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81章
驿站的不少士兵都认出来了, 这是齐寻白日里出发的时候所穿的衣服,不会有假。
“大人,殿下该不会是真的坠崖了吧?”
寻常驿站, 官员也就两三个, 何况这地方, 守卫的士兵更是少,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胡说什么,燕王殿下怎会坠崖, 继续搜铺。”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驿丞心里可不这么想,若是他真的死了,也好, 一切都结束了, 过个几年,他也可顺利升官。
其余人面面相觑, 不敢大意。
天色不知不觉的暗了, 士兵们拿着火把,认真搜寻, 直到半夜三更,除了这件带血的衣服外,还有马车内里的一本书,其余的什么都没发现。
“大人,燕王殿下可是带着不少护卫的, 怎么那些人如今都不见了。”
驿丞下意识的往山顶上看。
不可能都坠崖的,总有活口, 而且这其中,也有皇帝安排的人。
“把搜寻范围扩大, 附近村镇县城都要搜寻起来,说不定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被人救了呢,别光在这底下找,也往上走走。”
“是。”
底下人不知道的是,齐寻如今易容过后就站在上首,他视力极好,虽然不太看得清底下有多少人,但他能看到不少微弱的火光。
想来搜寻的人只多不少。
“夜里风大,殿下,咱们快走吧。”
亲卫队长也不解,为何一个时辰前,齐寻坚持要过来,二人只骑着两匹骏马,再度上山,那些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此刻,他们正站在悬崖边上,看底下也不是那么清楚,寒风呼啸,格外冻人。
官府肯定会上报,有那件血衣作证,届时所有人都会确认齐寻坠崖了,在加上还有口供,他们的计划也完成了,完全可以撤退了。
“走吧。”
齐寻嘴唇动了动,而后二人跳上骏马,直接离开了这里,不出意外,再也不会来了。
悬崖附近村镇倒也不少,齐寻身份到底非比寻常,很快附近几个官府就联合起来搜寻,不明真理的官员们很是急切。
他们总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不如何跟皇帝交差。
再者,马车坠亡也是古怪,他们更不敢大意,一直在盘查。
这里是青州地界,青州知府听说后,立马快马加鞭的赶来,还带了不少府兵盘查,附近的村民们都被集中在一起问话。
“官爷,草民想起来了,下午的时候,草民路过这一片,去不远处的河里摸鱼,当时看到这里好像有一个年轻公子,这衣服,好像是他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
忽然,一个穿着粗布短褐,浑身打满布丁的人站了出来,这话一出,青州州府立马让人把他带到跟前。
“诓骗本官可是死罪,你要知道,坠亡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还有他为何会脱自己的衣服。”
知府急言令色,其余百姓被吓得瑟瑟发抖,这男子自然也不例外,他浑身颤抖,双眼却意外坚定。
“草民确信,大人,草民亲眼看到了,草民还曾上前跟他说话,问他是否需要帮助,可以送他去医馆,结果他面色十分难看,浑身是伤,他还瞪了草民一眼,让草民滚,他人高马大的,纵然他受了伤,草民也不敢惹,他好像伤到腿了,草民最后走的时候,看到他是用附近捡的一根棍子撑着行走,及其艰难。”
这话一出,知府下意识的朝着上首看去,真要是坠崖,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双腿废了,也是正常。
世人都说燕王殿下身手绝佳,可这万丈高深的悬崖,若是一般人,怕是早都粉身碎骨了,他能活着,那也是万幸。
“可是只有他一个人?”
驿丞站在一旁,连忙开口问道。
“是只有他一个。”
“王爷身边那些护卫呢,怎么一个都没了?”
驿丞不信,他这话一出,知府看了看四周,此刻已经是深夜了,不过既然有人看到了他,他又带着一身伤,想来肯定去了医馆。
“传本官命令,严查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医馆,那些村医郎中也不可放过,必须要找到人。”
“是。”
翌日上午,天色大亮,悬崖底下搜寻的士兵捡到了不少东西,他们沿着山路往上,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里找到了车夫的身体,以及马车残存的车身,另外还有两具尸体。
驿丞听说后,急急忙忙的赶来,看到这两具身体,心里一慌。
他不由得想到了昨晚那个百姓说的,难道齐寻真的没死,而且他发现了,在跟这些人争斗的过程中,受了伤,这些尸体都是被他隐匿在这里的。
想到这里,驿丞脸色变了变。
“去附近医馆搜寻的人可有回话?”
“还没,不过大人放心,此时知府大人很重视,咱们也给陛下上了折子,想来很快就能找到燕王踪迹。”
“如此甚好。”
青州这边紧锣密鼓的盘查,每一家医馆都有官兵询问,余下的事情,齐寻自然也安排好了,戏还是要做足的,他并未急着离开。
还得看朝廷那边的反应呢。
京城,御书房
皇帝这几日也没那么好过,他可谓是坐立难安,等折子真的八百里加急送来之后,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看完之后,却是眉头紧皱。
事情的发展好像出乎了他的意料。
当初谋划的时候,他给底下人的吩咐,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如今人和尸首都没有,唯一在之后见过齐寻的是一个百姓,说他当时拄着一根木棍,行走艰难,可之后却不知所踪。
在结合,之后士兵们从一个隐匿的山洞内发现的尸体和马车车身,他不由得想的更多。
莫非齐寻当时察觉到了,且跟人发生了冲突,自然他有好身手,勉强把命保住了。
想到这里,皇帝面色阴沉,私心里,他还是希望他死的,就在之前两天,他忽然收到了洛宁在润州消失的消息。
从前他对这个弟妹可没那么多关注。
但这几年看下来,她没有为齐寻生下一儿半女,却依旧管理后宅,齐寻不纳妾,私下夫妻肯定恩爱。
原先他想的是,齐寻死了,正好让这个弟妹去殉葬,合情合理。
可眼下洛宁突然消失,整个燕王宫的下人也都不知所踪,他担心自己计划泄露,提前被人知道了,齐寻有所防备。
可如今这封折子看完,他放心了一些。
齐寻应该没发现,还坠崖了,伤到了腿,既如此,日后在动手,想来更容易。
想到这里,皇帝下笔很快,严令青州知府寻人,务必要早日找到燕王,之后,他又去了慈宁宫。
真巧碰到了林氏,林氏吃了个闭门羹,心情极度不好,她本不想来的,可如今刘太后也不是刚当上太后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了,之前虽然有意为难她,但在皇帝把她身份人找由头换了后,她就没在为难过她。
林氏也没想着下手了,毒害婆婆,这可不是一般的小罪,只要刘太后不作贱她,她也不会下狠手。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个婆婆,眼下怎么也不见她。
“给陛下请安。”
林氏掩盖住心里的不解,福了福身子。
“起来吧,不必多礼,母后身子如何?”
皇帝站在一旁,并未急着进去。
“母后说累了,妾身没见到人。”
林氏倒也没隐瞒,想来想去,她也没错,除了之前没给刘婉贵妃之位,她即便就是不喜,也没得罪这个婆婆,估计还是跟皇帝闹矛盾,连带着不待见她这个儿媳。
皇帝闻言眉头一拧,示意林氏先回去。
而后,他大步朝内走去。
自从上次的事过后,只要他来请安,刘太后必定是冷眼以待,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这次,也差不多。
“朕今日来,也是有要事要告诉母后,母后何至于此,难道儿臣就不是您的儿子吗?”
刘太后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她并未搭理皇帝,专心的帮怀里的猫梳毛。
皇帝的眼神随即落到那只白猫身上。
“阿寻出事了,回京路上,马儿在悬崖边的时候突然发癫,那时候他在马车里,反应不及,不小心坠崖了,不过母后也没必要太担心,知府查问过了,当时有村民在悬崖底下见到了他,一身伤,朕已经下令让人严查,必然会快速找到他的,到时候在让他回京医治。”
皇帝这话一出,刘太后呆愣片刻,下一秒,怀里的猫儿突然蹿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紧接着,便是茶盏落地的声音。
“皇帝好本事,那是你的亲弟弟啊。”
最后半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还有一件事,母后怕是也不知道,在这之前,燕王妃忽然不知所踪,她借口在外礼佛,在斋戒的时候人忽然没了,怎么也找不到,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您放心,儿臣已经私下下令,让人去搜铺了。”
刘太后闻言有些错愕。
“皇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个是你亲弟弟,一个是你弟妹,她好歹是忠臣之后,纵然哀家不喜欢洛家这丫头,觉得她不听话,可你忘记她的父亲了吗?先帝之前可是经常念着,你如此心狠,能福寿万年吗?”
显然,刘太后以为,都是皇帝下的手。
“没有儿臣,何来母后今日的荣华富贵,您能颐养天年吗?这件事跟儿臣有何关系,难道儿臣如今在母后心里,如此不堪吗?”
皇帝说到这里面色很是难看。
“那你敢发誓吗?这些跟你都关系,你当着本宫的面发誓,你跟林氏都是狼子野心,如此心狠手辣,日后你有何颜面去见你父皇。”
刘太后说完便开始痛哭,这些日子,她日夜难睡,唯一希望的便是皇帝还能有点恻隐之心,眼下看来,她终究是想多了。
“儿臣没必要诓骗母后,这件事跟儿臣本就没什么关系,或许是她自己意识到危险,跑了也说不定。”
皇帝说完,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就走。
忽然,桌上的白玉花瓶紧跟着他的后背,落在他脚边,因为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倒也没碎,他回头看着刘太后痛心疾首的模样,冷笑一声,而后大步朝前走去。
“混账,混账东西。”
刘太后怒骂,却也无济于事,她只觉得浑身难受,而后两眼一翻,忽然晕了过去。
皇帝走后,立马吩咐宫人进去,倒也没人敢偷听他们母子谈话,小宫女进去后,看到摔倒在地的太后,吓得立马惊叫。
慈宁宫瞬间乱成一团。
交州
洛宁最近几日也很不安,虽然他们已经换了一个地方,不过为了不影响大局,她把这份不安藏在心里。
有时候她想,没有消息,或许是最好的,她相信齐寻,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第 82 章
第82章
交州的搜捕还在继续, 在齐寻的安排下,官府的人总是能找到一点线索,可顺藤摸瓜下去, 便会发现什么都没有。
事发到今日已经过了好几日了, 他们居然还没找到人。
交州知府为此是焦头烂额, 却也没办法,只能不停的加大筹码,甚至还州府内张贴了告示, 赏银一百两,想让百姓也极其起来,人多力量大,届时, 无论何种缘由, 齐寻都会被找到。
根据他们查探可知,齐寻伤了腿, 这有人亲眼看到, 而后他们又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医馆内,查到了一个郎中写给他的药方, 也是治腿的。
如今的他在交州一众官员看来,那就是一个拄着拐棍的瘸子。
“大人,会不会是燕王殿下承受不住打击,自刎了。”
昔日里,意气风发, 英俊高大的公子,如今却因为一场意外成了个瘸子, 若是他真的承受不住打击,倒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府衙内, 有官员开口说道,为了找齐寻,交州大小官员就没有不忙的,各个熬的眼下乌青,得空也才能休息那么一两个时辰,来回跑,就这短短几天,他们已经快把交州翻了一遍,都没找到人。
这话一出,交州知府脸色更难看。
“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的倒也不是没可能,传本官命令,组织人马,在交州内的所有河流打捞尸体,本官就不信,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如今燕王坠崖的消息已经在交州传来了,其实这消息也瞒不住,流言蜚语很多,有人说看到他投湖了,也有人说,好像之前确实在城门口买烧饼的哪里看到了一个拄着拐棍的公子买烧饼。
还有人说,半夜三更曾经看到一个男子一瘸一拐的朝着山里去了。
交州这边,见过齐寻的人不多,当地官员都未必认识他。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齐寻没离开,日常出门也是易容的,他不想赌,那些消息,有的是真的,也有假的,真真假假才能迷惑敌人。
润州
自从洛宁失踪后,润州当地的官员就一直在找人,起先消息是瞒着的,可后来也瞒不住了,再加上从交州那边传来的消息。
有的百姓觉得,燕王夫妇大概率是遇害了,被人杀了。
但也有人说,她们死了。
还有人说燕王在离京前经常跟王妃闹矛盾,他脾气大,性子冷,王妃实在受不了他,所以借口礼佛,实则早做了安排,直接跑了。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燕王坠崖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京城,连带着燕王妃也突然消失。
御书房
皇帝坐在龙椅上,他揉了揉眉心,看着一众心腹,面色阴沉。
“陛下,人只要活着一定会有踪迹,且先不论燕王,交州那边还在找,他如今腿坏了,必然是大不如前,就说燕王妃,咱们的人也有消息递回来,之前她确实跟燕王夫妻不睦,私下逃脱也不是没可能。”
“朕不太信。”
皇帝薄唇轻启,他今日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头戴冠冕,威仪十足,可没找到人,也没有尸首,他就怕出变故。
“那些亲卫可是一个都没找到?”
