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凛养伤的这段时间, 芙珥做了一次最全面的身体检查。
在这之前，她尽可能用这个时代的词汇，向来到全息城堡会诊的医师们详细解释了自己的情况。
“我在一个特殊的全息世界里, 吸收了自然界的某种能量。”
“这种能量被称作‘天地灵气’, 它们留在我的体内成为‘灵力’，缓解了我的疲劳，并被我带出了全息世界。”
说实话, 她自己都不太能相信, 更不用说对灵气和灵力几乎没有了解的医师们。
就连被请来旁听的薇仪教授——《山海镜》的开发者之一，也面露惊愕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山海镜》只不过是一款游戏啊！！”她喃喃, 语气却难掩激动。
在座所有人都清楚，如果芙珥所说的情况真实存在，《山海镜》或许将成为一个最优秀的体能与精神力训练基地！
游戏开发组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山海镜》了, 芙珥也被转移到无菌检查室, 乖乖配合医师们进行全身检查。
这期间, 她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到了等在检查室外的家人们。
不仅大姐和三哥, 就连平时最忙碌的父皇母后和二哥也来了。
他们正焦急地与薇仪教授交谈着什么, 但比起不安，他们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更多的反而是喜悦。
芙珥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高兴。
自己从一出生就不得不待在无菌病房, 身体的虚弱并没有因为长大而好转，不管看过多少医师，换过多少药, 她依然被先天之症困扰。
但现在, 《山海镜》带来了不可思议的奇迹，让她和家人们看到了渺茫的可能性。
谨慎起见, 芙珥的全身检查陆陆续续进行了十五个小时，医师们留给她足够的时间进食和休息。
每项检查刚结束，数据就立刻被送到经验最为丰富的顶尖医师手里，以最快的速度分析。
可最终，除了“芙珥殿下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医师们竟一无所获。
也许是仪器无法检测到芙珥所描述的“灵力”，不管化验还是显影扫描，那些奇妙的能量似乎完全消失在了芙珥体内，无处可寻。
只剩下精神力相关的检测没有进行，但这方面的检查会在一定程度上损耗被检者的精神力，为了芙珥的安全起见，她的双亲直接拒绝了医师们的请求。
作为帝国的公主殿下，芙珥有权力知晓结果。
她被带回无菌病房，并在全息城堡内见到了家人们。
看完父皇亲手递给自己的检查报告，面对家人们复杂的神情，芙珥不安地抿了抿唇，小声问：“我……还能继续玩《山海镜》吗？”
她想照顾受伤的崽崽，给崽崽扩建领地，收服新的仆兽，培育灵果……
她希望自己能继续看着崽崽长大，也希望在那个奇妙的世界里停留得久些，看更多风景。
“当然，注意休息就好。”皇后将她紧搂在怀，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只要我们芙珥能玩得高兴。”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对芙珥的期望始终没有改变。
——只愿她快乐，只愿她无恙-
夜深人静之时，芙珥再次回到游戏。
这个点本应休息，但她和女仆修莉都难以入眠，想法一拍即合，干脆继续尝试所谓的“全息世界极限停留时间”。
只不过芙珥一进游戏，就感觉周围温度较之前下降了许多。
她一整天都在做各种检查，还没来得及看游戏日志，正想去补事件，忽然感到有毛茸茸的东西扫在自己腿上。
崽崽不知何时悄然来到她身旁，五条明显胖了一圈的尾巴正灵活摇晃，十分精准地环绕在她身旁。
这让芙珥微微一怔，下意识去看亲密度。
……依然是2级，崽崽应该还不能看到她的模型。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直接打字问崽崽。
“我感应到了灵气的变化，便知是您回来了。”崽崽作答时，语气似乎还带着骄傲。
此刻的游戏时间恰好也在夜晚，只不过是后半夜，仆兽们还在熟睡，崽崽又刻意压低声音，没惊醒任何兽。
【灵气的变化？】芙珥抓住重点。
“您出现时，灵气流动会被短暂阻挡。”崽崽解释，“我一直在感知周围，等您回来。”
