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商定好后, 众人从屋内出来，其实拢共在内里也就待了半刻钟的时间。
此刻还不到晌午，外面天色很亮, 凉风阵阵, 院里树枝上的枯叶正在一个劲的往下掉, 除了王鸣媳妇以外，其余人都在家里。
这么一帮人，若是没事出去走, 难免引人注目，在这住的这些日子，洛宁即便偶尔出去，也多是傍晚或者晚上的时候, 一行人一起出去, 去河边洗衣服。
这时候村里人大多都在家吃晚饭，村里的小路上往往也没什么人。
刚开始, 洛宁觉得新奇, 后来习惯了，看着被自己清洗干净的衣服, 开心不已。
章夫人原本是想代劳的，不过被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洛宁知道好日子好过，但没有人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眼下这情形，能自己做就自己做。
午饭过后, 齐寻拉着妻子进了屋，告知了她接下来的计划。
“咱们下一步要离开这里, 可能这几天就要走，你准备好。”
齐寻也不想耽误, 朝廷那边一直都是紧追不舍，不过之前没能查到他的踪迹，日后更不可能，他在众人眼里只是生死不明。
要说最睡不着的那便是皇帝了。
眼瞅着都快过去了一年了，齐寻还没找到，他派出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始终没有回信。
御书房内，帝王再一次把手中的密信撕了个稀碎，神情阴鸷。
齐寻没有踪迹，他私心里自然怕，怕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日后真的杀回京城，边疆那边军权过渡也不顺利，镇国公这个老狐狸跟他反复打太极。
要是聪明忠心的臣子，就该知道，帝王一旦起了猜忌，就该立马回京。
“陛下，皇后来了。”
林氏站在门外，心情也算不得好。
为何？她一直紧盯着后宫修缮宫殿的事情，毕竟早一日修好，她就早一日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可她今日早膳过后过去，发现有人居然在磨洋工。
这可给她气的不轻，当下就训斥了那人一番。
而后又气冲冲的来了御书房，想跟帝王告状，毕竟工期越长，所花费的银钱就越多。
“让她进来。”
皇帝面无表情，负责传话的小太监很快就出来，再进来，皇帝抬眸看着林氏，示意她有话快说。
林氏自然也不知道是皇帝暗中下旨让他们慢慢修建的，闻言如同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不满都说了出来。
“陛下，这些人领着工钱，却不好好干活，偷奸耍滑，依臣妾之见，就该打死，也好警醒下人们。”
林氏气愤不已，皇帝闻言面色并未变。
“真要是把他们打死了，天下人还不得说朕狠心，不过他们偷懒，却确实该罚，这件事你别管了，朕会让人去处理的。”
“是。”
“还有事吗？”
“殿下夜里可要去臣弟哪里用膳。”
“不了，最近朝政多，朕很忙。”
“您都很久没去了，既如此朝政重要，臣妾就先回去了。”
皇帝目送林氏离开，而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都是一帮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不过林氏怎么会心血来潮的跑去后面看他们修建工事，从前她可是去都不去的。
想到这里，皇帝眸色暗了暗。
上水村
这天夜里，王鸣便跟妻子说了，私心里他是想追随齐寻离开的，去做从前未完成的事情，建功立业。
可妻子在这土生土长，若是她不愿意，那他还得费尽心思的劝解。
让王鸣没想到的是，妻子答应的很痛快。
“夫君若是想去，我自当相随，你有本事，一直待在这小山村内已是委屈，如今跟着这些亲戚出去做生意，这最好不过。”
地里刨食虽然稳当，可上限就在那里，王鸣媳妇也不是那傻子。
王鸣自然也没敢告诉她，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只说出去闯荡一起做生意。
“不过在这之前，得去一趟叔叔那里。”
王鸣媳妇如今也就这一家的亲人了。
“应该的。”
妻子答应了，王鸣自然欢喜，他也觉得应该道别，里正也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夫妻二人商定好后，次日一早，他就给齐寻回话。
他愿意最好不过，齐寻让她尽快处理这边的事情，在准备几辆驴车。
马车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普通百姓多是驴车，牛要耕地用，价格相较于驴也昂贵许多。
王鸣下午就带着妻子去了里正家，听二人说完，里正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
眼下在他看来是太平的好年月，既如此，年轻人想出去闯荡闯荡也好。
“若是日后发达了，不回来也成，但若是过不下去，也别觉得拉不开脸，这永远是你们的家，房子我帮你们看着。”
里正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王鸣能干他知道，何况他之前还参过军，可谓是村里最优秀的年轻人了。
既然他有了这个心思，即便他想强留，也未必能把人留下。
既如此不如大方同意，他相信王鸣。
“还请二叔日后保重身子。”
“放心吧，老头子我还硬朗着呢。”
在一应事都准备好后，次日傍晚，一行人离开了上水村，不过这次是坐着驴车走的，到了县城后，随便找了家客栈下榻。
齐寻把一众忠心的护卫叫来，吩咐了许多。
接下来，他们还跟之前一样，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商队，这样最好不过。
夜里，屋外寒风阵阵，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来雪花，这几日洛宁睡的很好，她抱着齐寻结实的腰身，把头埋在他温暖宽厚的胸怀，别提多安心了。
“还不睡？”
黑暗之中，齐寻忽然开口询问道，虽然看不太清，但他知道妻子没睡。
“睡不着。”
虽然洛宁相信齐寻，但前路如何不好说。
“对了殿下，妾身把穆管事留在那个县城了。”
“先生已经跟本王说过了。”
那个县城自然就是赵王在山里铸造兵器，修建工事的县城了，原本章先生留下了几人，也够了，但洛宁最后一番思量，又私下跟穆管事的商量了一番。
最后把他也留下了。
她总觉得齐寻最后的对手不一定是当今皇帝，很有可能是这个弟弟，再加上穆管事到底不年轻，一路舟车劳顿，他未必能一直坚持。
越往北，天气越恶劣，尤其是到了冬日。
让他留在那里，协助那几人也是好的。
齐寻说完把玩着妻子的小手，黑暗中，除去二人说话的声音，屋内十分安静。
洛宁闭上眼睛，一番酝酿，还是睡不着，不知为何，她最近精神很好，见怀里人动来动去毫无睡意，齐寻也一点困意都没有。
索性直接翻身把人压下。
翌日清晨，门外忽然传来孩童的吵闹声，洛宁下意识的睁开眼睛，这些日子她早已经习惯了，大概率是梁家的跟章家的在吵架。
小孩子容易发生摩擦，这很正常，关键是看大人，但无论是梁文的媳妇还是章夫人二人都是不偏不倚很是公正。
果不其然，很快门口的声音就没了。
床头柜上的茶水早就凉了，洛宁轻手轻脚，不曾想齐寻还是醒了，想到昨儿夜里，她脸颊绯红，伸手在她胳膊上捏了捏。
自然，她这点力气，对齐寻也说跟挠痒痒差不多。
齐寻看着妻子，俊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倒也不会生气，他用手捏了捏妻子小巧的耳垂，看着妻子羞涩的模样，好像是一个熟透了的桃子。
不知不觉他的眸色变暗，洛宁下意识的就躲开，飞快穿衣服跑了出去。
她可真的太熟悉他这模样了，齐寻疯起来也是真的可怕，想到前几日，哪怕已经出去了，洛宁还是不自觉红了脸。
客栈的早饭很是简单，但洛宁早锻炼出来了，即便没有可口的佳肴，但能填饱肚子已经是很好了。
清粥小菜，她也吃的津津有味。
齐寻下来已经是一盏茶后了，看到妻子，他只觉得愧疚。
虽然洛宁从未抱怨过，看起来适应的很好，可终究是让她过上了这居无定所日子。
想到这里，他心里也不好受，虽说也就短短几年。
“殿下，可要提前安排人去给张增送信。”
章先生站在齐寻身后，他声音不大，这句话也就齐寻听到了，此刻客栈也没什么人。
“不用。”
到底能不能用，这得去了之后才知道。
在这之前，齐寻已经私下储存了一批粮食，虽然在南方，不过迟早他会打过去的，这些粮食也都有用。
章先生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他也觉得谨慎一些的好，不能太大意，齐寻考虑周全，他也没意见。
二人随后一前一后过去用饭。
接下来他们继续北上，老实说，路很难走，天气寒冷，驴车远没有马车快，稳当是有，可后面搭得简易棚子，没那么防冻。
也不好烧炭，齐寻到也没急着赶路，夜里都是在客栈休息，洛宁倒也没觉得难受，毕竟还有孩子们呢。
早起，看到外面的皑皑白雪，洛宁瞬间清醒。
转眼间，这一年又要过去了，天气寒冷，但一众人心里是火热的，不光是因为张增，早在润州的时候，齐寻在军营里也是有所安排的。
他们也不是只有这一个所选，当然张增若是愿意，那最好不过，他们助力更大。
第 92 章
第92章
边疆军营
回想起一早训练的时候, 镇国公的面色很是难看。
“这该死的张增，陛下莫不是忘记他之前在谁的麾下了吗？如此抬举重用，他还敢当众否决您, 属实过分。”
“从前还真的是小瞧他了。”
门帘突然被人掀开, 看到一脸气愤的弟弟, 镇国公摇了摇头。
“陛下登基也有两年了，朝堂局势并不明朗，他只重用自己信任的人, 显然，你我兄弟眼下已经是他的眼中钉了。”
“那就这么回京？”
林家二爷说到这里一脸的不甘，回想起那些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顿时觉得不值。
“回京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了。”
军中一直都是表面和谐, 私下也有争斗, 从前齐寻在的时候，跟他们这些老将互相可以说是互相制衡, 后来他离开军营回了京城, 在之后那些从前追随他的人也离开的七七八八了。
自然也有留下的，而后又投了太子的, 不过这些人在刚开始的并不被重用。
可眼下，皇帝居然想暗中扶持自己的势力，给这些人升官，大加赏赐他们，这意思很明显了。
“兄长, 那咱们怎么办？”
“陛下认不清形势，让咱们一众老臣寒心, 他如此，咱们也不是没得选。”
镇国公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白的胡子, 眼神坚毅。
“可是康儿他……。”
林家二爷话还没说完，镇国公立马开口阻止了他。
“这不重要，颖儿那丫头不也有儿子。”
林家二爷闻言心思复杂，外面大雪纷飞，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之前兄弟二人是毫无疑问的战队太子，但眼下却要变了。
随着太子对朝堂把控的加深，对他们兄弟不满，或许早就不满了，只不过忍着罢了，如今他不想忍了。
要说从前，林颖已经是半个家族弃子，可如今又不一样了。
林氏跟齐康是镇国公的亲女儿和亲外孙，但他们若是不能为林家增添荣光，立马就是家族弃子。
林家二爷闻言不再说话，对于他们来说自然家族荣辱最重要，他们用命才拼来如今这一切，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能带走多少人？”
林颖是他的女儿，虽然在赵王的授意一直给他们来信，但从前镇国公都不怎么搭理，毕竟他们担心皇帝，如今皇帝居然想削了他们的兵权，让他们回京养老。
这是镇国公断然不想放弃的，他是个权臣。
“十万吧。”
“那宫里那边可要联系，如今府里可到处都是陛下的眼线。”
想到京城的镇国公府，年迈的老娘，镇国公的眼眸动了动。
“这件事咱们不用做，你给颖儿那丫头回信就好，保全府里的人还是可以的，正好趁机看看他的本事。”
镇国公说的就是齐辉了，齐辉私下行动不少，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去做，但是他可以。
