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被认同
晚上姜蝶珍回家, 就使用了早孕试纸。
她等待了很久,一直盯着检测线的(T)区和对照线(C)区。
很快,对照线就出现了一条红色条带。
而检测线直到五分钟以后, 都毫无反应。
看到只有一条杠。
别的女生会感觉到庆幸吗。
明明遇见景煾予之前, 她从来没有想过生小孩。
文明繁衍, 血脉传承, 爱情结晶。
这些字眼都离自己很渺远。
遇见景煾予以后,她也是懵懂天真的。
她知道对方是一个极其负责任的男人。
任何方面。
姜蝶珍可以大着肚子待在他怀里什么也不想, 被他十倍百倍地宠溺着, 更靡.乱地, 她可以给他喂.奶水,甚至有和他一样出尘绝色的宝宝,带着和他有关的基因和血脉。
她实在太依赖他了。
怀孕也只是会让是,那个人更疼惜她入骨的幻想。
所以她看见一条杠的瞬间。
心口涌上了一些淡淡的失落。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原来并不是庆幸, 而是空落。
她已经依恋他到这个地步了吗, 愿意接受和他有关的新生命。
就像《春雪》中的那句:“因为太喜欢你了, 所以早已跨越幸福的门框。”
姜蝶珍还没有好好备过孕。
就这样迷糊地把什么都依托给景煾予。
所以昨天他才会戴上套吧。
他也觉得, 她还很稚嫩。
可是景煾予不知道。
在他面前稚嫩懵懂的人。
终究和三个月之前不一样了。
那时候她被盛纨逼得没有地方可以去, 更别说梦想。
而现在, 她可以拍下几百万的手袋。
可以帮没有晚礼服去参加电影节的小苑实现愿望。
也可以照顾怀孕后, 没有容身之处的棠礼。
才几个月。
她已经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不。
棠礼,和肚子里的小生命。
不能只被年纪尚小,精力浅薄的她,一腔热血地照顾。
贺家和棠礼的关系水深火热。
万一怀孕后期。
棠礼被贺嘉辛发现了,说不定会做出对她和孩子不利的事。
当务之急。
她必须找到一个稳定的, 年长的靠山。
这个人,还要有能力和贺家的势力抗衡。
用以保障, 日后棠礼的安定生活。
万一贺家用手腕逼迫棠礼,她可以安然地把孩子生下来。
可是这个人,不能是景煾予。
他和贺嘉辛关系太近了。
姜蝶珍不想看到他们兄弟反目。
姜蝶珍阖上手上三岛由纪的《春雪》。
她不得不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是「千禧曼波」的中古店主Ada姐。
Ada:“宁宁,捕梦网已经全部赠送出去啦。”
Ada:“怎么样,你的礼物送出去了吗?那个包的品相特别好,别家都会捆物打包贩售。”
对呀,那款罕见卓绝的哑光白鳄鱼皮Diamond Forever。
上面坠满18k白金和三百多克无色钻石的包。
她怀着想要把这个包,送给仲时锦的心思。
一直在存钱。
姜蝶珍知道对方是时尚女王。
连姥爷在玉渊潭的宅邸里,都放着不少价值昂贵的各大设计师新品。
可是这个包已经是她认知范围内,最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结果她买到包的当晚。
景煾予就因为酒精中毒,被送到了医院。
她就把这茬给忘了。
姜蝶珍慌忙下楼。
她果然在橱柜上找到了「千禧曼波」的纸袋。
打开一看,光焰夺目的钻石包上有个小小的捕梦网。
被丝绸面料,清透翡翠珠,铂金细链,承托得奢华又美丽。
仲时锦会喜欢吗。
女生坐在地毯上,把这个包抱在怀里。
细微的眼泪,渗透到价值昂贵的哑光皮质手袋上。
“求求你,请保佑我,这次一定要成功。”
希望棠礼的信任,并不是所托非人。
姜蝶珍拨通电话:“棠姐姐,你能来我家吗,煾予出差了,我们一起聊聊天,商量一下以后应该怎么做。”
棠礼笑道:“好,我这就来。”-
姜蝶珍没有告诉景煾予,她会去拜访仲时锦。
连司机也撇下了。
最后她独自一人,扶着怀孕的棠礼,来到景家位于通惠河玉河遗址公园的那座宅邸的。
她抬眼看见地安门东大街官园桥的路牌。
和棠礼小声说,到了。
棠礼心尖一颤。
这里的建筑青瓦黛墙,价值天文数字。
桃花盛开,波光潋滟的东城吉祥寺,像它的后花园。
门外有黑色栅栏,和“谢绝参观,非请勿入”的路牌。
上一次在玉渊潭的宅邸外。
雪后她走的每一步,都有景煾予陪伴左右。
男人英气十足,撑伞的守护,温热的怀抱,修长的手臂,手背起伏的静脉,都在当日的记忆里,变得隽永温柔。
姜蝶珍眼神闪闪,宝石一样。
她示意棠礼别怕,“仲时锦很少回缦合北京的那套房子,我说给她拜年,她给我说这里方便接待。”
棠礼担忧道:“不会被拒之门外吗。”
答案似乎顺利成章。
没有人阻拦姜蝶珍。
门口的安保甚至礼貌地称呼她,姜小姐。
棠礼从来没被贺家温柔对待过。
家庭环境终究是不一样的。
贺家的宅院,在台基厂一带。
东宫稳坐高台,在英法两国开了很多高端私人医院,贺嘉辛是独子,也是英国长大。
西宫更替了一位又一位。
所以贺嘉辛的母亲,才会把贺家辛从英国叫回来,给外语学院赞助一幢楼,让他成为贺老爷子最青睐的继承人。
她苛尽一切,也要给贺嘉辛选好一位门当户对的千金。
自然不会把棠礼放在眼里。
被看守领进来以后。
两人步入门汀,沿着寒梅,绕着湖泊走。
仲时锦就穿着素淡的貂毛外套,在雕花廊柱下面,含笑等她。
“本来我说去门外等你。室外太干燥了,吸入冷风咽喉疼,被下面的人劝进来喝口清茶。”
仲时锦:“我刚休息下来,听见他们说你来了,就出来迎接你。”
姜蝶珍连忙走上前去。
她亲昵地搀扶她的手腕,甜甜地叫仲时锦:“妈妈,早就想来看你了,煾予一直很忙,我就一个人来向你拜年。”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仲时锦。
没想到对方意外的受用。
“好孩子。”
仲时锦淡淡地问询了两人近况:“听仲若旭说,前段时间你们出国度假了。怎么样,玩得还好吗。”
“煾予很照顾我,感觉放松了不少。”
姜蝶珍笑着陪她走下台阶:“年前我也见到姥爷啦,他精神爽利,人也爱笑,我给他做了件福寿双至的袄子,已经在出国前送他了。
仲时锦颔首道:“前几天,我去看他。他以为你也会去,还特意把那件大袄穿在身上,纹样是苏绣的蓝锻地五彩平群仙贺寿图,你这孩子从不敷衍,倒是有心。”
“应该的。”
姜蝶珍说:“姥爷对我很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我也想回报他一些孝心。”
她知道仲时锦不爱牌局。
景煾予之前就和她提过。
仲女士打麻将,都是为了交易应酬。
女人更喜欢书法,围棋,熟读易庄,和收集艺术品。
“我今天把我朋友带来了,她叫棠礼,你叫她小棠就好。她很擅长下围棋,可以和您切磋切磋。”
姜蝶珍虽然纤瘦,但是眼尾上扬,唇珠饱满,笑起来甜美盈人。
“棠姐姐,这位就是煾予的母亲。”
棠礼落落大方地迎上她的目光,对仲时锦笑道:“仲老师,我是宁宁的朋友,现在是一位英法双语传译员。”
姜蝶珍声音软软的:“她可不止语言天赋。昨天煾予出国了,棠姐姐陪我下了一晚上五子棋,我一次都没有赢。我高考数学一百四诶。”
仲时锦温和的听着,唇角一直挂着笑弧:“是应该和我切磋切磋。”
她招呼她们:“先吃饭吧,我让下面的人把棋盘摆出来。”
春日午后。
几人在厢房落座,准备下棋。
“阁楼上有我年初购买的收藏品,还没有整理出来摆好,宁宁要去看看吗。”
“好!”姜蝶珍兴奋的说。
仲时锦看见姜蝶珍像漂亮小蝴蝶一样。
女生吧嗒吧嗒地飞上阁楼。
看仲时锦收藏的艺术品了。
女人把脸转过来。
棠礼执黑旗。
第一手下在右上,不贴目,以示尊重。
仲时锦抬手落子时,敛了笑容:“不知道棠小姐,是擅长‘净杀’还是‘打劫’呢。”
“两颗无法做活,不能逃跑的棋子互相包围,吃掉才能逃脱,才称为‘对杀’,而现在双方都没有眼,对杀又分‘公气’和‘外气’”
“同气对杀,先下手为强。”
“存在公气的对杀,应该先收外气。”
仲时锦轻描淡写,“别人对杀之前都爱子如命,一颗子都不愿意牺牲,怎么可能杀得了对手。可你现在已经牺牲了三个子,连惨淡的胜利都没有,又怎么甘心。”
棠礼心脏一颤。
她几乎带着哭腔:“仲老师,您认识我吗。”
仲时锦点头:“贺嘉辛四年前来求过我。他在某个程度上,和煾予一样都是我的子侄。那会儿,他被贺栋调去拉萨服役之前,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我知道你的全部银行卡都被冻结。我当时派了私人医生去找你,已经人去楼空了。”
“棠小姐,四年不见,幸会。”
棠礼几乎哽咽:“我知道,自从贺老爷子下台,他妈就想要他走他父亲的那条路。是我一直不死心。”
“不,我也有责任。”
仲时锦淡淡落子:“当年我也有疏忽。但我不会佛口蛇心。找不到你的下落,我就放弃了寻找。贺嘉辛回来以后一直来看我,他只字未提,最终作罢。”
棠礼叹息道:“仲老师。我们阶层不同,你能体谅我,我已经替宁宁庆幸了,她有一个好妈妈。这也是您虽然和景先生并不亲近,却依然把景先生培养得很好的原因吧。
她接着说:“至于——我和贺嘉辛的事,都怨我一个人。想要的太多了,别人都是看客。”
“食得咸鱼抵得渴。”
豁出去一切为了得到一件事,就不要恐惧去承担后果。
棠礼落子时,中指一滑。
白棋掉落在棋盘上,已经成为死局。
她释然地仰头看向仲时锦:“仲老师,我再也没有希望了吗。”
“希望,不是依靠对手赋予。”
仲时锦淡淡道:“残子一定要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先占皮,最后抢边角。”
对杀手筋,一击必胜。
“你赢了。”
棠礼倔强地咬住嘴唇:“仲老师,你放水了。”
仲时锦凝视着眼前这个憔悴万分的小辈。
“我的生活死水微澜,我只想日日有人陪伴下棋。”
“我没有赎罪的意思,从不为往事后悔。”
“但你是随宁宁来的,我不想看见她失望的眼神,仅此而已。”
仲时锦话音刚落。
就看见姜蝶珍扶着把手,站在楼梯口上看她。
女生的眼睑有些红,似乎惊喜于意料之外的顺利。
棠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缓缓回头:“宁宁,你都听到了。”
姜蝶珍点头。
仲时锦无声地叹了口气,低眉开始收拾棋局:“这么快就输了,果然是我心思不在棋上吧。”
“妈妈。”姜蝶珍走下楼。
她搂住仲时锦,把脸埋在女人的肩膀上:“景煾予特别好,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他,也觉得你不会喜欢我。”
仲时锦情绪不怎么外显。
闻言,她神情寡敛,平静道:“太爱哭了,确实不怎么喜欢。”
她常年伴在景宴鸿身侧。
为人处世有些“了了分明,如如不动”的缘起性空的恬然。
当然,和景煾予杠上除外。
仲时锦低眉道:
“我的买手回来告诉我,之前我抛售出去的手袋,被一个设计师买下,打算送给老公的母亲。”
“我就猜到是你。”
“果然,刷了那张卡两百万,又原封不动地用自己的卡,还回去了。”
“一分钱都不图。”
“很纯粹的想要买下送我,是这样的吧。”
姜蝶珍不想抬头,闷闷地说:“是的,我不知道怎么来讨你喜欢。”
“所以,就揣测我不会喜欢你吗。”
仲时锦手指上戴着一枚浅口的翡翠扳指。
翠绿的玉器,把她的手指衬托地雍容贵气。
她把掌心放在姜蝶珍的黑发上,怜爱地微微抚过。
“人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和煾予在一起也本分。”
“你是个很乖,听话的好孩子,我为什么非要和针锋相对。”
这是姜蝶珍夸赞姥爷的话。
人情之间的真挚与虚伪。
靠伪装很难,交往至深,往往一眼洞穿。
姜蝶珍真心实意地,感激姥爷对她的优待。
也让仲时锦发现。
她待人接物的一丝不苟。
仲时锦招呼她们:“吃点水果吧,这都是我的宾客,送来的新鲜草莓。”
姜蝶珍捻了一颗红艳硕大的草莓。
被夸奖后。
她眼睛亮晶晶地,被最红最大的,递给仲时锦。
她没什么戒心。
对一个人的喜欢,当场就可以表达出来。
和她相处很轻松。
甜蜜,惬意。
不枉景煾予一眼相中她。
仲时锦看向棠礼,“缘分让我收回卖出的手袋,也能修复四年前的过失,那我就保你一次吧。但是我要你清楚,我护着你,不是要你重新获得贺家的认同。看重门第的家庭,你再优秀,都会存在偏见。”
“你跟着我,我给你找渠道继续传译工作,安心养胎,开拓眼界,如果嘉辛那小子执念深,你们早晚殊途同归。可如果你将来要去给人当情妇,今天我就当你没迈进过这个门。”
棠礼恳切道:“不会的,仲老师。”
她回忆道:“我最困难的时候,在伦敦大学学院读硕,开销很大,一直找翻译的工作做,从未靠贺家养我。”
“这十年我过得很不光彩,已经吃尽了苦头。怎么会想到去做情妇。”
仲时锦:“嗯,我是个商人,投资有盈亏是正常的。但重要的事,我需要确定棠小姐值得,这和你给我创造的效益无关,我只在乎我保出来的人,会不会影响我的名声。”
棠礼捂着小腹,坚定地说:“仲老师,我能让贺嘉辛选择我十年,就能用一生向你和宁宁证明,你们的眼光。”
“很好。”
仲时锦说:“去红叶公馆养胎吧,香山北侧,闹中取静。”
“谢谢你。”棠礼收好棋子。
姜蝶珍对上棠礼的视线,弯起嘴角笑起来。
她长得甜美,抹着草莓汁的嘴唇,像覆着晨雾凝成的露水,可爱诱人:“妈,煾予也经常用投资给我举例,他第一次遇见我,送我礼物,就说是风险投资。”
“你和他呀,母子俩还挺像的。”
“遗传总是有缺陷的,他缺点更多。”
仲时锦淡淡地说,眼周却出现一点笑纹,凝视着姜蝶珍:“可他的眼光很好,我也忍不住,对你下重注。”
说完她拍了拍姜蝶珍的肩膀:“不用拿礼物也欢迎常来看我,你和我关系亲近,比什么名牌手袋都珍贵。”
姜蝶珍期待地说:“下周我的作品会参加春夏季新品的选拔,妈你会看到吗。”
“会。”
“生女儿是要好点,小棉袄。”
仲时锦叹口气,言简意赅地批判道:“只能怪景宴鸿不争气。”
再位高权重的男人。
在妻子口中,依然会被揶揄。
姜蝶珍被家里的司机,送去香山之前。
她还在拼命招手对仲时锦笑:“谢谢您!下次,我带煾予一起来看妈。”
她讲话很有感染力,让仲时锦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撇开这一切不讲。
她嫁给景宴鸿三十五年。
一家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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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嫁来了景家三个月,满心都是回报,笑容很甜。
