盛冠中学的传统, 迎新晚会要到开学两个月以后的十一月初举办，高一新生也要排节目参加，美其名曰增加参与感。
而且紧跟在两天的秋季运动会之后。
对于这些精力旺盛的青少年来说, 从来都不会嫌弃活动太多。
比如宋河，本来还觉得他堂堂宋少爷要登台表演很跌份，结果昨天报名以后，今天却特别积极主动起来，一下课就跑到居澜面前来商量节目的事情。
“我俩就搞个乐器合奏就行，选个咱俩都会的曲子, 也不用过多排练, 稍微合演一下就够了。”宋河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串乐曲的名称。
居澜撑头看着桌面上的一本书，手里转着兔兔笔，没有给他一点反应。
宋河最讨厌被人无视, 看着转来转去的笔只觉得烦躁，他一把抓住那只笔, 想把笔抽出来, “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呃……”
他看着手里被拔下来的软陶小兔子, “碰瓷啊，我根本没用力, 是它质量太差自己掉下来的。”
居澜冷眼看着他。
宋河被看得心慌，“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品味奇差的笔啊，真不能怪我。”
赵珺棠坐在旁边，忍笑撑着脑袋看。
居澜把手伸进抽屉里，拿出一把雕刻刀。
宋河赶紧双臂交叉抱紧自己，“喂, 只是一支笔而已。”
居澜伸手，“还我。”
宋河赶紧把手里的小兔子扔过去,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决定要做就做好，我可是冒着很大风险和你合作的，下午和我去音乐教室，别忘了！”
赵珺棠看着居澜捡起小兔子和粉色的笔杆，好像在研究怎么把笔修好，那只笔其实就只是卖上面的软陶小兔子而已，实用性一点也不好，笔杆很细，抓握不舒服，小兔子也略重。
她想说算了吧，但看着对方的认真的表情，又没说出来，正想着怎么帮对方，就看到居澜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大罐白乳胶和一小瓶520。
哇哦，美术生的抽屉里真是什么都有呢。
居澜就这样动作轻柔又小心地把兔兔又给粘好了。
很难想象这是刚刚挥舞着雕刻刀威胁人的，和此时认真把玩小兔子的是同一个人。
那边宋河心有余悸地坐回座位，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挑着要演奏的曲目，太复杂的不行，练习太花时间，太简单的也不行，万一没选上，还是很丢人的，所以要选一个难度差不多，能表现出水平的曲子。
旁边的姜知看了他一眼，小声道：“谢谢你送我的杯子。”
宋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没事，本来就是赔给你的。”
姜知踌躇了一会儿，拿出一个一支棒棒糖递给宋河，“这个给你。”
“哦，谢谢。”宋河接过来，撕掉包装，随意地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挺好吃的，哪里买的？”
“这是我……爸妈店里自己做的，你喜欢就好。”
“嗯……”从头到尾几乎没怎么看姜知的宋河突然凑到她身边，把手机放在她面前，“喂，你听听这个曲子怎么样？”
他的呼吸骤然接近，姜知整个人都石化了，她看着屏幕上的旋转的唱片图案，上面写着Lola Astanova（一步之遥），根本没有把这首纯音乐听进去，只能慌乱地点点头，“好听。”
宋河抬起身，“我觉得也不错，现在就看居澜的了。”
虽然因为兔兔笔对着宋河挥了刀，但下午两节课后，居澜还是跟着宋河去了音乐教室。
之后的几天，两节课后有节目的同学都会抽空去排练节目，没课的继续特长课和小班课，很多社团也要出节目，所以有的学生甚至要参加两个节目，学校里的气氛陡然喧嚣了起来。
周四下午的小班课上，姜知发呆被化学老师点了名，下课后赵珺棠问她，“你怎么了，这两天都心不在焉的。”
姜知抿抿嘴，“珺棠，你想不想知道宋河他们排练得怎么样啊，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赵珺棠有点好奇，但不多，因为居澜弹钢琴和宋河拉小提琴的模样她都见过，她现在比较关心自己的学习和英语竞赛的事情。
可是姜知一脸憧憬，“我从来都不知道宋河还会小提琴呢，他拉小提琴的样子肯定很帅吧。”
“行吧。”赵珺棠无奈，“我陪你去看看，他们在哪个音乐教室？”
“我知道。”姜知拉起赵珺棠的手，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因为国际生学特长和社团的需要，冠盛各种特殊用途的教室很多，现在基本都分给各班当排练室了。
他们来到艺术楼的一楼，最边上的声乐教室，没想到教室窗户前面已经围了好多人。
赵珺棠和姜知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慢慢走过去，发现基本上都是高一的学妹。
“宋河学长好帅啊！”
“可是我比较喜欢居澜学长，你不觉得他气质冷漠忧郁，就跟小王子一样吗？”
赵珺棠挑眉看姜知，“和你一样，发花痴来了。”
姜知捏捏她的胳膊，“你别乱讲，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她们凑到最远的那个窗户前，只能看到站在那里拉琴的宋河和露出个脑袋的居澜。
宋河俊朗帅气，英挺倜傥，居澜头发略长，清冷昳丽，肤白貌美。
就……还挺配的，赵珺棠不由地笑了笑。
琴声停止，宋河俯身和居澜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生略微颤抖的声音，“学长好！”
两人惊讶回头，赵珺棠和姜知也看过去，但因为角度问题什么也看不见。
说话的女生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宋河和居澜不远处。
赵珺棠一看，高一小学妹，手里拿着一个扎着细致丝带的礼物盒子，“肯定是要和宋河表白，我都见过好几次了。”
姜知看着那个虽然紧张但依然充满勇气的女生，没有说话。
宋河似是对这种事情有些厌烦，微微皱眉，“你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那个女生却看向了居澜，“居澜学长，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河：……喂！
赵珺棠：……什么？
居澜站起身，看着那个女生，赵珺棠看不到他的表情。
“居澜学长，我、我很喜欢你，你弹得很好，请继续加油。”女生把礼物盒子往前一递。
居澜半天没有动作，赵珺棠看着那个女生的眼睛已经慢慢开始泛红了。
她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然后看着居澜慢慢伸手，接下了那个盒子。
“以后别再来了。”居澜说，“也别再送我东西了。”
女生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她顾不上擦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学长这次收下我的礼物，学长再见。”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居澜把盒子随手放在了钢琴上，重新坐下，开始弹琴，并不是之前他和宋河合奏的曲子。
姜知的情绪松快起来，她很惊讶，“没想到居澜居然会收下哎，我还以为他根本不会搭理那个女生呢。”
赵珺棠看了一眼弹琴的居澜转身离开了。
其实她能想到，因为居澜就是那样的，他生活里从来只有他一个，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人再需要他了，就算他消失了，似乎也不会有人在意。
所以他冷硬的外壳下，其实是血肉模糊烂成一团的柔软内心。
即使是多年前和母亲去过的地方，特殊学校校长打电话，他就会去给小孩子们弹琴，甚至答应参加义演。
明明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却已经帮了她好几次。
明明程雪欢对他那么过分，让他一次次受伤，可他却因为愧疚，默默地承受着所有。
那个女生也是一样的，收下她的东西，是居澜能够给她的，最大的体面和温柔了。
“居澜其实是很帅的，只是他有些太冷漠阴沉了，所以很多女生都对他望而却步了。”姜知追上来，挽着赵珺棠的胳膊说。
赵珺棠道，“这下你满足了，上课可别再分心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居澜和宋河回来收拾书包，赵珺棠看了一眼居澜手里的礼物盒子，什么也没说，径直从他们旁边过去了。
宋河回头看着她大马金刀的模样，“怎么回事，谁又惹她了？”
居澜看着她抽屉里还放得好好的白色保温杯，回到了座位上。
这几天赵珺棠都会把保温杯带回去，然后第二天早上再给他装了早饭带来的，二米粥，八宝粥，各种五谷杂粮的豆浆之类的，虽然也都添加了各种药材，不过量控制得很好，已经没什么怪味道了。
他会带一点别的吃的，小笼包，蛋糕，面包，鸡蛋什么的，两节课后的大课间，他会去把杯子洗干净再放回赵珺棠的抽屉里。
明明两人对这件事已经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可今天赵珺棠却没有把杯子带回去……明天他没有早饭了吗？
宋河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看了一眼居澜，“你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第二天居澜进教室的脚步略微有些迟疑，赵珺棠已经按照习惯在背单词了，他看了一下，才去到自己的座位。
他伸手摸了一下，意外地抓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装在罐头玻璃瓶里的紫米粥。
看了一眼揉着发红的耳朵，背单词的语速不自然加快的赵珺棠，居澜眉眼弯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餐盒，慢慢放进赵珺棠的抽屉。
赵珺棠背完计划的单词，拿出杂粮煎饼，瞪了居澜的后脑勺一眼，一口一口吃的非常大力。
宋河走了进来，故意开居澜的玩笑，“喂，居澜，小学妹送你的饼干不错啊，你不吃真可惜了。”
居澜喝着紫米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珺棠看着宋河，一脸笑意。
宋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干什么？”
赵珺棠表情慈祥，“没事，你多吃点，身体好。”
居澜被高一学妹表白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校。
他本人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个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赵珺棠吃完自己的早饭，把煎饼的包装纸叠成一个小方块，正要起身去扔，突然被人大力一拉，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在了居澜的怀里。
居澜一只手拽着她，一只手虚拢在她背上。
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居澜的椅子上，瞬间的疼痛让她眼泪都出来了，接着她听到一声钝物撞击的声音，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好像哗啦啦落了下来。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听着喧哗吵闹起来的教室，想起身看一眼，却被居澜牢牢地抓住。
“居澜……”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开口说话，叫了他的名字。
可那声音颤抖低哑，无人应答。
第22章 回踩的利刃伤人
赵珺棠惶惑至极, 她又听到了好几声异响，还有宋河的大喊和一个女生的尖叫。
她伏在居澜的腿上，几乎动弹不得, 只能奋力抬头，却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她伸手摸了一下，鲜红的血液粘稠地沾满了指尖。
“居澜！”她又叫了一声。
她终于被人拉了起来，抬头看到了一脸惊恐的姜知，“珺棠！你没事吧, 哪里受伤了？”
不是, 这不是她的血，是居澜的……
居澜呢？
她茫然转头，看到被宋河拉起来的居澜。
她见过趴着睡觉的居澜, 看着课本发呆的居澜，突然暴起揍人的居澜, 优雅忧郁弹琴的居澜, 鼓着腮帮子吃糖球的居澜, 低头认真修兔兔笔的居澜。
但不管什么时候，居澜都是那样精致昳丽, 仿佛一个冰冷的玉雕，隔着透明的玻璃，在自己的世界里，疏远冷漠，不染尘埃。
可眼前的居澜，微长的卷发乱糟糟的, 上面沾了不知道是什么汁水的东西和一些纸片样的垃圾，额角开了一道口子, 血往下淌过睫毛眼睛，几乎沾满了整个右脸颊。
身上白色的衬衫也是，褐色黄色的不知名液体和鲜红的血液一起，在他的白衬衫上混合出让人不适的脏污和混乱。
“居澜……”
这次居澜听见了，他的伤口被宋河用纸巾按着，不能转头，所以他微微抬眼，看向了赵珺棠，然后浅浅笑了一下。
“别怕。”居澜微微张了张口，“别哭……”
这不是赵珺棠第一次听到居澜的声音，但却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居澜的声音这么温柔，就好像是对着她的心在说。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却无法让她止住哭泣，整个人都被难以消解的委屈给包围了，不是为自己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居澜总是要遇到这种事情呢？
