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许迦南是不会下车的, 刚陷入热恋,正是依恋对方的时候,白天分开是没有办法,晚上既然条件允许, 她当然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挂在男朋友的身上。
热恋期的男女就是这么如胶似漆。
俩人没有要隐瞒谁的意思, 与他们亲近的人都慢慢发现了一些小变化。
就比如周青竹, 周青竹与上司相处的时间比其余人都多, 他就隐约发现了一些端倪,沈司瑾最近的心情似乎很好,具体表现在——面对下属的小错误, 他的容忍度变高了。
不但如此,老板看手机的时间也变多了不是在浏览新闻,而是在打字,看着像是在跟别人聊天。
周秘书表面上与平时无甚差别, 其实心中已经好奇得百爪挠心, 不管是精英还是普通人, 在八卦这方面是没有壁的。
哦,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沈司瑾现在加班变少了, 除非是很必要的工作。
周青竹真的很好奇这种变化发生的原因, 按理说, 他应该能发现的, 可是许迦南最近根本没去过公司,她在学校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所以他没有发现的机会。
谭威大概还是受了影响, 所以一直没有在许迦南和沈司瑾的面前露面,不过许迦南得到了他们班主任的反馈, 说他最近上课好像比从前认真了些,看来这次比赛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变化的。
许迦南最近的烦恼就是排练非常累,导致她每次晚上都要吃很多东西,这些日子下来,她不但没有被累瘦,反而还胖了好几斤。
除了长肉,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与哥哥谈恋爱至今,最亲密的动作就止步于亲亲脸颊,亲亲嘴角。
这!根!本!不!叫!接!吻!
许迦南拒绝承认是自己魅力不够。
但是她觉得这不合理,哥哥应该是喜欢她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亲密不起来呢,是好情侣不就该一起开快车吗!!
许迦南很烦恼,她图谋不轨,她想摸腹肌,她想像成年人一样谈一场耍流氓的恋爱。
说来也是神奇,她记得自己与那位骨灰都扬没的前男友,与他相处的时候,对方从没这样在生理上拼命吸引着她想要靠近,这或许就是真的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吧。
许迦南那点偶尔冒出的小感慨很快就又被烦恼取代,她忍不住的想,她对沈司瑾不会是没有那种生理吸引力吧。
不不不,许迦南,你不能有这么恐怖的想法,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想办法。
她苦思冥想,思来想去,最后想出一个土方子……
看鬼片。
很土,但是她觉得应该有用,哪怕她不怕鬼,但是她觉得自己演技还行。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迂回,而不是直接上。
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是她是不好意思。
沈司瑾一向惯着她,她想干什么都愿意陪她一起做,不过是看个电影,这没什么好拒绝的,地下室的娱乐厅当初装修的时候被人设计了很多区域——
有打台球的球桌,有玩麻将的麻将间,有专门养花鸟鱼虫的景观房……当然就有设备最好的影音室。
只不过沈司瑾这个人实在没什么享乐精神,所以这些娱乐房就一直在地下一层吃灰,今日拜许迦南所赐,影音房终于被主人临幸,买来后第一次被开了机。
影音房有一个很舒服的软榻,软榻不大不小,躺两个人刚刚好,许迦南原本是自信满满的,但是她以为的跟沈司瑾一起看电影,不过就是拿着平板,俩人头对头脸对脸,或者投屏到客厅那一百多吋的大电视上去,她哪知道这里还有比那台大电视更逆天的装备。
本来觉得不会害怕的,但是现在,这狭窄的空间,这昏暗的光线,加之这仿佛从四面八方涌出钻进骨头缝儿里面的音效……
许迦南开始心虚了。
沈司瑾看出她犹豫,问她:“要不换个别的?”
“不,我就要看这个,”许迦南说,“这可是他泰的票房冠军,大家都说好看,我室友都看了,我也想看。”
陆凡看电影的时候没带着她,陆凡是被另一个专门录恐怖游戏的博主邀请一起看的,他们录了一个reaction,当做更新素材。
陆凡说很好看。
大一那会儿,他们宿舍总喜欢找来一些恐怖片一起看,从那些人尽皆知每逢盘点必会出现的佳作到一些冷门小众伪纪录片。
一来二去,她们对那些恐怖片的套路已经很熟悉了,说实话,许迦南觉得很少有什么新奇招数能再吓到陆凡,所以陆凡说好看,那这话的含金量就很高了。
许迦南坚持要看,于是沈司瑾给她放了。
他泰电影大多讲究因果轮回,且常与一些宗教邪神降头术之类的元素相连,不同于欧美的丧尸怪物,拍的故事常常更与亚洲人的日常生活相贴,所以代入感才会那么强烈,而这次好死不死的,讲的是一群大学生在学校发生的故事。
许迦南刚开始还挺放松的,跟她以前在寝室与好朋友们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一样,她用小毯子把自己给裹起来了。
但是影音房怎么可能跟他们宿舍一样,不到半个小时,那种被精心营造出的恐怖氛围就包裹着这间黝黑的影音室,许迦南心中真的有点发毛了,但是明明开始害怕了,她还是对接下来的剧情好奇得要死,想知道最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她开始下意识的往沈司瑾的旁边蹭,还非常没有安全感的拉着沈司瑾的胳膊往她的肩膀上搭,自己恨不得整个人都蜷缩进沈司瑾的怀里去。
沈司瑾难得也被剧情吸引,结果没一会儿许迦南就在他的怀里拱一下,把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起来,只留下半颗脑袋在外面,存在感特别强。
沈司瑾问她:“还看吗?”
许迦南说:“看。”
说完,又往沈司瑾的身上蹭了一下。
原先她都是抱着陆凡的,蹭人的动作十分熟练,像一只粘人的猫咪,就算原来是有预谋的,现在也都成了本能。
于是俩人继续看。
许迦南确实被那氛围给吓到了,但是迄今为止还算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直到她看见留着学生头的主角在床上睡觉睡到一半,翻身摸到了一头长发,长发蔓延到床底,黝黑房间里,床底有双充血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那特写陡然在屏幕中放大,音乐也陡然变了调,耳边像是有人用尖利的长指甲在黑板上不停地抓,许迦南“啊”的惊叫出声,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毯子里面,一个劲儿的往沈司瑾的怀里钻。
电影于凌晨十二点半结束,剧情很精彩,故事两级反转,最后的结尾也挺叫人出乎意料的,票房冠军算是实至名归,许迦南有点萎靡的跟沈司瑾一起上楼回卧室去,她看得挺过瘾的,也确实受到了惊吓。
她攥着沈司瑾手,可怜巴巴的说:“哥哥,我不敢自己睡觉了。”
沈司瑾笑她:“不是说自己阅片无数吗,这就不行了?”
许迦南理直气壮:“不怪我,刚才那一下太吓人了,我躺下就觉得床下有红眼睛。”
沈司瑾说:“那怎么办,我陪你熬夜?”
许迦南:“……”
许迦南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了。
她说:“你陪我睡。”
沈司瑾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许迦南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总觉得那眼神中有别的东西,但是太快了她抓不住。
反正无论如何,五分钟之后,潦草洗了个战斗澡的许迦南躺在了沈司瑾的床上。
她还挺紧张。
沈司瑾怕她害怕,一直握着她的手。
许迦南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有点不确定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她挺紧张的,沈司瑾也感受到了她的神经紧绷,始终开着床头的壁灯,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咪。
许迦南原本爬床是图谋不轨的,结果因为紧张,也因为神经紧绷,她……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的姿势相当糟糕。
许迦南的睡相一如既往的不太好,原本是紧紧挨在一起,可俩人各睡各的。
结果等到她睁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压在沈司瑾的身上了。
许迦南:“……”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加之现在天也亮了,许迦南倒是不怕鬼了,但是她现在害怕沈司瑾睡醒。
她现在的姿势真是扭曲又尴尬。
许迦南僵硬的躺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装睡。
就在她游移不定的时候,被她压着的沈司瑾终于说话了。
因为刚醒来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平时没有的沙哑,就这样亲昵在枕边响起,有一种平日营造不出的暧妹。
“许迦南,”沈司瑾说,“我胳膊麻了。”
许迦南:“……”
许迦南讪讪的想要离开。
她动了一下,把沈司瑾放开,刚要翻个身,却又被身后的人搂了一把,重新拉回了怀里。
清醒的时候与沉睡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清爽的早晨,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清新的凉,但是紧贴着的身体确实温热的,温到滚烫。
许迦南好紧张好紧张。
沈司瑾从后面抱着她,手放在她的腰上,如果放在平时,她肯定想也不想的就朝他的怀里钻了,可是现在她却有点怂,不敢往后靠。
忽然,那只放在她腰间的手动了一下,捏住了她腰间的软肉,许迦南被那种痒意刺激得“啊”了一声,像个小鹌鹑一样要躲开。
沈司瑾在后面,还闭着眼睛,说话也是倦懒的,大概是因为白天工作太累,晚上又睡得太晚。
他说:“天亮了就不害怕了?”