没用一分仲时锦的钱。
仲时锦有什么立场不疼惜-
安顿好棠礼后,姜蝶珍的心很安然。
一想到仲时锦,也会看到这套礼服。
姜蝶珍又彻底推翻了之前的设计。
“我不能活在我没有考虑未来的童话幻梦中了。”
“我想要塑造一个,有野心,有力量,能够撑起君恩季度作品的款式。”
她可以永远做景煾予的白色小天鹅。
但她想要获得仲时锦的认同。
想要向别人展现黄微苑的美艳。
稚嫩纯粹的白色,做不到这种艳情四射,大杀四方的美丽。
想要赢。
她在景煾予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社会和金融统计学集合的书籍。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黑天鹅》
“想要从正面黑天鹅事件中获益,你不需要对不确定性有任何精确的理解。在你非常有限的损失时,你必须尽可能主动出击,大胆投机,甚至‘失去理智’。”
之前在白天鹅身上花的心血,被她通通推翻。
她重新绘图,用会反光的丝光黑做底,用天鹅绒和云纱锻拼接出羽毛的层次。
同样的光线下,肩颈每一段呈现的羽毛都不一样,似羽翼。
腰部面料薄如蝉翼。
姜蝶珍用了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定格刺绣。
暗光中的芭蕾圆舞曲。
呈现出冷艳凌傲的感觉。
下摆是清冷色调的月光灰,装饰清澈明亮,深沉的手工烫花,羽毛覆盖其上。
黑色是永远经典的优雅。
黑纱在西方是忠贞不渝的爱。
姜蝶珍在工作室昼夜颠倒了一周,才把这条礼服裙彻底做好。
完成那天。
她煮了包泡面,酸辣味,忘记放醋,被辣的咳嗽。
修整完毕。
她一个人躺在工作室的地板上。
在光下观察自己摩挲出薄茧的手指。
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看过的三岛由纪在《春雪》里关于手指的形容。
“他接过戒指套在柔细的手指上瞧着,那手指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爱抚,那样纤细、柔软,宛若打门窗的缝隙里钻进来,伸长指爪投映在木质地板的一道热带的月光。”
才过去一周。
她陪伴棠礼去探望仲时锦的忐忑,似乎已经很渺远了。
就是这双手,被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戴上戒指,肯定她。
也是这双手,创造出了她目前最满意的作品。
她合十在胸前,感受着心跳的起伏。
童话故事,需要靠自己织梦,才能做出翱翔的羽翼。
姜蝶珍也期待,变得更好的那个自己。
往前走下去吧,到云端才能看得很远。
天鹅从来不是束缚在笼中,用来观赏的鸟。
“愿为鸿鹄志,奋翅为高飞。”-
姜蝶珍把衣服呈交上去,终于迎来了周五。
她去香山脚下的红叶公馆,探望了棠礼。
棠礼刚验完孕期血糖,在瑜伽室做有氧运动。
看见姜蝶珍来了。
她眼睛弯着,“宁宁,吃点东西再走。”
她现在生活过得很好,可以在家里做名牌护肤品的水疗。
但棠礼习惯了安然的生活,换到了舒适环境也不骄躁。
她招呼姜蝶珍坐下,给她煮了一些醪糟小汤圆。
“我自己做的,习惯自己动手啦,你可别说没人照顾我。周末是元宵,我让两个阿姨回家吃团圆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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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礼盯着她看,心情都会轻松下来。
芝麻馅。
细腻的甜味。
私人飞机上,姜蝶珍并不认识棠礼。
她就是很认同眼前的人,想要对她施以善意。
姜蝶珍用白瓷勺舀了一颗,放在嘴里,感受芝麻融化:“姐姐手很巧,捏的好圆。”
棠礼在笑:“飞机上看到你分发达克瓦兹,猜到你爱吃甜品。”
就像现在。
姜蝶珍好好对待眼前的人。
回报是一碗很好喝很鲜甜的酒酿小汤圆。
她小口地喝着,有清冽的酒香和软软的糯米糍。
从来没有过这么满足的时刻。
每次最幸福的时候,她就会想到景煾予。
是他鼓励她勇敢去认识别人的。
他说会在身后厚待她。
姜蝶珍心脏柔软:“等漫山红叶,层林尽染的时候,就是腹中宝宝出生的时刻吧。”
“是呀。”棠礼点头,笑着望向窗外:“宁宁,谢谢你,我现在对生活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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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日暮。
她从红叶公馆打车回家。
姜蝶珍刚打开门,就被男人禁锢在怀里。
“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一个都没有接。”
“是在和谁偷.情吗。”
景煾予的声线很低。
咬字时像是撩拨在了心坎上,磁性又微哑。
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的姜蝶珍。
被他说话的语气蛊得受不了。
她苍白的椎骨软下来,到处都变得很敏感:“哪有”
她心里揣着小秘密,不敢正眼看他。
“为什么要挂我电话。”
景煾予看着姜蝶珍晕红的脸,漂亮饱满的唇瓣上呼出酒精的甜味,秀巧漂亮的鼻翼微微翕动着。
“又去和哪个男人喝酒了吗。”
他扣住她单薄的脊背,恶劣地把她锁在门墙上。
门外骤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来人是仲若旭。
青年摁着门铃:“哥,你们不是说回国就招待我吗,今天元宵节,有人在家吗。”
姜蝶珍颤抖着纤长的睫毛。
她想要去打开门锁。
景煾予强势地桎梏住了她的手指,垂眼咬在了她的锁骨上。
“不许去。”
男人搂住她细韧的腰,咬噬着她脖颈上的动脉。
他感受到姜蝶珍的遽烈心跳:“跳得这么快,在兴奋吗。”
“嗯。”姜蝶珍脸色潮红,抓住景煾予青筋突出的手腕,放在唇间咬了咬:“放他进来吧。我们把他灌醉,当着他的面”
——当着他的面?
——在作恶上,姜蝶珍想要和他一直做同谋。
景煾予听到她软软黏黏的声音,说出这么离经叛道的话。
男人的眼睛就像漆黑的炭石,仿佛一点火星就可以引燃到炙热。
他弯唇笑,用气声询问她:“宁宁可以让我做到什么程度呢?”
姜蝶珍耳根滚烫,刺激又期待地,张开水红的嘴唇。
“把身.体的所有权,都交给老师的程度。”
42.雾黄昏
今天并不只有仲若旭。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是回北京两三天, 回家发现空无一人的贺嘉辛。
有的男人会照顾人,是浑然天成的。
贺嘉辛这次去东京品川区。
回来之前。
他特地拍下了一款价值高昂的布料。
淡茶色以丝纺棉线织成的结成茧绸。
是樱花和霞光图样。
绸面用编织龟甲六角纹的手法。
上次,她给姥爷做福寿双至的棉袄。
姜蝶珍提到想用这种成品的“结成茧绸”。
她只是旅行途中, 随便提到讲起除夕之前, 为姥爷做衣服的情景。
贺嘉辛就记在了心里。
男人特地拍下四十多天, 才能“纺一反”的布料。
一反是日本的布料长度单位。
所以他抱着布, 约上仲若旭。
一起上门来探望两人。
姜蝶珍也注意到仲若旭身后,抱着“结成茧绸”的贺嘉辛。
贺嘉辛关上门:“我们俩孤家寡人的, 就来四哥家凑合过个元宵算了。”
仲若旭笑道:“我可没叫他。是他打电话说到处都没有团圆的氛围, 非要上赶着凑上来。”
贺嘉辛换了棉拖, 往屋里看了一圈:“嫂子呢。”
他在沙发上落座。
男人抬手,懒懒地指着,放在身边的布料。
“这块布是我找著名的染色家中川品子点染的‘山樱’”
“品子女士还特意带我去看了武藏野的樱花丛林,粉白浅绯, 烟霞漫山遍野。”
贺嘉辛示威地望向仲若旭:“这块布, 我算是竭尽心力了, 来吃个团圆饭, 不算过分吧。”
站在楼梯口的姜蝶珍, 有些茫然。
贺嘉辛这么会照顾人。
为什么非要那样坏地, 对待棠礼。
她不明白。
如果心里藏着一个人, 不应该珍惜吗。
“小乖,你先上楼泡澡吧。”
景煾予站在岛台旁边,仰头看她。
姜蝶珍太白了。
很美的苍白。
一碰就会浑身泛红。
她在景煾予的怀里,被他亲了很久。
分开的时候,几乎站不起来了。
女生被景煾予以不想让别的男人, 看见她这幅样子为由,支使她上楼洗澡。
姜蝶珍“嗯”了一声, 往楼上走。
迈开步子。
她心里忐忑。
是不是应该和棠礼说一下,贺嘉辛来我们家了呢。
这样棠礼知道。
他没出去鬼混,也能赚回一点印象分吧。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手机还在茶几上放着。
怎么办。
秘密就在贺嘉辛眼前。
棠礼会给自己发消息,询问她是否平安到吗。
以她温柔娴静的性格,一定会的。
会被男人发现吗。
要下去拿手机吗。
可是姜蝶珍不想看见仲若旭。
他的眼里侵占意味太强了,似乎模糊了道德也要掠夺。
这种暗示的感觉,让姜蝶珍很惶然。
浴室里的白雾弥漫,空气潮热舒适,就像进入了晚春的雨季。
姜蝶珍把脸埋在浴缸里。
她好想问问贺嘉辛,为什么不肯对棠礼好一点。
姜蝶珍不知道。
楼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正缓慢地把眼睛,移动到正在发光的手机屏幕上。
棠礼:【宁宁,到家没。】
棠礼:【酒酿汤圆好吃吗。】
棠礼:【看你吃了好多!喜欢的话,下次再来红叶公馆,姐姐做给你吃。】
几乎是瞬间。
正在偷看她手机屏幕的贺嘉辛,微微眯起眼睛。
景煾予正在命令佣人,搬家里的座椅。
男人往客厅瞥了一眼,停下脚步。
景煾予的神情,有些不容置喙。
“贺嘉辛,来帮忙,你愣在哪里做什么?”
贺嘉辛还想接着看,棠礼发了什么。
他也意识到这种行为不对。
贺嘉辛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没有啊,本来想削个苹果给自己吃。”
“四哥怎么这么强势啊,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留给我。”
他们准备去天台,用小火炉烫火锅吃。
景煾予拿了一些旧报纸走在前面。
男人身量孤拔,清霁泠然。
他没回头,站在楼梯高处。
有些淡漠又不留情面地说:“我看见你在做什么了。别偷看她手机。”
“她不设密码是信任周围的人,这些都不是你窥探她隐私的理由。”
景煾予对姜蝶珍信任到这种程度。
无论贺嘉辛从什么角度来说。
他从姜蝶珍的手机里看见棠礼的消息,都变得不合时宜起来。
贺嘉辛垂着脑袋,眼神闪烁,情绪低沉地问:“四哥,你不想你不想知道万一她有什么秘密瞒着你我并不是让你怀疑她的意思,我说如果了解清楚不是更好吗。”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天台。
仲若旭正在一旁低头点火。
他动作悠然,顺便帮自己唇边叼的烟点燃。
幽蓝的火星明灭。
一闪一闪,在黄昏中若隐若现。
景煾予淡淡地望向远处。
入眼是北京潮湿的春天,很旧。
有些烟霭,雾气下沉。
他穿着的黑色风衣,也笼在雾中。
景煾予:“如果对方纯心隐瞒,揭穿也只会徒增嫌隙。她不说,我不会窥探。从心底信任她。如果实在疑惑,我会告诉她,让她在解决不了的时候,学会依赖我。”
贺嘉辛声音有些苦涩:“四哥,棠礼走了,家里一尘不染。可她的衣柜里一件衣服都没有,明明从墨西哥回来,她还答应我,说今年,会留在我身边,和我好好过日子。”
“结果才几天,人就走了,这也算好好过日子?”
仲若旭的声音有些哑:“她一点也不依赖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男人话音刚落。
一旁,仲若旭点火的时候。
炉子发出“砰”一声闷响。
两人都扭过头看。
“我可不想掺和进去。”
仲若旭做了一个美式的耸肩,“你们继续啊。”
仲若旭接着点评道:“过日子也得有盼头吧,贺嘉辛,我说你给过人盼头吗?谁不知道你和杨知许那群人,一天鬼混。”
贺嘉辛笑了,和他对峙道:“你管我?你自己在加州做的事,扇人巴掌被人拿枪怼着,还不是你哥帮你解决的,你自己先管管好你自己。”
仲若旭踩灭了烟蒂,嚣张笑了几声:“他们欺软怕硬,对我朋友做种族歧视的拉眼角手势,我教训一下怎么了。”
眼看这两个人,已经开始小学生拌嘴吵架模式。
景煾予头疼,淡淡道:“你俩给我消停点。”
他刚说完。
两个人都闷头干活,不说话了。
景煾予鲜少扮演中式大家长的威严角色。
但这哥俩,显然都要依仗着唯一大佬,帮他们料理祸事。
于是两人各自沉默了下来。
良久。
贺嘉辛才说:“我找到棠礼了。”
“在哪。”仲若旭停下处理食材的手,八卦道。
贺嘉辛闷闷地说。“你哥老婆的手机里。”
他这句话说得弯绕。
但仲若旭显然听懂了。
他扔下切得方正的白玉莲藕。
仲若旭咧嘴,笑了一声:“那我哥知道吗。”
景煾予正站在远处黄昏的光影中。
他孤伶站着,出挑的英漠,忙着和人在电话里,讲生意。
不管另一端别人提出什么条件。
景煾予的眼神,始终沉郁又静谧。
贺嘉辛回过头,悄声说:“应该不知道,因为这几天,他也不在北京。”
仲若旭嗯了一声。
随即说:“过几天,我要去海南参加一个电影节。听说姜蝶珍,会和她朋友一起去,需要我帮你支开她吗,这样一来,你方便去找棠礼。”
“我并不是想找她。”
贺嘉辛用手指薅了几把头发:“太奇怪了,我只是好奇她为什么非要离开我。”
他眼睛通红,抬起来望着仲若旭:“你呢,早些年你来者不拒,不是下决心为谁守贞了吗?怎么现在,对你嫂子的动向这么感兴趣。”
“谁说的。”
仲若旭不承认,烟瘾又犯了。
他垂手,茫然扣着之前蝴蝶纹身的地方:“我哪对她感兴趣过。”
贺嘉辛笑了,规劝道。
“别想了,真的,四哥有个心仪很久的女人。最后还不是栽到了她身上。也许他们最后会分开,但是和他在一起以后,这小姑娘还能看上谁。”
淡淡的雾霭,烧灼在对面的楼栋里。
似乎有个女人呆在哪里。
孑孓立着,挽起黑发,站在露台上抽烟。
抬眼往下望。
薄春树木抽芽,似有淡淡的绿意。
仿佛到了夏季,就会成为群青。
“勖玫?”