“找到了两具尸体,仵作查验过,是坠崖而亡,不过在他们身上发现了箭伤。”
皇帝闻言眉头一皱,之前肯定有打斗,不过按照交州那边送来的消息,可以预计的是齐寻就算没死,也是废了。
“告诉润州那边,务必要谨慎,实在不行,全国发通缉令,燕王妃是朕的弟妹,是皇家媳妇,上了玉牒的,必须要把人找到,至于交州那边,从附近两个州府在抽掉一些府兵,拿着燕王的画像,不可大意,朕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目送心腹离开,皇帝低头继续批改折子,想到慈宁宫,忽然没了心情。
“刘嫔还在慈宁宫吗?”
他看向一旁的太监。
那日,他从慈宁宫出来没多久,太后就晕了过去,太医诊脉之后,说是急火攻心,当天夜里,一众太医会诊之后,太后才起来。
皇帝对外说的是太后突然听说了燕王坠崖失踪的消息,这才伤心生病。
他自然也没留在慈宁宫伺候,他心里门清,刘太后压根不想看到他。
林氏听说后,倒是亲自去探望,不过还是没见到面,最后皇帝直接让刘嫔去照顾太后,不必让各宫妃嫔轮流伺候。
刘婉到底是刘太后的娘家人,她的亲侄女,后宫妃嫔在听到皇帝如此安排之后,倒也没怨言,再者太后对他们这些嫔妃本就不怎么和善。
从前还好,自从她稳坐慈宁宫后,那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也没人愿意主动去伺候。
慈宁宫内殿,越往内里,药味越重,刘婉自从贵妃那件事后,便彻底失了宠,私下里,皇帝也不许她去慈宁宫,慈宁宫的宫人被换了后,刘太后跟娘家人也彻底没了联系。
“姑母,您在喝一口,身子重要。”
如今的刘太后,早没了刚上了太后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她面容憔悴,双眼红肿,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燕王的事情急病了。
可她心里门清,她是被皇帝给气的。
“燕王爷吉人天相,太后放心,陛下已经下旨,增派了许多人去寻找,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就算日后他有个什么,陛下仁厚,必然也会厚待他的。”
刘太后嘴唇发白,闻言嘲讽一笑,这些日子,她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心里备受煎熬,怎么都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她也不傻,如果真的让皇帝跟齐寻同台较量,齐寻的文治武功都要比这个兄长胜出很多倍。
但皇帝是嫡长子,且为人温厚,虽然没那么优秀,但也不算差,之前又备受朝臣们的赞誉,对她这个母亲也很孝顺,还听话,相比之下,齐寻看着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那时候,刘太后怕,他怕齐寻登基后便会收拾太子,容不下这个兄长,太子又自幼在她身边长大,母子关系本就亲厚,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她都觉得太子是最合适的。
反观那时候的太子,对齐寻这个弟弟还是很照顾关切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如今登基不过一年,就对这个弟弟下毒手,马车坠崖,如果没有他,即便马儿发癫,怕是齐寻也有办法自救。
那些跟在他身边的侍卫,除了几个死了的,其余的都没踪影。
“你出去,哀家不喝药。”
“姑母,您病着,身子重要。”
私心里,刘嫔也不是不埋怨皇帝,原本为稳稳的贵妃之位,可最后还是没了,妃位也没有,只给她一个嫔位。
如今也不去她那里了,如果不是太后在,她都不敢想自己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宫里失宠的嫔妃,从来就没有好过的。
“出去。”
刘太后如今是在也不想听到跟皇帝有关的,哪怕就是陛下这两个字,她也听不得。
无奈,刘嫔只能出去,目送她离开,刘太后眼眶红肿,又开始哭,她的目光细细的略过屋内的所有摆件,全部都是上好的精品,是她喜欢的。
整个慈宁宫都是富丽堂皇的,她至今都记得当初搬过来的时候有多欣喜。
万没有想到,还没开心几年,就出了这件事。
“母后身子如何?”
慈宁宫前殿的花园内,刘嫔坐在小花园的凳子上,看着花房新送来的各色菊花,正在发呆。
她也怕,怕太后就这样去,那她日后可真是没指望了。
骤然听到皇帝的声音,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猛地抬起头,看到熟悉的面孔,连忙跪下行礼。
“太后娘娘心里难受,也不肯喝药,臣妾劝了许久,娘娘还是不愿意,也不愿意人在殿内伺候,只是一个劲的哭。”
皇帝闻言示意刘嫔起来,而后他坐到一旁。
“燕王这一出事,朕心如刀割,他是朕的亲弟弟啊,奈何前朝事情多,母后这一病,还得靠你,朕知道,母后素来喜欢你,你多陪陪她,劝劝她。”
“等母后身子好了,朕封你为妃。”
“多谢陛下,伺候太后娘娘是臣妾应该做的。”
看着这位穿着龙袍,面色温润的皇帝,刘嫔私下里还是很喜欢他的,毕竟皇帝从前对她,真的很不错。
“陛下要进去看看太后娘娘吗?”
此刻,一阵冷风吹过,树上的落叶又掉下来了许多,宫人们忙着打扫,皇帝思量片刻,而后道:“朕就不进去,朕去了,母后看到朕,想到阿寻,怕是会更难过。”
说完,他站起来,看了一眼内里,而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刘嫔福了福身子,吸了口气,要说她之前还有些挫败,眼下算是缓过来了。
她还是得好好伺候,想到进宫前父亲跟她说的,她又坚定不移的朝着药房走去。
天气愈发寒冷,燕王坠崖失踪,燕王妃也不知所踪的消息传到洛宁耳朵里,已经是几天后了,越往北,人越少,消息传递的速度也就慢一些。
饶是知道齐寻大概率不会有事情,可听到他坠崖的那一刻,她还是心里一紧,无比难受。
“娘娘放心,殿下不会有事,这都是之前所计划好的,也是为了迷惑敌人。”
“倒是娘娘,日后千万要注意,如今大街小巷上可是到处都贴着您的画像呢。”
章先生说到这里,摸了摸胡子,其实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洛宁还算了解,知道她是一个聪慧稳重的女子。
“先生放心,不会有事的。”
洛宁说的是她,也是齐寻,洛宁出了润州后,没有一日是不易容的,哪怕就是这些一直跟随的人,也没人在看到她的真面目。
皇宫
洛妍起先听到洛宁失踪,更多的是震惊,可随着后来消息越来越多,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这日,何氏也进宫了,也是有些心慌。
“母亲放心,如今弟弟在前朝得陛下重用,陛下也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不会影响到他的。”
儿子是何氏的命根子,也是洛妍的依靠,闻言她还有些担心。
“你说这丫头到底跑哪里去了,如今燕王坠崖,生死不明,也不知道在哪里,她怎么就跟提前知道一样,跑了呢?”
“她倒也不是跑了,女儿听说在这之前,他们夫妻就经常争执,燕王殿下那个人您也该知道,冷心冷清,必然对她也没好话。”
“饶是如此,她也不能这样行事,她这一走是痛快了,可家里呢,都被她影响了,好在你也出嫁了,要不找到她,母亲非得扒了她的皮,这贱丫头,不帮家里就算了,还给家里添麻烦。”
“最近陛下可有来看你跟孩子。”
“跟之前一样,母亲不必担心。”
“那就还好,陛下英明,再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也是皇家媳妇,不管怎样,也怪不到咱们家来。”
第 83 章
第83章
对何氏来说, 眼下的生活是最好的,女儿得宠,外孙健康成长, 且后宫册封的圣旨以下。
这次事出突然, 她在家里十分不安, 洛宁到底从前姓洛,好在皇帝也没怪罪自家。
“母亲,之前不是跟您说了, 让您相看弟媳,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洛妍放下手里的茶杯,扶了扶手上的珍珠流苏簪。
“还没找到合适的呢, 母亲心里有了几个人选, 奈何你弟弟不怎么愿意。”
洛妍闻言眉头一皱,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的亲弟弟, 自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能做事,这一点比她父亲强许多, 皇帝也愿意用他,但他有个毛病,那便是不怎么听话。
“要不,你求求陛下,让他直接下旨给你弟弟赐婚, 这也是咱们家的荣光,母亲觉得吏部尚书家的嫡女就很不错呢。”
“这你别想了, 母亲,陛下不可能这样做的。”
“且最近陛下心情极其不好, 太后那边也一直病着,女儿生怕触怒他,失了宠。”
“既如此那就先算了。”
何氏也心里门清,要不是女儿嫁给了太子,自家如今也不会有这风光日子过,她私心里自然还希望外孙争气。
若是日后能坐上了万人之上的位置,那最好不过。
她也不傻,眼下只是想想,毕竟皇帝的嫡长子已经长成,他们家,还没办法跟林家相比。
何氏又坐了一会才离开,目送自家母亲离开,洛妍看着手上的红色指甲,神情不明。
赵地
齐辉那边消息自然也灵通,眼下齐寻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洛宁也无故失踪,哪怕皇帝全国通缉,都没找到人。
私心里,往好处想,他觉得这两夫妻说不定都好好的。
皇帝心狠,对亲弟弟都下了毒手,齐寻大概率是将计就计了,眼下消失了,也是为了日后。
“你们说本王的猜测没错吧,幸亏本王有母妃在,要不然,本王回京路上,还不知道有多难呢。”
齐辉这话一出,几个幕僚面面相觑。
“殿下,其实陛下也不是那么忽悠的,且有人证,属下倒是觉得,纵然燕王在有本事,可从那么高的悬崖坠落,那条腿怕是也废了。”
“是啊,殿下,属下觉得您想多了,当今皇帝那可不是善茬,从前伪装的多好啊。”
“属下觉得也是如此,不过咱们还是得多关注着,不能大意。”
往好处想,齐辉想他们没死,但这也只有一半的概率罢了,万一他们就是大意中计了呢。
“殿下,说不定当今皇帝贼喊捉贼呢,属下觉得燕王夫妇,大概率都死在他手里,他眼下这么声势浩大的找人,无外乎是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罢了,自古帝王以仁孝治天下,他残害兄弟的名声一旦传了出去,那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交州那边的动向务必要仔细关注,不可大意。”
“是。”
从前润州知府死了,朝廷派了一个官员过去,那人胆小谨慎,也没成功赴任,这回皇帝又派了一个过去。
这次的官员倒也没那么担心的。
在他看来,燕王夫妇大概率都去见了阎王,他去润州,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晃眼,入了冬
从昨儿晚上开始,交州便下起了鹅毛大雪,一早,齐寻推开房门,到处都是白雪皑皑的一片,万籁俱寂,天气寒冷,他穿着一袭黑色的棉袍,往外走去。
算着日子,再过半月,他就要离开交州,去边疆了。
想到妻子,齐寻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计划是成功了,往后明面上,他们夫妻不会在有危险了。
寒风刺骨,齐寻抬眸看着四周,只觉得浑身清爽,他并不怕冷。
洛宁那边也差不多。
一早从客栈醒来,外面到处都覆盖着皑皑白雪,对于有两年没看到大雪的洛宁来说,这雪景甚是美丽。
夫妻分离也有好些日子了,她真的很想他,纵然知道外面的那些消息都是假的,可她还是忍不住的为她担心,祈求上苍,希望老天保佑他。
“夫人,厨房送来了肉粥包子还有小菜,您快吃了吧。”
为人掩饰身份,出了润州后,洛宁便让这些人叫她夫人就行了,她们眼下也已经到了凉州了,这里靠近北边,冬日里来的也早一些。
在这住了有段时间了,她也渐渐的习惯了。
“麻烦了。”
来送早饭的是张夫人,闻言她温柔一笑,转身出去了,洛宁是很和善的人,相处这么些日子,她从不觉得拘束,慢慢的也就放开了。
洛宁快速用了早餐,而后穿上厚厚的大氅,往楼下走,刚下去,就听到外面孩童嬉闹声,蒙徐正带着几个孩子玩闹呢,当然,这几个孩子都不是他的,他的两个孩子年岁已经很大了。
这些孩子,有大有小,有的已经读书认字,也有的还在慢慢学步,都是齐寻昔日里那些幕僚的孩子,一路北上,齐寻自然安排好了一切,这些人的家眷也是随行的。
看着在雪地里撒欢跑步,笑的一脸天真浪漫的孩子,洛宁不由得更加期待日后她跟齐寻的孩子,必然也是如此可爱。
“叔叔,这雪人没有鼻子。”
一个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说道。
蒙徐闻言一笑,不知从哪里拿出来半截胡萝卜,雪人鼻子做好后,小丫头开心大笑。
“夫人怎么出来了?”