赵珺棠顺着一地碎屑垃圾看去，看到了一个底部破了一个大洞的塑料垃圾桶，慢慢抬头，看到的是昨天跟居澜表白的那个女生。
昨天还可爱羞涩的女生，此时却红着眼也红着脸，愤恨地瞪着居澜破口大骂，要不是被人拉着，她应该会继续冲上来，“你算什么东西，我真是瞎了眼，不过就是个空有皮囊的废物罢了……”
程瑜和年级主任还有老师急匆匆地赶到了，看着脸上沾着血迹的两个人都慌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赶紧，送去校医院！”
赵珺棠被姜知拉着往前走，她看到那个女生被另外一个老师带走了，然后隔着众多看热闹的人，她远远地看到了程雪欢。
程雪欢还是那样的漂亮，表情温柔，巧笑倩兮地看着这里。
她和居澜长得真的很像，可赵珺棠从没像此刻这样真切地意识到两人的区别，程雪欢的眼神太冷漠了，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挂着伪善面孔笑看世人，却善恶不分的女神。
可怕得很真实。
赵珺棠和居澜被送到了校医院，两个人空旷的诊室里，一边一个，眼神偶有交汇，却都没有说话，好像刚才短暂的交谈不曾存在一样。
医生先是确定居澜没有头晕之类的，排除了脑震荡，然后又看了居澜头上的伤口，他的头被垃圾桶狠狠地砸到了，第一下在侧面，隐藏在头发里，那个女生可能有所犹豫，所以虽然有些渗血，但不严重。
第二次因居澜的格挡，已经破损的垃圾桶底部划过了眉骨上面的地方，划出了一道口子，流了很多血。
除了最开始这两下，后面居澜虽然因为护着赵珺棠而有所限制，但他身高腿长，身手也很好，所以那个女生发泄的几下都基本没有砸到他了。
“你眉骨上这个必须要缝合一下，口子很深啊。”医生说道。
居澜看着赵珺棠，没有说话，好像对缝合这件事根本无所谓。
这边姜知用湿巾擦掉了赵珺棠脸上的血迹，发现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你哪里疼吗？”
赵珺棠垂眼，“膝盖。”
护士闻言帮她把裤腿卷起来，姜知一看吸了一口气，赵珺棠的膝盖上被磕出了一道口子，三厘米长，血肉模糊的，很深，血顺着往下把她的白袜子都浸染了一块血色。
“你这个也很严重啊，让医生来看看要不要缝合。”护士刚说完，医生端着放缝合工具的托盘就进来了。
他先看了看赵珺棠的腿，做了冲洗和消毒，“没关系，不用缝，应该是磕到椅子边缘了，用拉链伤口闭合贴就行，小心不要剧烈运动，不要碰水。”
说完把她交给护士，赶紧去给居澜做缝合了。
医生给打了一点麻药，所以居澜的脸色虽然有些紧绷，非常苍白，但整体还算是很平静的，倒是一旁的宋河看得龇牙咧嘴，最后干脆跑到赵珺棠这边，没话找话了。
“看不出来啊，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关键时候还是挺刚的嘛。”宋河对姜知说。
姜知脸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只是太着急了。”
赵珺棠把眼神从居澜身上收回来，“怎么回事？”
宋河道：“你是没看见，姜知冲上去，一把就把那个女生给撕开了，动作比我都快，要不是她，居澜估计还得挨一下。”
姜知看着赵珺棠，“我是怕她砸到你。”
赵珺棠看着她，又惊讶又感动，她自认为和姜知的关系非常普通，不过是因为高一一个班，高二分班又正好分到一起，所以相对别人来说，没有那么陌生而已。
虽然最近因为夏双双的事情和宋河换座位的事，两个人的交集不知不觉变多了起来，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纤细单薄，内向腼腆的姜知会为了她冲出来。
上次也是，面对夏双双的刁难，姜知尽管很害怕，也还是站出来为她说话了。
“姜知，谢谢你。”赵珺棠真心实意地说。
姜知赶紧摆摆手，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缝好伤口正在包扎的居澜，“还是多亏居澜，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一直在保护你。”
赵珺棠也看居澜，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从她膝盖上掠过，有些愧疚地样子。
她刚张口要说什么，却被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虽然这样说，可要不是居澜的话，你根本不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吧？”程雪欢抱着胳膊靠在诊室门口说。
赵珺棠正要张口反驳，却被宋河在脚上踢了一下，她看了宋河一眼，敛下情绪没有说话。
宋河道，“这也不是居澜的错，是那个女生莫名其妙，脑子有病。”
程雪欢看向居澜，“不管怎么样，赵珺棠同学是因为你才会受伤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居澜看了她一眼，“你走。”
程雪欢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儿？你身上又脏又臭，就跟垃圾一样，我看着都恶心。”
宋河皱眉，“雪欢，少说两句。”
程雪欢道：“你还要给别人带来多少不幸才甘心，说实话，我要是你，可能根本不会出门，就应该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烂掉臭掉！”
居澜抬头，“你闭嘴，滚。”虽然这样说，可他的语气实在太平静了。
程雪欢不以为意，看向赵珺棠，“赵珺棠同学，我要是你，我就算不换个班，起码也换个同桌吧。”
赵珺棠看着她，目光沉静，不躲不避，没有说话。
程雪欢笑着点点头，“你和居澜关系好像不错……”
“没有。”宋河道，“她这个人就这个死德行，脑子里除了学习什么都没有，而且做同桌也是按成绩分的，和她没关系，你别在这儿犯神经了。”
居澜看着程雪欢，“你想做什么，就冲我来。”
“像今天这样吗？”程雪欢笑了笑，神色倏地冷淡下来，“那你可别轻易死了。”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宋河拍了一把赵珺棠的肩膀，跟着程雪欢走出了诊室。
赵珺棠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珺棠，我扶着你吧。”姜知道。
两个人出门就能听到宋河和程雪欢说话的声音，往前几步，声音就更清楚了。
“雪欢，那个女生是因为你才过来报复的吧，不然怎么可能一天之内突然态度转变这么大。”
“她父母正在打离婚官司，因为她爸出轨，所以她们母女本应该可以分得大部分财产，但是……”程雪欢的声音有些戏谑，像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她母亲其实找男小三的时间比她爸早多了，证据就在我手上，你说她能不听我的吗？”
宋河道：“你要报复居澜，为什么要牵扯到别人？”
程雪欢：“她喜欢居澜啊，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人喜欢居澜呢？他就应该被所有人唾弃，厌恶，喜欢这么美好的感情他根本不配得到！”
赵珺棠几乎立刻就要冲出去，却被姜知拉住了。
程雪欢继续道：“你也是，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吗，你不觉得你现在和居澜走得太近了吗，还要一起上迎新节目，你疯了吗？”
宋河声音有些冷，“所以呢，你要怎么样，用琴盖砸我的手让我也残疾，还是害我毁容从此都见不了人……”
程雪欢被反问了一句，沉默了一下，“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对你的，只是我不喜欢你和他走得太近，你为什么突然变了？”
宋河声音无奈，“或许是因为……我长大了，意识到当年的事情，居澜他没有错。”
“你说什么？”程雪欢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他没有错？妈妈明明说过第二天就会去接他了，可他大晚上地不停地打电话，一直打一直打，要不是他这样，我爸妈根本不会在暴雨天出门！你还要说这不是他的错？”
“雪欢，那时候他只有十岁，他也只是想和自己的妈妈还有妹妹在一起而已。”
程雪欢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所以妈妈和妹妹，他哪个都没有了。”
下楼的脚步声传来，程雪欢离开了，宋河拐过转角，看到偷听的两个人，没有一点惊讶，“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已经联系了居澜的管家，他会派车过来接的，他这个样子，今天肯定也不能回教室了。”
赵珺棠点了点头，“嗯。”
她和姜知就这样准备先回教室，走了两步，她回头叫住宋河，“你帮我告诉居澜，他没错，还有……谢谢他保护我。”
两个人沉默着走向教学楼。
姜知看着赵珺棠，面露不忍，“珺棠，你别哭了。”
赵珺棠无声泪流满面，“我只是觉得很窝囊，我很想冲出去揍程雪欢一拳，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姜知也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她摸了摸赵珺棠的脑袋，“没关系的，珺棠，没关系的，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早晚你会成长起来的。”
赵珺棠抹掉脸上的眼泪，神色坚毅，“你说得对，早晚有一天。”
第23章 温柔语调想情诗
那天下课之后, 赵珺棠去了老师办公室。
程瑜看她一瘸一拐的，还特意上前迎她，搬了张凳子给她坐, “伤口严重不？尽量少走路啊，我给体育老师都说了，你这段时间体育课就自由活动吧。”
“谢谢老师，还行，就是位置正好在膝盖，所以活动不太方便。”赵珺棠坐下来, 说明自己的来意, “老师，我能看上学期和这学期几次考试的单科成绩表吗？”
因为选修课和两套教学系统的问题，盛冠的成绩排名是比较复杂的, 赵珺棠以前也只关注过高考生的成绩表，其他人的她也只是知道大概而已。
程瑜有些好奇, “你看这个干什么？”
“我不是报名参加了全国中学生英语知识竞赛嘛, 选的是笔试和口试, 但您知道的，我的口语其实不太行, 发音肯定也有问题，所以我想看看我们班国际生有选修口语的，谁的成绩比较好，找他帮我练练。”赵珺棠说。
程瑜就喜欢她这个好学劲儿，“我这边只有语文的，你等我帮你问别的英语老师要一份。”她很快就在工作群里要来了赵珺棠想要的文件, 打开后让开了座位，“你过来在电脑上看吧。”
赵珺棠过去看了看几张表格, 在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期末考试单科成绩表上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信息，她盯着那个名字愣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一旁的程瑜，“老师，今天那个女生会怎么样啊。”
程瑜叹了口气，“她已经回家了，学校没说开除，她自己要求退学了。”退学当然要比开除好得多，只要这件事没有传出去，就不会影响那个女生去别的学校报名。
“说起来……你想不想换个同桌啊，虽然我知道这件事居澜很无辜，不过早上我和年级主任还有校长也交流了一下，知道了很多事情，就怕你受影响。”程瑜主动问。
“是程雪欢的事情吗？”赵珺棠问。
程瑜有些惊讶，“程雪欢？和她有什么关系？”
赵珺棠意识到程瑜和她想的不是一件事，摇了摇头，“我想多了，老师说的是什么事儿？”
程瑜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年级主任说居澜身边不太吉利，总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高一的时候就是，那时候迎新晚会，他本来要和一个女生四手联弹的，结果琴盖砸下来，那个女生手指骨折严重，听说以后都不能好好弹琴了。”
赵珺棠想起了早上在校医院听到的宋河说的话，原来指的是这件事。
“这还不止呢，可能是他长得真的很帅被很多女生喜欢吧，高一的时候，不管男生女生，只要和他坐同桌，都会被班里的人针对和霸凌，各种恶作剧层出不穷的，好几个带头作恶的都被退学不说，也没人敢和他坐同桌了。”程瑜说。
她看着赵珺棠表情有些抱歉，“我因为以前没带过他，也不知道情况，这学期就把你们分到一起了，现在知道了，就总有点不安心。”
赵珺棠笑着站起来，“没关系的老师，除了今天的事情我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且我自己会注意的。”程雪欢的目标已经从居澜的周围，慢慢转移到了居澜本人身上，再加上宋河从中掩护，她倒是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程瑜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赵珺棠回到教室，宋河已经回来了，她走过去问居澜的情况。
“管家说要带他去我们家的医院再看看，医生说可能会留疤，但他不去，管家也只能带他直接回家。”宋河也很无奈。
“你说这件事他父亲居晋闻会知道吗？”
“肯定会，居澜身上发生的大小事情我相信他都是知道的，不过知道也不会怎么样，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赵珺棠想不通，“他的两个孩子都成这样了，他这个父亲真的无所谓吗，难不成眼睁睁看着程雪欢这样疯下去，最后托着居澜同归于尽，他就满意了？”
宋河摇摇头，他不了解居晋闻，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珺棠拿出自己的演讲稿，“我找你有事儿，这是我下周参加校内英语知识竞赛初试的演讲稿，你帮我看一下。”