他不会在没用的人身上在浪费时间，既然皇帝非要如此，那他也不是吃素的。
“大哥，仔细想想，或许陛下登基后就对咱们不满了，要不何至于立后大典至今都不进行，虽然圣旨以下，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林家二爷坐在一旁，回想起往事，只觉得醍醐灌顶。
“其实那时候咱们就已经在自欺欺人了，眼下也是没办法。”
“如果燕王还在，他才是最优选。”
林家两兄弟对齐寻的实力十分清楚，林家二爷这话一出，镇国公忽然就笑了。
“你不会以为他真的死了吧？”
“即便没死，人也废了。”
镇国公看着弟弟，忽然轻笑一声。
“不要小看这位燕王，若是他有心争储，另外两个加起来都赢不了。”
“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当年你我兄弟可是亲自看到他单枪匹马的闯入敌营，就这还能毫发无损，他的身手，已经是绝顶，你该不会真得以为当今皇帝能算计到他，即便真的坠崖了，他也没那么容易就废了。”
“陛下私下肯定也在搜寻，除非找到尸体，否则你就当他完好无损，说不定再过个一两年，你能再次听到他的消息。”
林家二爷无疑不再说话，也更加佩服自家大哥。
“陛下不仁，也不能怪咱们，赵王在聪明也是小聪明，不过比起燕王，他确实好把控一点，说实话，若是陛下当初立了燕王为太子，那你我兄弟在军中也不会是今日这般境地了。”
一个文韬武略，能征善战的太子，朝臣们自然发自内心的敬畏，他自身有本事，便也不会去猜忌疑心，若是你真的起了反心，他也能直接剿灭你。
齐寻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这一点镇国公心里门清。
“眼瞅着今年又要过年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务必要谨慎，告诉他们几个，千万不能出错，就是忍一忍，让一让也无妨，咱们且待来日。”
“是。”
林家二爷对兄长也是真的敬畏。
目送自家弟弟出去，镇国公神色不明，投靠赵王这只是第一步，若是日后还有得选，他自然还要考虑。
走到今日没那么容易，他怎可就这么把手中的军权放出去，这不可能，除非他死。
齐寻这边，一路往北。
越往北，天气越冷，人也越少，最终在春节前，他们停了下来，准备在这个镇子上过年，这几日在赶路，就有些可疑。
虽然确保后面没有追踪的人，但齐寻心里门清，还是不能大意，要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
京城
慈宁宫内，刘太后高高在上的坐在上首，看着地下请安的嫔妃们，面色十分不善，尤其是目光在略过林氏跟洛妍的时候。
“哀家近来身体还好，皇后你有心了，不过哀家喜静，你先带着嫔妃们回去吧，杨贵妃跟淑妃留下就成。”
刘太后拿起手中的帕子，端放在腿上。
林氏闻言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不敢忤逆，说了几句关心的话，随后带着一众嫔妃出去了。
等她们走后，刘太后面上浮现出笑意，一下子就变成了慈眉善目的好长辈。
寒风呼啸，林氏并未急着上轿撵。
自从上次家里给她来信后，她就很不安，怕出事情，可她一个深宫妇人，能做得不多，儿子还未长成，虽然她内心忧虑，却也没有办法。
洛妍跟在她身后，想到太后毫不掩饰对自己的不待见，当下觉得一片孝心喂了狗，这段时间她可没少往慈宁宫送东西。
看来往后是不用了。
二人位份高，走在前面，其余嫔妃都跟在后头，拉开了一段距离。
“本宫要去梅园赏梅，贵妃可要一起？”
“娘娘相邀，是臣妾的荣幸。”
“走吧。”
林氏忽然觉得，某种程度上，二人算是同病相怜，她虽然在后宫，但前朝的事情多少也听过一些，不少文臣都建议皇帝调她父亲跟叔父回来。
这些人，在她看来都是眼红。
可她偏偏还有好办法，只能看叔父跟父亲如何应对，自然，这时候她也没想到，她已经是家族的弃子了。
不知不觉，二人到了梅园，进去后林氏挥退了宫女，径直往内里走，梅园不光种植着红梅，但这在严寒的冬日里，红梅无疑是最显眼的。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它不惧风雪，开的正美，花朵颜色艳丽，走近后，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也不知道弟妹什么时候能找到？在这之前贵妃怕是也不好过。”
确实，这小半年，洛妍算是失了宠了。
洛妍闻言脸色未变，而后道：“多谢娘娘关心，不过她如今不过是一个罪妇，被全国通缉，说来也不算是我家人了。”
“是吗？曾经她对贵妃你这个妹妹还是很不错的，当年送你的那套首饰贵妃如今可还留着？”
“臣妾还以为，皇后娘娘跟臣妾是一样的心境呢，您的妹妹远在千里之外，您就不想念她吗？”
洛妍脸色有些难看，首饰自然还在，价格在哪里，不算是一顶一的名贵，但也是拿得出手，她最多压箱底，怎么可能舍得扔了或者处理了。
私心里，她也把自己失宠的事情怪罪到了洛宁身上，可眼下找不到她人，无论她心里如何咒骂又有何用。
想到林颖，林氏面色变了变，之前林颖是家族弃子，可她怕日后是她，曾经家里对她跟齐康给予厚望，可如今她宠爱大不如前。
她也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皇帝对她早不如从前了，若是儿子的太子之位有个差池，那真的不好说啊。
齐康是皇帝嫡长子，可林颖的儿子是世子，这孩子同样有林家血脉。
“本宫与你，还算有缘分，本宫还记得当初你想入东宫，若不是那日宴会上，本宫抬举，你也不会有今日，你真的以为殿下会看上你吗？”
“你没有你姐姐貌美，最多算是温柔可人，可宫里从来不缺这样的女子。”
“其实咱们何必针锋相对，娘娘有想要的东西，臣妾也有啊。”
洛妍话题一转，忽然一个模糊的计划在脑中形成。
“你这话是何意？”
林氏有些不明就里。
“其实啊，这仰人鼻息，看人眼色的日子终有一日会结束，早一日结束是最好不过的，娘娘跟臣妾可都是有儿子的，说来咱们最后的依靠也是他们。”
这一点，林氏很认同的，虽然她也不太喜欢洛妍，但不得不承认她这话是对的，她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家族也罢，皇帝也好，这些都是瞬息万变的。
林氏嘴唇动了动。
第 93 章
第93章
“你当本宫傻吗？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 康儿是陛下的长子，可至今都没十岁。”
林氏垂下眼眸，眼神不明, 她顺手摘下一朵红梅, 看似在赏花, 实则心里也在思量别的。
别看她整日里看起来胸有成竹，但实际上，她比谁都怕, 怕最后不能善终，怕儿子不能当上太子，家里从前态度不明，后来又给她吃了定心丸。
可如今, 她心里预感很不好, 总觉得会出事。
想到父亲，林氏不由得的一颤抖, 必要时刻, 她说不定也会跟从前的林颖一样，被家族舍弃。
深宫中, 皇后也好，嫔妃也罢，皇帝的宠爱，子嗣，家世, 这些于他们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东西，缺一不可, 要不是没有竞争力的。
林氏心里门清，一旦父亲跟叔父回京, 那么家里日后大概率就会跟如今的英国公府一样，到时候她跟洛妍还有何差别，她这个后位，怎么会稳。
她生来高傲，自小锦衣玉食，被人捧着，即便是入了东宫为侧妃，当时的太子妃都对她很客气，她还有协理东宫之名，刘太后更是慈爱，从不曾说过她，对于她的儿子，更是万般宠爱。
可这一切好像都变了。
林氏想起自己刚成为太子妃的时候，那时候刘太后虽然对她依旧，可是皇帝却对她大不如前了。
说到底，还不是想念那个贱人，林氏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个总是穿着一袭青衣的美人，要说姿色，其实二人差不了多少，可她走了，好像也把皇帝的心带走一般。
“妹妹入宫晚，对之前的太子妃可有印象？”
林氏话题一转，她这话一出，洛妍的面色也瞬间变了变，她怎么会没有印象，那两年的宠爱靠的都是她，深夜塌边，她的夫君抱着她，却总是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这让她心里如何能舒服。
原本想着忍下去，可她实在不想忍了，她尽心伺候，万般讨好，还为了他生了儿子，却依旧抵不过那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当初谁不知道太子妃是自请和离的，洛妍也不傻，只觉得恶心。
纵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可她还是心寒，皇帝的心在她眼下看来那就是万年不化的寒冰，既如此她还费那个劲做什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见洛妍面色不太好，林氏觉得不对，刚要继续询问，洛妍伸手扶了扶发髻。
“从前在宴会上远远见过几次，不过臣妾入府的时候太子妃已经是娘娘了。”
“那本宫就告诉你，她很好，与人为善，人看着也很大度，那时候太子成宿成宿的宿在本宫那里，甚至初一十五都不怎么去她那里，她也从来不生气。”
“那个时候，本宫都想解决了她，好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虽然未能成功，可却一点点的把她架空了，本宫至今都记得，第一次给她敬茶的时候，她那清冷疏离的模样，至今都难忘。”
也算是故人了，林氏如今说起阿沁，心里却意外的很平静，时间啊，真是个好东西，好几年过去了，她没见她，想起她，脑中浮现的全是她的好。
洛妍并不意外，因为她身边有个宫女从前就是在阿沁身边伺候的，她私下模仿她，更是像。
“娘娘对臣妾也下过手吧。”
洛妍这话一出，
䧇璍
林氏并未否认，在这偌大的梅园内，一个宫人都没有，可二人却不知不觉的聊了起来。
是了，她们都心思不纯，眼下又都遇到了困境，说到底还是为了名利富贵，以及各自的儿子。
“妹妹真聪慧。”
“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既然眼下娘娘跟嫔妃一样，遇到了困境，咱们何不联手，一起解决呢？”
洛妍说完美眸看向林氏，林氏也看向她，而后一笑。
“娘娘是皇后，臣妾是贵妃，可无论宫人们如何称呼，总是名不正言不顺，您没有拜祭天地祖宗，臣妾也没有册封礼。”
这是林氏的痛处，也是洛妍最不解的地方，圣旨已经下了，即便宫殿还未修缮好，可行册封礼有那么难吗？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着，这心思还真的是难猜。
靠人不如靠己，她眼下深知这个道理。
林氏在她看来，眼下就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已经没有了利牙的老虎。
她早已经不似从前了，说不定日后还不如她，但眼下靠着她一人还是不行，若是二人能联手那最好不过。
单凭刚开始她说的那句话，林氏一点也没有发怒的迹象，足以看出，她也变了。
“其实陛下对妹妹也不错，当初太后可是只想给你一个妃位的，还是陛下最后同意了，本宫才能给你一个贵妃之位，纵然名分还没那么正，可有总比没有好。”
“陛下走到今日，绝非等闲之辈，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氏看着手上金镶玉的护甲，而后毫不犹豫的拔下，露出纤纤玉指。
杀了皇帝，看似很简单，可实则困难重重，他的饮食起居都被人层层查验，派人暗害，怕是还未到宫闱，便会被大内高手捉住。
若是真的事发，皇帝没死，那她们全都要完，风险太大了。
在这一点上，林氏倒是很理智，从前，她还想毒死太后呢，结果呢，幸亏没出手，她可不敢小瞧这些宫里人。
“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不说眼下，从前陛下对妹妹也是宠爱有加啊，妹妹怎么会如此想？”
看着林氏探究的目光，洛妍下意识的别开眼，二人在这说话倒也没什么不安全的，压根没人敢直接闯进来，何况二人站的很近，说话声音也不大。
