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陶缇走请他们在大堂内的茶桌旁坐下, 道:“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这一遭害得陈宙一晚上没睡好,好不容易熬困了还做起了噩梦,醒来比没睡还累,于是向张炀要了当铺地址就来了。

    “是这样, 昨天早上我醒得早, 五点多就睡不着了, 索性就早点去公司, 结果半路车子爆胎”陈宙娓娓道来。

    这事儿他来回琢磨, 觉得得从早上说起。车子爆胎后,他打电话叫了修理厂的人把汽车拖走,虽然半路出了状况,可是自己出门早啊, 还是第一个到的公司。

    他清楚记得,赵姐是第二个来的,手里提了早饭, 因为买的豆浆搁桌子上洒了,还听她抱怨了会儿。

    他相信, 那个时候赵姐绝对是活生生的正常人。

    上班期间他们一起开过过会,交换过文件,他还帮赵姐去财务室要过报表。到了下班时间, 赵姐不是最后一个走的, 也留下来加了会儿班, 比平时多逗留了一个小时,走的时候还笑说家里人给她安排了相亲,不知这回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当时他和没走的几个同事还与赵姐说笑了几句。

    “差不多七点的时候, 公司里就剩我一个人了,”陈宙也不喜欢加班, 每次加班心情都会烦躁,时常会停下来休息几分钟向好友群抱怨几句,“我就发了几句牢骚说了爆胎,我妹就非要晚上来接我,当时和她掰扯呢,就”

    他顿了顿:“就是赵姐,她又回来了。”

    陶缇观察着陈宙说话的表情,说到赵姐回来,他的呼吸起伏大了些,于是问道:“怎么了?发现她有什么不寻常吗?”

    “有,也没有,不对,就是因为没有才有,嗨,”陈宙一拍大腿,“我还是先接着说,我见她回来我就问‘赵姐你怎么又来了,你不相亲去了吗?’她就嗯了声,其他什么也没说,然后就坐自己位置上去了,我心想是她有事没处理好所以赶回来了,不然不能撇下相亲不管吧。”

    齐镇坐在了陶缇原先坐的位置,把玩着桌上的一支黑色水笔,也听着。

    陈宙喝水润完了嗓子继续。

    “她回来后就在自己工位上,我也没空和她唠嗑自己忙自己的,但她时不时就出去一趟,我估摸着应该是上厕所,因为回来挺快,可是次数多嘛,我想不注意都不行,再后来就是我妹来接我”

    回想到血腥场景,陈宙又端起了杯子想喝水压压惊,可那画面一入脑海,胃里就跟着泛起恶心,只得把杯子又放下了,两只手抬起模仿赵姐缝舌头的样子:“我妹上楼,说她舌头掉了,她就这样这样”

    “这样是怎么样,我没明白你的意思,”陶缇直说。

    陈宙一个大老爷们是真不会针线活儿,动作模仿得特别粗糙。

    齐镇发散思维问:“这是给舌头针灸止血?”

    特别形象得问出了天狗想说的话。

    “不是的,”陈薇直接替老哥描述:“我亲眼看见她舌头从嘴里掉出来,然后她就当着我和我哥的面”说着拍了拍胸脯,“拿着掉的一截舌头在嘴巴里缝,血不停从嘴里冒出来。”

    “对,跟拍恐怖片儿似的,我他妈都傻眼了!”陈宙爆出粗口,“当时脑子轰一下,条件反射拉起起我妹就跑,出大厦后我们就报了警,可是警方没在公司里找到赵姐,一点血迹都没有,还没人相信我们说的她会缝舌头,我回头一想,晚上来加班那个赵姐到底是鬼呢还是活人中邪呢?”

    这是他思细极恐之处,所以说到赵姐回来心里就发怵,自己竟然和对方相处了好几个小时。

    “要说我哥工作压力大出现幻觉不是没可能,可是我也看见了,”陈薇力证老哥说的是事实。

    陶缇面色沉了沉。

    这种情况如果对方还活着,大概率是中了邪,但只是听陈宙描述还不能判断情况,得看到了人再说。

    “一般公司里都有装监控,过道、办公格子间,你们调过监控了吗?”

    “调了,在办公室没找到人立马就调了监控,可是监控坏了,”想起监控里的一片雪花陈宙额角隐隐冒汗,昨晚做梦就梦见了雪花屏幕里钻出赵姐的脸,惊醒后仍然魂不附体。

    再大大咧咧的糙老爷们也禁不住这么吓啊。

    “因为公司里找不到她人,我就壮着胆子给她打了电话,提醒说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从昨晚报警到现在也没到24小时没法立案,反正我怀疑她已经”

    后面的话不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陈薇询问:“小师父,这生意你能接吗?”

    “接,”陶缇不挑单,“不过我不擅长看面相。”

    除非是像当镯子的男人一样气运被风水格局严重影响,才能从整体的精气神和面相上感受到对方气相极衰而对旁人产生的冲撞。

    “没关系没关系,不看面相帮我去公司走一趟也成,我可以先转账1万,但是这样的事小师父一般都怎么收费,全款多少?”陈宙工资不低,不过像张炀一样直接掏十万还是有些肉疼的,咧嘴嘿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陶缇道:“你看着付。”

    价格方面他没有硬性规定,一般求上门的都不会吝啬,况且齐镇已经开出了底价。

    陈宙连连点头:“好好好!”

    为保自己平安,花上几万块还是值得的。

    商量完毕后陈宙先送了陈薇回家,结果他前脚回当铺后脚陈薇又上门了,扬着马尾辫大大方方进了店里。虽说昨晚场景恐怖,可今晚有小师父坐镇,又见识过陶缇确实会除邪祟,她自然是放一百个心,于是寻找刺激的心理上来了。

    陈宙拿她没办法。

    两人上午来的当铺,没心思去做其他的,陈宙也请了假,这天和妹妹一起在当铺待到了晚上,白天公司里有人上班,大咧咧带小师父上门全公司都会以为他有病,只能等大家下班再行动。

    七点三十分。

    他和公司同事聊完道:“我同事小薛今晚加班,不过他快忙完了,说估计八点左右会离开,我们现在过去?”

    “好,”陶缇拉开抽屉,拿了几张符纸揣进牛仔裤兜里。

    “我们把它也带上吧?”陈薇抱起天狗,她在店里待了一天,除了点外卖吃炸鸡喝奶茶,做的最多的事就是rua“猫”,况且黑狗带着还能防身。

    天狗四脚腾空耷拉着,尾巴朝着陶缇一甩一甩,眼神寻求着老大的意见,看店实在是太无聊了。

    陶缇略一点头。

    齐镇打了个哈欠,微微掀开了些眼皮,堂堂老总一下午就在躺椅上打瞌睡了,不过关键时刻总能醒来,比如出发之际。

    “到点睡觉,别出去乱跑,”拉上卷闸门之前,陶缇对着店里头说。帝江一直窝在柜台底下,睡得昏天暗地,闻言啊了声。

    “小师父,你和谁说话呢?”陈宙不由自主往门缝里瞧。

    “张炀家里的邪祟。”

    简单,明了。

    陈宙一个踉跄。

    到了太平巷街口,一辆全长五米多的装甲越野驶入了众人视线,街道两边的灯牌反射出它的光洁如新,强大的王八之气瞬间抓紧了周围所有人眼球,两个字,霸气!

    武尤下车,将车钥匙交到齐镇手里。齐镇则把跑车钥匙给了他,随后他将原先的跑车开了回去。

    “今晚坐车的人多,就选了辆大点的过来,”齐镇拍了两下车身,说的随意轻松。

    实则上洗手间时他特地在电话里关照了武尤应该选哪辆并且报了确切车牌号免得提错车,堂堂睚眦大妖在人前能低调吗?不能够!

    他道:“走吧,都上车了。”

    陶缇拉开车门,天狗挣脱陈薇怀里第二个上,有免费豪华车享受谁不上谁傻。

    陈薇不懂车,但看外表就知道价格不菲,陈宙就更不用说了,第一秒见就激动澎湃,男人的有生之年谁不想拥有一辆超级酷炫的车。

    然,陶缇除外,这东西咯牙。

    “齐总,您这越野也太炫了,哪儿买的啊?价格得天文数字了吧?”内饰的豪华是从外观上无法感受到的,陈宙在真皮软椅上落座,东摸西看,特别稀罕。

    “没几个钱,也就一个多亿,但没地方买,全手工打造的私人订制加长版,6.8升V10双燃料引擎,5AT变速箱,安装全球卫星定位,夜视系统,供氧设备,声控自动影音…”齐镇就爱在人前炫,这波是真让他装到了。

    “卧槽啊,”陈宙感慨。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车,哪还有功夫管什么女鬼。

    “不如你来驾驶?”齐镇道。

    “真的?这能让我驾驶吗?”陈宙激动。

    车里宽敞得很,从驾驶座到后车厢一体连通,换个位置分分钟的事,齐镇也懒得当司机,与陈宙调换了位置,摸索了一阵驾驶操作系统,陈宙发动越野上路。

    齐镇在座椅上躺下,放平了椅背,动动嘴皮子调出了轻快的音乐。

    陈宙边开车边跟随音乐哼哼,有种人生达到的巅峰的错觉,哪怕装甲越野不是自己的,但能上手驾驶一回也是相当兴奋了。

    “哥,你开车专心点,”陈薇坐在他身后的位置提醒。

    “知道,我驾龄十年的老司机了,放心吧,”陈宙开启转向灯在小路口转弯,这才说完,转角冲出一位急匆匆穿行的老人,情急之下一脚踩下刹车。

    紧随而来一声响。

    嘭,还是撞了!

    第32章

    急刹车踩得猛, 整个车身往前耸,陈薇啊得一声一脑袋磕驾驶座的椅背上。

    陶缇抓住椅子扶手,身体轻晃。

    “我、我撞到人了,”陈宙刷得脸就白了,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发抖, 上一秒置身天堂下一秒跌入地狱, 除了能说出这句话, 脑子一片空白。

    他刚才看见, 冲出来的是个瘦弱的老人,被这么大壳子的装甲越野撞上,不得当场把人撞死?

    “先别急,我去看下情况, ”陶缇冷静起身。

    天狗跃过连排的座椅,轻松熟练地跳上他肩头,撞了人可不是小事, 昏了残了死了不论哪样,今晚他们都别想去泰和公司了, 得改道直接进局子。

    “哥、你”陈薇想安慰,却一时哑然,解开安全带也下了车。

    陶缇从车里下来, 入眼便是老人躺在车头前抱着受伤的腿, 身下一片血迹, 虚弱地转动眼珠子看着车里下来的人,奄奄一息地喊着疼。

    他第一眼看的是老人的状况,第二眼瞧了车头, 乍一看事故清晰明了,老人也是受伤不轻, 可还是有一丝疑惑从心头掠过。

    此时天狗也辨别完了空气里的气味,地上的鲜血有一股羊膻气,而没有人血的咸腥,用的应该是羊血,小声向老大耳语了句后趴在肩头准备看戏。

    “我来打急救电话!”陈薇慌忙拿出手机。

    “你先等下,”陶缇阻止。

    “可是他这么严重,得赶紧把他送医院啊,”陈薇很着急,就怕多耽误一秒老人就这么瘫着死了。

    而见陶缇阻止女孩打电话,老头儿叫唤的声音大了起来:“哎呦,疼啊疼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你们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做人得讲良心啊”

    “不会不会,你放心,”陈薇摆手。

    装甲越野尤其扎眼,此时也不是夜半三更,马路上来往的车辆、行人不绝,不少人已经围了过来,听见陶缇说“等下”后纷纷指责。

    “有没有搞错啊,撞了人还不想打急救电话,脑子怎么想的?”

    “哎呦,他都流这么多血了,再不抢救别到时候来不及呀。”

    “年轻人,撞了人就得担责任!”

    陶缇淡定自若,这些人不论是动手还是动嘴都伤不了他,不疾不徐道:“他是碰瓷,流的是羊血,大可以做伤情鉴定。”

    “什么?碰瓷儿?”围观群众里有个约摸四十来岁的络腮胡男人拔高嗓音,说话急促,“你说碰瓷就碰瓷你说羊血就羊血啊,我看你们是想推卸责任,这儿多少双眼睛都看到了,就是你们撞的!大家围住他们,别让这几个人跑了!他们想肇事逃逸!”

    男人煽动群众,有几个人跟着附和,推搡着围观的人往前。

    有人发出抱怨:“你们别挤啊,干什么!”