说完她看着宋河一脸嫌弃的表情意有所指地说，“你要是能找到口语更厉害的人帮我看，也是可以的，这次比赛我一定要胜出。”
宋河知道她就是赌气要赢过程雪欢，所以也没再说什么，就把稿纸折了折塞进了书包里，“知道了。”
赵珺棠本来就是一个学习热情高涨的人，或者说她本来就把全部的热情和精力都投注到了学习上，在此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在那时候她的认知里，武力财力都没有的她，只能在学习上证明自己的能力，挣回一点自尊心，甚至还天真地觉得，只要考上一所好大学，早晚有一天她也能靠自己成为人上人，然后睥睨程雪欢之流，遇到这种事情，再也无需隐忍。
星期天的上午，她接到了宋河打来的电话，“你家在哪儿，地址发过来。”
赵珺棠发了小区外面一家奶茶店的定位，然后自己赶了过去。
宋河过了半小时才进来，“这是什么苍蝇胡同，路绕死了。”
赵珺棠被抱怨了也没有生气，“要喝什么吗？”
宋河道：“都是假奶和香精，我才不喝，来杯白开水。”说完他递给赵珺棠一个纸袋，“给你。”
赵珺棠接过来，里面是一本书，两张纸和一个小小的iPod，她拿起那个iPod，“这都是什么？”
宋河喝了口水，“某人给你的，你回去慢慢看吧。”
“没想到你口语成绩那么好。”赵珺棠有些意外，“也没见你参加过演讲比赛什么的。”
“虽然比不上你，不过本少爷成绩也不差好吗，我要是敢考不好，我爸第一个不会饶了我，至于口语，从小我爸就会专门请大学的留学生住在家里，还会专门请外教，肯定差不了，家里面有留学打算的，外语这方面肯定都会额外补习的。”
赵珺棠只能再次感慨有钱人的生活。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宋河就急吼吼地离开了。
赵珺棠拎着袋子回了家，先是拿出了那本书。
《英语实用口语》，不是新书，有很明显的翻动痕迹，她打开封面，上面写了一个名字，笔迹有些稚嫩，但很工整——居澜。
她的手轻轻拂过那两个字，猜测这是居澜什么时候用的书。
然后她又拿出那张纸，她的演讲稿被手抄了一遍，里面有不少改动，改掉了过于官方生硬的语法，换成了英语口语中更实用的表达。
接着是那个小巧的白色iPod，她插上耳机后打开机器，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之后，是熟悉的清冷的声音传出，用柔和的音调和语速，读着她的演讲稿。
这真是她听过最好听的英语口语，明明是她写得冠冕堂皇的励志讲稿，却被读得像是一首优美的情诗，听得她泪流满面。
她想起在程瑜那里看到的成绩表。
居澜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英语笔试和口语都接近满分，其他科目虽然很一般，但也是中上水平，那个时候他一定也是，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但还是会学习，会上课的。
之后发生了迎新晚会前，和他合弹钢琴的女生手指被砸断的事情，还有其他很多的事情，到了期末考试，他好像就已经放弃了一切，所有的成绩都是零分了。
他没有什么可以赎罪的，如果彻底的沉沦能够让唯一的妹妹高兴，或者放过他身边的人，他很高兴迎来自己的堕落。
赵珺棠拿出最后一张纸，那就是随便撕的半张A4白纸，上面画了一个卡通的大头娃娃，脑门上贴了一个巨大的创可贴。
和上次居澜偷偷贴在她杯子上的小画差不多，只不过创可贴的位置不同，也更大了。
她破涕而笑，笑着笑着就哭得更大声了。
傻子……
周一早上，赵珺棠急切地走进教室，看到了座位上熟悉的身影。
居澜抬头看她，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没有说话，就像平常一样，走过去坐下。
抽屉里是还热着的蛋烘糕，赵珺棠把保温杯装好的黑芝麻糊放进居澜的抽屉里。
居澜总是吃得很少，赵珺棠观察过，他以前早上根本不吃早饭，后来也只是吃赵珺棠给他带的这些粥之类的，虽然每天都会给她带点别的东西，但他自己很少吃。
这样也就够了，总比空着肚子犯胃病强。
两个人吃着各自的早饭，难得早到的宋河晃过来，问居澜，“昨天不是让我陪你去买了两个保温杯，这个旧兮兮的是哪儿来的？”
居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宋河咬牙，“尼玛，用本少爷的时候我是你的好朋友，用不着了就把我抛脑后，你这个负心薄幸的狗东西。”
狗东西居澜从抽屉里摸了摸，摸出来另外一个蛋烘糕，递给宋河，“吃。”
宋河一把接过，“算你有良心。”
教室外面有个人在喊赵珺棠的名字，三个人齐刷刷转头，看得那个男生浑身一颤，“你出来一下。”
赵珺棠走过去，是高一同班的同学，两个人一起全网最，新完结纹都在蔲裙四尔咡珥午旧幺亖齐参加过数学竞赛，还有对方微信，偶尔会交流习题，这次来也是给她一张竞赛卷，想着两人一起做，做完一起核对。
她拿了卷子道了谢，回到座位继续吃早饭。
“喂，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啊。”宋河看着她手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蛋烘糕问。
赵珺棠瞪他一眼，“别喂啊喂的，也别胡说。”
宋河听着这句话很耳熟，“用我的话堵我是吧？我问真的，你模样也不差，肯定有男生喜欢你，你喜欢什么样的？”
“关你什么事儿。”
“不说我也知道，反正你讨厌我们这种有钱的，肯定喜欢和你一样，满脑子都是英语单词和数学公式的书呆子！”
赵珺棠余光看了一眼居澜拿着杯子的修长的手，慢慢道：“也没有，成绩好当然也不错，不过某一方面有特长的男生也很有魅力的。”
宋河看着居澜发红的耳朵笑了两声，“那你觉得画画弹琴算不算特长啊。”
赵珺棠想了想，“那得看是什么水平了，总得拿出手吧。”
那天下午，居澜第一次主动叫宋河去练琴，半道上还问了一个问题，“那个全市青少年绘画比赛，你说……我参加一下怎么样？”
宋河看他一本正经的脸憋笑憋得肚子疼，强忍着点点头，十分认真，“也行，要是得奖了，起码说明你很拿得出手。”
第24章 各自加油向未来
高中的生活在迎新晚会的准备和日常学习中有条不紊地往前走着。
赵珺棠学得那叫一个心无旁骛, 孜孜不倦。
有一天她怒刷一套题后一抬头，居澜正好一觉睡醒打了个哈欠，她看着没忍住, 也打了一个哈欠，打完她就很生气，这个家伙自己睡觉还要影响她的精神状态，所以她瞪了居澜一眼。
居澜趴了一节课，本来打算舒展一下身体的，被瞪了一眼, 他本来打算挠一挠眉角伤口的手都放了下来, 交叠放在桌上坐得很端正，而且从那之后，他都很少摊平趴在桌上睡觉了。
多少也会收敛一点, 用手撑着脑袋，自认为睡得没有那么明显了。
周二的下午两节课后, 所有报名参加全国中学生英语知识竞赛的学生都要去大阶梯教室参加模拟笔试。
课间广播里响起了通知, 赵珺棠所在的2班就报了她一个人, 大家都知道，所以都齐刷刷地回头看她。
姜知说：“加油啊, 珺棠，你肯定没问题的。”
宋河都难得没有犯贱，“别紧张，就算没考好也没事儿，你的成绩已经很厉害了。”
赵珺棠就拿了最简单的答题工具，站起身去了大会议室。
宋河看向一直望着后门的居澜, “放心吧，她都学成那样儿了, 肯定没问题的。”
居澜收回眼神，低头继续在本子上画画，“我知道。”
以为高中三个年级所有的学生都可以报名，所以参加笔试的人有一百多个人，各自错开，在阶梯教室考试。
赵珺棠做得很认真，做完以后还检查了一遍，有两个有疑惑的选项，她最终还是没有改动。
周三下午成绩就出来了，贴在教学楼大门边的告示板上。
赵珺棠当时正在顺自己的演讲稿，姜知急匆匆地跑进来，兴奋得小脸通红，“珺棠，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分吗？”
她站起身，表情有些紧张，虽然顶着天才的光环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不败神话，英语每次单科也能保持年级前五十，但相对而言，英语一直都是她的弱项。
这段时间她在英语单科上分配了更多的时间，来确保自己能够通过校内考试进入市级竞赛。但相对于平时的英语课程来说，英语竞赛的题目涉及的知识面更广，单词量更多，难度也更大了。
所以她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居澜本来在画画，笔都停了下来，宋河本来在和别人聊天，也被吸引过来。
“第一啊，一百一十七分！笔试第一啊！”姜知拉着赵珺棠的手跳着说。
赵珺棠先是一喜，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考到第一，毕竟有那么多英语大神在，然后立马皱眉，“才一百一十七？”对于一百五十分的卷子来说，这个分数确实有点低了。
姜知都笑了，“这可是竞赛题，你就别不满足了。”
“不行，我得去找查理要份卷子和答案，看看到底做错了哪些题。”说完赵珺棠就走出了教室。
宋河很无语，“她考那么高的分数是能长寿吗？学魔怔了都。”
姜知道：“长寿不一定，不过考第一名可以赚钱啊，珺棠的奖学金很高的。”
宋河“切”了一声，“能有多高，比居澜的个子还高吗？”
姜知想了想，“她是拿一等奖学金特招进来的，好像一年要三十万呢。”
“三十万？”宋河惊呼，虽然这个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没想到一个高中能给第一名发这么多奖学金，“那、那还是挺多的。”
“果然啊，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创造财富，我要是考得好，我爸给我零花钱都能多几万。”宋河坐下来，“姜知，把你数学册给我看看，做完没？”
姜知赶紧递给他，“做完了，步骤我都写在上面了，应该要比答案详细，你看吧。”
“真不错，比赵珺棠的字好看多了。”宋河随意道。
姜知红着脸笑笑，没有说话。
居澜拿着兔兔笔转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全国青少年书画大赛的时间，好巧不巧，和英语知识竞赛差不多。
他记得高一的时候，有一周的升旗仪式上，举办了颁奖仪式，当时英语竞赛的获奖者和绘画比赛的获奖者是同台领奖的。
如果他能在比赛中获奖的话，今年的颁奖仪式，他就能和赵珺棠站在一起领奖了……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收拾了画具，装好新买的大白罐颜料，去艺术楼上美术课了。
“喂，今天不练了？”宋河叫住他问，他知道居澜想参加绘画比赛的事情，也是支持的。
居澜想了想，钢琴他也得好好弹，毕竟他成绩很差，特长又不多，“你晚上带着琴来我家练。”
宋河不想去，因为他不想看到居晋闻，但是一想他的小提琴还能拿得动，居澜家里的钢琴可不是随便搬来搬去的东西，也只能同意了。
居澜便走了。
姜知回过头，小声问，“宋河，居澜他……是不是喜欢珺棠啊。”
宋河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毕竟居澜因为赵珺棠真的改变了不少，而且做了很多之前都不会做的事情。
他挺乐见其成的，如果说现阶段有什么人能够帮助居澜的话，他相信那个人一定是赵珺棠。
因为居澜对于大方骤然的示好和关心都是很排斥的，就像一个长久在冰天雪地里独自行走被冻僵的人，不能突然接触太过温暖的东西一样。
而且因为程雪欢的关系，居澜不愿意和别人产生一切明面上的联系。
但是赵珺棠不一样，她看似文静内向，平时在班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一天到晚就是埋头学习，但实际上她清醒，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事不该做的，或许有时候显得冷漠，但实际上这种为了自保而背着别人，对居澜无声又无形的关心才是最好的。
程雪欢不来找麻烦，居澜也就比较能够接受了。
他把两个人私下里的来往都看在眼里，觉得可笑又可爱，但是真的很欣慰。
赵珺棠拿着卷子和答案回来了，“居澜呢？”
宋河收拾东西也要去上商业拓展课，“去绘画教室了，他好像准备参加今年的青少年书画大赛。”
“真的？”
“嗯。”宋河抬头，“你可能不知道，他绘画实力很好，周末回会去上大师的课，接受专门的辅导，大师都说过他是可以在这方面取得成就的人，不过他好像只把这个当成生活里唯一的消遣，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也从来没有参加过比赛。”
宋河走后，赵珺棠发了一会儿呆，叫了姜知一声，“姜知，放学我和你一起吧，你家那边是不是有个三层楼的大书店，我想去看看。”
姜知答应了，“没问题。”
赵珺棠看了看自己的余额，又问赵芊芊要了五百块钱，赵芊芊什么也没问，就转给她了。
第二天早上，她来得稍微早一些，书包太沉了她背着实在压肩膀，就只能拎在手里，人都被坠得歪斜了。
居澜来的时候往抽屉里塞书包没塞进去，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低头一看，里面放了一摞书。
全部都是画册，里面有两本都是全国青少年书画大赛获奖作品特辑，都是全彩铜版纸，非常重的那种，足足五本，他都不知道赵珺棠是怎么拿来的。
眼神掠过赵珺棠的肩膀，他拿出今天的早饭放进对方的抽屉。
因为互相送早饭的默契，他们都会把抽屉前面稍微腾空一点，好方便对方放东西。
赵珺棠眼睛往下就能看到居澜修长的手拿着三明治的样子，再次感慨这真是一双漂亮的手。
居澜一边喝着豆浆一边翻看画册，赵珺棠则是撕开三明治外的保鲜膜开始吃。
她发现今天的三明治好像不是外面买的，面包边切得有些粗糙，里面的奶油涂抹得也不是很均匀，就连切片的水果也有薄有厚的。
“早啊珺棠。”姜知背着书包进来，“今天吃三明治啊，好吃吗？”
余光里瘦长的身影忽然一僵，腰背仿佛都挺直了一点，她心里发笑，重重点点头，“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三明治。”
姜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回答这个问题，但她看到居澜忽然浅浅的笑了一下，就好像阴云忽散，阳光乍泄一样，十分惊艳。