可问她实情，她如何能说，说起来，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她婚前更是从未想过，自己婚后的生活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为了争宠，去模仿学习另外一个女人，私下里，她丢掉了全部，饶是如此，她也没能得到自己所求的东西。
从前是为了名利，荣华富贵，眼下这些东西看似到手，可她却日夜不安，说到底还是没有保障。
“杨贵妃的儿子如今可是在太后膝下，他母家不俗，臣妾担心娘娘最后也会落下一场空，陛下可是已经猜忌您的母家了。”
想到杨雯，林氏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妹妹当真以为这杨雯无懈可击吗？”
杨雯对皇帝一直都是不冷不热，但在家世跟子嗣的加持下，她过得还是很风光的。
“娘娘这话是何意？”
“她婚前就跟人私相授受，如今还留着大量的字画，妹妹怕是不知，只要她那日惹了本宫，本宫到时候在让人透露给陛下，保证她到时候会死的很惨。”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女子，心里想的全是别的男子，何况杨雯爱慕的还不是一般的男子，那人可以说是皇帝私心里最厌恶的人了。
“不过一些画像而已，都是可以辩驳的。”
洛妍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其实她在杨雯那边也安排了人呢，眼下跟林氏，她想的是合作，最好一起弄死皇帝，天下一分为二，也算是双赢。
至于日后谁能一统，她不关心，只要能暂时的解了她们的困境，那就行了。
私心里，她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如齐康，她弟弟也入朝两年了，私下也有结交，就算林家在善战，到时候未必分不出胜负。
说不定最后笑着入主慈宁宫的是她呢，她相信自己有这泼天的福气。
“原来妹妹也知道。”
林氏看着洛妍，不由得有些好奇。
“说来那人还是妹妹的亲姐夫呢。”
这话一出，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一声。
杨雯从前就作画不少，不过出嫁的时候李氏当机立断的全部都烧了，可她到了东宫后，随着李氏病重去世，家里人也渐渐地约束不到她了。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提笔作画，她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却不曾想还是被林氏安排的人无意中看到了。
洛妍一直都很防备她，自然也有安排，她不屑于跟东宫这些嫔妃争宠，那是因为她早已经心有所属。
“今日跟妹妹这一聊，本宫忽然觉得畅快了不少。”
林氏这话倒也不假，寒风吹过，在看看一旁的洛妍，她心里忽然觉得舒服了不少。
看来那两年，洛妍虽然在东宫一枝独秀，可皇帝对她并没有那么好，眼下看来是全然不在乎她，要不也不也不会冷落那么久。
“咱们女人啊，都不容易，时至今日，本宫总是想到从前的生活，可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也回不去，本宫不想沦为家族的弃子，妹妹所说的本宫也能理解，今日这番话，必定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至于往后，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洛妍能感受到林氏对皇帝的埋怨和愤恨，可她的计划显然没有得到林氏的重视，光靠她一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说不定有朝一日，本宫就去找妹妹了呢。”
林氏说完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洛妍的手，她没把话说死，洛妍看了一眼林氏，点了点头。
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人目标一致，眼下又都有敌人，杨雯确实不足为惧，她从不争宠，但她的儿子，是林氏最大的威胁。
尤其是在听说刘太后请了很多名师教他，她心里就更加不忿。
感情都是一日日培养起来的，淑妃眼下还没有孩子，但日后不好说，不过淑妃没有好的家世，说到底她即便有了孩子，那也不如杨雯的孩子威胁大。
这个有着强大母家，又在太后膝下长大的孩子，威胁真的很大。
御书房
皇帝对于后宫之事，自然也有把握，不过他基本很少出手，林氏跟洛妍赏梅一事，他听说后，倒也没怎么在意。
这二人在他看来，都是只有小聪明的人。
当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找人，齐寻跟洛宁一日没有踪迹，他就一日不能心安。
再就是赵地那边，赵王防范很严，几次下手都没成功，反而让他更加警惕，想到这些烦心事，皇帝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而后直接把手里的毛笔扔了出去。
还是从前顾虑太多，要不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
第 94 章
第94章
赵地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齐辉心情还算不错，他已经收到了镇国公的信，当下便开始跟心腹商讨谋划。
镇国公在信中写的很清楚, 若是他能把林家人都弄到赵地, 厚待于他们, 那么他最少也会带着十万大军去投靠他。
赵王私下早有准备，天知道他看到这信有多激动，军中的事情, 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如果镇国公真的带这十万大军来，那对于他的助力可不小，他甚至可以直接无所顾忌的起事了。
他自然很痛快的给了恢复，而后又开始联系京城那边。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林府里的那些人都弄到这边来, 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皇帝不知道在林家安排收买了多少探子, 难度虽然大，但齐辉对自己有信心。
赵地距离边疆很近, 只要事成, 他立马就起事，军中一下没了两个大将, 即便剩下将士不少，怕是也不能把他们如何，再过个几年，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齐辉心情十分愉悦。
私下, 他也没瞒着自家母妃，云贵妃听说后更是激动, 直接命人给林颖送去了不少赏赐。
“眼下大局为重，母妃千万要谨慎一些。”
造反起事需要名头, 且齐辉私下在京城也有安排，他已经想好了，一旦镇国公带着十万大军前来，他立马就昭告天下。
斥责当今皇帝心狠手辣，杀父夺位，这也是他之前跟一众幕僚商量过的。
父皇死的蹊跷，赵王私下也没查探到详情，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古怪，再者，这也是个好名头，就算当今皇帝真的是顺理成章继位，为了自己，他也得坏了他的名声，捏造这一事实，相应的人证均已经准备好了。
“母妃知道，只要林家兄弟带着大军顺利过来，那么今年你就能起事了。”
云贵妃想到这里也激动不已，从前她在后宫跟刘太后分庭抗礼，本以为最后有机会，没想到皇帝却毅然决然的舍弃了她们母子。
还好儿子争气，现下可是好了。
“对了，燕王那边……？”
自然，云贵妃也不是真的关心齐寻，而是眼下齐寻生死不明，他莫名其妙的坠崖，朝廷至今都在找人，另一方面，大街小巷上都是燕王妃的画像。
她总觉得古怪。
“儿臣知道母后担心，放心，燕王他就算有在大的能耐，可他已经失了先机了，况且皇帝私下也一直在找他，他就算还活着，也未必有起事的资本。”
齐辉自然也忌惮齐寻，可如今找不人，他只能乐观去想，就算他有能耐，几年后起事了，可那时候，自己未必就赢不了他。
齐辉如今对自己可是很有自信的。
“那就好，母妃啊，就等着看你坐上龙椅的那一天。”
云太妃说到这里，喜笑颜开，为人父母自然希望儿孩子能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先帝无情，好在她们母子早有谋算，暂时的屈居人下，也是为了日后登上高位。
齐辉闻言点了点头。
眼下，齐寻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因为要过年了，他们找了安全的地方停下，准备元宵过后再出发，也不引人注意。
这是一座不大的宅子，二进的。
在这住下后，洛宁便跟几个夫人一起准备过年的事情，百姓们都很期待过新年，孩子们也是如此。
“章先生的字真不错。”
看着章夫人拿过来的对联，洛宁不由得的称赞道。
“夫人喜欢就好。”
“一会可要出去走走。”
在这也住了几日，洛宁也没出去过，采买都是蒙徐去的，每天在这院子里望着这四方方的天，也是真的无聊。
大街上虽然贴满了她的画像，但她眼下易容的手法炉火纯青，压根不担心被认出来。
章夫人一愣，看了一眼洛宁，而后点了点头。
她明白，洛宁说要出去走走，可不是在花园走走，而是要出去。
齐寻眼下正在书房跟章先生谈论日后，总要提前制定一个计划，还有备选的，各种情况他都要考虑到，届时还得给自己留后路，当机立变也很重要。
蒙徐几人也忙碌着，唯有女人跟孩子们清闲一些。
半刻钟后，二人一起上了街，厚厚的袄子穿的人很不舒服，显的人身形臃肿，但天气寒冷，穿的太过华丽，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处。
街道上人不多，三三两两，多是手里提着篮子的妇人，亦或者是牵着孩童的老人。
摆摊的摊贩零零散散，洛宁一路走去，也没见什么稀奇古怪的，忽然，一对双生姐妹吸引了她的注意。
双胎于寻常人家来说，倒也没什么不祥，见这两姐妹在寒风中穿的单薄，十分瘦小，洛宁一下起了恻隐之心。
“这兔子多钱一个？”
二人面前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兔笼，内里有好几只兔子，骤然听人问，二人还没回过神。
“三十文一个。”
看着蹲坐在一旁的小姑娘，面黄肌瘦，其手臂上的伤痕肉眼可见。
“这些兔子都是你们养大的吗？”
见一旁的女孩有些不舍，眼中忽然有了泪花，章夫人开口问道，她看得出来，这两姐妹在家的日子很不好过呢。
她们瘦的不成样子，还穿的这样单薄，按说都快过年了，可她们还在街道上卖兔子，这么冷的天，可见其家人也不心疼他们。
“是，之前我上山在树林里捉了两只野兔，带回去养着，本想着吃肉，可后来他们生了一窝兔子，我们便开始养着，养大了就拿出来卖，平时我要做饭收拾家里，兔子都是我妹妹喂养的。”
女孩说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妹妹。
兔子的繁殖能力很强，这个张夫人跟洛宁都知道，听她这么一解释，二人也都明白了，难怪这女孩子不舍。
兔子也不好卖，普通百姓也不喜欢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当做宠物养，可在这小城里，能有几个有钱人家。
这几只兔子不是黑的，就是灰的，一阵寒风吹过，两姐妹瑟瑟发抖。
“这些兔子，我都要了。”
二人闻言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洛宁，兔子并不好卖，但她们却不得不出来，即便是在这快要冻死人的天气。
卖不出，没有钱，家里就没有吃的，大过年的，如果可以，谁也不想挨饿。
“一共五只，一百五十文。”
姐姐明显有些小激动，兔子卖了钱，他们就可以买些吃的，好过年了，过年这几天是不用在挨饿了。
自然洛宁也不是真的要带回去养着。
她刚掏出钱袋子，数完铜钱就要把钱递给小女孩子，不曾想一个穿着棉衣的胖乎乎的男子忽然窜了过来，一下从她手中夺走了银钱。
幸亏洛宁反应快，及时后退两步。
男子看着到手的银钱，笑的十分开心。
“算是我没白养你们两个赔钱货，这钱我就收走了。”
这话一出，章夫人顿时明白了，脸色十分难看。