    嘭!

    陡然一声巨响,打断了所有吵嚷。

    齐镇甩车门的动静不亚于刚才撞到人,整个车身都跟着晃动,他推开几个挡路的人,居高临下,目光从老人的腿扫到掉落一半的车身保险杠上,嘴角一扯,嗤了声。

    “你、我认得你,”老头儿指向齐镇,“你是天红集团的大老板,前段时间结婚那个!”

    周围人再次发出议论,不过声音比先前小了很多。

    “是老板撞了人也得负责,你就干脆赔钱吧,他一个老头儿不懂法到了警局也说不明白,赔钱最实惠!”络腮胡大喊。

    这是说到正事儿上了。

    齐镇拉过陶缇,自己在老头儿身边蹲下来,双臂一左一右搭着膝盖,手腕抬了抬随便一指就开始睁眼说瞎话:“这条路就没监控,全是摆设,谁能拍到老子撞了你?想讹钱一个子儿都没有,该死哪儿死哪儿去。”

    老头儿气炸,头回碰瓷遇到嘴里不留德的,气得挺起上半身,指向不远处:“你瞎吗,那儿不是监控吗,灯还亮着呢!”

    这一精神抖擞,加上络腮胡一个劲儿怂恿赔钱,围观群众表情微妙起来。

    络腮胡用力咳了声,老头儿再次躺下哀嚎,一声比一声用力:“撞人了啊,撞了人不想负责,不肯赔钱啊,啊,我老头子今儿要死在大街上咯,大家快来看呐,死人了哟”

    “想死,我成全你,”齐镇态度强硬,说完就抡起了拳头扬,劲风凌厉。

    老头儿傻眼,遇上过嚣张不肯赔钱的但没遇上过不赔钱还想打人的,手脚并用往前爬了两步就站了起来。

    络腮胡咯噔一下,完了!

    不是老头儿心里素质不行,干这行讲究的就是一个赖,但齐镇眼神笃定,表情就没有松动过,他碰瓷N回见过各种人,没一个真这么冒着凶光要弄死他的,不跑才怪。

    “嚯——”围观群众发出鄙夷。

    陈薇松口气,真是碰瓷的,那哥哥就没有责任了。

    驾驶座上的陈宙抹掉额头的汗水,事情发生就十来分钟,他就像在大海里滚了一遭刚被人捞起来,老头儿是没瘫,放松下来后他倒是快瘫了。

    见老头只顾自己跑了,络腮胡也赶紧跑路。

    “回来!”齐镇喝了声。

    络腮胡已气势全无,动作稍一停顿被人揪住了后领子,再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哭丧着脸解释:“齐总,我跟他绝对不是一伙儿的,我就是冤枉了您觉得惭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个没屁点儿本事的小卒在齐镇眼里连让他计较的资格都没有。

    他弯腰握住车头突出的已经半截掉在地上的保险杠,一扯,整条保险杠都被扯了下来,臂力惊人。

    围观群众惊呼。

    逃跑的老头儿人品不行,眼力见儿是真好。

    陈薇也咂舌:“跑慢了就该进ICU了吧。”

    “齐总,齐总您放我一马,”络腮胡赶紧求饶。

    但齐镇不是为了掰下保险杠当凶器,只是拖在地上影响越野的整体观感,他将保险杠掷向络腮胡,道:“拿去扔了。”

    络腮胡抱住丢过来的东西,看齐镇拆得轻松哪想这玩意儿纯钢材打造重得很,一下撞他胸口把他撞翻在地,疼得脸部表情扭曲,一下子喘不上来气。

    闹剧结束,围观的人也散了。

    “对了,我们要不要报警?”陈薇问。

    陶缇道:“你和你哥做决定,报警抓他们我们需要一起去警局做笔录,你哥公司的事就得缓一缓,当然今天过去也不一定能抓到什么。”

    “算了,还是赵姐的事重要,就当他们今天走运,齐总,谢谢您了,”陈宙从窗口探出头来。

    齐镇点了点头。

    当事人不追究,这事儿就算过了,络腮胡一听,拖着保险杠顾不得疼连滚带爬走人。

    “谢谢小师父,谢谢齐总,”陈薇也道了声谢后上车。

    陶缇还在原地,目光缓缓掠过周围

    齐镇挨近他,凑到身边问:“看出什么了?”

    “的确是撞到了点东西,至于撞到什么就难说了,碰瓷不会把你车头撞成这样,”他刚才下车一看保险杠就知道相撞的力度有多大,且以那声巨响照理得撞上水泥桩子才有可能,如若被撞的是人,早被碾成烂泥了,哪还有命来敲竹杠?

    “回头我找人调监控,看看是什么玩意儿,”齐镇说。

    “随你,”陶缇只是当场好奇。

    不远处,络腮胡拐进了商业广场,丢开保险杠又从广场钻进了购物大厦,从购物大厦一楼的后门出来到了对面街道的一条小巷子里,这里是他和老头儿聚头分赃的地方。

    “老刘,老刘?”

    一堆脏乱的半人高的垃圾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老刘?”他又喊了声,老刘头原来就是个捡垃圾的,时常喜欢翻垃圾桶,往前又走近了些,一看场景,络腮胡吓得面无血色,调头就跑。

    然,为时已晚。

    无形中有东西绊了他一脚,一摔倒就有股力道抓他脚腕拖进了垃圾桶后。

    *

    之后还是陈宙开车,但速度放慢了不少,尤其是一些挡视线的转弯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到了公司,陈宙的同事小薛也忙完了,正收拾东西就见陈宙带着几个人进来,见到齐镇,和原先陈宙的表情一样惊讶。陈宙胡乱编了个蹩脚理由,把陶缇说成了妹妹同学,说他们要去开生日派对,结果想起有东西落在公司于是顺路来了趟。

    小薛热情与他们打招呼,临走前想起点事儿,叮嘱陈宙:“对面的样衣间先别上锁,小田还有点东西要放,你走之前和他打个招呼。”

    陈宙纳闷:“哪个小田?”

    “楼上啊,MG公司的,”小薛朝楼上指指。

    一栋大厦里有许多家企业,楼上MG和他们泰和都是服装公司,但定位是童装并不冲突,所以经常会借用他们样衣间放自家的儿童样衣。

    “那他人呢?”

    “刚才还见他转了一圈呢,嗨,我哪顾得上他,家里还有事儿呢,我先了走了啊,你自己找找吧,”小薛很快闪人。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陈宙先把点鸡毛蒜皮放一边,指向赵姐工位,对陶缇道:“就是那儿。”

    陶缇走向格子间,将手覆盖在桌面上,再抬手时,手里多了颗小小的红色颗粒。桌面虽然很干净,但若真有血液,普通擦拭后还是会遗留肉眼看不到的红细胞,掌心覆在桌面时,他便在收集这些看不见的血丝。

    一搓,颗粒变成了碎屑。

    “确实有过血,”陶缇开口,这是已经凝固干涸的血液。

    陈宙深吸一口气,所以昨晚的场景绝壁是真的了!

    “哥,”陈薇忽然扯了扯他袖子,指向玻璃门外,“他是小田吗?”

    几人侧身,目光投向陈薇所指的方向,一男子身穿白色短袖,悄无声息从玻璃门外经过,走廊的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煞白。

    第33章

    “是、是吧。”

    对方走得太快, 陈宙没看仔细,但身形是像的,他抓起妹妹怀里的天狗夹在腋下追了出去。

    天狗无了个大语,现在是什么人都能抓他了吗?!

    “小田?”陈宙喊话。

    但是叫小田的男子没有回头, 脚下不停转进了洗手间, 天狗蹿了出去, 轻巧落地后尾随跟上, 男子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普通人兴许闻不到,但他的嗅觉绝对不会出错。

    而一进洗手间,血腥味没了。

    陈宙也及时冲进来,他倒不是发现异样, 只是有外人在不方便他们办事,所以想快点打发人走:“小田,你刚是不是在样衣间里?东西都放好了吗?”

    洗手间的隔间门都有些微敞开, 只有最后一间合着。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陈宙大步过去。

    一看,最后一间隔间的锁扣显示绿色, 代表里面没人,轻轻一拉,门开了, 里头确实空空如也。

    “我靠”

    陈宙吞咽了下口水, 第一时间去抓天狗。

    天狗一闪没让他逮到, 想辟邪也不是这么个辟法啊,他跳上打开的窗台往下望,似乎有什么黑影落了地, 如果是刚才那个人这么跳下去肯定摔死,如果是鬼, 还需要跳楼吗?

    “喂喂喂,你可别掉下去啊,十七楼呢!”陈宙伸手去捞,天狗穿过他腋下返回了办公间。

    陈宙也回来了,说了说刚才诡异的情况,由天狗查看过,但人跑了又没发生其他状况,陶缇也不需要再检查一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符。

    “小师父,这是什么?”陈薇紧张,内心又有些兴奋。

    “符,”陶缇道。

    “啊?可上面什么也没画啊。”

    “不需要画,”他两指夹着纸符甩向空中,“这张符储存了厉鬼怨气,怨气与怨气之间好比磁场和磁场的碰撞,会有感应。”

    陈薇似懂非懂,抱紧了天狗。

    纸符在公司角角落落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陶缇手里,变成了原先皱巴巴的样子。

    陶缇道:“你们公司很干净,没有邪祟。”

    “怎么可能,”陈宙不信,“昨晚赵姐什么样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哦对,还有小田,你们也都见了,好端端进厕所就不见了不是鬼是什么?”

    与其说他激动,不如说是慌张,且牵连的还是身边同事,怎么也得弄明白。

    “没有邪祟也可能是其他东西作怪,只是不属于邪祟范围内,”陶缇看着他,“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走了。”

    陈宙大安,就冲张炀离奇经历最后还能生还他就绝对信任陶缇。

    陈薇问道:“那接下来做什么?”

    “等吧,”齐镇坐在某工位上,从进来到此刻,他都没感觉到公司里有任何异样,所以闲的很,偷偷拍了陶缇的照片玩P图。

    陈宙看向陶缇:“小师父的意思呢?”

    “暂时查不到什么,也只能等等看了。”

    “要不我把灯关了?公司里这么亮,就是有怪东西也不敢进来了,”怪事和灯光没关系,但陈宙盼着早点解决,于是说完就把所有灯关了。

    周围不算漆黑,市区的霓虹灯,外头高挂的月光,都有余晖洒进来,将窗户的轮廓倒映在地板上,几人找位置坐了,没有分散,而是聚集在一块儿。

    不多时,窗户轮廓上伸出了一只手的影子。

    陈薇吓了一跳,仿佛要从地板间探出来要抓住她的脚,猛地一怔连人带椅子撞在格子间的桌旁,陈宙猜到她要尖叫,立马捂住她嘴。

    她用力深呼吸,渐渐平静。

    窗边的手抓住了窗沿正要爬上来,陶缇没犹豫,径直过去探身往外看。

    爬窗的“人”也仰起了头。

    短发圆脸,有些小雀斑。

    正是陈宙形容的赵姐的模样,但嘴角多了一条缝得歪歪扭扭的撕裂口子,搭配麻木的神情大半夜挂在窗外飘荡,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赵姐直勾勾盯着他。

    陶缇用两指在赵姐脖子间探了探,没有跳动的脉搏,很肯定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重新掏出符纸测试,手心里的符却没有任何反应,身体是真的,但没有魂魄入住。

    “我不管你操控这具尸体的目的是什么,今晚绝对得逞不了。”

    如果是有妖怪在背后操控,那么一定能传达他的话。

    赵姐正想回答,只见陶缇的头顶多出一个脑袋,龙首狰狞,脸上妖纹遍布,又在瞬息之间,整张脸变得稀奇古怪,恐怖异常。

    她瞪了瞪眼,松手掉了下去。

    陶缇立马就要跟着跳,小田已经跑了不能再让第二个也跑了,脚尖还没离地,腰上被狠狠勒住了,耳边是一顿突如其来的咆哮:“找死啊!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跳下去!不知道这里是几楼?掂过自己几斤几两吗?”

    这人不用说就是齐镇。

    “我有保命的本事,”陶缇回头,“倒是你,刚才在干嘛?”