贺嘉辛半眯着眼睛,似乎注意到了远处的女人。
她在光晕的笼罩下,在微茫的暖色景深之中。
仲若旭呼出白雾:“嗯,是我小叔的女人。”
贺嘉辛撑着阑干,有些不解:“她在看什么,对你哥有意思?”
“谁知道呢。”仲若旭不着情绪地说。
“从她那里,似乎能很清晰地看到这边。”
贺嘉辛笑了一下:“景荣光把情妇安扎到这个小区里,也算是下了重注啊。”
“勖玫生了小男孩,景家的。”仲若旭说:“那时候她出演了一个很著名的剧。本子得了茅盾文学奖,好像是王安忆的《长恨歌》,生活上世纪上海弄堂里的女人,好像叫王琦瑶吧,当‘沪上淑媛’,攀上公子哥儿的故事。”
“她把自己也封闭在了故事里。”
“故事里的男人,个个软弱无能,只会玩女人,不负责任。”
仲若旭转过脸来:“你别对我小叔有什么滤镜。他也是一样的。”
“你这——”贺嘉辛笑了:“诗人!得了,你别连我一起骂啊,我可招架不住。”
《长恨歌》是这样说的。
“女人是一点政治都没有,即便是勾心斗角,也是游戏式的,带着孩童气,是人生的娱乐。女人的诡计全是从爱出发,越是挚爱,越是诡计多端。那爱又都是恒爱,永远不变。”
仲若旭找了个墙角,懒散坐下:“很可笑吧。所以小叔对勖玫也是这样。父权主义的上位男性视角,觉得在他拥有的社会资源里,她是可供挑选的物件儿。”
“贺嘉辛。”
“所以那个走丢的女人,对你而言也是物件儿吗?”
贺嘉辛含混地笑了,“你这话说得——”
他很快反应过来。
仲若旭没有开玩笑。
虽然他的语气很讽刺。
但他就是想让贺嘉辛想清楚。
那些相伴生活下去的言论里。
到底是主人对待宠物般,居高临下的宠溺和照顾。
还是真想和她,相濡以沫,琴瑟和鸣。
男权社会的爱情,只是笼在女人眼前的桃色迷梦。
他可以一巴掌,把她兀自耽溺的梦想打碎。
也可以守护她的梦,成为她的骑士。
“你哥,他对姜蝶珍——”贺嘉辛欲言又止。
“很珍惜,也很重视。”
仲若旭自嘲道:“这些都是我哥教会我的。他没时间和你讲道理,你要自己想清楚。”
他接着说:“我懂得好像很晚,晚到我心仪的女人,已经属于别人。甚至开始怕我了。”
“贺嘉辛。”
仲若旭动作顿住,轻声提点道:
“我这次去海南,也算是给我自己创造最后一个机会吧。你也不要犯傻。”
“兄弟,谢谢你。”
贺嘉辛咳了一声:“共勉。”
姜蝶珍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披在瘦削肩膀上。
她搭着一件单薄的裙子。
走上天台的时候,晚风吹卷了她的裙摆。
她有些怯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身上带着迷蒙水雾,脚踝白细漂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我很久。”
仲若旭垂着眼,不敢看她。
他像一个青涩桀骜的年轻人,心脏跳的遽烈。
可他连多看她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小乖,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景煾予从黄昏的雾霭里,走出来。
男人的身形峻拔,很轻松地,就把她抱在怀里。
“我陪你把头发吹干。”
“嗯。”姜蝶珍依恋地靠着他,捏着他的领带,小声说:“好。”
两人相拥往楼下走。
身后的仲若旭,有些食不知味。
他没心思再摆放食材了,低头往自己的碗碟里,放了很多小米辣。
“少男春情啊,就这样被扼杀了。”
贺嘉辛瞥他一眼,闷笑道:“你劝我的时候,很通透,那你呢。”
“没想过。”
仲若旭哼了一声,轻佻地说:“我很浑的,三天两头地换女人。会和不同的人上床,性与爱完全分开,所以,我不在乎。”
“那你去勾搭她啊。”
贺嘉辛指了指对面楼栋的阳台上,抽了不知道多少烟的勖玫。
看着远处暗光中的女人。
他寻思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勖玫观察的,不是你哥,而是你。”
仲若旭顺着贺嘉辛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对面的阳台上,勖玫的眼神。
在空茫的昏黄中,几乎有些柔情脉脉。
对人.妻集邮这种事。
仲若旭回国就失去了兴趣。
他意兴阑珊:“嗯,勖玫是电影圈的。我们私下来往过几次,没往更深的地方想。”
贺嘉辛笑道:“短视频不是经常刷到吗,被小叔退婚后,我和侄子在一起了。”
“大哥,你别这么潮。求你,我耳朵快得风湿了。”
仲若旭嫌弃道:“看着你犯二就心烦,我下去看看我哥。”
“哦——”贺嘉辛语调拖长。
“等下上楼,你得离我远点,我碗碟里的醋够多了。”
贺嘉辛在他身后,咋呼地大笑。
仲若旭回了一个中指-
“他们好像很开心。”
姜蝶珍被男人抱进了房间,在他怀里坐好。
“我也很开心。”
景煾予沉声说。
他把女生黑色的发丝拨开,用拇指压着刚才他给予的吻痕。
男人又抬起手,扰乱她的唇齿,让她发出呜咽的细声。
“谁简单穿条裙子,还会带上我送你的脚链,这么会撩拨我的吗。”
姜蝶珍眼睛清亮,有细微的雾气迷漫上来。
男人垂下眼睫,似乎下一瞬就会吻在她的唇上。
她仰起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在喘.息中,和他唇齿纠缠:“因为我属于你。”
只和他吻了一小会儿。
肩带已经滑下去了,皮肤上面到处都是他的吻痕。
姜蝶珍双眸已经失神,只是轻轻捏着男人的黑发。
裙摆卷起。
她软在景煾予怀里,看着男人被裙子绒布缠绕的腕骨。
被他啃噬的微疼。
让她情不自禁地往远处躲,又舍不得。
又痒又慌地蹭他指腹的薄茧。
她用气声问:“他们会不会下楼来呀。”
“明明一起聚餐,偏偏我们在躲在这里,太刺激了。”
兴奋的感觉,宛如电流一样,在脊椎深处迭起。
姜蝶珍嘴上说着,害怕别人下来。
其实,她的眼睛狡黠又渴求地转着,甜甜地望着他笑。
景煾予任她靠在怀里。
男人的热气呼在她耳侧,露出笑意:“怎么还口是心非。”
看见她垂眼把玩着他的领带。
男人抽出来,用领带奖励一般,轻柔地拍打在她的脸颊上。
两人就这样厮磨地,用吹干头发的名义调情。
姜蝶珍像看到了毛球的小猫,伸出手想要把领带攥紧在掌心。
她下意识把领带,乖巧地咬在细白的齿尖,眼尾泛红地掠过来看他。
“老师。”
她一张口说话。
领带就从她水红的唇边滑下来了。
姜蝶珍想要解释什么,想要看清景煾予的脸。
下一秒,眼睑就被领带遮挡住,质感是丝绒的柔软。
布料习习从她脸颊热烫的皮肤上划过。
缠覆到了她的眼睛上。
景煾予扶她坐好,察觉到姜蝶珍彻底陷入黑暗。
他问:“想告诉我,今天出门和谁见面了吗,为什么身上有酒精的味道。”
“不能说。”姜蝶珍倔强道:“我答应了她的,不能告诉别人。”
“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连我也不会说实话了吗。”
景煾予用虎口钳住她的下颌,强迫她伸出舌尖让他裹吸。
姜蝶珍颤抖着:“不是的我我不想和你说谎。”
景煾予啪地打了她柔软的臀部一巴掌,“只能用说谎,结束回答是不是。”
“老师。”姜蝶珍皮肤全是淡淡的玫红。
她探身慌张地吻到景煾予的唇角:“你不要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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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到处都在起火,被景煾予撩出了春天原野的大火。
被他捏着的地方。
好像已经有点点充血的感觉。
只是一瞬间。
他就把她端起来,把唇落在上面。
“那小乖给我一个期限,会告诉我的期限。”
姜蝶珍感觉到,等待她回答的时候。
周围的时间,过得特别漫长。
耳朵被人含住。
舌尖轻吮,痒到难耐的地步。
“秋天,满山红叶的时候,可以吗。”
“两百五十天?”
男人轻声地笑了。
他讲话有微微的鼻音,用牙齿挑起她的肩带。
一点又一点,缓慢又磨人地,让她露出苍白泛红的皮肤。
“那做个交易吧,上去和他们吃饭之前,先浅尝辄止,来两百五十下,好不好?”
“什么?”姜蝶珍的心脏砰砰乱跳。
被他这样抱着亲吻,已经没办法抗拒他一点点:“会很久的。”
“我尽量快一点。”景煾予承诺道:“不让他们等。”
“这不算浅尝辄止了。”姜蝶珍脸红了,她感觉脑袋的经络又酥又软。
她黏糊又无措地哼着:“我们这么久不上去,会被怀疑的。”
“先数吧。”
景煾予把她困得密不透风,指腹滑过她的肋骨:“我临时补习,给小乖上一个数学课。”
他的声音带着颗粒的质感,性.感清磁,像是在笑。
“数错了,我们就从头继续补习,一直到你数清楚为止。”
男人的呼吸萦绕在如雾的黑暗中,宛如傍晚的夜雾被煮沸。
他安抚地摸着她的后颈:“放轻松,老师会很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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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她捞起来,抱在半空中。
姜蝶珍瞬间失重,感觉到不安席卷大脑,下意识搂紧了男人坚实的臂弯。
“老公,好喜欢你。”
“嗯。”景煾予鼻音若喘:“每数对十下,老师就奖励你一个吻,好不好。”
43.暧昧时
姜蝶珍的眼睛上, 还缠着景煾予的领带。
黑暗和失重,总是带来强烈的肾上腺素分泌。
她在他臂弯里。
只感觉越是狭小的空间,越是带给她更加强烈的安全感。
姜蝶珍靠着接吻, 辨别他的位置。
除此以外别无依托。
在半空中的遐想, 总让她血液倒流, 都忍不住靠近他。
她已经忘记了。
仲若旭他们, 在外面的等候。
每一次计数,不管对错。
数完。
甚至来不及反应下一次的咬字, 就被他弄碎。
每十下, 景煾予就会给予她一个吻。
但她在他的教学中, 逐渐发现自己学得很差劲。
她每次到了二十多,就忘了接下来应该数什么。
姜蝶珍含糊不清地说:“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痕痒的感觉,宛如跗骨之蛆,萦绕满她的认知。
让她在不辩方向的纯粹炽热的爱意里, 加遽对他稚嫩狂热的喜欢。
“二十六, 然后呢。”
景煾予在笑。
男人笑她的同时, 把她下一次报数的声音, 吞咽在吻里。
他也清楚想要把她据为己有的心思。
在这个暮色四合的夜晚, 来得有些不合时宜。
但他不想再去忍耐, 只想拥紧恣肆垮塌的理智高墙。
对一个人的欲念和迷恋, 本来就是无法控制的不可抗力。
“煾予,解开好不好,我想看着你,让我看看你。”
姜蝶珍在数完第五十下的时候,如此提出了恳求。
他换了姿势, 解开她后脑勺上的活结。
姜蝶珍在光晕模糊中,恢复了视力, 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的脸。
她伸出手去抚摸他。
男人的眼眉,喉结,鼻梁,都带给她强烈的诱惑。
景煾予去吻她的手,扣着她的后颈。
显然他也觉得痒,眼睛里欲.望加深,更加激烈地吻她。
“下次不可以了”
姜蝶珍感觉自己脊椎发软,黏在他的怀里,柔声和他讲着条件。
“好。”他随口应和着,牙齿碾磨她柔嫩的耳垂。
超过五十下的每一次。
两人都在温柔的亲吻中,用绵长的呼吸灼烫着对方。
兴致勃勃又乐此不疲。
楼上的两人始终都没有来催他们。
姜蝶珍只是远远听见他们说,要下楼去便利店买酒。
仲若旭还贴心地站在门口,询问姜蝶珍爱喝什么。
姜蝶珍本来意乱情迷地张嘴呼吸着。
她清晰报数的理智,都被体温的燎原火海,焚烧得彻底。
看见她没办法回答。
景煾予的用掌心,捂住她唇齿逸散的求饶声。
她呼出的气流,撞在他指节的缝隙里面。
景煾予附在她耳边说:“别出声,让我来,回答他。”
男人不愿意和别人,和他分享属于她的任何相关。
他在给她濒死般感受的同时。
他一边观赏她,染着淡淡粉色的脸颊。
同时,男人压低声音,和仲若旭说:“她喜欢薄荷水,不用麻烦,你们可以去酒柜选酒。”
姜蝶珍意识昏聩。
她在云端的边缘,乱颤着翕动眼睫,尝试着让自己稍微理智一些。
她数到了六十。
就再也没办法继续了。
支离破碎的记忆,完全是漂泊的碎片,没办法构成下一个音节。
姜蝶珍意识迷蒙地问:“你怎么把我的喜好记得这么清楚。”
景煾予轻吻在她的额头:“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牢记在心底。”
他把她搂在怀里。
男人扶持在姜蝶珍的脊.背上,帮她穿好针织衫。
她知道他竭力保持理智清醒。
只是简单的浅尝辄止,已经掠夺她所有感知。
两个人要到天台去了。
还有人等待他们,等待团圆。
不然今天别想好好过个元宵。
姜蝶珍很瘦,细白的腰脊里,呈现出柔美的风情。
身上到处都是潋滟的雾红色。
两个人的体型差,加剧了这种视觉效果,带来的刺.激。
“煾予”
她无力的双腿,弯曲着颤.抖。
“还有力气站起来吗。”景煾予问到。
“嗯。”姜蝶珍虚浮着眼睑,轻声说:“再抱我一会儿。”
“想一直抱着你。”景煾予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膀,把她禁锢在怀里。
姜蝶珍在安心中,平复了呼吸。
他帮她穿上腿袜的时候。
姜蝶珍感觉到他并没有满意。
女生有点心慌地问:“就这样可以吗,不用我再”
“等会就好。”
他竭力克制着:“不想把你弄脏。”
姜蝶珍吻了吻他的指腹,柔声道:“所以你的衣服,被我浸了,就不算是弄脏吗。”
男人碾磨着她的唇:“这当然是小乖的恩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蝶珍脸红了,更深地把脸颊埋进他的臂弯里。
“至于你,之前不肯告诉我的事。”
男人如此承诺道:“多久我都等,等你愿意讲给我听,我随时会陪你想解决的方法。”
他干燥的唇,落在她蒸腾着汗的脖颈。
男人沉声笑道:“我没留下痕迹,不会让你在他们面前,感觉别扭。
姜蝶珍知道他一向礼遇。
她不敢再亲他。
不想让没满足就克制下去的人,再被情.潮支配。
“煾予,你放心,我保证,这件事和其他男人没有关系你相信我一次,我可以自己解决好。”
房间外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景煾予帮她穿好拖鞋。
男人斯文修长的手.指,覆落在她的脚背上,很怜惜地温柔摩挲着。
他的衬衣被拉扯出皱褶,被她浸透的地方,腹肌轮廓清晰可见。
“另一只脚。”
“老公,我隐瞒这件事,会让你吃醋吗。”
姜蝶珍看到男人宠溺地拍了一下,她套着毛绒软袜的脚掌,
她红着脸,探出脚趾,碰了碰他的膝盖。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掐着她的后颈吻她:“如果我醋疯了会让你兴奋的话,你可以一直瞒着我。”
姜蝶珍的脑子还有一点不清醒。
她细声嗫嚅道:“不会的煾予,崇拜你,追逐你,更让我兴奋。”
他多有魅力。
连对她的索求,都能驾轻就熟地平复下来。
从而浅尝辄止。
他把她搂得特别紧,和她鼻尖相抵,掐着她的腰,最后一次吻她。
“还是好渴,晚上得接着哄我。”-
姜蝶珍上楼的时候。
光暗相交的黄昏还没有结束。
残余的太阳和白昼就像携手殉情的恋人,把希冀的余晖遗落在云层.