许迦南嘟囔:“不害怕了。”
不害怕了,心里那点小心思又起来了,她慢慢吞吞的转过头去看沈司瑾,脸蛋红扑扑的。
她没见过这样的男朋友。
她的男朋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每天都起得比她早,雷打不动的锻炼,制定了计划就必定会达到,自律得令人发指。她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收拾好自己,连头发丝都是整齐的。
但是今天,他还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黑色头发有些凌乱,不同于刚运动完的那种凌乱,是一种更柔和的感觉。
沈司瑾说:“嗯,用完就丢是吧。”
许迦南:“……”
许迦南的爪子,终于慢慢吞吞的,也摸上了自己肖想的腹肌。
不是硬的,是一种很软很弹的手感,可不似她腰间的软肉,紧致又好摸。
她别别扭扭的撒娇,声音都夹起来了:“没有用完就扔呀,那还不是都怪哥哥你吗……”
沈司瑾纳闷:“怪我什么?”
这回许迦南不说了。
这她怎么说啊,难道怪他对她一点都没有图谋不轨吗?
许迦南不说,沈司瑾却非要让她招供,许迦南不肯,俩人在床上胡闹了起来,无意的一下,她的手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只那一下,但是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成年女大学生却一下子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她的手指尖都开始发烫了起来。
沈司瑾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更低了,声音中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许迦南,你给我过来。”
许迦南慌了神,翻个身就想朝床下爬,结果被沈司瑾拉着纤细的脚腕,轻轻松松拖了回来。
那个清晨,许迦南终于知道了男朋友为何不对她图谋不轨的真相。
是心疼她每天上课还要消耗大量体力排练加练。
不是她魅力不够。
许迦南很感动,还不怎么敢动。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开车,虽然没直接将油门轰到底,但是却比她想象中的还刺激。
沈司瑾变了个模样一样,再也不是疼妹妹的温柔好哥哥,她可怜兮兮的求饶都没用。
那天,需要上课的女大学生和需要上班的老板,全都迟到了很久。
第 102 章
日子忙忙碌碌的过, 许迦南后来还真的被周乐然给抓了壮丁,与她一起设计了舞台妆造,周乐然非常满意,说他们演出当天一定能大放异彩。
演出于十二月三十一号下午举行, 结束之后学生直接放假回家, 大家又兴奋又期待, 等着看演出, 还盼望着放假。
许迦南作为演出人员,又作为化妆师,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这边刚给自己换完衣服,那边又有人喊她帮忙化妆。
许迦南的衣服是一套盔甲,盔甲不沉,是假的, 但是那毕竟是盔甲, 不如柔软贴身的衣服穿着方便, 她觉得自己像是穿了个乌龟壳一样,走一步都艰难, 要不是排练的时候就穿着适应过, 现在怕是更难。
许迦南手忙脚乱找眼影盘, 那边的学姐还在扯着脖子喊:“南南, 快一点呀, 我是第一场,马上就要上场了!”
化妆师的同学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只能能者多劳。
周乐然不见了影子, 怎么也找不到,听刚才的人说是一个伴舞的衣服出了问题, 还在处理。
许迦南从前都是坐在台下看表演的那个,她哪知道真正的表演这么麻烦,还有这么多的突发状况。
那边一声一声脆的着急,许迦南气沉丹田也喊了回去:“学姐,你等等,我在找工具呢!”
话音刚落,有只手给她递来了眼影盘和刷子包,许迦南沿着那只熟悉的手往上看,震惊:“哥哥,你怎么来这么早?”
沈司瑾说:“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许迦南也没法跟沈司瑾闲聊,道了谢抓着东西就走,走之前还不忘叫沈司瑾帮个忙。
“哥哥,你能帮我把这个假发整理一下吗,太乱了,一会儿没法用。”
沈司瑾接过假发,找了个角落,开始干活。
临近演出的时候,导员进门来看情况,推开门看见的就是沈司瑾站在角落无人搭理的场景。
导员认识沈司瑾,校庆的时候,这个年轻的老板坐在第一排,非常受校领导的重视,好像校庆结束之后,校方还收到了他的捐助。
导员有点晕,觉得自己是忙坏了产生了幻觉。
她定了定神,走到沈司瑾的面前,试探性的问:“请问是沈先生吗?”
沈司瑾今天是来找许迦南的,许迦南给了他一张票,说这是家属福利。
沈司瑾今天过来穿的是一套黑白色的休闲装,还带了个相机,这种打扮让他显得朝气蓬勃,像个大学生,门口的工作人员只看了票,就放他进来了,还悄悄跟自己的同伴说这种帅哥为什么没在大学城的表白墙里看见过,不科学。
沈司瑾也看见了导员,他记性很好,认出了这是许迦南的导员,礼貌的对她点了点头,说:“张老师好。”
张老师赶紧说:“沈先生,您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您看……这实在太怠慢了,您是来找许迦南的?”
因为校庆那会儿被人拍到过合照的缘故,所以沈司瑾与许迦南非常熟悉,这并不是一个秘密。
沈司瑾说:“嗯,我今天是来看她表演的,张老师不用管我,您去忙吧。”
沈司瑾说得客气,张老师也听出来了,这位今天就是不想被打扰,于是她就跟沈司瑾寒暄了两句,就客客气气的走了。
没一会儿,沈司瑾也离开了后台的休息室,找到了许迦南给他留的位置,这个位置的视野不错,旁边是他认识的陆凡。
坐在陆凡旁边的同学并不是姚欣悦,也恰好没见过沈司瑾,虽此时台上正在表演,下面光线昏暗,但是女生依然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的往沈司瑾的方向看。
还悄悄的跟陆凡讲话,与刚才门口的工作人员出奇的一致:“这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啊,这么帅我不可能没见过。”
这么好看没在表白墙上出现过,不科学啊。
陆凡压低了声音说:“他很像学生吗?”
女生有点惊讶:“看着很年轻啊,他不是学生吗?”
陆凡:“不是年轻不年轻的问题。”
沈老板手上那块黑疙瘩一整套下来至少六位数,哪是普通学生买得起的。
她不懂相机,但是因为要购入拍视频的设备,所以做过一点功课,俗话说得好,单反穷三代,摄影毁一生,没点钱谁敢入这个坑。
女生惊讶:“还是个富二代?”
陆凡:“……”
她跟旁边的女生嘀嘀咕咕,一直到主持人慷慨激昂的报了幕,才终于停下,而旁边的沈司瑾,已经开始调试相机,等着一会儿把节目从头到尾录下来。
乐声华丽,慷慨激昂,甚至有两个音乐系的学生当场合奏,现场效果非常抓耳,在声声隐约之中,身穿粉红色舞裙的舞女登场。
历史上这位出身武将世家的将军原本只是个大家闺秀,她虽从小展露武学天赋,却也没能幸免,与那个时代的许多女子一样,专心等待着嫁人。
而当噩耗传来,父亲兄长皆战死沙场,国仇家恨令她胸中的武将血脉彻底觉醒,她扔掉了手中的绣花针,拿起了父亲的传家宝剑,走上朝廷,以一己之力辩倒群臣,披阵挂帅,成了巾帼的女将军。
整个舞台没有一句台词,唯在几个剧情转折点有优美戏腔,是周乐然动用人脉找专业人士录制的,寥寥几句,像是在念一首曲折的诗,轻而易举将人带入画面。
许迦南就是在歌舞最高潮的时刻出场的,她吊着威亚,如同一直飞在空中的鹰,因为出场方式过于惊艳,所以引得台下阵阵惊呼。
陆凡早就激动得鼓起了掌,拍得手动红了,尤其在那唱词道“古有木兰从军去,谁说女子不如男”,台下阵阵叫好,随着舞台上演员们翻飞的衣裙,掀起阵阵掌声。
许迦南的心从上台前就一直吊着。
她没有这种经验,她怕自己搞砸,那可是几十个人的心血,如果被她搞砸,她会内疚很久很久。
下台的时候,她人还是懵的。
周乐然却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拥抱:“真棒!”
他们的节目圆满结束,还拿了奖,没有庆功宴,因为很多人打算回家去,所以准备返校回来在办庆功宴。
沈司瑾也来后台等许迦南,周乐然是个识货的人,一眼看见了沈司瑾手中的相机,嚷嚷着说:“南南家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拍几张照片呀?”
