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
与人面树分别后, 沈云梦和戮继续向着东方赶去。
因着这次有人面树首领留下的半截枝桠,路上比之前安稳很多。
一般妖兽不会招惹这种聚群而居的种族,闻到人面树的气味,便不会上前。
此外就是这些妖兽一直在大荒秘境生活, 秘境或许对它们有一定的影响, 至少在智力方面就比外界的聪明不少。
同在诡林, 这些妖兽自然会察觉那晚的灵气波动,面对两个能战胜人面树的人族,哪怕再怎么有心,也不会贸然攻击。
在他们即将离开诡林的那日, 人面树首领带着她的族人赶到。
同时送来的,还有之前约定好的灵植。
“七星七叶海棠花还在寻找, 放心,在你们离开前,我会把它送到你手上。”人面树首领说道。
沈云梦看着手中五千年年份的九转护心莲, 满意极了,“不着急, 我相信你的信誉, 只要在我们离开前找到就好。”
沈云梦收了灵植, 走之前道:“你们若是还有什么珍稀灵植, 也可以同我交易, 丹药管够。”
“我会的。”人面树首领诚实的点头, “前面是镜湖, 那里的妖兽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
“我的枝桠也未必管用, 你要小心些, 我可不会同死人交易。”
“多谢提醒。”沈云梦看着人面树首领有些别扭的脸,心中感慨它们的单纯, “我们会小心的。”
“一直没问怎么称呼你,我叫沈云梦,你呢?”
“我?”人面树首领有些惊讶,如玉般的脸庞上带着些许羞涩,“我叫如花。”
“如花似玉,是个好名字。”沈云梦笑着向她摆手,“我走了,他日再会!”
如花目送他们两人离开,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带着族群回去。
出了诡林,就是如花口中的镜湖。
沈云梦从空间内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灵舟,将其扔在湖面上,灵舟迅速变大,足以容纳两人。
给灵舟按上一块下品灵石,灵舟便自己动了起来。
此时,正值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湖面上泛着淡淡的雾。
两人泛舟湖上,水清风静,倒别有一番趣味。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沈云梦看向一旁的戮,想起刚刚的启智丹,便递了一瓶过去,“想吃就直说,我又不会克扣你们的口粮。”
“我已经长大。”戮婉言拒绝,“我就是奇怪,你似乎对妖兽很有好感,进来后,你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就像刚才,若是人,你可不会这么轻易把名字说出来,别说因为交易,我对你还是有些了解的。”
说着又道:“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怎么样,你身边还有我,还有那两只蠢家伙,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
虽然已是成年男子的模样,但戮的眼睛依旧同少年时那般,清澈的就像这镜湖的水,没有半点世故、算计。
沈云梦看着他的眼睛,低低笑了几声,半晌才道:“嗯,我知道。”
灵舟大约行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平静的湖面上,忽然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沈云梦立即开启灵舟上的阵法,灵舟瞬间隐匿,戮则神情警惕地注视波动来源的方向。
很快,有两人一前一后破水而出,一个身着红色蛮族服饰,另一个一身白衣。
沈云梦有些诧异,因为这两人她恰好都认识。
红衣的是灵族——灵翘。
白衣则是火族外援——白无尘。
这两人怎么打起来了,是前仇旧恨,还是杀人夺宝?
沈云梦面无表情地站在灵舟上,这两人与她非亲非故,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打算插手。
非但不打算插手,她还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两人的招式,判断谁的赢面大些。
灵翘招式灵活、快而迅猛,很有灵族的特质,只可惜她面对的是一个手段略显阴险的白无尘。
灵翘不断受伤,好几次差点伤到致命处,眼瞧着要落败。
忽然,灵翘周身浮现出一尾锦鲤,锦鲤化剑,再次同白无尘纠缠起来。
“来的正好。”白无尘大笑一声,盯着锦鲤剑,舔了舔唇角,“我还愁你不出来呢。”
说话时,白无尘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眉心的火焰红纹越发艳丽。
“灵物啊,真的好久没吃过了。”白无尘张开手掌,掌心裂开一道漆黑的口子。
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从他的掌心冒出,化作不知名的诡异存在,与那锦鲤剑撕扯起来。
“能为我主献身,是你的荣幸。”白无尘淡淡道。
“白无尘,你居然让天魔附身?”灵翘的目光既震惊又愤怒,“你知道天魔是什么怪物吗?你居然……”
“我当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主是神,无所不能的神!”
白无尘打断灵翘的话,他的目光满是崇拜,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癫狂。
说完后,他用一种轻蔑的眼神,居高临下,语气嘲讽,“区区人类,岂可与神明争辉!”
“区区人类,神明争辉?”灵翘轻呵一声,“我蛮族最是不惧这些伪神。”
“伪神是什么东西!”
灵翘双目如炬,“我们的神,只有一位,那就是荒神。”
以身殉道,博一线生机,为蛮族求得万世太平的荒神。
灵翘一手拿剑,一手掐诀,“我已召唤荒神,你若现在离去,还能留你一命,如若不然,你这副身躯怕是要折在这里。”
“荒神?”白无尘,也可以说是天魔,嘲讽般地笑道,“你是说那个已经化成灰的女人?”
“若是之前,她的确是个强劲的对手,可她已经死了,就算你召唤,也不过一缕残念,连神识都算不上。”
天魔无所畏惧,看着灵翘的目光越发垂涎,那是一种饿了很久,终于遇见食物的眼神。
沈云梦一直注意那边的形势,在灵翘的锦鲤出现的时候,她的目光很是凝重。
第一次见面时,红鲤说灵翘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后来她问石云灵族的信息,得到的是,这一族人群稀少,只知道他们生有伴生灵物,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灵族,灵物,还是鲤鱼模样,世间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沈云梦微微闭眼,她无比确认,红鲤来自灵族。
也就是说,爹爹曾经和灵族有过接触,想要知道爹爹的下落,灵翘就不能死。
沈云梦将目光转移到白无尘身上,被附体后的白无尘修为已有元婴,再加上那诡异的黑雾……
是个难缠的对手,沈云梦默默想着,眼眸里却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一个强大的对手,还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对手,意味着她可以不用留手。
不用面像对人面树那样,束手束脚的,不尽兴。
随着清悦的剑鸣声,沈云梦的身形已经出现在白无尘身后。
白无尘立即闪身避开,灵翘则暗自松了一口气。
二人的表情没有一点意外,显然他们早就知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并且一直在提防第三人下场。
“我本来是打算留你一命的,如果你没出来。”白无尘颇为可惜道。
“虽然对我动手,但我还是可以放过你,毕竟我和你的亲生父亲是多年的交情。”天魔笑容和蔼,只是这表情出现在一张年轻俊秀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怪异。
“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杀了这个灵族。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很好选吧!”
“不要相信他,天魔最是会蛊惑人心,他的嘴里没一句实话”灵翘认真道,“只要是荒域的人,有着是非观,都绝不会和天魔交好。”
“我不管这些,你只要同意,若我帮你,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沈云梦看着灵翘,神情淡然,“放心,不会令你为难。”
“我答应你。”灵翘没有犹豫,立即道。
灵翘话音未落,沈云梦已经再次对着白无尘出手,这次她恢复了自己的修为。
两人同为元婴,交手时速度叫人看不清,只能从一浪比一浪高的镜湖水面,看出两人现在的战况。
灵翘修为没有那两人高,又深受重伤,根本承受不了这些灵压,便打算退开些。
还未动,就听见身后有人淡淡道:“我想灵族是一个遵守诺言的部族,不会干出偷偷溜走,失信于人的事,对吧!。”
看着颈脖上的剑,灵翘气笑了,咬牙道:“放心,不会。”
灵翘被戮带回灵舟上,服下疗伤的丹药,便开始调息。
沈云梦同白无尘的战斗还在继续,两人打的难舍难分。
镜湖的水在他们的消耗下,已经空了一大半,原本潜伏在水底的妖兽,被剑气与黑雾所伤,化作一块块碎肉,鲜血染红了水面。
“你真不错。”天魔擦去嘴角殷红的血,神情兴奋,“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
“你愿不愿意加入我,我可以给你更加优秀的天赋,让人嫉妒到眼红的资源。”
“不用刻苦修炼、风吹日晒;不用与人抢夺,和天挣命……”
“只要你同意,你想要的都会有人送到你面前,如何?”
“不如何。”沈云神色不变,“在你说这话之前,应当把眼里的贪婪收紧了,我最讨厌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沈云梦换了一只手拿剑,眼眸里是极致的冷漠,再次向白无尘攻去。
“好吧,我会注意的。”天魔身体化作虚无,消失不见。
只有余音回荡,“希望下次见面时,没有不礼貌的狗打扰。”
“再见,美味的小姑娘。”
秘密
白无尘化作一团灰黑色的雾, 以一种难以被人察觉的速度,在秘境中穿梭。
他每一次闪现,都与原来的距离相隔数千里,并且行走的方向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完全是随心所欲。
只是他的速度再怎么快, 行踪再怎么诡异, 身后都有一个黑色的影子牢牢跟着,并且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个女人真是个妙人,死了这么多年,还能养出这样一条好狗。”
黑雾中的白无尘双眼猩红, 黑色魔纹从他的衣襟蔓延而出,从颈脖到脸庞。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白无尘, 白无尘的意识早已被天魔吞噬。
现在出现的,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天魔化身。
“果然还是这个身体太孱弱,一个完完全全的废物, 真是可惜了我的天魔之力。”
天魔极其不满,若不是被这具身体拖累, 他早就把后面的尾巴甩掉了。
身后那个人影越来越近, 杀意越发明显, 好几次天魔化身都擦着剑气而过。
几次下来, 天魔怒从心起, 随着他的手势, 一柄黑色的长枪, 从黑雾中凝聚成型。
长枪落手, 天魔身形顿住, 立即向后反击。
黑与红的相撞,造成剧烈的灵气波动, 飞沙走石、树木齐断,地皮都被削去几层。
不待尘土消散,黑影已至,红色的灵气如晨光破晓,磅礴的灵压令人胆战心寒。
“真是好狗啊,这么多年守在大荒秘境,你究竟得到了什么?”天魔声音略带蛊惑,一边打一边打道,“想想你的亲朋好友。”
“你虽然活着,但在他们眼中却是生死不知,想必最为难受的就是他们吧!”
“难道你不想见见他们吗?何必为了与你无关的大荒秘境,拼死拼活。”
“只要你同意加入我,我可以不追究你之前杀我分身的事,还会放你回去,见见妻儿家小。”
黑影无动于衷,唯一露出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显然天魔没有打动他。
天魔非但没有打动,反而令他的招式更加危险,不可预测。
两人又交手了百来个回合,最后天魔灵力不支,被一柄暗红色的剑穿心而过。
哪怕被穿心,天魔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注视黑影的眼眸是明晃晃的恶意。
“我感受到了,这次你的心不静,你的弱点就在这里,而我迟早会找到他。”
说完这句话,天魔的身体像是被火焚烧过,化作一片片黑色的灰烬,消失在空气中。
确认天魔的气息完全消失,黑影一个闪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
白无尘消失后,沈云梦立即散开神识,确认真的找不到他的踪迹,才回到灵舟上。
“气息消失了,找不到,他跑得非常快。”
说的时候,她正面无表情地接着自己骨折的手臂,脸上表情淡淡的,似乎那只手不是她的,怎么方便怎么来。
灵翘见不得她这样粗暴,赶紧道:“你别动,你这样会很痛的,还是我来吧,我是医者。”
“没事,我不怕。”沈云梦一个用力,右臂已经接好。
吃下疗伤的丹药,调息片刻后,道:“我帮了你,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灵翘沉默片刻,才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正好我也有件事想问你。”
“先回答你的问题,你手中的灵物的确属于灵族,它原本的主人是我的姑母。”
“当年姑母同外族男子相爱,以此玉佩作为两人的定情信物,后来那个男人离开灵族,这个玉佩也随之消失。”
“现在我想知道,我们灵族的伴生灵物,为何会在你手中?你和那名薄情寡义的男子是什么关系?”
