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车祸来得措不及防。
在巨大撞击下车窗玻璃俱碎, 车子还在空中翻转时,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陶缇怀里的孩子往外拖。
被撞的下意识中,他先护住孩子但不敢压得太紧,没想有鲛人就攀附在车身上。
哇得一声, 孩子放声大哭。
无形中的力道很大似乎把孩子拉扯断, 他迅速出手凭感觉抓住对方手腕, 咔嚓一声将其拧断, 但孩子的一条腿和一条胳膊还崩得笔直。
来的鲛人不止一个!
晚一秒婴儿手脚就该断了。
心头一惊, 他松开了手,孩子被带出了窗外,车头又是一声响,副驾的安全气囊这才弹出, 有道阴影先笼罩住了他。
随后,车身落地,一切发生得太快。
陶缇注意着孩子的哭声, 伴随着一道突然响起的摩托车轰鸣远去,被人带走了。
“草踏马的!”耳边一声怒骂。
他微微撇过头, 齐镇还覆在他身上,垂眼可见对方一侧臂膀扎了不少玻璃碎渣,被安全气囊一压, 玻璃渣子已经没入肉里。
齐镇呲着牙, 卡车撞的主驾侧面, 导致他脑子还有些翁响,目光瞥过伤口后握紧拳头肌肉一鼓胀,玻璃渣子尽数弹出, 对陶缇道:“先下车。”说话时已握住了门扣,但车门卡了一下没打开, 第二下直接把门给卸了。
“你还有其他伤吗?”陶缇看向变形的主驾。
“没有,”齐镇支起身体。
陶缇快速下车,绕过车头打开主驾车门,齐镇扒开方向盘底座把自己的脚抽出来,掸开扑向陶缇时被他崩坏后还挂在身上的安全带。
从车身落地到两人下车时间不到一分钟,准备上前的救援群众一脸惊愕,报警电话及救护车电话都还没来得及打,就见高大的男人拦住了路人的摩托。
“你要干嘛?” 坐在摩托上的男子惊愕。
“十倍价格买你车,”齐镇出高价。
男子一愣,马上让出车:“真的?现金、转账都可以!”
“老子刷脸。”
“???”
“去天红集团找我秘书,”齐镇丢下话骑上摩托,陶缇也当即跨上后座,摩托绝尘而去。
男子反应过来出车祸的谁,齐总的脸倒确实可以刷,分分钟掏出手机拍了车祸现场和跑车牌照直奔天红集团。
监察局的施尧领了队长命令来盯梢,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一见出车祸,立马指挥了两个小妖去查看现场,自己加快车速跟上了带走孩子的摩托,但对方车速很快,专往一些小路上钻,七拐八拐地汽车已然跟不上了。
他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
正懊恼,另一辆摩托在车窗外飙过,轰着油门冲进了前方城北新楼盘的建筑工地,正是齐镇和陶缇。
工地刚起地基和毛坯,地面多是碎石和堆叠的钢筋压根不是给摩托开的,行驶越快越颠簸。
齐镇稍稍减速,他开不快对方也飞不起来,经过两栋毛坯之后又是一个十字交叉口,喊道:“哪边?”
“左转,”陶缇指挥。
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在孩子后背贴了一道符,跟着符追,方向不会错。
摩托车左转,一路冲出了建筑工地看见了上了郊区道路抢孩子的鲛人,对方戴了头盔穿了机车服,孩子用布料包裹系在了身后,这是有备而来的,章鱼夫妇领不到孩子他们就立刻上手来抢,和晏湖推测的背道而驰。
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
“坐稳了!今天追不上他我齐镇的名字倒过来写,”一句话落,齐镇加速油门,轰鸣震响。
陶缇抱紧了齐镇的腰,但是是单手,右手探向车把手将挂着的头盔扯了下来,像丢保龄球一样用力滚向前方路面。
不出他所料,鲛人不会单抢孩子而不设埋伏,果然,头盔砸到无形物体发生碎裂,他的力道大,同时也把拦路的一名隐形鲛人撞飞出去,被撞飞的鲛人现行,摔在了路边。
“设埋伏的肯定不止一个,”他提醒。
“知道!”齐镇刚应,整个车声猛然一顿,摩托也受到了阻碍,前车轮微微腾空,身边明显有道气流滑过,有人拽住了摩托车手柄试图让他再次出车祸。
“跟我玩阴的,再练八百年吧!”
他抬脚往左边踹去,摩托车也因力道往另一边漂移偏倒,陶缇适时下脚稳住。
“抱紧我!”齐镇喝了声,同时轰了两下油门,对准了刚才踹的方向急冲,被踹翻的鲛人吐出一口蓝血还来不及爬起来,摩托压在他背又让他摔了个狗吃屎,接着轰鸣远去。
这条郊区道路人烟稀少,两边栽种了大片林木。
背着孩子的鲛人没有回头,直接冲向路边的警示柱,摩托还没停稳便单手拔起警示柱丢向陶缇和齐镇,柱子打着旋袭来。
齐镇打偏方向避开,而鲛人已经丢弃摩托跑进了林中,再回头看,哪还有什么人影。
周围的林木并不密集,哪怕是两三百米远有人也能看到其身影,鲛人跑起来不会这么快,唯一的解释就是又隐身了。
他们一起进入林中,脚下枯叶成堆,每走一步便有叶子沙沙声作响,刚才鲛人是突然消失,动静戛然而止。
所以。
“他肯定还在周围没有跑远,除非能飞檐走壁,”陶缇停下脚步,余光扫了眼夹杂在枯叶中被撕碎的黄符,这张符已经没用了。
“知道,非抓到他不可,”齐镇注意着周围。
风过树梢,叶落飘扬,静谧中只有几声鸟叫。
而他们前脚才进林子,后脚晏湖就带着施尧和其他同事赶来,速度之快,一群人冲他们的方向追来,咔嚓咔嚓地踩着地上落叶。
“鲛人呢?又让他跑了?”晏湖一来就问。
陶缇暗道不好,监察局来的人员多,脚步杂乱,鲛人在这时最容易脱身,闭幕凝神,耳朵微微动了动,不由分说便朝林中西北面而去,一道极轻微的响动便是从西北面传来的,就算是错的,也得过去看看。
“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齐镇语气轻飘飘,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晏湖的机会。
晏湖愣了愣,反应过来:“我怎么知道!小元小刘你们带人分散其他方向查看以防万一,小施、大毛和我一起跟上陶老板。”
穿过林木后是一处天然湖泊,湖面面积七八百平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陶缇站在湖岸边,身前没有护栏,湖泊呈半圆状一眼能把周边看全,几片落叶吹入湖面,荡起微微涟漪。
“怎么?下水了?”齐镇出现在他身后。
“我没看到,”陶缇盯着那一处涟漪说,“但现在能藏匿起来的最佳地方就是这里,孩子也没有哭声,不是被他弄晕了就是带进了水里,我打算下去看看。”
“你会游泳吗?”齐镇皱了皱眉。
“会,”陶缇道。
当年饿急的时候,上山捉妖下海捞鱼的事没少干。
晏湖他们也跟了上来,望着平静湖面,道:“真下了水倒是好办,这儿不通其他河流,我多调些同事守株待兔就能把他堵上来,总不至于一辈子住在淡水里。”
“晏队,你们看那儿,”施尧指向岸边不远处,“飘了这么多死鱼,水里怕不是有毒,搞不好待会儿他自己就受不了出来了。”
晏湖看去:“还真是,死水湖竟然还有大片儿的鱼?”
“很多人喜欢野钓,还喜欢在湖里养殖鱼类供自己钓鱼消遣,死水湖有鱼不奇怪,”陶缇第一个到岸边,自然有看到死鱼,也发现岸边的几处台阶是被人工踩出来的,说明以前经常有人来这儿钓鱼,但台阶上冒出了一层新嫩零散的草皮,钓鱼的人应该有段时间没来了。
他准备下水,还没脱鞋,手臂被抓住了。
“都说了水有问题你还下?瘦不拉几还想逞能?”齐镇嘴里没好话,“万一你被淹死了我的五百万就是打水漂了,留着大活人好歹还可以干点家务,等着吧,我来。”
想起之前的车祸,陶缇道:“你身上还有伤。”
“小伤算得了什么,”鞋子一甩,齐镇直接跳入湖里。
而他刚下,身后又是噗通一声。
陶缇也跳了下来,周身带入的空气冒着许多水泡往上涌,虽然是夏日,但被湖水淹没后凉意还是能丝丝密密浸入皮肤,水花灌入耳朵、鼻腔,眼睛因不适应而微微眯起,他双手划拨保持着自己在水里的平衡。
不过在下水时难免吃到水。
湖水竟然是咸的!
不仅如此,身边还条海鲈鱼游过。
陶缇身为陆地凶兽在水里不能说话,只能用手势交流,考虑到湖水有大问题,齐镇又是将死之人,他还是起了怜悯之心,简单地比划了下动作,翘起大拇指指向湖面。
——这儿很不安全,如果你身体吃不消可以上升回岸上。
齐镇倒是可以说话,毕竟龙子既能上天又能下海,但他在陶缇面前扮演的是人类,在水里开口说话算怎么回事,于是也比划交流,两指捻了捻。
——鲛人还没抓到,不用现在就夸我,真感激我回头还我点钱。
陶缇懂了,两指做出走路的姿势。
——既然觉得是小意思,我们马上行动,速战速决?
齐镇比出OK。
——行,害怕你就跑,今天我不笑话你。
第42章
岸边。
晏湖、施尧、大毛中只有施尧懂水性。晏湖指挥施尧:“你也跟着下去摸摸情况, 有问题随时上来汇报。”
“好,”施尧跳入水中。
午后的日头高挂,太阳还没落山,阳光穿透水面基本能看清湖里景象, 但越往下沉, 光线越是微弱。
三人一起往湖心处游去。
又有三四条海鲶鱼从他们身边悠哉哉游过, 施尧瞪大眼睛, 视线随着海鲶鱼移动, 直到几条鱼游走他诧异的表情都没有褪去。
尝了尝湖水后,他加快游速挡在了陶缇和齐镇面前,指指其他游过的海鱼:“这会儿水是咸的,还有海鱼, 是海水你们知道吗?”
陶缇点点头。
所以湖面的死鱼是淡水鱼,不是因为水里有毒,而是淡水鱼没法生活在海水中, 所以造成了原本住在湖中的鱼类死亡。
齐镇摆摆手,示意他别挡道。
施尧又朝着陶缇的方向一指, 什么都还来不及做,一束从远处冒出来的黑丝犹如一条缎带瞬间缠住了陶缇颈项。
陶缇只感觉到脖子一紧,整个人被快速倒拖一下退出了百来米, 齐镇出手都来不及抓住他, 扑了个空。
极速倒退中, 两人的身影在视线中远去。
他握住缠绕脖子的黑丝,带起的湖泥搅浑了水,哪怕调转方向也看不清这束黑丝的尽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色丝线越勒越紧。
原本在水里就是憋了气的, 此时胸口更加闷胀,不被勒死也会窒息而死, 而且黑丝很有韧性,扯起来比婆罗国的藤蔓更费劲。
他干脆放弃脖子里缠绕的那几圈,直接抓住了这一束黑丝,既然看不清,那就把这东西拉过来看。
一扯,黑丝绷成了直线,因为再也拉不动陶缇。
陶缇把黑丝慢慢往自己身边拽,才拽了半米,那一端也开始蓄力铆足了劲儿和他拔河,心头火起,将黑丝在手背缠了两圈,接着再一用力。
哗啦,身边水流涌动,绷直的黑丝松了力道。
与此同时,有条手臂勒住了他的腰。齐镇来了,来得速度比他想象得快得多,齐镇抱着他往湖面游,一手扯掉他脖子里已经松散的丝丝缕缕的黑色丝线,一边朝施尧示意。
——下面的东西你来解决。
施绕作为晏湖的左膀右臂,解读眼神讯息是小意思,现在也不是在乎对方是不是自己队长的时候,快点抓住鲛人才是正道,于是立马照办。
他顷刻沉入湖底。
被陶缇扯着的另一端的东西还在往上飘,啪一下,拍在他脸上。
一块白乎乎软绵绵的皮面上长满了随湖水飘荡的头发,有一撮极其长,一直往上还攥在陶缇手里。
“!!!”