许迦南欲换下衣服解扣子的手一抖,脸有点红,幸好她脸上的妆很浓。
沈司瑾答应的很痛快,于是大家凑在一起,叫沈司瑾帮忙拍了好几张合照。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许迦南收到了一大束鲜花,一大束鲜嫩的艾莎玫瑰,漂亮到了她的心坎里去,她兴奋的问沈司瑾:“哥哥,你怎么想起给我送花啊?”
沈司瑾说:“庆祝你演出成功。”
许迦南抱着她的买一大束花,闻言故意找茬:“那我演出不成功你就不送我了吗?”
沈司瑾说:“送。”
许迦南又说:“那我不演出你就不送我了吗?”
沈司瑾被她给气笑了,叫她闭嘴。
许迦南今天心情很好,真是闭不了一点嘴巴。
她忙着跟窦春燕还有许元福打视频电话,问他们晚上吃什么好饭庆祝跨年,还问谭威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
谭威那边的视频电话里,露出了刘飞一张大脸,他说:“姐姐,谭威在我家呢,你不用担心他啦!”
许迦南挂掉电话,就准备跟沈司瑾过二人世界了。
她说:“哥哥,咱们去哪里跨年呢,小陆准备去中央广场,那里好像有倒数和凌晨烟花秀,可是我刚才刷到广场的直播了,太挤了,会把我的花挤坏的。”
沈司瑾带她上车,似乎是有目的地的,但是许迦南问他,他又不说。
许迦南学乖了,也不问了,反正早晚都要知道嘛。
她坐在副驾驶也不老实,掏出手机对着自己的花一顿
铱驊
猛拍,还抱着漂亮的花束自拍,颇有心机的将开着车的沈司瑾也拍入了自己的画面之中,沈司瑾在专心的开着车,马路上的灯光照进车子里,正好照亮他的侧脸。
这种特殊的日子路上很堵,原本二十分钟的路,他们走了五十分钟。
在许迦南的肚子咕咕开始叫唤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今日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许迦南从没去过的餐厅,她开在中央广场对面的最高商业楼里,顶层,靠窗,巨大的落地窗干净透亮,轻而易举就能看见对面亮着的大屏幕。
许迦南惊了。
沈司瑾问她:“喜欢吗?”
许迦南腼腆的笑:“哥哥,你使用钞能力的样子可真帅。”
沈司瑾被她逗笑了。
沈司瑾了解许迦南的口味,她甚至不用点餐,在沈司瑾的精心安排之下,这一顿饭吃得非常满足。
餐厅很热闹,节日气氛也相当浓厚,从这里望下去,灯光憧憧,汇成河流,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一直到了十二点五十九,倒数的声音慢慢大了起来,由散漫变得整齐。
窗外,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闪烁着越来越小的数字,许迦南举着平衡杆,相机将两个人的脸和背后变换着灯光的大楼、以及倒放的数字全都收入其中。
许迦南跟着店中的人一起倒数,沈司瑾看着她,眼中含着柔和的碎光。
“10、9、8、7……”
“6、5、4……”
“3、2、1!”
“新年快乐!!!”
人们对着认识与不认识的人大声道着祝福,许迦南与沈司瑾坐在一起,倒数后笑着转过头去,正好吻在他的唇角。
窗外炸起璀璨的烟花,新年的钟声阵阵敲响,在这难忘的夜里,许迦南默默许下了她的心愿。
愿家人平安健康。
愿她与心上人长长久久。
愿她如窗外那美好的烟花,升空而上,热烈绽开,随着自己的心,自由盛放。
第 103 章
元旦文艺演出结束当晚, 表白墙上多了许多表白信,许迦南也在上面,她被人拍了很多照片,拍的还都很好看, 许迦南高兴的挨个保存, 然后还不忘记发给窦春燕看。
她的女将军造型在学校的小圈子里面火了一把, 听说他们的节目得奖, 很多认识的同学都发来祝福,甚至连常家豪都给她发来了恭喜。
许迦南喜滋滋的翻着表白墙,然后还在微博的相关话题里面把自己的照片挨个保存了下来。
沈司瑾给他们拍的合照她也看见了, 不愧是专业的相机,清晰且色调漂亮,可以原图直出。
许迦南转头看沈司瑾的时候,沈司瑾也在看她的手机, 见她转头, 似笑非笑的说:“还挺受欢迎。”
许迦南笑嘻嘻的:“那是!”
许迦南眨眨眼睛, 见沈司瑾不说话了,有点奇怪, 她睁着大眼睛认真看了一会儿, 然后追着沈司瑾, 盯着他的脸看个不停。
沈司瑾伸出手去, 把她的脸给推到一边, 许迦南被推了也不生气,反而还笑嘻嘻的凑过去说:“哥哥,你是不是吃醋啦, 我怎么闻见一股酸味儿呢。”
沈司瑾说:“没有。”
许迦南不相信,她跟没听见沈司瑾说话一样, 哼着歌,笑得很欠打。
沈司瑾不搭理她,她就在旁边很矫揉造作的“咦,我看看是谁跟我说话了,班里的男同学呢……”
“我说,许迦南。”
“啊!”许迦南的腰上一痒,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倒到了沙发上。
沈司瑾捏着她的脸,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故意气我呢?”
许迦南笑嘻嘻的往沈司瑾的怀里钻,伸出两只胳膊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像只小猫一样蹭来蹭去:“谁叫你不理我嘛。”
许迦南心里暗戳戳的想,她还吃过沈司瑾的醋呢,就是那天在商场看见的那个女人,虽然沈司瑾从不避着她跟别人打电话,他的手机她也知道密码,如果她愿意,可以随便看,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过于亲密的异性,可许迦南还是心里不平衡。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吃过醋呢,她就是故意的!!
天气越来越冷了,元旦之后,一月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今年的春节就在二月初,所以放假回来之后,许迦南就算是进入了期末,考完试就能回家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香海市的第一场雪终于飘飘洒洒的落下,彼时,许迦南正懒洋洋的窝在沈司瑾的车子上,一副已经被榨干了所有血条的模样。
期末复习让人头昏脑涨,精准逼疯每一个大学生。
沈司瑾见她这样,也心疼,许迦南刚到车子里面就睡着了,也没看见沈司瑾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拐向了与家相反的方向。
等她睡醒一觉的时候,他们正在行驶的路上非常荒凉,前后远远望去,都只有这一辆车。
睡之前天上落的还是小冰渣,现在已经变成了成团成团的雪花,虽不比鹅毛大雪,但是洋洋洒洒铺了一路,已经将近处这一条长而蜿蜒的公路给铺上了银色的地毯,眺望远山,皆是雪色,天地白茫茫的,让她生出些恍惚之感。
“哥哥,”许迦南茫然的转头,“我这是期末太累,所以上天堂了吗?”
沈司瑾:“别胡说。”
许迦南趴在窗子边看了半天,才终于清醒了,也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
她惊讶的说:“哥哥,咱们这是要去那个温泉酒店吗?”
这可不就是岁岁和她一起开过的路嘛,她就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沈司瑾说:“不是想泡温泉吗?”
许迦南有点不好意思:“我就随口一说,你还记得呀。”
她是挺想泡温泉的,初冬天气变冷的时候就想了。
沈司瑾说:“学习再紧张也要放松一下,不差这一半天的。”
许迦南兴奋的说:“没事,我带着书包呢,一会儿我可以边泡温泉边看书!”
沈司瑾:“……”
许迦南不满意的说:“哥哥,你那是什么表情呀,我好好学习,这不是好事吗?”
沈司瑾说:“你这叫临时抱佛脚。”
许迦南:“……”
许迦南哼哼唧唧的,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这个学期确实不够刻苦。
不像大一的时候,做什么都兢兢业业的,生怕违反了学校的规则,也生怕自己在学习上掉队。
不过,她这话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都来这么好的地方玩了,谁还要学习呀,反正她已经住在寝室,为了学习熬了那么多通宵,就好好放松一下呗。
许迦南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笑了出来。
度假村有个小雪场,入冬就开放了,用的是人造雪,因为场地比较小,所以平时没有人专门为了它跑这一趟,想要滑雪,都会去往隔壁市山上一个更大的滑雪场,但是入住九点之后,这个小滑雪场就对住客免费开放,所以不来白不来,趁着现在天还没黑,许迦南连东西都来不及吃,就拉着沈司瑾下来了。
沈司瑾自己带来了雪具,一个非常帅气的黑色单板,和一身灰蓝色的雪服,许迦南没学过滑雪,这是第一次,所以沈司瑾给她准备的是粉色的双板、一身白色的雪服,还有三只绿色乌龟玩偶,绑在膝盖和屁股上,避免摔跤的时候摔疼了。
许迦南对这套有安全感的装备非常满意,一点也不觉得糗,她觉得小乌龟很可爱,重要的是,它能保护自己的屁股。
要知道,上一次她摔屁墩儿,可是足足疼了一个礼拜呢!!