“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大冬天的让两个孩子出来受冻，卖了钱还要给你。”
见两个孩子并不敢言语，在一旁瑟瑟发抖，章夫人气愤不已，细看这两孩子，跟她两个孩子也差不了多少，为人父母，她一下就忍不了，怎么如此苛待孩子。
“你个娘们，在这说什么呢，闺女孝敬爹，天经地义，她们啊就是赔钱货，还克母，一出生就把我媳妇克死了，弄得我至今都没有媳妇，养我那也是应该的。”
两个孩子闻言缩在一起，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是人吗？自己穿得暖暖的，让这两个孩子大冬天出来卖兔子，赚的钱还要养你。”
原本要走的男子，忽然又转过身，看着章夫人和洛宁，不屑的哼了一声。
自然，二人已经隐藏了原本的容貌，再加上穿的也很一般，男子并不把二人放在眼里。
“我的孩子，我就是打死也不犯法，要你多管闲事。”
“在多言，小心老子揍你。”
“这兔子两位婶子快拿走吧，天冷，我们就先回去了。”
听到女孩子的声音，洛宁心里也不得劲，这男的压根不是个人。
可怜这两个丫头了。
“这样，我把你这两个丫头买了。”
洛宁这话一出，两个丫头闻言一愣，章夫人自然也没阻止，看这两个姑娘平日里在家就没少受委屈，也很能干，既如此，带着也不碍事。
“我这两个丫头那可金贵。”
男子闻言眼眸一转，看着就要狮子大开口。
“一两银子，要不咱们走。”
他来不及开口，就听到洛宁说话，当下面色一变，其实他想的是五两银子。
“不行太少了。”
洛宁闻言冷笑一声，而后直接拉着章夫人的手往前走，章夫人秒懂，二人眼看着提着兔子就要走了，男子又慌忙追上他们。
一两银子也不少了。
“就一两，一两就一两。”
“行，钱给你，人跟我走。”
男子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而后兴冲冲的拿着一两银子走了。
两个孩子看到自家父亲如此，不由得落了泪。
“走吧。”
父亲都毫不犹豫的把她们卖了，二人心里在难受也跟着章夫人走了，只盼日后的日子能好一些。
第 95 章
第95章
回去之后, 洛宁询问了二人的名字。
“我叫阿红，这是我妹妹阿青。”
章夫人坐在一旁，本想着让洛宁留下一个当丫鬟, 没想到洛宁居然拒绝了。
“眼下我也能自立, 无需这些, 你都带回去吧，看她们跟你家孩子岁数也差不多。”
洛宁早不是那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了，一路北上, 她经历了许多，也学会了许多，这两个丫头是可怜人，没有亲娘, 还要被不是人的亲爹虐待。
她们年岁都还小, 跟在她身边伺候，那这辈子也就到这里了。
洛宁还是希望她们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眼看她们跟章夫人那一双儿女年岁差不了多少, 让她教导也是最合适不过的。
她很喜欢章夫人的女儿，年纪不大, 但很稳重。
阿红跟阿青二人面面相觑，却也没说话，一路上二人都在想，来这家会是什么样子，对于贫苦人家的闺女来说, 在富贵人家当丫鬟，那已经算是很好的日子了。
章夫人到底生养过孩子, 她温柔一笑，直接把二人带到自己那边去了。
晚些时候, 齐寻回屋，他知道，妻子这次出去，回来还带了两个年岁小的丫头。
“怎么没给你留一个？”
在齐寻看来，留下一个当丫鬟也是好的，洛宁从前也是千金小姐，眼下这生活已经是委屈了她。
“妾身不需要，再者这两丫头都是可怜人。”
洛宁在一旁叠衣服，手法熟练，这个时候安全重要，何况她的通缉令张贴在大街小巷，一百两黄金对于普通日人家那可是天文数字，她不得不谨慎。
“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只要接下来一切顺利，三月中就能到地方。”
齐寻也猜到了妻子的想法，这样也好，没有风险。
“如此甚好。”
在路上奔波了不少时日，洛宁也想早日稳定下来。
“去边疆之后，在那边少说也得两年，本王跟先生商议过了，去了之后，一时半会的还是积蓄实力为首要，之后在徐徐图之，齐辉很可能已经按耐不住了，若是他跟朝廷先打起来，等他们两败俱伤，届时，将更有利于我们。”
外面大雪纷飞，室内却很安静，洛宁抬眸看向齐寻。
“如果不出意外，三年时间差不多，最多五年，咱们一定能回到京城。”
对此，齐寻很很是笃定。
走到这一步，这不是他从前想要的，不过若是你问他是否后悔，他自然也不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他问心无愧，唯一觉得愧疚的便是对妻子，没能让她这几年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一直奔波在路上，好在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等回了京城，她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了。
他会比从前还要珍爱敬重她。
齐寻走到妻子跟前，直接把人抱在怀里，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十分亲昵。
“妾身相信殿下。”
夫妻恩爱，感情和乐，这个新年，夫妻二人一起，虽不如从前，但也开心。
阿青跟阿红都是老实孩子，章夫人对她们很好，自然她们也懂得知恩图报，二人自然也不知道她们眼下跟随的是什么人。
对外，他们一行人都是化妆成商队的模样。
新年一过，一行人再次出发，这次直接到了边疆。
这几年，没有战事，边疆还算安稳，比起从前，百姓生活也有改善，天气日渐温暖，但这边依旧很冷。
饶是已经开春了，到了夜里，依旧跟深秋差不多。
齐寻照例安排好家里人，他倒也没急着去军营内打探消息。
张增究竟是跟从前一样还是有所变化，这都是未知数，他十分谨慎，得提前打探好。
京城
齐辉下手很快，把人带去赵地，这也不是小事，年前他便开始筹备了，可算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镇国公自然也也没告诉家里人，为了能把事情做成，齐辉动用了在京城安排的所有人，一番筹谋之后，这才把事情办成。
城外的一辆马车内，林家大夫人被晃醒了，马车疾驰在不算平坦的路上，她的发髻都乱了，自然她不知道，前后还有两辆马车。
林夫人有些懵，仔细回忆着之前的事情。
一早，她跟着家里人去拜佛，家里男人们都戍守边疆，她们这些女眷自然也希望他们在外平安康健，每年都会给寺庙里捐献大笔的香火钱，就连她的婆婆，林家老夫人每年年后都亲自去上香。
为的就是求菩萨保佑。
她依稀记得，跟弟妹婆母在禅房休息的片刻，忽然被闯入的几个和尚打晕。
渐渐地，林大夫人意识清醒，立马就慌了。
是何人，是何人如此做，要掳走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马车内已经被封死，独留一个小窗透气，任凭她使尽全身力气，还是未能挪动木板，林大夫人养尊处优多年，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日落西山，马车忽然速度变慢，她立马坐起身子，强装镇定。
这帮绑匪，大概率也是为了银钱，既如此，她给就是了，想到林老夫人，她不由得更加担心。
她到底年迈，之前镇国公三番两次的来信嘱咐她，一定要照顾好母亲，要不全家都得三年孝期，在这关键的时候，可不能掉链子。
为了自己的子女外孙，林大夫人对老夫人别提多上心了。
好在老夫人也争气，也没什么大病。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男子打开了车门，看到她，粗声粗气的说了一声打扰了。
林大夫人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心里更加慌乱。
“夫人下来吧，殿下吩咐过我们，要以礼相待，之前冒昧了，多有得罪。”
男子看起来很有礼，林大夫人刚下马车，便看到身后被一个陌生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的老夫人。
“母亲。”
她顾不得仪态，急急忙忙的小跑过去，林老夫人比起她要镇定许多，状态也好一些。
“放心，没事，老二媳妇呢。”
如今林家，也就他们三人，孩子们要么出嫁，要么在边疆，没有闲赋在家的。
林老夫人拍了拍大儿媳的手，下一秒，后面又跟来一辆马车，二夫人从内里跌跌撞撞的下来，差点没站稳。
看到了自家大嫂跟母亲，她立马朝着二人跑去。
“母亲。”
她也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此刻，天色昏暗，婆媳三人站在这榕树下，看着彼此，最后还是林老夫人先开口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要如此？”
“老夫人别急，你且看看这个。”
男子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林老夫人眼神不太好，却也逐字逐句的看完了，认出这是自己长子的字迹后，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知道了，老大媳妇你也看看。”
这是当初镇国公在私下给赵王去信的时候，一并送去的，他是了解家里人的。
此刻，林老夫人心里门清，既然儿子都已经安排好了，那她们照着做就是了。
林大夫人看完之后，面色就很难看了。
“母亲，咱们就这么走了？不管皇后跟康儿了？”
这件事一旦爆出，朝廷肯定震怒，必然会连累女儿跟外孙，林大夫人不解，丈夫为何最后会如此选。
“他们爷们在外也不容易，何况老大说得对，家里荣耀才是最重要的，陛下多疑刻薄，并不念着咱们家，反而想去了他们兄弟手上的兵权。”
“一旦他们回京，咱们又能落下什么好呢。”
林二夫人站在一旁，顿时就明白了，她也不傻。
“老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安全的送你们到赵地，您放心，不会有事，赵王殿下已经悉数打点好了。”
相较于林大夫人，她心里则是好受一些，她儿女都在外，手下倒是有几个庶女，不过又不是亲生的，再者镇国公若是真的在乎，必然也会有安排。
如此看来，她们都是家族的弃子了，连带着林氏跟齐康，曾经她私下也为了女儿难受伤心，没想到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咱们这么一走，日后陛下知道实情，即便一时半会的不会影响到咱们，可留在京城的那些人呢，怕是都会被连累。”
林大夫人心里难受，却也没办法。
但事已至此，她们也没得选了。
“管那么多做什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家走到今日也不容易。”
林老夫人说完，随后叫老二媳妇搀扶自己进屋休息，留下院子里的林大夫人神情悲痛，开始哭泣，她心里门清，没得选了。
京城
之前一直在几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发现不对，立马去报官，可已经晚了，这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那寺庙本就在城外，四通八达，是达官贵人喜欢的，她连她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时下刚刚开春，寺庙里人只多不少，想要查探，难上加难。
不多时，皇帝就知道了。
他立马责令刑部尚书许峰办案，许峰倒也不意外，立马就开始搜查审问，对于当天去了寺庙的所有人都要盘查。
还有林家所有的丫鬟下人，也要审。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私下里，他早收到了赵王的信，也知道，林家这几人去了哪里，他眼下的任务，那就是拖延时间。
要说最慌乱的还是林氏了，开春后，御花园风景秀丽，各色鲜花依次开放，蝴蝶飞舞，甚是好看，林氏最近很喜欢去逛，可早上还优哉游哉的赏花，到了午间，她听说去城外寺庙上香的祖母等人忽然消失了。