好家伙,把人家头皮都给扯了。
平静的湖面冒出两个脑袋,齐镇带陶缇出了水面,道:“赶紧喘口气。”
“我没事,”陶缇还能憋气好一会儿,他没齐镇想得那么脆弱,可刚说完脖子就被齐镇掐住了,条件反射掌心凝聚妖力。
“脖子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红了,”齐镇不是要掐死他,只是掐着他脖子左右检查,动作比较粗鲁。
陶缇卸了掌心的力量。
“别逞能了,我送你回岸上,”齐镇松开手。
岸边的晏湖朝他们喊话:“你们干什么呢?找到鲛人没有,什么情况啊?”
“不用,”接着一个猛子重新扎进湖里,至于什么情况还没摸清,没法回答晏湖。齐镇见他又下水,啧了声,也沉入了水里。
岸边等着回话的晏湖一脸的抑郁,一个两个都不搭理他,当他空气?
队员大毛采了张大叶子帮队长扇风:“消气消气,他们耳朵都进水了,肯定没听见队长您喊话。”
“是这样吗?”
“肯定啊!”
两人接着等 。
湖底下,施尧已经制服了做怪的东西,是一只生活在湖里的水鬼,此刻跪在湖底淤泥地上低着头,施尧一巴掌拍在他光秃秃露出了颅盖骨的脑门上:“说话,刚才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陶缇在水里开不了口,看着施尧询问。
水鬼抬头说:“我就是想拉个替死鬼,属于正常操作。”
施尧一噎,行吧。
接着问话:“我们是下来找鲛人的,你有没有看见鲛人经过,带着一个孩子,还有这里的湖水变成了海水是怎么回事?”
水鬼捂着头顶,神色忿忿:“带孩子的鲛人没见过,湖这么大,人家也不会专往我地盘上过。”
“好好说话!”施夭抬手又想来一巴掌。齐镇却比他先一步出手,这回是真掐,咔嚓,拧断了水鬼脖子,不过对方的皮没断,只是脑袋耷拉下来。
“喂,你掐他脖子干什么,还得问话啊!”惊的是施尧。
齐镇不说话,指了指陶缇的脖子,施尧明白过来,是为刚才的事报仇,但不明白的是齐大妖如此我行我素臭屁自大居然还能为了别人动手?
水鬼扶正脑袋,脖子断了不影响说话,也不敢放肆了,认真回答问题。
“我之前是见过几次鲛人,具体怎么来的我不知道,湖水变海水的问题也不清楚,你们可以穿过湖心去另一面查一查,他们每次森*晚*整*理出现都是从那个方向来,走的时候也是往那个方向去。”
“你就没去看过?”施尧问。
“好奇去过,结果半路遇上了鲛人,就”水鬼又低下头,他的身体异常浮肿,身上伤口很多,一看就是挨了胖揍,所有伤口上的肌肉都已烂成了飘絮,但他还舍不得自己的肉身,一直占据着。
问完了话施尧询问齐镇和陶缇:“怎么处置?”
水鬼立马慌着摆手:“我至今还没害死过一个人,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就安安心心住在湖底,绝不惹是生非!”
齐镇没闲心管小喽啰,往水鬼说的方向一指,示意走人。
前段时间陶缇捉了不少鬼,害过人的身上怨气浓重,而眼前的水鬼怨气极少,连肉身都还不肯放弃,显然是新鬼,说没害过人倒是可以一信。
三人准备继续往前。
陶缇还没动作,肩膀被齐镇一手按住了,对方同时摁住的还有施尧。
施尧纳闷回头:“怎么了?”
齐镇先伸出双臂,做出游泳的姿势划了下水,再伸出食指摇了摇,这会儿表达得很清楚:游过去太慢了,又指指施尧,几个手势简单易懂。
施尧脸色开始不太好,掷地有声:“妖也是有尊严的!”
齐镇扬起拳头。
片刻后湖水翻涌,施尧化出巴蛇原身载上陶缇和齐镇穿过湖心,心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怪不得队长每次见了齐镇都要背后骂人狗东西,睚眦是真的狗,自己在对象面前扮人不说还要奴役监察局工作人员。
还有没有王法了!
巴蛇水性好,速度快,但陶缇没有忽略湖底散落的肋骨,有的被淤泥掩埋了一半,有的还堆积在水草中,如果这些就是被做成皮囊人的骸骨,那么可以肯定大多鲛人都藏匿在这处湖泊中。
他们很快穿过湖心,但是除了一些水草和淤泥外,湖心的另一面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按照巴蛇的速度没一会儿便抵达了半圆形湖面的月牙角。
“我们分开找找可疑的地方?”施尧道。
陶缇同意,想打手势说分散行动,三个人分开各自查看,刚抬手,腕子被齐镇拉住了,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眼神疑惑:“?”
齐镇的意思是分两组,巴蛇一个人一组,他和陶缇一组。
“行,陶老板是啊你们都是人,”施尧差点说漏嘴,幸好弥补及时,“人多力量大你们一组应该的。”
分配好后双方各自行动。
这边的月牙角处于整个湖泊的西面,在往西就到底了,而他们是从湖泊东边游过来的,所以陶缇和齐镇往北面摸索,施尧往南。
地方不大,陶缇顺着北边方向没一会儿便到了岸边,于是冒出头换气后重新下沉,齐镇也装模作样地换了口气。
两人边查看边再次比划交流。
当铺接触过的人杂,陶缇学过一点手语,一手拇、食指伸直,拇指不动,食指弯动几下,然后拇、食、中指连续捻动,右手食指在面前画出问号,再向前一指。
意思有没有发现问题?
但他高估齐镇了,这厮打架行,手语懂个鸟。
然,大妖的面子在,不懂也要装懂。
齐镇脑子里解读着陶缇的手语,两指捻动就是诱饵,右手比划往前一戳那就是说,下次拿诱饵把鲛人引出来直接下死手,理解得明明白白。
——放心,我一定不手软。
他握紧拳头,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陶缇回。
——抓到鲛人先不要杀,留活口问明白。
齐镇郑重点头,右拳击在左手掌心。
——好,一网打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嗯,先揍几拳也可以。
“无障碍”交流完毕,这时水中的喊话声传来,施尧用妖力扩音:“你们快过来,月牙角最西面到底,我有重大发现!”
第43章
施尧在南边方向也没查看到异常情况, 于是顺着湖泊底下的泥岸又回到了最西面的月牙角,尽管月牙角已靠近岸边,但底下的深度竟然和湖心差不多,地底如斜坡般凹进了一大片。
他喊完话后, 身后水浪涌动, 陶缇和齐镇来了。
“你们看看, 这儿怪不怪, 反正我是觉得挺奇怪的, ”施尧话多,不管他们在水里能不能说话,自己先倒了一箩筐,“其他地方我都没发现什么, 就这里平白凹进一块肯定不正常。”
陶缇也觉得可疑,划拨着水花往前。
身边茂密的水草忽然摆动起来,当下全神戒备, 结果成群的小鱼从水草中钻了出来,遇到水底的三人四散开后又聚拢到一起游走了。
“怎么水草后面还能藏这么多鱼?”
施尧说完, 陶缇已经拨开了水草,后头别有洞天。
齐镇先他们一步进入。
这是湖面月牙角下正中角尖下的一处缝隙,在明面上看不出来, 缝隙开口有些小, 但钻入后里面足有四五米的宽度, 足够容纳他们站立,这道裂缝两边也不是泥墙,而是竖立的大石板。
“哇, 这是什么啊?” 施尧看着石板墙。
陶缇摸上其中一块。
竖立的石板中间凸起了一块圆形石台,直径有两米左右, 围绕着圆形石台外又有一圈圆形的石凸,共有12块,直径为1寸2分,深3分,这一圈应为天池又称太极,内里第二圈则别写着八方之位: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还有第三圈第四圈……每一圈的外边都刻了复杂古老的符文。
如果他猜得没错,应是宋徽宗年间的三合盘去掉了风水天象、五行吉凶后被修士或者妖怪改造成只用来定位的传送阵。
鲛人从传送阵来,又从传送阵逃走,那么在谭城内抓不到鲛人也不奇怪了,而湖水会变海水,也足以证明传送方位的另一端是大海。
齐镇捡起淤泥里的一只蚌壳,掰成两半后用尖锐的一端在空白的石板上把陶缇的猜测写了出来,因为传送在上古时期他就用过,还曾自己打造过。
“我以前只听说过,见是头一次见,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施尧道。
陶缇与齐镇对视一眼。
这回想法终于调到了同一频道。
开启传送阵。
不用回答,施尧已经从他们脸上看出了想法,但开启传送阵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算他懂得不多也知道需要清楚传送方位,还要能启动传送阵的巨大能力,能力可以是妖力也可以是某种法器或者能量石,他指着圆形石台中间的凹陷。
“这儿一定是卡法器的地方,我们什么也没有,就凭我们仨怎么开启传送阵?”
陶缇作为上古大妖开启一个传送阵的妖力自然是足够的,只是这么一来就会暴露自己是饕餮的身份,之后还要去监察局报备登记,在危害性考察期间更要关闭当铺,到时收入为零,是一大笔损失。
正考虑怎么把他们俩调开,齐镇已经想到了办法。
他在石板上画了条狐狸尾巴。
施尧盯着看:“这是什么?围巾?”
齐镇抬起脚,还没踹过去施尧脑子迅速转弯嗷嗷大叫:“哦哦哦,我知道了,你指的是晏队是吗?你想让他也下来?然后让我们一起输入妖力?”
“嗯,”齐镇闭着嘴发出声音,用起别人来毫不手软,且他现在不比以前,开启传送阵只会愈发损耗身体,前段时间的功德就白攒了,当然,别人的能力不用白不用。
他拉过陶缇,示意他也不用出手。
对,监察局人手足,陶缇与他并肩而立,一起看着施尧。
施尧:“”
狗啊!都是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施尧现出原形离开月牙角,水面上涌起一条长长的水浪,不一会儿就出了水面向晏湖报告了湖底的情况。
晏湖朝着月牙角方向望去:“倒不是不能一试,走吧。”
“好嘞!”施尧还没上岸,晏湖一手扒着身旁的一棵树,慢慢下脚进入湖里,他不会水,自然是骑着施尧前往,只要巴蛇潜游露出水面到了地方后再下水就成。
“那我怎么办?回队里汇报情况?”大毛问。
晏湖道:“你也一起,妖多力量大。”
“啊?”
“啊什么啊?”施尧幸灾乐祸,尾巴一卷把大毛也带上了。
啊啊啊啊——
湖面一阵惨叫。
大毛是猫妖,猫更不会水了。
片刻的功夫,施尧已经载着晏湖和大毛来了,晏队长和大毛一沉入水底表情就变得无比僵硬,直到在月牙角缝隙里站稳才稍稍好些,晏湖身为九尾天狐自然也是见多识广,一看传送阵就知道启动它还需要法器。
没法器光靠妖力启动消耗巨大。
“嗯嗯,嗯嗯嗯?”他指向上方,示意出水面商量。
大伙儿一致同意。
陶缇第一个出水,憋得久了他也需要重新换口气,接着是齐镇、晏湖和瑟瑟发抖的大毛,施尧尾巴一收也上了岸。
“启动了阵法消耗力量是小事,补一补也能回来,最关键是方位,方位不能确定怎么传送?”晏湖提出质疑,双手扒着岸喘气。
“有迹可循,”在施尧刚才离开后,陶缇在圆形阵盘上研究了会儿,“传送阵每次启动完毕都会恢复到原本的方位,也就是一开始打造时的位置,以防别人启动阵法找到自己,但根据湖底的尸骨足以说明鲛人出入不是一次两次,石盘传送阵来回使用就会在经常传送的方位留下摩擦痕迹。”
晏湖细一想,确实有道理:“那方位是哪儿?”