今天不是周末,小雪场的人不多,沈司瑾陪她去坡度最小的新手滑道,许迦南非常兴奋,但是雪地太滑了,她得控制着自己,不能让自己兴奋过头,否则就要摔跤。
沈司瑾抱着单板,跟在她后面,扶着她的腰,在平地都得推着她往前走,因为许迦南自己不会往前滑。
新手滑道坡度很小,可是沈司瑾拉着许迦南,还是不让她滑,给她讲了很多动作要领,许迦南津津有味的听着,跃跃欲试。
许迦南说:“哥哥,你让我试试,我想试试!”
于是,沈司瑾错开了身体。
许迦南回忆着沈司瑾刚才给她讲的动作要领,微微弯下了身体。
然后——还没开始往下滑,就摔了个屁墩儿。
最后,俩人脸对着脸,她往坡下一点点滑行的时候,沈司瑾正对着她,背对着坡下,拦在她的前面,一点一点随着她的速度,跟着她一起往下滑,她正着,沈司瑾倒着。
这样,只要她稍微有一点要摔跤的迹象,沈司瑾都能稳稳的伸手接住她,特别有安全感。
在这样的保护之下,许迦南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新手滑道来了几个来回,居然也能稳稳当当的一路滑下去了。
天黑了,玩得都出了汗,许迦南还没过瘾。
她跟沈司瑾说:“哥哥,等我放寒假了,咱们去更大的雪场吧。”
沈司瑾说好。
许迦南骄傲的扬起了头说:“我可真厉害,居然这几个小时就学会滑雪了。”
沈司瑾说:“是,还学会怎么压死我了。”
许迦南:“……你怎么这么记仇呀,我是新手,摔几下多正常。”
不过就是摔猛了,沈司瑾都没能接住她,给她当了人肉垫子。
许迦南一想到那个场景,没控制住自己,噗嗤一声乐了。
她高高兴兴的跟沈司瑾进去了酒店,吃了一顿热乎乎的火锅。
外面的雪在他们到达酒店的时候就重新变成了小冰渣,之后停了几个小时,等到许迦南吃完火锅,外面的雪又开始大了起来。
许迦南没吃多少火锅,虽然火锅很香。
因为吃多了,她的小肚子会鼓起来,这样,她穿比基尼就不好看了。
因会儿要泡温泉的,还是要和男朋友泡温泉,美女的面子不能丢!
她不知道沈司瑾会带她来这个地方,所以没带泳衣,不过这个温泉酒店是有卖泳衣的地方的,而且款式很齐全,所以吃完火锅,她就去店里选了个泳衣。
上下分体的泳衣,奶白色的,中间缀着少女粉的金边宝石,下身是一条短款包臀裙,同样是奶白的颜色,斜边捏褶,露出修长的腿,腰上松松垮垮的挂着一条金色链子,链子上面也缀着与上衣同样的金边粉色宝石,原本清纯的奶白色被装点得华丽俏皮了起来。
她把自己埋在落地窗前的温泉池里,头顶是暖黄色的灯光,外面是纷飞的大雪,沈司瑾推门进来,看见室中景色,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走入房间,慢慢关上了大门。
许迦南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哥哥刚才关门的动作有点……
说不上来。
沈司瑾也下了水,热气氤氲,将他身上的线条都变得模糊,他朝许迦南伸手:“过来。”
许迦南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要勾引男朋友,结果现在又有点害羞了。
她在距离沈司瑾不远不近的地方扭捏起来了。
沈司瑾见她还要往后退,拉着她的腕子,把她拉了过来。
许迦南有个关于沈司瑾的冷知识,那就是,她的哥哥,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好说话。
可她就是……
很喜欢。
许迦南的脸粉红粉红的,不知道是因为水的温度太高,还是她害羞了。
沈司瑾觉得有点好笑。
他的小妹妹,总是又怂胆子又大,有小心思,但不多;有点小流氓的潜质,但也不多。
他拉着许迦南的腕子,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
水下的肌肤相贴,那件奶白色泳衣上的金属链子和宝石硌着他的皮肤,硌出了红印子。
大雪纷飞,水波阵阵漾起,水声让雪夜变得静谧。
许迦南抱着沈司瑾的脖子,呜呜咽咽的,手软脚软,却还是控诉他:“沈司瑾,你是不是不行,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你就停……”
沈司瑾:“……”
沈司瑾皮笑肉不笑的,“心疼你白天过得太累,还叫你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身为一个独身至今的成年男子,心爱的女孩子就在怀里,他难不成还真的想停下来吗?
只是到底许迦南比他年纪小,他不能借此诱哄她,他要等她自己想明白,准备好。
许迦南不依不饶:“别心疼我,不要停!”
别管她了!她要睡帅哥!
话音未落,她惊呼出声,然后,所有破碎的话语都被埋进了吻里。
雪花打这旋贴在玻璃上,慢慢融化。
落地窗凝气了一层水蒸气,模糊的倒影不出半点室内的人影,水汽氤氲着,凝成水珠,蜿蜿蜒蜒从落地窗上滑落,留下深深浅浅的水痕。
深夜,雪终于停了,外面的灯照着漆黑的雪夜,衬得室中无比温馨。
许迦南埋在被子里,手软脚软,彻底抬不起来了,她的脸蛋依然有没褪去的红,眼皮也懒洋洋的耷拉着,但是眼睛却很亮。
那件漂亮的比基尼早就被扔在床下,链子断裂,宝石碎了一地。
沈司瑾也模样懒散,纯黑的眼中拢着尚未被填补满的占有欲,以及没有消退干净的兴味。
只不过恋人已经力竭,所以那怕没有餍||足,他也必须克制。
他将她抱着,看她害羞,还捏着她的腰,故意逗她:“小时候骗了我那么多糖,当年给我怀的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生下来?”
许迦南:“……”
“嘶……”
沈司瑾被小女朋友掐了腰。
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面的许迦南,搂着他的脖子,把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口,那架势要把他勒死一样。
然后,沉闷的被子里面,发出了一声因为害羞而崩溃的尖锐爆鸣。
第 104 章
大雪之后的的道路非常不好走, 拖延了谭威去医院看老太太的计划,因为路程太远,所以一直到周末,他才腾出时间。
谭威找许迦南宣泄过情绪, 所以再面对自己的亲人时, 他的情绪没那么……总之他算是很平静的, 谭威这样告诉自己。
在奶奶重病的关头, 他不会那样幼稚的一直赌气,不管怎么说,在过去的十几年里, 她都是最爱他的人。
可是,谭威万万想不到,今天,他却在医院里面扑了个空。
老太太昨天被转院了。
谭威问主治医生:“好好的, 为什么走了?”
奶奶生病一直就住在这家医院, 这里距离她所在的疗养院最近, 各种设施也是最齐全的,从没出过岔子。
“你不知道?”那个医生显得很惊讶, 毕竟这个小伙子来得很勤, 所以医生知道他们是祖孙的关系, “你妈妈没告诉你么, 老太太的病情加重了。”
毛静柳不会在医院大声宣扬他们那尴尬的关系, 所以这个医生不知道毛静柳是他的后妈,也不知道他们那势如水火的关系。
谭威一言不发的离开医院,若换做是从前的他, 一定已经红着眼冲到公司去找毛静柳大闹一场了。
可是很奇怪的,他现在虽然生气, 却还是保存了理智的,他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下意识的开始思考起来。
毛静柳把奶奶转走不告诉他,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既然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那么就算他闹,毛静柳也不会轻易妥协,反倒他大闹一场,叫所有人看见,会被毛静柳指责成疯子,疯子怎么能去探病呢,一个不好,让病人的病情加重,这个责任谁来担?
谭威不停地在心中劝告自己要冷静,他想起了沈司瑾那副死人脸。
好像天塌下来,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如果这个时候,是他,他会怎么做?