后半句话莫名戳了芙珥一下。
游戏时间和现实时间的流速不一样，现实里的一小时，大概就是游戏里的一天。
但也不完全是这样，至少芙珥人在游戏里时，两边的时间流逝是一致的。
她忍不住蹲下去，轻轻抱住崽崽，垂眸看着它的前爪，更是愧疚。
原来她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久到崽崽的伤都愈合了。
【对不起啊，我有事耽搁了，没能好好照顾你。】芙珥心疼地向它道歉。
她实在没想到检查会持续那么久，哪怕她争分夺秒喝营养液和休息，还是用了大半天才结束。
“您还愿意来看我就好！”崽崽慌忙摇头，随后不知是突然想起来，还是打算转移话题，它扭头就往碧石水缸所在的方向跑去，“忘了给您看果核！”-
争凛从来都不会怪神明。
毕方一早就告诉过他，“神明各司其职”，这位神明能抽空来小小的章莪山，他就已经满足了。
他将神明带到碧石水缸前，主动凝出火团为神明照亮。
“我按照您的意思，将水中的灵力都调整了一番。”他抬起头，转向神明大致所在的位置，“您瞧，它们都发芽了！”
实际上，这些果核不仅已发芽，还生了根，卯足劲汲取灵力和水，每日清晨他去看，都会发现纤细的茎又长了一截，而水面也随之下降。
【哇！你做得很好！！！】
神明的符画很快出现在他眼前，和往常一样直白表露心情。
“仆兽们也帮了很多忙。”争凛却并没有将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木灵力是毕方的，土灵力来自狼一狼二狼三它们，我只是命令了它们。”
他完全没提火灵力的事——毕方再三提醒过他，在见多识广的神明面前，保持谦逊远比邀功更容易获得赞赏。
【我们争凛越来越有首领的感觉啦！】神明看起来很高兴，【不过，收服更多仆兽之前，你得先把领地固定下来。这样就是在告诉山中其他凶兽，这是你的地盘，谁也不能冒犯。】
争凛最近正打算这么做，忙应了声“好”，随后又带着神明往洞外跑去。
“这是新开辟的领地。”
领着神明巡视周边时，争凛心中想的，却是该怎么把“去长留山寻找神明”这件事说出口。
夜将尽时，山风格外寒凉，他刚打算在体表凝聚火焰，就感觉一片柔软的东西轻轻压在了背上。
【别紧张，只是毛绒小窝里的绒毯，我怕你冻着。】
“别紧张”三字，看得争凛莫名放松下来。
他确实用不着紧张，只要像神明期望的那样，如实道出心里话就好。
如果神明不愿见他，他大不了就不去长留山。
——只要神明能一直陪着他，他去不去长留山，其实都无所谓。
章莪山虽然贫瘠，草木不生，但好歹也是他有记忆以来一直生活着的家。
他很快来到平日里能够看见青山幻景的山崖，就地坐下。
“我时常能在这里看到远方的青山。”不等神明询问，他主动开口，“那些山很是奇怪，模样好似被切成方块的石头，一座紧紧挨着另一座，周围有不少形似蝙蝠、飞鸟的东西盘旋。入夜之后，山上各处还会亮起星光。”
“毕方说，那是长留山，也就是传说中居住着神明的仙山。”
发现神明的符画始终没有出现，但神明的“存在”并没有离去，争凛顿了顿，继续说：“等圈出领地，定下界线之后，我想带着几只仆兽下山……去长留山追随您。”
芙珥万万没想到，哥哥姐姐们特意为她留在《山海镜》中的彩蛋，居然给崽崽带来了这么大的误解！
那可不是什么长留山，而是自己生活的世界投影出来的幻景！
幸好崽崽跟她说了这事，不然她真的难以想象崽崽们抱着寻找她的念头，历尽千辛万苦到了游戏里的长留山之后，该有多失望呀！
她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跟崽崽实话实说：【我并不住在长留山，但你看到的青山，确实是我生活的地方。】
但消息刚发出，她猛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
这个对话内容，该不会是在推动主线任务吧？
虽然《山海镜》并没有给玩家提供明确的主线任务，但以她玩游戏的经验来看，主角的成长和更换地图，都是升级养成过程中的重要环节。
既然崽崽主动提出更换地图，是不是意味着养成快要进入下个阶段了？！
想到这，芙珥眼前一亮，赶紧打字：【不过长留山也有神明居住，比如统领二十多个部族的白帝少昊。你要是想在修炼和治理方面有更深进展，等长大成年之后，去长留山拜师学艺，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崽崽陷入沉默，心情也再次变为“迷茫”，她收起全息键盘，内心激动不已，但还是保持耐心，等崽崽做出决定。