她一下子就慌了。
“陛下，还请你帮帮臣妾，臣妾祖母她们必然是被人掳走了，陛下。”
御书房外
林氏正在跪求皇帝，她已经在这一下午了，内里的皇帝心情也不算好，眼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林家这几个，到底是跑了，还是被人掳走，眼下还是不可知的事情，他面色十分难看。
“告诉皇后，朕已经吩咐刑部的人去查了，让她先回去，另外，私下着人去审皇后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镇国公还未回京，还有他的弟弟，想到军中局势，皇帝只觉得烦躁，他索性直接起身，一把掀了桌子，宫人们见此，纷纷跪下，不敢言语。
想到军中，皇帝把宫人们都赶出去，立马叫来了几个心腹幕僚。
第 96 章
第96章
“陛下, 微臣觉得，林家这些女眷到底是叛逃还是被人贼人掳走，这都是需要证据的, 况且如今, 镇国公府的男丁可是都在军营。”
老一辈的都是位高权重, 年轻一些的也不可小看。
皇帝自然熟知这一点。
“朕已经命刑部尚书许峰亲自督办此案，不过朕对他不是那么放心，还需你们协助。”
许峰一直都是保皇党, 太子登基后，他顺势成了皇帝的人，他算是老臣，之前因为他没有跟几位皇子有过多的接触, 所以太子登基后, 他还能留在刑部。
“陛下，微臣觉得如果真的是叛逃, 林家怕是早已准备多日, 微臣建议严审林府所有人，万不能耽误, 您也得早做打算。”
“朕知道。”
被掳走，这样最好，救人就行，可若是叛逃，去了何方, 到底是何人所为，这是最要紧的。
想到林家父子在军中的官职, 皇帝心情十分阴郁。
“告诉刑部，加班加点的给朕审, 两日内，必须给朕一个结果。”
“是。”
眼下，京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刑部大牢内，林家上到管家，下到粗使婆子全部都押往刑部，下人们凄厉的叫声飘荡在刑部大牢内。
其余犯人听到这惨叫声，不禁被吓得浑身颤抖。
许峰自然也很了解这个帝王，在收到圣旨后当即命人去林家搜查一番，而后又把林家所有下人都羁押到大牢，分批次安排人进行审问。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并不知道。
为了计划成功实施，齐辉动用的都是自己信任过得人，而在这之前林家这三人也不知道。
算着时间，眼下她们怕是已经在百里之外了。
“都给本官老实交代，你们这些人都是林家几位夫人身边伺候的，若有隐瞒，诛九族。”
从前体面的管家婆子，如今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地，衣服散乱，浑身是伤。
许峰面色凶狠，极其威严，有几个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
“大人，冤枉啊，奴婢们哪里知道啊，那日奴婢们奉命跟着老夫人还有二位夫人一起上山，当时上香过后，几位夫人在屋内休息。”
“之前也是这般，奴婢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时辰后，人居然全都不见了。”
“不信，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那寺庙里的和尚。”
一般富贵人家出行，都是带着护卫队的，林家这些也不意外，事发后，林家所有下人都被押到了刑部，尤其是当日跟着出行的，至于那寺庙里的和尚。
虽然眼下还未被押走，但寺庙已经封了，皇帝自然也派人去盘查。
“我们夫人对陛下忠心耿耿，不可能跑了，大人，还请明鉴，他们必定是被贼人掳走了啊，大人，找到她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许峰坐在上首，看着跪在地下的下人，而后看了一眼一旁负责记录审讯的官员。
“先把人都压下去，本官要去见陛下。”
“是。”
御书房
看到许峰后，皇帝示意他有话直接说。
“陛下，微臣研判，林家这三位夫人大概率是被贼人掳走了。”
“微臣着重审讯了林府的管家，以及在几人身边近身伺候的，在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她们三个养尊处优的妇人压根没有逃脱的本事，必然是被别有用心的贼人掳走了。”
皇帝闻言起身，而后走到许峰跟前。
“爱卿先起来吧。”
许峰站起来，依旧弓着身子，垂着手。
“再者，微臣推断，寺庙那边一定有问题，说不定绑匪伪装成和尚，混入其中，掳走了林家这三位夫人。”
“朕知道，寺庙那边自然也有人查。”
皇帝看了一眼许峰，随后道：“既如此，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可要放了这些人？”
“不。”
“这件事，朕觉得蹊跷，这不是几个人就能办成的事情，把林府这些全部关押起来，一个都不能放，另外，朕在安排人去林家搜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
而后，皇帝直接把禁军统领派了出去。
许峰不意外，出宫后，他只觉得浑身松快。
皇帝是肯定找不到人的，他只负责拖延时间，不过皇帝并不好忽悠，之前燕王燕王妃的事情还没完，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情。
怕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京城都不会安宁，余下一切事情，赵王都有安排，他也不用管。
被人捏住了命门，他也没办法，尤其是在皇帝登基后，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眼里压根容不下沙子，有几个老臣要说之前也没得罪他。
饶是如此，他也直接弃之不用，许峰都不敢想，若是被皇帝知道他曾经私下被赵王威胁，不得已投靠了他。
他怕是也压根不会理解，既如此，他也没必要告诉他，尽心帮赵王办事就是。
赵王看起来还是很有谋算的，之前他还是小瞧他了。
赵地
在收到飞鸽传书后，赵王看完了消息，会心一笑。
“府里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殿下放心，王妃早就准备好了。”
“如此甚好。”
从前他拉拢也罢，威逼利诱也好，林家兄弟都不为所动，但眼下不一样了，镇国公可是亲自给他来信。
既如此，他直接放手去干。
要说从前，自然也有人建议他私下行事，不过那时候齐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心里门清，这林家兄弟那可不是一般人，若是真的私下掳走了他们的家人威胁，只能起到反作用，镇国公此人不可小看。
他看重的是家族荣耀，所有人都要为此让路。
“回头跟贵太妃说一声，人来了之后，务必要以礼相待。”
“是。”
自家母妃那里，齐辉不太担心，京城的事情已经办好，接下来就看边疆的。
军营内，等镇国公收到消息已经是几日后了，看完之后，他私下叫来自己的弟弟。
“赵王已经把事情办好了。”
“可咱们还没收到京城的消息。”
“就这几日了，届时按照计划行事，你一定要谨慎。”
“是。”
目送自家弟弟出去，镇国公拿起桌上的火折子，而后直接把信烧了。
此事非同小可，眼下只有他们兄弟知道，不过昔日里他手下的那些人，他也不怕，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原先他跟齐辉说的是十万，这些日子他在细细思量过后，最少十五万。
一旦他带走这些人，余下的未必能跟他抗衡，赵王登基，届时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真的要让他登基吗？这些日子里，夜半三更，镇国公想过很多，齐康年岁大一些，也已经懂事，读了几年书，不过他没有登基的希望，至于林颖的儿子。
年纪还小，不过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
想到这里，镇国公一笑。
“张将军怎么来了？”
忽然听到门口士兵的声音，镇国公猛地回了神，下一秒就听到了张增的回答。
“麻烦跟将军说一声，属下有事要回报。”
等士兵推开门帘，镇国公示意让人进来。
“参见将军。”
“不必多礼，坐吧。”
“几日后，军中的演练，属下觉得对于普通士兵来说，银钱不如猪肉实在。”
军中每日都在操练士兵，一年年初年尾的时候都会有的演练，不过去年冬日里大雪不停，导致演练只能后推。
平日里几个大营都是各自训练各自的，划分的很清楚，一般这种大的比试，那个大营能拔得头筹，就有丰厚的赏赐。
“那就这么办吧，到时候直接让后厨那里多杀几头猪，单独给他们奖励。”
张增闻言点了点头，军营包吃包住，对于一些普通士兵来说，除非年节，否则不要想着吃肉，将领们还好，毕竟厨房都是分开的。
银钱虽然实在，但真的赏赐下去，也未必能分得公允，一些底层士兵常年被欺压。
但若是换成这种吃食，对于一些将领来说，贪污不了，也能惠及底层士兵。
最近，镇国公好说话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京城的消息还未传到这边，张增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起身告退。
出了营帐，他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总觉得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他却说不上来。
皇帝想换掉军中这一批老将，他心里清楚，这也是给他们这些年轻的将领机会，走到今日，他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朝着前方走去，丝毫没发现，不远处，一个装扮成普通士兵模样的人盯着他看了一会。
夜半三更
齐寻收到消息后，决定亲自出发了。
他在军营中自然也不是只有张增这一个可选，自从被皇帝分封去了润州后，他当时私下就开始安排。
夜黑风高，洛宁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一旁的动静，嘴里哼唧了两声。
“本王有件要事要办，接下来几日不在，照顾好自己。”
听到这话，洛宁瞬间清醒，整个人直接坐起。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最多五天，快的话也就三天。”
他们已经到了最北边，也安置了下来，为了不引人注意，还开了几家店，不过齐寻也不敢大意，离军营那边，还是有些距离的。
“殿下要注意身子。”
“放心吧，快睡吧。”
等妻子睡着，齐寻吸了口气，而后直接走了出去，蒙徐跟他的亲卫队长已经等候在外。
第 97 章
第97章
“殿下。”
看到齐寻出来, 二人立马开口。
“走吧。”
黑暗中，齐寻面色如何，二人也没看清, 只见他穿着一袭黑色衣袍。
去马厩牵了马, 出门后, 几人直接奔驰起来，这个点，路上也没人, 守城的士兵不少，但也防不住他们，三人很快就出了城。
虽然只是普通的骏马，但膘肥体壮, 真的跑起来速度也很快, 周遭景色如过眼云烟，一晃而过, 齐寻十分专注, 另外两人也不敢大意。
两个时辰后，天色微亮, 路上行人多了起来。
齐寻放慢了一些速度，身后跟着的二人也是如此。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家里有头可以耕地的牛，那已经算是殷实人家，骏马罕见, 一般也只有城里富贵人家才有。
他们出行，有驴, 也有骡子，相较于骏马, 它们速度要慢许多。
跑了十多个时辰，隐约可见边疆驻扎的大营，负责警戒也多了起来，齐寻索性翻身下马。
“本王一个人去就行，你们在附近警戒。”
此刻，已经是下午，天色渐暗，周遭的大树也没了冬日里那光秃秃的模样，枝繁叶茂，自然也好隐藏。
不过蒙徐有些不放心。
“殿下，要不属下跟您一起去，属下也很熟悉。”
“不用。”
齐寻态度坚决，蒙徐随后不再说话，二人按照原先的计划，隐匿在附近。
天色渐晚，训练结束，吃了晚饭的士兵们陆续回到自己的营房准备休息，张增也不例外。
刚回到军营，忽然听到外面人喊，急报。