谭威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一辆急救车停在门口,人们嘈杂的声音才把他唤醒,谭威还是没想出来,沈司瑾会怎么做。
他犹豫着,当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风朗的大门口,连自己都惊了一跳,刚才好像有另一个灵魂掌控了他的身体一样。
谭威站在那里,抿了抿唇,本还在犹豫,结果,许迦南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许迦南这阵子常来沈司瑾的办公室复习,因为学校的自习室和图书馆全都是爆满的状态,想找到好位置很难,陆凡把书拿回了家里去,家里清净,许迦南原本也想回家复习,可是她一想,去哪里不是去,沈司瑾这里也很清净,到点还有好吃的午餐,还能看见男朋友,怎么想都不亏。
许迦南看书看累了,所以插上耳机,想要出门买杯咖啡,然后去喷泉广场上溜达一下。
公司的咖啡也好喝,但是花样不多,许迦南最近喜欢生椰拿铁,公司里面没有。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在那里游移不定的谭威。
许迦南挺惊讶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谭威:“……我来找我哥。”
许迦南说:“他就在办公室呢。”
“嗯。”
许迦南目送他上楼,谭威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进去之后,他反而放松了。
他有点摆烂的想,反正也不是没在沈司瑾面前丢脸过。
沈司瑾正在看资料,周青竹敲门带着谭威进来的时候,沈司瑾也有点惊讶。
这个便宜弟弟好像从没来公司找过自己,准确的说,他大概是躲他都来不及。
周青竹把人带到,就微笑着离开,同时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他实在做梦都想不到还有这一天,他的老板不但铁树开了花,而且还开始兄友弟恭了,果然,只要活得久,什么都能看见。
他多在老板手下苟两年,没准就能中彩票直接财富自由了,这也是相当有可能的。
周秘书把门关上,室中重新开始安静,谭威站在那里沉默了好几秒,直到沈司瑾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他,他才开口。
少年抿着唇,耳朵红得厉害,声音也低,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说:“哥,毛静柳把我奶奶送到别的医院去了,我找不到她,你……能帮帮我吗?”
沈司瑾惊讶:“为什么转院?”
少年的眼圈有点红,茫然的说:“我不知道,医生说她的病又重了……”
沈司瑾皱起了眉,然后说:“我打个电话。”
他打给了谭卫良。
谭卫良对他非常恭敬。
沈司瑾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哪怕在他还是他的继父的时候,他都没法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对待他。
虽然他回国不过短短半年,可这半年的时间却让他已经开始在香海搅动风云,谭卫良只是一个逐渐式微的老牌家族企业的总裁,无法对他不恭敬。
沈司瑾说:“奶奶的身体怎么回事?”
虽然他从没管谭卫良叫过爸爸,可是那时的他就与慈祥和善的老太太关系很好,哪怕后来杜嫣和谭卫良离婚了,沈司瑾还是每逢年节就会问候老太太,因公务回来的时候,会顺路去看看她。
所以,他对谭卫良问起这个问题,一点都不突兀。
谭卫良那边懵了一会儿,然后说:“是是……是有这么回事儿来着,我也是今天刚知道,我原先一直在外头谈客户呢,也是今天刚收到静静的消息,说医院那边的情况不乐观……”
谭卫良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话,可是沈司瑾却没有耐心听了。
他说:“把新医院的地址给我。”
“啊……行行行,我给你发微信里,小瑾啊,最近有个项目,听说你们风朗是……”
谭卫良还没说完,沈司瑾就挂掉了电话。
电话听筒的声音太小,与他隔了一段距离的谭威没听见,他看着沈司瑾的目光有点紧张。
沈司瑾挂掉电话,站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
谭威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沉闷的“嗯”了一声。
沈司瑾给许迦南打了个电话,彼时,许迦南还在喷泉广场上晒着太阳喝咖啡,接到沈司瑾的电话,许迦南有点担心:“奶奶的病已经那么严重了吗?要不我也去看看?”
许迦南刚说完就后悔了:“还是算了,人多了添乱,你们去吧,开车小心,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沈司瑾不知道,他走的时候痛快,可是等他离开,却有朋友自远方而来,还跟许迦南撞了个正着。
*
许迦南是认识珍妮的,不就是那日机缘巧合在商场上撞到的女人吗。
其实她一直都好奇对方的身份,只可惜对方只出现过那一次,后来许迦南都没再看见过她。
珍妮非常难缠,周青竹也拿她没有办法,好歹,她算是老板的朋友,周青竹只能用咖啡招待她,她久等不来沈司瑾,肯定自己就离开了。
结果许迦南去而复返,向来文质彬彬的周秘书险些骂娘。
他还以为许迦南走了。
许迦南遇上休息室喝咖啡的珍妮时,周青竹很想原地去世,可是仔细想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心虚啊,沈司瑾又不是什么大渣男,他跟珍妮清清白白得很,他在这里胡乱心虚什么呢。
很快,周青竹就知道了,他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珍妮看见许迦南,咖啡也不喝了,大叫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指着许迦南身上的牛仔包说:“这个包好可爱,你从哪里买的?”
许迦南懵了一秒,低头看看自己的包,说:“橙色软件。”
珍妮没听懂。
许迦南这个包买了很久了,奇形怪状的,看见的人都说丑,她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还能遇到一个夸它的人。
想了想,她给珍妮解释:“网购买的。”
珍妮掏出了手机,就要收藏那个店。
珍妮最喜欢买东西了,国内的橙色软件和感人的物流速度,一度想让她来这里定居。
这下可有的聊了,许迦南也爱买东西。
等到周青竹忙完自己的事,不太放心的回来看时,那两个女人已经手挽着手,头挨着头,姐妹相称了。
许迦南还要请她一起去吃晚饭,尝尝连沈司瑾吃了都连连称赞的宝藏火锅店,还要配上她们大学城附近的暴打绿茶。
望着俩人相携离去离去的背影,周青竹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他不理解女人之间那些说建立就建立起来的友谊。
而医院那边,气氛就远没有这么轻松了,毛静柳给老太太转院的确是针对谭威,她把桐桐送到了医院里去,想让小姑娘在旁边照顾老太太,顺便再上点眼药,告诉她是谭威不愿意来了。
结果这算盘没打成,老太太刚一转院就被送到了特殊病房,不允许探望,并且恶化的病情没有回转的余地,医生很明确的告诉他们,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
谭威和沈司瑾找到的时候,毛静柳刚与医生谈话结束,正独自一个人在病房外发呆。
谭威出现在楼道中的时候,毛静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知道谭威走近,她才像收了惊吓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谭威却没有说出任何让她暴跳如雷的话,也没有要对她动手,这倒是叫毛静柳惊讶了。
毛静柳对上谭威也是一样,总是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可是这一次,沈司瑾还在这里,毛静柳知道对方惹不得,所以什么话都没说。
她只是有些在心中暗恨,这个小兔崽子,居然也学会找沈司瑾撑腰了。
“我奶奶呢?”谭威问她。
毛静柳说:“在特护病房里,医生刚才说,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这话说的委婉,但是谁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三人之间的沉默冰冷得可怕,可是谁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毕竟老太太的身体一直不好,一直都靠天价药吊着。
可纵使再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老太太去世那天,谭威还是哭得撕心裂肺。
谭家人全都没看过他这个模样,甚至有些被吓到了。
只有沈司瑾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为防止漫天雪花全都化成冰水落在他的衣服上,为他撑了一把伞。
那几天,谭威始终过得恍恍惚惚,几天都没合上眼睛,只觉不过眨眼的功夫,最亲的人就离开了他。
直到律师宣读起老太太的遗嘱,毛静柳崩溃的大喊大叫,要不是谭卫良强行把人带走,这场严肃的葬礼就要被她给毁了。
老太太还是把最好的留给了谭威,连股份都多了三个点。
谭威始终安安静静的跪在灵堂里面,任凭毛静柳如何闹,都一言不发,与从前相比,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为表对长辈的尊敬,沈司瑾在葬礼上跟了全程,见证了谭家人这一出又一出的大戏。
叫他诧异的是,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明明也是谭家的人,可从头至尾,他却也像他一样,如同局外人,冷眼旁观着。
在葬礼结束之后,沈司瑾的诧异到达了顶峰。
老太太的态度已经决定了谭威在家中的地位。
他手中握着公司最多的股份,现在,他成了所有谭家人讨好的对象,只要他愿意,他现在就可以回到谭家去,就算他想住在谭卫良的房间里,相信都没人会不同意。
但是谭威却跟沈司瑾走了,他让他带他走,并且提出,要沈司瑾做他的代理人。
他现在还未成年。
然后,谭威还对他说。
“我要去上寄宿学校。”
第 105 章
一直到许迦南拿到法国的护照, 沈司瑾才知道,自己忙着在谭家帮忙的时候,许迦南干了件大事。
她去申请护照了。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一周了,她一直没有回家, 还待在香海, 沈司瑾还以为许迦南只是想粘着他。
他也这才知道, 他与谭威离开那天, 许迦南在公司里面遇见了珍妮。
沈司瑾说:“不要告诉我,你去法国是想找她。”
“那怎么可能!”
许迦南的声音都大了,她说:“哥哥, 你知道一张出国的机票多贵吗,这一趟,我的小金库直接见底了,一夜回到解放前。”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申请护照, 还是找学姐帮了忙呢, 这么费劲, 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两面之缘的珍妮。
那沈司瑾就更不理解了。
许迦南捧着那本护照,这才跟沈司瑾说了她与珍妮吃火锅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她跟珍妮挺投缘的, 抛开最开始那点醋劲儿, 珍妮是个非常热情的姑娘, 就算是在知道了她是沈司瑾的女朋友, 也只是有点惊讶, 然后垮着脸说:“原来还真的有可以收服沈司瑾的小妖精啊,我还以为那样的男人以后会单身一辈子呢!”