    齐镇说变脸就变脸,立马换上得意之色:“在她把你吓到之前,我先吓死她,免得你一害怕就哭鼻子当众丢我的脸。”

    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狗话。

    他不再理会齐镇,视线往赵姐掉落的地方看,奇异的是赵姐飞了起来,即将落地那一刻快速弹起,打着旋飘向了大厦西面的街心公园。

    夜幕之中,又有四五道打飘的残影飞向赵姐离开的方向。

    “那些都是什么啊?”陈宙在看见赵姐滑落后也走了过来。

    “看起来有点像人?”陈薇拿出了手机拍摄视频,但这些残影飘过的速度很快,眨眼功夫就没了,视频放大之后才能依稀辨别样子,长条,带飘带,飘带像极了手和脚。

    “我看看,”陈宙拿过妹妹手机。

    “应该都是人,”陶缇猜测,刚才那个女人能飘,那么再有人飘过也不奇怪了。

    “所以昨晚她没坐电梯却比我先上楼,是不是就是这么飘上来的?”陈薇分析,说着看向老哥,“先飘进洗手间,再从洗手间回到工作间。”

    陈宙后背发毛,他没具体数陈姐上过几次洗手间,但绝对有很多次,一想到自己一门心思工作,身边却有个已去世的人来回上下飘…

    整个人都不好了。

    突然,咚一声,有东西砸在了窗户上,声音是从楼上窗户传来的,不等他们探出看,一个脑袋挂了下来,是之前走进厕所却又消失了的小田,他贴着窗户滚落,身体时而膨胀时而缩小,接着嗖一下也飘走了。

    好比狂风中吹来一张报纸,又随风吹走。

    “你们留在这儿,我过去看看,”陶缇一说完,身边的窗户被关上了。

    齐镇一指:“坐电梯。”

    “小师父,那你们小心点,”陈宙拉住妹妹,不让她去搅合,他们不会除邪祟的本事帮不上忙,想一起去的陈薇只好作罢,天狗则在陶缇的眼神下留了下来。

    天狗叹气。

    感情又是让他来做留守儿童的。

    街心公园在市区中心地带,最热闹是晚上六七点的时候,散步的遛狗的每条穿插的小路森*晚*整*理上都有人,但现在已是九点多,该睡觉的大爷大妈已经睡觉了,该第二天上班的也回了家,还不是周末,基本没学生出入。

    而人少不代表没有,角落里还有几对谈恋爱的小情侣。

    “这公园刚飘来了很多死人,容易闹鬼,想保命就赶紧走人,不然就等着和你们对象天人永隔。”齐镇讲话很欠扁,但确实帮了他忙,小情侣们骂骂咧咧走了。

    终于,四下寂静。

    “都下来吧,光盯着我们看有什么用,”陶缇开口。

    然,没什么动静。

    掏出纸符撒了出去,几双盯着他们的眼睛骨碌碌转,树叶沙沙响,几具身体在树枝之间游动躲开了咒符后又朝其他树木间飞去。

    这些人飘到公园后并没有落地,而是掉在了树上,卡在茂密的香樟树间,有树叶遮挡,又是晚上几乎没人发现他们,但强烈的视线让人忽视不了,是在观察他和齐镇,又不敢贸然行动。

    见他们要跑,齐镇率先冲向最近的一棵树,一脚蹬上树干借力,抬手握住上头粗壮的树枝,左手去捉一个人的脚腕。

    刚捉住,那人的脚腕在他手心里缩瘪后滑了出去。

    什么鬼东西?

    这边,陶缇看向漂往半空中的赵姐,命令道:“追。”

    所有纸符齐刷刷袭向赵姐,将其全然围住,纸符分身,瞬间由几张变成了上百张把赵姐贴了黄纸人。

    几下扭动挣扎,黄纸人从空中跌落。

    赵姐身材并不苗条,比较丰满,可一落地,身体竟然渐渐凹陷,像漏气的皮球慢慢瘪了下去,纸符分身消失,露出了她苍白无神的脸,而那张脸正因为漏气变得扭曲歪斜。

    在夜里极其诡异。

    她的眼珠转向陶缇,之后,再也不动了。

    陶缇检查翻看,确认道:“只是一具皮囊,皮肤和发丝是都是真的,里面已经完全被掏空,一根骨头都没有,挖空了内脏做的,先前应该是充了气。”

    齐镇单膝蹲下,将皮囊全部翻转过来,拨开了皮囊后脑勺的一些短发,露出了后项上一道竖切的疤痕一路延伸到脊椎,上面用了黑线缝合,但缝合的手法非常粗糙,歪歪扭扭像蜈蚣,“够残忍的,吃饱了撑的比我还闲,你说你为什么不学学好再出来混?”

    问话时,他已出拳直击陶缇面门。

    第34章

    陶缇也同时发难, 暗中捡起的一块小石子弹向了齐镇要害。

    石子蓄了妖力,速度极快。

    叮的一声,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发生了碰撞,石子卡在半空奇异地消失了半截, 且从石子边缘流下了一行蓝色的水线。齐镇的拳头也陶缇面门七八寸远的地方停下, 因为无形中砸到了坚硬的物体, 物体传出一身短促的闷响,

    他们中间有东西, 还是透明体。

    这一下对透明怪物产生了两面夹击,地上的皮囊一耸,弹了起来,空壳身体疯狂扭动蹿出了陶缇和齐镇所在的范围。

    不是皮囊自己动了, 而是透明怪物扯起了皮囊要跑,平整的草地上印出小草歪斜的浅显脚印。

    “老子还没揍死你,跑什么!”

    齐镇喝了声。

    陶缇立马去追。

    他们一动, 对方拔下嵌在身体上的石子朝他们丢来,实际是对准了陶缇, 要以牙还牙。他抬手挡开,这一招看似随意,但方才他使用的力道百分百能洞穿妖怪身体, 可却只嵌入了半截石子, 对方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壮。

    而在齐镇一拳后还能这么快速逃跑。

    这妖怪不简单。

    他随手在空中一抓, 地面的小石子瞬息间组成了一把用妖力凝聚的长矛,一个疾冲赶上隐入树影间的透明妖怪,一枪捅入对方身体, 矛头没入树干。

    动作快、准、狠。

    之所以能知道有东西在他和齐镇之间是因为妖怪的隐身术离得近了之后能从隐身面看到略微扭曲的树影,好比透过透明矿泉水瓶看别人的脸, 更因为对方身上湿润的水腥气。

    “唔”妖怪现了形,他跪倒在树前,手紧握着洞穿腹部的长矛背对着陶缇。

    而流的血是晶莹剔透的蓝色。

    陶缇皱眉:“你是什么妖怪?皮囊就是你操控的?”

    现行只是一瞬,对方的身形再次隐没,长矛从身体里拔出调转矛头就刺向了他,还没做出动作,长矛被齐镇握住了,齐镇一脚踹去,无形中,妖怪连连倒退,他身上还有蓝色血液,靠血液的移动可以能分辨妖怪在什么方位,可是血迹很快被擦去,不留丝毫。

    与此同时,水腥气在周围弥散开来。

    靠水腥气辨别方位这一点已然失效,而要想用肉眼看出对方隐身也需要相当近的距离,离得远了则无法分辨。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我们被包围了,”陶缇提醒说。

    “看出来了,团伙作案,”齐镇与他背对背,微微侧目道,“听说过鲛人吗?据说住在海域极深处,是连监察局都管不到的地方,他们种族繁衍困难,但能活下来的鲛人身体都十分强健,喜欢成群活动,但凡上了陆地都是以人类为食,最重要的一点,血液是蓝色。”

    没想到齐镇知道的挺多,陶缇借此一问:“那为什么要把人做成皮囊?”

    “这就要抓一只来问一问了,”齐镇扫了眼周围,眼神陡然凌厉。

    包围他们的水腥气越来越浓重,公园柔软的草坪沙沙声骤响,所有隐身的鲛人齐齐向他们袭去,手里握着同样隐没的锋利鱼骨刀,不比人类卖的刀子差。

    既然看不见,陶缇干脆闭上眼。

    以空气的流动来判断鲛人的行动方位。

    长矛在手里嚯嚯生风,一枪击退一个,再是一个横扫,五六名鲛人后退撞翻了其他人。

    但这点疼对鲛人来说不算什么,他们齐齐甩出自己的鱼骨刀,所有洁白泛着寒光的刀刃以刀柄为顶端交叠在一起变成了巨大的旋转齿轮,凝聚那一刻,齿轮也现出形状,所过之处枝残树倒,威力巨大。

    齿轮最终的目标是齐镇和陶缇。

    陶缇还闭着眼,正当齐镇打算徒手接时,他的长矛先一步掷出卡在了旋转的齿轮间,硬生生改变了齿轮攻击的方向,长矛将齿轮甩向周围依然存在水腥气的地方。

    负责操控齿轮的鲛人四散开,而小部分在陶缇的武器脱手时准备好了偷袭,没有鱼骨刀,他们照样可以撕碎猎物。

    两名鲛人齐上。

    感受到肩膀处有凉风划过,他一侧身,手肘后击。

    “嘶!你怎么连我都打,不知道我是自己人,”耳边是熟悉的声音。

    齐镇捂住胸膛,呲了呲牙,鲛人的偷袭他已经帮陶缇挡了,刚挡下就挨了小白斩鸡的一击。

    陶缇睁开眼:“我凭借的是周围空气的流动,没把你排除在外。”

    “那我为什么不会打到你!”齐镇虽然没闭眼,但判断方式是一样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得有点不着边际,“上次是故意强吻我,现在又借机揩油,你该不会是已经爱上我了?”

    “我只会爱上你的钱。”

    “”

    无情,冷酷,是可以诠释陶缇的。

    为了避免齐镇再胡说八道让自己冲动之下刺穿这人的脑子,他又补了一句:“你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齐镇张了张嘴:“草!”

    不带这么补刀的!

    几句话间,又有鲛人靠近,但见识了陶缇和齐镇的厉害,实力远在他们之上,于是在二人说话时也不敢轻易靠近,只有一名鲛人无所顾忌,腰际展开偌大的鱼鳍,鳞片层层爬至脖颈,鲛人的鳞片坚硬可以当做战斗时的护甲。

    鱼鳍煽动,扰乱了周围空气的流速,再次挥刀而上。

    陶缇提起石矛横向击出,因为不知道有几个鲛人向他冲过来,干脆一杆子撩倒,枪杆撞在鲛人胸口,鲛人咬牙忍下胸腔震荡,一步不退用收回的鱼骨刀刀尖刺向陶缇心脏。

    空气流动是乱了,但暴涨的杀气却如实质。

    齐镇眼神一厉,准确无误握住了无形的刀子,鱼骨刀锋利如斯,瞬间划破了手心,鲜红血珠顺着手腕滑落,可他眉头都不带皱下,握着刀子调转方向,噗嗤一下割开了突袭的鲛人的喉咙。

    干脆利落。

    刹那,蓝色血液迸溅。

    “咕咕咕”鲛人现出身形,双眼突兀,手捂着割开的喉管跪在了地上,嘴里同样冒着血花,只是除了能发出咕咕声外已说不了一个字,他暴露的腹部还有愈合不久新生了肌肤的伤口。

    是先前被陶缇重创的鲛人。

    “看见没,喉咙是他们要害,其他部位可以快速愈合,”齐镇甩了下手上血水,掌心在陶缇面前摊开,等着包扎,“还觉得老子一无是处吗?”

    陶缇一眼瞥过,一张符拍在他手心:“当创可贴用吧。”

    齐镇错愕:“你上次不是这么对我的?!”

    “上次你病情没这么严重。”

    “”

    “哼!”

    “哼个屁!不给我包扎就算了,你还敢哼哼?”

    “不是我哼的,你别再废话了,”陶缇提高了警惕,刚才发出哼声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周围的水腥气没有散,这些鲛人还在只是不敢再贸然出手,只听正前方的一颗树上有叶子动了动,如风穿过树梢。

    “杀了我鲛族的人还敢在这儿打情骂俏,你们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延展开的粗壮树枝上,现出了一名坐着的女子,海藻般浓密的长发披散在双肩遮挡住了胸前旖旎,双耳有着半透明犹如蝉翼的耳鳍,一边侧脸若隐若现的闪鳞借着些微的月光发出清凉的光泽。

    女鲛人很美,甚至他们白天还见过面。

    来当铺里当珍珠的女生。

    “怪不得一颗珍珠能价值八千,原来是鲛人泪,”齐镇开口。

    女鲛人眼里闪过一抹不解,但很快明白过来,他们应该是遇到了和她长相一样的人,冷笑了声:“我们鲛人落泪成珠,珠子圆润品质上佳,自然不是普通珍珠能比的,但现在可不是和你们讨论珍珠不珍珠的时候,我们鲛族有事要办,和你们无关,我劝你们不要掺和。”

    “你们的事就是剥人皮做皮囊?”陶缇问。

    “只是拿他们当工具用一阵而已,又不会死很多人,我们办完了自然会回海域。”

    “所以和泰和公司的人也没关联?”他还记着陈宙的事,本就是为这件事而来。

    “没有,如果你们是因为这家公司和我们对着干,我可以保证,以后不会让族人再接近那栋大厦,但我能回答的仅此而已,”女鲛人点到为止,不肯再透露太多,“所以你们可以回去了,不过死几个人类,我也有族人死在你们手上,就当是扯平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齐镇最不喜欢讨价还价,凡事自己说了算,“既然上了岸杀了人,那这桩事老子偏偏就管定了!”