陶缇闭上眼,回想着石盘上留下的痕迹:“八方为坤北、洛书二四为肩、九星巨门、天星丙位”
说完,一只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
陶缇睁开眼,不是齐镇还能是谁,冷冰冰道:“你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齐镇得意得笑:“我是为你的聪明感到脸上有光,不愧是我娶回来的,这回没丢我脸。”
“大可不必。”
“既然都确定了你们还废什么话,打情骂俏晚点再说,赶紧再下去一趟啊,”晏湖催促,说完,憋足一口气拉上施尧下了水。陶缇也沉入了水底,齐镇跟上。
几只妖怪再次站在传送阵前,阵中的内圈可以按照方位转动,不过阵盘巨大又是石阵,转动内圈可不是一般的力气活儿。
齐镇当仁不让,妖力他懒得出,但可以贡献力气,不待他们再商议,他便按照陶缇说的位置开始转动内圈。
随着内圈转动,水中响起隆隆声,周围的水流也随时翻涌,几分钟后,所有方位到位。
齐镇让开自己站立的位置。
晏湖、施尧、大毛齐上,晏湖将双手覆在阵法中间的凹陷处,施尧和大毛一左一右搭上他肩膀,妖力开始凝聚,不多时,凹陷内的文字散发出淡淡荧光,之后荧光越来越盛,几乎把昏暗的湖底照得透亮。
水流的涌动也更加强烈,像有巨浪扑来。
三人的衣服随之鼓胀翻飞,似乎连带身体都会随时被浪涌撕裂。
晏湖的眉头越皱越紧,刚才他一发动妖力,双手就被阵盘牢牢吸住,不是他源源不断输送妖力,反而像是阵法在自主汲取,他微微躬身,有种身体要被吸干的错觉。
施尧和大毛也是,大毛原本就惧水,在湖底妖力越发薄弱就越让他恐惧,五指上现出了尖锐的指甲,身后显露出了猫尾,尾巴的毛即使在水浪中也根根炸开。
他快扛不住了。
“队”大毛一张口,水花不断往嘴里灌。
“帮忙!”晏湖大喊一声,瞬间吃了好大一口水,脸色煞白之际又憋了个通红。
陶缇及时出手,也不管会不会暴露了,双方分别握住施尧和大毛的一侧肩膀,但刚握住,有人把手掌覆在了他后背。
不用说,湖底大亮什么都照得清清楚楚,除了齐镇没别人了。
后背有一股暖流穿过胸口,通过臂膀又向施尧和大毛输送,施尧和大毛的脸色好转了些。
他想起齐镇曾说过的话,说自己也会点玄术,但能力上齐镇比“会点”厉害得多,也强大得多,如果不是妖,那便是修士。
上古年间除了妖怪横行还有不少门派修士,会术法、符箓、炼药等,不过生灵众多后天地灵气开始稀薄,人类也不再注重修炼,到如今修士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剩下的大多只是故弄玄乎。
若齐镇是修士,那还会得癌症吗?
陶缇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他怀疑齐镇时,齐镇也在怀疑他,盯着飘扬的黑色发丝下白得发光的后项皮肤,一些隐士家族传下几个修士还是有的,陶缇是其中之一?
但这些对他来说一点不重要。
不再多想,齐镇凝神,掌心的妖力越聚越浓厚,晏湖一震,挺直了脊背,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从手臂上传来,随即阵法中爆发出强烈光芒,刺得他们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一声轰鸣,阵法开启。
狂涌的水流奔来,如果有人在岸边,就能看到湖面如海啸般掀起了巨浪又刹那落下,如一只海碗盛满水蛮横地倒入了另一只盛满水的海碗中,水浪溢出岸边扑向林木,惊起阵阵飞鸟。
这是强行用妖力打开传送阵的结果。
他们被水流冲散,陶缇一下撞入身后人的胸膛。
齐镇抱住他,两条臂膀紧紧箍住,在水浪冲来后,所有水流又仿佛急速退潮般卷走了所有人。
第44章
能睁开眼时, 还是在水底。
只是比之前在湖中的光线昏暗得多,有一直长毛的漂浮的脚飘着擦过陶缇的肩膀,是已经昏迷的大毛。
陶缇一把拉住他脚腕,侧目再瞧齐镇, 暗淡的光线中也能辨出他脸色比之前苍白不少, 用力扯开齐镇勒着他的手臂后反抓住对方手腕再拖着大毛往岸上游。
哗啦一声, 平静的水面冒出一个脑袋。
接着是齐镇。
眼前的景象已全然变换, 不再是郊区的自然湖泊, 头顶是湿漉漉的岩石壁,周围有有下脚的地方却不大。
风从洞穴外灌进来,染着一丝咸味。
“看来是处海蚀洞,”齐镇先上了岸, 坐在岸边将手递给陶缇。
陶缇先把大毛推上来后握住他手,被力道一拉也坐了上去。
之后是施尧和晏湖,晏湖是被施尧背上来的, 一靠岸,身体一骨碌从施尧背上摔了下来, 撑着地面边喘气边咳嗽:“幸亏、幸亏不是直接卷进海底,不然我他妈命都得交代了,快, ”他指向昏迷的大毛, “快看看大毛怎么样了?”
“肯定是体力消耗太大加上溺水才晕了, ”施尧先按压大毛的肚子。
这一按大毛喷出一口水醒了,开口就问:“我死了吗?”
“放心没呢,你还有一口气在。”
“那就成, ”大毛抹了把脸。
施尧一屁股坐地上,放松下来, 尽管他水性非常好但妖力也消耗了大半,难免也狼狈,他看向陶缇:“你们怎么样?”
陶缇感觉有些头重脚轻,但休息几分钟就能换过来,道:“我没事。”
才说完,身边人陡然吐出一口血,鲜血顺着齐镇的嘴角滴落在他面前的衣襟上,随着满身的水渍晕染开大片。
陶缇微微愣了愣。
晏湖诧异也吃了一惊:“你不会现在就要死了吧?”要不是刚才有陶缇和齐镇的加入,他们怕是要被传送阵吸干了妖力,再被浪头一冲绝壁全部晕死在海里。
“借我休息会儿,”齐镇将下巴靠在陶缇肩头,指尖抹去血迹,开启传送阵需要的妖力比他想象得多,之前攒的那点功德算是功亏一篑了。
“你也是修士?”陶缇问。
也字用得巧妙,即表明了自己刚才为什么能助力也询问了齐镇。
“是,”谎话张嘴就来。
晏湖和施尧抽了抽嘴角,这慌撒得可真是自然,而大毛没什么反应,监察局里知道齐镇身份的只有寥寥几个。
“既然是修士,怎么还会得癌症?”陶缇又问。
修士体能异于常人,如果不是能力耗尽枯竭而亡,最低等的修士也能比普通人多活几十年。
“功法问题,身体出了状毛病就来了,”齐镇随口瞎编。
陶缇略一沉思,人类想要突破命定的界限确实需要下一番工夫,或正派或邪门的修炼功法之多,且是逆天而上,会有反噬导致身体受不在各种患病不在少数。
两人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晏湖忍不住扭头翻了个白眼。
说着,齐镇咳了几声,喉咙间又涌上些许腥甜。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陶缇站起来扶他到墙边坐下。
齐镇确实损耗了不少,不过还没弱到要人搀扶的地步,但偶尔装弱也不错,起码小白斩鸡对他的脸色不再是毫无波澜的冷冰冰。
“喂,”他曲起一条腿,小臂搭上膝盖,叫住准备和晏湖他们查看情况的陶缇,问道,“要是刚才为了救你而死,你会不会感动到报答我,比如还我钱什么的?”
“还钱你就别惦记了,”陶缇想了想说,“我会记得给你扫墓。”
“什么?!”齐大妖还虚弱个屁,顿时声如洪钟,“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陶缇道:“我不是讽刺你。”
噗——
不用再按压,大毛又喷出一口水,这可比讽刺杀伤力强多了。
“什么感动不感动的,要是就这么死了还是你齐镇吗,别再那儿聊一堆废话了,这个海蚀洞好像能延伸到深处,我们直接往里面进还是等等?”晏湖询问大家意见。
他们每个都损耗了不少,贸贸然不一定能讨到好。
“你们先在这儿休息,我先进去看看,”陶缇说。
“要去就一起去,”齐镇拉住他手腕,稍稍用力便站了起来,对外看了眼,“现在是退潮的时候,晚了等潮水涨上来想进都进不了,不如快去快回,先找到孩子带出来。”
“对,”施尧赞同,大毛也没意见。
“那就一起吧,陶老板,如果你觉得身体可以,麻烦你先打个头?”晏湖开口,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们恢复起来没这么快。
“好。”陶缇一口应允。
他们之中现在属他精力最好,齐镇、大毛、施尧中间,晏湖垫后,洞穴很深,越往里走视线越是昏暗,直至一点看不见光点。
“这下糟了,视线再好也遭不住伸手不见五指啊。”施尧说完,齐镇掌心燃起火球,照亮了周围景色。
陶缇回头看了一眼。
“这点能力还有,”火光映着齐镇明灭的轮廓。
陶缇应了声,继续往前。
施尧闲不住话,踩着碎石走得晃晃悠悠:“你们注意到没有,越是往里走地上的碎石头越多,还特别硌脚。”
“骨头也多,鱼骨、人骨都有,是不是鲛人吃的?我们应该是找对地方了吧?”大毛的注意力大多在横七竖八的骨头上。
“八九不离十,”陶缇也有观察,“我们出来的地方不管是墙壁还是下脚的地方石头都比较光滑,是长年累月被海水腐蚀打磨而成,可是里面的碎石尖锐,是被凿出来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鲛人。”
晏湖也道:“据说鲛人住在极域北海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没人能找得到,但凡要找鲛人住处的都是九死一生,如果这里是,那耗费我们这么多能力也算值得了。”
大毛挠挠头:“传送阵传得越远是不是消耗能力越大?”
齐镇:“这不是废话嘛?”
施尧:“那就对了!”
“到底了,”陶缇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堵光滑平整的石墙,将前面的道路整个封住,但门边有个突兀的长柄把手。
“这个一看就是开门的,但有机关做得这么明显的吗?不怕人随随便便就进去了?”施尧走到把手处,监察局办过不少案子,但凡有疑点的都不能轻易碰,所以他只是看看。
“大家都谨慎点,”晏湖提醒,“我总觉得我们来得也有点顺利,为什么会连个分叉口都没有?”
大毛猜测:“也许懒得凿了?毕竟很费力啊。”
施尧摸着下巴:“可是鲛人强壮,用得着省下这点力气吗?”
大毛:“那可能手柄兴就是强大暗器,谁碰谁死。”
晏湖道:“都有可能,但到了这步也不能轻易返回,怎么样都要硬着头皮闯一闯,你们说呢?”
施尧和大毛都听队长的,来都来了,还怕个鸟,他们监察局也从来不是缩头乌龟!
陶缇听他们说着,自己弯下了腰,脚下踩到了某样柔软的东西。
“怎么了?”齐镇帮他打光。
陶缇拨开几块石子,捡起一包软乎乎的东西,这东西一面因吸满了水而异常饱胀,另一面印着花纹和牌子LOGO :“是孩子的纸尿裤。”
“纸尿裤?”晏湖也蹲下来看了眼,“还真是,那方向绝对是没错了。”
“晏队长,我也觉得太顺利了一点,”陶缇思索着说,“鲛人白天就敢抢孩子,可以说出其不意,但也太莽撞,对方又一路逃往郊区湖泊,搜查仔细就能发现传送阵,可能是等不及要拿孩子做什么事,也可能是故意引我们来,入了这道门就是有去无回。”
开门机关太过明显,纸尿裤丢的地方又特别巧妙,不得不让人怀疑。
晏湖沉声说:“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既等不及要孩子,也等不及要我们去死了,不过来之前我已经发了位置给小刘小元也告诉了老张,我们很快会有后援。”
“不管是哪种,都得进了才知道,”齐镇淡淡地落下话,眼底凝聚起丝丝邪佞,嗜血的因子又在蠢蠢欲动,“就是里面没路,老子也能杀出条路来。”
晏湖看了眼齐镇,睚眦是个疯子。
有疯子在,鲛人能讨到好吗?
“那就进!”
陶缇点了点头:“我来开门。”
施尧和大毛退开几步。
陶缇设起结界,将所有人保护在其中,然后从地上捡起来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朝着开门的手柄砸去。
他不是乱扔,悬空的石头在门手柄上方停了,慢慢下落后压着长柄往下,咔哒一声,接着隆隆声响,光滑的石门随之向上开启。
里面黑漆漆一片,没有暗器射来也没有任何动静。
大毛伸长了脖子:“什么也没有啊?”
晏湖一个爆栗子敲他脑袋上:“难道你希望一开门就来暗器直接把我们射死?走了! ”
陶缇收起结界。
齐镇长臂一拦,把陶缇挡在身后:“你们都跟着我,现在我来打头,毕竟我是快死的人了,早死晚死都一样,有什么机关老子先给你们挡了。”
陶缇觉得非常有道理:“好。”
齐镇:“”
莫名有点心梗是怎么回事?