灵翘说这些事的时候,眼眸里压抑着怒火,杀气在她周身隐隐浮动。
“红鲤是爹爹给我的。”沈云梦诚实说道,“爹爹名叫沈凌霄,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江寒。”
江寒,听到这个名字,灵翘瞳孔微缩,原本若有若无的杀意,瞬间变得显眼。
“我就知道,那人就是无情无义的伪君子,只有姑母那个傻子,才会相信他的满嘴谎言。”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这样说我爹爹,哪怕你是蛮族,我也不会放过你。”沈云梦淡淡道。
逐日架在灵翘的脖子上,剑身微压一道血痕浮现。
显然,她不是在开玩笑。
小命在人家手里,灵翘不得不恢复冷静,但这只是表象,她的内心依旧充满了怒火与杀意。
“我们灵族从来不冤枉别人,我说的都是事实。”
想到自己的姑母,灵翘既是悲哀,又是愤怒。
灵族的伴生灵物,每代只会选择两人,这两个人便是灵族的灵女。
长大后,她们将成为灵族的族长和大巫,一起守护灵族。
上一代被伴生灵物选中成为灵女的,刚好是现任族长和她的姑母。
她自己就是灵女,完全明白那段时间,姑母过着多么舒心的日子。
族人崇拜,天赋卓绝,不用像其他部族那样厮杀、争抢。
她只要按部就班,就会成为灵族的大巫,被所有部族尊重。
可姑母被外族男子骗了,那人以情爱为陷阱,以蜜语为诱饵,骗走了姑母的伴生灵物。
没了灵物,姑母就失去成为大巫的资格。
当前任大巫即将逝去,姑母又没有资格继位,灵族巫的传承差点断绝。
那段时间,灵族被迫隐居,姑母也过着被所有人仇恨的日子,直到灵女再次出现。
作为这一代灵女,她从小就是听着姑母的故事长大。
长辈们告诫她,提醒她,让她不要掉进情爱的陷阱,像姑母那样被困终身。
她年幼时,因好奇去过姑母被困的地方,那是一座建立在悬崖上的小楼,狭小漆黑,除了黑暗只有黑暗。
族长说,这是族人给姑母的惩罚。
惩罚她错信他人,祸害灵族;惩罚她一辈子,见不到光。
灵翘将这些事情告诉沈云梦,然后说道:“现在你敢说,江寒不是薄情寡义的负心之人?”
“也是,江寒是你的父亲,灵物在你手中,你是既得利益者,当然不会觉得他薄情寡义。”
“可是我的姑母呢,她做错了什么?”
灵翘十分激动,就连身上的伤口崩开都没有察觉。
姑母她明明有着美好的未来,却因一人葬送半生,整个灵族不得不终止原本的计划,被迫隐居。
二十多年的时光,那人在外面有妻有子,家庭幸福。
只有灵族,只有姑母,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凭什么?!
“我相信你说的是事实,但你也可以听一听我的说法。”沈云梦收回收逐日,冷静道。
“我想有一件事你可能弄错了,我并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按照血统关系,他应该是我三叔。”
沈云梦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灵翘,看着她然后认真说:“我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我相信,爹爹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其中或许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灵翘这时也冷静下来,但还是有些生气。
冷哼道:“按你所说,他既来了域外,又为何不敢去灵族见我姑母。”
“我看,就是问心有愧。”
沈云梦不与她争辩,只道:“我相信他。”
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黑影回来的时候,沈云梦和灵翘的交谈已近尾声。
他在远处高高的树枝上,看了她们一眼,确定没有危险后,就离开了。
沈云梦若有所感,向黑影刚刚待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树枝微微晃动,有飞鸟从上方掠过。
“怎么了?”灵翘问道。
“没什么。”沈云梦回头道,“一只鸟而已。”
两人这下把所有的事情说开,便没有之前的针尖对麦芒之感,确定对方是可以相信的人,便约定一起赶路。
灵舟再次行驶,这次镜湖格外平静,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妖兽冲出来。
“我之前听你对白无尘说什么天魔,你能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沈云梦疑惑问道,“我之前从未听过这种东西。”
她只知道要来域外,但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师父他们也从不明说。
问急了,也只说时间到了,她就清楚了。
这次听灵翘提及天魔,她才感觉自己摸到了点边。
灵翘看着沈云梦,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这些人,永远有长辈在前面为你们遮风挡雨。”
“只要修为不够,就一辈子活在别人的保护伞下,不像我们蛮族,从小就面临着生死存亡。”
“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毕竟你来了这。”灵翘想想道,“天魔是我们的叫法,你们有另一种叫法——虚空种族。”
沈云梦瞳孔剧烈收缩,她记得,爹爹的消失,和虚空种族有关。
她本想去虚空之城查探,没想到在这里知道了虚空种族的消息。
“你,你能和我详细说吗?”
灵翘见沈云梦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立刻明白了,赶紧道:“好。”
随着灵翘的叙述,沈云梦得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秘密。
怪不得灵翘说羡慕她;怪不得她前世不知道域外,不知道什么虚空种族。
原来这一切都被人刻意隐瞒着。
只有各门派的高层,以及大比的前五十,才有机会知道真相。
换句话,就是修为达到或天赋极高者,才有资格知道这些。
修为不够的,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其实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中,有一些人在为这个世界拼命,就像前世的她那样。
“天魔啊。”沈云梦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世那些大能那么看重、维护沈云月。
她曾经也觉得奇怪,治病救人而已,很多人都能办到,为什么非沈云月不可?
但若那些伤,不是普通的刀剑之伤,不是打斗时的灵气之伤,而是被魔气污染的伤口呢。
灵翘刚刚说,灵族大巫之所以地位尊崇,是因为她们能运用伴生灵物祛除魔气。
若是前世也如今日这般,灵翘只怕要陨落在大荒秘境,灵族大巫传承断绝。
如果这时候,有一个人能祛除魔气……
沈路
沈云梦微微闭眼, 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局。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她势必会被捧上神坛,不管她犯过什么样的罪责,只要不背叛人族, 那就都不重要。
不管她干什么, 都会有人站在她前面, 为她遮风挡雨。
沈云梦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小事,那是她发现红鲤在沈云月手中的时候。
那段时间,她一直被打压,多日积压的情绪, 在看见遍布裂纹的红鲤时瞬间爆发,那天她大闹了一场, 状若疯魔。
这件事闹得很大,惊动了宗门长老。
玄天剑宗的大殿里,大人物们端坐于云台之上。
她则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至于另一人,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沈云梦还记得, 那时她战战兢兢的陈述事实, 满怀期待的等待宣判。
那一刻, 她甚至祈求了漫天神佛, 只希望能得一个公道。
“就为这么件小事, 也值得把我从洞府里唤出来?”
“且不说到底是不是你的, 算是你的, 可那不是云月年纪小, 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
“东西已经认云月为主, 你与她是亲姊妹,是一家人, 要有容人之量。不要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损了我剑宗的颜面。”
“……”
七八月的天,大殿里有阵法维持,温度适宜,不冷不热。
可她就像处在冰天雪地中,身体打着寒颤,原本火热的心,一寸寸被冰封。
长老们居高临下,为这件事定了性,许是看她可怜,又以一种怜悯的姿态,给了些许赔偿。
她跪伏在地,身体被庞大的灵压笼罩,这是长老们给她的警告,警告她不要得寸进尺。
也不知道灵压负在身上多久,只知道最后坚持不住,昏迷倒下的那刻,她用尽全力看了一眼上方的长老。
她想看看,什么样的人,才会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的话。
但她什么也没看见,因为她不配。
一只蝼蚁罢了,谁会把蝼蚁看在眼里?
虽然长老们没明说,但他们的姿态无一不表露着这点。
冷风拂过,带来一缕凉意,沈云梦从沉思中回过神,眼眸微垂。
刚才回忆时好像有一丝违和,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便将此事压在心底。
沈云梦长久的沉思,引起灵翘的注意,她走上前来,“你在想什么?”
沈云梦垂眸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灵动的脸,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阳光真好。”
灵翘看了她一眼,紧接着欣赏起四周的风景,满意地点点头,“确实很不错,若是有机会,日后你可以来我们灵族,我们灵族的风景虽然和这里不同,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好。”沈云梦微微颔首。
身侧的小姑娘还在叽叽喳喳,眼角眉梢里都洋溢着喜悦,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令人看之生喜。
沈云梦抬起头看向前方,心中微微叹道,这样就很好。
渡过镜湖,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云梦和灵翘越发熟络,经常约在一起切磋,交流修炼心得。
每当这个时候,戮就在一旁搭建住所亦或准备食物,垂首低眉间,自有一番温情。
第一次看见这幕时,灵翘非常诧异。
她还记得之前,这人威胁自己时,动作语气令人侧目,后来又冷着一张脸,好似欠他无数灵石似的。
尽管在云梦姐面前,他也很少有什么大的表情,但这其中还是有一些差异。
一个人,为何前后有两种态度呢?灵翘敏锐的察觉到一丝猫腻。
一日趁着戮不在,灵翘坐在沈云梦身侧,好奇问道:“云梦姐,你为什么不叫他师弟,而是叫他路啊?”
“嗯?”沈云梦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和戮在灵翘这边的身份是是师姐弟,便道,“这有什么区别,这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沈云梦反问道。
“我就是好奇。”灵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能说,是她觉得这两个人关系太近了吗。
关键是云梦姐好像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另外一个就不好说了。
自从听了姑母的故事,她就对情爱一事,格外敏锐。
仙途难觅,一人难免觉得孤寂,因此有不少人选择找一个志同道合的道侣。
她虽不喜情爱,但若真是有情人,也会祝福。
就怕一人无心,一人有意,刻意勾引下,坏了无意之人的道途。
在她看来,云梦姐和她的师弟就是这样的情况,那个叫路的男人,实在太会演了。
不过现在这层窗户纸还不该捅破,或者说,不该她捅破。
灵翘立即转移话题,“云梦姐,我一直听你叫他路,那他的全名是什么?”
“其实你可以自己问他。”想起这几日两人的疏离客气,沈云梦建议道。
灵翘飞快地摇头,确认戮还没回来,低声道:“他长得那么凶,我不敢。再说了,就算我问,他也不会告诉我。”
那个男人的心就和他的脸一样冷,也只有云梦姐,在他那特殊一些。
当然,也不排除他在装。
想到会有这种可能,灵翘默默地抱紧了自己,怪不得长辈们总说男人最是狡诈,让她小心提防。
“云梦姐,你没发现吗,他就对你一个人有好脸色。”
说着,灵翘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哐哐一顿说,最后补充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
“嗯,戮的举措确实有失妥当。”沈云梦点点头,“不过他也是为了我,你若不满,那我回头让他给你道歉?”
