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见沈云梦回房后，一直愁眉不展，便特意爬到她的手腕处，细条条的尾巴安抚似的圈住她的手腕。
“所以你想去就去，不用在意我。当年我被封印的时候都没有怕过，更别说现在。”
戮并不在意李青山，也不在意当年的无为，不管他们到底有什么算计，总归不会真正的伤害它。
而且无为已死，人死如灯灭，就算他当年想要做什么，也要看看李青山答不答应。
“戮！”沈云梦厉声道，小脸上是无比表情，“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们不是谈论去白鹿书院的事吗，什么时候变成了见面的事？
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戮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记得，怎么了？”
“不，我觉得你不记得。”沈云梦面无表情的看着戮，“如果你记得，那你应该知道人类狡猾，善于伪装。”
“你才见了李青山多少次，居然会说出‘不会伤害你’这种话。”
沈云梦难以置信，明明戮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防备心极重，动不动就在那里叫嚣。
可如今才出来多久，就已经失去了对人类该有的防备？
沈云梦忽然有些后悔，她是不是不该带戮出来，如果它一直在绝灵之地，至少生命可以保障，而不是可能被人类欺骗，抽皮扒骨。
沈云梦的沉默让戮有些心慌，它呆呆的看着她，心中情绪万千。
它知道沈云梦的意思，明白她是在担心它，怕它被人类欺负，走上之前的老路，甚至比之前更惨。
可它要怎么解释？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当它第一次见到无为的时候，冥冥中就有一种直觉，这个人是来帮它的。
它不知道无为到底做了什么，但是那段漫长的时间，有无为相伴，它的确没感觉到寂寞。
李青山给它的感觉也是如此，它及时停手，并不仅仅是因为无为，也有这份感觉的原因。
不只是李青山，白鹿书院也给了它同样的感觉，哪怕这只是一个空洞的名字。
它似乎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联系被浓厚的大雾隐藏，叫其他人不明所以。
而它也看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有种直觉。
戮思考了一会儿，虽然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对他们确实很有好感，但这些都不足以沈云梦抗衡，毕竟他们之间性命相连，生死相依。
“如果你不喜欢，那就不去了。”戮轻轻晃了晃沈云梦的手指，语气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我们就和计划的那样，一起去做散修！”
话说出口后不久，沈云梦便有些后悔，听了戮的话后，她反手勾住它的尾巴，手指轻轻捏了一下，“抱歉，我刚刚情绪不好，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戮被她这动作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将尾巴从沈云梦手里抽出来，又惊又怒，“你干什么，怎怎么能掐我尾巴！”
不待沈云梦回答，戮就像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溜烟跑得不见蛇影。
沈云梦看着它的慌乱的背影，心中觉得好笑，手指不经意地摩挲着，那种肉肉的感觉依旧萦绕在她的指尖。
跑得没影的小黑蛇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刚刚探出个脑袋，便被两只手指捏住七寸。
它身子一僵，就像一条死蛇一样，被沈云梦从缝隙中拉了出来。
沈云梦还是第一次见它这个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她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她担心某条小黑蛇会恼羞成怒。
戮虽然一动不动，但它的余光一直在观察沈云梦的表情，见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戮这才慢慢放下心。
一松懈，戮便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尾巴高高翘起，一副倨傲的模样，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告诉你，就算现在我实力十不存一，但遇到危险带你离开还是能做得到。”
见沈云梦一言不发，戮继续追问道：“那李青山说白鹿书院有你父亲的魂灯，你真能放得下？”
“还有那个什么大比，你确定你能争过那些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的人，顺利进入前五十？”
戮转过身子，干巴巴道：“这些都要提前说清楚，免得最后你没赢还怪我。”
“我可告诉你，我才不会惯着你，到时候你要是敢怪我，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戮呲牙咧嘴，做出一副凶狠的威胁模样。
沈云梦笑着揉了揉戮的脑袋，轻声道：“放心吧，我怎么敢怪你。”你这么娇气，到时候怕不是要把这天都给掀了。
戮偏过头，睨了一眼沈云梦，嘴里不知在嘟囔什么，然后一溜烟就没影了。
屋内的烛火噼啪作响，沈云梦的脸庞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她眉目冷凝，手指轻轻扣着桌面。
戮说得没错，很多事的确需要提前考虑清楚，到底决定是成为散修，还是加入书院成为书院弟子？
在这两个问题中，沧澜大比她是不担心的。