她笑着问，“这么好吃的三明治是哪里买的啊？”
赵珺棠道：“本人专属，外面卖不到哦。”
姜知猜到情况了，故意道：“也是，外面卖的三明治可不会把奶油涂出来，草莓还切得那么厚一块，早就赔本了。”
“对啊，就是因为这样才好吃。”赵珺棠大方道。
宋河转身也故意问居澜，“居澜，你喝的什么啊？”
“豆浆。”
“外面卖的豆浆可不会是这种黏糊糊又黑乎乎的。”宋河道。
居澜抬头看他，“非卖品。”
“好喝吗？”
居澜神色柔和，点点头，“好喝。”
宋河和姜知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转过身去了。
赵珺棠吃完一个三明治，正要背单词，广播响了。
“下午两节课后举行英语知识竞赛口语比赛，请参赛学生前往参赛，其他学生可现场观赛，注意纪律，保持安静。”
赵珺棠捏了捏口袋里有居澜录音的iPod，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英语弱，口语就更弱了，程雪欢是去年的全国英语知识竞赛一等奖获得者，口语年级第一。
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次了。
第25章 现实让人很受挫
一百多个报名参加知识竞赛的学生里, 只有二十几个选择了口语选项，所以比赛是按照抽签的顺序来进行的。
赵珺棠抽了第八个，她坐在等候的那边, 听着其他人的现场演讲。
校内的选拔到底简单，说是演讲，其实没有命题，稿子也都是同学们提前准备好的，和朗读背诵差不多。
所以她感觉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一点没有紧张的意思。
冠盛高中的阶梯教室又叫报告大厅, 是个很大的扇形阶梯教室, 配备了很先进的多媒体设备，正中间是一个舞台和巨大屏幕，还有挑空的二层, 可以让三个年级一千五百余名师生共同入座，参赛的学生就要站在舞台中间演讲。
赵珺棠回头看了一眼, 后面稀稀拉拉坐了一些学生, 几乎都是参赛者关系好的朋友, 来加油打气的，她还在入口的座位那里看到了宋河和姜知。
居澜也在, 没有在座位上坐着，而是站在两人后面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边，和赵珺棠的眼神对上的时候也不闪不避。
赵珺棠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等待区，下一个就是她了。
为了保稳，她的演讲稿选题很普通, 就是一篇关于学习的意义的励志文，里面举了一些名人轶事的小故事来当作事例, 可以说是一篇趣味和内容俱佳的文章，就算是翻译成中文，也是一篇很优秀的演讲稿。
而且居澜还帮他改掉了里面生硬的中文式表达，换成了更加风趣幽默又生动的地道英式语言，少了很多刻板的说教，她这几天又一直听着居澜的录音纠正了自己的读音，这次比赛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报了班级姓名后，赵珺棠开始讲自己的演讲。
她身高勉强一米六，体型很瘦，看着就跟排骨架子似的，但她的脸却带着圆润的婴儿肥，白皙稚嫩，本来就比同年级的学生小一岁，看着比实际的年龄还小一些。
表情自然，用一种好像在跟朋友用英语讲故事的方式，赵珺棠完成了自己的演讲。
她看了一下评委老师的表情，坐在最中间的是高三英语组的组长，一位移居国内十五年的英国绅士，专门负责留学相关事务的，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本来演讲完就可以先走了，第二天也就是周五下午两节课后就会公布综合成绩和选拔出来参加全市初赛的名单，但赵珺棠没有走。
因为程雪欢还在。
对方是十二号，很快就会轮到了。
或许是因为赵珺棠的眼神实在太直白，一直和周围的朋友笑着低语的程雪欢突然回头看了过来，她看着赵珺棠的表情很坦然，甚至还微笑着点了点头，完全就是一个温柔校花，大家闺秀的模样。
赵珺棠没有回应，平静地移开视线看向了舞台。
很快就轮到了程雪欢，她身材高挑，即使步子略微有点大，也不过是加了几分大小姐的气场而已。
她只讲了半分钟，赵珺棠就知道自己输了。
因为一个无论把英语学得多好，口音纠正得多么标准的人，都无法比过一个母语就是英语的人。
程雪欢就是这样的人，英语简直就是她的母语，她甚至没有提前准备演讲稿，只是从“刚刚听到有位同学讲到了后天努力这个话题”开始，发散思维，引申到另一个话题上，开始了自己的演讲，甚至还有和台下评委老师的互动，加入了自己在国外一些实际的见闻。
这才是即兴演讲，而且是一场堪称完美的即兴演讲。
赵珺棠承认，她比不上的，不要说这次，就算是通过选拔，市级初赛，到最后十二月份的全国总决赛，她也不可能在这一个月的时间比得上程雪欢的。
程雪欢的演讲还没有结束，赵珺棠起身离开了，宋河和居澜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只有姜知还在原地等她。
姜知的英语比赵珺棠还好，自然能看出端倪，她安慰赵珺棠，“你别想多了，她笔试成绩不是没有你高吗，两科加在一起，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赵珺棠挽过她的胳膊笑了笑，“我没想多，我本来就知道我的口语不好了呀，说不定连宋河都比不过呢，所以也没有很失落。”
姜知说：“那就好，走，请你吃好吃的。”
赵珺棠点点头，“好啊，那我再陪你去看看宋河拉琴？”
姜知抬头，“今天看不到了，你不知道吗，迎新晚会的节目开始预选了，今天明天两天，被刷掉的节目就可以不用再排练了，为了保持新鲜感，学生是不能去看的，就在艺术楼的舞蹈教室里。”
“啧啧，我还以为各班已经把保密工作做得够好了。”赵珺棠说。
每年迎新晚会或者合唱比赛都是这样，各班为了自己班的节目创意不被抄袭或者借用，甚至会在排练节目的时候把门和窗户这些地方都用报纸糊起来。
“也挺好的，我听说夏双双他们的舞蹈排练得不错，去年的时候她所在班级的舞蹈就是一等奖呢。”姜知道。
“是吗。”
“幸好她排练忙，也没有时间来找茬，说实话，我对她那样跋扈的千金大小姐真的应付不来，每次看见都有点害怕呢。”姜知带着小委屈说。
赵珺棠搓了搓她的脑袋，“夏双双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又没脑子的笨蛋罢了，比起真要人命的程雪欢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姜知看着赵珺棠的眼神充满佩服，“珺棠你真的很厉害，我要是你，真的早就和居澜换座位划清关系了，没有转班转校，都算我胆大包天。”
“哈哈。”赵珺棠忍不住笑出来，“不是我胆子大，或许是因为我脸皮厚，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要是放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和居澜划清关系，少惹麻烦，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知知啊，你说完要不要干脆放弃英语竞赛的事情算了。”赵珺棠问。
当初本来就是因为程雪欢的原因赌气报名的，细想起来确实没有什么意义，她的目标不是外语专业，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上面多花时间和精力。
姜知点点头，“可以啊，当时我本来就很疑惑你为什么会突然要参加这个比赛，明年五月生物奥赛省级联赛的笔试就要开始了，要是没有得到一等奖，高三九月份你不是还要参加化学奥赛，如果化学没有获得一等奖被选进国际奥赛国家集训队，报送这条路走不通，你还要好好复习高考呢，国医大可不是好考的呀。”
赵珺棠的志愿是国医大的临床医学院，将来想要进入肿瘤科，这件事就连赵芊芊都不知道，她只和姜知说过。
赵芊芊的喉癌因为发现得早，做了手术之后虽然影响了说话，但总体的预后是很好的，即使如此，喉癌的复发率也是很高的，所以赵珺棠想要自己去学习研究，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赵芊芊的病情做点什么。
她的确没有在英语上浪费时间的必要。
“你说得对。”赵珺棠点点头，“我得抓紧时间了。”
即使嘴上说着不在意，那天晚上回家，她还是因为不甘心显得有些失落。
赵芊芊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问她，【你怎么了，不开心？】
赵珺棠把今天比赛的事情说了一下，“就是觉得不管怎么努力，有些人轻而易举就比你优秀的感觉很糟糕。”
虽然被所有认识的人认为是天才，但赵珺棠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多么高的能力，比起十来岁就上大学的那些真正的天才来说，她纯粹是因为足够地专注并且投入了足够多的时间才获得了这样的成绩。
所以她丝毫懈怠不得。
赵芊芊叹了口气，拉过女儿的手，摸了摸她稚嫩的脸蛋。
【有些人常说不要总跟差的比，要跟好的比，才能知道自己有多少不足，为什么要这样，这样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比一个人厉害也是厉害，比十个人优秀也是优秀，这个世界哪有什么绝对的第一，即使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天才，你也已经尽力所能比很多人优秀了，这就足够了。】
【你知道那个时候医生告诉我我可能说不了话了，但我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做了手术，是为什么吗？】
赵珺棠挑眉，“因为不做手术你就会死。”
赵芊芊笑了一下，【当然也是这个原因，但如果一声要截掉我一条腿，我会问他，假肢可以跳舞吗，如果可以，那就截掉我的腿，如果不可以，那我还要活着照顾我的女儿，所以我还是会选择截掉我的腿。】
【我不是歌手，对比声音来说，重要的东西太多了，我的舞蹈，还有你，都很重要，所以活下去才那么重要，你明白吗？】
赵珺棠靠在母亲的肩头，“我知道了，即使我的英语比不过一些人，可我还有其他被人追不上的科目，即使我的英语只能得第十名，第一百名，同样值得骄傲，对吗？”
赵芊芊点点头，【没错，妈妈会永远为你骄傲的，奔着第一名去，尽你所能，但不要以第一名为唯一的目标，人生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东西。】
赵珺棠说，“谢谢妈，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二天上学，她立马去找了查理，把自己的意向换成了笔试和听力，而且修改了自己的学习计划，将英语学习的时间恢复到和之前一样。
“口语成绩还没出来，你不要再考虑一下吗？”查理劝道。
赵珺棠摇摇头，“不用了，如果是笔试和听力，我每天都在学习，不用额外花时间，能得奖最好，得不到也没关系。”
她已经想明白了。
而且……想起昨天宋河给她发的消息，她笑了笑。
要和居澜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她还有很多办法。
第26章 力A速F的理由
周五下午, 英语知识竞赛校内选拔的成绩出来了。
因为程雪欢近乎满分的口试成绩，综合下来，赵珺棠排第二, 要不是因为笔试第一的成绩，她可能连前三都进不去。
不过她已经无所谓了。
居澜要去画室画画，顺便去外面公告栏前面转了一圈，凭借身高优势，站在远处就看到了口语成绩旁边进入市级英语知识竞赛的名单，一共十个人, 赵珺棠在第二个。
他掏出手机给宋河发了个消息。
宋河从居澜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盒子, 放在赵珺棠的桌子上，“给你。”
“什么？”赵珺棠打开一看，是一盒提拉米苏。
“奖励, 做得很好。”宋河撇撇嘴说。
赵珺棠知道这是谁说的，她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恰到好处的甜味把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谢谢, 多亏了某人的帮助。”
说完她也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宋河，“这是回礼, 你晚上要去他家练琴吧，帮我带给他。”
宋河低头看着手中的一盒美术专用粗细不同的纸擦笔，在劝程雪欢换学校和继续给当传声筒和信差这两个选项中权衡了一下，只能接过赵珺棠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书包，“你们都加油，一起奔向康庄大道吧, 也算是没辜负本少爷。”
在学生们躁动不安地期待下，十一月终于到来了。
居澜的画稿已经寄了过去, 收到了初赛通过的通知，等待最终的评审结果，他和宋河的二重奏也通过预选，被正式定为了迎新晚会的节目。
赵珺棠的英语知识竞赛港南市初赛也已经通过，虽然笔试和听力都不是全市第一，但也顺利地进入了全国决赛，她还报名了秋季运动会的扔铅球项目。
姜知每天下午都会陪她去运动场练个半小时。
“你的腿没事儿吧？”姜知问。
“这都半个多月了，疤都快掉完了，能有什么事儿啊。”赵珺棠回忆着体育老师教的，背向滑步扔铅球的动作要领和技巧，把手里的铅球扔了出去。
“不过你为什么要报铅球啊，我听说别的班这个项目都是抽签的，抽着谁谁去，因为大家都不想参加这个项目。”姜知蹲在投掷圈外不远处，抱着膝盖问。
“为什么没人愿意，参加个运动会，当然是擅长什么报什么了。”赵珺棠不明白。
“你真是不懂女生，这种赛力气的项目，输了会拖班级后腿，赢了又会被叫女汉子，大力水手，壮壮之类的各种外号，很难办的。”姜知无奈。
“那感情好，要是我赢了，大家都知道我能一拳打两个，都不敢来找茬了。”姜知往后滑步转身，稳准狠地把手里的铅球扔了出去，“尤其是夏双双那些，我绝对让她好看。”
她这次扔得比之前还远了将近一米，姜知简直叹为观止，“真是看不出来，你力气这么大。”