“这就不用了。”灵翘赶紧摆手,“我才不敢让他赔礼道歉,男人呐,最是小心眼。”
见灵翘一副我很懂的样子,沈云梦忍着笑意,“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懂的还挺多。”
“那是当然,我可是要成为灵族大巫的女人,想要不被情情爱爱困住手脚,就得充分了解男人。”
“所以云梦姐,他到底叫什么呀?”
“沈路。”沈云梦看着远方,“沈是沈云梦的沈,路是道路平坦,一生顺遂的路。”
“道路平坦,一生顺遂。”灵翘念了一遍,感慨道,“真是一个充满寓意的好名字,为他取名字的人,一定很爱他!”
然后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云梦姐,你们师姐弟真有缘分,居然是同姓。”
“沈云梦,沈路,有点意思哦!”
云梦姐,我只能提现你到这了。
灵翘的眼眸隐含期待,可惜她实在太隐晦,沈云梦没有理解。
见她不说话,也只以为她小孩心性,好奇心满足了就行。
是夜,灵翘在帐篷里睡得昏天黑地,沈云梦和戮坐在一起,面对着前面的火堆。
“你怎么想起给我取名字了?”戮诧异问道,“要不是我反应快,就要暴露了。”
今日灵翘喊他沈路,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应该有个名字,一个属于你的名字。”沈云梦看着戮的眼睛,神色温和。
“已经有了新的开始,当然无需之前的名字,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换别的。”
“没有,我很喜欢。”戮眼里含着欢喜的笑,“以后我就叫沈路。”
他听到那个小姑娘说了,路,有道路平坦,一生顺遂之意。
他知道,这是她的祝福。
·
离开镜湖后,他们一路上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没遇见任何危险。
也是因此,他们抵达大荒秘境中心的时间格外早。
充裕的灵气四溢开来,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淡黄色的结界,结界中心,有一座恢宏的宫殿。
“终于到了。”看见宫殿,灵翘兴奋地跑了几步,“快来,试试我们能不能被选中。”
在来的路上,灵翘已经介绍过,她说,神殿具有灵性,会自行选择可以进去的人。
至于判断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就是将手放在结界上。
如果被选中,就会进入结界,靠近神殿;如果不被选中,那就只能在外面看着。
灵翘还说,被选中也分两种情况,一种是能够登上天梯,还有一种是被困在天梯。
这两种的奖励,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可以,尽量登上天梯。
三人面色严肃,一步一步靠近结界。
“接下来,我们都有可能被选中。”灵翘再次叮嘱道,“如果被选中,一定按照自己的本心走,不然有可能被赶出来。”
沈云梦和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荒神已经是更高层次的存在,这种存在,哪怕是一缕神念,依旧强的离谱。
在它面前玩小心思,无异于小孩拿木剑伤大人,没什么意义,还会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简而言之,不值得。
将手放在结界前,灵翘语气郑重,“愿荒神庇佑我们!”
沈云梦将手掌放在结界上,入手的是温暖的触感,带着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
那股力量穿过手掌,在她手臂乃至全身形成一道膜,将她包裹起来。
一阵恍惚后,沈云梦发现自己已经穿过结界。
就是和说好的不一样,在灵翘的叙述中,神殿的第一道关卡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阶梯。
可她面前没有阶梯,而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刻画的花纹在岁月的洗礼下有些模糊,只有中间的凹槽清晰可见。
沈云梦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附近没有第二个人。
想通过契约联系沈路,传过去的信息如石沉大海。
说走几步吧,却发现自己被一堵空气墙拦着。
知道无法离开,她只能观察起石门,越看越觉得那上面的凹槽眼熟,好像曾经在见过。
前尘
看了又看, 沈云梦终于记起,进入域外前,北地大宗师给过她一个令牌,让她在域外参加一场有关继承者之争的秘境。
域外, 秘境, 继任者之争。
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想起北地大宗师那微妙的表情, 沈云梦的直觉告诉她,有一场巨大的算计向她袭来。
荒神遗泽、无极秘境,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
没有是最好,如果有, 那幕后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而已,有什么值得算计的?
思索间, 沈云梦已经拿出北地大宗师给的盒子,取出令牌。
令牌表面是黑色的,上面有一些刻痕, 只是时间太过久远,这些印记有些模糊。
沈云梦将令牌放在石门上的凹槽中, 令牌正好放入石门中, 不大不小, 十分契合。
令牌刚进去, 便有一缕微光闪过, 令牌上的黑色一点点褪去, 露出和石门一样的底色。
紧接着, 从令牌正中心浮现一缕光点, 光点顺着令牌上的纹路游走, 一点一点充盈上面的痕迹。
从令牌到石门,所有的刻痕全部亮起, 沈云梦微微后退,注视着这块巨大的石门。
亮起后的石门像是一幅壁画,最上方是天空,天空有一个洞,一个巨大影子从洞中探出半个身子。
最下方是大地,有裂纹遍布其中,无数的人神色惊恐,慌忙奔逃。
唯有中间最为特殊,那里站着三个人,一人拿剑,一人骑鹿,还有一人持枪。
沈云梦看着这幅壁画,心中若有所思,不等细想,石门轰然开启,一道金光将她卷入。
再次睁眼,她已经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两侧的山谷连绵起伏,淡绿色的树木浓密成林。
正午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投下大小不一的光斑,远处稚鸟轻啼,随后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快速飞过。
尽管这里怎么看都很正常,但沈云梦知道,越是看着正常的地方,越是要小心。
因此她第一反应是唤出逐日,却发现自己和逐日的联系消失了。
不仅如此,红鲤、沈路等契约,也全部感应不到。
最危险的是,她感应不到自己的修为,整个身躯的经脉空荡荡的,没有灵气,没有淬炼过的痕迹……
这是她没有修炼前的身体。
沈云梦眸色微沉,心中的防备已经到达顶点。
她仔细感应了一番,发现空气中不是没有灵气,只是灵气太过稀微,难以察觉。
有就好。
沈云梦松了口气,有灵气就意味着她可以重新修炼,在这个未知的世界有自保之力。
顺着感应,她来到此地灵气最为充裕的位置。
这是一条河谷,水流声激荡悦耳,两岸草木茂盛,有兽在两侧饮水,不论体型大小,皆和睦之至。
河谷的尽头有一汪水潭,潭上悬一颗蛋,蛋身莹白,内里时不时划过一道暗影,似有生命在其中孕育。
蛋的底部有一道半透明的灵气带,连接着蛋和潭水,而潭水又与河谷相连。
怪不得刚刚过来时,隐约察觉河谷的水流中有淡淡的灵气,原来是因为这颗蛋!
沈云梦注视着这颗蛋,神色略显古怪,敛眉思索了一会,面色有些凝重。
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想,那接下来她或许会见证历史,亦或是直接参与其中。
难道这就是那个幕后之人的目的吗?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罢了,当务之急,还是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是。
检查了一下四周,确定这里安全后,沈云梦在水潭旁盘膝而坐,运转功法,牵引天地灵气。
原本蛋与水潭的灵气带,一分为二,一半随着河水流出,另一半则因功法的牵引进入她的体内。
晨光破晓,沈云梦从入定中苏醒,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果然,灵气还是太稀薄了。”
她查探过,这具身体是她的,也就是说天赋足够。
既然天赋没问题,那无法引气入体的原因,只能是灵气。
沈云梦看了一眼水潭中散发灵气的蛋,再次进入修炼。
没关系,这种感觉她不是没有过,当初剑骨被夺,身体和筛子一样,最后她还不是成功了。
只是慢一点而已,她的耐心向来是够的。
山中岁月不显,一睁一闭便是几天或是几个月,有时候能从春花烂漫到冬雪皑皑。
沈云梦也记不得自己是在多少个年头引气成功,又多少个年头进入练气二层……
她只知道,这是一段漫长的岁月,漫长到水潭中的蛋越来越大,灵气越来越多,山中已有了妖兽。
好在那些妖兽从不靠近水潭,她与那些妖兽也算相安无事。
洗了把脸,沈云梦继续在水潭布置阵法,灵气耗空后,她捡起一旁的木剑,练习剑术。
这些年,她一直如此,修炼、布置阵法、练剑,而后循环往复。
生活有些枯燥,但她适应良好,潜藏于心底的戾气被磨去很多,整个人都平和下来。
有时从水潭里看见自己,她还会生出一些恍惚,仿佛这才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自己。
那些前世今生,不过是黄粱一梦。
可当她看见水潭上的蛋时,又会恢复理智,甚至比之前更加努力。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
是日,沈云梦从入定中惊醒,就见天地变色,乌沉沉的天幕似是要坠落,妖兽们四处溃逃,声如奔雷。
她站立在水潭边,静静地盯着引起这一切的蛋。
灵气暴动的风刃穿过她的身躯,沉静的水面没有她的影子。
此刻的她,是一缕幽魂,也是历史的旁观者。
潭面上,灵气聚集在蛋顶,如天河之水一泄而下。
磅礴的灵压下,蛋身隐隐出现裂纹,裂纹越来越明显,随着咔嚓声。
蛋,破了!
灵气浓郁到极致,化作淡淡的白雾,白雾以蛋壳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随着雾气散去,空气中的灵气明显浓郁很多,如果说之前只有一成灵气,现在则有了五成。
沈云梦无瑕关注这些,因为原本的蛋位置出现了一位五六岁的孩子。
那孩子头生双角,稚嫩的面容,隐约可见沈路的影子。
沈云梦眼眸一亮,刚想上前,忽然一道透明的结界升起,将两人阻隔开。
“非此世中人,不得干预此世因果。”一道飘渺的声音传入识海。
“凭什么?”
沈云梦抬起眼眸,眼底是令人生寒的平静,“你无视我的意愿将我送来,让我从细枝末节中猜测真相,事到如今,却不允许我干预?”
“呵呵,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好事?”
水潭上的沈路神色懵懂,眼底比镜湖的水还明澈,如果忽略头顶的双角,和那异于人类瞳孔,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都孩子。
沈云梦想起他们在禁地阵法里,第一次见面。
那时,她是死里逃生的孤女,他是被困阵法的妖兽,一人一兽在算计、猜测中签订契约,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
他们跌跌撞撞,在弱肉强食的法则中艰难求生,一路到域外。
这其中的关系,早已不是契约可以形容的。
沈路于她,是伙伴,是朋友,更是家人。
而她,最讨厌有人动她的家人。
没有逐日,沈云梦便拿着木剑,眼、心、体,合而为一。
这些年,她只练一剑,那便是——出剑!
没有使用灵气,用的是自己数年如一日的剑招、剑意、剑心。
人剑合一,木剑落在结界上,寸寸向前。
与此同时,木剑与结界接触的位置,一点点被磨去,灰屑随风而去。
“我承认,你很不错。”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似是有些可惜,“只是现在灵气稀薄,你的剑只能到此了。”
话音落下,木剑寸寸碎裂。
沈云梦神色不变,顺势以臂为剑。
这一刻人既是剑,剑既是人!
