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白榆喜提富丽堂皇的入门大礼包一个,不过这次凛乌没再给新学生讲述他的师兄们。
——谢白榆没问嘛。
龙傲天是这样的,总有数不尽的隐藏惊喜等着他。
谢白榆收获了超牛的裙带师门(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凛乌收获了不再不吉利的学生数目,两人都十分满意。
谢白榆那双眼珠子转了转,闪亮亮地看着凛乌。
“那我便可以一同入三思堂了吧?既然我如今已经是先生您的学生。”
他有些激动,下意识用了在回春堂的说话方式,不过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凛乌自无不肯。
虽然没想到凛乌干脆收了谢白榆做学生,但收了就收了,问题不大,不是收徒就行。
于是珩澈不忘初心,适时开口,不急不缓:
“如此……想必里面已经没有空余的位置了,谢师弟你就去我的位置吧。”
那神情一整个就是善解人意,瞧不出半点瑕疵。
谢白榆:“多谢…师兄,可那样的话我会不会太招眼了?而且,这样一来,师兄又当怎么办?”
差点习惯性喊少君了,之前没跟这位少君了解过,没想到人还怪好嘞!
只是对方身为帝宫少君,那位置实在是太靠前了啊……谢白榆觉得自己把握不住。
珩澈心道你待会要是坐凛乌旁边去了那才是真的招眼。
“师弟何必拘束于这些?只管坐那儿就是。”
正当珩澈犹豫地在思索说出下文合不合适时,凛乌开口道:“不错,就这样吧,至于阿澈,可以待在我身边。”
珩澈松了口气,目的达成,简直不要太顺利。
那眉梢舒展的弧度都愉悦了几分。
凛乌方才其实察觉到了珩澈的心思。
——放在平时,珩澈哪能对别人的事那样上心那样热诚?
略一思索,凛乌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珩澈坚持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谢白榆,这是由最表层可以看到的珩澈的目的。但其中必另有原由……珩澈没有位置后会怎样?
毕竟是少君,自然不可能真的随便把珩澈往三思堂里一扔。珩澈本来就是离凛乌最近的那一批人,没位置后,只可能往里放而不是往外丢——也就是,往更靠近凛乌的地方安排。
于是这便使珩澈的真正目的明晓了——离凛乌更近。
那好办啊,凛乌就直接让人待自己身边来嘛,反正合情合理。
察觉真相的不止凛乌一个,谢白榆在凛乌开口后就悟了。
——原来是先生和师兄在他面前一唱一和找正当理由腻腻歪歪。
那他怎么能继续拒绝呢?当然是成全先生和师兄……不不不,师娘,是师娘。
这次,谢白榆收获了最前排的座位,凛乌收获了一只总想要离他更近的白凤,珩澈收获了凛乌坐在身边的特许。
他们三个都很愉快。
……
当三人先后进入三思堂时,不少人呼吸都慢了半拍。
——这啥情况啊?怎么帝君少君后头还跟了个三思堂的一阶学子?
三思堂学子被分为九阶,各阶服饰有所差异,一阶是最低的,也就是才入学的那一批。
当不少人陆续认出这就是近日那个破格准许入学的回春堂大比头名。
叫啥来着?
哦,好像是谢白榆!
随后,他们更是看到,那个叫谢白榆的一阶学子径直坐在了少君的位置!
——啊!???
短短几天,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少君失宠了?不对,少君这会儿还跟在帝君旁边呢!
那便只能是谢白榆此子气运非凡了……
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又暗暗转移至凛乌那边。
帝君拿出了一个蒲团。
又拿出了个软垫。
这两样的外裹布料材质看起来都是比较平常的,主打一个舒适,而不是宝光炫目。
但场上修为高的人并不少,总会有人隔着那层普通的布料看到其内里的玄机——全是被炼化过的固识养魂的珍贵材料。
珩澈在凛乌身侧后方略后方一点坐下,凛乌见珩澈对那些材料没有任何不能适应的症状,这才放心地撤去暗里的神识探查。
颜舒位于首排,坐得端方雅正,但终究是灵秀的少年气更胜一筹。他撇了一眼那软垫蒲团,习以为常甚至不以为然的神情让一旁的霜竹生出淡淡感慨。
——他这种在相阁打工养家的,和他身边这位纯粹来相阁体验生活的爷,还是不一样啊……
比不得,比不得。
虽说他贡献值要比颜舒多些,但珍宝什么的积累必不如颜舒。
固识养魂的珍宝素来最是难得,那软垫蒲团里用的又都是极品中的极品,饶是他,也难免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可颜舒却是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
怕是五大族都很难养出这般的人。
从前颜舒还比较低调,估计是不想被元冬泽盯上,而如今,干脆双手一摊,把“没错我就是大牛关系户,超强超有钱的那种”贴脑门上。
泯海果然丰饶啊……
就是实在危险。
所以他是真的佩服,帝君竟然可以从泯海捞出那么多宝贝。
这些年见到帝君的次数并不多,故而他先前没怎么注意,如今回想起来,帝君所用之物就没一个是真的简单的……!