    此案件又比监察局先一步掌握,当然不能放过。

    陶缇也道:“我不做没有保障的交易,你们能杀几个人,就能杀一群人。”

    “真是给脸不要脸,”女鲛人胸膛一阵起伏,湛蓝的眸子爆发出杀意,“我本来不想和你们对上,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可偏偏你们要多管闲事,那就别怪我们下杀手了!”

    “奉陪到底!”

    陶缇掷出长矛,破空之声作响,气势磅礴。

    第35章

    女鲛人一跃而下, 长矛擦着她头顶发丝而过,但她一抬手便把长矛握在了手里,一用力,长矛应声断裂, 又散落成了无数小石子。

    “列阵!”她一声令下。

    隐身的鲛人全部现出原形, 共十二人, 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围住了陶缇和齐镇, 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都不约而同的从口中发出了吟唱,歌曲没有歌词,甚至每个人的旋律都有所不同,却组成了和谐的曲调。

    鲛人的歌声要么为挚爱而唱, 要么为杀戮而起。

    显然,女鲛人是要致他们于死地。

    歌声徜徉在公园上空,陶缇感受到了一丝晕眩, 眼前的鲛人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开始有了重影。

    歌声能迷惑神志,一旦失去神志下一秒就该被挖空心脏了。

    “唱的什么玩意儿,催眠曲?”齐镇掏了掏耳朵, 神色十分不悦, 抬手扯了下陶缇的头发, “喂,别睡着了,睡着了我可不会背你回去。”

    陶缇吃痛:“别把耳屎擦我头发上。”

    什么?!

    齐大妖的俊脸秒变菜色, 他刚才是掏了耳朵,但绝对没有耳屎, 更不会做把屎这种东西擦到别人头发上这么没品甚至会降低他格调的事,纯纯特么的冤枉:“有种你再说一遍!”

    现在不是和齐镇瞎掰扯的时候。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方之位,封!”他双手简单掐了个诀,周身立马出现了一道结界将自己和齐镇保护在屏障内,也阻断了鲛人的歌声。

    耳边清净了。

    女鲛人朝结界走近,鱼尾变成的双足一步一步踩着柔软的草坪:“别以为设置了结界我就破不了。”

    她微微张唇,歌声高亢尖锐,刹那传遍了整座公园包括附近的街道。

    路上的行人陷入混乱。

    “啊、啊啊——”

    一名男子突然惨叫着捂住耳朵,歌声入耳的瞬间仿佛有千万根银针扎着脑袋,疼得不得了,与他同行的男女纷纷询问他情况,可话还没出口,也都开始头疼欲裂。

    几人齐齐倒在地上疼得打滚。

    有人大叫着冲向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幸好司机及时刹车,随即嘭的一声,车屁股被追了尾巴。司机正想破口大骂,车窗外几声连响,与司机平行的小汽车被推行着撞出了两三米远。

    街道陷入混乱,路过的小妖直接拨打了监察局电话。

    这边,女鲛人的歌声震裂了结界,一条条碎裂的缝隙蜿蜒着不断攀爬,没一会儿,透明的结界裂成了肉眼可见的蜘蛛网,随着碎裂,结界消失无形。

    歌声入耳,刺得陶缇耳膜疼。

    打架的时候他不喜欢废话,刚才也没想到可以有效阻止歌声的办法,干脆结界一破便朝女鲛人袭去,准备徒手把她抓了。

    女鲛人提高嗓音,不再是动听旋律,十足十变成了高分贝噪音,却也没有让陶缇停下攻势,心下一震,收声隐身朝边上一闪,步伐诡异地移动到了陶缇身后。

    而在陶缇对付女鲛人时,齐镇也朝周围鲛人发难,但一到鲛人面前,那些人如水雾般晃了晃便没了影子,不是隐身,是真的没了,就连原先浓重的水腥气也消失了大半。

    齐镇一下理清了思绪。

    他们被耍了!

    鲛人们将他和陶缇围住后齐声吟唱确实扰乱了他们的神志,尽管只有一息之间,但靠着短短的时间足够这些人留下虚影而真身隐身遁逃,所以先前看到的不是重影,是真的分身。

    女鲛人又配合无间,故意引陶缇设下结界,阻断声音的同时也阻断了气息,就连水腥气散了也不知道。

    “有点小聪明,”齐镇冷笑。

    脑子里思索时他已经逼近了女鲛人,别人跑了,但这个是真的。

    此时女鲛人在陶缇背后,眼中露出得意和怨毒,皮肤上涌现银白鳞甲,从双脚一直到喉管要害都包裹其中,手中也多了把折损一角的银色三叉戟直朝陶缇的心脏处刺去。

    “去死吧!”她大喝一声。

    齐镇要出手阻止,可忽然停了,女鲛人刺向的不是真正的陶缇,也只是一道虚影,三叉戟刺到虚影便散了,而真人比她先前的动作还快。

    陶缇才是真正的黄雀在后。

    “分身术我也会,”话落,已掐住了女鲛人的后项,五指破入了坚硬的鱼鳞之中。

    “嗬”剧痛传来,女鲛人嘴巴大张。

    只要再一用力从后项处照样能碾烂她的喉咙。

    “别,你别杀我,”女鲛人忍着痛大喊,“我是齐镇的相好!”

    他睫毛都不带颤下,更别说什么愣了愣之后停手了,冷冷道:“关我屁事。”

    “你、你们不是结婚了吗,啊——”女鲛人痛呼,她知道睚眦住在谭城,绝对的濒死感让浑身的力气抽离,陶缇的力道仿佛一把千斤重的钳子,除了等死别无挣脱之法。

    齐镇抬手搭上陶缇肩膀:“先别急着杀她,一条鱼老子看不上,但她那把三叉戟我好像哪儿见过,想问一问。”

    虽然齐镇这人嘴巴缺德,但几次维护他他还是看得出来的,陶缇松开手。

    一脱离桎梏,女鲛人往前跌去,身形隐入黑暗,再次出现已是几米开外,要害遭重创使她能力大减跑不了多远,她转身对齐镇道:“刚才说我们是相好是假的,可我们认识是真的,我这破了一角的三叉戟还是为了救你而毁。”

    “我什么时候需要一条鱼救?”齐镇不屑,而且对女鲛人完全没有印象,“我怎么不记得认识你?”

    “你不记得我正常,因为”

    女鲛人挤出一抹笑,故作高深,在说话转移陶缇他们注意力的同时,左手缓缓移到了腰后两指探入鳞片下取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绿色药丸。

    唇瓣一张,药丸丢入了口中。

    “因为什么你自己去找答案吧!”女鲛人大喝,受伤的脖子以惊人速度愈合了伤口,几乎只在眨眼之间。

    蓦地,三叉戟往地上一掷。

    一声翁响炸开,响声中灌入了女鲛人高亢的歌喉声,比之前更刺耳难忍。

    陶缇低头按住了太阳穴。

    三叉戟起到了扩音和加强了歌声杀伐的作用,换了普通人得当场脑子炸裂,黑暗中,树影摇曳,周围所有枝叶、草丛间响起呲呲声。

    晚间时下过一阵细密的小雨,树梢、草丛还有许多小水珠,鲛人能控水,细密的小水珠在她吟唱中化成锋利透亮的针,银针刺穿叶片全部对准了他与齐镇,从脚下、后背、头顶、身前身后。

    这是要把他们扎成马蜂窝!

    陶缇敛目,用妖力震碎了从草丛里飞射而出的银针,抬手再次设下结界,齐镇的结界与他齐出,但是两道结界重叠也只刚好和所有银针相抵消,瞬间结界便破了,耳边传来隆隆作响,破开结界的当口,头顶是呼啸而来的巨大水柱。

    水柱咕咚咕咚翻涌,如一把超大的锥子。

    “当心!”

    还没出手,他已经被齐镇拉向一边在地上打了个滚。

    水柱咚一声凿入他们原先站立的地面,泥土飞溅开来,行成了约莫一米宽的大坑,一击不重,水柱分成了两段形成了左右夹击。

    歌声也尚未停止,脑子的钻疼还在继续。

    陶缇火了。

    平时除了做生意就是爱躺着睡觉,最不喜欢头疼,他面色一沉,掏出了一打火符 ,连带齐镇手里攥着的那张也被抽了回去:“拿来!”

    “喂!”齐镇正抵御两道水柱靠近,收紧掌心时只扯回了一角。

    陶缇把剩余的一角抠挖走。

    以前是一张一张用,现在是一打一打用。

    所有火符祭出,冲天火光在夜幕之下燃起,张牙舞爪的威武火龙绞住了两团水柱,水柱不肖一秒就已经被蒸腾成大团大团的水蒸气,释放的热度比烧开的水滚烫得多,加上“怒龙”狂舞,女鲛人直觉热浪铺天盖地而来。

    吟唱戛然而止。

    女鲛人转身便逃,但热浪来袭太快,面积太广根本躲闪不及,后背被灼伤那一刻,一道风刃划在了她腿弯里,身体往前栽倒。

    “啊——”痛苦的吼声从喉间发出。

    火光散去。

    女鲛人头发烧没了大半,后背鳞片全部脱落,撩了大片大片惨不忍睹的水泡。

    她扭头冲着走来的陶缇开骂:“贱人!!!”

    齐镇一听就怒了,陶缇被骂贱人,那自己和陶缇结婚又算什么人,眼底浮现阴笑,出手就掐住女鲛人的脖子提了起来:“打女人就该用女人的方式,免得说我不公平。”

    话音刚落,凌厉的一巴掌扇了过去,被扇的左脸还没扭向一边,右脸又吃了一拳。

    噗,女鲛人吐出几颗碎牙。

    陶缇扭了扭握拳的手腕:“我一视同仁。”

    第36章 倒V结束

    齐镇看了眼陶缇, 看起来瘦弱爆发力却还不错,打起架来应该不会丢他齐镇的脸,手一松,女鲛人跌落地面, 嘴角淌血却没有昏死过去, 竟还咯咯咯笑起来。

    “就算你们今天杀了我, 我也可以、可以”

    话没说完, 她的身形再次隐去, 话音消失。

    她要跑!

    陶缇第一时间出手,但触摸到的是空气中的无形屏障,在触碰到屏障之时,寒气从掌心钻入, 指尖传来刺骨冰凉。

    一收手,手心里淌满了水。

    屏障是冰。

    齐镇二话不说抬脚就踹了上去,嘎拉拉几声碎裂后屏障显形, 竖起的七八寸厚的冰面横亘在面前,不待他再踹第二脚, 冰面碎成了好几块。

    女鲛人已经不见了。

    陶缇感受了下周围,刚才他没有觉察到其他人的气息,但是以女鲛人的状态不可能自己逃走。

    “已经走了, ”齐镇道。

    冰面碎裂那一刻, 空气里除了水汽已经没有了鲛人身上特有的腥气。

    他们站在原地尚未挪动脚步, 几道电筒光源打来,监察局负责治安的小组来了,晏湖带队, 手电筒光直逼齐镇眼睛。

    监察治安组一到便开始维持街道秩序,找报警的小妖询问, 因为突然的纷乱来得太蹊跷,之后才是被陶缇制造的火光吸引来的。

    “哟,这不是齐总吗?”电筒又朝着陶缇照了照,“当铺的陶老板也在?”

    陶缇因光源眯起眼。

    “瞎照什么!”齐镇骂过去,“公园溜达溜达你有意见?”