天气冷,能在屋内,很少有人愿意下去,洛宁则是单纯想透透气,加赏雪。
在润州那两年,压根没有这么大的雪,更别说雪景了。
“出来透透气。”
这四周都有安排他们的人,安全倒也没必要担心,朝廷压根追踪不过来。
“外面天冷,夫人可要注意身子。”
“好。”
洛宁并未多待,看了看雪,而后又进去了。
最近她经常跟章夫人一起下棋,棋艺也慢慢精湛起来,无聊的时候最适合打发时间了,路程一应都是章先生安排的。
她也不用操心太多。
京城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边疆军营传来的消息,神情阴冷。
“诸位觉得,朕把林家人都召回来如何,左右他们兄弟年岁也不小了。”
林家不光长辈从军,年纪小一些的晚辈也都是在军营,不过林家军的这个说法,皇帝真的很讨厌,纵然之前镇国公也是立了功的。
且他一直支持他,但他是天子,是皇帝,他们只不过是一介臣子,怎能默认如此说法,难不成是有了不轨之心。
皇帝越想越气,一旁的心腹幕僚看过密折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陛下,也该召他们回来,另外换一批将帅,这都多少年了,虽然督军两年一换,但那边到底路远,不可大意。”
“不过属下觉得,保不准也是有人在挑拨。”
“之前赵王殿下不就私下拉拢林家,属下听说他已经给了赵王妃的儿子世子之位。”
皇帝闻言面色更难看。
齐康是他的儿子,还是头一个,私心里,他不可能不喜欢这孩子,但他厌恶林氏,之前为了安抚前朝后宫,他已经下了旨意。
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内府在他暗中授意下,修缮宫殿的时候,故意把工期拖长,这两年,册封礼肯定没办法办。
但长久下去,这也不是个办法。
“他就会膈应朕,对了,交州那边情况如何?”
皇帝也没忘记这个,他一直关心着呢,可惜各种消息真真假假太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齐寻确实坠崖断了腿,但人至今仍然不知所踪。
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眼下已经入冬,连日大雪,且那边山林不少,虽然抽掉了不少人,但还没找到燕王。”
皇帝面色一沉,坐在龙椅上,他用手指敲击着桌子,而后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找下去。”
“属下知道,陛下放心。”
“经此一事,赵王日后更有理由不回京,朕思量着,干脆在那边解决他算了。”
齐辉在那边也经营了几年,清除了不少皇帝的耳目,引诱他回京,是最上解,可惜他并不回来。
派人去那边杀了他,难度自然不小,但也不是没可能。
皇帝有了这个心思后,立马着人去安排。
当然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让他焦头烂额,那便是阿沁。
是了,之前他隐约查到了她的踪迹,可让人细细追踪下去,却发现自己扑了场空,如今,阿沁还是不知所踪。
这让皇帝私心里很是挫败。
夜里,洛妍的宫殿内,看着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皇帝,洛妍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帮他按压着腿,极其温柔。
“还是你懂事。”
皇帝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洛妍自然听懂了,在内心嘲讽一笑,随后又尽职尽责的伺候起他来。
如果不是儿子还小,家里又没有太大势力,她哪里用受这天大的委屈。
她不傻,每次皇帝在自己这里,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知道,他心里想着别的女子,心里固然气愤,却也没别的办法,只盼着儿子日后争气,她也就不用在受这气了。
“燕王妃有跟你联系吗?”
这话一出,洛妍一震,距离洛宁在润州失踪,说实话过去很久了,不过皇帝怎么会问她,她一个深宫妇人,自从洛宁离开了,二人可以说是没了来往啊。
当下,她有些惊慌。
第 84 章
第84章
可别真因为这个影响了自己。
“陛下, 您说什么呢,妾身都很久没跟姐姐联系了,之前来往也不多, 从她离京后, 一封信都没送来过。”
洛妍本就担心, 皇帝因此迁怒到家里,前些日子,皇帝对她们母子依旧, 她慢慢的也放了心,不曾想今日皇帝居然问她还跟洛宁有没有联系。
难得真的是疑了她?
她怎么可能跟洛宁有联系啊?虽然她曾经动过心思,拉拢他们夫妻,可那时候她还没看明白, 她真的以为皇帝对于燕王和善, 也很信任,再者燕王可是他的亲弟弟, 等皇帝驾崩, 必定会被重用。
可后来事情的发展一下出乎了她的意料,日积月累的看下来, 她这才明白,原来之前皇帝都是装的。
“瞧你,紧张什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有联系呢,朕想到她到底是你的姐姐, 虽然不贤惠,但从前你们在闺中的时候, 关系不是很好嘛?她之前可是花了不少银钱,就为了给你买一套首饰。”
想到那套首饰, 洛妍不由得吸了口气,她早锁起来,要说之前她还很喜欢,可后来得宠之后,好东西只多不少,在她看来,这套首饰固然名贵,但也不太看得上了。
皇帝随意一笑,看着洛妍这模样,忽然没了兴趣,转而起身。
“朕有些日子没看看康儿了,你早日休息吧。”
目送皇帝离开,洛妍心里气的咬牙切齿。
自然,她更多气的还是皇帝,说这莫须有的话,可她如今被攥在手里,皇帝这人又无情,偏偏又喜欢装出一副有情有义的模样。
想到这几年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洛妍忽然觉得有些恶心,下一秒,差点吐了出去,最后关头,她还是忍住了。
此刻,内室没有一个宫人,自从得宠后,她私下脾气也大,宫人们自然也不敢惹她。
皇帝这一走,他们肯定看到了,更不敢进来惹她了。
林氏万没有想到太子回来,恭恭敬敬的奉茶。
“朕瞧你最近怎么跟朕生分了不少,可是怪朕没有经常来?”
皇帝坐在一旁,看着林氏,漫不经心的问道。
林氏为何如此,因为她私下收到了家里的来信,是他父亲从边疆那边加急送回来的,这两年,皇帝在军营中私下小动作不少。
怕是忌惮了他们家。
其实镇国公也不意外,没有皇帝喜欢权臣,何况齐辉那边私下小动作也不断,如今燕王去向不明,大概率已经见了阎王。
太后又一病不起,不知道哪日就没了,他父亲要她私下谨慎行事,不能在骄纵,免得惹皇帝不满,家里遭殃。
知道皇帝凉薄,没想到他无情之此,前朝之事,林氏其实没那么懂,但有一点她心知肚明,她能有今日,全部靠着的是家里。
若是家里倒了,她都不敢想日后自己的日子会有多难。
“陛下多心了不是,为妻者,贤也,从前是妾身不懂事,如今这康儿一日日的大了,说不定那日妾身也要当婆婆,若是还跟从前一样撒娇卖痴的,那可要被儿媳妇笑话了。”
皇帝看了一眼一旁的林氏,而后一笑。
“想得倒是挺远的,不过这时间过得真的很快,朕如今还记得当初稳婆把康儿递给朕的时候,那时候还是个襁褓婴儿,只会哭闹,如今他都已经读了几年书了。”
这话半真半假,他心知肚明,若是林家懂事,是抬举,就该放手,那么他勉强可以既往不咎,让这一切都过去。
可若是林家不识抬举,那也不能怪他了。
林氏则是趁机想着,她觉得燕王夫妇此次的事情,说不定就是皇帝私下去做的,如今大张旗鼓的去找人,不过也是为了给外面的人看着罢了。
他父亲说的对,不要小瞧了这位皇帝,更不敢不把他当回事,他真的是心狠啊。
二人同床异梦,夜深了,皇宫十分静谧,不知不觉,又下起了大雪,这个夜晚,洛妍一夜没睡。
次日一早,她便把今日这事情想办法让人送出去,告知家里,她弟弟如今在前朝,可得谨慎,看来皇帝完全没放下。
洛妍的弟弟在外求学多年,本事还是有的,看完姐姐的来信,当下面色一变。
思考许多,他最后有了主意。
让他爹辞官,左右如今英国公也没多大本事,那闲职不如不要,英国公私下也不愿意,家里好一顿吵闹。
不过这些,洛宁倒是不知道。
他们已经出了凉州,就快到边疆,越往北人越少,尤其是这冰天雪地的冬日里,路上简直没几个人。
一路上的盘查搜寻,她习以为常,她对自己有自信,别说是普通官兵查验,她保证就是爹娘活过来站在她跟前,都认不出她来。
天色渐晚,不过这次只能落脚在县城里了。
马车内,洛宁靠在软垫上,她闭上眼睛,睡的迷迷糊糊的,想起了许多幼时的事情,梦到了自己的祖母,父母双亲,她们还在的时候,她是何等的幸福自在。
可惜,这些家人都离她而去,如今她所仰仗的无外乎是自己的夫君了。
她们夫妇相互扶持,一起依靠,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夫人,到地方了。”
下了马车后,洛宁环顾四周,这是一家不大的客栈,却也不算小,价钱上算是贵了,但是有雅房。
“客官可要吃的。”
他们这一行人不少,从前登记都是商队,在查验他们的身份文书就行,可到了凉州后,稳妥起见,章先生私下把携带的那些货物都出了。
他带着这些人,只说是去远方走亲戚,探望一个昔日里相交的故人。
店小二原本懒洋洋的,实在是冬日里生意不怎么好,骤然见这一堆人,立马精神了起来,转而笑眯眯的。
洛宁抬眸扫了一眼柜台上的菜单,点了几个喜欢的菜,而后带着章夫人他们上了三楼雅间。
“怎么感觉这城池有些古怪呢,进来后,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路上商户也没几家开门做生意。”
章夫人放下随身携带的行李箱,这样一来,她们这一行人,真的是很引人注目了。
“许是天气太冷了,都到这里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可不一定,还是要谨慎,这已经是赵王的封地了。”
走进来的章先生这话一出,几人瞬间安静了。
“倒也不必那么紧张,咱们不可能在这里被查出来的。”
对此,章先生很笃定。
洛宁闻言放了心,齐辉肯定也有夺位之心,不过他运气好些,起码她母亲一心向着他,此次也没进京,不过明面上皇帝不好动手。
暗地里就不好说了。
自古皇家最无情,为了争权夺利,对父亲下手,杀害兄弟的君王也有不少。
权利富贵会让人失了心,这话从来不是一句空话,洛宁记得自己小时候,那时候父亲战功赫赫,有名气,家里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富贵。
可是二叔呢,郁郁不得志,没少在祖母跟前抱怨,虽每次都被骂回去,但依旧不死心。
后来父亲去了,他一下子什么都好了,顺理成章的承袭了父亲的爵位,也有了官职,一下子就体面起来。
那几年是洛宁是最难受的时候,可她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他二叔红光满面,走路带风的模样,虽然也会装模作样的去安慰自己跟祖母。
可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往事不可追,有时候记性太好,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呢。
“夫人,在下建议不如在这里借口多待几日,在下想着试着打听打听。”
毫无疑问,齐寻日后最大的对手除了皇帝,还有这个弟弟呢,齐辉也不是那安分守己的人,若是能探听到蛛丝马迹,那是最好的。
“一切以安全为重。”
洛宁没有反对,但她也没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夫人放心,不会有事情。”
章先生体面日子也就这些年,从前他可从未经历过那安生日子,打探消息,他自然也有自己的办法。
就这样,洛宁几人在这县城留宿了下来。
要说百姓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什么,茶馆,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休闲方式,喝一壶便宜的茶水,在听说书先生讲书,是不少百姓们农闲的时候最喜欢去做得事情。
章先生毫不意外的找了附近一家茶馆去。
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他叫了一壶茶,慢慢的品着,自然也观察着身边这些百姓,在听他们说话。
好巧不巧的,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没去那做活啊,这往年农闲,咱们都闲着,如今可倒好了,能赚大钱了。”
“唉,据说那边都修的差不多了,每次蒙面被人带上去,送下来,虽然赚的不少,可我这心里始终没底啊。”
两个看起来很是熟悉的百姓在闲聊,说话声也不大,章先生闻言竖起耳朵,直觉告诉他这其中肯定有事情。
“银钱这东西,还是越多越好,机会难得。”
“话没错,可这每次上山下山的,我这心里也不踏实啊,我娘也不怎么同意。”
“我跟你也差不多,不过我舅家那儿子去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活着回来,也领到了银钱,我准备过几日在去呢,干几天是几天。”