“小姑娘有些疯劲啊。”这次换了一个声音,“就是太着急了,年轻人性子还得磨一下。”
同时一道灵光微闪,沈云梦立即被禁锢着。
那边,沈路已经踏上地面。
不知从那里冒出四个人来,一兽四人撞了个正着。
“放开我,我不管你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快点放开我。”沈云梦目眦欲裂。
“他刚刚诞生,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们凭什么让他经历那些!”
她不知道沈路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第一次见面的壁画,以及戮这个名字,无一不在明示。
“这是他的命运,作为天地间第一个灵兽,生来就要为这个世界付出。”那个声音再次出现,无悲无喜,淡漠之至。
“去他的命运!”暴怒下沈云梦强行进入人剑合一的状态,“他既诞生于世,便有自己的思想,愿不愿意该由他自己选择。”
“而不是被人欺骗,诱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作出决定。”
人心如渊,最是难测。
“你啊……”那个声音似有未尽之语,最后全部化为一声叹息。
“沈路,不要去,你回来……”沈云梦一边喊,一边用人剑破出结界。
人剑被禁制阻止,反噬的剑气震断她的筋脉,鲜血濡湿了她的衣襟。
一道灵气打在沈云梦的脖子处,她顿了一下,而后晕了过去。
“这孩子就是倔。”一个女声飘来。
结界外。
“……路,不……”
年幼的沈路似有所感,回过头,目光落在沈云梦的位置,神情专注。
他身旁的四个人神色一紧,低声问道:“怎么了?”
“……有人在喊我。”年幼的沈路开口道,又指着自己心口,“这里不舒服。”
四人顺着沈路的目光看去,除了水潭就是树木,再看这孩子认真的神情,心底有些发毛。
赶紧道:“你听错了,这荒郊野岭的,怎么可能有人。”
“我们赶紧回去吧,回去带你吃甜糕。”
“……”
沈路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被那四人带走了。
这是沈云梦昏迷前,看见的最后一幕。
利用
当沈云梦从昏迷中醒来, 一切已成定局。
她在水潭边坐了很久,寂静又清澈的水潭里,有蔚蓝的天空,偶尔飘过的云朵, 一掠而过的飞鸟……
什么都有, 就是没有她。
因为她来自数万年后, 与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因果。
她便无法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痕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人看见、发现。
唯一的办法,是沾染这些因果, 但她知道幕后之人不会允许。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在这个时代, 她只能是个看客。
看客就只要做好看客该做的事,不要试图掺和、干预。
沈云梦默默地削着一根木棍,她的动作很仔细, 一柄和逐日一模一样的木剑逐渐在她手中成型。
“你还不死心?”那个声音再次出现,“真是个痴儿。”
“你该知道的,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非人力能改。”
“有时候,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太过微小, 你想改变, 无异于蜉蝣撼树。”
“祂不会同意的。”
最后一句那个声音说的很轻, 沈云梦没有听清楚。
不过没关系, 她不在意。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沈云梦背上她的木剑, 神色认真且坚毅, “但能不能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他是我的伙伴, 我的家人,我不会放弃他,如果我都放弃了,那么还有谁会在意?”
就像很久很久以后,沈路的事早已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留存的是四大家族为人族取义,大战魔龙的英勇事迹。
至于魔龙的来历与经历,谁会在乎?
估计在那些人眼中,魔龙就是天生邪物,生来充满了罪孽,诛杀是理所当然!
这便是人,以自己的喜恶为标准,充满着人的偏见!
他们不会知道魔龙诞生之初的纯净,也不会知道他的降世,给这片天地带来什么。
甚至不知道,魔龙为什么是魔龙。
他们只了解自己想了解的,只说自己想说的,并且大多时间都是人云亦云。
背上剑的沈云梦像极了一个剑客,瑟瑟的风声在她身后响起,似是为她送行。
出了森林,沈云梦辨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很快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你怎么知道你选定的方向是对的呢?”那个声音再次出现,这次的语气带了一丝好气。
“直觉。”沈云梦的语气很平稳,看上去似乎已经冷静下来。
她当然不会告诉那些人,她年幼时看过一套《沈家族史》,里面记载了沈家的发家史。
那时的她生活在欺骗中,还因为书中的荒诞,误以为是哪位不得志的先辈写的,一度把这套书当成一个故事看。
但事实证明,错的是她,不是书。
既然如此,再信一次有又何妨!
此后,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没出现,但沈云梦知道,他们没有离开,或许正在某个地方观察她。
不过她不在意,对她而言,现在没有什么比找到沈路更重要。
哪怕真的如他们所说什么都做不了,她也要去,况且未必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沈云梦找到沈路的时候,他比之前大了不少。
十一二岁的少年,手持短匕,在妖兽堆里进进出出。
每一只妖兽的身躯都比他大很多,而且都有着锋利的爪牙。
妖兽们像极了狼群,少年沈路则像是误入狼圈的羊。
但真正厮杀起来,才知道谁是狼,谁是羊。
少年神情冷酷,每一次挥手,都有一只妖兽毙命于他的匕首下,温热的血液飞溅。
因为身着黑色的衣袍,鲜血飞溅在他身上,丝毫不显。
只有那张洁白如玉的脸,因沾染了殷红的血,添了几分妖魅与戾气。
“好好好。”
“再来一次。”
“杀了他,杀了他……”
“没用,废物……”
一旁的看台上,无数人因这场厮杀变得兴奋,开始怒吼、狂骂,神情间尽显癫狂。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失望?”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他,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模样。”
那个纯洁无瑕、玉雪可爱的孩子,早已消失在时间中,留下来的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沈云梦没有理会这个声音,她一步一步走上前,穿过癫狂的人群,踏上濡湿泥泞的站台,轻轻的抱住擂台中心的少年。
“对不起,我来晚了。”沈云梦轻轻道。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勾了一下,这个动作很轻微,并没有人注意到。
他穿过沈云梦的身体,走到擂台边上。
那里有个中年男子,见少年沈路走过来,他和蔼地拍拍沈路的肩膀,“干的不错,戮。”
沈路没有说话,只低垂着脑袋。
沈云梦默默地跟了过去,短短几步路的时间,她手中的木剑已经出鞘了很多次,每次都是虚虚穿过那个身影。
面对这种情况,她毫不意外,甚至有些习惯。
寻找沈路的这些年,她一直没有放弃修炼,这个动作对着花草做了多次。
但因为灵气的限制,她的修为进度缓慢,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她的灵气无法对这些花草产生任何伤害。
沈云梦心里很清楚,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幕后之人对她下了禁制。
她修为不够,无法破开这个禁制,更无法与这个世界产生因果。
所以在其他人眼中,她只是一片空气。
既然是一团空气,又怎么可能会伤人?
在沈云梦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带着沈路来到后台。
后台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狭小的,由玄铁制成的笼子。
男人打开笼子,少年沈路钻了进去,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处,脑袋低垂,双眼空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中年男人给笼子盖上红布,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在等什么人。
很快后台门被打开,四个面容迥异的男子走进来。
看见来人,中年男子瞬间站起身,冲那四人点头哈腰,“各位大人,您来了。”
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双手奉上,满面讨好,“还请各位大人笑纳。”
配有王家族徽的男人走上前,拿过布袋掂了掂,满意的点点头,“做的不错,下次合作可以优先考虑。”
得了这句话,中年男子瞬间欣喜若狂,“诶,好好好,那就麻烦各位大人了。”
他又拿出四个一模一样的布袋子,塞到王家人手中,“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沈云梦看着他们这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次的动作,瞬间明白过来。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木剑,平静的外表下,似乎潜藏着无尽风暴。
“好啊,真是好极了。”沈云梦被这些人的卑鄙无耻气笑了。
最开始,她还以为沈路已经脱离了四大家族的掌控。
可这四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幻想,因为这四个人分别出自沈谢王张,也就是四大家族。
从他们的衣着来看,这四个人还是各家的核心弟子,其中说不定有未来的继承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沈路没有逃脱四大家族,反而被利用的更彻底。
现在的他应该是被当成了货物,由四大家族租给各个斗兽场,他在前面拼命,四大家族坐收渔利。
沈云梦握着木剑的手紧了又紧,心中的怒火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但她又不得不忍耐,只得深吸一口气。
见那四个人收了东西,打算带着沈路离开时,她赶紧跟了上去。
笑话,她好不容易找到人,可不能再丢了。
那四个人带着装有沈路的笼子,来到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别院。
穿过层层防守和机关,他们来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配有沈家族徽的男人打开笼子,对里面喊道:“出来。”
少年沈路安静沉默的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那四个人身前,伸出自己的手臂。
谢家人拿出一柄小刀,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温热的鲜血滴落在早就准备好的玉瓶里。
待玉瓶装满,沈路的唇瓣变得苍白至极。
但,这只是第一个人。
接下来他的双腿化作一截黑色的尾巴,沈云梦见过沈路的尾巴。
那是一截粗壮有力的黑尾,上面的鳞片整齐排列,光滑冰凉,一看就有被主人好好爱护。
但他现在的尾巴灰扑扑的,鳞片不说光不光滑,就连整齐排列都做不到,不是这里缺一块,就是那里少一块。
紧接着,她就看见少年沈路面无表情的,从尾巴上拔下一片鳞片。
刚刚拔下的鳞片,尾端还沾染着一丝鲜血,就被他的主人,放在另一双手中。
沈路放了血,拔了鳞片,割了角……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似乎已经习惯了。
而正是这份习惯性的无动于衷,更令沈云梦心痛、愤怒。
这里面有对四大家族,也有对她自己。
因为她的弱小,她的无能为力。
明明已经修炼了很久很久,却依旧被人辖制。
那四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留下一瓶简陋至极的止血粉,看也不看的离开了。
看到止血粉,沈云梦瞳孔微缩,再次握紧了木剑。
这种止血粉她曾经用过,由最粗劣的止血草制作而成,药性单一且刺激,用在伤口上,无异于火上浇油。
但沈路身上的伤太重了,她刚刚匆匆一瞥,就看见无数道大小不一的伤痕,有新的也有旧的。
他不用不行,要活下去,就得用!