    “意见没有,但我在执行公务,照例询问,说说,来公园干嘛,街上秩序混乱是不是你们造成的?据不配合我有权把你们带回监察局,”晏湖声色俱厉,公事公办。

    “行啊,晏队长问什么我自然是答什么,”齐镇一本正经胡扯,“刚才我们在散步,散着散着发现有一群黑影跟踪我们,就设了点障眼法避开跟踪人的视线躲到了树后。”

    “嗯,躲到树后”晏湖记着笔记。

    “突然,”齐镇一惊一乍,“出现了一群啃地皮的僵尸狐狸精!”

    “啃地皮的僵尸狐狸精?”

    “哈哈哈哈哈哈”

    齐镇仰天大笑。

    陶缇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胡说八道是有什么好处吗?

    啪,晏湖手里的笔折断:“带回监察局!!!”

    街心公园有四个出入口,来时,陶缇是从西面的正门进的,监察局则是从东门进来,经过一处喷泉,现在也是从东门出,而此时的喷泉尚未关闭,喷管上还冒着些水渍,可喷泉里已经干涸,由此可见,刚才形成冰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他边走边思索。

    从喷泉到西面的草坪目测有三四百米,运水、隐身、救人而不被他察觉,相较起女鲛人,应该厉害不少。

    监察局的车停在东门外,有小妖替他们开了门,路上他先电话联系了还在大厦里等候的陈宙兄妹俩让他们先回家,之后向晏湖阐述了从大厦到公园发生的情况,监察局维护的是公共治安,一般接触都是大案子,和他接受的私人委托并不冲突。

    等到监察局,情况讲述得也差不多了。

    出于陶缇的良好配合,晏湖直接带他们进了监控室与夔牛做了交接,为了监察局自己查案方便,除去正常的道路监控外,他们还额外安装了不少自己监控,而监察局道路监控这块归夔牛管。

    “鲛人?还扒人皮?”夔牛摸着下巴思索。

    “对,”陶缇道,“但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可最近没有接到过报案说有鲛人上岸啊。”

    “他们施了隐身术,大概就是为了躲开监察局,他们有事要办又不想招惹麻烦。”

    从他们追出大厦到公园,从一开始这些鲛人就不想与他们正面硬碰硬,如若不是他和齐镇不打算罢手,女鲛人应当也不会出现。

    目光巡视着监控中的一幅幅画面,停留在了熟悉的太平巷街口横对的秀洲路。

    “这里,停一下,”他指向画面。

    看管监控的小妖将陶缇指向的画面放大,身穿卡通T恤的女生手里提着一个不显眼的白色手提袋站在马路边,是上午九点左右从发财当铺出来后的时间。

    “就这个?女鲛人?”夔牛抻长脖子看。

    女生在马路边似乎是准备打车,左右观察着来往车辆,白皙的瓜子脸拍摄得一清二楚,可看起来人畜无害,完全不像陶缇描述的那般凶恶。

    “怎么?她看起来像个男的?”齐镇闲闲地插嘴。

    夔牛和晏湖齐齐白他一眼。

    齐镇轻呵了声。

    陶缇当齐镇不存在,谨慎道:“就是她,是不是本人也许有待考证,但脸的确是一模一样。”

    “好,”夔牛吩咐小妖记下,并且截留下对方的正脸画面,按照陶缇说的,又将监控调至他们前往泰和公司的时间点和路段,着重注意车祸发生的转弯口。

    在装甲越野还没到车祸路口时,已经有两个人的脸多次出现在镜头里。

    两人鬼鬼祟祟分别在马路两边,虽然没有交集,但行迹可疑。

    “他们就是碰瓷的,”陶缇指向络腮胡和碰瓷的老头儿,“当时撞到了不明物体,可能就是一名鲛人,能隐身,体格又强大,不能排除在外。”

    夔牛点了下头,对小妖道:“时间再往后倒三分钟。”

    “好,”小妖将画面快进。

    马路上人流徘徊,很快一辆黑色装甲越野入了镜头,在转弯口越野放慢了车速,因为在过弯之前车子有避让行人,所以是重新起步后再转的弯,速度大概只在30迈左右,老头儿是看准了时机冲向越野,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画面调大,再放一遍,”晏湖目不转睛。

    陶缇也仔细盯着。

    监察局安装的监控视角是正对着转弯路口,刚好把越野和老头相撞的场景收入镜,画面以最慢的速度回放,老头是在些微停顿之后再扑向的车头,是先有了相撞声,人再倒的地。

    只是中间衔接得相当快,不刻意去观察几乎发现不了。

    “真是老油条了,这要撞上别人还真能讹一笔,可惜,撞上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晏湖一句话把老头儿和齐镇一起给嘲讽了。

    齐镇缓缓露出狞笑。

    陶缇一瞥眼就知道他精神病又要发作,不待齐镇张口,先道:“闭嘴。”

    “”他是不是被臭小子凶了?

    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凶他?结婚没多久就敢爬到他脑袋上吆五喝六了,好得很,脑海中一阵暴跳如雷。

    事后再慢慢算账。

    画面还在继续播放,陶缇不再关注相撞的过程,接过小妖手里的鼠标迅速查看了撞车后周边的状况,行人被车祸吸引,纷纷朝黑色越野靠近,却没人注意到末尾一个被妈妈拉着的七八岁小孩儿朝天摔了一跤。

    说小孩儿自己摔不如说是被撞。

    再往后的场景已不在监控范围内,但以大方向看,隐形人去的是北面,和街心公园的方向正好相反。

    鲛人为什么上岸,来了多少人,为什么扒人皮等,单个人调查太费力 ,交给监察局最合适不过,于是又配合做了一份笔录后才和齐镇离开。

    第二天陈宙又来了店里。

    这件事和陈宙无关,只是凑巧发生在他同事身上,后续的费用陶缇自然不会收他,而鉴于前期付款的一万块,他额外送了两张符给他。

    看着这两张符,陈宙有些迟疑。

    因为,画得十分诡异。

    “这这张有什么作用?”陈宙将两张符分开,指着其中一张涂满红色像水墨晕染,并且晕染层次感清晰中间还写了个“死”字的符问。

    陶缇道:“这张可以驱邪化煞,一般的邪祟碰不了你。”

    “那这张呢?”陈宙额头有点冒汗,第二张是没“死”字了,但纸符边缘画了一圈骷颅头,眼窝洞洞全涂成黑色,怎么看怎么恐怖。

    “是保命符,危急关头可以保你一命。”

    “哦哦,”陈宙应着。

    可迟迟下不去手,总觉得这两张符放在身边自己会死得更快。

    “那什么,小师父,我能自己选两张功能一样的吗?”

    “能,”陶缇打开柜台下的抽森*晚*整*理屉,将符全部取出来一字排开。

    陈宙嘴角不断抽搐,这些和他在公司看到陶缇用的黄符大小一样,作画却各不相同,如果要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惨不忍睹。有些不人不鬼又像人像鬼,有些写满“奠”字,还有些画的是比鬼还狰狞的笑脸,看一眼晚上会做噩梦的那种。

    和陶缇给的那两张一对比,能看出是多么用心挑选过。

    陶缇宽慰道:“放心,样子是丑了点,但是不妨碍功能。”

    “那我还是拿原来那两张吧。”

    “好。”

    陈宙将纸符折成三角,卡进了自己钱包,随后离开了店铺。

    陶缇收起其他符,某罪魁祸首同样在柜台内,就站在他身边,用着笑眯眯含着危险的眼神盯他,见过幼稚的,没见过这么幼稚的,盯他能盯出个洞吗?

    “恶作剧你已经玩过了,够了吗?”

    “当然不够,你敢当众下我面子就要做好心里准备。”

    啪,一个响指,又进来一人,西装革履,手里捧着一摞装订本。

    齐镇侧过身,手肘搭着台面,整个人慵懒下来,朝秘书手里的二十几本装订本努努嘴:“这是我为你个人订制的一套齐家家规,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全部得按照我订制的家规来,一旦犯错……”

    停顿,阴笑。

    陶缇知道他卖关子,接着他的话问:“犯错会怎么样?”

    “罚款,扣钱!”虽然他看中了陶缇无父无母的身份相中了这具壳子,可以护他那么几次,但是不代表从此就可以爬到他头上,“犯错多了不仅拿不到剩下的九千五百万,还有可能倒欠我一屁股债,所以抓紧时间,你想先从哪一本家规开始看起?”

    陶缇用凉飕飕的目光盯了他三秒。

    有些事只需要思考三秒,然后,拉开抽屉,拍出结婚证:“我想先离婚。”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齐镇:“”

    有点子裂开。

    第37章

    空气静默。

    两道不肯退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无形之中斗得噼里啪啦,火光四溅,滋啦滋啦,当然, 这是齐镇脑海中的想象, 结都结了, 五百万都给了, 能轻易离婚?简直是做梦!

    陶缇冷眼瞪着他。

    相处这段时间, 齐镇什么时死尚未可知,但知道这个人类是真的很烦。

    两个字 ,聒噪。

    “咳!”齐镇怒咳一声。

    天狗打起精神:要发大招了?

    在天花板上乱飞的帝江也停在了某多宝阁木架上,六只脚并并拢, 准备吃瓜瓜。

    秘书心领神会,跟在睚眦身边几百年,从没眼力见儿的跟班小妖升级到公司秘书, 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炉火纯青,看着没有一口答应离婚的齐总就知道齐总还不想离婚, 马上给两边台阶下,抱歉道:“齐总,不好意思, 这些不是您定制的家规, 是最近累积的项目资料, 我给搞混了。”

    “是吗?你怎么做事的,这都能弄错?”齐镇摆出老总的架势,面子不够演技来凑。

    “惭愧, 我马上把资料送回公司!”

    一溜烟,秘书跑了。

    齐镇冷哼一声, 再看陶缇:“可以把你结婚证收起来了,但你不用高兴得太早,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呵,陶缇无声嘲讽,什么也不说了,只在椅子上躺下,闭眼养神,他现在听齐镇说话不仅脑仁会发疼,看着齐镇本人眼睛都会疼。

    还是眼不见为净。

    *

    一个星期悄然而过。

    陶缇偶尔关注谭城新闻,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大事件发生,但从天狗打听到的消息得知,泰和公司女职员失踪的事在他从监察局回来那晚的第二天已经立了案,未免引起社会恐慌,鲛人剥皮案作为了保密案件进行调查。

    他们的消息仅此而已。

    “老大,我能打听到的就是这些了,监察局的人嘴严得很,就怕咱们抢功劳似的,”天狗撇着嘴说。

    “嗯,没什么消息也是好消息,团伙大面积犯案真到了重大程度想瞒也瞒不住。”

    鲛人上岸目的不明,又以人类为食,他倒是想帮忙管一管,但无从下手。

    “啊啊,”帝江不管老大说什么,狗腿附和就对了。

    “也是,”天狗说完上了楼,再下来时变成了一个小胖子,端起凉水壶直接往嘴里灌,“大热天的别说是鱼了,就是人出去也要晒成干,老大,咱们什么时候能装个空调啊?”

    “就凭你们老板的抠搜,他能给你装空调?还不如求我。”

    人未到声先至。

    齐镇又来了,脸上戳了副墨镜,腋下夹着一份牛皮纸带的文件,接着墨镜一摘,露出看似儒雅俊美的面目,如果不了解他狂妄自大的性格,不展现凶相的话,倒是可以被他外表所欺骗。

    他将文件袋往桌上一扔。

    陶缇瞥过:“又是你的家规?”

    “不,是鲛人的案子。”

    陶缇抬眼看他:“哪儿来的文件?偷的?”

    他睚眦还用得着偷吗,打个电话给局长的事,齐镇暗落落加入了监察局,所以这事管定了,嘴里道:“我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怎么可能干偷鸡摸狗的事,我在监察局有人,纯属好奇就借阅出来看看,便宜你了。”

    陶缇抽出了文件,入目便是红色三星级别的标注,监察局案件由性质不同分别用一星到五星来划分案件严重程度,三星已经属于严重范围内。

    哗啦一声,一沓照片也掉了出来。

    照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已是憋了气的皮囊。所以每张人脸或狰狞或诡异,看了会让人产生极大的不适,所有照片放在一起像猛鬼集体出笼。

    他大致数了下,照片有三十来张。

    有泰和公司的赵姐,也有那晚碰瓷的络腮胡和老头儿。

    齐镇正色道:“这些受害人不论是外地来的还是本市的,全部居住在谭城内,背景、样貌、工作单位之间都没有联系和相似之处,没有亲属关系,初步判断是随机下的手。”

    “连居住地址也没有规律,”陶缇喃喃。

    照片背后简单的写了受害人的住址,从高档别墅区到普通居民楼都有,大大小小的地方在他脑海里形成清晰的地图,可彼此间没有共同的联系点。

    分散在城市四周,随处下手,随地作案。

    还要把人制成充气皮囊

    “这些皮囊人都是在哪儿找到的?”陶缇问道。

    文件里基本都是受害人的背景资料,看样子监察局是想先从这些人的身份入手。

    “超市、酒店、商场、游乐场”齐镇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又抽出其中三张,分别是一名男子和两名女子,先指了指男子,“他比较离谱,穿马路不看车被压扁才被发现是具皮囊,还有这两个女的,漏气从天上掉下来被以为是人形气球。”

    “嗯,”他应了声,目光还在一堆照片上。

    “他们中少数人是警方接到报案后了解到已经死亡,大部分是监察局调集的人口失踪案里查到的。”

    “人口失踪?”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也就是说,他们都不在自己家?”