在高耸的楼栋间,留下了蜜甜的光晕。
趁着景煾予不在。
仲若旭终于有了凝望姜蝶珍的勇气。
他把味碟摆好:“我哥呢,汤锅已经煮好了,可以吃了。”
他接着说:“没拿红酒。今天是传统节日,我们随便喝点北冰洋,对付一晚算了。”
“好。”
姜蝶珍撩起黑发,提着裙摆坐在小摇椅上:“煾予说,换身家居服就来。他觉得回家还穿西装,会让你们拘谨。”
仲若旭“嗯”了一声,盯着她微肿的嘴唇。
酸涩的心脏,在胸腔里搅拌着。
半晌,男人才说:“我拿了薄荷水上来,放在那里了。”
姜蝶珍点头:“谢谢呀。”
在博物馆蝴蝶之夜后。
他就像搅拌沥青,修筑危楼的信徒。
仲若旭只想在一次又一次地等待凝固,修补和她的关系中,几乎微茫的获得她的垂怜。
不合时宜的是,打破平衡的贺嘉辛。
姜蝶珍已经拿回手机,看到了棠礼发给她的消息。
他作为窥探到秘密的人。
贺嘉辛想尽方法。
尝试在姜蝶珍的回答中,知晓棠礼离开的原因。
贺嘉辛也不知道。
今天晚上,自己哪里来的八千个心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还要装作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要和仲若旭一样,喝冰镇啤酒呢。今天元宵嘛,我想喝甜酒酿醪糟汤,这样才暖和。”
姜蝶珍显然反应过来。
贺嘉辛知道了什么。
因为下午,棠礼给她煮的小汤圆,就是用醪糟和北冰洋做底料。
她有些狐疑地,望着贺嘉辛,有些心情复杂。
姜蝶珍轻声说:“你很喜欢这种吃法吗。”
“嗯。”贺嘉辛抬起眼,盯着姜蝶珍看。
他不放过她的一丝情绪:“在英国我酒驾过一次,撞到了栏杆上。那时候,我身边有一位故人,为了让我戒酒,说用醪糟甜酒慢慢调和,最后达到戒酒的目的。这一喝,我就靠酒酿汤圆,渡过了整个冬天。”
姜蝶珍没有抬眼看他了,就这样静默的坐着。
“你想喝,早说啊。”
仲若旭倒是好脾气地,帮贺嘉辛煨着啤酒:“看你孤家寡人的,今天我就好心照顾你一次。”
姜蝶珍垂眼,看着未开封的薄荷水。
她问:“今年冬天,这个故人不在你身边吗。”
“对啊。”贺嘉辛弯唇笑了。
他神色晦涩莫名,缓慢地说:“不知道姜小姐,是不是清楚她现在在哪里呢。”
姜蝶珍没有说话。
她在暮色四合中眨了眨眼睛。
很久,直到城市的大街小巷亮起微光。
她斟酌了很久,才开口说话。
“贺先生,你体会过孤独吗。”
《焚舟记》里描绘中这种孤独,说极度孤单难熬的人,可能会亲吻镜中自己的影像。因为没有别的脸可以亲吻。这些亲吻都是同一类,是最痛楚的爱抚。因为太谦卑,太绝望,不敢奢求任何回应。
姜蝶珍很轻很慢地说。
“你说,如果一个人,亲吻活生生的人,会有鲜活热烈的回应,会在生理快乐中找到愉悦和安心。为什么要宁愿选择孤独呢。”
贺嘉辛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才回过神:“这些,是她让你问的吗。”
姜蝶珍凝视着,远处向他们走来的景煾予。
男人的英俊,轻而易举地就能掠走所有人的目光。
他穿着休闲的黑色外套,露出冷白的脖颈。
男人走过来的步伐,席卷着强大的气势,矜贵的气势让他带着强悍的力量感和危险意味。
上位者的气质凛然,冷淡又倨傲地逡巡他的疆域。
很快,他的眼神就定格在姜蝶珍身上,再也舍不得移开。
并不是吞吃入腹的眼神,而是一种柔情欣赏的赞许。
她笑着挪动了椅子,招呼他:“我们等你好久啦。”
姜蝶珍把眼前的薄荷水递给他。
男人身上有微微的青绿冷杉气息,让她顿觉安详。
他骨节转动,轻松把瓶盖拧开,淡声道:“多喝点热汤,免得晚上小腹疼。”
他甚至没规训她别喝冷水。
在景煾予身边。
无论她做什么。
他一直都给于她最大的自由。
“她从来不会对我提起你。”
姜蝶珍嘴角上扬,心想这场战役里。
她一定要帮棠礼赢一次。
“贺嘉辛,她给你一个又一个冬天煲汤,你有没有想办法帮她暖暖胃呢。”
她晃着腿,把棉拖踢下。
在桌下,她不着声色地,蹬了蹬景煾予的膝弯。
触碰到那人的小腿上。
女生又怀着撩拨他的坏心思,缓缓上移。
暧昧横生。
很快,就在无人知晓的时刻。
脚掌被身侧的男人,占有欲十足的攥紧在手心。
景煾予和她这样亲密。
表面上,依然没有更大的情绪波动。
不愧是他,什么时刻都能保持清傲自持。
姜蝶珍有些开心。
她低垂下头笑着,不想让别人窥探到她的秘密。
下一瞬,景煾予的指腹隔着薄袜,剐蹭过她的脚心。
女生继续要情不自禁地喘.息出来。
被男人警告意味地,掐着她的脚踝揉了揉。
一旁的贺嘉辛眼睛有些红。
今晚喝的酒都变成冰川流淌在胃里。
再也没有一丝暖流。
即使再温热,也不是那些年,泊在异国他乡时,两人相拥入眠前。
棠礼让他喝下,感觉身心舒畅的甜酒酿了。
贺嘉辛眼睛通红,长指捏着桌面:“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她才会对我心软?”
姜蝶珍想要说什么。
被景煾予摇头制止了。
他并不想她,插入这场风波中。
哪怕根本不愿意窥知这些琐事。
景煾予也想挡在姜蝶珍之前,帮她解决。
男人即使是在攥着她脚踝,和她调情的当下。
景煾予的声音,依然低沉而威严。
男人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上位者,咬字听起来宛若命令。
但他根本没兴趣八卦,却能很快找到眼前男人的症结。
然后淡声开口,做出简洁有理,强势细致的归纳。
任何人没有质疑的权利,唯有绝对的服从。
景煾予的语气有些寡凉。
“不反思,不改变,随心所欲地破坏以后,又故作无辜地质问。像顽童一样,坐在原地,哭闹着让对方停下脚步。”
“不断单方面提出诉求,却并没有践行另一半回答的勇气,不承担责任,却一直想要行使被赋予的权力。”
字字句句,凉薄到底。
全是对贺嘉辛,开出的药方。
他对外强势淡漠。
贺嘉辛懊悔地闭上泛红的眼睛,嗫嚅着说:“……对不起。”
桌下却有着旖旎春意,是两人的暧昧天地。
姜蝶珍的脚踝被桎梏住,感觉到他作恶的指腹不断地勾扯着她的丝袜,在摩擦挑弄。
女生脸色坨红。
在夜幕降临的当下,意乱情迷地挪动着座位。
灯光猝然亮起。
姜蝶珍被明亮的光晕烫了一下。
“哐当——”
座椅发出碰撞声。
她小声扔下了一句:“这里风好大,我下去穿件衣服,匆匆忙忙往楼梯走。”
女生刚跌撞地下楼,就在拐角处被男人从身后抱住。
“你不陪他们吗。”姜蝶珍仰头问,她有些紧张又有点甜蜜:“你怎么追着我下来了。”
猎物上钩了。
她扮作故意不知道的模样,提出问题。
楼道间的光影模糊。
景煾予没有讲话,只是把她圈在怀里。
冷杉的男香,流泻到姜蝶珍鼻息里。
她的脸颊好烫,却舍不得推开他。
毕竟是她主动撩拨他的,让他多抱一会儿也在情理之中。
“我乱讲的。贺嘉辛被我塞了一个错误答案。”
英隽的男人在她颈窝里呆了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抵在她的肩膀上,所以声音特别哑。
“换到我们之间身上。”
“我根本不知道做什么,会让你心软。”
“可我不想让你回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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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煾予把她搂得很紧,贴着她的耳畔。
他呼吸急促,有些不安地颤笑道:“我会用很多方式去摸索,来让你满意。”
“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姜蝶珍觉得脸红,又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你在我这里,哪怕是错了,也是正确的。”
景煾予走的每一步,都是金科玉律。
他说任何事情,都会给她兜底。
哪怕是景煾予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情感拉扯。
他也挡在她前面,阻断她卷入飓风的可能。
他不知道她,藏起来了棠礼。
男人却依然认定她,绝对正确。
他太好了,永远给她无条件守护的安定感。
“你也是。”
景煾予弯着唇笑,回答得干脆利落。
明明对他隐瞒,他也什么都没追问。
姜蝶珍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她用细白的手指揉着他的黑发,阖上眼睛。
“我呀,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可能真正对你心肠硬下来。”
她总是有办法,让景煾予的笑意直达眼底。
所以他也得寸进尺到底。
景煾予逐渐变得恣肆了起来。
隔着裙子,探她的脊骨。
“当着他们的面撩我,要付出点代价才好。”
男人把骨子里的倨傲和斯文抛在脑后。
他有点醋又很甜地笑,掐着她的腰把她禁锢在怀里,吻她的唇。
“你和他们说了那么久的话,得多哄我一会儿。”
景煾予想到了什么,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当然要有自己的脾气,多顽劣都可以。这样我才能找理由,对你更好。你对我心肠硬一点也可以。”
姜蝶珍被他扶着后脑勺吻着,被他的气息笼罩着。
很舒服也很安心。
她在交换呼吸的间隙,小声说:“舍不得硬起心肠。”
“想甜一点,被你抱着。”
他“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在唇齿缠绵中,他又问:“姜蝶珍,你是不是好喜欢我?”