许迦南:“……”
谁是小妖精?
珍妮呵呵的朝她笑:“南南,不怕你笑话, 其实我喜欢了他好几年呢,他长那么好看, 谁能不喜欢他呀。”
珍妮叹气:“可惜我这个人就是贪心,没办法为了他放弃一整片森林,还总想时不时过来撩拨一下……不过你放心,原来他不是单身嘛,既然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干了。”
许迦南心想,珍妮真的拎得清,估计说喜欢沈司瑾什么的,也就是嘴上说说,如果她别的地方没有可取之处,沈司瑾怎么可能会跟她成为朋友。
果然,就听珍妮说:“那我今晚就回去吧,我这趟回来可不是专门来看他的,我还有画廊的事情呢……这家的火锅底料到底是怎么弄的,也太香了吧,他们家卖不卖底料啊,我想买回去!”
话题转移到了火锅底料上,这家火锅店不是连锁的,没有那种规矩,珍妮厚着脸皮找到老板,也不知道她怎么跟老板说的,老板居然同意了,珍妮很高兴,连连抢着付钱,说这顿饭她请。
许迦南怎么可能让她请客?她是自己拉出来的呀。
一番推让,珍妮没能抢过许迦南,于是非要拉许迦南去喝酒,珍妮这些年东奔西跑,总在外面,所以见识广,谈资也多,大多数时候,许迦南只能安静的听着,但是她听得津津有味。
珍妮的事业包括不仅限于画廊、秀场、拍卖行、珠宝设计,她最近还对中国历史起了浓厚的兴趣,在考虑要不要来中国进修一门历史课。
这可比听沈司瑾说那些金融案例有意思多了。
许迦南非常羡慕。
珍妮喝多了,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她很认真的看着许迦南,说:“我刚才就想说了,你特别像我的一个朋友。”
许迦南顺着她的话,随口问:“是吗,有多像啊。”
珍妮一喝多了就爱较真,见许迦南一副敷衍的模样,生气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她说:“你以为我是开玩笑嘛,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们俩长得像,要不我怎么对你那么有好感呢……
我跟艾玛是特别好的朋友,虽然她年纪比我大很多,但是她这人特别有意思……我有她照片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许迦南还是没当回事儿,直到珍妮大喊一声找到了,然后把手机调转过来,给她看照片。
毫不夸张的讲,当许迦南看见请珍妮旁边那个女人的脸时,“啪”的一声,手里的酒杯直接掉在了桌子上,冰蓝色的鸡尾酒撒了一桌,酒液汩汩流到了她的衣服上。
偏偏珍妮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没觉得她酒洒在身上有什么不对。
许迦南也根本没管自己已经被酒液浸透的牛仔裤,抓着珍妮的胳膊问:“你说她叫什么?”
珍妮说:“艾玛,她叫艾玛,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定居巴黎了,现在是非常抢手的造型师,给一线大牌的秀场做造型的,是个小富婆……哦,对了,她好像也是中国人来着,就是原来跟家里人闹得很僵,所以很久没就回家了。”
许迦南的声音都发抖了:“她也是中国人?”
珍妮说:“当然啦,她说她叫什么来着……糟糕,三个字呢,太难记了,叫艾玛叫习惯了,根本就想不起来。”
“窦春娜。”
“对对对,她叫窦春娜!!”珍妮那双醉眼重现一瞬间的清明,随即迷惑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哭了!!!”
珍妮终于被许迦南吓得清醒了,是真的清醒了。
二十分钟后,俩人一起走在大马路上,清醒的珍妮看见了许迦南从相册里面翻出来的老照片,是窦春燕当初整理家中杂物时翻到的老相册,给许迦南发来看,是许迦南小时候与窦春娜的合照。
照片中的窦春娜特别年轻,甚至有些青涩,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人,她一点都没老,甚至连唇角微笑的弧度都没变过。
珍妮真的挺震惊的,她想不到这么巧合的事情还能被她遇见。
许迦南说:“我跟小姨的关系特别好,她离开的时候也没告诉我,那时候我还小呢,根本不知道她走了就不回来了,这些年姥姥姥爷全都去世了,已经没人能逼她结婚生子、阻扰她做什么了,我姥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妈现在已经与大舅断连了,但是每到年节就要念叨两句小姨在什么地方……”
许迦南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其实她是一个挺坚强的人,可是她还是哭了。
她一哭,珍妮就慌了。
许迦南眼泪汪汪的请求珍妮:“你能把小姨的地址告诉我吗,我想去找她,我不会打扰她的生活,如果她不愿意,我不会把她的消息告诉我妈妈,我只要知道她现在还好好的就行了……”
珍妮有点纠结,但是她见许迦南哭的实在可怜,又不忍心。
她有点摆烂的想,她已经把艾玛的消息透露得这么明确了,连她在什么地方工作都说了,就算她不说,沈司瑾也能给她查到。
珍妮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
许迦南迅速在心中做好了决定,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插上翅膀飞去巴黎。
沈司瑾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终于明白了许迦南想要干什么。
现在,期末考试已经结束,甚至还有几天就是过年了,现在出国去,就不一定能在过年的时候赶回家了,但许迦南还是想去,要不是办护照也需要时间,许迦南甚至连期末考试都不想考了。
沈司瑾听完,问她:“不跟我说,是想自己一个人去?”
许迦南垂下眼睛说:“没有不跟你说,我只是需要时间冷静,我都要忍住不跟家里人说,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小姨是不是还肯认我……”
其实她心里很乱的,连考试那几天都心不在焉的,只是沈司瑾那时候也忙,她又找借口住去了宿舍,所以没有发现罢了。
许迦南又觉得小姨不可能不认她,他们关系最好了。
沈司瑾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抱进了怀里,叹了口气说:“你应该早跟我说的。”
许迦南抠着他衣服上的扣子,半晌才闷闷的说:“哥哥,我不会说法语,也什么地方都不认识,听说巴黎的小偷很多,我……其实我有点害怕,你能陪我去吗?”
沈司瑾报复性的捏了一下她的脸,说:“我还能让你一个人去?”
许迦南抱着沈司瑾的腰,嘿嘿嘿的笑了。
抱了一会儿,她重新在沈司瑾的怀里抬起了脑袋:“哥哥?”
“嗯。”
许迦南说:“可是我负担不起两个人的机票钱,你能自费吗,等我以后赚钱了,我会对你好的。”
她补充:“当我借的也行。”
她知道一张机票钱对于沈司瑾来说不过是洒洒水,但对她一个学生来说,这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麻烦别人,可是她觉得安全问题比这点钱更重要。
再说了,这不是别人,这是从小就疼她的哥哥,现在还是她的男朋友。
沈司瑾:“……”
沈司瑾:“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没钱,就不用对我好了?”
许迦南:“……”
许迦南:“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司瑾:“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司瑾:“跟我见外?”
许迦南:“……”
许迦南试图保持最后的倔强:“我的意思是,我不能随便花你的钱。”
沈司瑾点头。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的钱也都不用归你管。”
许迦南:“不,我的钱是我的钱,你的钱也是我的钱。”
沈司瑾:“哦。”
沈司瑾:“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许迦南:“……”
好较真儿一个男的。
许迦南狠狠亲了他一大口,让他闭上了嘴。
她撒开沈司瑾,噔噔噔往楼上跑。
“我去收拾行李!”
她多一分钟都不想等了,她想见小姨。
第 106 章
许迦南长这么大, 从来都没有出过国,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香海,那也是为了求学才来的。
所以, 当飞机飞在万里高空, 横跨宽广的海洋, 许迦南坐在舷窗边的座位上, 心情还是激荡了一下。
她其实很忐忑很紧张,但是又有说不出的兴奋,这是她第一次出国, 去找她的亲人,小姨会不会已经不认识她了,会不会躲着她,肯不肯见她啊。
许迦南非常忐忑, 沈司瑾见她连吃饭都走神, 实在是看不下去, 叫她收起心思好好吃饭。
许迦南心里憋得慌,吃不下东西, 只能跟沈司瑾说话缓解自己的紧张。
“哥哥, 你还记不记得国庆的时候, 我带你回家, 你说要去看姥姥, 然后我带着你买了花,去了陵园。”
“陵园那里,有一束很新鲜的花。”
“其实我不止一次这样发现过了, 那时候总以为是爸爸妈妈,但是后来我提起来, 妈妈说不是,我就说,那可能是舅舅。”
“妈妈就说,舅舅那个人没良心,就是他把姥姥姥爷害死的,不可能是他。”
“妈妈说,一定是她的妹子回来了。”
许迦南小声说:“其实我也觉得是小姨……但是……”
但是什么,她没说。
许迦南实在是累了,出发之前她就一夜没睡,长途旅行非常熬人,沈司瑾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一会儿,许迦南非常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大概是累极了,所以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尽管睡了几个小时,可是下飞机的时候,许迦南还是没有精神,倒是沈司瑾,已经习惯了这种长途旅行,下飞机的时候就跟没事人一样。
沈司瑾说:“不急于这一时,先回去睡一觉?”