章先生闻言放下手里的茶杯,一下子变得十分警醒。
需要蒙面,还要上山,这边山地多,他是知道的,这些人上山下山,领工钱,怕不是有钱人家修别院那么简单,要真是如此,哪里用得着去蒙面啊。
第 85 章
第85章
在茶馆待了一下午, 章先生思考了许多,也猜了个大概。
赵王图谋不轨,这并不奇怪, 毕竟历来争夺皇位的皇子们只多不少, 但皇帝对齐寻这个弟弟都猜忌如此, 压根不会放任赵王在封地私下行事。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件事居然没传出去,若不是他耳力极好, 怕是也听不清楚那二人的对话。
可见当地官员也好,百姓也罢,估计都被银钱笼络,这才能嘴巴紧闭。
对于刚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的百姓来说, 银钱还是尤为重要的, 纵然眼下他们并不会饿死,可吃好的, 还是有点困难的。
不过赵王若是真的图谋不轨, 他们也得小心一些。
一路走回客栈,章先生思考了许多。
皇帝也罢, 赵王也好,说到底这二人加起来都不是齐寻的对手,可他们身边人不可小看。
“回来了,可有发现什么?”
妻子是贤内助,也是枕边人, 章先生一般不会刻意瞒她,直接把自己的猜想说了。
他脱下黑色的棉袍, 坐在一旁的红木椅子上,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大概率是在山上帮赵王铸造武器一类, 亦或者是修建什么工事,不然何须蒙面,如果不蒙面让他们在走一趟,怕是都找不到地方。”
章夫人闻言一叹。
“可要给殿下去信。”
“不,殿下说了非必要不联络,眼下也没到那种程度,赵王的封地,说实话,他想造反,有利有弊,即便他已经谋划了不少时间,但朝廷几十万大军距离这里可不算远,这一时半会的,他对咱们也没威胁。”
“那还好。”
章夫人坐在一旁。
“要跟夫人说一声吗?”
“说吧,夫人冰雪聪明,告诉她也没什么。”
章先生拿起一旁的热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屋内烧着地龙,还摆着炭火,温暖如春,隔壁客房内,洛宁看似在认真看书,实则早已经神游在外。
听到敲门声,她连忙去看门,看到章夫人也不意外。
关好门窗,章夫人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原来是这样,不过光铸造兵器,修建工事也是不够,私下他肯定还会大肆收购粮食,这些都得等王爷回来告诉他。”
皇帝也好,赵王也罢,对洛宁来说,这二人都是他夫君的敌人,那也就是她的敌人。
“是啊。”
交州那边,齐寻已经准备好撤离了。
眼下他已经算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在他刻意的安排追踪下,朝廷把搜索范围扩大了到了附近两个州府内,只有零零碎碎的线索,却始终找不到他这个人。
事情结束后,他也不想在耽误,准备北上。
这个新年,夫妻二人注定不能团聚,不过只要彼此心中互相挂念,夫妻情分倒是更进一步。
御书房
眼看着找了这么久,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帝王不由得在心腹面前发了怒。
“陛下恕罪,是属下无能,属下已经私下安排了一批人,一定会找到燕王的。”
皇帝最怕什么,怕齐寻没死,即便眼下他确信他伤了腿,成了所谓的瘸子,但人没死,万一腿治好了,齐寻未必会善罢甘休。
与其给自己留一个大的祸患,不如赶紧把人找到,暗中处理了他,这是他觉得最妥当的法子了。
这一晃眼,过去了快两个月,至今还是没消息。
“朕已经扩大了搜寻范围,增派了不少人手,却还是没找到人,这样,让禁军副统领去吧。”
如今的禁军副统领自然也不是从前先帝在的时候,全部都是当今皇帝的心腹。
“属下遵旨。”
“行了,出去吧。”
“是。”
齐寻一日没有消息,皇帝的心就没有一日安的,他不光找齐寻,自然也在找他身边那些护卫,可这么久了,不光齐寻,这些护卫也没有消息。
除了死了的那几个,其余的好像都人间蒸发了一般,这实在是太古怪了。
皇帝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私心里,他真的很怕齐寻。
当年,他能打下这天下,如今只要活着,他总能找到机会。
“陛下,这是洛贵妃娘娘送来的补汤。”
之前圣旨下了后,后宫中嫔妃也算是有了位份,不过没有行册封礼,终究不算名正言顺,但宫人们不敢得罪这些人,如今都已经开始称呼娘娘了。
“赏你了。”
小太监不敢多言,更不敢触怒他,闻言转身提着食盒就往外走。
精致的食盒内,内里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十全大补汤,这还是洛妍亲手炖的,在得知皇帝没喝后,她脸色更差。
“娘娘,要不去看看太后?”
心腹宫女这话一出,洛妍斜了她一眼,神情有些不屑。
之前私下里,这刘皇后没少找她事情,如今她大病一场,她盼着这个婆婆早日归西呢。
“刘嫔宫里进来赏赐不断,也是因为侍奉太后的原因,陛下到底孝顺,再者太后娘娘虽然不喜欢您,陛下也没让您去伺候,但她到底是陛下的亲娘,奴婢觉得,就当是做给外面人看的,无论她见不见您,您总是有个贤名。”
洛妍闻言脸色好了许多。
自从上次皇帝在她这里问她跟洛宁有没有联系后,这段时日,很少过来了,不少人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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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议论,她这宠爱怕是到头了,燕王妃是她姐姐,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皇帝对她不冷不热,宫人们又是拜高踩低,她最近也愁着呢。
“母妃。”
乳母忽然抱着她儿子过来,小家伙已经快三岁了,会说话后,倒是很可爱。
到底是亲儿子,日后还指望着他,看着眼前的小人,洛妍一扫脸上的不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乖儿子,想母妃了是吗?母妃也想你了。”
洛妍把儿子抱在怀里,温柔逗弄,听着他稚嫩的笑声,一下放松了不少。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太后那边她也确实得去看看,年后一定要想办法回到从前,她不能失宠。
想到这里,洛妍眼眸坚定,私心里,她自然也怪罪洛宁,可洛宁如今不知所踪,她除了咒骂几句,也做不了别的。
慈宁宫
刘太后至今仍然卧病在床,前些日子,她日日悔恨,太医都说要做好最坏的情况。
可这些日子,她居然奇迹般的好了一些。
这就不得不说刘嫔了,没了贵妃之位,还失了宠,她当时气馁不已,可这转机立马就来了,太后这一病,那是真的突然,自然在外人看来都是因为齐寻。
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自从上次皇帝过来后,日常伺候她更用心了,一点都不糊弄。
私下里,还找了几个所谓的高人,说让他们给齐寻算了命,说他如今好好的。
至于是高人还是骗子,那就看个人怎么认为了。
起先刘皇后也不信,但朝廷找了这么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慢慢的,她也相信了,齐寻也不是什么草包,他可是有一身武艺。
刘嫔每日悉心伺候,又轻言细语的安慰她,刘太后的身子好了不少。
为此,她私下也得到了不少皇帝那边的赏赐。
即便心里不喜,但皇帝这人,还是很愿意去做面子工程的。
如果宫里都在传,她就快封妃了,每次想到这里,刘嫔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在她看来姑母就是她最大的靠山了。
林氏这个皇后,眼下都不能在慈宁宫伺候。
只要伺候好了姑母,她在找机会,尽快有孕,到时候也不会辜负家里。
“太后,臣妾瞧着外面太阳不错,暖洋洋的,要不出去晒晒太阳。”
整日闷在屋内,刘皇后也烦闷,她气恼太子,连带着po文海 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四贰耳2物酒以寺七不待见林氏跟一众嫔妃们,但刘婉是她娘家侄女,终究跟她们是不一样的。
这些日子也都是她伺候自己,刘皇后看在眼里,也觉得这个侄女不错,自然也不会让她不快。
可以说,这是她眼下在宫里最信任的人了。
“走吧。”
“把太后的大氅拿来。”
“把窗户都打开透透气吧,一股子药味,檀香都遮不住,哀家闻着也不喜欢。”
太后自然不惦记洛宁,可不代表她不想儿子平安,这些日子,私下她也在念经祈求上天保佑。
病了好些日子,骤然一出屋子,她下意识的低下头,而后抬头看着天空,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还不能死,家里终究未发展起来,齐寻还没找到,她虽然有些后悔从前做得一些事情,可真要是让她这么去了,那她只能悔恨终身。
“娘娘您看,这些红梅是陛下特意让人送来的,插在这白玉瓶里,多喜庆啊,马上就要过年了,奴婢给您送到内屋去。”
一个年轻的宫女忽然拿着一个精致的花瓶走到刘太后跟前。
“扔了。”
当了多年皇后,如今又是太后,在这些年轻下人跟前,刘太后还是很有气势的。
小宫女闻言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她身后的刘嫔。
“姑母,这也是陛下的一番心意,您看这红梅多好看,上面还有雪水呢,想来也是刚采摘不久,您不喜欢,那就给婉儿吧。”
“放到本宫屋子去。”
“是。”
眼见太后没反对,小宫女快速朝着后殿的一个厢房去,为了方便伺候太后,刘婉早就搬来了。
至于林氏,皇帝没让她伺候,在加上林氏也不待见,她很少来,闭门羹吃多了也没意思,不过了为了表示孝顺,三五日的就让人送许多补品吃食来。
样子倒是做得很足,后宫很多嫔妃也是这样。
不过这些东西最后无一例外的都被倒了,说来也是浪费。
一晃眼,春节将至
京城中,街道上的百姓只多不少,大家都很兴奋的采购着年货,至于洛宁等人,在一番讨论商量后,几人并未离开那个县城。
而是租了个院子,先安顿下来,准备春节过后在走。
章先生也是有别的打算,虽然心里猜测到了赵王的所作所为,但他还是想在仔细探查一番,若是能查个明白,那最好不过。
第 86 章
第86章
齐寻不在,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负责处理事情的,洛宁在这些人跟前, 也是只有贤名, 说到底, 她就是个深闺妇人。
哪怕章先生对她没有意见,但别的人不好说,为了不引起矛盾, 章先生自然很谨慎。
这天下午,他把手下人都叫在一起,准备安排人去走一趟。
蒙徐早就蠢蠢欲动,他自然也听说了, 其实这在城中百姓眼里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为了要她们去山里做工。
可为了那不菲的工钱, 不少百姓都愿意去, 且一个个嘴巴很严。
这边可没有江南富庶,相对应的物资也匮乏许多。
“先生, 要不属下亲自去吧。”
蒙徐对自己有自信,他自诩一身好武力,再加上从前也当过卧底,去查探这些,于他来说, 那也是得心应手,没什么难度。
章先生摸了摸胡须, 眼眸一转。
“先生,在下也可去。”
说这话的人叫梁文, 他不同于章先生和蒙徐,这二人一个是纯粹的幕僚,还有一个是武将,他算是两者居中,能文也能武。
从前,齐寻在京城放弃了一切,他也在章先生走后没多久带着妻儿离开了,后来听说燕王去了润州,又偶遇了蒙徐,他又毫不犹豫的过去了。
能跟随明主,这是他此生的夙愿。
若是不能,他情愿去归隐山林。
这几年蒙徐瘦了许多,看起来没有之前强壮,梁文相对应的,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的百姓,如果不了解他这个人,单从外表也看不出他有才能。
“这样,你们二人兵分两路,都去,我听说东市西市这两个地方都在暗中选人,记得,打探消息是次要,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先生放心,尔等绝不会空手而归。”
蒙徐对自己很有自信,他本身就有能力,之前吃亏,也是因为那时候军中大批将士被换,他不善交际,被暗害,如今他看起来还是那大大咧咧的模样,但已经是粗中有细。
至于梁文,那就更不用说了。
他在齐寻身边,多是幕僚的身份,虽然身手不错,但从前也并未上过战场,多是在后方,不过他这好身手,自然也是有用的。
“明日你们就出发吧。”
虽说马上要过年了,但是齐辉可不会让手下人停工。
自从来了这边,他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把底下那些臣子都拿下,即便他们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们也不敢上报给朝廷,几乎是默认了他如此行事。
为何?