“你知道力速双A吗？”
姜知摇头。
“意思就是一个人力气敏捷度和速度都很厉害，简而言之就是惹不起。”赵珺棠解释。
“你是力速双A？”
赵珺棠摇头，“我很想，但我只有力A，而且我不光要做到力A，我要做到力S！”
姜知被逗笑了，“你的敏捷度和速度是真的差，之前宋河扔篮球，你眼睁睁看着躲不过，上次那个女生砸垃圾桶也是，我和宋河都看到了，你连点反应都没有，体育课上，不管是篮球羽毛球还是乒乓球，你打倒是打得比谁都远，打得也很准，但就是接不住球，每次都慢半拍，老师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赵珺棠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敏捷度这么差吗？”
姜知没想到这都有理由，“为什么？”
“因为我太聪明了。”赵珺棠认真地解释，“你们看到东西砸过来，躲就完了，我想的就比较多，怎么躲，往哪儿躲，看见球打过来，我还想当场算个入射角和反射角，总之活动都在脑子里了，身体自然跟不上。”
姜知叹为观止，“这真是我听说过对笨拙这两个字最……嗯的解释了。”
赵珺棠揪住她的脸，“‘嗯’一下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姜知笑着躲她，“最厚脸皮，最颠倒黑白的解释。”
赵珺棠可不会因为怕别人说她力气大就矫情，她甚至练得更起劲了，心里还想着要是程雪欢的班级在铅球场附近就好了，她非一球直接镶在程雪欢的脑门上！
就这样，十一月的第一周来了，周一周二本还要上两天课，但学生们都已经兴奋到上课都听不进去了。
周二下午放学的时候，班长给有项目的同学发了运动服，“所有的运动员明天来的时候一定要把运动服现在校服下穿好，为了防止你们忘在家里，胸号和背号我明天早上会发给你们，七点半到了以后先去教室搬自己的椅子，然后直接在运动场集合，记得在椅子上写名字，丢了别来找我，正式开幕式前各班方阵要再彩排一遍，记得穿运动校服！一定要记得！谁敢忘了就回去拿。”
虽然他大声在喊，但这件事之前都已经通知过好几遍了，所以没几个人搭理他。
第二天早上，赵珺棠穿着运动校服背着包赶到了运动场。
冠盛的校服有两种，一种是正装，一种是运动装，后者基本上只有在体育课或者运动会的时候穿，是藏蓝色侧边带白线的那种款式。
她来的稍微有点晚，没有回教室，直接去了体育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人一定会帮她把椅子搬过去。
追去体育场，正好看到一人拎着两把椅子的居澜和宋河，宋河旁边还走着姜知。
“姜知！”赵珺棠跑过去，挽住姜知的胳膊。
姜知脸红红的，小声对赵珺棠说，“珺棠，有个男同桌还是很好的。”
赵珺棠笑着看她，“姜知，你之前的同桌，他也是男的。”
姜知眨眼，“是吗？”
“你能知道什么呀，你眼里全世界就宋河一个男的吧。”赵珺棠无语。
姜知嘿嘿一笑，顶着天真纯洁的脸说，“那不能，还得有个男的，给别的女生。”
宋河对赵珺棠参加铅球项目表示十分的怀疑，“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真的能扔得动铅球吗？”
赵珺棠决定到时候要给他来点冲击性的震撼，所以装得十分谦虚，“这种事情，重在参与嘛。”
居澜隔着宋河和姜知看了她一眼，轻拨了一下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对于赵珺棠力气很大这件事，他可是深有体会的。
到了他们高二（2）班划分好的位置，班长已经站在那里，用硬纸板卷了一个潦草的喇叭，“按照走方阵的排位坐，小个子在前，大个子在后。”
赵珺棠愣了一下，不由地看向居澜，她还以为是按照同桌一组坐位置的呢。
居澜也在看她，几秒后收回视线，把她的椅子放下，带着自己的椅子和宋河去后面了。
赵珺棠不由得撇撇嘴，心情突然就失落了起来。
“没关系啦，等到方阵走完，座位很快就会乱掉的，大家都像和自己关系好的同学坐在一起啊，聊天吃零食，多开心，和郊游似的。”姜知安慰道。
赵珺棠说，“我无所谓啦，我是替你惋惜，唉，不能和宋河坐在一起了。”
姜知红着脸捏了她一把，没有说话。
放好各自的书包以后，学生就要去跑道集合，进行走方阵的最后一次彩排，赵珺棠拿出保温杯，特意往后面绕了一下，眼疾手快地塞进了居澜的书包里。
因为盛冠的规定，方阵不能搞得太花哨，所以每个班都想尽办法在口号和衣服上下功夫，但其实也差不太多。
他们班的口号是，“二班二班，卧虎藏龙！”前排是以夏双双为首的舞蹈生，穿着统一的舞裙，画着美丽的妆容，就连发型和头饰都是统一的，不得不说，还是很亮眼的。
最后一排是居澜和宋河还有另外两个身高腿长长相也很帅气的男人，经过的主席台的时候都能听到女生的尖叫。
尤其是宋河，虽然校草排行他屈居居澜之下，但说起人气，十个居澜也比不上他。
三个年级所有的班级都走了一遍方阵后，就各自回班级所在地，等着校领导到了以后正式开幕式了。
居澜回到座位拎起书包，重量的变化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打开一看，是熟悉的保温杯。
因为之前看到赵珺棠用保温杯给他带早饭，自己就随便用个罐头瓶子或者玻璃杯，他就和宋河特意去买了两个保温杯，一黑一白，在某天放学前悄悄放进了赵珺棠的抽屉里。
第二天赵珺棠就很默契地换成他买的保温杯给各自带早饭了。
“赵珺棠塞的？”旁边的宋河问。
居澜喝着蛋米粥点点头。
“闻着有股怪味道。”宋河吸了吸鼻子。
“里面加了中药。”居澜说着，突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托她的福，我最近都没有胃痛过。”
“啧啧。”宋河摇摇头，“本少爷才不羡慕，本少爷有的是人关心。”
他刚说完，姜知走了过来，领着一个大纸袋，“宋河，这是我……我爸妈店里的蛋糕和小点心，你和朋友分着吃吧。”
宋河从来没有觉得姜知这个同桌这么好过，时机恰当地抚慰了他无语的心酸，“太好了姜知，非常感谢，真的。”
姜知红着脸回去了。
居澜坐在最后面，看一看到前排的赵珺棠，正和姜知打打闹闹地说话。
他盖好杯子，什么蛋糕点心他都不需要，他已经很满足了。
程雪欢作为学生会副主席从跑道上走过，她看了一眼正在吃蛋糕的宋河和旁边的居澜，红着脸的姜知和笑着的赵珺棠，面无表情地走过，拿出手机发消息。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第27章 玄衣白服惑人心
三个年级的方阵走完, 领导讲话后，开幕式就算结束，运动员就要去参加各个项目了, 剩下的同学主要就是做做后勤，写写表扬稿之类的，和在自己座位上自由活动差不多。
而且正如姜知所说，座位一会儿就乱了，大家都是搬着椅子和自己关系好的人坐在一起，别说排列整齐了, 到后面就在各班的位置散成了一团。
姜知和赵珺棠也不知不觉又到最后面, 坐在了宋河还有居澜的附近，不过她离居澜是最远的。
宋河参加了两个项目，一个八百米和一个一千五百米的长跑, 居澜就什么都没报了，主要是他自己不会主动, 体育委员也没有来问他。
赵珺棠觉得居澜一副看上去就不擅长体育的样子, 主要是他实在太瘦了, 看着轻飘飘的，再加上微长的卷发, 浑身都是一副颓丧的文艺青年气息。
宋河听着赵珺棠的话哈哈大笑，“你没说错，这家伙体力很差，持久力也不行，打篮球的技术还可以，但是打一节就不行了, 所以高一时候的篮球比赛我都是把他放在最后一节当王牌奇兵拉分差的……啊！”
说到最后他叫了一声，因为居澜给了他一胳膊肘。
宋河捂着胸口, “你不想我说你多吃点呗，你这就是太瘦了。”
居澜静静地看着腿上的画册，懒得再搭理他。
宋河突然想起什么，拿过自己的书包，“对了，这是我和他昨晚去买的零食饮料，你俩想吃自己取，别每次都让我递，烦得很。”
他随手拿了一包薯片塞给姜知，“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我的项目是什么时候。”
赵珺棠的铅球在第二天的上午，宋河的八百米在第一天下午，一千五百米也在第二天上午，和赵珺棠的铅球基本是同时进行的。
除了宋河的比赛他们全员出动去给加油了以外，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居澜看画册，赵珺棠背单词刷题学习不止，姜知拒绝不了语文课代表，写了好多表扬稿，快把自己的脑汁都给榨干了。
但是宋河八百米得了第三名的时候，她积极主动地写，夸得宋河像是得了冠军一样。
宋河体育不错，但一起比赛的还有体育社团的人，虽然盛冠没有体育特长生，但有不少体育社团，而且水平也都还不错。
夏双双虽然学习成绩不行，但是对于这种班级活动就非常的热衷，参与度极高，一直跑来跑去，每次经过赵珺棠都要看她一眼。
赵珺棠不胜其烦，一开始还会看回去，到后面干脆懒得搭理了，她扇过夏双双两耳光，猜到夏双双肯定会要报复，但她也没什么可畏惧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次因为迎新晚会报名的事情，她家里的状况被夏双双宣扬得到处都是，每天都有人用有异样的眼光看她，但她根本无所谓，多看她两眼，也不会让她分数降低，随便看吧。
就这样，运动会的第一天结束了，下午的项目都比完以后就可以各自回家回宿舍了，住校生也不上晚自习。
赵珺棠本来打算和姜知一起回家的，被宋河叫住了，“你俩等等，我和居澜节目的衣服定做好了，他非不穿，你俩给看看，要不行，我就同意他穿校服上台。”
“怎么看，去哪儿看？”赵珺棠问。
“去教室，这会儿没人。”宋河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居澜往教学楼走。
赵珺棠本来想拒绝，但一看姜知一脸兴奋，就同意了，然后低声对姜知说，“看不出来啊姜小姐，你真是一次次刷新我对你的认知啊。”
姜知脸红着，心黄着，“别错过啊。”
可惜宋河关上了门，还警告她们，“别偷看啊。”
赵珺棠背着手站在楼道里，“要是以前，宋河这样说，我非怼回去，但是因为你，我毫无立场反驳，甚至得帮他看着点你。”
姜知看着被拉严实的窗帘面露遗憾。
几分钟后，宋河在里面喊，“进来吧。”
两个人便走了进去。
赵珺棠下意识地往居澜座位上看过去，整个人就愣住了，甚至不能往前挪动一步。
居澜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衫，领口两个扣子都没扣，因为身材清瘦，所以袒露出一小片胸膛的肌肤和精巧优越的锁骨。
他五官本就精致秾丽，但眼神漠然，加上冷酷的黑色，衬得肤白胜雪，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好像浑身的少年感在一瞬间都褪去了。
赵珺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觉得心悸，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那边宋河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姜知结结巴巴不停地夸赞，“好看！真、真的很好看，特别的帅。”
宋河满意了，他本来想问问赵珺棠的意见，就看到对方一脸痴呆的模样，了然地笑了笑，“居澜，现在你愿意穿了吗？”
居澜被看得脸红，不自然地垂眸移开视线，“嗯。”
赵珺棠看到居澜微微侧过身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了，她有些尴尬，转身往外走，“特别好，非常合适，到时候就这么穿吧，姜知，我们快走吧。”
姜知不甘愿地跟了上去。
那天赵珺棠连睡觉都不太安稳，一想到居澜的样子，就莫名地浑身发热，翻来翻去，跟一张被烙的煎饼似的。
好不容易才熬到第二天，她要把一身莫名的火气都发泄在了自己的项目里，所以广播叫铅球项目的运动员集合检录的时候，她连站起来的动作都气势汹汹的。
居澜坐在她侧后方，默默合上了手里的书。
赵珺棠脱掉校服外裤，然后抬手就脱运动背心外面的短袖，衣服上卷，眼看着一截纤细雪白的腰就要露出来了，背后一只大手伸过来，默默拽住了她的衣服。
姜知回头，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手没松，眼没抬，好像什么都没做的居澜，偷偷笑了笑。
赵珺棠脱掉了外面的短袖，居澜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收了回去，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个运动背心的领口是不是有点小，我怎么感觉那么勒得慌呢。”
姜知给她别上胸号和背号，“赶紧走，已经开始检录了。”
赵珺棠虽然没睡好，但是状态还不错，大马金刀地得了个小组第一。
一直在旁边给她加油的姜知走过来，“珺棠，宋河一千五百米要开跑了，我先过去给他加油一下，待会儿就回来。”
“你不来也行。”赵珺棠看她心都飞走的模样说到。
没想到姜知真的站在原地开始考虑了。
“哇，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赵珺棠叹为观止。
“一千五要跑好多圈，有点无聊，你放心，他跑完一圈我马上就会回来的。”姜知颠颠地跑了。
赵珺棠摇摇头，去录小组成绩，确定进入正式比赛。
“赵珺棠同学，好厉害啊，没想到你看着瘦瘦的，力气还挺大的。”
赵珺棠抬头，看着面前带着学生会袖标的程雪欢，“一般吧。”砸死个把人应该不是问题。
程雪欢没再说什么，转身叫了自己班的一个女生过来，帮她录成绩，然后鼓励对方，“加油哦庄铃，一定要得冠军啊。”
那个女生舒展了一下手指，“放心吧，没问题的。”
程雪欢笑着对赵珺棠说，“加油哦，我先走了，希望决赛我过来的时候能看到你。”
赵珺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连眼神都没给对方一个。
依着末三位淘汰的原则，运动员们依次投掷，很快就只剩下了三个运动员，开始了铅球项目的正式决赛。
赵珺棠，程雪欢班里的庄铃，还有另外一个看着挺高的女生。
三个人每个人都可以扔三次，然后取最好的成绩。
那个高个女生最先扔完三次，最好成绩比赵珺棠和庄铃都低，锁定了第三名季军。