    “答对了,几天不回家,家里人报的失踪。”

    天狗也竖起耳朵听着,忍不住插话:“也是奇怪,吃了人做成皮囊是特殊爱好也就算了,还把皮囊放出来到处乱晃,当溜宠物呢?”

    陶缇猜测:“像是在找东西。”

    “能找什么?”天狗随口一问。

    他还没思索出来:“不知道,这些还说明不了什么,我只是凭直觉,如果他们上岸的人数不多,人手不够用,身边又没有可以用的现金,那么以人为食既能吃饱又能操控充气皮囊当助手,一举两得。”

    天狗拍马屁:“果然是老大,聪明!”

    资料又翻了翻,没有鲛人信息。

    “至今一个鲛人都没抓到?”他问齐镇,不抓起来会接着犯案,难保死的人不会越来越多。

    “有,”齐镇绕过柜台,悠哉哉在陶缇的专属椅子上一躺,架起二郎腿,墨镜一戳挡住眼睛,看架势又要赖在店里一天了,接着两指在脖子间一抹说,“他们只带回了被我割喉的那个,死了,开不了口,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到。”

    为了抢先一步,齐镇也派了许多小妖去调查。

    一来大部分妖怪没见过鲛人不知道怎么辨别,二来上岸的鲛人在隐匿踪迹方面做得非常到位,所以至今也是一无所获。

    陶缇沉吟:“如果知道鲛人在找什么,或许可以制作诱饵引他们出来。”

    “也许像你说的,他们在找某样东西,也许就是为了杀人,”齐镇不关心这帮鲛人到底要做什么,只要落到他手里,全部了结了完事。

    默了会儿,陶缇收起资料装袋。

    回头看齐镇,自己的位置又被占了。

    那副超黑□□镜后的目光也一瞬不瞬盯着他:“看什么?”

    “看你什么时候能自觉带把椅子过来,我的椅子你躺了,我躺哪儿?”

    齐大妖无时无刻不在犯欠:“我那么尊贵,当然是你店里哪儿最舒服我就躺哪儿,你,在地上铺个席子就行了。”

    陶缇往齐镇上方看去,抬手一扯。

    帝江扑扇着翅膀正飞过,忽然短短的粗大腿感受到强大力道的拉扯,啊的一声尖叫,肥硕的身体从空中坠落,啪,一屁股坐齐镇脸上。

    噗——

    天狗喷了。

    齐镇是狗了点,但自家老大也差不离。

    *

    白天的日头渐渐褪去,晚霞降临。

    郊区公墓园出入的人越来越稀少,直到天色黑透还有一个人。

    值班的工作人员往东北角方向望了眼,墓园出入的人他大致有印象,尤其是对某个脸上带疤的男人,到现在也不见出来。

    武尤坐在一座无名墓碑前。

    碑座上摆放了一束玫瑰和一辆玩具小火车。

    又是过了良久,他才缓缓起身,魁梧的身材从值班室旁的门口经过,值班人员松口气,毕竟是墓地,大晚上的还有人待着不走总是容易引人联想到奇奇怪怪的事,而且同事们都说了,在墓地值班晚上最好不要随意走动,不干净。

    “咯咯、咯咯咯、哈”

    空气中隐约有什么笑声。

    大热天的,值班人员愣是打了个哆嗦,用最快的速度关门上锁。

    武尤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声音不是从身后的墓园里传出来的,是在墓园外的某处,确定了方向来源,他朝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哈哈、咯、咯咯咯咯”

    垃圾桶里不断发着笑。

    第38章

    武尤打开了盖子。

    黑乎乎的垃圾桶里伸出了一只白嫩嫩的小手, 小胳膊短粗圆胖,五指在空气里抓呀抓,不一会儿还发出了呼哧呼哧声。

    他迅速把垃圾拨开,一只塑料袋糊在了婴儿的脸上导致婴儿呼吸不畅, 把塑料袋揭走后, 终于露出了肉乎乎的小脸。

    “咯咯咯”

    小婴儿又笑起来。

    五大三粗的男人有些微微发愣。

    *

    晚上八点, 陶缇提前结束了营业。

    不是他想早收工, 而是齐镇在店里吹嘘了一天自己打造的豪华鱼缸, 非逼着他回来欣赏,当然前提是今晚的晚餐由齐镇请客,叫了一大桌酒店餐送上门吃翻了天狗和帝江,自己虽然没吃饱, 但味道确实不错。

    他这才愿意早点回别墅。

    眼前造景别致的大鱼缸已经不能用“缸”这个字来形容,因为一整面背景墙都被改造成了水族馆观摩样式的大型鱼池,比起水族馆来说是小得多, 可放在居家住房确实壮观。

    侧面说明,齐镇非常闲。

    “今天上午搞定了过滤和造景我就叫人运了鲨鱼过来, ”齐镇心情相当不错,直觉别墅档次蹭蹭上升,自己作为大老板的阔气也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直接吊打小白脸, “我告诉你, 我有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品味和格调。”

    对于那句一无是处,也是耿耿于怀。

    陶缇沉默着看了半晌。

    品味和格调能拿来吃吗?

    “有没有大开眼界, ”因为心情好,齐镇难得大度, 拍了拍大鱼池,“你要是喜欢养什么小鱼小虾也可以给你隔离出一个角落,足够宽敞了。”

    “好,”陶缇毫不推辞,“给我养点海鲜。”说完转身走人。

    背后一声怒喝:“老子养的是淡水鲨!”

    “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陶缇对房子高不高档无所谓,对鲨鱼更不感兴趣,但如果是放在餐桌上那就两说了,回房,关门,从衣柜里拿出睡衣,按部就班地洗澡睡觉。

    客厅里逐渐安静下来。

    齐镇上了楼,嘭一声甩上房门,心里还在想着这小子不识货,他和他讨论品味,结果人就想着吃了。

    漆黑的房间还没开灯,角落里的一团黑影缓缓朝他靠近,停在了一米开外。

    黑影翻滚蠕动,没有四肢、头颅,它只是一堆浓重的黑色雾气,隐约显露出的眼睛或哀或怨或戾气横生。

    “主人,”影雾唤道,仿佛十几个人重声说话。

    齐镇低头瞥了眼,暂且放下刚才的事,道:“我要的东西找到了?”

    影雾又往前移动了几寸,但不敢靠得太近,涌动的雾气凝结出一双手后奉上了一张十分老旧的羊皮卷,卷子发黄斑驳,上面绘制的图案更是古老怪异。

    齐镇接过,眯眼研究了会儿,还是将羊皮卷丢给了影雾:“根据上面的方位,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布置妥当了再告诉我,剩下需要的东西我会亲自取。”

    “是,”影雾接收到命令。

    “走吧。”

    不肖一会儿,影雾消失在了原地。

    齐镇心情好转,正打算去洗澡,房门响了。

    咚咚咚,敲得很急促。

    唰,打开门。

    武尤站在门外,他刚回来,平时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焦虑,怀里抱着一个用外套裹起来的婴儿,小婴儿正使劲儿嘬着自己的手指头:“齐先生,他饿了。”

    齐镇单手抓住后领一扯,利索地撸下自己短袖,全身遍布的疤痕都已结痂,一眼看去却还是狰狞可怖,然后胸膛一挺:“你觉得老子有奶吗?”

    楼下房间里陶缇刚躺下,还没这么快睡着,而常年保持的警惕感让他在两双脚步停在房门口时便睁开了眼,在齐镇直接拧动门把前,先一步开了门。

    门外是两个糙老爷们和一个孩子。

    武尤将孩子放进他怀里:“陶先生,我们不会带孩子。”

    齐镇贱兮兮笑,朝陶缇胸口努努嘴:“给他整点儿奶。”

    陶缇无视他,和鬼和妖怪和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就是没和婴儿接触过,纳闷道:“哪里来的孩子?”

    齐镇打了个哈欠,往门边一靠,转向武尤:“问你孩子哪儿来的?偷的捡的抢的还是你自己生的?”

    武尤老实说:“我在墓园外的垃圾桶里捡来的。”

    陶缇低头看孩子,软乎乎的一团窝在他臂弯里,非常小,包裹的外套下露出的脸还没有他一个巴掌大,脑袋就长了短短的几搓毛,有点层次不齐,眼圈有点红像是哭过了,可能是因为一直嘬着手指却嘬不出奶,挺可爱。

    但他没带孩子的经验。

    “你们可以报警处理,做好相关登记就能发布寻亲公告,如果无人来认亲领回,当地的福利机构也可以照顾孩子。”

    “我想先给他吃点东西,洗洗澡穿戴妥当,陶先生,能麻烦您吗?”武尤语气里带着一丝恳切。

    婴儿这么小,就是先抱去警局也没孩子用品,都得买起来。

    “好,”他把孩子抱回房放在床上。

    孩子除了用外套包裹外什么都没穿,身上光溜溜的,小小的肚子微微鼓起,肚脐眼突出,连肚脐眼上的痂痕还没掉,照这个推算孩子还没满月,又是从垃圾桶里捡的,大概率是弃婴了。

    他没带孩子的经验,但网上有,搜索了一系列需要用到的东西,再罗列好单子交给武尤去买。

    武尤马上出门。

    房间里最闲的就是齐镇,动不动就将婴儿嘴里的手指头拔出来,一拔出来孩子就哇哇哭,塞回去,停下,拔出来,哭,乐此不彼。

    “你家里有防水创可贴吗?”

    陶缇从浴室出来,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但给孩子洗澡还差点东西,孩子的肚脐痂块还没自然脱落,浸了水容易发生感染,需要有肚脐贴,但用防水创可贴也可以临时做一个。

    “有,在储物间自己去拿,武尤什么都有备,”齐镇玩小孩儿玩上瘾了,捏一只肉嘟嘟的小脚试图要把脚指头放进小孩儿嘴里,这是要教人嗦脚趾头要从小学起。

    “别把他弄坏了,”陶缇劝阻。

    管家对待孩子的小心翼翼他有注意到。

    “知道,我还能没有分寸?不然早把这脚丫子给捏碎了,”齐镇哼了声。

    从储物间拿了药箱过来,里面的东西很齐全,不止有创可贴,还有医用防水敷贴,大小刚好够当肚脐贴用,也不用自己做了。

    他将肚脐眼贴好,抱着小孩儿进浴室,大人的浴缸深度不适合婴儿用,得有人拖着孩子后背和脖子。

    他看向齐镇。

    “干嘛?要我搭把手?”齐镇一眼就看出了陶缇的用意,又使坏,“行啊,求我,苦苦哀求我我就帮忙。”

    陶缇给他四个字:“慢走不送。”

    齐镇立马不爽:“又不是要你跪下来,有这么难吗?”

    “你要么留下,要么出去。”陶缇抱起孩子自己进浴室。

    齐镇跟着进来,大妖能屈能伸,分分钟给自己找台阶下:“算了,为了这种小事求人也确实犯不上,没点脾气我还不愿意搭理了,帮忙就帮忙,免得你把这小破孩摔了回头武尤找你拼命,”末了又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把这小孩儿丢出去吗?”

    “为什么?”这点也是陶缇疑惑的,按齐镇的性子不管管家往家里捡死的还是活的,少说也要发顿牢骚。

    齐镇道:“他以前有过一个孩子,不足月。”

    以前有过,也就是现在没了。

    陶缇默了一会儿:“我们先给他洗。”

    将孩子交齐镇手里后再次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烫刚刚好,然后拿了毛巾和沐浴露放在手边,方便待会儿擦洗,接着教了齐镇怎么托着孩子。

    “没问题了,你放心洗吧,”齐镇自信满满。

    陶缇掬起了一捧水先打湿了孩子的双脚适应温度,可是刚沾水,孩子哇得一声哭起来,两只脚猛得乱蹬,身体一扭。

    噗通!