因为他们都不干净,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消息本就没那么灵通,跟在富裕地方做官,差别很大,
每年都有贪污受贿,中饱囊私的官员,从前没人查,但他来了之后,率先暗查起了这些人。
果然,查到了不少肮脏的事情,现成的把柄握在他手里,那时候先帝还在,他虽然庸碌无为,却也痛恨贪官,鱼肉百姓。
这些一旦被爆出,这里好几个官职高的官员,流放都是轻的。
顺其自然的,他们直接表示投诚。
自然眼下,他们算是双面人,毕竟皇帝那边也盯着,为了夺过皇帝的耳目,齐辉也费了不少力气。
赵王宫
云贵妃难得心情好,之前装病她也累,这天一早,她便出来了,自然也有事情要做。
如今林颖的孩子在过两年都可以去读书练字了,可齐辉膝下还是只有这一个孩子,她自然也想往她后院塞人。
不喜欢儿媳妇,不代表不喜欢孙子,何况齐辉之前叮嘱过他,只要林家没有全面拒绝他们,那就还有机会。
这若是能把他们拉拢过来,他们日后造反,那便是事半功倍。
为大局考虑,即便不喜,云贵妃也不在私下冷待这个儿媳了,至于林颖,自然也不会给她这个婆婆脸色瞧,所以二人如今相处起来,关系看着倒比从前亲近了一份。
说到林颖,那就不得不说林氏了,跟林氏不同,她从小在家里受到的重视没那么多,哪怕她是嫡女,可终究不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
所以在为人处世上,她比林氏手段要高超许多,为人也不骄纵。
这么说吧,来了赵地这两年,无论是城里的百姓,亦或者是这里的官眷,那就没有不夸赞她的,好词好话跟不要钱似的。
就连街边的乞丐都夸她贤惠大方。
来了这里后,林颖倒也不用在束手束脚,顾忌许多,再者就是为了儿子考虑,她也不能跟从前一样了,为人母,心态比起待嫁闺中的时候,自然变化许多。
她每到冬日里几乎一旬就施粥一次,这些还都是从她私人的腰包出,百姓们喝了热热的汤粥别提多高兴了,有时候她还亲自去。
不光如此,她还私下办了两处慈院,收养那些没有父母,或者父母因为意外所去世的孤儿。
上到八十岁老翁,下到三岁孩童,都夸赵王妃是个好人,感叹赵王好福气。
这些有利于自己,收买人心的举动,赵王也不会拦着赵王妃,甚至暗里传了消息出去,他私下也有买粮,
县城内
洛宁坐在屋内看书,听一旁的章夫人跟自己说话,说的差不多也是这些市井小事,心里忽然有些感叹。
三个妯娌,比起林颖,她跟林氏接触最多。
从前林颖总是避人,也不愿意出来,如今看来,她也是有自己的心思,不过为人母,为了孩子考虑,那也是正常的。
“来了这边后,百姓们明显没有江南那边百姓生活的富足安康,哪怕她是为了名声乐善好施,这也没什么问题。”
洛宁说完把书放到一旁,同样的事情,你让林氏去做,她大概率不会,还别说亲自去了。
她总是有一股傲气在骨子里,也是因为家里从前对她的重视宠爱,她同样也很骄纵,尤其是当了太子妃之后,变化更大。
不过洛宁也能理解。
同样都是世家贵女,国公府嫡女,但二人处境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家因为没人,可以说是日落西山,空有爵位,可林家不一样,不光长辈们,连着底下的小辈们都有出息,都在军中。
权势富贵他们都有,这才能底气十足。
“是啊,要说可怜的还是百姓,娘娘有所不知,前些年里,天下还不太平,那时候讨饭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冬日,每日一早起来,外面冻着的尸体只多不少。”
“许多人在临死前都未能吃上一顿饱饭。”
想起从前,饿殍遍地,章夫人心里也很难受,这都是她曾经经历过得,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本以为皇帝登基后,是个英主,盛世清明,可没想到安生日子没几年,眼看着好像又要变天了。
赵王图谋不轨,他们已然知道,真的造反了,跟昔日里一样,必将需要粮食人马,到时候抓壮丁,抢粮食,受苦的还是百姓。
洛宁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从前她被祖母养在闺中,那时候她还小,自然也没经历过这许多,可偶尔也听一些人说过,不由得有些唏嘘。
傍晚
章先生在屋内来回踱步,这次他走的算是一步险棋,也不知道那二人能不能探听到消息。
山路难行,何况冬日,此刻梁文跟蒙徐已经被人蒙面带着走了快一天,可依旧没到地方,二人自然也是分开的,此刻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之前章先生的嘱咐。
“都起来,就这么点路就都走不动了,那上去还怎么干活啊,告诉你们主家不缺银钱,好好干活,不光有工钱,还有赏钱拿,要是想偷懒,以后就别想赚钱了。”
领头的男子大声吆喝,跟着的百姓们瞬间打起了精神。
此刻山里已经是黑灯瞎火,若不是他们举着火把在前,压根没办法行走,又黑又冷。
饶是蒙徐这样自认为吃苦不少的人,在山中行走的时候,都觉得有些难受,实在是太冷了,越往内里越冷,他觉得整个人都被冻得快成冰了。
何况那些百姓,虽然一个个穿的厚实的不行,但依旧不停哈气,有的人全身棉衣。
“就快到了。”
蒙徐被人遮着眼,走路的时候不停的有人提醒他们怎么走,比如往右边拐,底下有石头,诸如此类,幸运的是这一路上倒也没摔跤。
自然,这些不用蒙面的人,必然是主家极其信任的人。
一更,一行人终于看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山寨,蒙徐被允准摘下眼罩,下意识的一惊。
这寨子修建的那可真是大啊,也不知道怎么在这山里找到这么一块好地方,往四周看去,全都是黑灯瞎火的一片山林。
饶是记性好,可蒙面走这么一遭,天寒地冻的,他让他白日里在走,他都没自信能找到这里,何况这还是黑夜。
“管事的,难道我们要晚上做工。”
“是了,要想赚钱就得听话。”
“知道了。”
有的百姓就想赚钱,哪里管那么多,随着那些人开始安排活计,蒙徐很快有了事情做,他们也被人监视着,还是明目张胆的监视。
第 87 章
第87章
梁文也好, 蒙徐也罢,这二人都不是一般人,哪怕负责监视他们的人丝毫没有松懈, 二人还是很快猜测出了他们是要做什么。
武器一般都是铜铁所铸造, 但刚刚开采出来的铁矿石想要铸造成武器, 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他们虽然只负责其中一个环节,但二人刚上手便心知肚明。
在这隐秘不见人的山林里, 如此防备,还修建如此大的工事,可见赵王野心勃勃。
在山里待了两天,拿着所谓的银钱回去后, 二人立马去找了章先生。
在听二人说完后, 章先生面色凝重,思量一番, 决定还是先按下不提。
朝廷明里搜寻齐寻, 通缉洛宁,暗地里, 也没少派人去找他们,一路走来也是不易,既然知道了赵王的所为,他们日后多加防备就是了。
眼下这一时半会的,他们手里没有人马, 举报赵王,朝廷只会清剿赵王, 对于眼下的他们来说没什么好处。
“以此推断,老夫觉得赵王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造反, 到时候若是有个天灾人祸的,对我们也是极大的帮助。”
章先生仔细思量一番,只觉得这是天赐良机。
当今皇帝并不能让兄弟们真心臣服,且他手段狠辣,对亲弟弟都下毒手,想来私下对赵王也没少下手。
赵王有此准备是好的,一旦他真的造反,可以极大的去缓解他们的压力。
这池子的水一旦被搅浑,他们这些人也可更顺理成章的复出,也给了齐寻一个好名头不是。
章先生把自己的建议告诉了所有人,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喜。
“不过,咱们也不能忽视,还是得安排人盯着,留在这里,这样日后真的对上了,咱们心里也有底。”
这都是迟早的事情。
众人心里清楚。
蒙徐回屋后,看到自家夫人在做针线活,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唯恐打扰他,在外勇武的他私下在妻子跟前,就跟一个老实的孩子一般。
从来不会触怒她,更不会多言。
“都老夫老妻了,还要这样?”