“……如果这是您的愿望，我会去。”
她很快等到了崽崽的答案。
第 18 章
【触发重要任务：崽崽的心愿。】
【进度：收服10只仆兽（4/10）、扩建领地（未完成, 关联任务“扩大崽崽的领地”）、崽崽进入成年期（未完成）、前往长留山（未完成）。】
【任务奖励：亲密度上升一个等级。】
崽崽的话刚说完，芙珥就接到了新任务。
她认真浏览完一连串的小目标，惊讶地看向正眺望远方的崽崽。
这就是……崽崽现在最想实现的愿望？
虽然觉得平平无奇, 但她很快想起崽崽从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章莪山, 被众多妖兽觊觎妖力，光是活下来都不容易，哪里还有机会接触生存以外的事情？
崽崽只是想在一个相对稳定且安全的环境里变得更强呀！
尽管崽崽那句“如果这是您的愿望”让芙珥有些在意, 不过接到新任务之后, 她基本可以确定这是傲娇崽崽的别扭发言了。
难怪他们的亲密度只有2级，想必她的频繁缺席让崽崽很难对她建立起信任, 就连心里话也不愿告诉她。
【那我们就慢慢准备起来吧！】想明白后，芙珥给崽崽打字，【即便未必能时刻陪在你身边, 我也会一直看着你、守着你。】
她说的都是实话, 下线休息的时候, 游戏日志会同步发送到她的个人终端，如果崽崽发生意外, 游戏也会提前预警, 方便她及时上线进行干涉。
夜幕之下，崽崽赤红的眼眸散发着柔和的幽光。
“我知道。”她听崽崽轻声说，“我知道您一直都在意着我。”
崽崽似乎有什么心事, 应完就继续望向远方，没有要走的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芙珥总觉得它并没有把话说完整。
不过考虑到自家崽崽是个傲娇, 她又觉得说一半藏一半很合情合理, 也就没追问，为它掖了掖身上的绒毯, 陪它一起看风景。
芙珥并不知道，自己简简单单一句话，究竟在争凛心中掀起多大波澜。
不管他表示过多少次不介意，神明都会为自己的离开而愧疚，每次回来，祂都会补偿似的加倍对他好，跟他说很长的话。
神明……是不是也希望能多陪伴他呢？
他忍不住朝这个方向想，却又不敢直接问。
即便他真问出口，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只要知道，神明很在意自己就够了。
他们就这样静坐着，不知不觉间，天光破晓。
当太阳开始升起，星际城市的幻景也在远处缓缓显现出来。
芙珥问过哥哥姐姐们，知道幻景所处的时间是随机的，这次是夜景，一栋栋摩天大楼从上到下灯火辉煌，有的是还未归家的夜班族办公室，有的则是住民们的公寓房。
无数灯光将环绕在上方的云雾映为暖色，和阳光一起照亮天穹。
“您看！青山又出现了！”崽崽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五条尾巴兴奋地摇晃，就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嗯，我看见了！】芙珥托着下巴，边打字回应，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是我最喜欢的夜景诶~从这里看过去，灯光真像一个个小小的星点啊！】
其实，她也只在全息世界和星网里看过帝国的景色，像这样在高处极目远眺，还是头一回。
《山海镜》的全息技术不仅加强了她的五感，更让这些景色在她眼里变得越加鲜活。
可惜幻景被限制了存在时间，如同昙花一现，只存在了不到一分钟，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到我平时修炼的时候了。”崽崽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最近我习惯坐毕方去山中的最高峰吸收天地灵气，您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芙珥才体验过天地灵气的奇妙，正愁该怎么在游戏里抽空再多试试，闻言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于是崽崽唤来毕方，相当熟练地通过契约让它变为两人高的巨鸟，再变魔术似的把毛绒坐具取出，往它背上一抛，随后自己一跃而上，稳稳端坐中央。
它一系列动作太过行云流水，看得芙珥目瞪口呆。
【你从哪儿把坐具拿出来的？】她跟着坐上毕方，好奇地问。