    孩子从齐镇掌心翻进了浴缸。

    “卧槽!”齐镇低喝了声,伸手去打捞孩子。

    孩子脑袋一出水面便扯开嗓门哇哇哭起来:“啊啊啊啊——”

    整个浴室被响亮的哭声萦绕比女鲛人唱歌还炸人耳膜。

    “说好的没问题呢?”陶缇没好气。

    “我怎么知道他发疯,是你说托着的时候不能用力,说骨头软,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齐镇没把孩子整个拎出来,免得再摔回去,所以只扶着孩子的背让他露出脑袋。

    陶缇简单检查了下。

    孩子手脚都能动,两条手臂拍打着水面,脚丫子还在蹬,掉落水里时也有水的浮力在没有一下子撞到脑袋,大致没问题。

    可孩子还一直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声嘶力竭。

    “赶紧,想办法让他别哭了,太吵老子真把他扔了,”齐镇皱着眉头不耐烦。

    “知道,”陶缇也不喜欢吵,头疼。

    他轻拍了拍小孩儿胸口,婴儿哭闹不外呼要撒尿拉屎、饿了吃奶,还有就像刚才那样受到了惊吓,可拍了好一会儿,小孩却还是哭,手脚蹬得愈发厉害,犹如抽搐。

    “怎么回事?”齐镇也察觉到不对,把孩子整个托出了水面,刚一离开水,孩子就不哭了,只上气不接下气地打着嗝儿,“原来是怕水?”

    “不一定。”

    陶缇将孩子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捏着一只小胳膊抬了起来,婴儿白,身上多了什么东西很明显,腰际两侧浮现了几条斜向的口子,微微一张一合,是突然长出来的,轻轻摩挲了下,孩子不哭不闹还咯咯笑起来,那就不是伤口了。

    “有点意思,”齐镇凑过瞧了眼,眸光里闪过一缕寒意,又看向陶缇,“你觉得会是什么?”

    陶缇抬眼:“鳃?”

    半个小时后,武尤回来了,大包小包的提了好几个购物袋,奶粉、纸尿裤、奶瓶、婴儿服装、玩具,该买的都买齐了,肩膀上还扛了一辆婴儿手推车。

    可是被他托付照顾孩子的两个人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孩子呢?”

    齐镇翘起大拇指朝造景墙一指:“鱼池。”

    啪嗒,购物袋掉落。

    第39章

    按照武尤的理解, 就是齐镇把孩子扔鱼池里喂鲨鱼了,一时无法回神,人怔在门口。

    在他质问前,陶缇先一步解释。

    “你捡回来的孩子不是普通人, 我们刚才给他洗澡, 他怕热水, 遇水后身上还长出了鳃, 你可以去看看鱼池。”

    武尤快速走到造景墙前。

    小孩儿真的在里面, 游姿虽然有些颠倒滑稽,但游得非常畅快,两只脚丫胡乱蹬着,胖乎乎的小手划拨着水浪, 面带笑容,在鲨鱼游过他身边时,小手还抓住了鱼鳍。

    鱼池里还有些其他鱼类, 是齐镇给鲨鱼当食的,此时都围绕在小孩儿身边。

    武尤又一次怔住。

    “陶先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近有鲛人上了岸,剥了人皮做皮囊四处游荡,我怀疑他们在找东西, 或许就是丢了孩子, ”陶缇说道。

    所以先前孩子不是怕水, 而是不喜欢热水。

    “可是”武尤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

    “可是为什么没有尾巴,是吗?”齐镇慢悠悠过来, 吃着苹果边嚼边说,“鲛人遇水现行, 如果小屁孩是鲛人的孩子,掉进水里怎么也是条小人鱼,现在仅仅是多了鳃,要么是孩子不成熟长不出尾巴,要么就是这孩子有问题。”

    “背后应该还有秘密,”陶缇分析道,“单纯找孩子完全可以找监察局帮忙,可他们却要避开监察局,行事诡秘。”

    武尤盯着孩子,知道上岸的鲛人并非善类,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孩子是无辜的。”

    陶缇道:“当然。”

    大自然的食物链是弱肉强食,不是哪个物种生来就必须吃另一个物种,而且人类的美食很多,营养丰富,犯不着吃人,小时候教育好,长大会是一条好鱼。

    武尤感激地看向陶缇,问道:“陶先生,那我买的奶粉还要给他吃吗?”

    这是关于要把这个孩子当鱼养还是当人类来养的问题。

    陶缇把目光移向齐镇。

    “干嘛?又想指挥我做事?洗澡我已经帮过忙了,事不过二,”齐镇粗声粗气,手里的苹果咬得咔嚓咔嚓响。

    陶缇只有一句话:“谁把他丢进去的谁捞。”

    “”擦!

    几分钟后孩子捞回来了,他将孩子带回浴室,用冷水冲了冲,浴缸里的水有鱼腥气,冲洗过后味道才能散。

    等从浴室出来,某个负责捞孩子的人正大咧咧躺在他的床上,头发弄湿了枕头,白毛巾一角盖着小腹,露出的上半身微微起伏,齐镇已经睡着了。

    “齐镇,”陶缇叫了声。

    对方没有反应。

    他不知道齐镇还有严重内伤,每次长时间消耗精力后会有沉重的疲惫感,在安全放松状态下很容易睡着,所以只当齐镇是因为癌症,身体难免会有扛不住的时候。

    在叫了第二声无果后,陶缇不打算喊他了。给小孩儿喂好奶粉,放在床中间,自己在另一边躺了下来。

    夜幕笼罩着别墅,浓黑的夜空中有几道影子飘然而至,起先是三四个人,之后是七八个,十个这些人的脚步尤其的轻,落脚如踩在棉花上悄无声息,走动时偶尔还会飘起来。

    他们分散行动,从房顶顺着往下爬,路过窗口便会探出头,无神空洞的眼睛贴着窗玻璃转动。

    直到找到一楼的某道窗户。

    房间里亮着灯,却拉着窗帘,不多时,这些人又飘了个无影无踪。

    第二天,陶缇直接联系了监察局,在电话里说了简单情况后,晏湖和夔牛双双上门。

    鲛人案件已经被定为三星级重案,而孩子是重要线索,所以必须谨慎,一番商量后,监察局作为特别行动局联系了人类公安办事处,先不打草惊蛇,表面以普通小孩丢弃事件处理。

    “好,那就这样,你们先去做登记,我呢派人去你店铺周围埋伏好,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摔杯子,这是信号,”晏湖认真交代。

    “嗯,”陶缇简单应道,“都记下了。”

    因为反反复复就一句要点,有异常,摔杯子。

    其实有了诱饵,要抓鲛人他一个人也可以,只是时间上可能耽误些,而鲛人一天抓不到,谭城就多一个受害人,能尽早了结案子是最好。

    夔牛也说道:“鲛人喜阴,我估计白天不大会出没,也容易引起骚乱,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蠢,要真在找这孩子,极有可能晚上来,白天你就和以前一样安心做生意。”

    陶缇点了下头。

    “那我们就先走了,有其他事电话联系,哦对了,也可以叫你店里的小天狗来找我,我随时有空,”夔牛憨憨地笑笑,伸手与陶缇握了握。

    晏湖拿脚踢了他一下:“上班时间惦记什么小天狗啊。”

    “啧,我说的也是公事!”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两人起身,但晏湖不挪步,看了眼站在一旁抱着孩子的武尤,他们来了半天了,管家和陶缇都在,就是不见齐镇。

    当年监察局刚成立,局长急需几个大妖加入局里充门面,他是第一批入的,后来局长看中齐镇让他去游说,结果齐镇大言不惭,迄今为止想起对方那副猖狂样还来气。

    “对了,齐先生呢?”他状似随意一问。

    癌症肯定是假,即将回归混沌才是真,所以他怀疑最近神秘的新成员是齐镇,当然,是不是也是其次,关键这货快死了还找对象结婚还能人道吗?

    陶缇说:“他还在休息。”

    “确实,身体不行就要多休息,”晏湖幸灾乐祸,语重心长拍了拍陶缇肩膀,“难为你了,年纪小小就要和一个病秧子结婚,他那什么不行没关系,以后改嫁照样能获得幸福。”

    没经历过恋爱的陶缇一头雾水:“那什么是什么?”

    “就是男人内方面。”

    一楼的卧房门突然打开,齐镇刚睡醒,浑睡了一晚的疲惫还没散去就听到狐狸精说他不行,立马就来劲儿了,老总形象也不要了,一拖鞋砸过去,“死狐狸精你他妈才不行,案子办完了赶紧给老子滚!”

    晏湖头一歪躲过:“要去世的人都睡一楼,你就不用城逞强了。”

    这话陶缇听进去了。

    一伸脚,绊了晏湖一个踉跄。

    晏湖:原来夫夫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之后,陶缇去了人类公安部门报案,做好了相关登记发布了寻亲公告,因为有监察局的介入,特允许他们在寻亲期间可以带回家抚养,而主要目的是为了引鲛人出动。

    于是孩子被带到了当铺。

    “我去,”天狗嘴巴大张,看看陶缇又看看齐镇,“老大,你们、你们这就有孩子了?”

    “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寻亲上门,我替你收了,”陶缇出口就把他噎死,“由你来负责带孩子。”

    “我???不是,我…”天狗指着自己,话没说完,婴儿落入了他怀里,可他也是万年单身好吗,至今还是一条纯洁的处狗!

    既然老大吩咐了,他只好照办,还拉了帝江一起。

    这小孩儿很好带,不是咯咯笑就是嘬奶嘴,偶尔换个纸尿片的事,奶粉都不需要调温度,直接凉水冲了搅匀就行。

    齐镇今天比陶缇晚一步到当铺,来的不止他一人,还有家具店负责送货上门的员工。

    花了五万多买了一把高档金丝楠木摇椅。

    “老板,椅子我就给您放这儿了啊,”两名送货员工找了个空地就把椅子放下了。

    “嗯,走吧,”齐镇一摆手。

    送货员工走人。

    椅子是给谁的,不言而喻,因为齐镇一进来还是占了陶缇的那把老旧藤椅,也不管陶缇答不答应,自顾自躺下了,闭眼说道:“有情况喊我。”

    说完,又睡了。

    送来一把比原先贵了两百多的椅子等于天上掉钱,陶缇朝天狗示意了下。

    天狗喜笑颜开:“老大,你还是有良心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躺上森*晚*整*理试试。”

    “我是让你拿去卖了,换把两百块钱的。”

    “”不愧是老大。

    正想劝说,店里来人了。

    一对精神抖擞的老年夫妇推门进来,面容亲切和蔼,帝江紧贴着房顶不再乱飞,阿婆一进来便快步走向婴儿推车,眼角的细纹微微颤抖,哎呦一声:“这就是我的小孙孙呀,看看,看看他眼睛鼻子和我闺女多像,哎呀,就是她的孩子呀!”

    说着说着,婆婆哭了起来。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哭什么哭,”鬓边斑白的丈夫扶住她双肩,话是这么说,但也红了眼睛,“咱们先把状况和店老板说清楚,别哭哭啼啼的。”

    “对对对,”婆婆抹了把眼泪。

    老人朝店内几人询问道:“谁是这儿的店老板?”

    “我是,”陶缇说。

    “是这样,我们就是这孩子的爷爷奶奶,看了寻亲公告特意赶来的,孩子呢是我闺女生的,说来惭愧,”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您慢慢说。”陶缇请他们先坐下。

    婆婆摆了摆手,站在婴儿推车旁逗弄小孩儿,眼里是既心酸又喜爱,丈夫则拉过把凳子坐了下来,将事情娓娓道来。

    “我们家一共三孩子,老大老二都是儿子,女儿是老幺,就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从小被我们宠坏了,大学毕业后就不愿意在家里住,非要出去单过,就这两天突然回来说把工作辞了,租房那边也不愿去了,我就觉着不对劲。”

    这边说着,逗弄孩子的婆婆又抹起眼泪来:“还不是从小被你惯坏了,不然能在外面胡来吗,突然有了孩子了也不说!遗弃是犯法的知道吗!”

    “这她能不知道吗!”老人跺了下脚,“要怪就怪那天杀的畜生对她始乱终弃!孩子都生出来了他不要了,再说孩子也不是婷婷扔的,是那畜生扔的!”