幽静封闭的密室里,沈路化作人身靠在墙壁上,整张脸苍白的不行,身上没有半点血色。
他解开自己的衣襟,将止血粉倒在伤口上,剧烈的刺激令他额头青筋暴起,痛苦的□□被他抑制在喉管间。
结尾
往后数年, 沈云梦一直陪在沈路身边,她亲眼看着这个身躯孱弱的少年,一次又一次命悬一线。
无数个深夜里,她坐在少年沈路身旁, 在充满血腥气的环境中, 陪他度过漫漫长夜。
有时沈路疼得厉害, 她也会同他说些话,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尽管他根本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长成青年, 眉宇间的青涩早已消失在时光中,单薄瘦小的身躯也变得强壮有力。
现在的他, 和之前的沈路很是相似,沈云梦看着这张脸,有时候还会生出几分恍惚。
但当她看见这个沈路黑沉如墨的眼眸, 略显阴郁的气质,便很快能区分开来。
在陪伴沈路的同时, 沈云梦也没有放弃修行。
如今世间灵气比最初充盈许多, 她的修为增长的也快一些, 如今已是金丹中期。
在她那个时代, 这个修为不算什么, 若是用的时间长, 估计还要被人说上几句天资鲁钝。
可在这个时代, 金丹中期已经是实打实的高手。
若是哪个家族能有金丹老祖, 走出去别人都会敬重几分, 遇上什么事,也会第一个找来商量。
四大家族为何能够从一个小小村落, 发展到如今的庞然大物,并在整个修真界都占有一席之地。
就因为他们金丹够多,而且抱团,一家有事,其他三家必然会鼎力相助。
不知真相的外人赞颂他们重情重义,只有熟知内情的人才知道,什么盟友约定,那都是虚的,唯有永恒的利益,才能将他们紧紧地绑在一起。
而这个利益,就是沈路。
沈云梦早就发现,每一次四大家族借用各种理由伤害沈路,殷红的鲜血流出时,空气中的灵气总会增加不少。
每次被取血后,这些家族都会用一种灵血丹奖励后辈弟子,助力他们突破修为。
而这个丹药最重要的材料,就是沈路的血。
也就是说,四大家族的人是趴在沈路的身体上,吮吸他的鲜血与□□,才有了现在这样超然的地位。
每次想到这里,沈云梦都忍不住给他们来几剑。
尽管还是伤害不到,但这样会让她的内心平静些。
除去陪伴沈路和修炼,她还会抽出一些心思探听外面的情况。
充盈的灵气,令不少天才崭露头角、初露锋芒。
几乎每次都能听到谁和谁打了一架,谁上了英才榜……
可那些名字对她来说太过遥远,遥远到她不曾听说过。
又不知过了多久,沈云梦终于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那两人一位剑劈山海,一位骑着白鹿,传说中的两位圣人,终于出现了。
确定了自己所在的时间,沈云梦放下心来,花的心思也没那么多。
当她再次得知这两位圣人的情况时,他们二位已经名满大江南北,分别开宗立派。
用剑的那位创立玄天剑宗,门派招收各种天骄,培养顶尖战力。
骑白鹿的那位创立白鹿书院,主张有教无类,不分天赋与否皆可入院。
起初没人把剑宗和书院放在眼里,因为这个时候的人,还是比较倾向于家族抱团。
更别说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成功的例子——四大家族。
正是这样的疏忽,给了剑宗和书院发展的契机,等到以四大家族为首的家族想要铲除他们时,已经晚了。
可天底下的资源就这么多,你用了我就没有,为此门派和家族开始明争暗斗。
一边是后起之秀,一边是老牌家族,这场斗争可以说是十分激烈。
这一次,沈云梦就如一位真正的看客,非但如此,她仗着别人看不见,也伤害不到,四处观摩他们的战斗。
这一举动,让她在修为上又精进不少,对剑道一途,又有了新的感悟。
这一战打了很久,家族这边越来越疲惫,损耗越来越大,尤其是四大家族。
若不是有灵血丹撑着,他们怕早就撑不住。
因为灵血丹,四大家族加大了取血力度,沈路一日比一日虚弱。
直到有一日,沈路的身体承受不住,直接晕死了过去。
这次来取血的是新人,他们没有见过沈路在擂台上大杀四方的模样。
在他们眼中,沈路就是一个被囚禁的小可怜。
因此当沈路晕死过去,他们立刻被吓到了。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东西不会死了吧,族长可是说了,他很重要。”
“我就说不能这么取血吧,这东西要是死了,我们几个都逃不了。”
“行了,别说风凉话,你们有没有什么疗伤丹药,赶紧喂给他。”
四个年轻人手足无措,谢家人拿出一枚极品的疗伤丹,塞入沈路的嘴里。
极品疗伤丹的效果,自然要比粗劣的止血粉好很多,刚刚喂下去,沈路身上的伤就好了不少。
沈云梦持剑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看那四个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
她修为比那几个少年高,自然是能察觉到沈路真正的情况。
他的确是受伤了,伤的很重,但远远没有那几个少年想的那么重。
简而言之,他是装的。
可那四个不知道,见他一直没醒,胸膛的起伏依旧微弱,便又开始焦躁起来。
“怎么还不醒?是不是那个疗伤丹药不好?”
“不可能,那是我最好的治伤丹药。”
“或许是他伤的太重了呢?一直被这样放血,是个妖兽都承受不了吧。”
“那,那我们再喂一颗。”
四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片刻,又给沈路塞了一颗疗伤丹。
甚至为了让他更好的吸收药性,那些禁锢在他身上的禁制,都解开了不少。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禁制解开的那刻,一直悄无声息的人忽然睁开眼,一双指节分明的手,直接化作漆黑的爪子。
他的爪子极其锋利,又有着无数场战斗的经验,对付那四个少年轻松至极。
不过眨眼间,地上便多了四具尸体。
做完这一切,沈路没
銥誮
在此地多留,立刻离开了。
这些年他一直往返于这个院子,那些隐秘的禁制和防卫,早被他摸得一清二楚,所以离开的路特别顺利。
只是……
沈云梦微微垂下眼眸,她怎么感觉,刚刚沈路往这边看了一眼。
是错觉,还是……
将这点疑惑藏在心里,她立刻跟了上去。
沈路的逃离给四大家族带来了极大损失,原本占据上风的家族节节败落,最后不得不与门派握手言和。
他们握手言和的那日,沈云梦还偷偷溜去看过,毕竟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场面。
是日,天朗气清,微风徐来,处处张灯结彩,鼓声齐鸣。
沈谢王张为首的家族,完全是强撑着笑意,走完一整套流程。
沈云梦也见到了传说中的两位人物,玄天剑宗和白鹿书院的创立者。
少年剑祖一身简单的灰褐衣袍,后面背着剑,散发着像剑一样锐不可当的气势。
剑祖身旁的另一位少年眉目俊秀,腰间别着一册书卷,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读书人。
可若真是这么普通,他又怎么会站在剑祖身旁。
沈云梦当即明白过来,那位定是白鹿书院的创立者,她的祖师爷。
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见那边圣人向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勾唇颔首。
那模样像是看见了故友,打个招呼一般。
沈云梦心中一惊,整个人向后一躲。
怎么回事,圣人怎么会突然看向这边,难道是看见她了。
这不可能,她试过很多次,在其他人眼中她就是个空气。
可沈路和圣人都这样,沈云梦一时又拿不定主意。
那一边,待所有事情都解决,少年剑祖才问向自己的好友,“近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与无为相交多年,最是了解这位好友刻在骨子里的礼仪,今日这般场面,他不该做出那样举动。
少年无为摇摇头,手指轻抚腰侧的书卷,“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个可爱的家伙。”
“嗯!”少年无为沉思一会,“我在她身上看见命运的痕迹,她或许与我们有着很深的联系。”
“我们?”少年剑祖皱着眉,“我不记得我们认识什么人啊,今天有出现什么特殊人吗?”
“算了算了,不想了,你这个人啊,最是神神叨叨,说话又说不完。”剑祖嘟囔道,“也就是我性子好,才能忍了你这个狗脾气。”
这边两人的对话,沈云梦自然无从知晓,因为那场对视,她的心中一直隐有不安。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想了,因为四大家族开始追捕沈路。
不管沈路在哪里,只要被认出来,就会引来一场无休止的追杀,鲜血与断肢,永远永远陪伴他。
一次打斗中,他不慎现出原形,这一次,关于魔龙的称呼,正式流传。
偶尔沈路没有被认出来,沈云梦陪他走在坊间时,都能听见无数人讨论魔龙。
说魔龙面目狰狞,好似罗刹。
说魔龙残酷无比、嗜血好战。
说魔龙喜食小孩,日吞三百。
总之这些传言怎么离谱怎么来,瞎编乱造,混淆视听,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而被盛传的魔龙,披着黑色的斗篷,避开人群,走在阴暗的角落。
他的脸永远被大片的阴影覆盖,沈云梦无法知晓,听到这些话的他,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关于魔龙的传言愈演愈烈,整个沧澜界都掀起了一场讨伐魔龙的热潮。
而这一切的推动者,便是四大家族。
沈路退无可退,误打误撞间,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这片森林的妖兽,是最强的妖兽,又是吸收着他的灵气长大,天然有种归属感。
他们奉沈路为主,魔龙之名,再次传遍整个沧澜界。
一场即将席卷整个沧澜界的战争,正式拉开序幕。
魔龙与四大家族,妖兽与人类,不管愿意与否,最终都会被卷入这场战争。
许是因为种族的原因,这场战争持续了很久,每天都会有人、有妖兽死去。
沈云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她什么都做不了。
历史的车轮缓缓前进,四大家族不知在哪里得到了一个阵法残张,上面记载着十方灭神阵。
接下来的事,如同她当年看的壁画那样,沈路被引诱进了阵法,四大家族当时的族长,以身祭阵。
但与壁画有所不同,这个阵法并没有夺人神魂,也就是说那四个人没有死。
十方灭神,也没有灭神,而是禁锢。
沈路被禁锢在阵法中,被那四个所谓为天下大义,舍身祭阵的伪君子,扒皮取骨、抽血取髓。
他死去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再一次被灵气洗涤。
沈云梦终于明白,什么是天生灵兽,什么是天命不可违。
她缓缓走入阵中,冰凉的血液染上她的衣袍,在鲜红的血液中,有一团小小的魂魄,那团魂正在四散开来。
普通的妖兽,自然是没有魂魄这些,但他不一样,他是灵兽,灵兽有魂魄。
沈云梦以自身精血为引,用自身灵气,为他布下聚魂阵。
在聚魂阵的牵引下,沈路的魂魄一点点被引回来,在聚魂阵中间,盘成小小一团。
日久天长,这团魂魄总会全部聚集起来,里面会生出一个新的他。
隔着阵法,沈云梦摸了摸那团白雾,轻声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觉吧。”
“等你醒了,再等一等,我们就会见面了。”
“或许我们会不认识,但没关系,我们总会能成为家人。”
后来的后来,她去了沈家祖宅,在里面留下一套书,以及一个阵法。
或许很多年后,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有一个梳着丫髻的小姑娘打开这个房间。
她一边翻着书,一边吐槽这位前辈的异想天开。
记忆
“这小丫头怎么还没醒, 是不是那镜子出问题了?”
“不可能,这等神器怎么可能轻易出问题?”
“怎么不可能,那东西放了那么久,东西放着不用就容易坏。”
“……”
眼皮好重, 好累……
耳边是谁再说话?好吵, 这是在哪里……
沈云梦的意识勉强苏醒一阵, 而后又陷入深度的沉睡中。
等她再度醒来时,就看见一张满是沟壑的脸,正笑眯眯的对着她。
“醒了,小丫头。”那人说道。
身体快过大脑, 沈云梦立即翻身向后退去,身体呈防备姿态, “你是谁?”