“丹田。”崽崽的话差点吓了她一跳，“毕方说，这是一件法器，我滴血将它炼化后，就能收入丹田了。”
这回争凛没有控制音量，听得毕方瞬间瞌睡虫跑光，清醒过来，忙扭过脖子问：“嗯？您在跟谁说话？！”
争凛懒得回答它，默默给它一个眼神，让它自己领会。
毕方自从被他收服以来，就没少惦记那位不露面的神明，得了眼神暗示后，顿时惊得独脚发软，差点当场跪下。
它怎么能在神明面前如此不敬！！万一不慎惹恼神明——
“放松点，我们今日去老地方修炼。”争凛拍了拍它的后颈，故作平静地下令。
毕方哪敢怠慢，赶紧腾空而起，卯足劲扇动翅膀，飞向他们平日里修炼的高峰。
芙珥坐在鸟背上，看着底下和周围迅速倒退的景象，忍不住发出惬意的惊呼声。
原来这就是骑鸟的感觉啊！
虽然因为她是玩家，移动时身体会被直接固定在坐骑上，少了几分惊险，但她仍能觉察到山风拂过面颊带来的清爽。
而身体穿过氤氲山雾时，新鲜的水汽味儿会不断钻入鼻中，令她精神为之一振。
“您感觉如何？”她听崽崽问。
【骑毕方的感觉真的超棒！！！】芙珥毫不吝啬地道出感受，【下次修炼如果我在，请一定带上我一起！我不会给毕方增加负担的！】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她就发现崽崽的心情变成了“高兴”，也不晓得是因为有她陪同而高兴，还是因为自己带给她好的体验而高兴。
毕方相当殷勤，十分钟不到，就载着他们落在一座山头。
“这里有最为纯粹的天地灵气，早晨太阳刚出来的时候，最适合固灵！”毕方边缩小身形，边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芙珥知道它是在为自己解说，但她没法直接跟毕方交流，加之对毕方的印象一直都不太好，想了想，还是打算在这家伙面前保持神秘感，于是给自家崽崽敲字：【我就在附近走走，你们自便。】
她说是走走，实则想趁机观察一下崽崽和毕方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游戏外无法检测灵力，游戏内总可以查看详情吧？
她既然能通过系统测定水中含有的各种灵力配比，说不定也能让系统帮忙，弄明白灵气在异兽们体内的转化过程。
但想归想，考虑到崽崽能感知自己的存在，她先故意走远，等崽崽开始修炼再回来。
结果她刚走远，就听见毕方开口：“神明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无需管。”
“我还没来得及给神明献舞！”毕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懊悔，但它很快又正经起来，“对了，您是不是已经和神明提过去长留山的事了？神明祂……介意吗？”
“长留山不是这位神明的居处。”
“啊？！那我们还……”
“但神明希望我们去。”
芙珥感觉崽崽说这些话时相当严肃，“所以，我打算在进入成年期之后，便立刻前往长留山。”
“非得等成年？就不能再早点吗？”毕方焦急问。
“那毕竟是众神居住之地，以我这点修为，去得太早只会受欺负。”崽崽不紧不慢地解释，“更何况，领地刚圈起来，看家仆兽也不够，我还不想走。”
毕方没再接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它们的交谈令芙珥有些紧张。
跟还处在幼年期的崽崽不一样，毕方已经是只成年妖了，加上当初又是因为卡修为瓶颈，才会选择猎杀崽崽，靠直接吞噬崽崽来进阶。
如今的毕方失去自由，去留只能听从崽崽的命令，不能立刻前往长留山，就意味着它恐怕还得再等个几年，甚至几十年，修为才会有所进阶。
以她对毕方性格的初步了解，这性急的家伙恐怕难以接受这么久的等待。
……毕方不会因为这样就干坏事吧？！
芙珥正担忧，只听崽崽说：“既然长留山不是我的神明居住之地，去那里想必也不需要我跟着。你若想早日突破瓶颈，就自己去吧。”
这话一出，她和毕方都愣住了。
“只不过，你要是敢把这些日子看到的一切说出去，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崽崽继续说，这回却是杀意毕露的警告与威胁，尖锐的指甲也跟着深深嵌入地面。
“那、那是自然！”毕方良久才回过神，挺直脖子连声保证，“青山神明是我们共同的秘密！您只管放心吧！”