蒙夫人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只觉得好笑,她眉眼弯弯,皮肤白皙,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但身材依旧,气色极好,这也是因为生活顺心的缘故。
孩子们听话争气,夫君也对她好,她也没别的所求,二人成婚多年,她对蒙徐甚是了解,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
说来二人孩子都不小了,但蒙徐私下里对妻子依旧如故,他始终坚持自己当年所求娶妻子的时候许诺的言语,这些年里,对她一直都很照顾,夫妻二人压根很少红脸。
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惹她烦心,赚来的银钱也都是全部上交。
能得到一个这样好的男儿,她就是做梦也笑醒了,人生不会一帆风顺,她唯一能做的,那便是一直陪着他。
支持他,理解他,在他失落的时候鼓励他,在他得意的时候劝谏他,让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夫妻二人携手共进,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烛火下,妻子的面容看起来格外亮眼,蒙徐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后院正屋内,因为要停留在这过年,章先生还有事情要安排,洛宁也慢慢的适应了。
这边的冬日是真的冷,冷的人都不想出门,几乎每天一醒来,外面就是厚厚的积雪。
还有几天就到春节了,院子也简单的布置了一番,很是好看,对联也好,窗花也罢都是洛宁跟着这些夫人们亲自弄得。
虽然在外漂泊,不算安稳,但在一切都还好的情况下,还是要高高兴兴的过这个新年。
一早起来,看到被积雪压弯了的树枝,洛宁穿着大氅直接走到树下,把积雪顺势扫了下去。
随后她朝着厨房去,她私心里还是很惦念齐寻,但她始终相信,齐寻带给她的一定不会是坏消息。
此刻的齐寻,已经离开了交州
他在那边的部署得当,而后撤退时候的综艺也掩盖的不好,日后这天下所有人想到他,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宫里皇帝也是。
这样是最能让他难受膈应。
事实也如齐寻预料的这般,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好消息,但对皇帝来说,他怕。
尤其是赵王那边的安排也没成事,虽然顺利登基,可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情都跟他当初的所有想法背道而驰,有时候皇帝私心里也会想。
难道他真的就就没那个命吗?
不,怎会没有,他生来就是父母的长子,还是嫡出,天经地义的继承人,纵然,他用了些卑劣的手段,可他也没办法。
皇帝多活着一日,他的风险就大一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抬举两个弟弟打压他,又会无缘无故的去挑理挑刺,这样对他不利,到手的储君之位,他没想着让出去。
可如今发生的桩桩件件事情,真的让他很挫败。
在一次失去了阿沁的消息,他气红了眼,整个人十分暴怒,却也无济于事。
“陛下,皇后求见。”
这个皇后说的自然是林氏了。
皇帝闻言抬起有些腥红的眸子,心腹太监一看,吓了一跳。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陛下最近为了处理朝政,日夜难睡,奴才不会让皇后打扰您休息。”
皇帝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太监,而后点了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他实在是不想在跟林氏斡旋,林氏最近跟之前也很不一样,他心里十分清楚,林氏是退了一步。
可这不代表他们会一直在退,眼下齐寻生死不明,齐辉那边也防备很深,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绝不能内乱。
“快过年了,去把国库里的那盒东珠赏赐给皇后,在赏赐其余嫔妃一人十匹云锦,另外传朕旨意,封刘嫔为淑妃。”
“是。”
皇帝倒也不是真的要抬举刘婉。
但刘婉没有辜负他,眼看着太后的身子好了起来,他自然也该有所表示,宠爱给不了她,他也不喜欢这类女子。
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可以的。
不过他要是想要的更多,那就只能是做梦了。
距离齐寻坠崖,燕王妃失踪到今日,过去了不少时间,朝中大臣们也逐渐不再讨论这件事,因为对他们来说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边士兵储君之位。
如今所有朝臣都看好齐康,他的成长之路也很顺利,每日都有很多朝臣上折子,弄得皇帝心烦不已。
却也不能当众表现出自己的想法。
若是真的让林家看出,亦或者是探查了他的心意,直接倒向赵王,那对他也不利。
即便这两人带不走军中的将士,可他们才能过人,单枪匹马的去投靠赵王,日后也一定是不输给齐寻的心腹大患。
皇帝不想走到这一步。
但也不想就这么被人威胁着,一番思量过后,他决定最后给林家一击,若是林家识相,那么日后平安无事是肯定可以的。
若是不识相,就不能怪他狠心,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去投靠齐辉,日后影响到他的江山。
很快一个模糊的计划在脑中形成,皇帝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
转眼间到了大年三十。
这天一早,洛宁就听到了园子里几个孩子们欢快的笑闹声,他们看起来很是开心,各个穿着新衣服,手舞足蹈的庆祝这新年。
有一说一,齐寻身边的幕僚,很多也很专一,基本都是娶妻生子,没有纳妾的。
官府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不能纳妾,但这妾室自古就不是一般百姓所能拥有的,是达官贵人的所属,百姓们能吃饱穿暖,有个媳妇,已经算是好日子了。
一般官员飞黄腾达后,送礼的只多不少,还有送美人的,不少人都忍不住,沉迷于美色。
洛宁在观察之后,发现齐寻身边倒是没有这样的人,他身边寒门出身的人最多。
其实也能理解,他这么好,能追随他的,必然是人品端正的人,妾室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延绵子嗣罢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何须去纳妾。
若是碰到那心思不纯的,势必会引起祸乱也不可知。
孩子,也不需要很多,哪怕就那一两个,但有出息就行了,洛宁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新年,她的新年愿望便是希望夫君早日平安归来,二人来年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宫里照例举办了新年宴会,不过规模比起从前小了很多,林氏也不敢言语,至于刘太后,高高在上的坐在上首,看着底下的嫔妃朝臣们。
倒也没说什么。
她不傻,在看着一旁的皇帝,她冷哼一声,并不搭理。
不过人能来就行,皇帝在外一直都是做足了面子,如今搜寻齐寻的人还在交州附近,可谓是挨家挨户的去找,可惜也没个结果。
皇帝看了一眼刘太后,母子二人只要面上保持平和也就好了。
不远处的淑妃虽然心情愉快,却也不敢盛装打扮,怕触了霉头。
宴会厅上,众人心思各异,话多的闲聊不断,话少的,就低头喝酒,不多时,有人已经醉了。
“醉了”之后,这言语自然也就不受控制了,说什么的都有。
第 88 章
第88章
“今日咱们欢聚一堂, 歌舞升平,享受着美酒佳肴,可惜, 边疆将士们在苦寒之地, 戍守边疆, 着实辛苦。”
这话一出,原本还算是热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起来。
大家都盯着这位突然“醉酒”的官员。
“赵大人这番话也没错,不过你啊想多了, 年前的时候,陛下就已经命人送去了不少东西慰劳边疆将士们。”
有朝臣这样说道。
不少人都趁机盯着上首的帝王,看他如何?
皇帝忽然拿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 而后道:“酒后吐真言, 爱卿这话不错,终究是朕这个皇帝做得不好, 没能考虑到边疆的将士们。”
“陛下, 普通将士服役期不过五年,五年后他们还可回乡, 但是将领们的任职期太长,他们大部分家里人都在京城,长时间分隔两地,不能团圆,实在是牺牲太大。”
这话一出, 林氏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她家族都是武官,哪怕兄弟们都在边疆, 可一旦父亲叔叔都被调任回京,那家里肯定大不如前, 兄弟们可不比长辈们。
“陛下,微臣觉得也是如此,让他们这样为国奉献,牺牲太大啊。”
这话是永安侯说的,他坐在距离皇帝不远处。
“那爱卿可有主意,建国不久,武官倒是不少,但出名的也就那几个。”
“陛下多虑,如今天下太平,也不需要冲锋打仗在前,可把边疆那些身居高位的老将军们都调回来,他们也是最辛苦的,从前跟先皇征战天下,如今又守土在外,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说实话,最该享受的不是咱们,而是这批劳苦功高的将军们。”
“永安侯这话不错,可先帝也没有亏待他们,如今守土在外的,那个不是国公,都是最高的爵位了。”
“话虽如此,可长期跟家人分居两地,时间长了,他们必然不快,何况有些老将军,也不年轻了,该养老了。”
这话虽然没有明显指出是谁,但不少人都暗里猜了出来,不由得看了一眼林氏。
林氏还算是撑住了,并没有表现出慌乱,至于太后,对国政,她没多大兴趣,不过林氏的父亲叔叔若是回京,那也挺好的。
这都多少年了,一直把持着军权,从前先帝看重,如今的皇帝也不是先帝。
“他们有心为国奉献,可也不能一直就这样,陛下开恩,将领们必将感恩戴德。”
“这话不错。”
“好了,这件事朕会在思量,今日宴会上,诸位还是尽情畅饮。”
皇帝这话一出,底下人不再说话,夜里,林氏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连忙安排人给家里送信。
“其实娘娘不必如此着急,老爷他们迟早会知道。”
说这话的是一直伺候她的嬷嬷,也是陪嫁。
“本宫担心,若是父亲跟叔叔真的回来,那康儿日后的筹码就不多了,反而有利于杨家,那孩子至今还在慈宁宫里养着。”
说到这里,林氏就来气。
那孩子也有几岁了,其实完全可以让杨侧妃带回去,可太后即便之前跟皇帝闹了矛盾,依旧养着这孙儿。
感情这东西不好说,她的孩子本来是嫡长子,出身尊贵,该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
但杨雯的孩子若是自小养在太后身边,日后也有个好母家,那势必会影响到儿子未来的皇位,这让她怎么能放心。
倒也不是没想过下手,之前暗地里也谋划了几次,可惜都失败了。
“小了咱们殿下几岁,还是个婴孩,日后天资如何还不好说,奴婢倒觉得这一点上,您想多了。”
“她父亲如今被陛下看重,本宫怎能不多想。”
“老爷战功赫赫,哪怕真的回京了,侯府也比不了国公府。”
“这倒是。”
身份上是真真实实要高一层的,但没了权利,说到底,也虚啊。
“奴婢觉得,陛下年轻,才登基,咱们老爷是老臣,可永安侯也是老臣啊,他即便在帝王跟前,难得他就能一直顺风顺水,要奴婢说,最重要的还是子嗣,您得在生一个,哪怕是公主也好啊。”
“你以为本宫不想,可本宫就是没有。”
谁不知道孩子越多越好,林氏就是不聪明,也不连这个都不懂,可她自从生了齐康之后,再也没有身孕,她私下也不是没喝坐胎药。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要父亲叔叔如何,不过本宫估计,若是陛下真的有了那个心思,怕是不回来都不成,之前怕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要不也不会提醒本宫。”
林氏说完一叹,有些茫然。
相较于她的烦恼,洛宁那边,还算悠闲。
新年期间,好歹是不用奔波,在章先生的安排下,在这里留了几个人,方便日后联系。
元宵一过,他们再度踏上了往北走。
三月中,北地依旧很冷,洛宁还穿着大氅,这个时候就有些怀念京城了。
“娘娘,先生说还有半月就到了。”
“好。”
半个月,那时间也不长,到了之后,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靠近边疆,这里人口不多,百姓生活相对应的也有些穷苦,这天洛宁装扮一番,几人上街买东西。
同样的东西,价格是外面的两倍。
商贩们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的到这里做生意,自然也是为了赚钱,官道好走一些,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资格的。
这是官老爷们赴任,亦或者是朝廷调兵遣将的时候才有资格走的。
官道沿途驿站很多,方便歇息,这些都是当地官府的财政出,即便路途远,也不会很麻烦。
四月,北地逐渐暖和起来,让洛宁没想到的是,章先生居然带他们去了遍地的一个小山村。
这个村子叫上水村,拢共也就住了一百多户人家,不算大,但邻里之间很是分散。
而且在到这城池之前,章先生就命人把所有的马车都处理了,她们全部都换上了普通百姓所穿的粗布衣衫。
“寻亲。”
章先生嘴唇动了动,洛宁拿着自己的小包袱,直接跟了上去。
从润州出发的时候,大约百余人,到了眼下已经剩下了二十多了,大部分负责在路上保护的他们的都被章先生安排,大部分都留在一些要地的县城。
眼下这些人,要说唯一的武将,保护他们的也就是蒙徐了。
不过除了齐寻以外,这世间也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他保护他们完全是可以的。
一行人不算少,章先生带着他们径直走向村中央的一户人家,这家院子看起来不小,敲门之后,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打开门,看到章先生的那一刻,愣了一下,而后快速开门。
“王家小子,这都是你家亲戚啊。”
许是好奇,一路上都有一个老头跟着,但章先生也没理。
“是啊。”
“那可要好好招待,都不容易。”
老头一叹,往相反的方向去。
蒙徐下意识的看去,被叫王家小子的人刚才还是一副憨厚的模样,眼下立马关了门。
“放心,他不会乱说的,殿下呢?”