他又立马出去了。
镇国公在自己的营帐内，听到熟悉的朝廷派来人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倒也没说什么。
一些将领闻言都出来了，他们自然也很紧张。
此刻伪装成普通士兵的齐寻混入其中，不免竖起来耳朵，内里自然也是有人接应他的。
“林将军，不好了，您家里出事了。”
这话一出，镇国公的面色一变，立马紧张起来。
“可是老母？”
周围人听着也不免紧张起来，说都知道镇国公有个老娘，已经年迈，不过她身体一向康健。
就在这个时候，林家二爷也跑了过来。
“大人，您家里的几位夫人去寺庙祈福，遇到了歹人，全都都失踪了。”
这话一出，镇国公猛地吸了口气。
一旁的林家二爷猛地冲到送信人的跟前。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
“两位将军放心，陛下已经派了禁军搜寻，想来不日就会找到人。”
将领的营帐多集中在这附近，脑子聪明的想得多，思绪不自觉的乱了起来。
天下脚下，朗朗乾空，可重臣的家眷却被绑了，到底是何人所为，敢如此大胆。
不远处，齐寻自然也听得很清楚，他面色未变，此刻看着林家兄弟和匆匆赶来的他们的子嗣，总觉得有些怪异。
“微臣相信陛下，还请稍等片刻。”
镇国公说完，面色悲痛，而后立马进了自己的营帐，不多时，手里忽然多出了一封折子。
如果眼下是内忧外患的情况，他们家人即便出事，他们兄弟也不会收到消息，但眼下不同于往，皇帝自然也不会掩盖。
他私心里也觉得有鬼，直接八百里加急的派人到边疆告知他们兄弟。
如果林家兄弟愿意回京那更好不过。
“去年比试因为大雪耽误，今年眼看着就要开始，老夫暂且不回去，等比试结束，在带着家里人回京，也没几天了，还请帮忙把这封折子呈给陛下。”
“将军放心，刑部禁军眼下都在介入了这件事，一定可以找到几位夫人，把那些图谋不轨的贼人斩首示众。”
“老夫知道了。”
“大哥，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林家二爷看起来很是焦急。
“不急这两天，况且咱们就这么回去，也无济于事，京城距离这里千里迢迢，等把军中一应事情都安排好了，在走也不迟。”
“等抓到那些贼人，老夫必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也好。”
“将军放心，几位夫人得老天保佑，必定不会有事。”
此刻，京城
忽然一封准备好一百万银两的信被送到了许峰跟前，他不敢大意，直接拿着信封去找了皇帝。
皇帝看完之后面色很是难看，心里却很镇定，看来真的是被胆大包天的贼人掳走了。
“这帮贼人胆大包天，还敢勒索。”
“陛下，微臣觉得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林家几位夫人的性命。”
“把林府管家找出来，让他去准备银两，眼下几位夫人的性命要紧，在去找禁军统领，让他早日部署，把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是。”
一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这银钱皇帝自然也不会从国库出，昔日里林家也是风光无限，想来凑一凑，还是有的，再不济，林家嫁到京城的几个庶女，婆家也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家的。
坤宁宫
这些日子，林氏过得很是煎熬，她脑子很乱，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对外直接称病，也不要妃妾们去请安了。
至于那些妃妾都在观望，她这个准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家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她这后位还能稳不。
可随着一封要赎金的信送到了刑部，许峰也没隐瞒，众人听说后心思复杂。
林氏则是激动起来，她是真的怕家里不要她了，还好没有。
“大胆贼人，居然敢掳走本宫的家人，害得本宫这些日子提心吊胆，一个好觉都没睡，等抓住他们势必要灭九族。”
“娘娘放心，陛下已经安排了，不过这银子得咱们林府自己出。”
一百万两确实不算少，本朝开国不久，虽然已经去了一位皇帝，可动乱才结束多久，纵然先帝皇帝从前也算是厚待。
可这一百万两，着实不少了。
林氏不由得也发起了愁，自然这些年她也有积蓄，不过都是为了儿子，可眼下，自然是家里人的命重要。
“把本宫的那些私房嫁妆都拿出来，本宫就不信，这些贼人都能拿走，陛下那边肯定也有部署，当务之急，还是祖母一众人的命重要。”
“是。”
慈宁宫，刘太后自然也听说了，而后看向一旁的侄女刘婉。
“哀家原想着林氏若是趁此倒了也好，正好扶你上位。”
“太后说这个做什么，没有了皇后，还有两位贵妃呢。”
“她们不足为惧，一个心思不在皇帝身上，还有一个，没有权势，你是哀家的亲侄女。”
话是这么说，但刘太后心里门清，皇帝不是从前的皇帝了，他不会听她的。
“皇后不光有家世，还有嫡长子，怎么你这肚子就没个动静呢。”
刘婉闻言咬了咬唇，她能怎么办，即便皇帝过来，最多就是用膳喝茶，她去侍寝的机会少得可怜，怎么有孕。
“你要争气啊。”
“婉儿知道了，姑母放心。”
一百万两赎金的消息在京城传出后，一下子成了百姓饭后谈论的话题，因为绑匪在送信的时候也给了时间。
十日内凑够这些银钱，那林家那些夫人们必定相安无事。
若是没有，那就不能怪他们心狠。
不过这封信倒是直接止住了那些“别有用心”留言，给在军营的镇国公也多留了一些时间。
夜里，张增回到自己的营帐。
刚要躺下，觉得不安，点起一旁的烛火，忽然看到一个陌生的士兵走了进来，等人抬起头，他愣了许久，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这么过了一会，齐寻倒也没说话。
“殿，殿下。”
当初齐寻坠崖，朝廷一直在搜寻，时至今日，交州那边官员都不得安宁，因为皇帝下了死命令。
可此刻，看着齐寻完好的站在自己跟前，张增便知道，那些流言都是假的，殿下还好好的。
“有年头没见，殿下一如既往，还好菩萨保佑，殿下无事。”
他走上前去，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齐寻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室内昏暗，二人却也能看清彼此，良久之后，齐寻找个地方坐下。
他能进来，这附近自然也是很安全，外面也有人。
“不知殿下找臣，有何事吩咐？”
张增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本王来，是要问你一件事，你可还愿意追随本王？”
这话一出，张增一愣，几年前，他怎么都不明白齐寻为何要执意放弃，可今日听到这曾经让他日思夜想的话，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他自然愿意追随齐寻，可以说，当初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自己。
纵然，他没有那么些忠心不二，可他当初拖家带口，不能光考虑自己。
“只是臣的家人……？”
他的家人也在京城呢。
得到了答案，齐寻心情很好，闻言直接开口道：“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京城也有本王的人，放心。”
当今皇帝多疑刻薄，张增也不是傻子，如今用他们这些年轻武将去制衡镇国公等一众老将，他们也不敢不从，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并未被重用，即便当时他做了选择。
等这些老将下去了，怕是他们也迟早会被清除。
今日看到齐寻，他又惊又喜，齐寻问他，他直接做出了选择，皇帝于他来说，不是恩人，更不是英主。
“时候不早了，本王先离开了，日后会有人联系你，在这之前，你记住，谨慎一些，林家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是。”
目送齐寻离开，张增激动不已，看来殿下还是相信他的。
第 98 章
第98章
目送齐寻离开, 张增只觉得浑身畅快。
这几年在军营，他虽然官职不低，可总是觉得压抑, 在这之前皇帝也也不是没有暗地里打压过他们, 如今算是好一点。
天知道他刚才看到齐寻有多激动, 齐寻没死，还活着，当初噩耗传过来的时候, 他私下里可是难受了好一段日子，感叹老天不公。
如今算是好了。
张增盘腿坐在榻上，黑暗中，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所谓时势造英雄, 忠臣寻英主, 他深知这个道理，当今皇帝可不是有德行的人, 如今看来, 齐寻是准备的差不多了。
起码不会在跟之前一样。
想到手下人，张增激动不已, 不过他也不敢大意，毕竟军营里可是有督军的。
督军便是皇帝安插在这里的耳目，负责监察所有的将领，几乎每年都会换个人，今年也不例外。
这次新来的督军对他还算是和善, 他心里清楚，必然是听了皇帝的旨意。
如今林家又出了那样子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内情到底如何，但林家兄弟已然承诺在这次操练比试后便会离开军营回京。
朝中武将不少, 可能担当大任的不多，一旦这二人走了，他必定还能在升一升。
冷风阵阵，齐寻出了张增的营帐后，直接出了军营，去寻蒙徐跟亲卫队长。
至于林家的事情，他只觉得古怪，还需要详查。
“殿下。”
看到二人牵着马儿跟约定中一样，齐寻点了点头，随后飞快翻身上马。
“事情都办妥了。”
“如此甚好。”
蒙徐说到这里有些激动。
“张增他还是从前那样子吗？”
蒙徐忽然有些好奇，此刻齐寻已经挥动马鞭，马儿一下子就飞奔了出去，他点了点头，蒙徐自然看到了。
“看来老天都在帮助殿下。”
想到张增，齐寻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人确实可用。
所以，他当时立马就想到了他，也愿意相信他。
对于那些离开的人，他并不怪罪，他们当初的选择在他看来也没错，跟着他，那是一无所有，用命拼来的战功，也不该直接放弃。
马儿飞驰在林间小路上，齐寻想了许多。
等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是次日下午了，他回去后立马把众人叫到书房开会，说了林家的事情。
章先生闻言忽然开口道：“会不会是林家自导自演的？”
“应该不是，林家人之前是不想回京的，可昨日那二人却说等这次操练比试结束后，立马回京，还说他们相信陛下，镇国公还给皇帝上了折子。”
其实这么做也没错，毕竟人是在京城附近没的，他们眼下又在千里之外的边疆，即便心里焦急，可一时半会的也难以回去。
皇帝从前私下没少使小手段，但都被这兄弟二人暗中化解。
许多不明就里的官员，压根想不到皇帝已经猜忌了林家这二人。
镇国公如此表示出对皇帝的信任，旁人都没话说，相较于家事，自然是国事更重要。
齐寻这话一出，梁文忽然开口道：“殿下，属下猜测，会不会是赵王暗中拉拢了林家兄弟，这是最有可能的，至于在京城寺庙忽然消失的林家家眷，怕不是被人暗中保护了起来。”
一般大将在外镇守，其家眷都是要留在京城的，历来都是如此，不然皇帝也不会放心。
林老夫人已经年迈，之前皇帝也没少往林家安排人。
“有可能是这样。”
齐寻说完拿起一旁的茶水，他话没说满，但心里已经认定了，肯定是如此。
不然，他想不出是何人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林家父子历来看重权利，家族荣耀，他们不是什么奸臣，却是个权臣，皇帝想要夺了他们家的兵权。
在小一辈还未完全接手，这二人自然不会离开的。
齐寻面色冷峻，章先生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那咱们也得早做打算，也不知道这林家父子能带多少人马去投靠赵王。”
“少说十来万。”