许迦南很坚定的摇头:“不,不睡觉,我查过了,这里距离小姨的公寓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咱们直接过去。”
沈司瑾无奈的问:“万一你过去的时候她没在家怎么办?”
许迦南说:“不会的,我让珍妮悄悄帮我问了,小姨这两天在休假,就在家里,哪都没去。”
其实,在出发之前,沈司瑾就提出,找珍妮要个窦春娜的联系方式,但是许迦南说什么都不同意,叫珍妮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都千叮咛万嘱咐的,叫她别提自己这一茬儿。
见她那副等不及的模样,沈司瑾也不好再劝,他也知道,许迦南肯定休息不好。
俩人出了机场,沈司瑾安排好的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将行李箱放在车上,人也上车,然后就直奔那座公寓。
期间,许迦南在微信告知窦春燕自己可能除夕之夜才能赶回去,还挨了窦春燕一顿骂。
“大学考那么远的地方,平时都不着家也就算了,大过年的你还能去什么地方野,谁过年不回家啊。”
“妈,我真有要紧事,我打工呢,都跟人家说好了,孩子成绩不好,高三争分夺秒的,人家给我开了那么高的工资,钱都给了,我不能毁约呀!您放心吧,票我都买好了,给他上完最后一节课我立马就去机场!”
窦春燕说:“这孩子,掉钱眼儿里了,家里少你吃少你穿了……”
许迦南说:“妈,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儿呢,您多买点菜,年三十我要带人回家呢,两个……不,有可能是三个!”
说完,也不等窦春燕问,许迦南“啪”的一声,挂掉了语音电话。
车子飞快行驶在马路上,许迦南紧张的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也无心欣赏外面的风景。
沈司瑾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了自己来巴黎游学的经历,许迦南被他逗得笑了两声,不知不觉的,就到了那栋浅色的公寓楼下。
这是一座老公寓楼,非常典型的欧式建筑,旁边就是一家露天咖啡厅,根本不等许迦南进去公寓楼,上楼去敲门,她就在咖啡厅门外的座椅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红色波点衬衫和一条舒服的阔腿裤,顶着一头松散的波浪卷发,脸上未施粉黛,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对面是一个高个子的欧洲男人,深眼窝高鼻梁,像是模特。
不知听对方说了什么,女人笑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许迦南的眼睛酸了,她的嘴张张合合。
沈司瑾看得于心不忍,刚想开口,就听许迦南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气沉丹田,朝那个方向就喊了一嗓子。
像是这一路上积淀已久的宣泄,又像是别的什么。
“窦春娜!!!”
那一声真是清脆又震耳欲聋,把马路上的人和咖啡厅中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就连站在她旁边的沈司瑾,都没想到许迦南会这样喊出来。
许迦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大声的喊,她就是觉得胸口有一股气,非要发泄出来不可。
喊完,她像个精神病一样,已经泪流满面了。
听到那久违的熟悉的名字,窦春娜下意识的转过头,看见许迦南,愣住了。
许迦南见她看过来,一抹眼泪,朝窦春娜的位置冲了过去。
窦春娜“哐”的一声站了起来,连打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都没在意。
对面的男人还是懵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他就只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心想要讨好的人,转过头看见这个女孩儿的脸,马上就像是被人摄走了魂魄一样。
正在茫然之际,与女孩一道走来的男人用纯熟流利的法语简单交代了一下状况。
男人好像听懂了,但是又好像更懵了。
直到窦春娜也转过头来,对他说:“利昂,今天我没空了,你先离开吧。”
若细看,她垂在腿边的手指是在发抖的。
许迦南抖了抖嘴唇,“小姨……”
窦春娜的眼圈也红了:“南南……”
许迦南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称呼,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窦春娜见她哭得这么大声,也没忍住,抱住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司瑾:“……”
许迦南一边哭一边喊:“窦春娜,你为什么不回家,你死哪儿去了!”
窦春娜一边哭一遍道歉:“对不起,我也想回家的,可是我不敢,我想死你们了……”
沈司瑾:“……”
五分钟后,三个人出现在了窦春娜的小公寓里。
这件公寓的内部与外面一样雅致漂亮,窦春娜的位置是最好的,一进门就能看见大片铺洒进来的太阳。
但是她也从来没变,自己是不会收拾屋子的,所以再好的公寓也折腾得跟猪窝一样。
在沈司瑾面前,她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平时工作太忙了,所以家里有点乱,你们见谅。”
许迦南哭得眼睛红彤彤的,此时情绪都没稳定下来,她的视线一直粘在窦春娜的身上,就好像只要她错开一秒,窦春娜就会跑了似的。
窦春娜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许迦南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把自己遇到珍妮的事情给说了。
窦春娜也挺惊讶,没想到天底下还会有这种巧合。
她此时也有点狼狈,眼睛是肿的,可是向来精致的艾玛总监难得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一抹脸,就说:“南南,我不是故意这么多年都不跟你、跟我姐联系的。”
“你那时候小,不知道我跟家里闹得多僵,你姥姥让我嫁人,姥爷更过分,居然骗我去见他找的男人,还说等我结了婚、生了孩子,就踏实了。”
她说:“我不喜欢那个男的,也不想结婚。”
这些都不是该让小孩子知道的事情,那时候的小孩子也根本不懂。
她的父母慈祥温柔,却也封建保守,为了让她结婚,甚至不惜佯装重病骗她,甚至还要拉她去看心理诊所,说她这是病。
这样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
那时候的窦春娜实在想不到好办法了,真的想不到了,父母被她的事情折磨得真要病了,她也觉得自己要疯了。
所以她只能走。
可是,当时光荏苒,远在家乡的他们也全都变成了冰冷的墓碑,她自己独自在外闯荡,遇到了酸甜苦辣多了,那些恩恩怨怨倒变得浅了。
虽然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个疙瘩,可那毕竟是生养她的父母,除了这件事情一直不合,她从小到大什么都是最好的,父母没短缺过她什么,她甚至没受过一句打骂,他们那个年代出来的人,像她这样的,已经算是幸运了。
所以窦春娜每年都悄悄去陵园给他们留一束花。
至于姐姐家……
当初吵架的时候,因为她伤了父母的心,所以姐姐也与她大吵了一架,窦春娜心中始终有个疙瘩。
她很想念自己的亲人,但是她又不知道该不该与他们相认。
当然,在所有这些大人的事情里面,许迦南肯定是最无辜的,这是她最疼的小外甥女,窦春娜一直很想她。
沈司瑾自觉回避,下楼喝了一杯咖啡,而许迦南和窦春娜在楼上,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一直到日落天黑,许迦南和窦春燕才从公寓楼上下来,找到沈司瑾,这个时候,两个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不少。
窦春娜说:“小瑾呀,麻烦你照顾南南了,一会儿阿姨把机票钱转给你,你们大老远过来找我,我不能让你们花钱。”
“小姨,不用这么客气。”
窦春娜摆摆手,又恢复了原来那随意的模样:“不是客气,你们都是小辈,我不能让你们破费。”
沈司瑾说:“那转给南南吧。”
窦春娜说:“都行,上车,小姨带你们俩吃饭去。”
她们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但是许迦南已经饿坏了,所以他们可以边吃边说。
窦春娜带他们去了一家很有特色的法式餐厅,她原先工作就总来巴黎,后来就在这里定居,几乎相当于土著,所以她选的东西肯定好吃。
许迦南现在真的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亲人,才终于有了饿肚子的感觉,许迦南一边往自己的嘴巴里面塞东西一边跟小姨说着家里这些年的事情,说窦春燕,其实她现在偶尔恍惚,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她居然真的找到她的小姨了!
就跟梦一样。
她眼巴巴的说:“小姨,那你跟我们回去过年吗?”
窦春娜犹豫了一下,问:“我姐姐还生气吗?”
