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春日长
几翻欢爱下来, 将这几日的补足,储司寒餍足的起身,一摇铃铛, 宫娥很快端了热水进来, 储司寒翻身下床, 去浴室洗漱清洗一翻,再出来, 宋知枝正软绵绵的靠在架子床,端着黑乎乎的药汁, 徐徐吹着雾气。
是避子汤。
她珉了一口,又是甜的,抬眸, 问道:“王爷, 这汤药是甜的,没关系吗?”
储司寒和片刻之前判若两人,冷冰冰的回:“无妨。”
宋知枝:“您上回说甜的影响药性”
储司寒一件件给自己穿衣裳,照旧是硬邦邦的声道:“改了方子。”
“哦。”宋知枝见他不耐的语气,直便闭口不再问, 又看他穿衣服, 心中微微酸涩,很想开口留他, 可一想到自己给他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应该懂事点,他既然不想陪自己, 自己也不该留他。
宋知枝大口喝完药, 储司寒衣服也穿好了,抬手拿腰封系, 腰封上的宝石忽然掉下来,在地砖上弹跳两下滚到足塌前卡住,宋知枝趴在床沿,看着那枚滚过来的珠子,伸出一只手捡起来。
影子倏然从头顶罩下来,储司寒也到了床边,眼皮垂下来。
宋知枝抬起手,将珠子递给他:“您路上慢点。”
“王爷,您的珠子。”
储司寒头也不回,宋知枝捏着珠子对着灯,这是一颗蓝色的宝珠,在光下闪着透亮的光。
宋知枝将珠子搁在身旁,指尖拨弄着玩,渐渐阖上眼皮。
次日夜里,到了入睡的时辰,宋知枝还没看见储司寒没过来,估计他是不来了,熄了灯躺下立刻就睡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有重量压下来,随后是细细密密的吻,她推据着听见他好听的玉质声灌在耳边,“是本王。”
宋知枝就不挣扎了,困顿的脑子只觉得今夜时间也太长,待他抽了身,闭上眼立刻睡过去,睡到日上三竿醒过来,揉着眼睛起床才发现不对劲。
掀起寝衣一看,腕足上一对细细的链子闪着银质的光芒,迷迷糊糊想起来,储司寒半夜过来的事。
他竟然给自己上了脚链!
皇宫太极宫,灯火煌煌。
病愈的天子看起来精神很是不错,一如既往的谦卑,远远的看见储司寒,便提了衣摆从高高的丹墀上下来,握着储司寒的手,十分亲昵的将他迎到殿内,甚至将储司寒扶到座位上,还亲自给他斟酒,也给自己斟一杯。
天子挤到储司寒的位置上与他同坐,十分惶恐摸样:“皇兄,你拒了朕好几次,朕这几日心中惶恐,已经好几日不曾睡一个好觉,唯恐皇兄以为刺杀之事是朕做的。”
“朕指天发誓,这事同朕,同母后都无关,以前的朕或许还想同皇兄争一争,鬼门关走了好几遭,如今朕也想明白了,只想好好活着,请皇兄务必相信朕。”
储司寒:“圣上言重,圣上是天子要活万万岁,会活的很长久。”
天子:“从新春宫宴开始,朕就有一种感觉,一定是谁在背后挑唆你我,先是朕中毒,后是你,太妃先后遇刺杀,目的怕是为了让你我相争,最后两败俱伤,皇兄,你一定要将这恶毒之人查出来。”
储司寒:“臣一定会尽力查办,将这恶毒之人揪出来。”
“多谢皇兄愿意相信朕!”天子十分高兴的样子,带头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储司寒见他喝下,端起酒杯,至唇边时忽然又搁下,“臣忽然想起来,今日六阁提的土地侵吞一案。”
“皇兄,今日你我二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摒弃前嫌,你就不要想着朝事了,给您自己放个假,”天子朝门外吩咐道:“来人,传歌舞。”
天子又回头说:“教坊司最近新进了舞姬,说是排了新的舞,皇兄欣赏一下。”
须臾,管弦丝竹音符如流水倾泻,曲调悦耳悠扬,舞姬穿了清一色的白纱鱼贯而入,①灼若芙蕖出绿波,皎若太阳升朝霞。
天子曲在膝头的手指随着曲子轻轻点,嘴里哼着调子,一杯接一杯的饮酒,一副沉迷酒色之中的纨绔摸样,又一时兴起,拿了乐人的锤子和着拍子击起了编钟,一时又提了酒壶酒杯混迹在舞姬之中,同美人们寻欢作乐,殿中一时皆是欢乐气氛,叫人身心愉悦。
不时有漂亮舞姬的水袖拂过储司寒面上,跳着暧昧的舞蹈,储司寒似是被逗的有些兴致,眼睛落在漂亮的舞姬身上,漫不经心端起酒杯,浅浅酌了一口。
忽的,只见舞姬的水袖忽然齐齐像是蛇一样分别缠住储司寒的四肢,其中一名舞姬朝天上一跃,轻盈如飞鸟穿过树枝,越过房梁,这房梁上藏了兵器,那舞姬拿到一柄长剑朝储司寒飞刺过去。
储司寒勾唇,手在案几上一拍,束缚在四肢的水袖却没有断,似失了内力一般。
天子在舞姬中间,勾唇,储司寒,你去死吧!一直压在他头顶的这坐大山总算是要除去了,他的眼中闪着诡异的亮光。
他这辈子的噩梦终于要解除了。
他却不知,在他身后,一名舞姬手一垂,袖子中的刀落在手中,对着他后背心脏的位置,手腕绷直一用力,稳准狠的刺下去。
同一时刻,太极殿的宫门被人从里头往外踹开,太后一眼见天子身后舞姬举起的刀,瞳孔一缩,“小心!”