“如今军营将士拢共三十多万，那这将近三分之一了，更别说他手下还有忠心耿耿的将领，估计跟着的也不少。”
“殿下，若是他带走这些，余下张增又能带多少人？”
有人忽然激动起来，若真的如此，倒是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张增最多只能带十万，不过也够了。”
打仗除非敌方有绝对的人数优势，超过他们的三五倍，那他们可能没有胜算，正常情况下，人数差距没那么大，更多考验的还是战法以及士兵本身的实力。
齐寻说到这里，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不明。
“这对咱们来说其实也是好事。”
“是啊，不过眼下不能急，咱们得看看林家后续的行动，若是他们真的如此行动，那也是有助于我们的。”
齐寻思量一番，京郊大营还有十几万的士兵，这些自然都是永安侯在管理，他也算是皇帝的岳丈了。
林家若是如此，必然是舍弃了林氏这个皇后还有齐康这个外孙。
林颖有儿子，这个齐寻是知道的，虽然这孩子年纪小，但年纪小，对于一些人来说，并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赵王这一步，看似走的是快棋，但也是险棋。
会议结束后，齐寻回了后院，见洛宁在插花。
“为夫不在，看来娘子好心情啊。”
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从前洛宁没少做，但最近两年确实没做，眼下春暖花开，院子里花卉悉数开放，洛宁挑了些自己喜欢的，准备插个花瓶。
听到齐寻的揶揄声。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美眸一转，看齐寻这样子就知道事情办的很成功。
至于旁的，想来也没什么事情，话说这人，从前总是冷冰冰的模样，不知何时，他对她温柔了起来，这很好。
他长相本就俊朗，还不好美色，温柔起来，有时候洛宁都招架不住，她也喜欢他这般。
可最近这些日子，私下里他却喜欢开玩笑。
洛宁手上功夫很快，不多时，她已经插好了花，直接摆到了书桌上。
“生气了？”
齐寻走到妻子跟前，直接把人搂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眼神十分宠溺。
洛宁背靠桌子，抬眸看着他，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腰身，眨了眨眼，笑容极其妩媚，而后踮起脚尖，十分轻柔的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纤纤玉指抚过他的脸颊。
齐寻眸色暗了暗，刚想把人抱起来，好进行下一步，洛宁趁他不备，忽然猛地一把推开了他，他反应不及，没拉住人。
齐寻摇了摇头，倒也没追，他坐在一旁看书，天色还早，不急。
从前只觉得妻子矜持，如今看来也有这调皮的一面，不过这样也好，夫妻一体，他可不想看到她每日小心翼翼的在自己跟前。
那样有什么意思。
在外人跟前二人都是稳重可靠的模样，但私下里，谁管他们，他们开心就好。
洛宁倒也没停留，直接去了章夫人那里，她读过书，也可以教几个孩子，如今在章夫人悉心教养和照料下，阿红跟阿青这两个孩子，也变了许多。
不光长高了，性格上也不畏畏缩缩了，这就很好。
洛宁用了晚膳才回去，她特意放慢脚步，饶是走的再慢，离得不远，还是一会就到了。
看着室内亮着的灯，想到齐寻，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后悔。
从院子门口到房屋门口，她又磨磨蹭蹭的走了许久，心里还在想，要不晚上去隔壁厢房睡一晚。
有时候他疯起来，她也是真的怕。
就在洛宁犹豫着要不要往右边走的，忽然一阵风直接推开了门，可见内里没人。
洛宁走了进去，在大厅站了一会，四处看了看，还真的是没人，于是她放心大胆的去了内室，一下就不紧张了。
内室浴池里，听到越发清晰的脚步声，齐寻放下手里的帕子。
洛宁上榻之后，三两下换了寝衣，往内里缩着，只要她装睡，等人回来也不能把她怎样。
在过两天，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他又不是那记仇的人。
浴池那边冷不丁的传来水声，洛宁猛地坐起，刚要下床，忽然听到熟悉急切的脚步声。
在之后，她也跑不了了。
翌日清晨，阳光照进屋内，洛宁眨了眨眼，意识慢慢的清醒，在看看身上的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了他一拳。
饶是她用尽了力气，但对齐寻来说也不过是挠痒痒。
齐寻抓着妻子的小手，亲了亲，而后躺在一旁，露出精壮的胸膛。
“好了，好了，是为夫的错。”
齐寻直接把人拉到怀里，开始道歉。
“以后不这样的，都听你的。”
见怀里的人没反应，齐寻又加了一句。
“真的？”
“那是当然。”
见他信誓旦旦，洛宁随后道：“那接下来几天，夫君去睡书房吧。”
“好。”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洛宁一怔，回头看了看他，觉得有些古怪。
“起来吧。”
再不起来也说不过去了，齐寻点了点头，并未放开她，直接伸手从内里的一侧柜子里拿出她的衣服，准备亲自给她穿。
洛宁脸一红，想到接下来几天，便也由着他去了，终归是能好好休息几天了。
第 99 章
第99章
翌日傍晚, 洛宁洗漱过后，躺在松软的床榻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今日一天, 她都觉得不舒服, 也没出去, 好在也没人来打扰她，夜半三更，睡梦中, 迷迷糊糊的她忽然被人一把抱住。
被男子强有力的臂膀抱着，靠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上，洛宁意识清醒，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想到什么, 她眼神有些埋怨, 嘴唇动了动，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
齐寻看着怀里人, 起先他是真的要去书房的, 也想让妻子好好休息，可他在书房辗转两个时辰都睡不着, 最后还是过来了。
“打地铺。”
洛宁说完，趁他不备，直接裹着被子钻到了最里面，齐寻看了一眼妻子，笑着点了点头, 床头燃着半根蜡烛，烛火微弱, 却也能勉强视物。
看到妻子警戒防备的眼神，他轻笑一声, 而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褥，动作十分熟练的铺在地上，虽然身份尊贵，但他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眼下天气暖和，倒也不但担心他着凉，洛宁而后又滚了过去，她习惯性的睡在外边，这样方便。
夫妻距离近在咫尺，齐寻隐约间听到了妻子的呼吸声，好像她躺在自己身边一样，慢慢的他也睡了过去。
倒也没想着真的去闹她，他还是有分寸的，过犹不及，何况眼下这个特殊的时候。
清晨，外面大树上忽然飞来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直接给洛宁吵醒，睡了一整夜，她昨日休息的正好，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跟从前一般无二，想到什么，洛宁有些脸红，日后绝不这样。
她起身一看，地上的床铺早已经不见踪影，屋内跟自己睡前没什么两样，在看了看时辰，也不早了。
书房
齐寻坐在太师椅上，正在跟章先生等人说话，在过几日便是军中举行比试的日子，各个大营都想拔得头筹，这对眼下的二人来说也不重要。
二人关心的是，镇国公何时叛逃。
眼下敌人都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有些事情也好办，齐寻并不急着暴露身份，眼下还未到最好的时机。
“明日一早，本王带人在去一趟那边。”
镇国公野心勃勃，齐寻对他还是很了解，他不光会带人，那些粮草武器，战马，必然也是想一起带走的，这些可都是多多益善的好东西。
不过人走无所谓，东西得给他留下。
没能提前知道他的计划，眼下也打探不出来了，齐寻决定亲自去一趟，跟张增一起，见机行事。
至于赵王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人来。
他收到属下的信后，笑的合不拢嘴，倒也不担心镇国公中途反水，没那个可能。
媳妇没了可以在娶，但老娘不一样，眼下他就等着接应就好，何况，若是没有镇国公，他也不会直接绑人，那样对自己是极为不利的，还会给朝廷一个名正言顺讨伐他的理由，皇帝早就想杀他了。
从边疆到他封地也不远，一路上即便碰到那些府兵，也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是不知道他最终能带多少东西过来了。
齐辉这几年私下有准备，可那些远远不够，毕竟皇帝在京郊有十几万大军，镇国公不可能带着全军叛逃，他已经想好了。
等人来了，他顺势下令起事，在封地部署防守，在名正言顺的征兵，这些人马远远不够。
京城
自从绑匪的信那日送到刑部后，林氏心里是很乐观的，家里人没有叛逃，只能被掳走了，如此最好，给了银钱，人也就回来了。
可眼看着过去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想去打听消息，可却也打探不到什么，如今坊间流言蜚语不少，真假难辨，她还是只能等着。
想到皇帝，她不由得更加心烦。
家里男丁都还在边疆那边，长辈们不知所踪，留在京城的也就她和二叔家的几个已经出嫁的庶女，她们私下也合计了。
若是家里银钱实在凑不够，她们也愿意贴补，毕竟都是一家人，原本珠圆玉润的林氏，这些日子因为此事，整个人瘦了一大截。
御书房
看着许峰，皇帝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寺庙那边他的人已经盘查完了，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对，林府的下人们都已经审了好几回了，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之前绑匪往刑部送了信，可始终查不到是何人所为，结合这些皇帝分析，林家不可能是叛逃，只有人失踪，东西可是都在的。
眼看着就要到约定的日子了，本以为可以暗中埋伏一网打尽，不曾想，许峰又送来了一封信。
“陛下，这是臣一早去刑部的时候，门口侍卫递给臣的，说是昨儿半夜有个黑衣人放在门口，微臣自然早在暗中安排了人手，可惜出城后，就跟丢了。”
许峰说完，弯腰弓着身子，皇帝闻言面色瞬间变了。
原本以为能顺利解决的事情，眼看着又出了幺蛾子，这让他怎么能放心。
镇国公那边已经知道，自然，他也说了要回来，不过军中事务多，总得交接，眼看着各大营比拼就在这几天了，这之后，他就要回京了。
没想到林家这几个女眷还没找到。
“废物。”
皇帝这话一出，许峰连忙跪下，他低着头，面色不明。
这些自然都是计划好的，他私下也收到了消息，一旦林家叛变成功到达赵王封地，接下来，他也会私下出城。
京城，他是待不住的，去了那边，赵王对他也有安排。
他自然不会让林家一家独大。
“陛下，都过了这些时日了，微臣觉得，有没有可能，几位夫人已经去了。”
许峰这话一出，皇帝一愣。
“女子看重名节，您也知道，她们被贼人掳走，即便贼人是为了银钱，但她们也有可能以死明志。”
历来，这样的女子不少，何况那些家教森严的人家，被掳走的千金小姐，即便被救了回来，很多都是要以死明志。
林家这几位家眷虽然都已经嫁人生子，可她们终究还是妇人，再者越是大家族，越看重名声。
眼下绑匪又莫名其妙的又换了地方，延后了时间，怎么看怎么不对，皇帝不由得信了许峰的话，不是没这个可能，若是没人，他们也不会把银钱给这些绑匪。
“如今这事在京城闹得很大，爱卿你觉得接下来朕该如何？”
放弃不找？
还是就此打住。
都不行，这三人无论如何也是官眷，且都有诰命在身，在京郊寺庙被掳走，官府都得有所表示，何况眼下事情闹得那么大，民心也得稳定。
这案子非同小可，林家这些妇人也不是那普通的官眷，当初得知几人突然消失，皇帝立马就让刑部介入，还亲自安排人协助查案。