许迦南摇头:“早就不生气了,有段时间,我爸升职了,想给家里换个房子,但是我妈妈不同意,我偷听他们俩讲话的时候,我妈妈说,她不想换房子,当初他们想把房子买在那个小区,你是知道的,现在姥姥姥爷不在了,要是有一天你想回来,他们都走了,你就找不到家了。”
窦春娜又开始抹眼泪。
许迦南眼巴巴的说:“小姨,你跟我们回家吧。”
窦春娜狠狠地点了点头:“好,咱们回家过年。”
车子从繁华大街上驶过,许迦南看见了舞龙舞狮的队伍,就算远在异国他乡,中国年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厚了,许迦南看看沈司瑾,又看看专心开车的窦春娜,此刻已经归心似箭。
第 107 章
一路紧赶慢赶, 当他们重新踩在祖国这片土地上的时候,也已经是年三十了,一大清早窦春燕的手机电话就不停的轰炸,问许迦南怎么还不回家, 许迦南连连保证自己的已经在路上了。
可窦春燕听着还是不怎么高兴。
她说:“你昨天什么意思啊, 带谁回来过年啊?男朋友什么时候交的?”
其实窦春燕想问的是, 那小伙子怎么不回自己家过年啊, 大学生谈个恋爱还兴往家里带啊,这也太早了吧,不合适吧。
她在那里皱着眉头能夹死苍蝇, 一边抱怨一边还想给许迦南打电话。
许元福在旁边说:“你快别打了,孩子们都在路上了,万一你说话不好听叫人家男孩子听见怎么办?”
窦春燕瞪着眼睛不服气的说:“这不像话嘛,学生谈个恋爱怎么还带回家过年啊, 这么远, 他自己家里爸妈能愿意吗?”
许元福说:“说不定人家男孩子是有什么有特殊情况不能回家过年呢, 你也别这么双标嘛,你前阵子还要张罗着给南南相亲呢, 那时候还说要是成了今年正好来家里过年。”
窦春燕小声嘟囔:“那能一样吗, 你也不看那小伙子条件多好, 本地有车有房的, 父母退休金也高, 自己还是个当老师的,又体面又稳定,离咱家还近, 在外面特别抢手呢!人家都说了,好男人现在是不在市场上流通的, 见一个少一个!要是南南跟人家能定下来,正好毕业就结婚。”
“行了,她还小呢,你跟现在的孩子说相亲,她肯定不愿意,我女儿这么漂亮这么优秀,将来还愁找不着对象?”
许元福劝她:“好歹都是客人,甭管来的是谁,咱们都不能怠慢了,再买点菜去吧。”
窦春燕嘴里还是念念叨叨的,看着不太乐意,可依然拿起了手机,跟丈夫一起出门了。
许迦南三个人经过长途飞行,终于到了老家,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许迦南累的要死,但是窦春娜还想买点东西再回去。
她都这么多年没回家了,回去总不好空着手。
而沈司瑾,一下飞机就有人给他送来各种礼品盒子,把窦春娜看得目瞪口呆。
重逢之初太过激动,所以窦春娜根本没顾及得上问许迦南和沈司瑾到底是怎么重逢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飞机上闲聊的时候,才将他们的事情听了个齐全。
窦春娜觉得挺有意思的,她刚才还听许迦南说,窦春燕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知道一会儿,哪件事会让她的姐姐更炸裂。
仨人打车去商场买东西,等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天都黑了,近乡情怯,窦春娜当初答应许迦南答应得痛快,可是到了家门口,却突然踌躇了起来。
许迦南推着她往门口挪。
然后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此时,许家饭厅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菜。
就在窦春燕耐不住又要给许迦南打电话的时候,门铃终于响了。
窦春燕虽然心中有点生气,她觉得许迦南真是莫名其妙的,但是有客人来,她不能摆脸色,所以开始擦了擦手,笑着去看门了。
“回来啦,饭都做好了,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窦春娜扯出一个笑:“姐……”
窦春燕还是没动。
窦春娜开始不知所措。
许元福站在她后面,窦春燕的门没有完全打开,所以他没看见门口到底有谁。
等到他抻长了脖子看出去,也愣了。
窦春娜被她姐那一双入炬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试探性的开口:“姐?”
许元福努力抻着脖子,终于看清了门口的人,吓得近乎失声:“小娜?”
窦春燕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她大叫了一声,扑上去抱住了窦春娜。
许迦南摸摸鼻子,看看旁边的沈司瑾,朝他皱了一下脸。
事儿赶着事儿,看来这个官宣时间挑得不太对劲儿。
可是哥哥在国内又没有亲人了,是她强烈邀请他回来一起过年的。
但是,鉴于夫妻俩国庆节的时候已经见过沈司瑾,所以跟一消失就是十多年的窦春娜比起来,他显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窦春燕此时把许迦南说过的话统统扔到了一边,把她说过的男朋友什么的都扔到了一边,她眼睛里只有窦春燕了,只有许元福在高兴的时候还尚存一丝理智,跟沈司瑾客气了一番,说欢迎他回家过年,下次再来不许再买这么多贵重的礼物。
至于男朋友?
他也忘了。
窦春燕抱着窦春娜,哇的一声就哭了,窦春娜被亲姐姐抱着,拍了两下她的后背,然后自己也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许元福赶紧说:“快进屋,先进屋……别在门口这样,大过年的,让别人看见再误会……”
窦春燕说:“窦春娜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这么多年死哪去了!”
沈司瑾:“……”
沈司瑾看了一眼旁边的许迦南,总觉得这个画面真是莫名的眼熟。
一番折腾,所有人终于全部就座,许元福开了瓶好酒,窦春燕挨着窦春娜坐着,坐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松开手,窦春娜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回来这里就像是回家了一样,姐姐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像是小孩子一样,开始对窦春燕撒娇。
姐妹俩一杯又一杯的开始喝酒,喝多了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哭到没力气了还是分不开。
最后许元福和许迦南一人托着一个,给扔到了主卧里,许迦南负责照顾两个人,也睡在主卧,这间卧室的床最大,睡三个人勉强够用。
许元福叫沈司瑾去睡许迦南的卧室,许迦南一上大学,房间里面的东西就少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没什么私人物品,上次家里来亲戚睡的也是她的房间。
而他自己,则去睡了最小的那件卧室。
全都安排妥当,就准备睡觉了,因为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窦春燕和窦春娜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甚至春晚都给忘了,此时又醉得不省人事,连凌晨的烟花与鞭炮声都听不见。
许迦南悄悄从主卧里面溜出来,敲响自己卧室门的时候,沈司瑾还没睡觉。
许迦南歉意的说:“哥哥,今天我都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咱们的事。”
沈司瑾笑笑:“不急。”
今天的事情太多了,缓一缓也不要紧。
许迦南亲了亲沈司瑾的唇角,然后说:“哥哥,你累不累呀,睡觉吧,你好像睡的比我还少呢。”
沈司瑾说:“没事,习惯了。”
许迦南一听,心疼了。
她跟沈司瑾挤在自己的床上说了会儿话,然后实在困到不行,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办个身子压在沈司瑾的身上,把沈司瑾给压麻了。
外面已经开始有人说话了。
许迦南有点慌,但也就只慌了那么一秒。
大年初一的清晨,外面的鞭炮此起彼伏,楼下也有小孩子在放炮。
在这样的热闹中,许迦南跟沈司瑾大眼儿瞪小眼儿。
沈司瑾说:“许迦南,你再躺一会儿,我就要截肢了。”
许迦南:“……”
许迦南手脚并用的把沈司瑾给缠了起来:“截吧,我捡破烂养你。”
沈司瑾:“……”
窦春燕跟窦春娜起了个大早,起来的时候许迦南就不在。
经过昨晚醉酒的情绪宣泄,窦春燕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她很高兴,她没想到许迦南会把窦春娜给带回来。
昨天太激动,还没来得及打听细节,只知道窦春娜是许迦南和沈司瑾一起找回来的,但是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找回来的。
窦春燕酒喝得太多,还有点头疼,只有许元福起了个大早,已经做好了早饭。
见只有两姐妹从屋子里面出来,还纳闷的问:“南南呢?”
话音刚落,就见许迦南从自己的房间中跑了出来,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我起得最早,我刚才跟哥哥聊天呢!”
窦春燕有些歉意的对沈司瑾说:“小瑾,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沈司瑾对待长辈一向有礼貌,他跟窦春燕说:“不会的阿姨,如果是我,我肯定比您还高兴。”
窦春燕不好意思完,又开始挑剔数落起许迦南。
“你这孩子,嘴里真是没一句实话,你在电话里跟我打什么马虎眼,还敢挂我电话,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是要带小姨和小瑾回来啊,还说什么男朋友……”
许迦南嚷嚷:“我没说谎啊,我就是把男朋友带回来了。”
窦春燕:“你男朋友在哪呢?”
许元福也站在窦春燕旁边跟着问:“哪呢?”
许迦南朝旁边站着的沈司瑾一指:“不就在这儿呢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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