44.抉择夜
两人在黑暗的楼梯里, 相拥亲吻了一会儿。
缠绵又用力。
黑沉沉的楼道,无人来往,是一个抒发爱意的绝佳地点。
手机振动。
景煾予没有理会。
任它滚落在地, 在两人缱绻的唇齿交缠中作为背景。
姜蝶珍的声音瓮瓮的, 在他胸膛前抱怨着:“好啦, 我快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接吗。”
他懒淡地说:“没什么重要的事。”
姜蝶珍觉得不太礼貌, 还是起身捡起来。
是私人医生的电话。
德高望重的老中医,说现在要上门, 给景煾予做检查。
景煾予有些不耐烦, 推辞道, 年前不是已经折腾过一次吗。
这位是一个姓刘的中医。
药材店是数百年老字号,展春堂。
他是三十六代传人,头发花白。
姜蝶珍嘴角弯着。
她没说,这几天, 她找仲时锦告了状。
女生提到了景煾予酒精中毒, 把自己喝进医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很在乎他, 忧心他又做出什么伤害身体的事。
男人什么消息, 都能拦下来。
万万没有想到枕边人, 才是一切的源头。
可是这次对景煾予却很受用。
让他知道, 原来她也很关心他。
因为之前用外婆的中药, 做过草木染。
姜蝶珍对药材颇有一些研究。
这次她一点也没有怠慢。
用电容笔,记下了一长溜的药方。
和男人有关的事情。
她眼神亮亮的,每一条都写下来。
老中医本来只是简单地望闻问切。
最后在女生甜甜的问询声中,已经到了让她拜师传承的层面上了。
景煾予淡道:“难为您,元宵夜还刻意跑一趟。”
老中医收拾药箱, 赞许笑道:“应该的,景先生的家里人, 来催我几次了。难得景太太也爱惜您的身体啊,你看她,多好学。”
景煾予走到姜蝶珍面前,遮掩了明亮的灯光,眼眸漆黑得深不见底。
他的洞察力太敏锐。
从她的殷切中已经察觉到了,谁是主谋。
他在波谲商海中倾轧,到达别人望其项背的高度。
无论什么事情都态度淡然,隽冷应对。
但男人还是忍不住,弯着唇炫耀道。
“我老婆清华在读,打小成绩好,就是爱钻研。”
送走中医后。
姜蝶珍脸颊发烫。
她刚想解释什么,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姐姐。
姜芷兰:“宁宁,你快打开电视直播TV,主持马上要连线我了。”
京广电视台和安顺、黔洲的孤儿院,举办的拉手活动,正在进行。
姜蝶珍还记得这件事。
她给女孩子们送了好多卫生巾。
和姐姐一起写了信。
还设计了小苍兰信纸,想要鼓励那些女孩子。
女孩子们挤着几张小脸,纷纷凑到屏幕前,热情地说:“蝴蝶姐姐,信纸好美,您能不能暑假来看看我们呀。”
姜蝶珍眼圈很红。
明知道这是单向直播,依然用力地点着头。
直播在九点到十点一个小时。
途中仲若旭下楼拿酒。
他看见姜蝶珍盖着一条浅栗色的小毯子,并膝坐在沙发上。
静谧安稳。
一如那天在缦合北京的宅邸里。
她眼睫卷翘,温柔宁静地坐着看书。
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身后是冷灰色雪水凝结的暗色羊毛挂毯。
只有她披肩的那一抹红。
但今天不一样。
从他的角度。
姜蝶珍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钻戒,光焰绚烂。
那一刻,仲若旭的目光定格在戒指上面。
他的眼神停顿了很久。
景煾予和他终究是不同的。
他哥从来都一丝不苟。
对一个人在乎,就能好到极致。
也许对很多男人来说。
婚姻只是一种拖延时间的承诺。
仲煾予能共情贺嘉辛。
极度自律的人,往往要对自己残忍到极致。
棠礼是贺嘉辛唯一可以使用本性放肆对待的放松之地。
而景煾予从来都不需要用女人逞威风。
谁都比不过-
凌晨四点,贺嘉辛才从景家出来。
车开上长安街。
夜色黛黑。
承天门前已经挤满了游客。
他们热烈兴奋地,往升国旗的地方奔跑着,往广场中心追逐而去。
人人想要站在一个好位置,观看国旗在清晨冉冉升起。
贺嘉辛下来抽烟。
他把玩着打火机,让司机把车停的很远。
因为不知道该不该往红叶公馆开。
路灯很亮,把他的侧脸照得莹白如玉。
他的眼神有微微的恍惚。
因为此刻开始不合时宜地下起了春雨。
雨丝清细。
就像松针一样,尖锐疼痛地刺在车顶上。
这辆车价值四千万。
从景家车库开出来的黑色Aspark Owl。
就算他撞毁在这里。
贺嘉辛不在乎。
景煾予也不会皱眉头。
可是对街,这些千里迢迢来,北京见证升国旗的人。
他们其中有的人,一辈子的工资,可能也赚不到这辆泊在远处的车。
平凡,温良,却对生活充满热望。
也许十年前。
从苏州来北京读大学的棠礼,也是一样。
他从来没有以她的角度,从她的处境,考虑过问题。
一味地从她身上索取。
苛求她时时刻刻湿润着,等待他的宠幸。
抱怨已经够累了,想要她对他温柔抚慰。
贺嘉辛有些疲倦,交代道:“下一个路口,是绿灯的话,就往红叶公馆开。如果是红灯,就回建国门吧。”
司机老许握着方向盘,恭敬道:“是。”
今天和十年前初见一样,都是二月料峭春寒。
一树梨花细雨中。
雨雾里灯影朦胧。
百公里提速不到2秒的超跑,却被司机开得很慢。
一如在等待路口绿灯降临。
“下雨呢,开车要慢一些,景先生雨雪日上班,总会比平时提前十分钟。”
“你们总说,觉得他心里另有其人。”
老许有些僭越地咳了一声。
中年男人又温柔笑着,“那时候,姜小姐还在读大一,景先生就会把车停到美院参天银杏树下,再去办事。”
“景先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擅长等待的男人。”
“他做了很多,却什么都没有说。”
“您和他年岁相差不大。”
“眼前绿灯快到了,我们速度放慢一些,等到时间充足再往前开。”
贺嘉辛没有说话。
男人只是目不转睛,眼神沉静地盯着红绿灯看。
他专注看着。
神经没有松懈一秒,眼圈却慢慢泛红了。
“我是不是没有时间,再沉淀下来,让她耗费青春等待了。”
车行到路口,是绿灯。
老许把导航切换到红叶公馆。
他盯着后视镜里眼圈泛红的人,看了一眼。
“只要醒悟过来,学会珍惜,多久都不算晚。”-
凌晨五点,棠礼被胎动的不适闹醒。
细雨声敲在窗上,滴答作响。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知道贺嘉辛回国了。
换做平时。
今夜应该不怎么睡得好觉。
因为那个人,会拉着她翻来复去地做。
然后他会抱着她,讲述这段时间在外面的见闻。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把之前的一切都抛在脑后。
长夜里实在太寂寞了。
她像饮鸩止渴一样,想念他的怀抱和温度。
棠礼坐在沙发上,茫然地发呆了片刻。
小腹总是坠疼,有些难受。
棠礼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
她把贺嘉辛拉黑以后,很少和周围的人联系。
连电话也很少接到。
此刻,却接连不断地响起悠扬的铃声。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她接起来。
凌晨五点。
不顾她的睡眠,也要插入她的生活的。
除了贺嘉辛还有谁。
男人的声音很沙哑:“我想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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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礼有些戒备。
她硬起心肠拒绝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哪。”
“让我抱你,最后一次。”
贺嘉辛叫她:“棠礼,我知道,我在你家楼下。”
站在二楼,棠礼不敢打开窗。
她朦胧中看见有个人,站在路灯下,也站在春雨中。
料峭雨雪,总是寒冷的。
“你怎么不撑伞。”
她有点着急地提醒道:“雨下得很大。”
“你心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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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棠礼果断否认道。
贺嘉辛问道:“那为什么要在意我没有打伞。”
“我答应了宁宁,不会和你再联系了。”
“是吗。”贺嘉辛笑道:“你猜是谁给我的地址。”
棠礼坚定道:“总而言之,我是不会打开门的。”
“最后一次。”
贺嘉辛说:“让我最后看你一眼,看到你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会稍微安心一些。”
房间里有一些淡淡的香味,是棠礼常用的助眠喷雾。
棠礼不欢迎他,连灯都没有开。
他也不想对方看见他憔悴失落的样子。
贺嘉辛在北京找了她两天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回苏州找她。
到底还是找到了。
棠礼没有让他进去。
十年前。
他们吵架,总像过家家一样拌嘴。
贺嘉辛就僵持着坐在房间里,盯着地方电视台的节目看。
伦敦夜间脱口秀,盛产着玩梗的英式笑话。
看见她来安抚他。
男人明明唇角上扬,却总是梗着脖子漠然以对。
直到她挡住电视屏幕,凑过去像哄小男孩一样,把他搂在怀里。
贺嘉辛才扔下拿反的遥控器,委屈地用京腔呢喃一些她听不真切的话。
他含糊地说好喜欢她。
声音消融在电视节目的机械笑声中。
棠礼从未听清过一次。
就像现在。
他的情绪都消融在黑暗里。
她的手腕上,残留着男人给予她的潮湿雨水。
她还没开口避忌。
贺嘉辛就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身上都是雨水,放心吧,我不碰你。”
棠礼说,不是因为这个。
她的睫毛很长,在暗光中的房间里,细密地颤着。
路灯的光晕笼到她的身上,给她浑身镀上了一层白纱。
很美,像是迎接他回家的新娘。
“你又喝酒了吗。”
“没有啊。”他随口否认,又有些情急地解释:“我就算喝酒,你也不会给我煮醒酒汤了是吧。”
棠礼拿出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她躬下身子去找,腰臀的幅度有些摇曳生姿。
贺嘉辛喉结吞咽了一下,有些口干舌燥。
他本来就是赤.裸着上半身的状态。
很自然地,把她圈在怀里。
男人侧头看她,视线停在她苍白皮肤下,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
“贺嘉辛。”
棠礼颤抖着睫毛叫了他一声。
她的眼睛里弥散着雾气。
棠礼缓缓道:“离开家的那天,我看到了一则新闻。”
“齐小姐和你共游下目黑赏樱,预计今年秋天完婚。”
“我盯着屏幕看了好久,直到眼睛酸疼,看向别处的地方都有淡淡的光圈。”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在找出你不在意我的蛛丝马迹。下决心分开以后,我希望你对别的女人坏一点,不会牵她们的手,来证明你对我是特殊的。”
棠礼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的眼泪大颗砸在男人的臂弯上。
贺嘉辛不说话,情绪很浓,被隐藏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他眉头蹙在一起,闷闷地说:“这都是我妈折腾出来的,我和齐汐微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棠礼回头看清他的神情。
一定能看到他眼睛对她赤.裸深刻的欲望。
只有她的身体,才会给他这种冲动。
他做不到像仲若旭那样潇洒,没办法性与爱分开。
在其他女人面前,他总会带着翩翩公子哥的面具。
唯有在她面前,他能做回自己。
他不用维持体面,可以肆意叛逆,任性,随心所欲。
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包容他,让他舒服,安心。
棠礼在贺嘉辛眼中。
无疑是特殊的,很轻易就能挑动他的情潮。
哪怕她不化妆,依然蛊惑人得厉害。
从贺嘉辛的视角。
光线透过她小小的耳朵,泛着充满性意味的红。
已经让他觊觎了那颗小痣一次又一次。
他好想压覆着她,狠狠吻下去,想要彻底得到她。
棠礼不知道他沉晦的眼神。
她还在兀自替他开脱,教他学会对另外的女人好一点。
棠礼脸色苍白,有些侘寂,咬字很温柔。
“婚姻会让人慢慢习惯陪伴。”
“也许现在,你不太了解她,对她没什么感觉。但是逐渐相处以后,感情也可以加深。”
棠礼声音好轻,像水面的涟漪:“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需要。”他几乎脱口而出。
贺嘉辛又觉得不合时宜。
怎么需要呢。
用情妇的身份,把她绑在身边吗。
贺嘉辛不知道棠礼怀着孕。
男人下意识揽住她的肚子,把她圈在怀里。
她的小腹已经有些微微显怀,不像几个月前光滑平坦。
男人不疑有她。
他在她身上,没什么审美。
只要是棠礼,胖瘦都是耐看的。
贺嘉辛从后面抱着她。
男人灼烫的掌心,覆在她奶白温润的小腹上。
棠礼被他惊地一颤。
“你干什么?”
“快天亮了,再让我抱会吧。”
贺嘉辛低沉着嗓音说,语气宛若撒娇。
男人清淡的酒气和古龙水的味道弥散在他的臂弯里。
“我真的只是抱你,安心,嘘,乖点。”
他哄着她,声线和体温都烫的惊人。
“我没喝醉,我特别清醒。”
棠礼不说话了,孕期的激素让她总是很爱哭。
薄薄的泪痕打湿了睡衣。
她并不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什么勾引他的魅力。
就像腹中的小孩也不知道,灼热掌心温暖着它的。
是爸爸。
贺嘉辛的唇有酒精的微醺的味道,就像一场像哄骗的梦。
“你能不能,别忘了我,再等等我。”
“我知道这样说,就像在无理取闹。”
明明他的东西,隔着单薄衣料已经对她的脊椎做出威胁。
但他硬生生红着眼睛,咬紧牙关忍下来了。
“三年之内,我一定把一切解决好,明媒正娶迎接你进门。”
“你可以晚一点,再对其他男人动心吗。”
贺嘉辛如此恳切地询问她。
漫长的时间,棠礼都没有说话。
忍不了了。
他的记忆里,对她的触碰,可以称得上条件反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贺嘉辛已经开始没有章法地,亲吻起她脖颈的皮肤:“给我给我再让我亲一会儿”
掌心下的一切都很软。
被他捻揉,还会贴紧他的骨节。
让他忍不住眼神更沉晦了一些。
“不要贺嘉辛,真的不行,这次不行。”
棠礼嗓音有些沙哑,拍着他的臂弯,拒绝道。
“想想齐小姐,你要和她结婚了。”
她抓挠他的手腕,带着哭腔哀求他放过自己:“我答应你,我答应等你,你先放过我好不好。”
可她的力气。
对男人来讲,实在算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撒娇。
贺嘉辛不敢相信:“你在哄我吗,在英国你老是骗我,每次我和你闹脾气都是装的我只是想你哄我,我哪舍得真和你生气。”
“是真的。”棠礼说:“答应等你。”
“我想和你有个孩子。”
贺嘉辛手背暴起的青筋,有些蛮横。
他的声音有些闷,还有些委屈,像调情又像是奢望:“如果我们有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分开了。”
棠礼细长的眼睛里盈着泪。
她不敢告诉他。
现在肚子里就有一个。
属于他们的,不被期待出生的小孩。
她的嗓音有薄薄的哭腔:“你放开我,我不想用小孩桎梏住你。对它不公平。”
“提前祝你新婚快乐,贺嘉辛。”
45.有齿印
棠礼每次提到齐小姐, 都会割得贺嘉辛的心脏一阵钝痛。
这种痛感没办法缓解,就好像一种阻隔两人的禁忌。
让男人的眼眸更加暗,激发最深刻的破坏欲。
“她算什么?”
“你别妄自菲薄。在我这里, 没有女人比得过你。”
贺嘉辛掐着她的下颌, 逼她转过脸看他。
可是棠礼不想给他任何希望, 布满水雾的眼睛淡淡地阖上了。
她没有血色的嘴唇张开, 咬字清淡,也在告诫他。
“真的不行为什么你每次来找我都是因为这个”
如果今天他真的要碰她。
那她不会再等他了。
贺嘉辛强迫她睁开眼睛看他。
棠礼不愿意。
她这幅连他也不想看到的样子, 让男人莫名有些恐慌。
贺嘉辛解释不了他想要摧毁一切的渴望, 看她在自己怀里哭叫着哑声求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希望看她再用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看她, 就仿佛他无所不能,可以承担一切。
他吻了这个苍白的人很久,终于迫使她睁开了眼睛。
棠礼眼睑连同瞳孔周围的部分,都晕着一圈淡淡的红色。
她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仿佛非常不愿意看到他。
棠礼是以为姜蝶珍说出了她的地址, 是一种所托非人的背叛吗。
——彻底无依无靠了。
好可怜, 好脆弱, 只能红着眼睛接纳他。
贺嘉辛说不出来此刻的感觉.
他和她的做.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成为一种单方面的索求和另一方的承受。
她哭得越凶, 反抗得越激越, 把他抓挠地越厉害, 嗓子越软越哑。
他越是兴奋不已,就好像神经麻痹一样狂热,只想把她弄坏。
那种欲求彰显着绝对的凶狠。
他可以近乎粗暴地占有她的甜美,在和她的舌尖角逐谁才是口腔的占有者中大获全胜。
听她渴求又破碎的呜咽。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贺嘉辛哑声问她:“为什么不肯继续陪我生活下去?”