赵珺棠和庄铃都还有一次机会，庄铃先上场。
她应该是专门练过，动作很标准，光是看她胳膊的肌肉线条也知道她很厉害。
果然，庄铃最后一扔直接扔出个17.3米，比赵珺棠最好的成绩16.8还多了半米。
赵珺棠深吸一口气，她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姜知，“死丫头，果然重色轻友。”
但她看到了程雪欢和站在人群外的居澜。
程雪欢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就连微笑都透着诡异，看得赵珺棠非常窝火。
“尼玛，这次我真豁出去了。”赵珺棠甩了甩已经有些酸软的胳膊，虽然体育老师警告过她不要勉强自己，以防肌肉拉伤，但她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练球有两种投掷方式，背向滑步和旋转推，前者用的是直线加速度，对爆发性的要求比较高，但不容易扔出界，相对要求简单。
旋转推用的是旋转加速度，适合身材矮小的运动员，更容易扔出好成绩，但因为容易头晕扔出界，对运动员技术和准头要求很高，所以比较难。
女子铅球几乎所有的运动员都是各班抓壮丁来凑数的，连背向滑步都用不明白，更不要说旋转推了，体育老师也训练的是背向滑步。
但赵珺棠准头很好，所以她对着网上的教程，偷偷自学了旋转推。
当她摆出不一样的起势时，大家的表情都很惊讶，程雪欢都皱起了眉头。
赵珺棠心里立马痛快了，她大喊一声，旋转着将自己手中的铅球扔了出去，离边线一米，没有出界，而且明显比庄铃远！
“十七点八米！”测量员大喊。
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里面不少都是他们班的学生，虽然平时也不怎么熟，但自己班同学的胜利还是很值得庆贺的。
赵珺棠的胳膊几乎瞬间酸软，她喘着气看向居澜，居澜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很厉害啊，赵珺棠同学。”程雪欢又过来了。
赵珺棠都懒得理她，左右看着找姜知。
“你知道吗，每年生日，我都会许一个愿望，那就是居澜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赵珺棠终于看向了这个疯子，“你不知道吗，生日愿望根本不会实现的。”她也不会让程雪欢的愿望实现。
“我几乎就要实现了，都怪宋河。”程雪欢的语气娇嗔，“他本来是站在我这边的，可他太重义气了，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始终没有办法不管居澜。”
赵珺棠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和居澜也不熟，我和你说的当然不是居澜的事情。”程雪欢道，“但你和宋河关系不错，所以我说的是宋河的事情。”
赵珺棠都要理不清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了，“说重点。”
“我很喜欢宋河，他也喜欢我，我们都心知肚明。”程雪欢说，“所以我讨厌他那个新同桌，宋河看不出来，我可是看得很清楚，那个女生喜欢宋河对吧？”
赵珺棠的心跳骤然加快起来，她又左右去看，完全没有姜知的身影，“程雪欢！”
她怒吼一声回头，程雪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冲出人群，跑到了一千五百米终点的位置。
一千五还没完，终点也没有姜知。
她又跑回自己的座位，抖着手从包里掏手机。
居澜皱眉，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怎么了？”
赵珺棠拨姜知的号码，没有人接，她语气惊惶，“姜知不见了，程雪欢跑过来和我说了一堆废话，说她讨厌姜知，我以为她去看宋河的比赛了，可是那边根本没有。”
居澜扔下手里的书，大步朝着程雪欢他们班走过去，被赵珺棠一把拉住。
她总会想起程雪欢拿出刀扎过来的那一幕，实在是怕了，“你别去！找一找，我们先找一找。”
宋河走过来，红着脸喘着气，“你们也太没良心了，说好给我加油，终点一个人都没有啊。”
“姜知不见了，可能是程雪欢搞的鬼。”居澜说。
宋河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别胡说，雪欢有什么理由要对付她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赵珺棠却突然发现了什么，她冲到夏双双的同桌旁边，“夏双双人呢？”
那女生被吓了一跳，指了指教学楼，“她说回去上卫生间。”
赵珺棠立马向教学楼跑去，居澜和宋河紧随其后。
第28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赵珺棠三人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冲进了教学楼, 楼道里阴凉凉的，她一身汗被激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本想直接冲上二楼的，却听到一楼女卫生间传来一点微弱的声音, 她整个人立马顿住。
“站着干嘛？”宋河问。
赵珺棠朝一口的女卫生间走去，居澜和宋河也只能跟上。
越走进，就越能听到里面传来啜泣的声音，外间的门关着，赵珺棠毫不犹豫地推开。
她整个人石化在当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里面的人也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 浑身颤抖, 在看到来人后，一边忍不住放声大哭，一边拼命缩成一团, 想把自己藏起来。
“姜知！”赵珺棠冲过去抱住姜知，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居澜和宋河的表情都很震惊, 尤其是宋河, 没看到这一幕之前他还在想程雪欢到底会做什么, 以为是赵珺棠想多了，看到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借口为程雪欢开脱了。
姜知的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散落了一地, 耳朵周围甚至能看到一大块发青的头皮，下手的人没轻没重，剪刀尖在耳上划出了一个伤口，两道血痕顺着往下淌过耳朵，直到脖子，把衣领都染红了。
赵珺棠看着都不敢上手摸, 只能不停地搓着姜知的后背安抚她。
她知道姜知是很爱美的，她每天都会给自己的马尾绑不同装饰的头绳, 或者换不一样的小卡子，她的头发乌黑发亮，被她精心地养护着。
可现在，她的头发全都被剪掉了。
姜知不抬头，埋在赵珺棠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手在脑袋上摸来摸去，拼命想要遮挡住自己着不堪入目的样子。
门外突然传来一群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一群女生正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姜知整个人都恐慌了，“不行不行，别让人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给你遮！我找东西！”赵珺棠慌乱四望，居澜脱了身上的校服外套递给她。
她接过来，抖着手把姜知的脑袋包了起来。
门外的女生已经推门要进来了，宋河转身一脚踹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都他妈给老子滚！”
那些女生是被夏双双撺掇着故意来看戏的，听到宋河的声音也都不敢招惹，面面相觑后转身离开了。
宋河走到姜知面前蹲下，表情难受，“对不起……”他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他甚至无法坦然地说出道歉的话来。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赵珺棠瞪他，这种时候她无法不把宋河看成和程乐一样，一直毫无底线包庇程雪欢的人，“报警，姜知，我们打电话报警。”
姜知一把抓住赵珺棠的手，哽咽着摇摇头，“不行……夏双双说我要是敢报警的话，就让我爸妈的甜品店开不下去……”
宋河垂眸，“而且这种事，校方大概率会和稀泥，就算你报警了，最后也只会以调解的方式来处理，夏双双承认了，赔点钱，夏双双死不承认，卫生间又没有监控，除非姜知出来作证，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
可姜知作证的话，无疑是彻底和夏双双撕破脸了，夏双双说不定真的会去对付她的父母。
赵珺棠不敢相信，“那程雪欢呢，夏双双肯定是听了程雪欢的交代所以才欺负姜知的，连夏双双都对付不了，程雪欢更没可能受到惩罚了吧？”
宋河垂下眼睛，“毕竟……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伤害，最多赔点钱……”
赵珺棠感受到怀里的姜知浑身一颤，她觉得实在太讽刺，“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伤害，好一个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伤害，赔钱有个屁用……”
她拍了拍姜知的后背，“你放心姜知，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说完她站起身就要朝外面走去，却被居澜一把抓住了手腕，“别冲动。”
赵珺棠回头，看着居澜，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扒拉下来，“你也是那么想的对吧，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想让我和姜知像你一样默默忍受？认为只是赔点钱就可以了？”
居澜看着她没有说话。
“程雪欢我对付不了，但夏双双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姜知和宋河喊她，她也权当没听见。
她很愤怒，但很冷静，在跑去操场的过程中甚至还在脑海里演练了好几个计划。
夏双双已经回到了操场上，正在和几个关系好的女生说着明天迎新晚会的事情，猝不及防地就被一把推倒在地上。
赵珺棠扑过去骑在她身上，对着她的脸就是种种一拳，要不是因为铅球比赛让胳膊酸软没有力气，这一下能把夏双双的牙都打松。
夏双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赵珺棠，你疯了！你干什么，放开我。”又被赵珺棠揍了好几下。
旁边的女生反应过来了，赶紧七手八脚的上去拉住赵珺棠，夏双双这才缓了口气，然后狼狈地起身反击。
赵珺棠双拳难敌四手，嘴角被打了一拳，嘴里瞬间就充满了血腥味。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别打了！”程瑜和几个老师过来，把在操场上互相打架的赵珺棠和夏双双分开，赵珺棠被人拉起来的时候还不忘踹了夏双双一脚。
然后两个人都坐在了办公室里，被叫了家长。
程瑜简直要气炸，“你们可真是给我长脸，其他人在体育场为班级争光，你们在体育场给我打架斗殴？”
她失望地看着赵珺棠，“你怎么也这样？其他同学说是你先动手的，是不是？”
赵珺棠点头。
“为什么？”
赵珺棠看着对面的夏双双没有说话。
程瑜只好又问夏双双，“你自己说，赵珺棠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打你？”
夏双双当然知道赵珺棠是为了姜知的事情来的，但她不可能自曝其短，把自己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所以抹了抹眼泪，“我不知道，不过就是之前发生了一点误会和口角而已。”
“她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还说我妈是哑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的，我妈是舞蹈演员，她说我妈一天只是扭腰勾引男人的骚.货。”赵珺棠突然面无表情地把之前夏双双在班里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程瑜一愣，转身问一脸心虚的夏双双，“有这回事吗？”
夏双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老师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查教室里的监控，十月八号的事情，班里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他们都看见了。”赵珺棠冷静地说。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国庆放假前，她把我约到教学楼旁边的小空地，就对我进行了类似的人身攻击和辱骂，还要打我，当时要不是宋河同学在场，我肯定会受伤的。”她说完这些，忽然垂眼流下两行清泪。
“老师，待会儿我妈来了，你能别告诉她我打架的原因吗？我不想让我妈知道同学们对我的讨论，对她的偏见。”委屈隐忍的姿态被她做足了。
程瑜立马就不忍心了，她责怪地看向夏双双，“赵珺棠说的属实吗？”
夏双双一心只想着姜知的事情不要暴露，心虚又不安，一时根本想不到开脱的话，况且教室监控确有其事，她也无法狡辩，只能面露愧疚的低下头，“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开玩笑？”程瑜的嗓门陡然抬高，“你把这种事情叫开玩笑？往小了说，你这叫侮辱，往大了说，你这就是校园霸凌！你知道现在校园霸凌都入法了，你再做的过分一点，人家都可以直接报警抓你了！”