第45章
“你们先离我三米远。”
齐镇叮嘱了句, 随后迈进了门内,在迈进门的刹那他手里的火光陡然灭了,周围再次变得漆黑。
“齐镇!”陶缇疾步往前,身后还有大毛叫着说“别熄火”, 而声音空洞远如天外传来, 他往前抓齐镇的手只是摸到了一团空气。
“齐镇?”他又喊了声。
自己走进门的距离足够触碰到原先齐镇站的地方, 但现在空无一人, 只有喊话后的回音荡来。
今天出门前他还带了些符, 可惜进入传送阵时全被海浪冲走了。
他往边上摸去,很快摸到了湿漉漉的墙壁,光滑、平整,还有方形石砖与石砖之前的空隙, 之前在门外看到的内景是和外门一样的岩壁,不是平滑方砖。
这是又换地方了。
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光线,他也能借助那一点光线来看清事物, 然而一丁点都没有,经过摸索, 连身后的石门都已经没了,有的是和左右两边一样的方砖墙壁,唯有身前的一条路可以走。
陶缇只能往前。
他双手向前, 经过一个转弯路口时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条走廊是明亮的, 两侧墙壁上挂着已经死去的鲛人,与其说挂不如说是钉,粗粝的木头刺穿了鲛人的鱼尾直没入砖墙中。
他们的脖子被一根垂挂下来的铁链勒紧以此来保持他们上半身不会弯曲, 只微微低着头,双手做着掬水状捧着手心里的烛火。
每隔四五米的距离, 墙上就会有这样一对鲛人灯,而被做成灯的鲛人各个都干枯无比,想来这个地方已经存在了相当长久的岁月。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陶缇猛地转身,掌心集聚的一道力量也在同时挥出,一声短促的女音响起,不待看清,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挡在女子身前,抬起胳膊挡下了攻击。
嘭,空气里炸响碎裂声。
反弹的力量使他极速后退。
对方很强!
“你不是当铺里的老板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女子抱着黑衣男人的胳膊惊讶地瞪着陶缇。
陶缇稳住身形,拧起眉头看向两人,男人不仅穿着黑衣黑裤,还带着黑色鸭舌帽和黑口罩,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帽檐下的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单从体格来讲这人和齐镇差不多,而女子,便是被他和齐镇一起揍过的女鲛人。
可女子眼神澄澈,不像那天在公园般凌厉怨毒,但难保不是演的。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哪里不对吗?”女子又问。
“你不记得公园的事了?”陶缇道。
说话时,他朝两人身后看了眼,他们后面两米处是个转弯口,而他记得,他转过转弯口时起码走了有四五百米远的距离。
女子更纳闷了,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如果你遇到过和我长相一样的人,那应该就是我姐姐,我在当铺当了珍珠后便去了酒店入住,后来就走了。”
“你当时是隐身离开的酒店?”
女子点点头,却道:“不是隐身,是我们习得的一种变色术,可以另自己外表透明并且反射出遮挡物,说隐身的话倒也可以。”
陶缇仍旧戒备,他不是三两句话就信他们的人。
“我叫星河,”女子报上了自己名字,“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来找一个不满月的婴儿,他被你们鲛族给抢走了。”
星河一怔,眼睛又红了。
“他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陶缇稍稍后退一步,以免在交谈间对方突然发难。
而女子一哭,男人便将她搂进了怀里,拇指擦拭掉她脸上的泪,这些动作陶缇看在眼里,动作亲昵,那就是关系不一般了,并不是主仆。
女子也抬手擦了把脸说:“如果你确定是鲛族抢走的,那他就是我的孩子。”她卷起了自己的衣服下摆,白皙的肚皮上有一条竖长的疤痕。
“是他们从我肚子里剖走的孩子。”
陶缇看了眼,是真是假暂且无法定论。
星河身边的男人则握起了拳头,青筋从臂膀上隐隐凸显,尽管什么也没说,空气里却有如实质般的愤怒。
正要再询问缘由,四周的石砖间隙开始冒出水流,头顶的砖缝间亦是滴滴答答,并且在两三秒内缝隙变成了中空,水流成了喷射状,脚下迅速漫上海水。
星河道:“是这里的机关,每次持续半个小时,你憋气不够久就会被淹死。”
陶缇拧眉,他用上妖力最多憋气十来分钟。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遇上过两次了,”星河弯下腰,双手浸入已经没到膝盖的海水中,在她的掌心下出现了一个小水泡,水泡逐渐变大包裹住了她,然后是陶缇和她身边的黑衣男人。
随着泡泡的变大,走廊里的海水也已经没到了顶端,不留一丝缝隙。
陶缇担心其他人:“别的地方也会这样吗?”
“不会,机关是错开的,这儿水淹的话其他地方就是别的机关,否则会承受不了海水的冲击,”星河盘腿坐下来,双手放在身侧两边,掌心贴着泡泡内面驱动着往前流。
她眼睛红肿,看样子哭过不止一两次,然,眼底依旧坚毅:“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族人会从你手里抢走孩子?孩子是怎么到你那儿的?”
鉴于孩子已经被抢,怎么到他手上更不是什么重要信息,他们也帮了自己,他简单几句道明情况。
但问题也来了。
“你们自己人抢自己人的孩子要做什么?”
星河微微叹了口气说:“我们终年生活在海底,难得见光,即便到陆地行走每隔一个月就要回海里一次,否则皮肤会因为长久暴晒而干涸枯老,我们无法正常在陆地生活,可是许多族人已经厌倦了海底的日子,他们更向往陆地。”
陶缇听着,也观察着星河的神色,眼里的痛苦不像作假。
“就在一个月前,姐姐带来了一个人来,那人说我的孩子可以改变我们鲛族的命运,我以为他的意森*晚*整*理思是我的孩子可以带领鲛族变得更加强大,万万没想到这是个阴谋,他们在我食物里下药,困住我后硬生生取走了孩子,说用我的孩子可以改变鲛人族的基因。”
星河略微停顿,手掌攥成了拳,看着陶缇的眼睛缓缓失去焦距,似乎回忆起了被剖腹的场景。
身旁男人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头顶上,她才恍然回神。
“后来我求父亲帮助,但父亲无能为力,不服姐姐的族人包括我父亲在内都被□□了起来,这一切都是她早几个月和外来人设计好的。”
有些地方陶缇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要硬取孩子,不能等你足月生产?你姐姐和你有仇?”
“那倒没有,只是不冷不淡算不上多好,她的想法也总是很极端,”星河摸了摸肚子,“至于为什么等不及要抢,应该是怕孩子的爸爸来找我,因为我说过,孩子出生那天他会回来。”
“你的孩子不是和同族人生的?”陶缇大胆猜测,孩子入水没有尾巴,还是两条小腿便由此可见。
星河大方承认:“是我和外族人生的孩子,说是可以拿他改变全族人的基因,鲛人就可以在陆地正常生活。”
陶缇想到了某些残忍的祭祀。
奉上祭品后获得自己想要的能力和东西,但通常都是妖怪或堕落的天神背后搞鬼,赋予其对方的能力也是有副作用的,长久不了。
他大概理清了思路,但是还有疑点:“照你这么说,孩子应该一直在你姐姐手里。”
星河脸上闪过慌乱,黑衣男人半蹲下扶住了她肩膀。
“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逃出来后我就去了谭城找他,”她紧握住男人的手,“他在酒店接走我就一起来了极域海 ,早年间人类为了获得鲛珠大批捕杀我们,所以我们在居住的海域外围设置了迷障,没人能找得到,就是误打误撞进来也会迷失在海浪和迷障中,这次回来迷障被修改过了,我们也才不久前进来,我不知道我的孩子还去过谭城,早知道我应该在谭城找的……”
星河的眼泪说来就来,瞬间布满了脸颊,她不是懦弱地颤抖着肩膀,而是咬紧了牙,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旁人无法想象。
陶缇道:“孩子今天刚被抢走,差不多两个小时前,之前都挺好能吃能喝,你说的改变基因听着就很复杂,这种事一时半刻办不好,现在肯定还是安全的。”
“你说得对!”星河重重点头,“也谢谢你照顾过他。”
“嗯。”
短短时间里,陶缇了解了来龙去脉,眼前的男女不是从传送阵来的,甚至都不知道传送阵的存在,他们是坐的飞机到海边城市再下的海。
一开始孩子在星河姐姐手里,但又出了某种意外,孩子流落谭城,于是一部分叛族者或者说是另一个阵营的鲛人上岸来寻。
具体要怎么拿孩子改变基因还是个谜。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道:“你们鲛人上了陆地就必须要吃人?”
如果鲛人真的改变了基因长时间生活在陆地,那么吃人这点如若不改对人类来说就是灾难。
“不是的,”星河摆手,“这只是拿来吓唬陆地人的,海洋里有丰富的食物不需要吃人,至于你说的剥人皮做皮囊,我猜是姐姐带来的人教她的术法。”
陶缇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如今大多人类都是普通人,没有修炼的能力,吃人肉和吃块鱼肉都只是果腹的作用。
“你说的这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
“姓秦,我们只管他叫秦先生,国字脸戴眼镜。”
第46章
姓秦, 样貌相似,无疑就是操控婆罗国事件的秦玉成了,只是对方竟然没改变外貌,甚至还在用这个人名, 不是傻就是太猖狂。
此时气泡停止了漂流, 已经到了底撞到了石砖墙壁,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让开, ”黑衣男人突然开口, 先前始终一语不发,陶缇几乎要以为他是哑巴,且声音有点像齐镇?
不由得,他多看了眼黑衣男人。
但顷刻又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如果这个男人是齐镇,那么当初星河来当铺时他就可以带走她,何必要等到酒店, 之后齐镇也一直是和他在一起。
陶缇侧身让开,黑衣男人双掌轰在墙壁上, 石砖墙轰然倒塌,注满走廊的海水迅速倾泻,气泡也在此时破了, 男人轰塌墙壁后回头便是牵住星河的手。
星河道:“这里的空间随时在转换, 不牵手行走很容易分散, 这一秒你还和我们在一起,下一秒就不定在哪个空间了。”
“谢谢提醒,”陶缇说。
话落, 倒塌的墙壁另一面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救救命啊”
“是是不是有人来了?”