“青山神明”……？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两只妖给自己起的称呼，芙珥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方才心中的紧张与不安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过她平静下来后，望向这座最高峰的周围，不免又陷入思考。
要是毕方走了，谁来当崽崽的飞行坐骑呢？
她边想，边打开章莪山的地图，查看起已经解锁的部分。
崽崽最近被毕方带着去了不少高峰，那里说不定有其他鸟妖的巢穴，到时候就收一只最稳重的当仆兽吧！
第 19 章
“离开之前, 你必须再为我找只会飞的仆兽。”
芙珥念头刚落，就听崽崽对毕方说，“否则, 就只好委屈你继续留在这。”
看来崽崽也考虑到飞行坐骑是难以替代的, 加上飞行类异兽天克走兽，如果能有毕方这只大妖的协助，能省心不少。
“包在我身上！待我好好想想……”毕方眨眨眼, 歪着头回忆起来。
芙珥也继续浏览地图。
凡是崽崽和仆兽们见过的异兽, 都会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点开还能看到全息图鉴。
但在它们被契约成仆兽之前, 资料是根据崽崽和仆兽们对它们的了解生成的，或多或少有残缺。
毕方那边还没个声，芙珥就被一只异兽吸引了目光。
【种族：棉茸孔雀
属性：木灵根
能力：操控风, 变化体型。
特点：凶, 高傲, 剧毒。】
该异兽的资料只有短短四行，但只凭它的可爱外表, 就让芙珥心动不已。
这种鸟的身体膨胀起来时, 像个白白软软的大棉花团，头颈部分则像蓝孔雀，身后还有两根飘带似的天蓝色拖尾, 可爱又优雅。
芙珥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崽崽趴在它背上有多可爱了。
【你觉得棉茸孔雀怎么样？】芙珥迫不及待地打字问崽崽，【有收服它作仆兽的打算吗？】
争凛知道神明即便走远，也能随时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因而当符画突然出现在眼前时, 他并没有觉得意外。
想必神明也在考虑新仆兽的事，挑出自己认为最适合的异兽供他选择。
只不过……棉茸孔雀一族向来高傲, 宁死不屈，他不保证定下契约之后，仍能顺利差遣它们。
他会知道棉茸孔雀，还是听毕方说的。
很多年前，刚迈入成年期的毕方看上了一只强大高傲的棉茸孔雀。
它打算堂堂正正求偶，于是依照章莪山众妖默认的强者法则，拼尽全力战胜对方之后，才提出了共同筑巢的请求。
谁知那棉茸孔雀趁它不注意，用尽全力飞出洞，直直摔下山崖，选择了死亡。
可神明已经把选择摆在了自己面前，争凛又觉得也许可以一试。
他看上的只不过是棉茸孔雀的飞行能力，对方完全可以像毕方之前那样，仍居住在原本的巢穴。
见毕方还没吭声，争凛道：“带我去找棉茸孔雀一族。”
怎料毕方蓦地瞪大眼睛，见了鬼似的瞪他。
“难道你忘了它们的巢穴？”争凛不解。
“不行！唯独棉茸孔雀不能当仆兽！！”毕方拍着翅膀大喊，“我可间接逼死了它们的前首领！它们要知道您是我主人，绝对会趁着做仆兽之时，报复在您身上！！”
“那你倒是快想！”争凛边催促，边仰起头，向神明露出无奈的神情。
芙珥喜欢归喜欢，也不希望可能会害了崽崽的异兽和崽崽有什么牵扯。
她只得遗憾地关上棉茸孔雀的资料，在崽崽身旁坐下，叹了口气，和崽崽一起等待毕方的答案。
“您要是不介意夜里外出修炼，北方高峰上的冥夜蝙蝠倒是适合当坐骑。”过了会儿，毕方才开口，“够大，哪怕您进了成年期，也能稳稳趴在它们背上；头脑简单，给血食就乖乖听话；皮糙肉厚耐寒，入冬不眠，除了白天，别的时候随叫随到！”
它滔滔不绝地描述时，芙珥直接搜索相关名称。
确实如它所说，冥夜蝙蝠很适合当坐骑，除了怕光这一弱点，在能力上它们几乎没有致命缺陷。
……就是长得太丑了，浑身乌漆墨黑，龇着两个吸血用的大尖牙怪吓人的，至少她在看到图鉴时就被吓了一跳。
但崽崽好像并不介意美丑，听完不假思索地下令：“那就去找冥夜蝙蝠。”
芙珥有些心情复杂地跟着崽崽跳上鸟背，向北方高峰全速飞去。
不过她转念想到异兽契约成仆兽之后，是可以变回幼年期的，忙又安慰起自己：说不定冥夜蝙蝠的幼年期不吓人呢？
北方高峰距离崽崽生活的山并不远，毕方飞了十分钟不到，便降落在冥夜蝙蝠巢穴附近的山崖上。
芙珥一跃而下，望着黑漆漆的洞口，却有点不敢跟它们一起进去了。
她一直都害怕黑暗。
在她看来，黑暗意味着全息世界与现实的分界，每当她离开全息世界，躺在漆黑一片的全息舱里，等着修莉搬运自己时，都会陷入不安与焦虑的状态。