夏双双一听，想起他们把姜知堵在卫生间剪对方头发的时候，不知道谁的剪刀划破了姜知的头皮，流了不少血，立刻忐忑不安起来，沉默着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赵芊芊和夏双双的母亲都到场了。
赵芊芊一脸心疼的看着赵珺棠，比划着问她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夏双双母亲是个非常漂亮，但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一看夏双双的脸，就立马大呼小叫起来，转头一看赵芊芊正在比手语，不客气地大骂，“就是你！一个穷哑巴，教出来的没教养的小蹄子，居然敢把我女儿的脸打成这样！要有个好歹，你那一条贱命赔得起吗？”
程瑜一听就知道夏双双为什么会这样了，“夏太太，你冷静一点，现在已经不是你女儿和同学打架的问题了，还涉及到夏双双对其他同学言语霸凌的问题！”
夏太太梗着脖子，“我女儿才不会做这种事呢，她说什么了你们就给她扣这种高帽子！”
程瑜表情无奈，“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侮辱攻击别人。”
夏太太一窒，“不可能，你有证据吗，不要乱说”。
“我就是证据。”宋河后面跟着年级主任走了进来。
赵珺棠瞥了他一眼，还在生气，所以没有说话。
“之前夏双双就威胁赵珺棠帮她作弊，赵珺棠因为太紧张把纸团扔给了我，所以她就怀恨在心，在考完试的第二天把赵珺棠叫出去，还有其他好几个女生，我在场。”宋河说，虽然夏双双没捞到好处，被扇了两耳光反杀了。
夏太太是认识宋河的，“宋少爷，这肯定有误会吧，小姑娘家家的，打闹拌嘴几句也很正常嘛。”
宋河没有理她，“今天的事情就算赵珺棠先动手有不对，那也是夏双双咎由自取，就这样，夏太太还坚持要追究吗？也可以找班里其他同学问问，查查学校其他的监控，要做吗？”
夏双双是最希望息事宁人的人，生怕把姜知的事情查出来，宋河她惹不起，程雪欢又靠不住，万一报警事发，她在这个学校就待不下去了。
“是我的错！”她站起身说到，然后一脸不甘怨恨地对着赵珺棠弯腰鞠了个躬，“是我先挑衅在线先，我跟你道歉。”
赵珺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站起身对夏双双道了个歉，“我也有错，不该先动手。”
程瑜作为老师，事情最终处理成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又对着家长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夏太太觉得很丢人，高跟鞋戳在地上咚咚咚地走在最前面。
赵珺棠和宋河在最后。
“你到底要干什么？”宋河问。
“姜知呢？”
“我让人把她接走，先送去医院处理伤口了，你放心，不严重。”宋河又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赵珺棠抬头，看他笑了笑，“宋河，这次你出现的很及时，谢谢，但计划还没结束，你护着程雪欢吧，我还没有到和她正面交锋的时候，但夏双双，我一定要让她在学校里消失。”
说完她穿好自己的校服外套，快步往前走了走，“夏双双。”
夏双双欺负姜知时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十倍的憋屈，她恨不得扑上来把赵珺棠活嚼了，“干什么！”
赵珺棠表情愧疚，“对不起，今天是我太冲动了，你脸上有点青紫，明天还能表演吗？”她自己下手心里有数，当然知道夏双双的伤无伤大雅。
夏双双冷哼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当然会上场，你以为你赢了，这点小事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赵珺棠垂着头露出一丝冷笑，语气还是很乖顺，“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我只是希望以后你不要再侮辱我母亲了。”
“你不过就是比你那个哑巴妈多长了一张好嘴！真是能说会道！”夏双双更生气了，低吼着警告，“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我要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和你那个哑巴妈一起在我眼前消失！”
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
赵珺棠冷眼看她离开，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关闭了录音键。
她一抬头，居澜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静静地看着她，她脚步踟蹰了一下。
今天是他们第二次说话，但却是因为紧急情况，现在两个人这样互相对视着，她又自然而然沉默了。
居澜移开视线，转身离开了。
第29章 敌人的主动攀谈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结束了, 周五上午举行了闭幕式暨颁奖仪式，下午也不上课，是节目的最终彩排, 表演的学生还要化妆换衣服之类的。
总之校园里来来往往都是人，比运动会还热闹。
赵珺棠拿着自己的铅球冠军奖品去了姜知家。
地址是她问昨天送包扎好伤口的姜知回家的宋河要的。
姜知父母的甜品店虽然不大，但位置很好，味道好生意佳，所以总是很忙，赵珺棠去的时候家里也是只有姜知一个人在。
她在自己的卧室学习, 戴了一顶白色的渔夫帽。
“是宋河送我的, 好看吗？”姜知笑着问。
赵珺棠笑不出来，眼神忧虑，“你别这样, 不用在我面前强颜欢笑的，喏, 这个给你。”她把自己的奖品放在姜知的桌上, 是个护眼台灯。
“虽然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但是你一直陪我练习，我早就决定得了奖要送给你的。”赵珺棠说。
姜知没有推辞, 笑了笑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下来。
良久，赵珺棠问，“讨厌宋河了吗？要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还有我，夏双双是因为你和我走得近, 所以才这么过分。”
姜知立马摇摇头，有些惊讶, “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赵珺棠觉得很愧疚，“我要是早点发现不对就好了……”
“哎。”姜知叫她，摸了摸她还青紫的嘴角，“你知道吗，这么一算，我也是为了初恋和好朋友受过伤的人，感觉青春一下子就丰富多彩起来了。”
“昨天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心里只有害怕，还有屈辱，我恨我自己太懦弱了，没有办法反抗，但我都没有怨过你们。”姜知拉住了赵珺棠的手，“喜欢上宋河是我自己的事，因为你我和他有了交集，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还有你，其实我一直都很佩服你的，高一没能成为朋友，现在关系好起来，我在学校每天都觉得很开心，真的。”
说完她拿出手机，一脸因祸得福的开心，“而且，我还加了宋河的好友，他昨天给我发消息，说你把夏双双揍了，吐槽你是个惹祸精。”
“太好了。”赵珺棠很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知知，你真的比我以为的坚强多了。”
姜知红着脸笑了一下，“因为宋河说……我没有头发也挺好看的。”
“啧啧。”赵珺棠摇摇头，忧心忡忡，“你这简直就是被撩拨得不要不要的，你知道他心里还有个程雪欢吧，那就是个脑子有病的疯子，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遇到更过分的事情。”
“宋河说他会保护我的。”姜知说，“虽然我知道他只是因为这件事觉得对不起我，但我真的很开心。你呢，你能做到彻底不管居澜吗？”
虽然班里所有人都没注意，甚至不知道赵珺棠和居澜私下里的往来，但姜知和宋河是知道的。
要说起危险的程度，赵珺棠更危险。
赵珺棠想起昨天自己对居澜说的话，那个时候她对夏双双的愤怒转嫁到了宋河和居澜身上，就是因为他们的话，在某种程度上表明了权势与财力会产生不公的现实。
昨天的事情，换成其他一个有权有势的千金，或许根本不会发生，就算发生了，也不必考虑那么多最后只能忍气吞声。
对居澜的生气又演变出一点失望和埋怨。
她不是不能理解居澜对程雪欢复杂的感情。
因为自己的任性害死了怀孕的母亲和继父，让唯一妹妹一夜之间失去了三个亲人，所以只能被动地承受妹妹所有的怨恨，以此来作为弥补。
但这样听之任之真的就对吗？如果说程乐和宋河的包庇偏爱让程雪欢肆无忌惮，居澜的这种不反抗，又何尝不是纵容了程雪欢的变本加厉。
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扒拉掉居澜的胳膊，可是经过一夜的冷静后，她却又一次一次不断想起当时居澜抓住她手腕的冰凉掌心。
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实在太过于想当然了，居澜的事情她也不过是听宋河说说而已，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如果居澜也和程雪欢一样，就像宋河说的，那真的成两个疯子了。
所以她没有办法不管居澜。
“就先这样吧，说不定哪天我就和他绝交了。”赵珺棠说。
她和姜知去外面吃了饭，光看姜知紧张帽子的样子，她就知道姜知绝对没有嘴上说得那么坦然。
“我只是还没有适应，习惯就好了。”姜知眼眶有些红，笑得很勉强。
“没错。”赵珺棠说。
或许是因为在外面，姜知整个人紧张局促又失落，一顿饭吃得非常沉默，到最后，她忽然看着窗外的行人问，“珺棠，你说……我换个学校怎么样？”
赵珺棠问，“因为夏双双吗？”
姜知掐着自己的手，看着她，表情痛苦，“我没有办法，我想起来就觉得很害怕，可我讨厌我面对她露出害怕模样的自己，她会不会故意拿掉我的帽子，会不会和那些女生一起来取笑我，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要这样想。我应该硬气一点，我知道，毕竟我没做错什么，可是我没有办法……”
赵珺棠坐过去，搂着姜知拍了拍对方的背，“放心吧，周末过去，你好好来上学，你担心的事情什么都不会发生。”
姜知趴在她肩膀上哭了好久才平复了情绪，她催促赵珺棠赶紧回学校，“你赶紧去吧，记得帮我录视频哦，你不知道我不能现场看有多遗憾。”
“放心吧，我绝对把宋河给你录得清清楚楚。”赵珺棠回了学校。
报告大厅那边正在准备迎新晚会，学生来来往往非常忙碌，教学楼那边也是，有节目的学生换衣服化妆，做最后的彩排，其他的学生就给帮忙。
她进了教室，夏双双和其他几个女生已经画好了妆，夏双双的脸还有点肿，但在厚重的粉底和舞台妆造下，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到时候去舞台后面换就好了，这会儿换好，上台时的惊艳亮相就会大打折扣了。”一个女生说。
夏双双点点头，拍了拍桌上一个很大的鼓鼓囊囊的包，“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都准备好了。”
赵珺棠看了一眼那个包，在座位上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又走出了教室。
她打算从教学楼后面抄近道去报告大厅，却在转角看到不远处的树下居澜和程雪欢在说话。
“我去找了程乐，他已经同意了。”居澜说。
程雪欢很惊讶，“你疯了，你知道这样做会怎么样吗，你身边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了。”
“无所谓，你对着我来就行。”居澜很平静，说完转身就走。
“哥哥。”程雪欢突然叫他。
不光是赵珺棠，就连转身过来的居澜表情都很震惊。
程雪欢笑着，“你猜我们两个谁会先见到妈妈呢？”
居澜的眼眸垂了一下，“我以前每天都想去找她，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想好好活着。”
程雪欢没有表情了，“哦，你的生命里，什么东西发生改变了吗？”
居澜没有再理他，径直离开了。
程雪欢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回头看向赵珺棠，“还没听够？”
赵珺棠继续走，“只是经过。”
程雪欢上来并排和她一起，“顺路。”
赵珺棠紧紧攥了一下拳头又舒展开，“是你指使夏双双的，对吧？”
程雪欢眨眨眼，“她应该庆幸她只是接近了宋河，要是她喜欢上居澜的话，可就不只是推个光头那么简单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赵珺棠问，“我和你很熟吗？”
“可能是给你点忠告吧，我打听过了，你和居澜没什么关系，这样很好，继续保持。”
赵珺棠冷笑了一下，“打听？怕不是夏双双主动给你报告的吧。”
“夏双双是真的很讨厌你，跟我说居澜为了你才参加迎新晚会的。”程雪欢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轻蔑，“她就是为了让我对付你，不过我是不会随便被人当枪使的。”
赵珺棠没想到夏双双的告状适得其反，让疑心病很重的程雪欢打消了对她和居澜关系的怀疑，她觉得很讽刺，“你利用夏双双来对付姜知，却不愿帮夏双双对付我？”
程雪欢：“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帮？”