棠礼下意识想要捂住肚子。
“因为因为我讨厌你”
贺嘉辛苦涩追问:“为什么讨厌我。”
棠礼吸着鼻子:“我不能也不敢再喜欢下去了。”
男人身上还有清冽带涩的酒精味道。
他的确思念了她很久。
这种浓烈的渴望搅乱了分离的认知。
她很少逃走。
无论多为难的环境,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贺嘉辛却因为家庭原因和外界要素, 他丢下她很多次。
棠礼很害怕失去他。
因为失去他,失去十年。
她漫长的人生中, 就有一段涩痛又空白的休止符。
沉没成本太高了。
她孱弱的身体招架不住。
所以反过来。
如果她真的完全不在意的话,却会让贺嘉辛愧疚又不舍。
棠礼逃走一次,就让他慌了。
他不允许她再说什么不可能的话。
男人就这样凶狠地和她交换着呼吸。
他的体温滚烫,一点也不想刚淋过雨的人。
酒精和他身上涩痛的味道缠绕住她。
要她一起跌进他不安的漩涡里,吞噬掉她所有反抗。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揉她胯骨的时候。
男人呼吸的声音又沉又重。
棠礼的衣料很薄,被他随手揉乱了。
这种抚慰几乎称得上春雷伴雨的惊蛰天。
在她身上蛰伏的什么神经,都被他撩拨地彻底醒过来。
怀孕总是比平时敏感。
浅淡的触碰和温柔都会放下无数倍。
更被说凶凛又渴求地吻和揉。
棠礼神志顿失,到处都痒得厉害。
她不想自己发出没有意义的喘声,只能更深更用力地咬住下唇。
贺嘉辛掐着她的下颌,想听到她逸散的喘息声。
她小小的牙齿,在唇上印了一圈青……紫的咬痕。
他把她圈在怀里,吻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男人撩开她的发丝,长指拢住她的后脑勺。
命令她离自己再近一些。
但是很快,他就在渴慕已久的柔嫩脖颈皮肤上,舔.舐到了她咸涩的眼泪。
贺嘉辛愣了一会儿。
他才感觉到她已经无声地掉落很久的眼泪了。
这个柔软的人,总是默默地忍耐着。
棠礼:“你要是还想做就从这里出去。”
被他肌肤接触的每个角落,都很温暖。
从颈窝到脚腕,贺嘉辛的体温传递到了她的皮肤上。
她虽然还在泫然欲泣,浑身早就泛起了淡淡的玫红色。
贺嘉辛嗓音很哑,有一种混着荷尔蒙的性感,“真的就这么抗拒我吗。”
他这句话小心翼翼,几乎带着浓烈的疼惜。
棠礼已经顺从了他十年。
在半清醒半昏聩的边缘,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
她让步地说:“你动作轻一点不要压到,我的肚子”
贺嘉辛有些怜惜地轻吻她眼角的泪痕。
男人几乎是亦步亦趋地回答道:“好,我会很轻的。”
话音刚落。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景煾予那里。
——听姜蝶珍说过的那番言论。
“如果亲吻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有鲜活热烈的回应,会在生理快乐中找到愉悦和安心。为什么宁愿选择孤独呢。”
他不能再自我满足地一厢情愿下去了。
也许棠礼每次让他温柔些。
轻一点。
每一句话,她都是被他弄疼以后,带着哭求的希冀。
并不是和他一起被席卷进欲.望中,所谓的欲拒还拒。
他给予她一点生理快乐的愉悦和安心。
让这个美好到极点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十年了还看不到希望的环境中,还承诺要等他。
贺嘉辛心脏刺痛,脉搏跳动像是一种撕扯一样地微颤。
他从来没有这么难过,替她难过。
爱一个到这种份上。
这样十年如一日的情感。
连他这个罪魁祸首,都开始良心不安。
他想起这句话,沸腾又冲动的脑袋清醒地不得了。
贺嘉辛很想哭,但是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明明他才是被厚爱的人,这种被宠溺到极致的有恃无恐。
哪里能体验到对方在无光的漆黑环境中,摸索的疼痛感呢。
他细碎地吻着她,很温柔地舔舐掉她的眼泪。
她渗出一点点泪痕,他就安抚性地吃掉。
他很坏很坏地如此安慰着她。
棠礼似乎也意识到了,他像黑洞一样浓烈的情绪。
这种孩子气的吞咽方式。
让她不由得宠溺地笑起来。
她的嗓子有一种淡淡的哑,笑起来的声音很缱绻,也很悦耳。
“贺嘉辛,你真的好讨厌。”
棠礼无知觉地暴露着对他的喜欢。
贺嘉辛在这么一瞬间,忽然意识到。
其实他没那么爱看她哭。
没那么喜欢把她折腾到掉眼泪的程度。
比起这些,他更热衷于听她为他欢喜,甚至是甜笑起来的悸动。
原来他始终是那样,近乎恶劣的小男孩。
想要欺负自己心尖上的人。
看自己成为她的例外,看她在他的面前展现出不一样的情绪,区别于外面追逐她的男人。
原来长久以来的这种坏,都是没办法离开她。
他想成为她心底最特殊的那一个。
所以棠礼会吗。
会在以后垂怜一样地等待中,对他有一点稀薄微茫的憧憬。
会让她更坚定一些吗。
所以贺嘉辛没有再肆虐了,他变得很有耐心。
棠礼不瘦,胯骨和腰腹的幅度吸引人的厉害,就像上世纪中式本土文学名著中,被男人觊觎凝视的美人。
属于他的人。
在这一刻,还为了他哭着的,全身心都爱恋着他的人。
万一有一天。
她接触到了比他更好的男人呢。
这种从心底涌起来的情愫,冲击着他的泪腺。
贺嘉辛的眼眶一阵湿热。
原来换位思考,是这样难过。
他不敢想。
如果有一天。
她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会有多难过,那简直没办法呼吸。
哪怕只是设想。
想到她会睡到别的男人身边,对别人温柔讲话,会在床上宠溺其他男人,抚慰下班的老公,笑着照顾小孩,端出醒酒茶,看眼前的人喝完。
无论如何也不能想下去了。
因为他的心脏一阵钝痛,鼻腔也酸涩起来,咬紧的齿关不断颤抖着。
“糟透了。”
贺嘉辛把脸埋在棠礼的颈窝里。
男人的嘴唇,蹭到了她温热的脖颈,却没有一点情.欲的感觉了。
“我好难过啊棠礼。”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眶泛红,有泪水聚拢。
但他并没有大声讲话,舍不得对她大呼小叫。
贺嘉辛把她搂紧,像情人一样,颤抖着哭腔絮语。
“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你,要是你一直是我的就好了。”
“你从来不说我不懂爱,不骂我我承担不起责任,不骂我没办法招架周围的压力。”
“你之前对我这么温柔,我要什么你都给。”
“为什么到最后,你什么都不说,非要离开我,就这样很残忍的,击碎我所有的幻想。”
“对不起我一直都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都是我的问题。”
他一直很小心地没有压覆到她的肚子。
他想要珍惜她,遵照她说的每一句话。
哪怕贺嘉辛不知道,她的腹中有他的小孩。
他依然不愿意用破坏的态度,对待她了。
舍不得。
只想对她再好一点。
虽然时间很短暂,依然奢望她记得自己零星的温柔。
他真的有感觉到,自己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棠礼不愿意历数这些让她心碎的回忆。
可他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享受她的爱慕,不去想象她的痛楚。
就这样简单地遗忘。
棠礼不太会表达感情,也不会讲出她的真实想法。
因为他长期以来的种种行径,只顾着自己舒服,已经彻底阻断了她抒发自我的可能。
“时光不可能倒流了,我想对你好,想让你的回忆是甜蜜的。”
贺嘉辛知道一切都是奢望。
他觉得他再也不会对第二个人,如此动情了。
他真的不愿意别的男人碰她。
棠礼很温柔地摸着他的黑发。
她能感受到他支离破碎的情绪,只能用体温给予他一点点安慰。
“你不要怕我,再离我近一点。”
贺嘉辛显然很沉迷于棠礼身上让他熟悉的味道。
没有一点香味的气息,就是渗着薄汗的甜味。
这种气息能让他沉静下来,变得安心下来。
她的身体让他太熟悉了。
贺嘉辛听着她微弱的呼吸声,整个人都会柔软不少。
只是身体接触就够了。
不能对她粗暴,不能逼迫她给予更深的安慰。
他淋了雨,装可怜说,“让我抱一会儿。”
她才把他放起来的。
显然,棠礼也感受到了他的依赖。
“好重。”
棠礼耳朵红了,抱怨的声音都在颤抖。
贺嘉辛把脸埋在她胸口,绵软的触感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不想把她让给别人,无论如何也不可以。
“我去关一下灯。”
棠礼请求他暂时放开。
可等到他真的放开了。
女人的身影离开他一小会儿。
贺嘉辛已经觉得烦躁了,让他陷入无法缓解寂寞的烦躁。
他扯着她的被子,蒙住脑袋。
男人的头发已经干燥了。
床单上,她的气息很淡,更多的是鸭绒被的气息。
他埋头嗅着,像一条寻觅主人的饿犬。
等到棠礼关完灯回来,她抱着细瘦的臂,有些拘谨地走到床对面。
床品微微下陷。
等她稍微躺下。
贺嘉辛立刻迎上去,从背后圈紧她。
男人微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肋骨。
棠礼有些舒服地小小叹息了一声。
毕竟出去走了一圈,脱离他怀抱的身体,已经变得稍微冰凉了。
“怎么才离开我两三天,我就感觉你瘦了。”
棠礼小声否认道:“没有,胖了一点才对。”
他嘴角扬着:“你一个人,哪有我在你旁边的时候,把你养得好。”
男人刚说完,感觉棠礼蜷缩了一下。
“才不好。”
“你把我养不好。”
她明明在笑,却失落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棠礼转过脸来,没有背对着贺嘉辛了。
她被他圈在胸膛前,声音很轻地说出答案。
“虽然你把我养得不好,但我看见你就会觉得甜蜜。责任也好,承担也好,什么都不愿意去苛责你,只想你快乐。”
两人身体严不透风地紧密贴合着。
男人用舌头撩拨着她口腔的黏膜。
唾液从唇角低落下来,银丝本来纤细一条,又在唇齿交缠中,逐渐加深,就像分别是才彰显出来的爱意。
她真的好喜欢他。
但她不愿意再说出更多的话,挽留这段没有着落的感情了。
“你进来之前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来了。”
棠礼大口呼吸着,忍住哭泣的声音。
贺嘉辛抚摸着她的脸颊,感觉怀里人的眼泪把他的指尖浸湿了。
她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贺嘉辛忍住心脏撕裂一样,遽烈的疼痛。
良久,男人稍微平复下来以后。
他告诉她:“对了有件事,我必须要说姜蝶珍没有告诉我你的地址,是我自己看到的你不要和她产生嫌隙。”
“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霸占你所有的时间陪伴我,让你没有朋友,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对我的好。”
棠礼从他怀里仰起脸看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贺嘉辛叹息地抱紧了她:“不想你再失去唯一一个朋友。”
他不想让她回到孤伶的生活。
也不愿意她像勖玫一样,活在别人的谣言里。
可他怎么下决心对她好,都不够,都只会让她在爱的痛苦里遥遥无期地煎熬着。
贺嘉辛用力把她抱在怀里,眼泪浸润在她的头发上。
隐没其中。
但能对她表达出来他的心意,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了。
“我已经很满足了。”他吻着她的额头。
“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要吃饱饭,保持充足的睡眠,不要一接下工作就忘了休息。”
“好我答应你。”她小小吸了一口气。
棠礼没有说出她的眷念,只是认真地把他的话记牢在心底。
“但是你下次如果再到这里来撒娇,我会毫不留情地走掉,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这个他栖息的红叶公馆,再也找不到了。
偌大的北京城,也找不到她的下落。
男人不禁感觉有点惶然。
贺嘉辛承诺道:“嗯。我知道了,这次是最后一次。”
很快。
困意再次袭来。
她在他的臂弯里,终于缓慢地阖上了眼皮。
贺嘉辛知道她睡着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用气声告诉她。
“棠礼,我只爱你,无论以后我变成什么样,你都要记住,我只爱你。”
睡梦中,她感觉他起身了。
似乎在房间里干着什么,像是写字。
棠礼想要看清楚,但是实在睁不开眼睛。
她是被楼下的轻微的关门声惊醒的。
他很担忧会吵醒她,所以动作很轻很浅。
只是在棠礼眼里。
空气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原来是心跳漏了一拍。
他走了。
贺嘉辛走了。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两个人之后应该不会再纠缠了。
棠礼没有后悔此刻的选择。
如果继续待在贺嘉辛身边。
她肚子里这个小孩,没办法生下来的。
棠礼的眼泪,浸在那个人躺过的枕头上。
“呜”她闷闷地咬着枕头哭起来。
十年了,他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割舍掉真的很痛。
可是,她不想再这样,毫无改变地生活下去了。
已经是第三个孩子了。
她不能把人生过得很糟糕。
就像宁宁说的一样,没有正确答案。
——可是已经践行过。
没有身份地陪在他身边,无论如何也只是错误答案的话。
就应该吸取教训,往前走了。
她很想讨厌他。
可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喜欢他的心,从身体里剥离出去。
窗外还在细密地下着雨。
明明应该下雪的。
是温度回升了吗。
贺嘉辛会被再次被雨水淋湿吗。
他会不会再湿漉漉地,去别的女人那里。
——让另一个人对他心软又垂怜。
他这种长相和家世,应该很容易找到女人,容留他过夜吧。
不行,不能再去想和他有关的事情了。
他很快就会和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结婚。
而她会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模糊,成为不被爱的旧人。