前世沈云月用没被蕴养好的剑骨，都能进入前五十，最后止步于前十，她现在有一根完好的剑骨，再加上刻苦修炼，不说前十，至少前五十她势在必得。
可魂灯一事，就没有这么简单。
她之前在玄天剑宗待过，知道那些大宗门弟子在外出历练之前，都会留下一盏魂灯，这些魂灯会被秘密看守，一般人不得接近半步。
一旦弟子出现意外，便会上报掌教。若是一些特殊弟子，宗门则会让长老出去寻人。
白鹿书院虽然有和玄天剑宗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对于弟子的魂灯想来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她想要近距离接触爹爹的魂灯，非得加入白鹿书院不可。
可书院，真的能相信吗？
……
次日，沈云梦带着戮在相同的位置见到了同一个人。
“去书院一事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李青山看着沈云梦眼底的乌黑，有些心疼道，“你现在还小，还在长身体，要多睡觉才是。”
“没事，我年纪小才应该刻苦修炼，好赶上那些人。”
说话的时候，沈云梦的表情极为认真，她的态度让李青山更加满意。
这样自觉的好孩子，就应该去书院读书，叫那些懒货们看看。
那边沈云梦继续道：“我想前辈应该知道我在犹豫什么，所以我必须要一个保障。”
“前辈发心魔誓，说自己以及白鹿书院的任何人，在戮伤害别人之前，不得以任何理由、借口伤害戮。”
“若有违者，此生修为不得寸进，而且会死于天雷之下，白鹿书院千年基业，必将毁之一旦。”
说完，沈云梦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里全都是汗，她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
坐在她对面的李青山微微挑眉，自他成名以后，有多少年不曾被人逼着发心魔誓。
李青山目光停留的越久，沈云梦的心越提越高。
她知道她今天的行为堪称唐突，若是换了一个脾气不好的，只怕她说完，就会命丧于此。
可发心魔誓，有天道制约，戮的安全就有了大大的保障，这是她想了一个晚上，最终决定的办法。
虽然有些对不起书院，但只要书院没人动坏心，就不会有事。
如果有人动坏心，那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李青山没有看着沈云梦太久，他收回目光，在小姑娘惊讶的眼神中，发了一个心魔誓，所有的言辞，均和沈云梦说的一样。
心魔誓发完后，天地一声惊雷，冥冥中有什么进入李青山的眉心，心魔誓约成立。
同时，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一直准备情况不对，就带着沈云梦跑路的戮，在李青山含笑的目光中，有些窘迫地松开沈云梦手腕的尾巴。
它总感觉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戮磨着牙，这些笑面虎，还是一样的可恶。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么我们早些出发。”李青山催促道：“去了书院，我们先检测一下天赋，然后再替你找个师父。”
“这些结束后，我会安排你去见一见江寒。不过现在只有魂灯，你做好准备。”
“我知道。”沈云梦恭敬地回道，“多谢前辈，让您费心了。”
“哎，还叫前辈吗？”李青山故作不悦，沉着眉眼。
“山长！”沈云梦从善如流。
“哈哈哈。”李青山笑得爽朗，“那些都是小事，只要你愿意加入白鹿书院，这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好处。”
从李青山那里告别后，沈云梦回道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随便一个小包袱便全部打包放好。
但这段时间，戮买了不少东西，现在它盘在自己的东西上面，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好了，又不是见不到。”沈云梦把这些全部拢在一起，让红鲤收起来。
他们一人一蛇再次出现在李青山面前时，皆是轻装简行。
见此，李青山也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记的机缘和秘密，他没有必要刨根问底，惹人厌烦。
李青山上前一步，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飞舟，向上抛去，飞舟瞬间变大。
两人一蛇上了飞舟后，“嗖”的一下，飞舟消失在天际。
白鹿书院地处南方，两地之间相差数万千里，就算有日行千里的飞舟，一行人也在路上待了不少时间。
起初戮兴致勃勃，待在甲板上好奇的看着四周的风景。
到了后来，它便没了兴致，整日盘在沈云梦的手臂上闭目养神。
几日后，飞舟停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他们一下飞舟，入目的便是一个巨大的，骑着一只白鹿的石像。
李青山看见他们的目光，笑着解释道：“圣人仙逝后，我等弟子为了怀念他，特意雕刻了这座石像。”
“那为什么会有白鹿？”沈云梦疑惑问道，“难道是为了那句‘圣人骑白鹿’？”
“没错。”李青山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像是没想到她会知道那句‘圣人骑白鹿’。
“这句话有什么意义吗？”戮趴在沈云梦的脖子上，疑惑问道。
“据说当年圣人骑鹿下山，在山脚下开设书院教化弟子。不过当时书院并没有名字，还是后来圣人扬名沧澜界的时候，才为书院取名白鹿。”李青山边走边解释，“这座石像有圣人，也有白鹿，正好暗含了那句‘圣人骑白鹿’。”
“这座石像，也是我们希望书院弟子能够谨遵圣人教诲，不堕书院名声。”
戮听不得这些，还没多久，便无聊地在沈云梦脑海里八卦，“你还别说，那些人的手艺不错，这个东西还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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