刚开始，他也是怕，怕这些人叛变，林家大夫人甚至还是他的岳母。
许峰闻言只觉得头疼，自然也是得给一个答案，思量许久，他忽然开口道：“陛下，微臣觉得，不如先贴一封悬赏令出去，发往各地。”
皇帝闻言看着他。
“一来也表示了朝廷的重视，二来，之前绑匪送信来，眼下却出尔反尔，想来这几位夫人怕是都已经遭遇了不测，但为了镇国公安心，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是得安排人搜寻。”
其实只要排除这些人是叛逃，别的皇帝没那么在意，眼下，他可以确信，这三人并未叛逃。
“就照你说的这么做吧，等这次几个大营比试结束，他们也就回来了。”
只要人回京，皇帝就有信心把人控住，京城可不是镇国公说了算的，他纵然手里有兵权，在军中有人心，可单枪匹马的回京，届时就是他案板上的肉了。
许峰出了御书房后，皇帝继续埋头看折子。
边疆
军营内，林家二爷已经准备好了，这些日子，私下他是负责去游说跟他们兄弟关系好的大将，其实皇帝也不光私下针对他们。
这些老将，他是一个也不想留的。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林家二爷游说还是很容易的，即便有几个在意家人的，林家二爷则是趁机表示会尽力保住。
在这之前，镇国公已经私下斟酌过了，也给了赵王一封军中可用将士的名单，相应的，他们家人眼下还在京城。
但只要他们有所表示，届时，去了赵王封地，完全可以最大限度的封锁消息，好给京城的那些人争取时间。
眼下不能行动，是怕打草惊蛇，要是很多军中将领的官眷都消失了，朝廷也不傻，肯定会洞悉他们的计划。
到时候可就不好行动了。
出发前，齐寻跟妻子告别，听到他又要离开好一阵，洛宁不由得一叹。
夫妻二人相拥在一起，齐寻也不舍，却也没办法，眼下暂时的分离也是为了日后更好的生活，她们不能这么躲躲藏藏一辈子的。
他想要跟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给她富庶尊贵的生活，而不是今天这样，虽然吃喝不愁，但却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
临走时，齐寻猛地吸了口气，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目送齐寻离开，洛宁无奈一叹，这些日子，她自然也不会闲着，如今算是暂时安定下来，想到日后，她把昔日里锻炼的计划又提上了日程。
这对她有益无害，再者，根据她得到的消息分析，一旦赵王起事后，这天下很有可能会乱。
届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想起幼时祖母常跟自己讲述从前的生活，洛宁不由得有些担心，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真的让人心惊。
她的安全自然有保障，但凡事总有个万一，若是日后真的遇到了危险，起码能跑，想到这里，她眼眸坚定。
第 100 章
第100章
眼下他们居住的这个宅院内, 也有一个小的练武场。
边疆这边，男子大多好武，即便是普通的一些村里, 也有武学堂, 从前战乱不断, 许多百姓学武也是为了自保。
如今算是内里安稳，饶是如此，一些活着的老人依旧害怕那些年食不果腹, 衣不蔽体，饱受侵害的日子再度来临。
一些大户人家为了自保，更是把自家的墙修建的很高很坚固。
次日一早，在送儿子过来练武的时候, 忽然看到穿着一身男装的洛宁, 章夫人愣了愣。
而后笑着说道：“夫人若是男子，必然也是个俊俏公子。”
洛宁穿着的衣袍她在衣柜里找的, 简单方便, 是齐寻的衣服，她特意把袖子扎了起来, 这样手臂可以随意活动。
洛宁闻言一笑，随后道：“很久不练了，如今也算是安稳一些，我也想活动一下筋骨。”
“这样也好。”
跑圈也好，扎马步也罢, 洛宁早都习惯了，只是有段时间没练, 如今骤然在练，身体有所不适。
好在, 她也能忍受住，想到刚开始练的时候，每日腰酸背痛，那才是她最难受的时候，如今倒是好很多的。
见洛宁练起有模有样的，章夫人便也没急着离开，绕着练武场慢慢的走动了起来，准备活动一下身子。
眼下天气正好，待在屋内也是无事，走一走总是好的。
“夫人好厉害。”
章先生的儿子是每日都来的，看到洛宁有模有样的，不由得夸赞道。
“娘，要不日后让妹妹也来。”
“好。”
如今已经到了春末，快到晌午了，日头越发毒辣，每 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 入鸟峮四二2二武九一四气眼看着就要入夏了，这边夏天短暂，却也热的不行。
没一会，洛宁只觉得内里的里衣都湿透了，几人决定回屋，洗漱过后，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用过午饭后，洛宁继续看话本。
看到一半，忽然想起齐寻，也不知道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此刻，军营内
齐寻已经化妆成了一个小兵，就在张增营下，倒也不用担心安全。
明日就是各个大营比试的日子了，镇国公肯定是会在这日有所动作的，他要带人走，这对齐寻来说不重要。
朝廷跟赵王真的打起来，某种程度上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不过也不能让镇国公把这边的粮仓和武器库全部都掏空，要不日后，他怕是难了。
齐寻亲自过来，可见对此的重视。
夜黑风高
中军营帐内灯火通明，一群将领围在一起，看似是在商量明日的比拼，实则，各有心思。
林家兄弟麾下的那些人很多都已经有了表示，这也不是小事，张增坐在其中，自然也发现有些古怪，镇国公居然把自己昔日里手下的那些将领都安排在了一个位置，不过他听命于齐寻。
眼下倒也没那么关心这个。
齐寻早已往京城去信，他的家人安全还是保障的，何况齐寻眼下不准备起事，未来一两年，他还是皇帝手下的人。
家人自然也不会有事情。
“就到这里吧，诸位怕是都累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私下准备已经大差不差，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镇国公说完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比试，一天自然也是完不成的，再者安全起见，他会在带人叛逃之后，在边疆送信到朝廷的一些要道上进行拦截。
确保皇帝知道他们叛逃的时间越晚越好。
多一些时间总是有利于他们，这几年，想到自己的处境，镇国公并不后悔，目送将领们悉数离开，想到自己暗中安排在粮库和武器库的人，他不由得笑了。
赵王封地他是知道的，山多地少，易守难攻，只要带着人马和足够的东西过去，朝廷想要讨伐都很难。
昔日里，也就齐寻可跟他一战，此次叛逃，他又带走了手下不少的老将，朝廷凭借那些年轻的将领，想要跟他斗。
那就是做梦。
张增固然有些本事，可他也有短板，躺在柔软的榻上，镇国公几乎是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天色大亮
外面的锣鼓声震天撼地，将领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各个都想拔得头筹，好拿下那些赏赐。
林家二爷起得早，看到沙场上已经排列好的将士们，不自觉的勾了勾唇。
今日一过，往后他们兄弟的好日子就来了。
当今皇帝不仁，也不能怪他们，至于赵王，看似有野心有本事，可终究不如他们，不过他们兄弟造反师出无名，还是得暂时先靠着赵王。
他相信自家哥哥有自己的打算。
镇国公身为军中主将，今日他一袭黑甲，身躯威武，面容严肃，眼看着他走来，将领们连忙低头问好。
其余士兵无不例外。
他站在最高的台上，先说了一番场面话，士兵们各个聚精会神，讲完后，随着他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士兵们手持早已准备好的木制武器，冲锋陷阵，只为了高台上的那顶红旗，按照比试规则，拿下红旗中各个大营所持棋子颜色是不同的，这次比试在他暗中安排下，不同于往。
齐寻混迹其中，他到底在军营多年，为了防止被认出，他易容了一番，在这里，他可不敢大意。
率先出战前往沙场的是一大营和二大营，他们是左军和右军的主力，人数相当，战斗力也是如此。
不远处，几位将领坐在一起观战，其余观战的士兵也紧张不已。
沙场上，尘土飞扬，士兵们都拼劲全力的阻止对方，木质武器不会致人死亡，但也算是实战考核，难度还是有的，众人聚精会神，沙场外有些力气小，胆子小的士兵，不免有些紧张。
所谓三局两胜。
半个时辰后，二大营领先，率先拿到了红旗，张增的面色一下变得明朗起来。
“不怪陛下看重张将军，这手下的士兵就是能征善战。”
说这话的是一位老将，张增闻言一笑，并未回话，至于镇国公，瞥了一眼张增，接下来还有好几场呢。
午间，烈日炎炎，镇国公在起身的时候，忽然看了一眼自家弟弟。
兄弟二人心照不宣的交流了一番，而后先后离去。
张增自然也注意到了，很快，他也找了个借口离开，看到二人朝着厨房的位置去，他并不意外。
“二位将军怎么亲自来了，想吃什么属下给你们送去？”
负责管理后勤的将领看到二人，点头哈腰，十分谄媚。
“不用，来这边吃也是一样的，忙你的就好。”
镇国公说完一笑，大步朝着内里走去，林家二爷随后。
军营分大小灶，能吃小灶的都是有品级的将军，比起大锅菜，不知道要丰盛多少，兄弟二人端了几碟子肉菜。
看到紧随其后的张增，镇国公并不意外，他不动声色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一言不发。
林家二爷也是如此。
“够了。”
要了一碗红烧肉，带着两碗米饭，张增并未思量直接坐到了二人身旁。
这二人眼下还以为他是皇帝的人，自然想不到齐寻早已经暗中来了军营，有所准备。
“今日这红烧肉真不错，记得从前燕王还在的时候，好像也喜欢这道菜。”
林家二爷这话一出，张增随即一笑。
“是啊，殿下最是喜欢吃这道菜了。”
“如今朝廷还在搜寻，希望早日能听到好消息。”
张增如今也不是昔日里那个青涩的小伙子，在跟林家二爷说话的时候，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旁边打量自己的目光。
“殿下一定会平安的。”
在这之前，张增也是难受了好一阵子，在不少人看来齐寻估计已经自杀身亡，他接受不了自己变成残废。
可那日亲眼看到齐寻后，他便知道，这谣言太离谱了，齐寻如今生死不明。
这也正好，给了他大把的时间，可以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没有绝对的势力前，低调一些，身处暗处是最好不过的。
“是啊，老天保佑，昔日里殿下在战场九死一生，不也好好的，如今是遇到了困难，可殿下坚韧，必然不会有事。”
镇国公说完，拿起一旁的汤碗，随后一饮而尽。
目送二人离开，张增大口吃完饭。
到了下午，士兵们平静了许多，比试继续，齐寻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着镇国公。
虽然私下他也让张增安排了人在粮库跟武器库那里盯着，不过百密一疏，他不敢大意，林家叛变肯定不是一时兴起，怕是早有准备。
日头毒辣，沙场上的士兵正在激战，不少人早已经汗流浃背。
观战的将领们也差不多，面前的茶水很快就见了底，去放水的人只多不少，后来，厨房还送来了不少绿豆汤，给他们消暑解渴。
日落西山，今日的比拼结束了，被淘汰的心情不好，但暂时胜利的也没敢庆祝。
在不少人看来，明天后天才是最要紧的。
天色渐暗，中军营帐内，许多将领慢慢聚集过来，林家兄弟看着众人，心情还算是不错。
既然决定好，在一切都准备好的情况下，还是早日走得好，等扶持赵王登上了皇位，届时，他们林家必将比之前还要辉煌。
此时，距离他们叛逃，还有一个半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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