陶缇当即穿过洞口,眼前还是走廊, 但是十来步后就能看见偌大的方形入口,一转入,右手边传来数道嗖嗖声,一端尖锐又粗如擀面杖的木刺在眼前飞过。
“啊啊啊啊!”施尧大叫。
紧接着是哆哆哆几声,木刺扎入飞射而去的墙壁中,那道墙一字排开勒了三个人,正是晏湖、施尧和大毛,三人的脖子被手臂粗的铁链勒住,面孔涨得青紫青紫,各自的身形为了躲避木刺而歪七扭八。
“陶老板救…命”晏湖蠕动嘴唇,双手扒着铁链。
看见陶缇赶来,三人眼里燃起来希望。
陶缇正要去救,又一波木刺从机关中射出,几乎是不间断,而晏湖几人身边的空白墙壁已经扎了个密密麻麻。
“啊——”施尧凭借最后的爆发发出呐喊,“我还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儿啊啊啊——”
大毛只剩下了翻白眼的力气。
这是最后一波木刺,也是算准了他们再避无可避,机关的设计是前期折磨人的心里,后期折磨人的身体,眼看木刺就要扎入他们的心脏和面部,晏湖睁大眼睛,面庞坚毅,哪怕瞎眼只剩下一口气他也要想办法脱困。
然,到面门的木刺咻然间停了,尖锐的一端堪堪抵着睫毛。
陶缇一握拳,木刺全部碎裂成了渣渣。
这点机关对付起来不难,倒是晏队长他们落得这么狼狈是他意想不到的。
晏湖松口气,抬了下眼皮,看见陶缇身后进来的人神色一变,眼神中传递出有危险的信号,因为星河的脸正是他们要抓捕的女鲛人,脸部照片在监察局已人手一张。
“晏队长,她是被抢的小孩儿的妈妈,和我在公园对峙的不是同一个人,”陶缇知道他为何变脸,当下解释,同时拆掉了晏湖脖子里的铁链。
黑衣男人牵着星河上前,帮忙救下了大毛和施尧。
三人落下,齐齐摔在地上。
“总算、总算是得救了,”施尧侧倒着大口喘气,抬手摸了摸脖子。
晏湖则扶着墙站了起来,被机关害得这么狼狈,作为队长着实觉得丢脸,他同样摸上脖子,但不是抚摸颈项里被勒红的地方,而是捻住了侧颈的一个红点,嘴里嘶了一声,拔出了一根极细的银针。
施尧和大毛也分别从大腿、手臂上将银针拔了出来。
晏湖丢开银针,道:“要不是这东西封了我们的妖力,我们不至于这么惨,这儿的机关不说多歹毒,阴险是真阴险。”
“因为但凡能闯入禁地的都不会是普通人,所以银针上涂了修士炼的散功药,可以暂时让妖怪妖力尽失,我们鲛人自己中了药也会和普通人一样,甚至伤口都愈合不了,但是你们放心,”星河低头,拿出了贴身带着的小蚌壳,打开后里面有几颗珍珠大小的药丸,“来之前我提前配制了解药。”
晏湖看向陶缇,施尧和大毛喘完气也爬了起来,刚才差点就要死了,现在却要信任一名鲛人,内心还是有挣扎的。
陶缇对星河也算不上百分百信任。
星河将蚌壳往前递:“我还剩下五颗,不信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试吃。”
她身旁的黑衣人先拿起一颗放进了嘴里。
其他人也不再犹豫。而最后一颗,黑衣人递给了陶缇,道:“吃了,以防万一。”
陶缇收了,说道:“我留给我一个朋友。”
黑衣人点了下头。
吃过药后,陶缇捡重点将星河的事道明,现在下落不明的还有齐镇,所以不仅要找孩子还要找齐镇,他的提议是分三组行动,就算空间突然转换,那也是多了一处找寻的地方,所有人一起反而去的地方少。
“我还是和他一组,”星河握着黑衣男人的手。
“你们俩是夫妻吗?”施尧八卦一问,指着黑衣人,听陶缇刚才说女鲛人是去谭城找的这个人,见对方能轻而易举扯断铁链大概率也是妖怪,就是不知道登记档案了没,说白了就是职业病犯了。
这时头顶飘落了些许石粉碎屑。
陶缇抓住施尧后领立马往后拽了一把,他们与星河、黑衣人是面对面站立,黑衣人也及时拉住星河往后退。
两队人分立两边,顷刻间一道厚重的石门从上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打开的机关中落下,将他们与星河二人彻底隔绝。
一道又一道,石门接二连三,想再跑去门口已经来不及了。
四人转身便跑。
但身后就是之前勒住晏湖三人的墙壁,直到退到墙根,已再无路可走。
“我来顶住门,你们把墙轰了!”陶缇轻喝。
石门下降的速度很快,迅雷不及掩耳,而且五道门重叠在一起的厚度不是轻而易举能击破的,他暂时能想到的就是按照先前黑衣人简单粗暴的做法,直接把墙轰了,可让晏队他们来顶门怕是直接要压成泥,只得他出手。
说话间第六道石门也落了下来,能下脚的仅剩下了方寸的立锥之地。
陶缇站着第七道石门下,抬手托住这最后一道。
原本想把最后这道门打碎留出空间,可力道作用下,门并没有碎裂的迹象,只是在他承受重量的掌心处凹陷了一大块,这不是石门,只是外表像漆黑石头的实心铁门。
钢铁铸就,重有千金。
“快!”晏湖指挥其他人,立马将刚刚恢复的那一点妖力全部用在了推墙上。
大毛、施尧同上。
“真是要死了,我才恢复一两成,腿还是虚的,”施尧额头冒汗,磨着后槽牙挤出字。
大毛也是不留余力,但几人中他是最弱的,还没打通墙壁就恢复了原形,一只虎皮猫从散落的衣服里探出脑袋:“我不行了”
妖怪一旦耗尽妖力就无法维持人形。
“卧槽!”施尧盯着地上的猫,“不是吧,关键时刻你掉链子?”
大毛委屈:“我也不想啊”
“别废话了!”晏湖额头乍现筋络,再次将妖力聚集轰在墙上,墙壁终于有了裂缝,施尧也再接再厉。
陶缇想腾出一只手帮忙,然,左手刚松开,铁门又下落了一寸,旋即身边的墙壁传来倒塌的声音,却不是晏湖和施尧弄塌的,而是被另一面的巨大力量震碎。
石粉、碎砖飞溅,他不得不用手背挡住眼睛,被力道波及,晏湖和施尧齐齐倒退后撞上他。
三人倒地。
铁门对准他们砸下来。
“啊啊啊——”施尧又开始尖叫。
陶缇再次出手顶住铁门,晏湖与施尧和他一样仰面朝天躺着,尽管施尧喜欢大呼小叫,可好歹是监察局出来的,大叫时也没忘记搭把手,三双手一致顶住门,铁门已压到脑袋上方几寸处。
这时铁门底下又多了一双手。
这双手手背青筋爆突,轰隆隆响动中,铁门被顶了回去也露出了来人的面貌,齐镇脸上、衣服上沾满了灰尘,但掩不住眸光冷冽,看样子也是从另一处机关逃出来正好遇上。
“还不快起来,难道要我拉你们?一群菜鸡,”他一来就是赤果果的嘲讽。
晏湖磨了磨牙,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施尧快速起身,抱起刚才缩成团的大毛顾不得掸走身上的尘灰便穿过墙洞,靠着没有倒塌的边缘喘气,结果呼进了满口的灰尘。
齐镇单手顶着,右手递给陶缇。
“不是啊齐总,咳咳”施尧呛了灰也堵不住嘴,“你刚才不是说不会拉我们吗,区别对待得也太明显了。”
“自己的东西自己捡你不知道?”齐大妖已经把陶缇归纳自己的所有物。
“我能行,”陶缇单手撑了下地面站起来。
大家穿过墙洞,齐镇一撒手,铁门落下又激起了一层灰。
而这个房间的状况没比他们好多少,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气味,类似新鲜拆封的油漆,齐镇猜测:“空气里的味道应该是毒粉,想死得快你们就多吸点。”
晏湖抬起胳膊挡住口鼻。
陶缇也屏住了呼吸,这里的机关都是针对妖怪或者有能力的修士,不容他们大意。
“前面还有路吗?”他问。
此房间连着另一条走廊,一眼看去是整齐排列的鲛人灯。
“没了,死胡同,但我说过,没路也会杀出条路来,”齐镇也是被空间转移送来的这个房间,一抬手把身边的另一面墙壁也轰了。
一阵巨响过后,墙壁倒塌。
但隆隆声没有断,整个房间都开始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施尧捂着嘴巴闷声说话,大毛喵一声跳上他后背,用爪子勾住了他衣服。
陶缇直接问齐镇:“你拆了多少道墙?”
齐镇随便算了算,道:“少说也有十七八道吧。”
陶缇:“之前我们遇到的黑衣人也有门走门没门拆墙。”
晏湖/施尧/大毛:“”
不用说了,鲛族禁地要塌了。
第47章
头顶的板砖稀稀落落掉下来, 地面也开始出现了寸寸皲裂的痕迹。
“咱们快跑!”施尧离第二个倒塌的墙洞最近,当先一脚跨了出去,而墙洞另一边的室内景象在他踏出半个身体时蓦然消散。
他不是从一个房间踏进另一个房间,而是一脚踩了个空。
“啊——”
陶缇及时抓住了还扒拉着施尧背部的大毛, 大毛的爪子死死挂住了施尧衣服, 这一停顿让晏湖拉住他肩膀不至于摔下去。
施尧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眼睛还盯脚下的海底峡谷:“这要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啊!”
整个海底峡谷被夕阳染得火红如血, 莫名有种艳绝诡异, 汹涌的海浪咆哮着拍打嶙峋礁石,海风怒吼,像是要把外来人驱逐出去。
但这不是陶缇关注的重点。
峡谷中有一根粗壮的石柱撑起了一方巨大的不规则石台,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是从下而上盘旋着围绕石台的某处落脚点, 并且围绕的这几圈建筑只有顶端与石台相连,入目壮观。
这不是一朝一夕建的,而是经历了几代人的打磨。
“也不知道我们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不把这儿轰塌了还不知道天外有天,”晏湖忍不住咂舌。
“靠你们当然是难了, ”齐镇掸了掸身上的灰,高傲得一批。
“你还不是误打误撞?神气什么?你不是快死了吗现在又是唱得哪出?”晏湖也是嘴上不饶人的。
“别吵了,”陶缇打断他们, “孩子应该就在上面, 我们得上去。”
他有听到海风中隐隐夹杂着孩子的一丝哭声, 纵观这里的全貌,鲛人族要举行祭祀之类的仪式没有比那高处更合适的地方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上?距离太远了,我就是化出原形也够不到啊, ”施尧着急。
房间已经塌了一角,脚下的地面也逐渐倾斜, 再耽误个几分钟他们就要连人带石头全部砸进峡谷中。
“我来铺路!”陶缇冷静道。
说完,他头顶上方正好掉了一块板砖下来,但落到半空便打了个弯朝外飞了出去,接着身后好几块碎石同时悬浮起来,晏湖他们一个矮身,石头全飞去了外头,所有被操控的砖石连成了一条线通往高处石台。
这时候没有谦不谦虚的问题,谁离得近谁先上,施尧立马跳了上去,晏湖第二,他们越快速通过,陶缇消耗的能力就越少。
齐镇要上,陶缇拉了他一下,拿出了之前的药丸。
“给你。”
“什么,毒药?”
“不是,”言简意赅。
齐镇略一挑眉,眼底浮现一抹笑意:“不是毒药就是保命的药了,平时对我爱答不理的,现在突然给我一颗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陶缇不明白,保命的药就是保命的,还能有什么意思?
“当然是看到我这么厉害,所以拿一颗药投石问路想诚服于我,不是吗?”弱者总是对强者有着敬畏,甚至愿意誓死追随。
陶缇的眉头打成了死结,有些人确实病得不轻,不是吃点药就能好点的:“不好意思,你还是别吃了。”
他欲收回手,但腕子被拉住了。
“给了我的就是我的,”齐镇捏两指夹起药丸在鼻端掠过:“好东西,固本培元。”
说完作势丢进了嘴里,然后拉起他一起上了石路。
他们俩在队伍最末,每走一步,脚下的石头便掉落一块,很快,临时铺就的道路全部散落,原先站立的那处地方也顷刻倒塌,盘旋式的鲛族禁地愣是缺了一大块。
几人上了石台。
这里是鲛人的祭祀之地。
偌大的地方跪拜着数百鲛人,一名比旁人高大得多的鲛人正高举着手里哇哇大哭的孩子要放进他脚边用礁石砌成的湛蓝色水池里。
他们对禁地的塌方视而不见,因此时是他们命运转变的神圣时刻,然,在禁地有人生还还上了祭祀台就两说了。
“快把他们抓起来!”举着孩子的鲛人大声命令。
所有鲛人回头,把陶缇几人团团围住,双方立马打了起来。
陶缇抓住朝着他冲来的鲛人的胳膊再使一绊子,对方还没摔倒就被他摔了出去,齐镇一脚踹翻好几个,晏湖现出九条狐狸尾巴轮番抽打,场面激烈。
“真是要死,说打就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施尧嘴里叨叨。
“不然呢?妖怪都那么好说话你以为还要监察局干什么!”晏湖的尾巴大长瞬间勒住了几个从身后偷袭他的鲛人。
先前他们吃的药开始发挥百分百的作用,体内的妖力正在快速回笼。
鲛人们从腰后抽出了鱼骨刀,陶缇当先抢了一把过来,挥着刀子便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有时间讲废话不如多撩倒几个,”齐镇也夺了刀又将刀掷飞,一刀连割三人,虽然鲛人体格强健,但并不擅长其他术法,赢是早晚的问题。
趁着混乱,陶缇从间隙中快速突围准备抢孩子。
但领头的鲛人一直在观察战况,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看到陶缇朝他而来当即退到了水池后面。
在水池旁还跪着一个人,双脚被铁链锁住,穿着简单的长裤和短袖,神情淡漠,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八成就是他们一直怀疑的幕后操控者秦玉成了。
只是秦玉成被鲛人以囚犯般锁着叫人觉得奇怪。
陶缇正欲出手,抱孩子的鲛人弯下腰恭敬地朝着水池内唤了声“星洛大人”,不由得顿皱眉,平静的水池中浮现出一个女人。
女人坐了起来,蓝色池水从她身上缓缓滑落,却没有沾湿她一根头发。
“她不就是先前那个女的?”施尧指向她。
“不是她,”陶缇道。
“哦对,你说两个人来着。”
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所表现出的神情却截然不同,一个柔和,一个凌厉。
“我真是小瞧你们了,居然纠缠到了这个地步,”女鲛人的目光划过陶缇几人,最后落在齐镇身上,“不过我可以大方原谅你们,孩子不是你们的和你们无关,就此停手,我可以派人送你们回去。”
“既然来了,就没想过空手回,”陶缇冷声说。
女鲛人阴狠地盯着他,她在陶缇手里吃过亏,被火撩的疼痛还能清晰回忆起来,但仪式不能被中断,道:“打得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这样,我们鲛族有无数珍宝,想要什么尽管拿怎么样?”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原则问题,”晏湖开口,说着看向了陶缇。
陶老板是生意人,万一临时变卦就多了个敌人。
陶缇想也没想:“我没有原则问题,所以想先杀了你们再拿。”
“哈哈哈哈”齐镇大笑,够坏,够资格当他小跟班。
女鲛人面色变换,正要下令,忽然后背挨了一掌,口中喷出一口血,在水池周围除了跪着的秦玉成和抱孩子的男鲛人再没有旁人,这一掌来得蹊跷。
男鲛人一惊,抱紧了孩子立马退开好几步,结果被拦腰斩成两段,在倒下之前他将孩子抛飞出去。
“宝宝!”星河现身。
她和黑衣人在陶缇他们动手开打时也上了祭祀台,只是隐而不发等待时机。
此时黑衣人也现了身,踩着水池边缘一点,飞身接住了孩子,落在了陶缇几人前面。
“你、你是”女鲛人抓住水池边缘,几乎要把指甲掐断。
“孩子他爸,”黑衣人沉声说,接着取掉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了一张大家都熟悉的脸,前段时间齐镇结婚还是他亲自主持的,也是齐镇的大哥,囚牛齐邱。
“我说这孩子怎么和我这么有缘,原来是我侄子,不,是我们。”
齐镇笑眯眯转向陶缇,胳膊欲搭上陶缇肩膀。
陶缇略一侧身避开。
最八卦的就属施尧了,张大了嘴巴,眼神又向自家队长看去想看到和自己同样惊诧的表情,而晏湖比他淡定多了,却忍不住一问:“齐先生,一直都没听说过您结婚,居然还有个孩子?”