她难以克服这种恐惧，只能给崽崽打字：【我怕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
“里面血腥气很重，可否请您留在洞外？”
结果她还没按下发送键，就听崽崽说。
于是她重新输入：【好，我在这里等你们出来。】
争凛一直都很担心血会弄脏神明。
也许是经常为了躲藏，不得不忍受血污在自己毛皮上变干、发臭，他喜欢带着新鲜血气的肉食，却厌恶沾染鲜血，以及*七*七*整*理进入这种血腥味很重的地方。
他所厌恶的，自然要避免让神明接触到。
神明一口应下，他反而觉得轻松不少，赶紧催促毕方带自己进去。
但在他们进洞前，一簇火焰忽然慢悠悠飘了过来，悬浮在他们面前，照亮前路。
【这个给你们！】
神明的符画随之出现。
争凛一怔，忽然觉得心中莫名涌起暖意。
寻常蝙蝠就畏惧光源，他们带着神明的火焰，还没深入太多，前方就“呼啦啦”惊起一片蝙蝠，尖啸着扑面飞来。
无需争凛做什么，毕方第一时间用木灵力化出防御罩，将蝙蝠们阻挡在外的同时，有效净化周围浑浊的空气。
“冥夜蝙蝠居住在深处，您得找个头最大、长得最丑陋的蝙蝠！”毕方边往前飞，边提醒。
狭窄的洞穴看似深不见底，但争凛很快就嗅到一股新鲜的血腥味，隐约还能听见虚弱的哭泣声。
他皱着眉把这事告诉毕方。
“噢，那应该是它们捕到了猎物，正在进食。”毕方又给防御罩加固了一层，漫不经心地解释，“咱们来的时机不错，到时候就趁着它们沉迷贪吃……”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争凛顿时警惕地摆出攻击架势，同时看向前方。
一只云朵似的鸟，正被一群又大又黑又丑的蝙蝠围在当中啄食，浑身血迹斑斑，却还在挣扎。
它的颈部和脑袋都是天蓝色的，即便已经沾染不少血，仍令争凛想起晴朗时的天空。
“那是不是你说的棉茸——”
争凛话还没说完，身体突然往后一倾。
毕方居然直接冲了过去！
本就性情急躁的大妖，双翼掀起火焰，伴随一声声愤怒的鸣叫，大火很快在洞内蔓延开来，毫不留情地向蝙蝠们吞噬而去！
冥夜蝙蝠们猝不及防，顿时被火焰烫得惨嚎不已，慌忙振翅退远，哪里还顾得上猎物。
争凛瞅准这个空档，直接跳到棉茸孔雀身旁，五条尾巴一卷，带着它迅速回到毕方背上。
“走！它伤得重，快要死了！”他护住棉茸孔雀，厉声提醒杀红眼的毕方。
那棉茸孔雀气息奄奄，连眼睛都睁不开，呼吸时，口中还在淌落血沫-
等在蝙蝠山洞外的芙珥，没多久就看见崽崽从火焰里冲出来！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赶紧从背包里取出清水，跑过去正要救火，谁知靠近一看，裹着崽崽满身的，是毕方放出的火焰，并且是在保护崽崽。
尽管虚惊一场，她还是不太放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要逃还是要战斗啊？】
“先离开！”崽崽语气焦急，“我们救了一只棉茸孔雀，它快死了！得疗伤！”
……啊？
芙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还是第一时间跳上毕方的背。
等飞出去老远，她才定神看去。
原来崽崽的尾巴里还卷着一只受伤的棉茸孔雀，羽毛上的血和崽崽的赤红毛皮有些相像，难怪她没能一眼看出来。
芙珥自己姑且也算久病成医，伸手一试棉茸孔雀的鼻息，就知道它确实已经生命垂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这种情况只能输血抢救，目前商城里能兑换的草药可没法救急！
情急之下，她脑中灵光一现，忙打字提醒崽崽：【快和它结契约！契约能救它命！！】
她记得先前两次契约，都在结成之后完全治愈了仆兽们的伤。
即便毕方与棉茸孔雀一族有过节，但此时的定契只是为了救命，而非控制。哪怕它们真找上门来，崽崽这边也是占理的！
消息刚发出去，芙珥就见崽崽毫不犹豫地咬了棉茸孔雀一口。
……也是，崽崽得先将对方的血量削到5%，才能触发收服询问。
就是不知道这种“捡漏”契约能不能卡判定bug。
不过芙珥没担心太久，契约印记就出现在了崽崽和棉茸孔雀之间。
“你在干什么？！趁鸟之危结契？！”恰在同时，毕方扭头怒吼，“你怎么这么卑鄙？！”
芙珥被它吼得直皱眉，刚想替崽崽反驳，就听崽崽沉声截住话：“我在救它，安静。”
似是回应崽崽的话，一簇金光迅速将棉茸孔雀包裹在内，原本和崽崽差不多大的“云朵”迅速缩水，最终变为芙珥巴掌大小一团，浑身血迹和伤痕都消失无踪，绒毛也恢复了图鉴上的洁白。