天子听见身后有刀剑相撞的声,一回头,就对上宫娥凶狠冰冷的目光,第一刀被飞过来的剑撞开,又猛的挥起第二下直接朝天子的脑门砍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沈赋一枪长戟斜刺过来,戟剑和刀相撞,撞击出火星飞溅。
储司寒被舞姬的水袖缠住,避开要害肩膀被刺中,玉阶上的卫松看到殿中情景爆呵一声,命令羽林军,“上!”
羽林军霎时涌入殿中,卫松带头飞跃而入,天子从鬼门关中捞回一条命,看见卫松和羽林军,心中懊恼,一转头,见储司寒胳膊上负伤,勾唇一笑。
只要能杀的了储司寒就好!
没有储司寒,一个卫松不足为惧,这天下还是他的,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却猛的感觉到胸前冷物穿过,他眼皮垂下来,看见,胸前一只剑贯穿左胸,卫松的手攥着那舞姬的手腕,唇边闪过轻蔑笑意。
“大胆刺客,胆敢刺杀圣上!找死!”
沈赋这边刚制服舞姬,听见这猛的一声,一回头,瞳孔一缩,天子心脏一把刀贯穿,而卫松又一刀穿了那个女舞姬。
太后“啊”的撕心裂肺尖叫出声。
卫松手起刀落,羽林军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局面,将舞姬控制住,储司寒捂着受伤的胳膊,一步步走下来,天子胸前已经被血浸染,太后抱着他哭的凄惨。
储司寒扫一眼这母子两,又撩起眼皮,目光落在沈赋身上。
“原来是沈家,沈翁致仕多年,一心隐居,沈大公子吟诗作画,常常流连青楼楚馆,上京常有你的诗作流传,美谈你的风流韵事,”储司寒目光落在沈赋手里的剑上:“没想到沈大公子不仅精通诗书,连”他在那些舞姬身上一扫:“还精通武功,身手了得!”
沈赋:“吟诗作画就不能习武吗?草民也从未说过自己不会剑。”
储司寒:“宫中莫名出现刺客,本王和圣上遇刺,羽林军都不曾察觉,沈大人和太后道是来的巧,本王一时好奇。”
沈赋:“太后娘娘是草民姑奶奶,太子是臣表兄,草民虽为白丁,可血脉亲缘割不断,来看看太后和圣上也是情理之中。”
太后颤抖的手探向天子鼻息,发现已经没了呼吸,历时吩咐沈赋,“沈赋,将卫松这个刺杀圣上的乱臣贼子拿下!是他杀了圣上!”
卫松一脸无辜憋闷:“太后娘娘,您年岁大了眼睛花了,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些舞姬全是刺客,意图刺杀圣上和郢王殿下,臣是救驾,是这舞姬所为。”
“所有羽林军全部看见了。”
太后:“你大胆!是你乘乱借宫娥的手杀了圣上,哀家看到了!”
储司寒手一拂,一套酒具摔在地上:“是要查!皇宫之中竟混进了刺客,谋杀圣上重伤本王,本王道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将这些刺客放进皇宫,现在就查,叫教坊司使现在就滚过来!该诛九族!”
沈赋身子一晃,这些舞姬是他亲手调教,亲自进献,皇宫里到处都是储司寒的眼线,他的这些舞姬就是天子最大的底牌。
储司寒饮的酒水之中本该含有剧毒,那剑也是荼毒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出其不意致他于死地,可是现在,他除了肩膀受伤,人却好好的,而本该是齐心刺杀郢王,却有人叛变刺杀圣上,那个消息是真的。
如果不是太后及时得到消息,圣上也是没有活路的。
储司寒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并利用他们的局反杀,一切根本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以将天子的死怪罪到沈家头上,让能让太后彻底失势,将这朝堂名正言顺变成他一人的。
太后也想明白了这其中关键,败了!