齐邱轻咳了声:“隐婚。”
“咿呀,咯咯咯…”孩子一看到他就不哭了,挥舞着小手似乎想要爸爸抱抱。
他转身将孩子交给齐镇:“帮我照顾一下我儿子,剩下的事交给我。”
“给你带孩子一分钟两百万,回头自觉转账,”亲兄弟明算账,齐镇不仅抠门还很会宰敲竹杠。
要不是有外人在,齐邱立马就跳脚了,什么混账玩意儿,这不是敲诈吗!
女鲛人咬牙切齿,这帮人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看着他们的眼神也越发狠毒。
她从水池中站了起来,耳鳍大张,看向在场的族人,道:“从古至今,我们鲛人一族世世代代生活在海里,与世无争,人类却要大肆捕杀我们,害得我们不敢露出水面不见天日,今天我们就是我们改变命运的时刻,我们不仅可以生活在海里,也可以随时像陆地人一样生活,陆地的资源、食物我们也要分一杯羹,而这帮人非要破坏我们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该杀!”
“杀!”上百鲛人齐齐呐喊。
下一秒,噗嗤!
星河手里多了一把黄金三叉戟,往前一送,刺穿了星洛的肚腹:“呸,老娘听你他妈的扯淡!”
第48章
接着又是噗嗤一声。
黄金三叉戟从星洛的腹中抽了回来, 她跌坐回水池中,捂着流血的腹部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冷笑道:“没想到你现在心这么狠,连自己亲姐姐都下得了手。”
“你连我儿子都想杀, 是你先不顾姐妹情分。”
三叉戟发出铮响向四面八方扩散, 不仅是陶缇他们, 就连在场的鲛人们也感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头疼, 耳膜像被极力拉扯撕裂。
星河收声, 高高举起三叉戟面向众人。
“黄金三叉戟是我们鲛族最高地位的象征,父亲已经把它传给了我,要不是当日姐姐下药害我,今天绝对轮不到她来做主, 她带你们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是把我们鲛人推向深渊,什么改变基因纯属放屁, 我告诉你们,我身体里就淌着一半人类的血液!”
众鲛人哗然, 面面相觑。
“你们别听她的!我才是在为鲛族着想,改变基因是第一步,我…啊——”话没说完, 星洛捂住了头, 三叉戟的又一次铮响打断了她的歇斯底里。
星河继续:“你们都知道从我出生到一岁一步没出过自己的住处, 都是父亲和母亲照顾我,你们只以为我身体弱,却不知道我在一岁之前都没有鱼尾, 因为母亲是半人半鲛,我继承了她的体质。”
掌心一划, 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陶缇也略微惊讶,本以为孩子没有鱼尾是因为父亲是外族人,现在看来不一定是继承父亲,但不管继承谁都有一半人类基因。
有鲛人大胆上前了一步,行了礼后发问:“我们今天所做的不就是为了接纳自己身体里可以共存人类的基因,为什么不早点说?”
“因为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鲛人王和鲛人母需要严格遵守,”星河看着他,“那就是成为王的鲛人必须是纯血统,我父亲是为了保护我的母亲。”
鲛人们无话可说,现在的鲛族暗地里已经分成了两大派,一派追求纯血统,一派追求的多种基因共存,而在纯血统派中混血是要受到严厉歧视的。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我宣布,这条规矩废了!我们鲛族可以自由恋爱,可以和外族人通婚。”
祭祀台上一阵静默,随后爆发欢呼。
“是不是说以后想上陆地就可以随时上陆地了?”
“其实我在陆地上有个喜欢的女孩子。”
“我还有个孩子呢”
“我有车子有房子。”
鲛人们交头接耳,这些话被陶缇他们听在耳朵里,简直是现场隐私大会,甚至上岸治疗过隐疾的都有。
而从这些窃窃私语中也明白了鲛人的处境,海洋是很大,但留给他们的安全地带却不多,他们的食物很充沛,医疗资源却非常稀缺,尽管身体强壮受了伤可以自动愈合,但也容易受细菌感染。
一旦细菌感染,再强大的鲛人也会很快死去,这也是他们鲛人族无法真正壮大的原因。
施尧忍不住和队长咬耳朵:“看来不是人性的扭曲也不是道德的沦丧,想上陆地生活还是情有可原的。”
晏湖推开他脑袋:“情有可原也不能杀人,处境上我同情他们,但必须抓回去接受制裁。”
施尧赶紧拍马屁:“对对对!”
“星河大人,以后我们都听您的,”有鲛人扔掉了手里的刀子。
其他鲛人也纷纷丢掉刀附议:“听星河大人的!”
“以后您就是我们的鲛王,鲛王万岁!”
“鲛王万岁!”
在场的鲛人们已经呈了一边倒的状态,星河拿出了鲛人王族的风范,一抬手,众人安静下来。
她看过面前激动地一张张脸道:“我也希望我们鲛人是自由的,不仅能生活在海里,也可以去往陆地,但是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们,哪怕我拥有一半人类血液我也必须每个月回海里一次,今天的献祭纯属荒诞!”
这是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刚才激动地鲛人们集体愕然。
“那还谈什么通婚自由?去什么陆地生活?”
“是啊!王,你是不是耍我们?”
“当然不是,”星河的话语铿锵有力,“不用这种阴损的法子我们还可以有其他方法,我们有丰富的海底宝藏,我们不差钱,难道还不能建立一条自己的海水运输渠道?我们可以在各个城市打造自己的海水储存库,就是一辈子在陆地上生活都不成问题。”
鲛人们的思路一下被打开了。
“这样能行吗?”
他们再次满怀激动,目光全部聚集在星河身上。
星河看向晏湖:“他们是陆地监察局的,只要我们遵循陆地规则,安分守己,做好登记,就可以有正规的陆地身份,没有什么是不行的,是不是晏队长?”
此时星河是王者,而不是依偎在丈夫怀中掉泪的女人。
“晏队长,你说呢?”齐邱也面向晏湖,施加压力。
晏湖一板一眼:“当然可以,监察局从来没有不欢迎鲛人上岸,但是犯事儿的必须跟我回局里服刑。”
“可你们还杀了我们的人呢!”有不服气的鲛人出头,凶狠地瞪向晏湖。
“他们若不还手,死的就是他们自己,你们出手的时候有想过放他们一马吗,”星河先一步在晏湖之前开口,目光凌厉地射向方才说话的鲛人,“阿吉那,我记得你替姐姐剖开我肚子时脖子上还没有人类的牙齿森*晚*整*理当战利品,这一串有多少个,是不是就代表你剥了多少人的皮?”
被点名的鲛人脸色瞬间惨白。
同样带着牙齿项链的其他鲛人也露出惶恐,倒退着准备跑路。
“犯罪者必惩!”星河放下话。
不用她出手,齐邱便帮她解决了这几个人,剩下的族人纷纷跪拜在地,他们尊崇强者,自然没有不服的。
“真是一帮墙头草,”星洛讥笑,腹部受的伤已经愈合,只留了淡淡的疤,她探手摸进池水中,其实这不是池水,而是湛蓝的天星沙,是鲛族世代收集才得了小小的一池,天星沙可以凝聚魂魄不散,专门用来配合宝物使用。
一颗类似水晶球的珠子出现在她手中,可珠子只有一半,晶莹的蓝色光彩的在珠子中不断流转。
“你们以为我只是想让你们身体里混有人类的血液?要是这样,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选她的孩,因为”
话语突然中断,齐邱抬手为陶缇他们设下结界屏蔽了声音
“什么意思,让我们看哑剧?”施尧郁闷。
“一听就是涉及到人家重要隐私,连电视剧里都说了,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反正我们是来抓人的,隐私又不归我们管,”大毛说得非常中肯。
“好吧,”施尧耸耸肩。
陶缇也无所谓,鲛族已经在内部整顿了,也就不用他们外人插手了。
结界内听不见,而结界外还在继续。
“因为她的孩子还有三分之一的龙族血脉,只要熔炼了这个孩子的血到我们的血液中,我们就可以成为龙族,鲛化龙不再是传说。”星洛的话极具蛊惑,神情里爆发出异样的光彩。
齐邱暗自松口气,还以为要爆出当年的事。
她双手捧着残缺的珠子,身体腾空而起,在说话间,珠子的另一半碎片分别从死去的鲛人衣服里飞了出来,开始向残缺的那半凝聚。
“这个是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哑剧也不妨碍施尧接着观看。
陶缇想到了传送阵:“他们要来回海域和陆地身上就要随身携带可以开启转送镇的东西,只有一个人有‘钥匙’会比较麻烦,将可以当做法器或者能量石的东西分成几份交给下属办事就方便多了。”
“有道理,”施尧摸着下巴,“那这女人就不怕属下拿了东西叛变?”
陶缇:“也许珠子在其他人手里只能启动传送阵,发挥不了其他作用。”
施尧:“倒也解释得通了,不过你这么一分析,珠子的威力岂不是很大,合成了完整的咱们还能打得过吗?不会残血反杀吧?”