他现在甚至怀疑,哪怕没有之前末劫之战的贡献值积累,帝君也可以凭私库轻松摁下昨晚在北辰拍卖会上的按钮。
而这,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帝君的实力……
看向凛乌的时候,他自然也看到了珩澈。
少君……
也很离谱。
比帝君还要离谱。
……等等,少君那周身淡淡的玄妙之意是怎么回事??
帝君不是还没开始讲嘛?就算已经开始了,这和少君的心境道途又能有什么很大关系?
他周身那气场为什么像是在参悟一样??
啊????
……
珩澈现在比所有人离凛乌都要近,顿时,他感觉整个人都通明了不少。
凛乌一头银发顺流而下,遮挡二三那微暗烟青色锦绣外袍上的松柏纹样。
让珩澈恍惚的觉得,自己好像置身高山天河之间。
其实也是,凛乌只需静静地坐在那处,便可以生出不似尘凡的缥缈来。
毕竟他本就是曾经的神明。
但在此刻,珩澈觉得凛乌也不像神明。他很难用任何一个词或者事物去描述这个他从始至终都在追逐的人。
珩澈并不是没有见过神明,凛乌似乎是更不一样的,在凛乌身上,珩澈感受不到任何束缚,那是一种真正自由且自然的感觉。
他是没有恐惧的,是不受拘束的,是无所不能的。
只有先前那个时空不太一样。
但这无所谓,什么样的凛乌都无所谓。
凛乌……
他爱他。
这一执念仅三个字,却早已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他的全部。如今哪怕只是在心中默念凛乌的名字,他也会心动不已。
或许……凛乌本身才是他真正的执念。
瞬间,珩澈心中又通明了不少。
他的道,是为执念。
是……凛乌。
此前不曾有听过以执念为道的。
大部分人认为执念对修行不利,那是因为他们的执念与所行之道相背。而执念是自我内心放不下的,执念可强可弱,这股力量也可大可小。
但执念往往不会弱到哪里去,一旦强大起来……或许其上限还未可知。
故而,在人们眼中,与他们的“道”相背的“执念”就变得可怖起来了。
不过珩澈认为,众界世人所谓“道”,实则不正是一个个相同或不同的念吗?
那念头足够强大坚定,其人也就足够强大。都是求心罢了,只是世人命其名为“道”。既然“道”就是念,又何必当真将自己框死在几个命名之中?
其他的念可以,执念自然也可以。
如此一来,他修为的奇怪涨速也说得通了——他这道心,何其坚定。
但珩澈没有发觉他的“道”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任何“道”都是两面的,有了这两面的存在,万事万物都会殊途同归。
而执念,只会有一个方向。
或许它还永远找不到终点。
珩澈没有发觉。
也可能珩澈不是没有发觉,是他根本不在意到底有几个方向、终点又在何处。
因为这就是他的“生”。
珩澈将凛乌望入眼中,对方在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有迷茫和动摇。
……
背后的注视让凛乌很难忽略,哪怕珩澈在他身后,而非是面前。不过他依旧从容不改地讲学,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他方明白,原来前几日晚上在锁虚山景轮峰上的飞云亭中,珩澈顿悟的,是执念。
果然啊。
会算的和他自己这种单单靠赌的,就是不一样。
当真是,步步精妙。
浅浅的青碧色灵力持续荡漾,润泽无数。
……
一切都在午前落下帷幕。
回宫前,凛乌将谢白榆叫来。
谢白榆大大方方地行了个学生礼。
“先生。”
凛乌笑道:“怎么,如今又不演胆小了?”
谢白榆无奈地耸耸肩。
“先前是师父残魂教导说过刚易折。他已经死了很久了,门中如今的长老们那是见都没见过他,只听说过。虽说我算是个亲传弟子,但师父他老人家残魂指不定散成了多少,外头晓不得还有几十上百个亲传弟子。单凭着我是师父的徒弟,长老们可能会关照我一二,但并不会多么亲厚。”
于是少年尽敛锋芒。
在入门之初,凭借这一点,他确实少了很多麻烦。
至于后来,虽说不需要了,但那时他已经习惯。且能逗得师姐师兄还有长老们开心,他觉得也是不错的。
少年比凛乌矮上大半个头,说起这些时,眼中有几乎被掩盖的落寞。
不论走到哪个世界的哪个地方,都不可能只有好人,也不可能尽是一帆风顺。尽管回春堂也是如此,但比起谢白榆曾经奋力才逃出的地方,已经好太多了。
他没有道出那些曲折。
“道足以忘物之得丧,志足以一气之盛衰。”1
凛乌轻轻拍了拍谢白榆的头。“青松雪已销,莫再顾前朝曲挠。”
谢白榆一怔,缓缓地睁大眼睛,看向凛乌。颤动的目光中有惊愕,更有难以言表的触动。
凛乌什么都没说,但实则什么都说了。
青松雪已销……
他可以成为后盾和底气,而谢白榆,只管往前。
“你是我的学生。”
谢白榆低头看向那块储物佩,这是他的入门礼。
更是他第二个家的门钥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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