他妻子怀孕的时候。
会被他像易碎的瓷器一样细致对待,耐心呵护。
最后,她成为他对小孩介绍时的陌生阿姨。
可是,谁又能弥补她的十年呢。
几乎是半生。
真的好痛。
她没有爸妈,是奶奶养大的。
贺嘉辛第一次陪她回苏州。
男人告诉那时候还没有去世的奶奶,承诺说会照顾她。
这么多年。
他已经是她的唯一亲人了。
棠礼把男人昨天换下来的湿润衣服整理好。
上面有一点烟和酒辛辣的味道。
还有他身体上蒸腾的,让她舒心的细汗。
这件衣服是她洗好以后放在家里的。
因为不能被他母亲发现。
在两人同居的公寓里没有佣人,什么都是棠礼亲力亲为。
上面残留一点点月落三重桂的留香珠味道。
就是所有关于贺嘉辛的记忆了。
棠礼抱住他的衣服,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
眼泪浸湿了衣料。
难过这种情绪从脊椎攀升起来。
逐渐变得没办法缓解。
“贺嘉辛”
“我没有贺嘉辛了。”
明明已经换了一个环境。
明明留下的只有他的一件衣服。
她却后知后觉难过得厉害。
是一种难以说清的隐痛。
就像一部分生命被剔除了一样。
她哭得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一会儿。
在间断的梦境和零散的回忆里。
苦涩里透着甜蜜。
她想起了那年梨花下的初遇,心脏又闷闷地坠疼。
在情绪最闷最低谷的时候。
棠礼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孩,微微动了一下。
这个曾经被她想过打掉的孩子。
在腹中动起来,都很轻很轻。
就像在呵护着妈妈。
就像在和她说:“还有我陪着你呀。”
和之前流掉的一样,都是小天使。
不能再消极下去了。
要打起精神来,积极一点生活下去。
她要把心情和身体,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迎接它的出生。
棠礼刚起身。
“啪嗒。”
她有些不解,带着微微的疑惑,蹲下身体。
男人留下来的冲锋衣,掉出来了一张卡片。
下面是一张他用烟盒的锡箔纸,写得一段话。
【给你的,我的所有存款。工资不是应该上交老婆吗,我就给你。】
【密码是你的生日。】
可以再等等我吗,划掉,不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划掉。
【要记得想我,不要把我忘了。】
虽然他本人在英国长大,没培养出绅士品格,反而恣肆散漫,但贺嘉辛的字却有一种锦衣玉食的规整。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是笔锋流利的瘦金。
泪水从眼眶溢出,跌落在卡面上。
棠礼抱怨的声音破碎不堪,又带着一点点的甜蜜。
“你让我怎么舍得忘掉你。”-
刚过完元宵。
姜蝶珍就接到了一则工作邮件。
苏娜让设计部的大家,筹备前往巴黎、米兰、纽约参加时装周。
这次的主要参加的秀场是巴黎。
其余两地都是学习和看秀。
她的黑天鹅礼服裙,因为符合君恩的配色,意外地被苏娜青睐了。
孟组长特意为她调整了不少细节,用放射状线条,体现出女性曲线。
她指导姜蝶珍采用近疏远密的悬垂感强的细密薄褶,更有光感优越,薄透轻盈的感觉。
苏娜更是添补了第三次。
最后选定了东方的香云纱,作为关键的布料。
女人还告诉姜蝶珍,标新立异是设计的要领。
但是再别出心裁的要素堆叠,都要为人的形体服务。
而晚礼服裙,应该扩大女性曲线的幅度美,增添塑造形体的部分。
而破坏结构头重脚轻的堆砌,都需要被彻底摒弃。
让元素尽量自然,合理。
这套裙子被苏娜个人以新人设计师的名义,带去伦敦时装周之前。
在君恩参与了一次公开选投。
第一次作品就进入终场评选。
到了致谢词环节,姜蝶珍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知道仲时锦在台下看她。
她皮肤很薄,被害羞的热气蒸腾得微微发红,脸颊红扑扑地透着柔粉。
姜蝶珍拿起麦克风。
“我想,完成质变的时候,需要内心世界的自我战胜,纯洁会变得魅惑,稚嫩会变成醇熟。黑天鹅的光彩夺目之下,可能暗藏残酷的竞争,和不甘的妒忌。”
“我在最后一刻,把肩膀放松摆动的部位,改成了紧凑的抽褶。‘黑天鹅的展翅’是一种淬炼,是疼的。要享受这种不如别人的痛与欲。哪怕是嫉妒和虚荣,落寞凝望远处属于白天鹅的辉煌,我也不想放过这种感情。”
“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要甘居于现在的位置,不要贪图泥淖里的逸乐。我很随遇而安的,但我希望女性都应该有更宏大的野心。‘宁静淡泊’,在穿礼服裙的年纪,都不是褒奖词。要去争取,要裹挟着力量,带着追逐的疼痛,揣着‘凭什么获得荣誉的不是我’的渴求。”
“不断地往前,疼痛地往前,流着泪往前,在黑夜里舔舐伤口依然不忘往前,失败一万次堆叠结痂也要往前,直到窥见天光。”
这个名不见经传,还没有大学毕业的设计师。
在说完这段致谢词以后。
四百多位远胜过她的前辈,都起立为她鼓掌。
掌声绵延不断。
仿佛跨过她寒窗苦读的仲夏和深秋。
跨过在长夜里无数张草稿纸写满的头脑风暴。
跨过她贫瘠荒凉的青春。
上不完的晚自习,永不熄灭的深夜路灯,和北京幽晦灰蒙的清晨大街。
她努力了很久,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价值观,被更多人认同。
她崇拜景煾予,渴慕站在他身边。
更多的,是为了实现属于她自己的宏大野心。
果然,这套仙裙在二月底的伦敦时装周上大放异彩。
最后定价,被抬高到了十万美元。
小乖并没有沉溺于这一次带来的荣耀。
因为君恩还有一场三月大秀,更重要的巴黎时装周。
苏娜姐在Teams里说,君恩的标志是黑白蓝。
虽然他们礼服设计不受影响。
但是在前往时装周之前,应该玩起复古调色盘。
用上世纪的黑白电影,好莱坞传奇的比利·怀尔德的电影做灵感,创作出当季的流行系列。
苏娜的设计部,一共四百多位设计师。
其中会最终选拔出五十套,带去时装周让组委会过审,最后留下不到四十套,和超模合作,参加秀场。
这就意味着姜蝶珍,要在陪黄微苑去三亚参加电影节之前。
要在半个月之内。
她要在黑白电影中,找出彩色灵感,兼容复古情调,设计出一款带有君恩标志性的礼服。
由于实在没有灵感。
她在家里沉寂了两天。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了黑天鹅的代表作以后。
姜蝶珍好像突然学会了主动进攻。
她在告诫模特怎么展现裙摆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学会自信昂扬地表达自己。
景煾予在书房办公。
姜蝶珍溜进来,娉婷纤细的一抹。
静澈的日光照在她身上。
晨曦在书房的墙上,晕出浅青色的光晕。
就像一方青色的海洋。
光线把姜蝶珍照得好白,白得透明,像脆薄的雪。
她腿上被他留下的吻痕,已经消退了不少。
姜蝶珍赤脚坐在男人的办公桌上。
女生腰很细,几乎撑不住气这条薄如蝉翼的裙子,就像圣洁的天鹅,脚踝上还缠着他的脚链。
她一点也不设防,给男人看她蝴蝶胎记旁边的星星点点的红痕。
还有一些斑驳的齿印。
“还是红的。”
姜蝶珍看着景煾予,把指腹落在胎记上。
她似撩拨他一样地抱怨着:“好涩情哦,这里的痕迹就没有消退过呢。”
因为自己毫无设计的头绪。
她也不让男人工作。
姜蝶珍用赤.裸雪白的脚掌踩他的胸膛。
室内温暖,他只穿了一件衬衣,男人心跳的起伏感撞到她的脚尖。
景煾予眼神漆黑,因为哪怕淡淡地掠过,也能观察到她裙下的春光。
他的道德感特别强。
父亲早年在军委,对他的培养几乎是铁血手腕。
男人知道,书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一如此刻。
书香弥漫的地方,戒律和规定,就是禁忌。
她的双腿又白又细,在他身上胡乱撩拨。
景煾予几乎能看见她腿上细细的绒毛,仿佛能榨出甜牛奶和蜜糖。
她水红地唇近在咫尺,莹润漂亮,还在不解的开合着:“景煾予,你是不是不敢看我呀。”
他哪能坐怀不乱。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某个隐秘的地方奔涌。
心跳加速,躁动难耐。
景煾予手臂的青筋像是禁欲表面下的皲裂痕迹。
导致他根本没办法和她谈筹码。
男人喉结也开始不安地滚动起来。
他微倾身,下意识去吻她。
姜蝶珍学得很坏。
她往后半仰身体,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往后躲闪。
她狡黠地笑,像是在挑衅。
“想亲我啊。”
“急什么呀。”
景煾予口干舌燥,他难耐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蜕变。
冬雪夜的她生涩无比。
连亲吻都会害羞,懵懂又天真。
现在的她,像女身蛇尾的拉弥娅。
用蛇尾缠绕着他,美貌是她的利器。
景煾予脊椎发麻,全身的骨骼不由自主都臣服于她的勾引。
像是陷落在火中,四肢百骸都难以言喻地炙热了起来。
他表面不显,把她拉到腿上坐着。
“你为什么不看我。”
姜蝶珍眼睫卷着,她的声音懵懂的问。
“我还在忙。”景煾予咬字很刻意。
她稍微一想就能揣摩出他故作矜傲。
但是姜蝶珍只是无辜地又不解地“哦”了一声。
景煾予稍微平复了心绪,视线又落到她绵软的地方。
“好看吗。”她显然注意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见他不说话,姜蝶珍张开水红的唇。
很轻很柔地吹了他的鼻梁,和男人的漆黑眼睫。
“呼——”
被甜醺温热的风,吹到自己脸上的那一刻。
就像一星温热的油,迸溅出来。
景煾予感觉自己彻底忍不了了。
“好像被无数蚂蚁密麻地啃噬着,刺痒酥麻。
男人骨节捏紧,灵魂深处都在咆哮着对她的渴求,让他呼吸紊乱,额前青筋贲出,没有章法地颤抖着。
他心里的猛兽出笼。
景煾予探出手臂束缚住她的腰,把姜蝶珍压到身下。
男人在令他动情的莹白皮肤上疯狂地吻着,把她裙摆卷到春光乍现的长度。
“我刚才到底在忍什么?”
46.要刺激
仲时旭和贺嘉辛那群人, 还是经常来家里蹭饭。
姜蝶珍表面纯洁懵懂。
其实偷偷背着来探望他们的,对她有意思的男人。
来勾引她凛然禁欲的丈夫。
他们在家里留宿。
景煾予照顾喝醉的她。
一点点度数的酒,对她来说都像烈性情药。
偏偏她又喜欢就着微醺的状态, 去画稿。
灵感来得太难了。
她花了很多时间画图。
用防水的勾线笔, 从女性人体的结构、形态, 绘制流畅、自然均匀的线条。
怎么展现出那种复古的感觉呢。
比利怀尔德的电影。
让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 玛丽莲梦露在《七年之痒》中,站在地铁通风口上, 荡漾着的风, 卷起她裙摆。
梦露一头金发, 捂住翻卷的裙边的画面。
这条白裙很柔顺,会进入万千海军的梦中,成为他们披甲上阵的动力。
电影里,梦露还在呢喃着, “哪怕是怪物, 也值得被爱”。
就像刚品尝完伊甸园的致幻禁果的青涩女孩, 风情纯挚又无辜。
人群都环绕在她周围, 垂涎这种即将被掠夺的甜美。
她的思绪回到画笔上。
喝醉酒的姜蝶珍, 还是没有灵感。
房间里的暖气太热了。
她来到在阳台的窗幔后, 抱着素描册, 尝试着继续画稿。
景煾予在偌大的房子里,寻觅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
“小乖。”
男人踱步过来,看见姜蝶珍的脸上泛起类似性晕的潮红。
“怎么躲在这里。”他低沉的嗓音里噙着宠溺的笑。
姜蝶珍捂住脸,像是小猫一样,有些害羞地从画册里抬起脖颈。
她有过画纸薄薄的光晕看他, 捏住白纸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
“你陪我进入电影世界可以吗。”
姜蝶珍充满希冀地邀请着他。
景煾予是她的缪斯。
此刻,需要扮演活在黑白屏幕上, 没有维度和纵深的梦。
翻开第一张画纸。
时间倒流,来到上世纪六十年代。
电影宣传海报,在霓彩的光线下,呈现夸张的色调。
女生刚从盛满爆炸玉米的空纸袋和捏坏的气泡饮料中,勉强解决完今夜糟糕的晚饭。
夜校高昂的学费捉襟见肘。
她马上要去便利店打工了。
不能做梦了。
要从光影世界中彻底醒过来。
女生回想起刚分手的同龄男友,迷恋上了学校的美式甜心足球宝贝。
她情绪有些低落。
她已经对现实里的爱恋,彻底失去了期望。
女生的手指,触碰在海报表面。
她想象着电影世界的情景。
观察着昏暗走廊中的关于桃色情爱的定格。
景煾予扮演西装革履,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
他是电影公司的幕后老板。
数不清的女明星都奢望坐在他的副驾。
而她只在《好莱坞报道》中看过他。
他和一群捧着小金人的女星参加泳池派对。
男人住在好莱坞山脊上,那栋最豪华的宅邸里。
绝色的高级公民聚拢在他周围。
一线明星们恭敬爱戴地看着他。
纷纷给他点烟敬酒,渴望得到他的零星恩宠,拉拢投资人达成他们的星光梦。
可是此刻,那些信徒都消失了。
他开着跑车,非常格格不入地,来挤满约会情人和烟蒂垃圾的旧巷,来找她。
男人在街对面看她,浅灰色的眼睛中凝聚着幽冷的锋利,嘴角挂着游刃有余的笑容,他英隽得几乎让她心碎。
她才发现自己的廉价手套丢失了。
出电影院门前,掉落的圣诞红绿样式毛绒打折款。
蠢毙了。
女生无比珍惜,上面绣着她的名字和年级。
她只是一个电影镜头都不会多给一秒的路人。
女生有着稍微暗淡的褐色头发。
上面打结的地方,梳上去带来细微的刺痛。
一如她怎么努力,也只能考全科C-的成绩。
初中毕业舞会,由于没有男孩邀请。
她一个人在角落啃黄油面包。
最后,她恍惚察觉到,面包里有让她过敏的榛子。
她脖颈痒得厉害,无人关心,只能失魂落魄地一个人骑车回家。
是最最平凡的小女生。
偶尔出现特别多的小状况。
就像现在她又把保暖的手套遗落了。
幸运地被云泥之别的人捡起。
男人摁下车窗,露出铂金表盘下泛金属光泽的名表,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手套,做出吸引少女上车的引导姿态。
她愣在原地。
对他的悸动,是一种靠瞻仰都无法满足的渴慕。
学校网络上,加载缓慢的荧蓝光电子论坛里。
无数信众用尽溢美之词,把他当做造星的神明,那些赞誉和妄想包裹着他。
想象着他冷酷英俊的面容渡过失恋的日子。
是她的唯一的慰藉。
可现在,近在迟尺。
如果要走上梦中人的那辆跑车。
要换上一套和他合称的裙子去约会。
会设计一套什么样的裙子呢?