【恭喜玩家！崽崽[争凛]成功收服异兽[棉茸孔雀]！已将该异兽记录在[仆兽]一栏，玩家可随时查看相关资料。】
第 20 章
虽然意外收服了自己最想拥有的异兽, 芙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契约结成后，她就能看到棉茸孔雀的详细资料了。
这种异兽是群居，那么毕方当年的所作所为, 极大可能已经传遍整个族了。
救命之恩和仇怨能否相抵, 说实话，芙珥心里一点也没数。
除此之外，她并没有找到解除契约的选项, 看来这个契约暂时是终身制的, 这意味着一旦成为崽崽的仆兽，就会失去自由。
毕方和剑齿鳞狼都是对崽崽心怀杀意在先, 所以将它们契约成仆兽时，芙珥并没有任何愧疚，反而觉得解气, 可与棉茸孔雀结下契约, 却只是为了救它一命。
她的思绪成了一团乱麻, 正纠结时，忽然听见崽崽的声音：“神明大人, 您不必担心, 我的传承记忆中有契约相关的记载。待我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神魂足够强大，就可以和这只棉茸孔雀解契了。”
芙珥：！！！
原来崽崽也在思考解契的事啊！
她虽然不清楚“传承记忆”究竟是什么, 但想到这是个游戏，姑且就将它当做崽崽被程序员赋予的常识。
【不要紧，等它醒来以后, 我们认真和它解释清楚就好！】
【仆兽还可以再找, 没关系的，我只是觉得棉茸孔雀这种异兽长得可爱, 才希望它能做你的仆兽，你不用顾虑我的私心。】
【还有，是我要求你结契救它。如果它真要报复你，我绝对绝对会保护好你！！】
见崽崽的心情显示“不安”，芙珥边安慰，边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它。
争凛没想到神明会说这些，提出解契的想法时，他甚至已经做好被神明责怪的准备了。
他没有忘记，神明不久前才主动问过自己，能不能收服棉茸孔雀作仆兽，如今棉茸孔雀意外成了仆兽，他却不要了，神明若知道，定会生气吧。
结果却得了这样一番话……
神明不仅反过来安慰他，竟又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并不是没想过结契救鸟，甚至是在看清棉茸孔雀伤势的瞬间，就下意识想到了结契。
——那并不是他目前能处理的伤。
但想到毕方先前的警告，以及不愿赌会不会因此遭受棉茸孔雀一族的追杀，他终究还是怯了，念头刚起就立刻按下，转而去思考该如何进行疗伤，谁知反而让神明做了这个“坏人”。
如果……如果他能在医术上变得强大，是否就能避免这样的困境？
争凛不由得想起那棵奇特的“技能树”。
那个冰冷女声曾说过，“后天能力点数”会随着解锁相关条件而增加，并且是由神明来分配。
到底该怎么增加呢？
要是他主动提出请求，神明会把点数全分配给医术吗？
这是他与神明之间的事，争凛决定找个单独相处的机会问问明白。
“主人，我暂时不去长留山了。”毕方突然开口。
争凛大概能猜到它为何会改变主意，只是轻轻应了声，没有追问缘由。
当年毕方无意害死自己看中的棉茸孔雀，心里恐怕也不好受，如今多半是抱着赎罪的念头，希望能在这只幼年期的仆兽身上补偿一二。
……没错，幼年期。
他低头看向尾巴里小小的一团云朵，心情有些复杂。
不知道幼年期的棉茸孔雀，该怎么养活-
毕方飞回争凛的领地时，棉茸孔雀已经醒了过来。
它迷茫地看着晴空，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困惑地“啾”了一声。
继而引来两双眼睛的凝视。
芙珥还在思考怎么给棉茸孔雀解释，就听见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一连串惊叫起来。
她无奈地抱开崽崽，又唤出镐子把毕方赶到一边去，接着取出一小碗浆果，放在受惊的棉茸孔雀面前。
灵果的清香，让小家伙稍稍放松了警惕，它很快试着低头啄食起来。
“我能跟仆兽直接交流吗？”芙珥问系统。
【抱歉，您和崽崽的亲密度等级不够！】
芙珥也没抱太大希望，得了答案就开始给崽崽打字：【你们需要先主动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如果对方也愿意告知名字，说明是愿意交流的。】
发出去前，她想了想，把“们”字删掉，又补充了句：【让毕方回避。】
崽崽得了她的命令，简单粗暴地瞪了毕方一眼，毕方倒也识趣，迅速溜回山洞。
芙珥直接坐在它们边上，随时准备指点崽崽。