这么说就是自己人,听到他询问齐寻,洛宁对他观感瞬间好了起来。
“算着日子,殿下还有半年才来,不过一切顺利,放心。”
“如此就好。”
“这是夫人。”
说到夫人两字时,章先生顿了顿,但王鸣瞬间明白了,当下十分尊敬的冲着洛宁拱了拱手。
“不必多礼。”
洛宁抬眸看去,院子还是很大的,虽然是石头房子,但遮风避雨没问题,还养着鸡和猪,小菜地里还种着菜。
“对外,你们都是我的亲戚。”
王鸣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而后进去安置。
王鸣早已经娶妻,早年间也追随过齐寻,不过在一场战役中,他受了重伤,后来修养了许多年,他对齐寻忠心耿耿,齐寻自然也信重他。
那时候说实话,银钱紧缺,若不是齐寻一直暗中给他银钱,他怕是早就交代了。
等他养好身子,战事却结束了,他也没重返军营,而是在这边安置了起来,对此齐寻也是默认了,有个自己人终究是好的。
王鸣的媳妇看起来就是地道淳朴的农村姑娘,人很瘦,但很勤快,挖野菜回来后听丈夫说是从前因为战火失散的二叔三叔一家人过来了。
她别提多热情了,一个劲的嘘寒问暖,还想杀鸡给他们吃,不过最后被章先生拒绝了。
他们人多还带着孩子,若是说一家,他们也不信,且王鸣也不是本地人,某种程度上他算是赘婿,不过他岳父母都走了,妻子是独女,如今在村里,也没人说什么。
最主要还是因为他很能干,人也好,当初岳父母在的时候,他家也没有如今这好日子。
“都是农家饭菜,你们别嫌弃,明日,明日我就去屠户家里割肉。”
这些人里,除了洛宁以外,其余人差不多都是草根出身,早年间颠沛流离的不少,只要有吃的,他们就不会嫌弃。
对洛宁来说,野菜包子是头次见,包子皮看着也不是单纯的白面,有点发黄,不过厨房干净亮堂,她看过了,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小小的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于是乎,整个包子她都吃了,也没那么多讲究。
“再喝碗粥,这苞米粥有些硬,不过给孩子们喝的我多煮了煮。”
看着王鸣妻子递过来的粥,洛宁连忙接过,虽然碗筷有缺口,没有汤勺,但是很干净。
“麻烦了。”
“应该的,你们大老远过来,要不以后就住这算了,咱们都是一家人。”
王鸣妻子乐呵呵的,一点也没有因为丈夫老家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而不快。
“好啊。”
章先生笑着说道。
他们本就得住好些时日呢,等齐寻过来在做打算,在这之前这里是最安全的。
“放心住。”
“一会咱们去叔那里走一趟,捡几个鸡蛋。”
“好,好。”
村里来了生人,自然是要告诉里正一声的,他们村的村长跟里正是同一个人,之前老村长病死后,由于现在的里正为人公允,村民们心信服,老村长去后,官府也没指定村长,他们这地方偏僻落后,只要没啥大事,官府也不稀罕去管。
如今的里正,还是王鸣妻子的亲叔,他是村里唯一会识文断字的人,有个儿子,已经娶妻生子了,眼下他含饴弄孙,好不快活。
如今已经算是开春,但在山里的小村庄,夜里还是很冷的。
剩余空房不多,也就四间,还要算上柴房。
不过大老爷们委屈一点没什么,一番思量之后,还是按照性别分,洛宁身份特殊,她分了个小的,原本是给她最大的,不过她拒绝了。
她又不是那矫情事多的人,让别人跟自己一起,怕是她们也不自在,小屋子就行了,大的还能多住几个人呢。
余下的几间,女人们带着女孩子一间,男人们分成了两拨,有孩子的跟孩子,没孩子的住柴房。
情况特殊,自然也没人有怨言。
里正家
看着侄女跟女婿,听他们说完,里正直接让王鸣把鸡蛋拿回去。
“你这家里人好不容易过来,当初你进我家的时候也联系了他们,他们没来参加婚礼,想来也不方便,不过眼下看信是收到了,那时候战乱,大家都不容易,如今他们既然过来就好好招待,多个亲人也是好的。”
“好。”
“家里若是住不下,我这也有空房。”
“那不用,够住。”
“那就好,好好招待,别让人笑话咱们,缺东西就过来拿。”
“嗯。”
这么多年,两家关系好也有原因,王鸣会做人,他有身好功夫,经常打猎,也没少送东西过来。
第 89 章
第89章
所谓拿人手短, 吃人嘴软,长时间相处下来,里正对王鸣印象极其好, 对他跟对自己孩子, 没什么区别。
目送王鸣跟侄女离开, 里正转身进屋了。
上水村背靠大山,村民们日常除了种地,那便是进山打猎, 这也是个进项,尤其是开春后,天气暖和一点,女人们喜欢三五成群的挖野菜, 男人们则是去打猎。
三五好友一起去, 回头在瓜分猎物。
王鸣因为身手好,每次去都有收获, 村里不少人都乐意跟他一起进山, 一早起来,敲门的人络绎不绝, 都是问他今日进山不。
再就是打听一下来他们家里的那些人。
王鸣对外只说是老家亲戚过来,村民们站在门口,好奇的一直在门口张望,不好奇的转身就走,既然人来了, 总有相见的时候。
村里不比县里,且这里较为偏远, 章先生私下叮嘱了妻子,自然也让她去传话给洛宁。
“夫人还是小心为上, 千万别让人冒犯了您,这院子虽然不大,但绝对是安全的。”
洛宁几年前跟着齐寻出京一趟,去看望过他的奶嬷嬷,刚来的上水村的时候,洛宁不由得的想到了她老人家,这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身子可好。
不过齐寻办事妥帖,定然早在之前就安排了她们。
乡村生活对她来说很是新奇,不过章夫人的话也有道理。
“放心,从前殿下是教过我练武的,自保还是可以的,不过我肯定也不会以身涉险。”
就那一次,已经足够长教训了,洛宁也不傻。
“夫人要是实在觉得闷,到时候咱们可一起出去走走,您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去。”
“那肯定不会。”
洛宁也不傻,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呢,她自然会很谨慎的,虽然好奇外面,但也不会就这么贸贸然的出去。
“如此就好,饭菜好了,咱们去吃饭吧。”
虽是亲戚也不好在人家里白吃白住,王鸣还好,是自己人,但他肯定没告诉他媳妇他们这些人的身份,稳妥起见说的是亲戚。
故而一大早,章先生就安排两人去采买东西了,村里买东西极其不方便,好在这二人在出村的路上碰到了卖货郎。
卖货郎常年游走于附近村镇,肩上挑着两个大的担子,带的都是城里的东西,也会替村里人把多余的粮食或者鸡鸭鱼带出去卖。
碰到卖货郎,二人直接把他手里的东西都买空了。
午间,太阳缓缓升起,气温升高,洛宁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坐在院里,晒着太阳。
几个男的则是在拼接木床,至少要等齐寻过来,这个时间不定,路途遥远,具体时间不好说,他们也不能一直将就,在弄个床,勉强都能住下,也不用打地铺了。
木板床不难做,做好之后,铺上褥子也就行了。
门外依稀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洛宁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无聊,也没什么书看了,她索性坐到章夫人旁边,学着她的模样开始摘菜。
在这之前,她是不会做这些的,从前去厨房最多吩咐一下厨子们。
“这小油菜长得不错,王鸣媳妇是个勤快人,一早就起来出去了,说是跟人在山里挖笋去了,一会午饭我来做。”
洛宁学得很快,摘菜间隙,二人索性聊了起来。
想到那个瘦瘦小小,却脚下生风的女子,洛宁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是真的勤快,把屋子上上下下打扫的这么干净,收拾的这么利落。
可见平时就是个勤快人,话也不多,更不是那多事的人。
“我帮你吧。”
章夫人手艺是很好的,洛宁有次在客栈就吃到过一回,至于做饭这件事,学会了总是好的。
“这不好,厨房油腻,夫人还是别去了。”
他们奉命照顾保护洛宁,且洛宁之前那可是世家小姐,下意识的章夫人就拒绝了。
“以后学会了,也能做给夫君吃啊。”
为了不引人注意,说话自然也要多注意,眼下,洛宁也没那么多讲究。
“那夫人离灶火远一些,可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农家都是大铁锅,大锅菜,不过章夫人讲究,且她干活也很利落,洛宁跟在她身后,也学了一些。
“这刀很锋利,夫人小心手。”
洛宁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学着章夫人刚才的模样慢慢的切着豆腐,第一次拿刀,她自然紧张,但还好,有惊无险,虽然内里出了身汗,但从外面看不出来,看着大小差不多的豆腐块,洛宁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厉害。
她眼下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了,总得要自己照顾自己,等日后学会了,也可以跟别家妻子一样,偶尔做饭给齐寻吃了,日后有了孩子,也可以做给孩子们吃。
就在洛宁沉浸在想象中的时候,王鸣媳妇回来了,她手里的两个篮子里装着满满的嫩笋,准备中午炒着吃。
见二人已经开始动手,立马急了,小脸通红。
“我来,我来,你们都歇着。”
章夫人见状一笑,而后道:“这都是些小活,没事的,你刚回来洗洗手,歇一歇,昨儿已经辛苦你了,今儿你就尝尝我们的手艺。”
说完她笑着走过去,从篮子里拿了两个笋。
吃饭的人不少,一顿下来不少粮食,好在他们都不讲究,不过之后肯定得去镇里多采买一些,有条件的话,还是吃好点。
“嫂子,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住在这里已经是打扰了。”
“是啊,你回去歇着吧。”
这话是洛宁说的,王鸣媳妇看着洛宁,有些拘束,明明洛宁穿戴的跟她差不多,可她总感觉这人跟自己不太一样。
尤其是昨晚,王鸣也叮嘱她了,一定要细心照顾好这些人,她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不傻,看得出来,这院子里的人对洛宁都很尊敬。
怎么说呢,就跟她们平日里碰到村里的里正差不多。
“没事,我不累,我准备碗筷吧。”
米饭已经下锅,洛宁帮着摘菜切菜,不过章夫人说什么都不让她炒,最后她在一旁学着,看着她挖了点猪油,把这几个菜都炒了。
王鸣没一会也回来了,手上提着二斤肉,他去晚了,村里的屠户已经卖完了,他是去隔壁村买的。
有了肉,最开心的还是孩子们了。
炖肉需要时间,晌午,肉还在锅里炖着,她们就着菜已经开始吃饭。
不知为何,洛宁吃着自己切得菜,感觉味道格外不错,虽然男女分桌,但每桌的菜色都是一样的,而且分量也大差不差。
担心那边不够吃,章夫人还额外给他们蒸了不少土豆跟红薯。
就这样,洛宁他们彻底在上水村住了下来。
齐寻那边,他脚程很快,可即便心里着急,他也不敢大意,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在入冬前,他平安到了这里。
这天,夜半三更,洛宁睡前翻来覆去,不知为何,有些睡不着。
眼瞅着就快入冬了,他还没过来。
这小半年里,洛宁经常做梦梦到自家夫君,章先生也总是跟她说一切都好,让她放心,这天半夜,野狗的叫声格外大,忽然大门被叩响。
原本就睡不着的洛宁猛地坐起来,她感觉齐寻已经是来了。
也只能是他了。
很快洛宁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下一秒王鸣惊喜的声音传来。
“殿下。”
当下,洛宁立马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他终于过来了,她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屋外,齐寻一身黑衣,面色冷峻,看了一眼王鸣,带着亲卫队长直接走了进去,王鸣快速把门关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借着月色,王鸣看着齐寻的面庞,一如往昔,他有些感慨,更多的还是欣喜。
“殿下信重属下,是属下必然不会辜负殿下。”
“时候不早了,夫人在那间屋子,殿下快休息吧。”
天色确实不早,别的人早就睡着了,齐寻点了点头,让王鸣去安排亲卫队长,自己则是去了洛宁的那间屋子。
刚要伸手敲门,下一秒,木门直接被打开,紧接着洛宁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此刻,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四周十分安静,齐寻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妻子,温柔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直接把人抱了进去,关上了门。
“本王没事,好着呢,这些日子,你可好?”