他们母子败了!
根本斗不过储司寒,这个人太能沉得住气了,这些舞姬秘密训练了三年,绝无可能是近期策反,他早就知道他们母子的打算,摸清了底牌却愣是一声不吭,等他们先沉不住气放出这杀招,最后这杀招里,牵连的全是她的势力!
“郢王,哀家输给你了。”太后昂起头颅,“如今圣上已经殡天,哀家可以下懿旨,代替先帝给你名正言顺的名头,前提是你不得在朝中大开杀戒,你若是能放了沈家,不诛杀朝臣,哀家可以”
“太后娘娘!”太医令惊喜道:“圣上还活着,圣上还有救。”
太后偏头,就看见太医令道:“圣上的身子同常人不同,圣上的心脏在右边,心脏没破,圣上是晕厥过去了,还有救。”
太医令掐在天子人中的手拿开,太后果然就看见,天子的唇小幅度轻轻动了一下,还有一声极轻的吐息声。
储司寒和卫松对视一眼,两人耐着性子看了一会,皆出了殿宇。
卫松:“还真是命大,这样都不死!”
“他是没死,但也没几日活头,”储司寒道:“虽不是心脏,可也靠近心脏,已经对穿了,他撑两日再死也好,太后便顾不上旁的事,本王在意的是,本王身边怕是有内应。”
“太后和沈赋为何会在最后关头赶过来,不可能是来庆功的,怕是提前得了什么消息,这个细作才是祸事。”
能知他这么深,必然是他身边很亲近,完全不曾怀疑过的信任之人。
卫松知事情严重:“卑职这就从沈赋身上下手,或许能有线索。”这个人务必要快速找出来。
储司寒低头看一眼胳膊上的伤,“好好伺候沈赋,务必让他交代出来。”
天子濒死,太后一族都牵连进来,储司寒自不愿放过这绝佳的扩张自己势力的机会,他这个人,要么就不出手,一出手就叫对方再无翻身之力,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事将朝局又清洗一翻,沈氏一族的罪定的死死的,才终于回郢王府。
他沐浴着最后的残阳踏足院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白天出现在这座院子。
宋知枝已经等了他足足七日,看见门上动静的一刻,她便朝门上走过去,走路的时候,那腕足的链子拖在地上,发出扣击的细碎声。
看见他进门,她就朝他胸膛拍打过去,眼里冒着泪花。
“怎么了?”
他垂眸,指背楷在她眼尾,那些泪珠子就从她眼尾滴出来,再滑过他手指,哗啦啦往下掉。
“你混蛋!”宋知枝气的拍他胸膛,“你把我扔在这这么久,还给我锁着!你知道我有多盼望你来给我解了,我日日都在等你来。”
他当然看见她在看见他的一瞬,眼里亮起的光。
他就是想要她这样日日盼着他,以后所有的情绪只留给他一个人。
他并不在意她打他的那点子力气,甚至喜欢,摁住她的手摩挲,看她流眼泪,将她每一滴眼泪都看进眼里,心疼又喜欢。
是她先来撩他的。
凭什么她还风轻云淡,一切如常,而他已经暴风骤雨,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连个下人的位置都在他前头?
他长臂一伸,将她摁在胸膛,眼睛看向远处:“本王可能是病了,你对本王好一点。”
宋知枝脑袋拿出来:“什么病?”
储司寒叹息一声:“受了伤才没过来。”
“哪里?又是刺杀?”宋知枝问。
“胳膊。”
宋知枝掀了他衣服一下,看见胳膊上的帨巾,想解开,他却不让了,“进屋吧。”
宋知枝:“你给我脚上的解开。”
储司寒在袖带里翻找一翻,“药匙,好像丢了。”
宋知枝:“我不信。”
“进去给你解,”储司寒提她裙子,“本王还没看你带着这个走路的样子。”
宋知枝:“……”又想大逆不道的骂他了!
气的拽回自己的裙子,蹦跳着回屋里去,储司寒勾唇,只觉得好可爱。
回了屋内,储司寒捧起她的腕足搭在自己膝上,纤细的小腿,足背躬着,又细又白,那细细的精链精巧的套在腕足上,足甲透着粉,小巧圆润。
他摸着那细细的链子,想拴她一辈子,叫她日日都渴望着自己,盼着自己,每一刻都对他思念入骨。
叫她再分不出一分心思给旁人。
他捧起她双足在手心,吻在她足背,眼神落寞:“怎么办,本王舍不得放你。”
“本王会给你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东西。”
能不能爱我呢,对我好一些,这世上,没有人真心爱过我,我想知道被爱的滋味,想知道,你爱我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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