赵珺棠突然发现程雪欢实际上是个很……单纯的人，或者说单纯的疯子。
她做事情全凭喜好，也从不掩饰自己的邪恶和仇恨，有用的人就拿来一用，没用的人就弃之敝屣，疯得明明白白。
不管是让人欺负居澜还是欺负姜知，明明暗中做就可以了，可她却每次都非要过来挑衅一番，把这件事说出来，让别人都知道是她做的。
有心机但不多，好像根本不屑于搞什么弯弯绕绕，因为谁都奈何她不得。
赵珺棠低头思忖，果然，豪门圈子里都知道夏双双的父亲不过是过继来的远亲之子，夏家的继承权肯定还是要落在夏家长子手里的。
同样都是豪门二代，夏双双的地位和宋河、程雪欢是没有办法比较的。
她之所以听程雪欢的话，估计就是因为程雪欢的身份特殊。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程雪欢本人却备受程家如今的掌权人程乐和程家老太太的宠爱，说是当成亲生的妹妹和孙女也不为过，另一方面，她的亲生父亲又是港南豪门金字塔的塔尖，居家的居晋闻，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很厉害。
赵珺棠看着程雪欢的侧脸露出个意味深长地浅笑，夏双双也真是够愚蠢的了，像程雪欢这样的人，明明那么适合拿来利用，可她却反过来被利用后抛弃了。
“你也是个厉害的，夏双双估计也没想到你会把事情闹大，昨晚肯定被她爸训得很惨，别看她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妈是那个样子，她爸对她的家教可是很严格的，一心照着大家闺秀的方向培养的，可惜，她妈基因不好。”程雪欢说。
“你不怕夏双双把你供出来？”赵珺棠试探道。
“别说她不敢，就是供出来又怎么样？”
赵珺棠说：“她那个人还挺小心眼的，其实我和她本来没有什么过节，不过就是因为老师的一句话，她就要记恨我，你不怕她反咬一口过来报复你吗？”
程雪欢笑了一声，“那我就等着看。”
“程雪欢。”赵珺棠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姜知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和宋河怎么样我不管，但你伤害了她这是事实，我很讨厌你，你要知道。”
程雪欢个子很高，有一米七多，她居高临下看着赵珺棠，嗤笑了一声，“很好，我就喜欢别人讨厌我。”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赵珺棠看着她高挑的背影，捏紧了手心的东西。
第30章 机关算尽备万全
赵珺棠去报告大厅转了一圈, 里面忙忙碌碌。
各班的位置都是划分好的，高一的都在二楼，高二高三在一层, 舞台的后面很大，连接着一个小配楼，有好几间房子，里面放着各种设备，也可以用来当化妆间或者准备室。
她回忆着从保安室里看到的监控画面，找到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摄像头。
盛冠高中的保卫室有整整两面墙的监控, 涉及了所有的公共区域摄像头, 除了考试的时候，教室里的监控是不会在保卫室的屏幕上显示的，也不是随便想查看就查看的。
因为晚会是七点钟开始, 所以这会儿倒还没有什么人，只有舞台上主持人还在和各班的节目核对流程和台本, 然后按顺序让各个班级排队进行最后一次彩排, 盯一盯站位, 以免演出的时候偏台。
她早就已经看过节目单了，各班舞蹈大概什么时候彩排什么时候正式上台也都在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计算。
宋河和居澜的二重奏在夏双双她们的舞蹈前面, 中间隔了五个节目，但都属于下半场了。
赵珺棠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了，给宋河发消息，【你和居澜来了吗？】
【学生会那边通知的是下午四点到场彩排，在路上了, 怎么了？】
【给我带瓶水吧。】
宋河很无语，【这位同学,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事儿，能不能去自动贩卖机买一瓶，我给你报销。】
放在平时赵珺棠当然不会开口，但今天不一样，【贩卖机没有啊，我想喝点高级的矿泉水，从来没喝过，今天还和姜知说起这事儿呢，你说将近一百块的和一块的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一提姜知宋河就偃旗息鼓了，【根本没区别，而且一百块算什么贵，不过是比较容易买到而已，会给你买的，等着。】
于是赵珺棠就静静地坐在自己班级划分的区域等着。
三点四十的时候，居澜和宋河来了，两人直接换好了衣服过来的，进门的在场所有的女生几乎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粉一样，不由自主地转头过去。
就连舞台上作为学生会副主席核对流程的程雪欢也抬头看了过去，然后死死地盯着居澜。
“给你。”宋河先是走到舞台前，扔给程雪欢一瓶水。
程雪欢抬手接住，瞥了居澜一眼，“宋河，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宋河皱眉，“我已经说过了，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怎么样你别管。”以前他偏向程雪欢是因为他觉得程雪欢真的很可怜，忍不住心软。
但姜知的事情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程雪欢身上曾经让他觉得可怜心软的要素了，对比她肆无忌惮地伤害周围弱势的人，他反而觉得居澜这种自我封闭，自我毁灭，但不给周围人带来麻烦的做法，要仗义得多。
程雪欢很不满，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宋河这才朝赵珺棠走过去，左右看了看，“姜知呢？”
赵珺棠抬头，她能感觉到舞台上程雪欢的目光，于是用生疏又畏惧的眼神故意瞥了居澜一眼，然后才看向宋河，“她没来。”完全不看太过刻意避嫌，肯定会引起怀疑。
说完她站起身往里让了让。
宋河明白她的意思，坐在了她右手边，把她和居澜隔开了，然后拿出矿泉水递给她。
赵珺棠看着手中的矿泉水笑了一下，果然，宋河这种不爱动脑子想事情的，只要限定在一个范围内，他是懒得费心再去寻找别的选项的。
将近百元，他就会买来最接近一百块这个选项的东西。
手中的矿泉水是七百五十毫升的，虽然是塑料瓶身但很通透，造型独特，像个玻璃奖杯，又像一瓶白酒，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个中文，一看就是进口的。
宋河自己拿出一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随手又递给居澜一瓶，“花钱还要当苦力，本少爷真是作孽，重死我了，生生给我压矮了都，喝啊，尝尝，最好吧姜知的这瓶也干了，把包给我腾空。”
赵珺棠摩挲了一下瓶身，打开瓶盖喝了一小口，“嗯……真的没什么区别。”
宋河不满，“对本少爷的辛勤付出，你就只有这句话？”
赵珺棠又喝了一口，重新说，“嗯……虽然和普通矿泉水没什么区别，但因为是宋少爷背来的，所以尝起来格外清甜，简直世间少有。”说完眨眨眼，以示真诚。
宋河的脸色就好像被人喂了一块掉在地上沾了土的糖那么复杂。
倒是他旁边一直垂头着腿上的书的居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之后三个人也没再说什么，赵珺棠拿出一个笔记本，不知道在上面划来划去验算什么，就连宋河和居澜上去站位排练，她都带着耳机没有抬头。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来了，基本挨个都要和宋河打个招呼，甚至还有外班和他关系不错的特意跑来和他聊天，夸他一顿，不过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无视一直低头看书的居澜。
以前赵珺棠不懂，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多少都知道那点恩怨纠葛，比起巴结居澜这个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居氏太子，谁也不想惹程雪欢这个疯子。
再有就是居澜本人也根本没办法接近，他不给任何人反应，谁又愿意一直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呢。
她抬头看了看因为晚会还没正式开始，所以显得灯火通明的天花板，心里无比感谢这一刻的光明，让她和居澜都可以用书当幌子，一个掩饰心中的不安，一个避免被人无视的尴尬。
“宋半校。”赵珺棠悄悄说。
宋河倏地转头对着她呲牙，“别以为我没听到，就算要叫，也叫我宋全校！”
“是是是，这盛冠谁不给宋少爷面子啊，宋少爷的人脉比头发都多，应该叫宋全城。”赵珺棠说着，手忽然一攥。
夏双双为首的是个女生背着装演出服的大包包走了进来，她勉强笑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哦，唯一一个不给你面子的来了。”
宋河对着夏双双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站位彩排不需要完全表演，只要变换队形，对着舞台边缘的几个灯对一下走位就可以了，所以夏双双她们很快就下台了，走过来以后也没有看赵珺棠几人一眼，隔着几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双双，待会儿我们去吃晚饭吗？”一个女生问。
夏双双在看手机，头都没抬，“去，不过少吃点，免得到时候影响发挥。”
五点半的时候，所有的彩排都已经结束，到七点半正式开始，演员和学生会的人还有时间去食堂吃个晚饭。
夏双双一行起身往食堂去。
赵珺棠捏紧手中的瓶子，“宋河，走吧，去吃个晚饭，别到时候没力气，扛不动琴。”
宋河看了眼时间收起手机，“我那是小提琴，又不是大提琴，不对，大提琴我也能扛动！居澜，走吗？”
居澜摇摇头，“不去，给我带一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居澜的回答，赵珺棠松了口气。
两个人来到食堂，赵珺棠看了一圈，“我们上楼吧。”
宋河不耐烦，“不是一样的，哪里不是吃，今天又不用和别人争。”毕竟大部分的学生都只会直接去会场。
“走。”赵珺棠瞪他，“我请你！”
宋河无语地和她上了二楼。
赵珺棠几乎是瞬间就找到了夏双双她们的桌子，因为人多，所以很显眼。
她顺着去看夏双双对面的位置，看到了程雪欢，然后不等宋河反应就走了过去，站在程雪欢面前，“拼个桌？”
程雪欢正在等餐，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到处都空空的桌子，“有什么拼桌的必要吗？”
赵珺棠指指宋河，“这就是必要。”
宋河已经把包放下了，“赶紧坐吧，吃个饭那么多事儿。”
赵珺棠也把包放在了程雪欢的旁边，然后飞快地按照宋河的吩咐去买了两份饭过来。
“居澜不来吃吗？”程雪欢问。
宋河说：“不来，我带份三明治给他就行。”
程雪欢笑笑，“之前我看他那样子，还以为他会先把自己饿死，你知道的，营养不良也会死人的。”
“营养不良能长那么高？”宋河说，“行了，我不想和你吵架，你也别和我聊关于他的问题。”
程雪欢嘟了一下嘴没说话，把碗里的肉拨到一边。
赵珺棠把端着托盘过来把饭放好，程雪欢就把自己的肉都丢进宋河的饭里，然后夹走了他饭上面黄亮亮的煎蛋。
宋河也没说什么，就很习惯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赵珺棠：“你俩关系真不错啊。”
程雪欢冷冷地看她一眼，“所以你最好别对他动不该有的心思。”
宋河抬头，明显很不耐烦，“我不是告诉你以后别这样了吗？我和她最多算个革命友情，虽然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你不要干涉我的事情。”
程雪欢就又抿着嘴不说话了，赌气似的把碗里的东西戳的乱七八糟。
宋河看见了，以前他会叹口气道歉安慰，让程雪欢好好把饭吃了，但这次他什么都没说。
赵珺棠没管他俩，这顿修罗场一样的饭她本来也没打算好好吃，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夏双双，还有对方桌角的那瓶水，打开手中的瓶子开始喝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半瓶。
宋河无语：“你是饮骡子还是饮马啊？”
赵珺棠没说话，她看到夏双双果然抬头看向了这边，慢条斯理地拧上瓶盖，然后朝对方笑了笑，凑到程雪欢耳边，低声道：“夏双双要是看见我俩一起吃饭，以后估计不会听你的了。”
程雪欢抬眼，“我用人都是靠拿捏把柄的，所以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都没用。”
赵珺棠咧嘴笑得很灿烂，“很好。”
夏双双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抓起赵珺棠桌上的水和自己手里的对比看了看，发现果然一模一样，然后一把把瓶子砸在地上，“你从哪儿偷的！”
赵珺棠捂着心口，被吓得不轻的样子，“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你个下贱玩意儿，见过什么好东西吗，连水都偷，这是你能喝得起的东西吗！”夏双双怒斥。
赵珺棠让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一句话都没说。
宋河起身拉了她一把，看着夏双双，“你发什么疯，赵珺棠的水是我买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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