齐镇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说:“大概率是传说中的海鎏珠。”
几人看向他。
“据说海鎏珠是几代鲛人王在临死前将魂魄和骨血自行炼化成的结晶,放弃了轮回储存了生前强大力量的宝珠,黄金三叉戟和海鎏珠同样代表了鲛人中的王者地位。”
这边说着,外面已经开打了,星河与齐邱上前抢夺,但海鎏珠凝聚碎片很快,须弥间爆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将两人震飞。
夫妻二人齐齐倒退。
天空也骤然变得灰暗,海风在峡谷中咆哮,吹得上百鲛人东倒西歪,有些鲛人站立不稳直接撞在结界上,目之所及的海平面卷起了层层骇浪,顷刻变成了八根冲天而起的巨大水柱,柱身浪涌翻滚,分秒之间已席卷至祭祀台。
“是海祭、是海祭!”识得的鲛人大喊。
可是这些人的慌乱和喊声在刹那已粟灭在滚滚骇浪之中。
“今天我有海鎏珠,连同那天的账我要连本带利和你们算,谁都别想跑,哈哈哈”星洛仰天大笑,就连族人对她来说也已经没用了,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八道水柱同时扑向祭台将其淹没,包括星河夫妇在内。
在海浪扑来时,陶缇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加固结界,晏湖几人与他一同出手,刚才恢复的妖力现在都用在了当下。
“陶缇,”齐镇突然一本正经叫他。
“做什么?”他一张口,一颗药丸拍进了嘴里,入口即化,带着一点香甜。
齐镇和他一起卷进的传送阵,身上还有没有带什么他很清楚,除了一身衣服唯一有过的就是他给他的药丸,竟然没吃留了下来。
第49章
药丸化都化了, 也不是矫情的时候。
他全神贯注帮忙加固结界,但海浪的冲击力惊人,比禁地的铁门机关还要强上千万倍,是大海掀起的一场无比恐怖的海啸。
狂风呼喝, 海浪翻腾, 急不可待地要摧毁一切。
结界承受着强烈的冲击, 已经开始颤抖和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缝, 灌注结界的妖力越多反遭受到的震荡也就越清晰, 陶缇只觉五脏六腑都在随着狂怒的海浪翻腾。
祭祀台上。
齐邱措不及防下随着其他鲛人一起被冲进了海底峡谷,但不忘找寻自己老婆的身影,刚抓住一名女鲛人的尾巴时,又一波海祭来袭。
所谓海祭便是屠戮面前的一切生灵作为对大海的献祭, 不死不休,除非操控者停下。八支汹涌水柱冲刷祭台,一道道强压碾下。
一条结界的缝隙从施尧头顶快速蜿蜒至地面。
“卧槽啊!”施尧大惊。
陶缇想修补, 但已然来不及了,一旦有了突破口结界瞬间就被冲垮了。
铺天盖地的海浪顷刻将他们淹没, 而海浪太凶太急连眼睛都无法睁开,耳边没有同伴的呼喊,或者有也被迅速掩盖, 他随海浪翻了两个滚, 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 像是石头,接着有坚硬的石板又撞在他肩膀上,如挨了一记重拳。
胸膛震荡间, 喉咙涌上腥甜。
还有大口的海水灌进嘴里,一下子分不清是肺腑震荡出了血还是海水呛得太多, 等能睁眼时他也被冲进了海底峡谷,几个翻滚后,双手尽力扒住海底岩石壁上突兀的石块稳住了身形。
海浪是冷的,但身体里有股暖流缓缓升起,不消一会儿,喉咙的腥甜也没了,之前耗费的妖力也渐渐充盈。
刚才吃的药丸开始发挥作用了。
正想激发药力加快时,一阵更巨大的浪潮扑来,不自觉眯起眼,是被冲毁的祭台的支撑柱也砸了下来,包括滚落的碎石、卷入其中的鲛人,并且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齐镇。
他没有划拨浪流,只是单手抱着孩子,随着还在狂舞的海流沉浮,样子像昏迷了。
陶缇迅速朝他游去,抱过孩再拉住他的手腕脱离危险地带,然后将他拖进海底峡谷的岩石凹面,尽量避免海浪冲击。
孩子倒没事,在水中还咿咿呀呀笑着,而齐镇双目紧闭,嘴角溢出的殷红在海水中化为了看不见的屡屡血丝。
安置好后,他仿造星河先前制造的水气泡把自己和齐镇包裹起来,但他的气泡说白了只是用妖力推开海水形成的小空间,需要的力量巨大,而且空气稀薄不能与外界交换氧气,和星河制造的气泡是有差别的。
脱离了海水,齐镇整个人更服帖地靠在了岩石上。
“齐镇?”陶缇叫他,拍了拍他的脸,再用力按压齐镇的肚子,但没挤出海水来。
想了想,啪,当即抽了一个巴掌。
人还是不醒。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溺水的人不仅要挤出肚子里多余的海水,还要做人工呼吸,这个念头在陶缇脑海里闪过时,他已经捧起了齐镇的脸。
心里感到不适?初吻就这么没了?
不,内心毫无波澜。
两张皮囊碰了一下而已。
不值一提。
他捏起齐镇的下巴打开换气通道,正准备亲上去,维持气泡而顶住海水的压力骤然消失,海水倒流而上,犹如巨大的吸力在此时掏空了峡谷。
随着海水倒流,有人从空中摔下落在了陶缇脚边。
对方身上穿着普通的汗衫和裤子,整张脸连同手臂的皮肤被海水泡得皱皱巴巴,有些皮面还层叠在一起,似乎外表的皮和里面骨肉已经分离,看穿着和身形应该是秦玉成。
难道就这么死了?
陶缇摸了摸这具尸体,皮表下竟然是硬的,一扯,皮肉撕开露出了里面的木头。
“假人?”
要么是秦玉成在女鲛人发难时做了木头人冒充自己后逃生,要么就是早已金蝉脱壳,从他们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假的,而明显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些也容不得他多思考。
峡谷的海水与远处的海浪连成了片,竖起了高耸宽广的巨大墙面,巍峨耸立在天际之下。
一人持黄金三叉戟甩动着鱼尾站于浪头之上,仅是落日最后的一丝余晖就照得她周身镀了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星河是鲛人,海里作战比陆地战斗更猛,在其他人掉入峡谷时她迎着海浪而上已经和星洛斗了上百个来回,而三叉戟掀起的力量不比海鎏珠来得小。
稍一分开后,两姐妹又缠斗在一起,在外人看来就是水柱和水墙在激烈打架。
“老婆,我来帮你!”
在海底峡谷另一面的齐邱终于找了自己老婆,大喊了声后冲天而起加入了战斗,两个打一个,绝对是齐邱夫妇的胜算更大。
陶缇拂去水泡,身边的海水都没了,多的是空气给齐镇呼吸。
其他人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传来,大毛奄奄一息卡在百来米远的珊瑚丛里,嘴一张,哇得吐出大口大口海水。
施尧躺在峡谷谷底的砂石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打斗的场景,边咳嗽边絮叨:“有祖传下来的宝贝就是好,我爸怎么就没给我传一个,不然、不然我一条蛇也不能被水给呛了。”
“你还是好的 ,大毛怕是要留下终身阴影。”
说话的人是晏湖,他就靠在施尧左上方凸起一块石头上,随后朝珊瑚丛喊话:“大毛,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能行”气若游丝。
晏湖又朝周围看了看,大声喊道:“陶老板?齐镇?”
“我们在这儿,”陶缇回话,他们待的地方背靠岩石的凹穴,不走近了根本看不到他们。
“你们还好吗?能不能撑到岸上?”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快上岸,晏湖说着已经跳下谷底拉起了施尧。
“可以,我没事,”陶缇想接着给齐镇人工呼吸,随便吹两口先扛上岸再说。
但还没动作,齐镇睁醒了,狭长的眸子睁开了一条缝隙,而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连对方脸颊上细微的绒毛都能看到。
一愣。
“你要做什么?”刚醒来的音色沙哑而低沉。
陶缇很坦荡:“你溺水了,想给你做人工呼吸。”
“已经做了?”
“还没,你醒了就好。”
“人工呼吸”四个字在齐镇的脑子里自动简化成了“接吻”,一个小小的人类竟然妄想吻他,做梦吧!
“幸亏我醒来得早,不然你就得逞了,”他又开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该不会觉得很遗憾吧?没看出来你表面这么冷感内心的骚动却这么强烈,我警告你不要对我有幻想,老子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大妖有大妖的骄傲,不能被随便玷污,况且是他要掌控陶缇,而不是反过来被对方轻易摆弄。
陶缇安静听他说完,再重拳出击:“放心,我喜欢的是女人。”
轰!脑子一声响。
“”
“清醒点了没有?”
“……清醒了。”
不仅清醒了,还颜面尽失,草!
当然陶缇只是随便说说,感情这种东西他不懂,也从来没花过任何心思在上面,但论到怼人绝对是有造诣的,可现在没时间扯皮了,道:“能自己走吗?能走就赶紧上岸,胜负马上要分了。”
不论是那一方胜或者哪一方败,海水都会重新倒灌下来。
“能走,”齐镇脸色发臭,站起来勒住了陶缇脖子,没有一个人类敢这么侮辱他。
“想勒死我?”陶缇扫他一眼。
“想!”说完却松开了劲儿。
陶缇腾出抱孩子的右手抓住齐镇还环在他颈项里的手臂掺着他,以为他还虚弱。
齐镇脸色稍稍好转,低眉盯着陶缇的侧脸,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对方被水润湿的薄唇上,喉结微微蠕动,他刚才不是昏迷,只是有点累,于是沉在海浪中睡了会儿,而休息是为了让之后的力量爆发:“你照顾这小屁孩儿,我去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是因为好斗的本性。
他推了一把陶缇让他快两步上岸,在海水倒灌下来之际,双掌迎上了海浪,正当海水要再次将他粟没时发出巨响撞上了强大妖力,之后海浪开始倒退,越退越汹涌,一个浪头扑向了打斗中的星洛,女鲛人措不及防被卷进海水中。
“队长,你还说他快死了呢,这样子像吗???”
施尧他们也已经上了岸。
“明明快死的人是我好吗?”大毛趴在一颗礁石上有气无力。
晏湖只道:“不知道,他这人疯得很。”
“而且上一刻还在溺水,”陶缇补充,眼睛看着齐镇方向,他探过齐镇脉搏,确实跳动微弱和对方外表的强横截然相反,也许是临死也要爆发一波?
说是疯子不为过。
猛烈的浪头将星洛扑进海里后还没结束,星洛迅速从海里蹿了出来,可海水中伸出了一只手,用水做成的手抓住了她的鱼尾又拽了回去,以她为中心的海面开始出现漩涡。
“齐镇,这儿不用你帮忙!”齐邱发话。
但齐镇不是乖乖听话的主。
漩涡越卷越大,甚至带起了海面上的狂风,星河铸造的水墙也在片刻间卷走了一半,她和齐邱还站在海浪之上,这么卷下去会把他们也卷进去,但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是他?”诧异地看向齐邱求证,齐邱有很多弟弟,但她只知道其中一个。
齐邱点头:“是他。”
两人的对话只有彼此听得见。
漩涡形成了飓风,狂风大作,几乎连带岸上的人也要卷进去。
大毛死死抱着晏湖的脚脖子免得自己被卷走:“晏队,我看还是让齐总别掺和了,这哪是制服鲛人,简直是无差别攻击。”
“就是啊!”施尧也大喊,一想,这话要对陶缇说,毕竟俩人是夫夫,“陶老板,你去说!”
不接单的情况下,如果作恶的一方有人收拾并且能取胜,陶缇是懒得出手的,毕竟出手也是多余,但现在飓风愈演愈烈,波及到了旁人,齐邱夫妇都已退了下来,怀里的孩子被风吹得笑声都变了调。
“齐镇,”他朝对方喊去。
齐镇充耳不闻,原本想和女鲛人打一架,满足自己的好斗欲,但飓风卷起的那刻有根玄在脑子里绷断了,面容上的一丝浅笑变成了咧嘴的狞笑,有种想把极域海化成人间炼狱的熟悉感快速地充斥在四肢百骸。
脑子里只想着,杀!
“不行,他一旦上了头做事就不顾后果,我得去拦住他!”齐邱面露焦急。
晏湖道:“一起!”
结果刚说完手里多了一个孩子,陶缇将孩子往最近的晏湖手里一放已经当先冲了上去,然,不等他动作,漩涡之中一道海浪冲天而起推着女鲛人脱离了漩涡但同时也被卷进了飓风之中,大毛被刮飞,幸好被施尧及时拉住。
“别以为你也出手我就怕了你们!”星洛面露狰狞,聚起海鎏珠的力量对准齐镇。
齐镇打散海浪,操控海水变成了一道道水龙缠住了星洛的脖子和鱼尾,绞杀的力道如同一把无比坚硬的铁钳,星洛双眼突兀,用力一拽,她被水龙摔向岸边。
手里的海鎏珠也脱飞出去。
正巧,被陶缇接住,女鲛人也摔在了他脚边。
施尧大叫:“快,陶老板,把珠子给齐先生他老婆,她肯定会用!”
陶缇道:“我也会。”
施尧/晏湖/大毛:“?”
手起珠落,嘭!
他一珠子把刚刚支撑起上半身的女鲛人砸回了地面,星洛只觉后背脊椎断裂,突如其来的巨痛使得眼前一黑当场昏死过去,想骂人都来不及。
施尧/晏湖/大毛:“”
第50章
这边刚打晕女鲛人, 身后的水龙也到了,女鲛人一晕它们失去了目标,反而齐齐朝陶缇攻击,水龙张开巨口, 哪怕是水做的也可以将人撕烂。
“齐镇你疯了吗, 看清楚他是谁!”齐邱和齐镇已经干上了。
星河在一旁帮忙, 用水术束缚住了齐镇双手, 看着他面目狰狞, 恍然间多年前的那场灾难似乎要重现眼前。
齐镇错开目光,朝陶缇看去。
陶缇双手结印抵御水龙,迎上他看过来的视线,那双眼睛拂去了平时的笑意, 只余凶悍、好杀,但又升起了一丝疑惑,就在此时水龙绞杀的攻势减缓, 他抓住时机,印结将水龙击退, 海水四溅,又弄得浑身湿透。
齐邱也趁齐镇分神时将一道封印咒打进齐镇体内:“给我清醒清醒!”