“唔,小丫头防备心挺重啊。”那人也不生气,本支援由蔻蔻群药物而二期舞二爸以整理“我的名字你或许没听过, 但我的外号你一定知道,吾乃剑祖。”
“剑祖?”沈云梦姿态不变, “谁都知道剑祖故去多年, 骗人也不找点好理由。”
“是啊。”那人感慨道, “剑祖故去多年, 所以我只是一缕残魂。”
“你这小丫头曾是剑宗弟子, 想必也曾见过我的剑意。”
说着, 面前这人忽然气势一变, 似是化作一柄锋利的剑, 剑意磅礴恢宏, 带着一股一往无前之意,仿佛能劈开所有阻拦在面前的障碍。
沈云梦眼眸微沉, 一个人或许能被模仿外表,模仿招式,但剑意却不能。
剑意是剑修一生的修行,每个人经历不同,对万事万物的看法不同,所以感悟出的剑意也不尽相同。
她面前的剑意,的确是曾经感受过的剑祖的剑意,也就是说这个人没有说谎。
只是剑祖消失多年,比白鹿书院的圣人消失的还早……
这样一个人,怎么知道她曾经拜师玄天剑宗,那可是前世的事。
沈云梦也没忘记自己之前的遭遇,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幕后之人。
剑祖见沈云梦还是一脸防备,瞬间眉头倒竖,对着身后怒道:“我就说你们几个这么好心,感情是在这等我呢。”
“事是一起做的,戏是一起看的,不能就我一个人受着。再不出来,我可就动手了。”
“不是我说,剑祖你这个臭脾气就不能改改。”一个女声说道。
“欸,荒大概要失望了,他这个脾气几万年,能改早就改了。”
沈云梦面前突然出现一男一女,男子须发皆白,略显苍老的面容带着一丝熟悉感。
女子则是一身兽皮,小麦一样的肤色,露出在外的手臂有着紧实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个标准的蛮族人。
“初次见面,我名为荒。”女子介绍道,又指着一旁的男子道,“这位是无为,白鹿书院的祖师。”
沈云梦这才恍然,怪不得有种熟悉感,幻境中对视时,她见过这双眼睛,平静如古井的眼睛。
“好久不见。”无为弯了一下眼眸,“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别着急,我们会一一告诉你。”
荒拿出一面镜子,往空中一扔,一个法诀打过去,空中便出现了一副画面。
“这是浮生镜,能知未来,通晓古今,你想知道的就在里面。”
浮生镜中,沈云梦看见了后来发生的事,这个后来不止包括沧澜界,还包括域外。
魔龙身死,沧澜界迎来了久违的宁静,门派与家族各自发展,可以说是一片欣欣向荣。
域外在荒的带领下,也进入了一段繁荣期,直到天灾降世。
异火从天穹坠落,砸向这片广袤的大陆,它落在哪里,那里便会陷入一片火海,水浇不灭。
生活在荒域的人,不得不缩小自己生存的土地。
年少的荒,带领自己的族人一次又一次迁徙、逃生,但死亡的阴影似乎永远伴随着他们。
等他们终于想出办法抵抗天火的时候,天穹忽然破了一个大洞,一团乌黑的身影出现在天空上方,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就是天魔。”荒微微闭眼。
乌黑的天幕,黑焦的土地,无助的族人,这是她一生都过不去的坎。
天魔的出现,令整个荒域十室九空,那时的蛮族人惶惶不可终日,甚至睡觉都不敢闭眼,就怕闭上了再也醒不过来。
“这时我们在沧澜界察觉到一丝异样,顺着冥冥中的指引,我们来到域外。”无为说道。
果然,画面一转,无为和剑祖的身影出现在荒域,经历一些事,他们和荒见了面。
三人在一起带领蛮族艰难逃生,一起商量抵抗天魔的方法。
也是这时候,他们打通了荒域和沧澜界的通道,建立了界门,带领自己的弟子一起抵抗域外。
不为别的,只因他们身处一方小世界,现在不抵抗,难道要等天魔打到家门口?
“也是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天魔的出现,是因为这方世界的晋级。”剑祖眼眸里浮现一丝沉痛。
“本来天魔没这么快,可灵兽死亡爆发了巨大灵气,天魔以灵气为食,这股灵气吸引了天魔。”
画面进行到这三个人进入了一个秘境,从秘境中得到抵抗天魔的办法。
然后三人开始布置各种后手,比如无极阁,比如那个只有高层才知道的秘密,比如以三人一半修为为祭的护界大阵……
“为什么?”沈云梦没看画面,“你们做的一切似乎都在保护沧澜界,为什么?”
“因为我们在等一个人,一个可以彻底诛杀天魔的人。”荒道。
“你是说我,还是说沈路?”沈云梦立即反应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重来一世,她太过顺风顺水。
“起初是你。”剑祖道,“谁知那几个蠢货坏了一切。”
浮生镜中的画面再次变了,这一次是她前世死去后的事。
那是她在十方灭神阵中的场景,彼时她神魂俱灭,而她的仇人则在她面前,露出得意的笑。
那个最后杀了她的人,也出现在这幅画面中,沈云梦紧紧看着那半张脸,将它刻在心里。
忽然间,天地风云静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十方灭神阵破裂,那个人抱着她的身体,消失在密林深处。
“这是谁?”沈云梦盯着那个背影,“我的记忆里没有他。”
“他是灵兽,也不是灵兽。”无为解释道,“没有你,灵兽出不来,这是他的一抹分魂,降落人世懵懂无知,你救了他,给他取名——沈路。”
“不可能,我怎么不记得。”沈云梦撑着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她似乎忘记了很多。
那么多年的折磨,她是怎么撑过来的,是谁一直陪着她?
姐姐?
她是谁的姐姐,谁会叫她姐姐?
沈路?
谁是沈路?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张普通的脸,以及一双明澈的眼,那双眼和灵兽一模一样。
一段记忆浮现,那时她已经是王家人,居住在偏僻的小院里。
一日大雪,在后门捡到一个遍体鳞伤的孩童,好不容易让他醒来,才发现是个小傻子。
小傻子怎么赶走都不走,说话说重了,他就缩在角落里,也不说话,豆大的泪一颗一颗的流,糊满了脸。
没办法,她将这个孩子留了下来,为此还挨了一顿打,罚了几天饭。
但是没关系,这个孩子来之后,她有了说话的人,不那么寂寞。
小傻子叫着不好,她便给那孩子取了个名字,随她姓,叫沈路。
希望他,道路平坦,一生顺遂。
以身为饵时,她把沈路骗出去了,说她要出远门,让他去买赵记的甜糕,回头去余妈妈家,不要出来,直到她来找他。
她曾救过余妈妈,又给了一大笔钱,这笔钱足以令沈路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段记忆是你重来一世的代价,当然也是他的。”荒叹了口气,“你的想法和计划都很好,只是地方没选对。”
“绝灵之地,是他的埋骨之地;十方灭神阵,是禁锢他的阵法,这些都是他熟悉的东西,加上你的气息在这,他怎么可能不来。”
沈云梦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她才问道:“那么,我是谁?原本的计划又是怎样?”
荒几人互相看了看,剑祖走了出来,“我来说吧。”
“自从封印天魔以来,便有了护界使这个位置,每一代护界使都是当世最强之人,并且气运加身。”
“下一任护界使继位,上一任就会祭阵,用自身灵气加固封印。”
“按照道理,你这一代是最后一代,在原本的命运线里,你会被带回玄天剑宗,成为嫡传之后,继承我的剑意。”
“你这一生以守护沧澜为己任,心中大爱,得知真相后,以身殉道,诛杀天魔。”
“很精彩的剧本啊!”沈云梦想了想,如果真如剑祖所言,她或许真的会这么做。
“只可惜,我不是你口中那位充满大爱的沈云梦。”
属于那个沈云梦的命运已经改变了,活下来的是她,她没有这样的自觉。
“那么我是怎么回来的呢,重来一世的代价不仅仅是记忆那么简单吧!护心鳞又是怎么回事?”沈云梦问道,“还有刚刚那些经历?”
她已经相信面前这几位的身份,只是有些真相还是弄清楚为好。
“护心鳞是灵兽给的,也可以说是沈路,至于重来的代价自然不会这么简单,不过付出的不是你,而是祂。”
荒指了指上面,“其实这些都是祂的指引,祂想自救,包括你刚刚的经历,也是祂的想法。”
“那我做的事,是否……”
“不可云,不可云。”剑祖摇摇头。
沈云梦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最后一个问题,沈路呢?”
“他没事,就是还不方便见你。”无为道,“这个秘境是荒为了弥补荒域族人的,所以它不会有继任者。”
“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说出来,我们尽量满足你。”
“让你遭遇那些,真的很抱歉。”无为道。
这一切是祂的错,祂的着急晋升,给了四大家族机会,四大家族的利欲熏心,给整个沧澜界带来危机。
虽然他们最后都受到了惩罚,但那是他们应该的。
唯有这个小姑娘被天命左右,经历不该经历这些的。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在这些外物上弥补。
救世
沈云梦明白他的意思,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晚了。
不过这三位无视她的意愿,把她送进浮生镜,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我想寻一处地方闭关。”沈云梦道。
浮生镜中, 她观摩那些前辈的斗争, 已有不少收获, 现在难得有个好地方,当然得抓紧时间感悟。
“好说。”荒大笑道,“别的我不敢说,灵气充足闭关之地, 我这还是有的。”
沈云梦行礼道:“多谢!”
荒将她带去了一个灵气充沛的密室,对她道:“你尽管闭关, 外面还有我们。”
沈云梦微微颔首,密室大门关闭后,她便盘膝感悟。
待大门完全关闭, 荒看向身侧,“既然来了, 怎么不现身, 你不想亲眼见见她?”
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 逐渐显露身形, 声音沙哑, “前辈说笑了, 我当然想, 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不能为了一己私欲, 坏了这么多年的筹谋。”
“你倒是个明白人。”荒点点头, 又问道,“那你在这边守着, 天魔分身已经消灭,也不用那么紧绷。”
“不,我有我的职责,这是当初说好的。”黑影摇摇头,犹豫片刻道,“来时,我听这孩子说需要些灵植,还请前辈允许。”
“灵植?想必是为了她娘亲,倒是个有心的好孩子。”荒若有所思,扔了一块令牌给黑影,“早去早回。”
“多谢前辈。”黑影微微拱手,下一秒消失在原地,似乎从来没出现过。
神殿的另一处,有一个巨大的深谷,深谷中有一条墨色的河流,蜿蜒盘旋,绵延不绝,一眼看不到尽头。
剑祖和无为御风而行,站在这条深谷的上方。
“这小子真的行吗?”剑祖看着一动不动的“河流”,奇怪道,“他怎么还不醒?”
“荒说的没错,你这急性子真该改改。”无为叹道,“你说他不行,那谁行?我们两个死的不能再死的老家伙?”
无为垂眸看着下方,心绪纷涌,第一个计划失败了,这个计划不管怎样都要成功。
沧澜界变成如今这样,他们也有一半的责任,若是当初能再仔细些,没那么多偏见,或许不会走到现在这步。
“你别急嘛。”剑祖一看无为这表情就知道他再想什么,赶紧道,“我就是关心小辈。”
“这不是看那个小娃娃都醒了,他们二人同时进入浮生镜,也该同时出来才是。”
这么说着,剑祖还真的担心起来,毕竟下方这货关系到沧澜界的未来。
在两人的忧心忡忡中,下方墨色的河谷突然有了动静。
静止的“河流”缓缓移动,河面开始变窄,越来越窄,最后离开地面,腾空而起,在空中化作半人高,头顶双角的灵兽。
天地孕育的灵兽,自有一股古朴浩瀚之意,以及属于灵兽的威压。
不过他面前的是两缕残魂,并且生前已经是顶尖大佬,自然感受不到这些。
“好就不见啊。”无为笑眯眯的,“我现在是该叫你灵兽,还是沈路,亦或者戮?”