“我叫‘争凛’，这是守护我的神明赐予的名字，这些灵果便是神明赠你的食物。”崽崽很快做起自我介绍，“这座山头是我的领地，冥夜蝙蝠不会来，你已经安全了。”
想必“神明”在这个世界里是相当高贵的存在，崽崽才会在一开始就特意强调。
棉茸孔雀在崽崽靠近时，就停止了啄食浆果，有些胆怯地缩成一团。
“……茸茸。”
它的声音很轻，和它的模型一样软乎乎的，通过系统翻译传到芙珥这边，是个一听就很乖的少年音。
芙珥随意看了眼仆兽性别，对此倒也不意外——通常来说，长得越漂亮的鸟，大都是男孩子。
“茸茸是吗？”崽崽继续说，“抱歉，方才我看你伤得太重，又想救你性命，只好用神赐秘法，将你暂时变为我的仆兽。现在你身上的伤已经痊愈，这是秘法的功效。”
茸茸并没有接话，而是闭上眼睛感受了一阵，才微微点头：“多谢主人，茸茸愿意永远追随主人左右！”
它这话一出，芙珥和争凛都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等我修为足够强大，就会为你解契，放你自由。”争凛赶紧解释。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您救了我一命，依照我族习惯，我理应对您死心塌地效忠！”茸茸坚持道。
争凛有点懵，忍不住抬头看向神明所在处。
芙珥也一头雾水，总觉得太过顺利了，反而有什么蹊跷。
除此之外，她感觉这只棉茸孔雀有着与年幼外表不相符的成熟，给她一种这几年星网文学正流行的，那种“满级大佬回新手村”的从容。
这种设定是有可能存在的，毕竟《山海镜》定位的受众是年轻人，开发组里也有热衷于研究流行文化的师生在。
想到这，她轻轻拍了拍崽崽，示意它这样就可以了。
如果茸茸的壳子里面真是某个“满级大妖”的灵魂，那它想要隐瞒什么事，光凭问是不会有结果的。
争凛已经习惯于听从神明的吩咐，神明不让追问，他也就压下好奇心，问起别的：“那，你需要回去和族人说一声么？”
“用不着。”茸茸说完，又低头吃了一颗灵果，显然已经完全放下了警惕。
争凛想了想，又说：“我的领地还很空，你自己挑地方住吧。如果需要稻草、芭蕉叶之物，我可以给你。”
“不必，其他仆兽住在哪，我就住在哪。”茸茸抬起头，目光奇怪地看向他，忍不住提醒，“主人，您是尊贵的主上，不可以对仆兽这么客气！”
几句对话听下来，芙珥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茸茸的壳子里住的是个成年妖了。
并且还是懂尊卑秩序的那种大妖。
这让她又起了兴趣，赶紧打字叮嘱崽崽：【听它的！以后多和它学习！】
很好！崽崽终于能有一个靠谱的老师了！
毕方虽然也强，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芙珥每次点开游戏日志，都怕它一不小心把崽崽教歪了。
如她所料，崽崽的心情果然变成了“迷茫”，不过崽崽愿意听她话，再看向仆兽茸茸时，已经换了一种眼神。
“跟我来。”就连语气也改成了上位者常有的冷淡。
芙珥长舒一口气，收起全息键盘，跟在崽崽和茸茸身后进了洞。
毕方已经变回了小绿鸟的状态，跟三只剑齿鳞狼幼崽待在一起，鸟喙张合，不晓得是不是在说新仆兽的事。
崽崽带着茸茸进洞时，芙珥发现这家伙麻溜地藏到鳞狼们身后，似乎在有意回避棉茸孔雀。
“……都过来，毕方也是。”她听崽崽无奈下令，“这是茸茸，以后它就在这里住下。还是老规矩，如果你们做不到好好相处，不要在我的洞穴附近打架。”
芙珥始终盯着茸茸的一举一动，很快就注意到，茸茸看每只兽的眼神都不一样。
看向崽崽时，它是恭敬与关怀并存的目光，有点像家里的女仆长看自己的感觉；看向三只鳞狼时，则是淡漠，给她一种“认得脸就够了”的随意。
至于它看向毕方时……
芙珥很难去形容这种目光，它太过复杂，又像是压抑着什么。
非要比喻的话，可能有点像常年作战的二哥对她谈及战事时，那种既想立刻解决敌方，又觉得“这种事不应该让妹妹操心”的矛盾感。
身为棉茸孔雀一族，茸茸果然知道毕方和先族长之间的事吧？
为了崽崽的安全起见，她立刻把这种感觉记下。
她得快点完成扩建领地的任务，这样就能早日给仆兽们建造出独立的窝棚，免得茸茸跟毕方起冲突……
念头刚落，芙珥猛然想起一件事。
这个任务的完成时限，是在崽崽收服新仆兽之前吧？
那她的任务，岂不是已经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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