    说到激动处老人连连拍桌子。

    陶缇懂了大致剧情,和平时天狗看的狗血剧差不多:女儿娇生惯养,在外面谈了恋爱没结婚就有了孩子,可是孩子生下来后男的又三心二意和她分了,连带孩子也不要了,于是其中一方扔了孩子。

    “伯伯,不急,孩子找到了最要紧,”他安慰,又问,“你们有带相关的证明吗?比如照片之类可以证明孩子是你们的,今早我已经报了案,你们还需要去公安局提交相关证明才可以把孩子领走。”

    “有,有,我带了女儿手机过来,她还没出月子不敢让她出来,”老人摸着口袋,可只掏出一本户口本,“看我这记性,手机肯定是落家里了。”

    “你真是,出门时我还让你别忘了!”婆婆埋怨。

    陶缇接过户口本查看,东西是真的:“带了户口可以先去公安部门登记你们的身份。”

    “好好,”见当铺老板和店员丝毫没有怀疑,甚至还认真聆听自己的故事,老人暗自舒了口气,等把孩子领回去了,事儿就办妥了。

    “您还有其他话要说吗?”陶缇问道。

    老人再次展露巅峰演技,在找到孩子的欣慰中饱含了老父亲的心酸苦涩,摇了摇头,“没了,闺女老大不小了,能有个孩子傍身也是好事,啥也不说了。”

    “好的。”

    陶缇抄起桌上当摆设的铁打如意算盘。

    砰!砸晕了老人。

    第40章

    砸晕老头儿的同时, 天狗一个手刀劈晕了婆婆。

    “咯咯咯、咯咯”孩子依旧在推车里咯咯笑。

    帝江推着婴儿车转圈圈。

    齐镇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倚向柜台,困意使他微微眯着眼,虽然之前在睡觉, 但没有全然睡着, 老头儿的俗套故事一个字都没听落:“他们一进来就该直接揍了, 还唠半天, 麻不麻烦?”

    “我得确认他们是受委托的普通人还是妖, ”陶缇道。

    这关系到他出手的分量。

    一开始老夫妇进来他没有觉察到不对,可提到孩子时他便在留心观察,他们身上没有水腥气,细微表情中也是情真意切, 但老头儿面颊较瘦,身上却穿的有些鼓,似乎身体比脸强壮得多。

    在请老头儿坐下时, 他特地拿了一包纸巾,说几句话对方就要擦好几次的汗。当铺里即便没装空调, 但还有把电风扇,位置又处在街尾阴凉地,室内并不算热, 老头儿不是紧张就是非常不适应陆地环境。

    并且对方后背的电视屏上, 映出了他后背有东西微微蠕动的迹象。

    这时晏湖带着同事也哗啦啦冲进来:“这么轻松就抓到了?他们是鲛人?”虽然没有听到摔杯信号, 但当铺开着大门,一举一动都看得见。

    “不清楚,得问问他们。”

    陶缇拿起桌上尚有余温的水杯, 一杯子泼在老年夫妇脸上。

    夫妇俩转醒。

    老头怒瞪陶缇,从捆绑住的衣服底下钻出四条小腿粗的长长触角, 蹭一下就站了起来,直比陶缇高出一米不止,张口就开骂:“你这个年轻人就是人类社会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懂不懂一点尊老爱幼,说的就是你,打人不打脸知道吗!”

    陶缇再次抄起算盘。

    噗通,老头儿滑跪:“我错了,别打我!”

    气场两米八,论怂也是他。

    齐镇重新躺下,顺便拿脚勾过一把凳子,双腿交叠一架,接着睡大觉。

    天狗张了张嘴:“你怕不是来搞笑的吧。”

    监察局一众妖汗颜,晏湖板起脸话归正题:“你们是什么妖?受了谁的指使来的,和最近上岸的鲛人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我和我老伴儿都是章鱼,我名字就叫老章,”老章将几条章鱼腿在空气里晃了晃,以表明自己没说谎,“我就赶着开春的时候偶尔来陆地旅游,和老伴儿约个会什么,诶你们放心啊,我们不是无证上岸,早两年我就上监察局登记过。”

    “对,我们是合法的,”章鱼婆附和。

    “说重点,鲛人,遇到过吗?为什么又要来领这个孩子?”晏湖拿出了审讯室里的架势,“不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说,以后别想下海了,就在陆地吃牢饭吧。”

    “说,我说啊,我什么都说!”老章比晏湖还急,“就今天早上我和我和我老伴被几个鲛人给抓了,特凶悍,我们哪敢反抗啊,他们说丢了孩子,自己不方便出面,要我们夫妇两个过来领,我们就来了。”

    晏湖道:“然后呢?”

    老章不敢撒谎:“没了。”

    “就这?”陈滨和几个监察局的同事面面相觑,这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如果领到孩子你们去哪儿汇合?”陶缇接着刚才的话问。

    老章摇头:“他们只说万一能带走孩子,他们会主动和我联系。”

    万一,也就是说鲛人也知道,有极大可能带不走孩子,所以才临时派了两个小卒来,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不会损失其他鲛人,若是这样孩子身上有什么秘密,这对夫妇也不可能知道。

    陶缇:“你们是在哪个海边上的岸,同样是住在海里为什么身上没有水腥气?”

    老章用一只章鱼腿伸进自己裤兜里摸出了一个白色小药瓶,瓶子上没有贴任何标签。

    晏湖先一步拿过来嗅了嗅,味道不刺鼻甚至还有一股清香:“这是什么?”

    “他们给的,说吃一颗就能暂时掩盖身上的腥气。”

    “怪不得,身上的腥气没了更容易藏匿自己,够狡猾的。”晏湖把药瓶丢给陈滨保管,这些都是犯罪证据。

    “不想死当然得狡猾,”柜台后传来懒散的说话声。

    街心公园内没有监控,那晚监察局知道发生了打斗,但不了解详细过程,要知道,谁换成女鲛人都不想再挨第二次揍了。

    老章接着坦白了与鲛人相遇的海边,就在隔壁临海市港口,其他的细枝末节也吐了个干净,只是琐碎的信息用处不大,可但凡鲛人出没的地方都得搜一搜,陈滨领了队长的命令前往临海市,晏湖则让其他小妖带了章鱼夫妇回监察局。

    人马一撤,当铺里安静不少。

    晏湖留了会儿。

    “陶老板,这些鲛人太过谨慎,失手后也许两三天内都不会再出手,根据你们提供的消息,他们还会隐身,很可能今天的布控都被他们看在眼里,”说着,他往四周看了看。

    陶缇明白他在注意什么,道:“我店里没有鲛人。”

    当铺内有简单的感应阵法,有东西潜伏进来他会第一时间知道。

    “那就好,”晏湖与他商量,“我们监察局也没有一个会带孩子的,粗手粗脚,随便找个人也不放心,孩子还是放在你们这儿比较好,待会儿我回局里再派几个脸生的同事过来盯梢,今天这几个估计都暴露了。”

    “可以,”陶缇没意见。

    合计完后晏湖也离开了当铺。

    “老大,你来看看他怎么了?”刚才询问章鱼夫妇时,天狗在照看孩子,几次往孩子嘴里塞奶嘴小孩儿都瘪着嘴,没有哭,但表情是难受的,“喂他奶粉也不喝啊。”

    “看看是不是要换尿片。”

    “好像是有点鼓,”天狗打开尿片,内面比外面看起来更饱胀,一看就是尿了好多次,“果然是鲛人的孩子,水是真多。”

    “换了吧,”陶缇把干净的尿片递给他。

    天狗像模像样撤掉用过的,再把新的垫到孩子屁股底下,这点事简单,一看包装袋上的说明就知道怎么穿,刚垫好,陶缇捏起了一只小脚腕,露出的小屁股皮肤发红。

    “怎么了老大?”天狗停下动作。

    “他好像红屁股了。”

    “是吗?屁股红红的不是挺好的吗?”

    陶缇在网上查过育婴资料,了解过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红屁股是一点,仔细看了看,尾椎骨还有红疹,兴许是不适应人类的纸尿裤造成的:“需要带去医院检查,配点药。”

    “这么麻烦?那谁带他去?我?”

    “你看店,有人会开车。”

    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

    几分钟后,齐镇打着哈欠跨出店门,载陶缇和孩子去往医院,偶尔斜睨一眼小孩儿:“要我说不如拿水给他兑点盐泡泡,说不定什么病都治好了。”

    “盐水和海水不同,”陶缇道,“他是不是鲛人的孩子还不一定。”

    “行,看就看,老子不差这点钱,回头从武尤的工资里的扣。”

    此话前后矛盾,但抠是肯定的。

    到了医院,陶缇负责挂号,带孩子看诊,齐镇就是个甩手大爷,一手勾着跑车钥匙圈,一手没入裤兜,医院是他家的院子,就是来闲逛的。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缴费拿药,”陶缇说。

    齐镇抬了抬下巴:“去吧。”

    但陶缇仍旧盯着他。

    齐镇一颦眉:“几个意思?”

    他说话声有些大,走廊里不少患者朝他投来目光,但齐大妖最厚的就是脸皮,能被盯几眼就尴尬?不能够!

    “我带着他不方便,你先抱一会儿,”陶缇不指望齐镇有什么眼力见儿了,直接把孩子交了过去。

    “下不为例,”齐镇把孩子抱了过来,一脸嫌弃。

    找了处空位后坐下,他臂弯结实,单手托着完全不成问题,儿科门诊带小孩儿来看病的女性多些,当然爸爸也有,但是相貌英俊放在娱乐圈可以直接C位出道,身高还有一米九的男人是少数。

    旁边座位的男人与他搭讪:“你家孩子长得挺漂亮啊,这么小也还没满月吧,我们家也是,这脸还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真丑哈哈 ”

    齐镇侧目看了眼,高冷地嗯了声:“你家的确实丑不拉几。”

    男人:“”

    一句话把话题聊死了。

    “咯咯咯”臂弯里的孩子笑起来。

    “笑什么笑,”齐镇低头,“我说的是实话。”

    一旁的男人在心里开始骂他。

    孩子还是笑,偶尔还呀呀几声,肉嘟嘟的小手臂在空气里摆弄,像要抓什么好玩的。齐镇不自觉抬手指在孩子的小酒窝上戳了戳。

    “咯咯、咯咯咯”小孩儿笑得更欢,小脚也用力蹬了下,一脚踢在齐镇胸口处,“呀呀、咿呀”

    “咿呀什么咿呀,来之前不是给你喝足奶了,”齐镇扮出凶相。

    孩子打起了奶嗝,他将孩子竖抱靠在肩头,左手拖着臀,右手轻轻拍打,下意识中动作娴熟,仿佛曾几何时也细心照顾过一个孩子。

    有过吗?

    目光渐渐变得沉郁。

    一楼药房窗口,陶缇正在排队,大厅对面的挂号处忽然传来一位大妈的尖叫:“哦呦,要死了啊!鬼吓人吓不死人,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哦!这是谁放在这里的充气人,弄得跟真的一样哦,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大妈不停拍着胸脯,脚边是一只瘪了的气囊。

    “这个是充气的?”周围人问,“我刚才怎么还看见他走路呢?”

    “你眼花了吧,瘪都瘪掉了不是充气的是什么,肯定是被风吹得飘了。”

    “中央空调也没多大的风啊”

    医院的清洁阿姨很快收拾了皮囊,插曲一晃而过。

    陶缇拿了药站在大厅中间环顾,市区第一医院人多得像菜市场,摩肩擦踵,分不出来还有没有皮囊人混迹其中,但肯定,他们被监视了。

    “下来吧,”他一个电话拨给齐镇。

    齐镇从电梯上缓缓而下,把孩子重新交给陶缇后,取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待陶缇上车,两人离开了医院。

    “我在一楼看见了一具皮囊人,医院里人太多不好打架,你去清净点的地方转转。”

    “你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出手?”

    “嗯。”

    陶缇是这个意思,也许这帮鲛人不会再贸然行动,可他们性格凶残不按常理出牌急于求成呢?店铺在闹市区,不是个好下手的地方,别墅区虽然清净人少,可也不容易藏匿,更没有可利用的水源。

    “好啊,正巧我也手痒,”齐镇咧嘴笑了笑。

    下一秒。

    一辆集装箱卡车朝他们冲来,嘭!跑车被撞飞,在空中翻了个滚后落在了十米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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