屋内也不算亮堂,村里条件有限,洛宁又很少出去,此刻也只有炕上的小桌上,燃着半根蜡烛,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一笑,想到什么,捏了捏他的腿。
齐寻抬眸扫视一圈,屋内很干净,虽然没几件家具。
他抱着洛宁上了炕,看着妻子白皙的面颊,他直接吻了下去,温柔又急切。
他也是真的想她了。
洛宁脸色微红,回应着他,齐寻不由得更加激动。
夫妻久别重逢,干柴烈火,自然好一番闹腾。
翌日,天色微微亮,看着躺在一旁的人,洛宁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外面已经传来鸡叫声,想来不久,王鸣媳妇就醒来了,在这住了不少时日,洛宁跟她也很熟悉了,在这小山村里,她也学会了许多。
比如做饭,亦或者是自己去河边洗衣服,现在的她,已经是不是从前的她,就是一个人生活,也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了。
想到这里,她想起来,腰间的手忽然紧了紧,洛宁一笑,而后道:“夫君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二人闹腾了大半夜,醒的早,也是生物钟使然,齐寻此刻精神很好,闻言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你不需要会做饭。”
“我如今会做饭了,等会,我去蒸包子给你吃。”
洛宁说起就起,虽然身子还隐隐有些不适,不过夫妻团聚,她简直不要太开心,看着齐寻这张俊脸,黑眸分明的眼眸,她又低头亲了亲他。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夫君啊。
见她兴致勃勃,期待感满满,齐寻也就不拦了,免得妻子伤心,他也起身穿衣,之前计划顺利,但他们也不可能一辈子在这村里,总得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炕下有个炭火盆,还有一口小锅,屋内甚至有大木桶跟脸盆,这都是后来置办的。
水缸还有半桶水,其实昨儿才满上的,不过夜里二人用了不少,洛宁三两下的热了水洗干净自己,兴冲冲的去了厨房。
齐寻之前在外多年,多艰苦的条件都有,眼下这条件对他来说,也算是很不错了。
第 90 章
第90章
厨房在阴面, 到了秋冬,天色还未大亮,内里总是有些昏暗。
洛宁轻车熟路的走进去, 用火折子点燃了那半截蜡烛, 屋内亮堂了一些, 她又准备和面,把柜子里的那半块肉也拿了出来。
她没有千金小姐的脾气,人生无常, 唯有好心态,好本事,才能应对这许多事。
“夫人,还是我来吧。”
没一会, 王鸣媳妇就到了厨房, 见洛宁已经开始和面,当下就要接过手, 她是跟章夫人等人学着叫的, 至于洛宁大名,她至今也不知道。
不过洛宁温柔随和, 二人相处的时间多了,她也不怕她。
“没事,马上就好了。”
面是要醒发的,这样做出来的包子才会蓬松暄软,洛宁和面的时候把之前所剩不多的面剂子也加了进去, 揉好后,专门把面放到灶火跟前, 这里温度高,醒发的也快。
王鸣媳妇也没闲着, 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鸡蛋,准备做鸡蛋汤,早起也不能光吃干巴的,打好鸡蛋,她又开始摘菜准备切葱。
乡下多是酱菜腌萝卜,她早做好了,不过也不能光给人吃这个,天气凉了,自己人无所谓,但不能亏待了王鸣的亲戚。
等洛宁把馅料准备好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天色大亮。
章夫人也过来了。
三人一起,很快就把早饭准备好了,昨儿夜里章夫人依稀听到了动静,不过她也没出去,此刻看着洛宁红光满面,兴致勃勃的模样。
很快就猜测出来了,齐寻肯定回来了。
如此也好,洛宁再也不用担心了。
肉不多,但吃的人不少,几人一合计,索性做成了小笼包子,至于剩下的面,还能蒸上一锅大馒头。
齐寻收拾好自己,又仔细的思量一番,这才出来,看到院子里的几人,他一笑,一如往昔。
“不必多礼,晚些时候咱们在商量。”
他及时叫停了这些要行礼的人,这些人看着他,原本有几个无精打采的也瞬间精神抖擞起来。
看来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章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嘴角微微上扬。
齐寻也没嫌弃,直接坐在小凳子上,他下意识的朝着已经飘出香味的厨房看去,想起洛宁一早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期待。
她居然要做饭给他吃,二人成婚也好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呢,想来也不是最后一次。
不知为何,齐寻忽然很期待,看得出来妻子如今跟从前大不一样。
“夫人聪慧能干,这些日子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学会了许多。”
这话是章先生说的,洛宁的变化他可是看在眼里。
“如此甚好。”
太过娇气总归不好,齐寻也不喜欢那娇滴滴的,什么都干不了的女子,环境多变,人无法改变环境,就得改变自己,顺应环境。
这样才能生活的更好。
这一带他从前来过,早起的时候自然也耽误了些时间,多少易容了一番。
齐寻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蒙徐递过来的茶水,不是什么好茶叶,倒也不差,入口清香,他索性一饮而尽。
“这边到了夏日里还蛮不错的,风景宜人,山泉水泡茶,味道更是清香,不过眼下倒是没什么好看的。”
到了冬日里,街道上的人就少了,山里也是光秃秃的,还冷的不行,山下更不用说。
齐寻点了点头,片刻,洛宁几人直接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了,王鸣媳妇看了一眼齐寻,一怔,其实昨儿半夜她睡的熟。
王鸣本想早起叫妻子,结果他居然今日起晚了,自然也没来得及告诉她。
“快吃吧,都好了。”
这话是章夫人说的。
还是男女分餐,孩子们跟女人们一起,乡下多是这样,人多的话,这样也方便,不然坐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吃好。
大家三三两两的走去,齐寻看着盆里的小包子,不由得一笑,很是期待。
这肯定是妻子做得,看着就不错,小巧精致。
“今儿这饭菜不错,还有鸡蛋汤。”
蒙徐盛了一碗,就要递给齐寻,齐寻摆摆手,直接自己动手,示意他自己吃。
昨儿夫妻温存过后,今日,二人倒也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太过缠绵,他们私下也都是很含蓄的人,二人低头,专心吃饭。
包子本就不多,齐寻倒也没多吃,吃了三个也就放下筷子,又喝了两碗鸡蛋汤,饭菜不多,底下人的饭量他也了解,不饿就行了。
“您尝尝,这酱菜味道不错,当初做得时候,夫人可是跟她们一起做得。”
齐寻本不想吃酱菜,他不喜欢味道太重的食物,不过听蒙徐这么说,他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之后,直接把整个馒头吃完了,这下是真的饱了。
吃饱喝足,洛宁又跟她们一起去帮忙收拾,其实这些日子,她们也有分工,早中晚做饭什么的,要么做饭,要么洗碗,要么准备菜,这么多人,都等着王鸣媳妇伺候,那可真是要累死她了。
其余几个不怎么去做饭,她们就承担了洗碗的活计。
“去屋内。”
眼见男人们明显有事情要商议,孩子们也没打扰,留下一个望风看孩子的,其余人都跟齐寻进了屋。
“殿下就带了一个护卫来吗?”
“还有十几个,不过都安置在县里了。”
章先生闻言点了点头。
“对了殿下,在这之前,有件事您得知道,赵王私下也在准备行事,他在封地修建工事,铸造武器。”
齐寻并不意外,不过赵王到如今也没动静,想来还没准备好。
“属下也有安排人留在那里,只是眼下不方便传递消息罢了。”
“如此甚好。”
“那咱们下一步如何行事?”
蒙徐着急是这个,他就不信,难不成要一辈子缩在这山里。
“离开这里,再往北,联系张增。”
张增何许人?他也是齐寻身边从前的将领,不过在当初他“弃暗投明”选择了太子之后,不少人都跟他没了联系。
“他?”
章先生一愣。
“其实在那之前,他私下找过本王,他跟本王说过,官职来之不易,他得先保住,再者他不想手下的兄弟们都被边缘化全部排斥。”
“他说日后若是本王需要他,他依旧是本王的人。”
齐寻说到这里,只觉得心思复杂,他上辈子不知行了什么善事,如今手下有这么一群忠心耿耿的人。
张增当初在不少人看来是叛变,可他心里门清,他也不想这样,奈何那时候齐寻选择不争,张增也没办法,他拼命厮杀出来的战功,不想放弃很正常,没有人可以大无畏到什么都可以不要。
众人闻言陷入了沉思,有人觉得这张增已经不可信了,哪怕他当初也曾经是齐寻得力的手下之一,但他如今受了皇恩,哪里那么容易反叛。
万一在给他们来个计中计,他们被一锅端了,他还好去当今皇帝跟前领赏。
“殿下三思,咱们不能冒险,实在不行,咱们可占据山林,在慢慢发展,终有一日,这天下还是您的。”
蒙徐说完,看向章先生。
章先生摸了摸胡须,其实这也可以,也是最稳妥的,不过需要多花费一些时间罢了。
如今的张增多少也算是个将军了,手下也有几万人马,如果真的能拉拢到他,那对他们可是很大的一个助力呢,别小看这几万人,在这山地多的北边,他们完全可以割据一方,慢慢发展。
“其实我倒觉得殿下的话没错。”
说这话的是梁文,他眼神锐利,而后开始分析。
“张增这人,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唯利是图的人,他是个很正派的人,当初他选择了太子,我倒也不意外,毕竟这战功可是他昔日用命拼来的,好不容易过上了吃穿不愁,庇佑子孙的好日子,他怎么会放弃,他曾告诉我,他小时候都没吃过一顿饱饭,过得跟那野狗一般,数次差点饿死,若不是后来参军,追随殿下,也不会有今日。”
“我至今还记得,在一次战役中,他中了好几箭,依旧坚持着,一剑锁喉了敌方将领这才倒下。”
“可他醒来的第一句便是询问我,殿下可还安好?”
梁文说起从前,屋内瞬间安静了起来,若是仔细都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这都是曾经真切发生过得事情,那场战役,他们最终以少胜多,可却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齐寻当时都受了伤,昔日里他爱兵如子,赏罚分明,不少人都感念他,也记得他曾经的恩惠。
何况张增还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将领,齐寻不看重家世,只看能力本事人品。
在这之前,张增私下没少找齐寻,所以对于他当初的选择,齐寻并不意外,反而希望他能好。
后来为了避嫌,也是担心皇帝起疑,二人都没怎么接触,更没联系过了。
刚开始的张增并不被太子重用,但眼下不一样了,皇帝已经起了铲除军中林家势力的心思,自然要提拔新的人。
他也开始任用这些年轻的武将,张增本就能力出众,虽然他心里不是百分百信任这人,可他昔日里都在后方,身边哪里有什么得用的武将。
总不能把永安侯调到边疆,那到时候,可真的是跟林家彻底撕破脸了。
张增跟章先生这些人不一样的是,他参军真的是为了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
章先生不愿委屈将就,蒙徐等人也差不多,所以先后离开了,张增后来一直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但如今好几年过去了,怕是也没之前那么严了。
“先过去吧,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王鸣若是有意,就一起走。”
齐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即便去往边疆,他也不会贸贸然的就跑去联系张增,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稳妥起见,还是得在换个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都没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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