灵兽深深地看着无为,最后还是化作人形,墨发黑袍,眉目俊挺。
他有着沈路一模一样的眉眼,但是比沈路多了几分阴郁,抬起的眼眸里,是属于兽类的竖瞳。
“无为,你算计我。”
听了这句话,无为悬起的心这才放下,会这么喊他的,定然是沈路。
“这怎么能说是算计,明明是你自愿的。”无为笑提醒道,“是你与祂做了交易,心甘情愿的那种。”
闻言,沈路抬头看向天幕,眼眸里是实质性的杀意。
他都想起来了,从诞生之初,从戮到沈路,三世的记忆全部回归脑海,而不像之前,总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正是因为想起来,才被祂的做法恶心的不行。
“数万年前,是她对吗?”沈路压下心中的怒意。
“浮生一梦,真假与否,要靠你自己的判断。”无为笑容神秘,“不提那些,你既然全部想起,想必也记得与祂的约定。”
“你被封印的万年,祂可一直勤勤恳恳帮你报复回去。”
说着,无为露出一丝苦笑,“与你有愧的全都付出了代价,我与剑祖一缕残魂被困千年。当初围捕你的家族和门派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大家族传承断绝,族人七零八落,剩下几条杂鱼留给你,若是你不愿,我想祂也愿意代劳。”
说道四大家族,无为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厌恶,语气也冷淡了不少。
“呵。”沈路轻笑,眼尾上挑,嘲讽道,“什么叫帮我?那是祂作的孽,是你们作的孽,自己作孽当然要自己还。”
他需要这些报复吗?若是不是祂泄露了他的存在,他何至于落到那般境地。
被人类百般利用,最后还用自己的死,成全了那些人的美名,真是可笑至极。
若是没有那些事……
沈路气息压抑,无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说的是事实。
刚刚诞生的天道太过稚嫩,太过执着,祂的着急被天魔钻了空子,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无休止的灾难。
若是不急,这方天地只怕会是另一个样子。
“还请您见谅。”无为行了一个大礼,这一刻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无辜个人。
“沧澜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天魔的渗透突破了界门,下一次大战掀起时,天魔只怕会冲破封印,届时无人能挡。”
“届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整个沧澜界都会毁掉。”
天魔这个物种,生来以灵气为食,贪婪而无底线,又能勾起人心中的欲望。
也是因此,哪怕天魔被封印,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将他视为真神,为他献上一切。
一个人提供一份灵气,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份灵气,天魔实力在增长,而人族这边……
剑祖站在一旁,听到这番话,眼底浮现一丝沉痛。
沈路沉默不语,若是无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他定然不会理,可他偏偏说的是事实。
他不想管,这个世界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魔龙,不是救世主。
可偏偏这个世界还有他在意的人,有他们一起见过的风景,约好日后要去的地方。
“所以我才说,你在算计我呀!”沈路叹了口气,看着无为问道,“她呢?”
听到这句话,无为心中瞬间有了底,笑道:“闭关去了,那是个有天赋又勤勉的孩子,下次出来,修为怕是大有精益。”
“我知道。”沈路抬起头,眉间间浮现一丝柔软,“还有什么计划,一起说吧。”
“好……”
·
密室中,沈云梦缓缓睁开眼,感受到体内蓬勃的灵气,眼眸中划过一抹喜色。
“这次来的不亏。”沈云梦喃喃道。
浮生镜中走一回,修为已至元婴后期不说,就连心境也跟了上来。
这下就不用担心修为提升太快,引起心魔什么的。
修为提高后,在接下来的暴风雨中,不说护住别人,至少她有能力护住自己,不让那些在意她的人担心。
天魔啊……
沈云梦站起身,她有预感,大战离他们不远了。
密室的大门开启,沈云梦从里面走出来,然后突然顿住。
“你,你还好吗?”沈云梦看着面前的人,干巴巴道。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沈路了,浮生镜中,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事再次浮现在脑海。
沈路走上前,眉宇间的阴郁淡去不少,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似是确定她的存在是真是假。
沈路站在沈云梦前方,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几下。
“谢谢,还有我很想你!”
这句话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从他还是那个懵懂的沈路时就想告诉她。
如今,他们再次见面,他再次以沈路的身份说出来,也算是对前世有个了结。
“没什么,谁叫你是我的伙伴呢!”沈云梦摆摆手,好奇道,“你都想起来了?”
“嗯。”沈路神色缓和,“我都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很难熬,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在我身边。”
知道你在,那些痛苦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嗯……”沈路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我能抱一下你吗?”
沈云梦有些诧异,如果是别人当然不行,可他是沈路,她认可的伙伴与家人。
“当然可以。”她说。
得了准许,沈路立即将面前的人揽住,怀中温热的触感无一不在告诉他,这是真的,真正存在的。
“真好!”沈路发出满足的喟叹,“你还活着,这种感觉真好!”
“嗯,我还活着,那些都过去了。”沈云梦拍着沈路的后背,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别害怕呀,沈路路。”
“我已经长大了。”沈路耳垂微红,有些不自在。
这是前世的称呼,有时候她高兴了,就会这样喊他。
“我知道,就是想喊一下。”沈云梦放开沈路,“能再次看见你,我也很高兴。”
叙完旧,他们交了一下各自的情况,对这次的事心里都有了个数。
回来
很快就到了大荒秘境结束的时间, 沈云梦他们必须提前离开神殿赶往出口。
临行前,荒叫住了沈云梦,递给她一个储物袋,在她拒绝前开口道:“这是礼物, 不可以拒绝哦。”
沈云梦看着荒, 见她一脸坚定, 便没再犹豫,接过储物袋,“多谢。”
这时传送阵开启,阵法的光芒笼罩着他们二人的身影。
“一路顺风, 小丫头。”荒冲他们摆摆手。
剑祖和无为站在荒的身旁,他们的目光落在沈路身上, 在被沈云梦察觉前收回。
“再见!”他们说。
目送他们离开后,剑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满意笑。
“事情终于走上正轨了。”
“我们这些老骨头, 也可以休息一下。”
“世界,终归还是他们年轻人的。”
三人哈哈一笑, 各自离开。
一阵恍惚后, 传送阵法停下, 他们也到达了目的地——诡林。
此前, 沈云梦与诡林的人面树有过交易, 因此出来时, 特别拜托秘境的主人, 也就是荒, 送他们来这里, 在离开前完成这笔交易。
见到沈云梦,如玉非常高兴, 她将这段时间族人的收集全部摆了出来。
“这些就是我们的全部收获了。”如玉说道。
沈云梦扫了一眼,就把这些灵植全部收入储物戒内,然后拿出一个装有启智丹储物袋,“钱货两清。”
如玉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密密麻麻的玉瓶映入她的脑中,“你拿多了,这些不值得这么多。”
“不,这些很值得。”沈云梦十分肯定。
她能看出来,这些灵植被保存的很好,根系完整,枝叶也没有断过的痕迹。
可以说,药性基本上没有流失,日后移栽到空间里有九成几率成活。
就凭这份心思,这些人面树就值得。
见如玉还是纠结,便道:“你若不愿,就当这是礼物吧,朋友分别的礼物,下次见面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或者说,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毕竟秘境的限制在,这可是连秘境主人都改变不了的规则。
“啊……”如玉既惊讶又心动,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上去有几分可爱。
好一会才道:“可是你要的七星七叶海棠花没找到,这样也没问题吗?”
“朋友不是要尽力完成对方的心愿吗,我没有完成你的要求,也可以成为朋友吗?”
这棵不知在诡林生活了多少年的妖兽,褪去外表的危险后,似乎格外单纯。
“当然不是。”沈云梦笑道,“朋友是有来有往的,你不是送我一截树枝吗,那截树枝给了我不小帮助。”
“现在你需要这些丹药,我恰好有,就这么简单,不要多想。”
看着这些妖兽的干净的眼睛,她总忍不住多说一些,耐心也提高了不少。
“不过不是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都能交朋友,对于人族还是要抱有紧惕心,不然很容易被骗。”
沈云梦看着一旁的前车之鉴,沈路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默默地向后缩了缩。
“我知道,荒神都告诉我们了。”如玉点点头,“那么海棠花……”
“没关系,迟早会找到的。”
沈云梦并不那么在意,这些灵植是她与石部的交易,在已经有了九转护心莲的情况下,石叔叔也无法指责什么。
“嗯。”如玉用力点头,像是保证一样,“我还会帮你找的,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不定就会得到海棠花。”
“嗯,或者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抢走海棠花的人大概什么样子?”
“不用了。”沈云梦拒绝道,“马上就到了出去的时间,我必须离开。”
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可不是明智的做法。
“我知道了。”如玉看着她的第一个人族朋友,树枝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荒神会祝福你的!”
“多谢!”
告别完,沈云梦和沈路便离开了。
这次他们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向出口处离开。
大荒秘境每次的出口点都不一样,这次的出口在一处溪流边。
溪流清澈见底,水中的鹅卵石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在日光照射下,波光粼粼,格外好看。
“好啊,我就知道你没事。”
沈云梦刚刚走过去,就被人拦住了去路,那人一袭热烈红衣,身后背着一柄大刀。
“伏灵。”沈云梦打了一个招呼。
“许久不见,你这修为又精进了。”伏灵绕着沈云梦走了一圈,“知道你这段时间过的不错,我就放心了。”
“还可以。”沈云梦没否认,毕竟她没隐藏修为,元婴与元婴带给人的感受还是不一样的。
“嘿嘿,我就知道。”伏灵高兴道,“你没赶去虚空之城不知道,那些人都猜测你是不是死了,只有我一直坚信你还活着。”
“不过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里见面,我们之间果然有缘分!”
沈云梦立即抓住她语言中的关键,“猜测我死了?怎么会有这种猜测,以我的实力应该不至于才是。”
“我也不清楚,就是那些人无聊时说的,我从旁边路过听了一耳朵。”伏灵解释道。
“原来如此。”沈云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了,不说这些。”伏灵打量着一旁的沈路,好奇道,“这是你认识的新朋友?”
“他叫沈路,是我多年的好友。”沈云梦不想多说,就简单介绍了一下。
“嗯。”沈路注视着沈云梦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是朋友。”
“哦,你好,我叫伏灵,我也是云梦的好友。”不知怎的,伏灵的胜负欲一下子起来了,着重强调了好友两字。
沈路不明所以,只得沉默以对。
这种感觉似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伏灵看了一眼沈路,立即道:“我在这秘境也交了一个朋友,走,云梦,我带你去认识一下。”
说着,伏灵带着沈云梦来到一个略微偏僻的地方,这里坐着一位满族少女。
听到脚步声,满族少女抬起头,随即惊呼出声,“是你!”