煞时,齐镇眼底的杀意化去, 身体里的妖力也暂时被封住, 而这简单的印咒只能封住他妖力一时半刻, 很快就会被身体里的力量自行冲开,但能压一时也已足够唤回他的理智。
妖力一封,飓风消散, 海面上的漩涡也溃于无形。
大海终于平静了。
齐镇走向陶缇,自己干过什么脑子里是清楚的, 只是有时控制不了,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女鲛人,对陶缇道:“刚才没事儿吧?”
陶缇一挥手,一捧水从身边飞来,兜头泼在齐镇脸上:“没事。”
睚眦必报他也会。
“”靠!臭小子又在外人面前不给他面子!
齐镇抹了把脸,恢复平时的模样,手在陶缇面前甩了甩,水渍再次飞溅到陶缇脸上,非常欠:“你是不是忘了上次为什么要让你背家规了?”
陶缇撇开脸:“说得我好像真的背过一样。”
“噗,”施尧忍不住笑出声来。
齐镇面子挂不住,指着陶缇的鼻子,那鼻尖上还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很想掐一把,但忍住了,现在骂人要紧:“好,很好,你有种!”
“哦,”陶缇面无表情。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等你们回家好好说,”齐邱赶紧拉过老二劝架,自打老二结婚之后他一直没关注过对方的婚后生活,看陶缇下弟弟面子只以为他们要打起来,赶紧把齐镇拉开,“现在处理其他事要紧!”
其他鲛人也陆陆续续上了岸,一到岸边就吐了个昏天黑地,全是冲进海里后先被两姐妹打斗波及后被齐镇制造出来的漩涡卷了半天,一个个面如菜色,还有命在就不错了。
海边腥气冲天。
晏湖忍不住捂了下鼻子,指着昏死的女鲛人道:“她在谭城犯了案,背了一打的人命,我必须把她带回局里。”
星河略有为难,鲛族的人自然是鲛族自己处理,但星洛在族里还杀了不少反对她的同类,下场也是要殒命的,又见齐邱点了点头才应下:“好。”
到此,祭祀事件也算告一段落。
半个小时后,夔牛带着局里会水性的妖怪们也到了,考虑到是传送地点是大海,所以花了点时间召集人手,现在赶到正好善后。
事情有监察局处理,和陶缇已经无关了。他和齐镇被请到了齐邱夫妇的海景房稍作休息。
齐邱隐婚的事在路上简单说了说,因为星河的父母是鲛人王、鲛人母,子女也要求必须纯血统所以不能与外族人通婚,于是瞒了下来。
齐邱为他们倒了两杯橙汁,坐在对面沙发道:“主持完婚礼后谭城的水产生意出了点问题,有一帮小妖怪蓄意捣乱,所以耽误了回来的时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幸好孩子找回来了,不然我非得妻离子散不可。”
“不怪你,别人有计划有准备,也不是我们能想到的,”星河抱着孩子,动作有些初为人母的笨拙,但是眼里的喜悦怎么都藏不住,见孩子也笑起来,更是又惊又喜,一个多小时前的打斗似乎都不曾发生过。
“不用客气,”陶缇道,“孩子是武尤捡回来的,应该谢谢他。”
“回头一定谢他,哦对了,你们说的秦玉成到底是什么来头?”
整件事情都是设计好的,孩子更是秦玉成教唆星洛选定,而这个孩子不仅是鲛族更是他龙族的,选他的孩子就是同时与鲛族和龙族作对,对方不是傻就是有报社心理。
或者,还有更大的阴谋。
陶缇将知道的信息全部告知,这些大部分也是齐镇从监察局的资料里获得,就算不说,他相信齐邱也能自己查到。
这会儿最闲的就是齐镇了,双腿交叠用懒散的姿势靠着沙发,单手架着沙发背,一手举着手机。在齐邱和陶缇交谈时,他拍了好几张大哥一家三口的照片发到兄弟群里。
一句话,大哥有孩子了,炸了整个群。
【老三】:卧槽槽槽槽大哥就是大哥,什么时有的孩子,厉害啊!
【老四】:嫂子看起来好年轻啊,几岁啊?成年了吗?
【老三】: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老牛吃嫩草
【小九】:啧啧,结婚的竟然赶不上没结婚的,二哥,你要加油了啊,哈哈哈
【二去掉,管我叫哥】:加油什么,都是男的怎么生,滚蛋!
【老五】:@大哥出来,赶紧坦白从宽,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婚礼补不补?孩子叫什么?
【二去掉,管我叫哥】:还没名字,他孩子没出生就被抢了,剖腹抢走的。
【老六】:哇~~大哥好惨!
【小八】:给娃儿取个名吧,贡献一下我们的智慧?
【老七】:我先来,@大哥齐特怎么样?
群里闹哄哄的,齐邱正和陶缇聊着,却听微信消息一个不停的嘟噜嘟噜,摸出一看,信息99+群里一溜儿的齐怪、齐特、齐心协力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嘴角抽了抽看向齐镇就要骂过去。
齐镇手机一收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着起身大步离开,出玄关前传来一句“玩好了早点回家,否则打断你的腿”。这话自然是对陶缇说的,还不给对方怼人的机会,自己一家之主的范儿是装足了。
呵。陶缇无声嘲讽。
“对了,陶老板,你尽管在这边玩,吃喝住我全包了,什么时候想回什么时候我帮你定机票,”齐邱大方道。
“不用,我也打算走了,”陶缇婉拒,他对吃喝玩乐没什么兴趣,而且谭城还有生意要做。
“可外面天都黑了,不如等明天?”
“没关系,12点之前都有航班,谢谢你们的手机。”
他和齐镇的手机和电话卡都是齐邱夫妇帮忙补办的,有手机在定机票不费事,一应的电子证件也都很齐全。
星河点点头:“好吧,如果下次要来玩随时欢迎,还能带你去海底看看,哦,我还让族人去收集珍珠了想送你做感谢礼,但你今晚就走的话只能改天再给你送过去。”
陶缇捧起果汁,轻啜了口看向窗外,微微拧眉。
齐邱道:“怎么了?想到什么和秦玉成有关的细节了?”
陶缇摇头:“没有。”
“那是?”
“我看外面天都黑了,还是等明天再走,打扰你们了。”
“”不愧是老二家的,财奴!
当晚,晏湖和夔牛亲自押送了星洛坐局里专机回到谭城,而施尧和大毛则留下来带着同事负责登记其他鲛人信息,为了要和陆地建立起联系,所有鲛人都必须登记在册,工作不难但比较花费时间。
抵达谭城已是凌晨2点。
晏湖马不停蹄在星洛醒来第一时间对她进行审问。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一共害了多少人,秦玉成又是什么妖怪?”
“不知道,”星洛手脚上都上了为妖怪专门定制的镣铐,戴上后能全面封住妖力,和普通人无异。
她刚醒,也刚恢复脊椎的伤,眼睛因不适应审讯室里的耀眼灯光而眯着,态度很不配合。
“什么叫不知道,害过多少人自己心里没数!”晏湖将一沓照片丢过去。
星洛只瞥了眼,有些人皮糙的能扒了做皮囊,有些皮薄的做不了就直接丢了,死了多少人心里确实不清楚,冷哼了声:“都是。”
“那秦玉成呢,怎么认识的,什么妖怪,赶紧交代!”
“不知道,”又是这句话。
夔牛在旁登记口供,看对方冥顽不灵当下一拍桌子,震得桌面抖三抖。
然后掏出一个小铁罐子。
“里面装的东西叫入骨金蝉,它不吃肉,但喜欢啃骨头,可以钻进任何人任何妖怪的身体里,先从吸骨髓开始,吸完骨髓再开始吃你骨头,你是不是想比比是你骨头长得快还是它啃得快?”
星洛的脸色变了变,攥紧了拳头,已经沦为阶下囚再嘴硬也讨不到好处,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他先联系的我,也是他告诉我妹妹的孩子是龙子,说是鲛化龙之后就能加入他的行列。”
“什么意思?”
“他是天神,他为更伟大的天神做事,只要我成为龙族,就离天神的位置更近一步,也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这是他答应我的!”
“嗤,”晏湖笑了声,“我看你是被他洗脑了!”
夔牛也哼哼:“老子听着就是妖怪里的反社会分子,天神个屁,藏头露尾!”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她朝着晏湖和夔牛讽刺一笑,像是鄙夷低劣种族。
“不懂的是你,”晏湖同情地看着她。
别说海里的妖怪,就是陆地很多妖怪都不知道,其实妖怪和天神同属一类,只是上古时期天道挑选了五大妖封为了创世神,为了有更多人手帮助他维护天地秩序额而已,后又由五大创世神封了诸多妖怪为天神,这才渐渐划分成了人、神、妖三大类。
所以改变一个称谓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能变强,但增加基因后能不能变强倒是不好说。
“你别管我们懂不懂,先把其他事情交代了,传送阵怎么来的,后来孩子怎么又到了谭城,知不知道秦玉成下一步要做什么?有可能去什么地方?”夔牛懒得一个一个问,把所有问题一骨碌抛出来。被当枪使的已经抓了,现在重要的是揪出主谋。
“他会去哪里我怎么知道,这个狗东西,主意是他出的可是孩子到手第二天就丢了,后来我才知道就是他偷的,”上一秒她还在崇拜天神,下一秒就开始骂人,“这个卑鄙小人!”
“你说他偷的孩子?”晏湖问。
“除了他还能是谁,追随我的族人没这个胆子,没有海鎏珠他们无法熔炼血液。”
“可他为什么要偷孩子,对他有什么用处?”
“不清楚,是他教了我人皮制囊术,传送阵也是他造的,他让我在谭城找,说出了事也会救我。”
“公园里救你的就是他?”
“是他。”
夔牛刷刷几笔记下,一旁的晏湖也不做声了,按照女鲛人说的,孩子丢了之后他们开始寻找,而皮囊人案件已经事发了一段时间,按照这个时间推测少说丢了有一个多星期,可孩子明明是前天才在垃圾桶里捡到的。
这中间的时间差,孩子又在哪里?
孩子是齐邱的,偏偏又是被齐镇的管家捡到,等于说是自己人捡回了孩子,这是巧合吗?
抢孩子、丢孩子、又让自家人捡孩子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个问题在晏湖脑子里冒出来,到凌晨四点左右讯问结束,鲛人身体强健,就是熬个几天几夜都不会疲倦,但是他自己这来回一趟还没停歇过,已经开始犯困了,而在临睡前,他联系上了一个细节。
从海底峡谷上岸时,陶老板说过一句,秦玉成是假的。
也就是说,从孩子被偷到被武尤捡到之前,这孩子都在秦玉成手里,他从来没被星洛抓住过,至于皮囊术和打造传送阵完全可以利用替身来完成。
囚禁室内。
星洛靠坐在角落里,只有铁门上的一小扇窗户里可以透出丁点光亮,那一小束光照着空气里不停飞舞的灰尘。
忽然,光亮被挡住了。
“谁?秦先生?”她警惕地盯着面前空气。
“是我,”隐身术一解除,露出了齐镇居高临下的冷肃面容。
“你怎么在这儿,你想干嘛?”
“我早他们一步就来了,专门在这儿等你,”齐镇语气幽幽,没有其他动作,压迫感强横,“想问你几个问题?”
星洛往角落里缩了缩,她惧怕齐镇,在泰和公司操控皮囊时被吓到就是因为见到了齐镇的脸,一而再再而三不想和他们对上也是因为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
“我问,你答,不需要废话。”
“好,森*晚*整*理你问,”她渐渐放松下来,只要齐镇是真的失去了部分记忆就等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认识吗?”
“算认识,也不算认识。”
“你说你的三叉戟是为了救我折损的,是真的吗?”对这个女鲛人他没有印象,但那把银色三叉戟在梦里见过。
“当然是真的,但我主要是想试试是我的三叉戟厉害,还是困住你的铁索更厉害,”星洛盯着齐镇,见他露出困惑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一看你就是忘了,忘了自己在我们极域海底被囚禁了整整十万年。”
薄唇轻抿,冷霜在某人眉梢凝结:“接着说。”
“还想知道?除非你救我出去。”
齐镇懒得和她耍花招:“要么说,要么死,自己选一个。”
“我不信你不想知道真相,除了我没人会告诉你了,你也找不到第二个敢告诉你的人,”星洛有十足把握,这个秘密绝对可以换自己一命。
可惜,齐镇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一团黑影从星洛背靠的墙壁中显现,影雾缠上女鲛人,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角落里只剩下了一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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