沈云梦脚步顿了一下,她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伏灵认识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石云。
“是我。”沈云梦走上前,“我也没想到这么巧。”
伏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道:“你们认识啊。”
“嗯。”沈云梦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挑着一些能说的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伏灵点点头,面色凝重,“怪不得你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是遇到截杀。”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截杀我们,这事必须上报城主。”
“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就算伤不到幕后的主使,也要让那个组织脱层皮下来。”
伏灵咬牙切齿,今日敢截杀云梦,明日说不定就是他们了,云梦修为高都是侥幸逃脱,更别提他们这些人。
沈云梦也知道伏灵和石云的认识过程,简而言之就是不打不相识。
几个人都是熟人,坐下便很快聊开了,除了默默跟在沈云梦身后的沈路。
当然也没人在意他,毕竟这是女孩子的聚会。
越接近离去的时间点,赶来这里的人就越多
沈云梦和石部族人在一起,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伤,但并不致命。
最危险的是石力,断了一只手,据说是碰见两只实力强劲的妖兽互殴,他是被卷进去的倒霉蛋。
沈云梦看见了神殿分别的灵翘,不过她并没有过来,只是点头示意,然后和其他灵族人在一起。
时间一到,所有人被一束从天而降的光芒笼罩,而后瞬间消失在秘境中。
秘境外,那些长辈们早已守在碑林,以一条过道为界,蛮族和其他势力各守一边。
虽然看上去十分平和,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假象,只要那些孩子一出来,就会被撕破。
“也不知道那些小伢崽进怎么样了。”
“担心什么,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那个时候不也是。”
“不一样,那时候我们是进去的人,现在我们是被留在外面的人,这怎么能一样。”
“……”
等待的过程中,石部的几位长者互相交流,话题从天南扯到海北,只是眼睛总盯着一个地方看。
他们的最前方,石中天如磐石一般站立,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不管怎么劝他休息,得到的都是拒绝。
这种状态他们并不陌生,在那位名义上的夫人昏迷的前几年,他们的族长就是这个样子。
整日整日的不说话、不休息,除了处理公务,就是处理公务,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最后还是大巫让他恢复正常。
如今这个状态又来了,这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一旦爆发出来,将会造成极可怕的后果。
希望没有人那么不长眼,在这个紧要关头,惹到他们族长。
当然,他们几人的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石碑的亮起,那些被选中的少年再次出现,看到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石中天。
一个闪身,石中天出现在石部少年面前,笑容憨厚,仿佛之前神情紧绷的不是他。
“欢迎回来,孩子们。”他说。
灵岚
看见熟悉的长辈, 石部的少年们一下就放松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在几位长者面前,叽叽喳喳地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几个孩子全部避开了站在最前方的石中天。
场地一下子空了下来, 只剩下沈云梦和石中天, 两人互相对立。
修真之人目力极好, 沈云梦一下子就看见石中天微微布着血丝的眼,以及神情中的一丝疲惫。
想起石中天的性子,她无奈地叹息一声,走上前, 神色认真道:“我回来了!”
石中天愣了一下,嘴角动了动, 似是有千言万语,最后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回去吧,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吃饱了休息一下, 过几日就可以回家了。”
提起回家, 石中天的神色都柔软了不少, 看得出来, 他很期待。
两人没有传送, 只是慢慢走着, 路上还遇见了火族族长, 手中拿着玉简, 似乎是在和谁争吵。
看见走过来的这两人, 立即收了话茬,并且狠狠瞪了一眼石中天。
石中天现在心情好, 也不在意,无视了这个瞪眼,继续和沈云梦交流。
说来说去,也就是说那些秘境的经历,有没有遇见什么危险,怎么渡过的,偶尔说到一个地方,便会勾起石中天的怀念。
少年人总有一腔孤勇,无畏天地,敢想敢闯敢做,主打一个无拘无束。
石中天眼睛里是盛不住的满意与欣赏,总结道,“少年人就是要有这样的勇气和闯劲。”
“你这样真的很好啊!”
你母亲若是知道了,想必会非常欣慰。
与石中天交谈时,沈云梦也把沈路的身份过了明路,说是之前的同伴,这次秘境中才遇见。
闻言,石中天转头看着那一直跟在身后的男子,点点头,“既是你的朋友,那也是石部的孩子,走吧,一起回去。”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沈云梦不可能告诉别人沈路的真实身份,但沈路要一个能正大光明出现的理由。
石中天知道这个人身份存疑,但他不在意,只要不对石部与蛮族有危害,孩子的小小要求当然可以满足。
嗯,还是有些在意的。
石中天看着那张仿佛被荒神赐福过的脸,再看看一旁的沈云梦,心中不知怎么有些不得劲。
入夜,主帐。
沈云梦与石中天对坐,白日里人多眼杂,有些话不方便说。
阵法开启,沈云梦把这次秘境之行再次说了一遍,其中特别强调了遇见天魔一事。
“天魔!”石中天面容严肃,打量着沈云梦,担心道,“那你没事吧!”
“没事,那天魔不知怎么突然离开了。”沈云梦想起那段略显诡异的经历,到现在她还没想明白天魔为什么会离开。
“哦。”石中天若有所思,“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和其他部族说的。”
大荒秘境出现天魔,此事非同小可,必须通知各部族,还有虚空之城方面。
天魔虽然是火族外援,但到底还是火族识人不清,那个老东西一直看他不顺眼,当初还曾插手过石部的事,这次应当可以扯下一块大肉。
石中天心里盘算着,怎么做才能使石部利益才能最大化,各种黑心的手段纷纷涌出,可他脸上的表情不变,还是那副憨厚的模样。
说完这些事后,沈云梦拿出一个储物戒,这才是今晚最重要的东西。
“这里是您提过的灵植,都在这里了。”她说。
“嗯?!”石中天回过神,接过储物戒,再抬起头时,神情有些复杂。
“这么多灵植,真是辛苦你了。”
储物戒里不仅有七星七叶海棠花这种稀有灵植,就连一些普通的灵植也不少,甚至还多了很多。
久病成医,他这些年跑东跑西,对于这些灵植也有几分了解,都是他现在用得上的。
“应该的,比起您的恩情,这些灵植实在微不足道。”沈云梦说道。
若不是石族长,她可能活不下来,就算活下来,说不定也赶不上这次机缘。
和这次秘境的收获比起来,这些灵植真的不算什么。
况且这里面还有一些是意外之喜,比如那株七星七叶海棠花。
如玉告诉她,七星七叶海棠花被人抢走了,但是她却在荒神给她的储物袋里看见了。
这真是一种非常意外的巧合,不管送她东西的人想要干什么,至少眼下的确帮助了她。
是的,沈云梦确定这个储物袋是他人让荒神转交,因为这个储物袋的款式比较新,很多图案是前些年常见的元素。
这些可不是被困在神殿的三位前辈能知道的,沈云梦垂下眼,掩去眸中纷飞的思绪。
“其实我还有一事要告诉石叔叔。”沈云梦站起身,行了一个大礼,“这段时间,云梦非常感谢石叔叔的照顾。”
“但如今一切事了,我也到了离去的时候,请石叔叔见谅。”
虽然当初已经约定过,她履行完契约便可以离开,但这个时候开口,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就要走了吗?”石中天见沈云梦一脸坚持,心中有些不舍。
不过这次他没什么理由留下她,纵使心中再怎么不愿,也只得答应,“好,我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沈云梦早就计划好了,“我打算去虚空之城,再不去,那边可能以为我死了。”
想到伏灵说的那些话,沈云梦眸中暗光一闪,总要过去了,才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是谁那么着急想要我的命!
“你心中有主意就好。”石中天点点头。
他知道沈云梦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她想走他留不住。
况且,他现在已经收集好了所有灵植,可以找人炼丹药救丽娘。而云梦对丽娘隐有排斥,若是在一起,到时候难免不利于丽娘恢复。
罢了,出去看看也好,云梦终归不是蛮族孩子,虚空之城那边也的确要交代下。
“你去虚空之城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事定要联系我,石部永远是你的后盾。”石中天极其认真道。
“既然你打算明日……”
石中天还未说完,就被一道传音打断了。
“灵族族长灵岚前来拜访,还请石族长开门一见。”
“灵岚?”
石中天纳罕,灵族一向深居简出,什么时候和石部这么好了,还深夜来访,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有这种可能,石中天立即严肃起来,“有客来访,你先回去吧休息吧,累了这么久。”
“你的事明日再说,不着急,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一下。”
听到了灵族二字,沈云梦想起灵翘,心中了然,“石叔叔怕是要失望了,休息是休息不成,灵族极有可能是来找我的。”
“找你?”石中天皱起眉头,“可是在秘境中与灵族产生矛盾,被欺负了?”
石中天语气凝重,身上的气势瞬间升起,那模样看着就像下一秒要去打架似的。
“不是,就是一些私事。”
沈云梦没详说,这毕竟是人家灵族内部的事,她一个外人怎么好提。
石中天仔细看着沈云梦,见她是真的不像被欺负的样子,这才放下心。
“那就好。”石中天站起身,“既然是来找你的,那你就在这等着,我先把人迎进来。”
不过片刻,石中天打开了院内的禁制,对着外面的人道:“灵族长,深夜到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虽然已经知道,但面子功夫还是要有的。
“打扰了。”灵岚手置胸前,“我族小辈说了一些事,我有些在意,便来打扰了。”
“我等部族亲如一家,说打扰就见外了。”石中天打着哈哈,“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多谢。”灵岚走了进去。
当禁制升起时,灵岚才道:“今日我来是想见一个小辈,我族孩子提及过,那孩子似乎与灵族似是有些渊源。”
石中天点点头,“你来的巧,那孩子打算明日离开,若是晚一些怕是要错过了。”
两位族长对视一眼,然后别开眼,到了他们现在这个境界,有很多东西不用言明。
主帐内。
“你们慢慢聊。”石中天笑呵呵的。
“麻烦叔叔了。”沈云梦将石中天送出门外抱歉道。
“没事,我就在外面。”
石中天这话没掩饰,里面的灵岚自然能听见,不过也没说什么,长辈在意小辈的安危很正常。
石中天离开后,这个帐篷里便只剩下两个人。
灵岚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开口道:“灵翘说你身上有灵族灵物的气息,我想看一看。”
“可以。”沈云梦没有犹豫,实际上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张开手,心念一动,一条约摸成人手臂大小,流光溢彩的红鲤,出现在她手中。
“这是红鲤的真身,本来还能化形,但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个形态。”沈云梦担忧道。
为何这段时间沈路没有回到空间,就是因为红鲤不稳定,空间处在封闭中,为了防止遇到危险,沈路只得在外面。
而她答应见灵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灵族之人,想必会更清楚。
面前的波动十分熟悉,的确是灵族的伴生灵物的气息,只是灵族之物,怎么可能认外人为主,看来还是要去见一见她。
不过见自家灵物被养的这样好,她的脸色好了不少,看沈云梦的眸色柔和了些,至少这孩子不是什么利欲熏心之人,不然灵物也不会……
“她这是吃的太多,消耗的又不够。”灵岚失笑,抬手拿出一个玉瓶,“一滴就可以了。”
沈云梦:“……”
见沈云梦一脸的不可置信,灵岚拿出自己的灵物。
这是一条体型流畅的黑色锦鲤,出现时,在空中流畅地转了一圈,点点黑色灵光逸散,十分好看。
沈云梦看这两条灵物,这番对比下来,红鲤的确是胖了不止一点。
灵岚说了不少注意事项,都是和灵物有关的。
“您不把她带走吗?”沈云梦在她走之前开口问道,“毕竟是你灵族之物。”
灵岚摇摇头,“你或许不知道,灵物是不可能认灵族之外的人为主,所以她认可你,想必有些特殊因由,至于因由是什么,这是灵族的事。”
“她认你为主,你又将她照顾的这么好,我也没有理由带她走,当然也带不走。”
“只是有一点,这毕竟是我灵族之物,若是日后有用到时,你必须来灵族一次。”
灵岚说得清清楚楚,沈云梦自然不会不答应,“若是不伤害红鲤,自然没问题。”
“放心,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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