应该用奶油缎面打底,素缎要大气温柔。
一定是抹胸款式,手工翻褶最好。
有一种软糯又松弛的漫不经心感。
裙摆褶皱要少,可以露腿,可以下摆的褶皱要塑造成拉动的流线状态。
不规则的线条包裹着臀部曲线。
这样走起路来,宛如律动,让身姿更纤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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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金童玉女,也不是灰姑娘式的约会邂逅。
景煾予是一个怀揣梦想的穷小子。
他在纽约读完名校,租住的单身公寓被公司高层的有钱老爷们,当做幽会的场所。
那是1959年的夏夜。
他回到家时,家里流行的方形盒状电视机还亮着,发出黑白的光线。
行政高管刚结束约会,协同一位酒吧里猎艳的金发女性,从他的家里离开。
他收拾完家里《花花公子》和《名利场》的杂志和报纸和空酒瓶,已经进入深夜了。
上司又打电话给他,说明天,也要占用他的公寓。
他换上黑色夜间服,准备出门。
路过时。
男人看见他心仪的女生,坐在有钱男人副驾。
而对方正在苦恼于和年上上司的婚外情,无法脱身。
只有选择和公司风头正盛的高管恋爱。
这场恋爱,是她唯一能从这场被小三的飓风中,逃脱的机会。
可她的选择太多了。
作为头脑最灵敏的会计主管。
就算她并没有现在这么貌美,也会被更多的男人追捧簇拥。
所以他只能陷入一场无望的暗恋。
但男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被姜蝶珍赋予了别的性张力。
他干一些审判的活儿,专门解决一些造成社会公害的混混。
男人袖口带着balisong,最擅长割破目标动脉,觅食的脚步悄无声息,处理血迹干净利落。
永远能凶狠而准确的扎入体格硕大,肌肉紧绷的恶徒的喉结。
就算赤手空拳也不会负伤,遑论带刀。
他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公司里这位掌握着命脉的会计科员。
但他一贯不善言辞。
转折出现在她下夜班的晚上。
那段时间。
夜班才是缓解她失恋之苦,以及躲避男人们抛出橄榄枝的唯一闲暇。
她要结婚了,和公司某位掌握经济命脉的高管。
在这夜雾降落,酒意醺然的夜晚。
拖到深夜才下班的她。
很意外的,听到巷子口有人踩过易拉罐,发出“咔哒”的声音。
女生心下一凛。
下一秒,一个黑色的身影压在她的身上。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
“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男人的眼瞳是深邃的浅灰色。
他带着面罩,她看不清其他的特征。
但在浮华里浸泡着的她,显然被对方敷衍的威胁诱惑了。
世界上只有一位真正的酷哥。
也许是两位。
那就是办公室里对她爱答不理的同事,白天的他。
还有就是八卦养活整个洛杉矶报社的深夜审判者,眼前的男人。
男人指骨缝隙里咸涩的血腥味道,钻进了她的唇瓣。
她下意识舔了舔,对他说你受伤了。
男人知道他现在无法回到自己的公寓。
于是沉默着,说他不在乎伤势。
她邀请到:“去我家吧,我可以帮你疗伤。”
“你不怕我吗。”他别过脸,沉稳的嗓音里带着紧张。
他也知道报刊杂志上的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渴望把他所有的隐秘和阴私扒出来,谈论他为什么走上这条不光彩的道路。
他执行着所谓的正义,就像满足世人猎奇情绪的符号,并不是一个活生生会疼痛的人。
“我当然担心你,会死在我的公寓。”
她担忧地望着他浑身血迹的模样,“没办法坐出租车了。不过路并不远,我给你带路。”
这个夜晚,她对他悉心照顾。
他陷入短暂晕厥。
听她在床头上抱着膝盖,呢喃着最后的抉择。
原来她心仪的人,就是白天的他。
可她不能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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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会和公司高管一起试婚纱。
由于照顾了他一夜。
第二天,她几乎缺席了这次的约会。
时值黄昏,她忐忑地询问他,能不能骑着摩托车送她一程。
少女的心思多么昭然若揭啊。
只要男人愿意陪她去婚纱店,就能看见她穿白纱的漂亮模样。
原来夜幕里,他威胁她的时候。
她就嗅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烟味。
和她白日里在意的同事,一模一样。
她邀请道:“你在玻璃橱窗外面等等我,可以吗。”
他英隽又沉晦,不懂她深谙下贱迷人的撩拨之道。
明明马上要和别的男人结婚,还这么勾引他。
所以现在她要换上最漂亮的一套礼服。
让这个英漠沉晦的冷酷男人,做出抢婚的决定。
殊不知他的内心早已经冰火交煎。
想让他跌入梦中。
那就用最梦幻的粉紫色,作为底色,再用蓝色晕染。
层叠的珠缝,纱褶,搭配无数的钉珠。
背上露.出单薄到让男人怜惜的蝴蝶骨。
羽毛袖作为肩颈的延伸,再搭配坐在后座,会宛如薄翼蒙住长发的纱雾。
——她随时都渴望着嫁给他。
裙摆上布满了金银亮片。
就算永远和他街灯晚餐,也能被宠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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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风华绝代的好莱坞演员。
住在洛杉矶的一条最著名的街道上,拥有大明星的豪华别墅。
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好莱坞的制片厂就坐落于在这里。
她拥有最坏的原罪——虚荣。
但她撑得起这种荣耀。
因为所有人都为了见她一面,感到欣喜若狂。
粉丝的情信成千上万,从世界各地寄来,来为她百无聊赖的纸醉金迷中,增添一点温情。
这一年,那些著名的电影导演,费里尼,伯格曼,维斯康蒂,都还年轻,还没有大放异彩。
而她在港湾边,抽着烟,喂鸽子的照片,已经登上了新一期《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
她已经在媒体的镁光灯和喧嚣里,渡过了整整十五年。
那些铺天盖地的喝彩巨浪。
她已经习以为常,敷衍地露出招牌微笑,仿佛永远也不会腻烦。
女人快三十五岁,是比彗星更加闪亮的美人,却对声名琅琅不怎么感兴趣。
她浸没在酒精,药物和男人们的温柔乡里。
景煾予是一个青涩又频频碰壁的小编剧。
他为了躲避追债的人,躲进了她的车库。
姜蝶珍讲到这里。
景煾予唇角带笑,打断道:“为什么我非要负债。”
姜蝶珍揉了揉醺红的脸:“这样你无处可去,我才能包养你呀——至少,《日落大道》的剧本是这种类型,我只是改编一个好结局嘛。”
“原来宁宁喜欢拯救我的戏码。”
他笑了一下,嗯,您继续。
“女人在二十岁那年,拍摄的《女王凯蒂》,就已经到达家喻户晓的地步了。”
这种身份差距极其不对等。
让十八九岁的青年心里,溢满潮热的心思。
他只想仰望她,追逐她,最终得到她。
寄住在她家里的每一天晚上。
他都像最有耐心的猎手,盯着猎物的咽喉。
他想从这群男人中间,脱颖而出。
她浑然不知少年春心。
每个夜晚,都在窗户后面和不同的男人跳舞。
那些追随她的狂热信徒,都孜孜不倦地来到她的花园栅栏前,倾听美妙又空灵的舞会音乐。
就像她根本不屑于,拍摄爱情电影的剧本。
没有人比她听过的情话更多。
她上一部饰演的电影,是尤金·奥尼尔《天边外》中,被一对兄弟热衷的邻家美人。
为了得到她的垂青。
兄弟阋墙,父子反目,仿佛一种稀松平常的事情。
男人很有耐心地蛰伏了很久。
十年。
十年以后他的剧作上映,名字叫《最终赔偿》。
虽然难以启齿,片中蛇蝎美人的原型就是她。
他痴迷于她的灵魂,觉得一定长着山羊图样。
但即使她是恶魔,也是最夺人心魄的所在。
发布会那天。
这个穿着黑色西装,标志斯文的男人,引得无数女人心动搭讪。
可十年后,她的光焰却稍微暗淡了一点。
是啊,女人早已经年过四旬。
即使风韵依然,却已经有了落日的颓态。
喝彩的声音络绎不绝。
她在喧嚣里听了二十多年。
他在众目睽睽下,牵起她的手。
这位年轻的剧作家,矜傲地笑着,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
男人手指修长,骨骼冷白,私下没有零星放纵不羁的传闻。
“她是我的太太。”
她有那么多的男人。
偏偏这个比她小了十五岁的,占有欲最强。
他明目张胆地举起她的手指,展示戒指。
向所有人宣称,她是他唯一的妻子。
她终于有了彻底的着落。
这时候应该穿什么样的礼服裙呢。
年长的女人自有一番魅惑。
腰腹必须用立体的鱼骨塑身,展现婀娜的身材。
裙子主题是法式鎏金缎面。
用坠落感极强的公主袖,展现出维多利亚时代的古典和高雅。
钻石和红绿宝石交错的裙摆彰显着高贵。
镶嵌工艺繁复精湛,说明这是令她一生最在意的宴会-
姜蝶珍画完的时候。
清晨的光晕已经朦胧雾蓝。
外面的喧闹完全安静了下来。
景煾予搂着她,困倦地阖上了眼睛。
她的醉意还没有消退。
最后一件裙子的长度,令她始终不满意。
改来改去。
姜蝶珍觉得自己兴奋极了。
她画好了十多张草稿纸。
每一张图都能回到黑色电影时代,复古又绚丽。
景煾予醒过来,就看到这幅情景。
姜蝶珍扒在窗框上,往远处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的兴奋。
她脚尖垫起来,脚趾泛着粉色。
房间里的黑胶机,还在放着轻柔的歌。
她想象着晚礼服裙摆的样式。
一个人翩翩起舞,垫脚在地板上旋转。
姜蝶珍知道,景煾予在她起身,就醒过来了。
男人正倚靠在沙发边,看着自己。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跌进他的怀里。
触碰到了男人隐晦的地方。
姜蝶珍撩起睡裙,漫不经心地把脚,踩在他脚背上。
她讲话时兴奋难耐,夹杂着他没有感觉到的歉意:“对不起哦,我把你吵醒了。”
完全靠景煾予的帮助。
姜蝶珍才能完成她所有的创作。
男人睁开眼,没有丝毫睡眼惺忪的模样,是彻底又直白的清明。
说不清是谁先吻上去的。
他鼻息里充满着少女皮肤蒸腾出来的酒精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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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像火焰,一簇一簇地火花迸发着,灼热无比地烧在她滚烫的肌肤上。
姜蝶珍撩拨够了,甜腻地笑着躲避,到处都在缠栗。
酥麻的感觉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明知道贺嘉辛那群人,可能睡在客厅。
她也丝毫不怕被人听见一样地放肆。
她蜷在他的怀里,被他抱在半空中。
她的两条腿缠绕着他,一刻也不愿意和他分离的样子。
“再亲一会儿,老公。下周就亲不到了,我会陪小苑去三亚参加电影节。”
他的吻逐渐深入。
姜蝶珍浑身被渴求的感觉,蒸腾到皮肤发烫。
男人看着呼吸没有缓过来的她,询问道:“仲若旭也在吗?”
“嗯。”
姜蝶珍小口喘气,把被他推到胸前的裙子,卷到膝盖处。
她小巧的鼻尖还在因为情动泛红,薄薄的泪痕是刺激的生理快乐。
姜蝶珍请求一般,问询道:“你忙完工作,会来找我吗。”
“不会。”
景煾予烦躁地别过脸。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没有居于主导的位置,肆意被撩拨勾引,和她在书房乱搞。
她被刺激的兴奋感,是来自只隔着几间房的其他男人,还是为他的抚慰而感到满足呢。
景煾予不着情绪:“下周我会出差。”
这段时间,他们经常在黑暗里,亲吻和爱抚彼此很久。
年后这段时间,经常有客来访。
两人就像情窦初开的小情侣,背着所有人光明正大地偷情。
有时候在厨房调情。
明知道所有人都在外面等。
姜蝶珍被他抱在料理台上,细瘦的手臂搂在他脖颈上。
她用涂着芝士酱的嘴唇,啄吻他的下颚。
“他们知道你这幅模样吗?景煾予。”
姜蝶珍戏谑地笑:“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是不是只有我能给你?”
有一天。
得知仲若旭又去蹭饭的景煾予。
下班后,就带姜蝶珍,去了旅馆。
他借口说有宴会,所以两人今晚夜不归宿。
最后进酒店的门,就撕咬在一起,疯狂地做.爱.
就像那种打满马赛克的日式情感片。
她在他打电话讲公务的时候,坐在他腿上。
姜蝶珍伸手吊着他脖子,用水红的唇含住他的喉结。
看他陷入难耐地自制。
被她撩拨了这么多次,他依然对她没有丝毫的招架能力。
下周。
下周她要去三亚。
可下周是他的生日。
她之前在他的怀里哭得厉害。
在和周漾以及夏焰聚餐后的夜晚。
——“她说只给他套上素指环,感觉非常对不起他。”
她心里真这么想的吗?
所以这个女人。
——在他生日的时候。
要和别的男人去参加电影节。
就像此刻,他被她撩的心尖冒火。
她舒展勾引他到极致的身体,让他抓心挠肝地想要得到她。
他早该攻城略地。
而不是现在这样,靠亲吻来饮鸩止渴。
——姜蝶珍嘴上说着,好喜欢老公。
原来真的记不住他的生日。
“要出差,不在国内,所以我可能没办法去看你。”
景煾予的情绪寡凉。
她极言不由衷地说哦,没关系,我不在意。
姜蝶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试探性地自我推荐道:“你现在要是不碰我,等我去三亚以后,你就看不到我了。”
“嗯。”景煾予语气淡淡的,“也好,免得你会腻。”
“你这么好看,我一辈子也看不腻!”
她下意识抱住他的手臂。
景煾予明显高兴了许多,扭头往别处看,哼笑道:“你一个人不是更快活吗。”
“你不在,我和谁快活?”
她像一只幼兔,被他一碰就泛红。
“和我一起快活吧,老公。”
她摩挲着他的唇。
把自己递上去,揉着他的黑发:“给你吸。”
景煾予盯着她看。
恍若这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涌,用他没有控制过的速度。
男人的心跳,宛如炸雷响亮。
“扑通扑通”震耳欲聋。
要把他的所有克制击碎。
他的拥抱很紧,嘴唇触碰温热。
姜蝶珍仰起脖颈,眼睫扑棱,声音温柔又缱绻,“宝宝乖点我好像你的小妈妈。”
几天后。
回家的路上,景煾予把车拐进了附近居民区的地下停车场。
在车里狭小的空间中,勒令她放弃所有的抵抗。
明知道即将分隔两地,对彼此的身体更加热衷。
车玻璃上蒸腾起淡淡的雾气。
姜蝶珍嗓子叫哑了,嘴唇也被他吮得肿起来,眼圈浸着生理性眼泪。
“我不想和你分开。”
“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商务车的车厢宽敞。
情潮纷至沓来,席卷了两人最后的知觉。
景煾予扶着方向盘的青白手.指上,还有她留下的咬痕。
直到最后一刻。
舒服到极致后,她陷入短暂的晕厥。
他却依然没问她。
下周,真不愿意多陪我会吗。
连生日,都不可以在我身边吗。
47.想见你
之前的灵感太过珍贵。
姜蝶珍总是会想起。
这段时间, 早春的北京雨夜,耐心陪伴她的景煾予。
书房里的灯光淡淡的青。
她工作了太久,抬眼时男人的身影总是模糊地, 看不真切。
景煾予怕她着凉, 把西服搭在她身上。
男人的曜石袖扣, 发出明亮的光线。
就像一缕点燃的明灯, 点缀在覆盖着她薄背的衣料上面。
她的信念,悉数在他身上。
和他有关, 再小的物件, 都能给她莫大的动力。
姜蝶珍就像那些追逐明星的少女, 总是把周边当成无价之宝。
她迷恋他的气息,摸索到一小点。
无端觉得心里好暖,又伏案挑灯夜战。
只要姜蝶珍在身边,他从不在室内抽烟。
景煾予犯起烟瘾, 会去她能看见的露台。
白烟缭绕在他四周, 像是云雾弥漫的仙境, 把英俊的男人身影裁剪得更加渺远, 像隔着天堑的蓬莱客。
他一件白衬衣, 就能蛊得她魂不守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蝶珍说不清这种怅惘。
她的眼睛被烫了一下。
连凝望他的勇气, 都会消散一个缺口, 变得胆小怯懦。
半夜里。
她会把他搂得更紧,撒娇说:“我想听你故事。”
景煾予嗓音宠溺又温柔,夹杂着舒然的微叹,带着慵懒的咬字,柔和的就像羽毛一样, 习习地挠着她的心。
小刺猬,小松鼠和小熊, 森林里的花和树都是她的朋友。
他会用沙哑又性感的嗓音讲述,带着光芒的萤火虫,绿意中溶溶的篝火,囤积在冬眠暖房吃不完的甜点。
姜蝶珍和他说,她之前是个很坏的小孩。
她不喜欢太甜蜜的故事,总觉得那些主角什么都不做,就能获得幸福,很不公平。
她会觉得眼前自己的生活很苦,也很委屈,产生难以启齿的嫉妒。
家里的熏香绵长悠然,丝丝缕缕,缭绕在室内。
景煾予抱紧蜷成一小团的她。
男人眼睫微微翕动,仿佛把她揽紧,已经满足到极点。
景煾予听完,“这种情绪很正常,论迹不论心。哪有什么道德标杆,总不能要求自己做圣人。”
姜蝶珍觉得被窝里很热,把脚踝支在绒被外面。
景煾予怕她着凉,家里有暖气,仍觉得不放心。
男人的长腿压缠着她的手手和脚脚,耐心勾回他温热怀抱里
他又在她耳畔补充了一句:“不用嫉妒任何人。在我这里,小乖什么都不做,也能一直拥有幸福。”
“嗯。”
姜蝶珍觉得眼眶好热,就好像从泪腺里烧起了一簇微热的火。
火焰在安宁的冰面肆虐,最后融化成一团小小的汪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寺山修司的《少女诗集》里讲,“眼泪,是人类自己造出来的,最小的海洋。”
景煾予察觉到了她的海洋。
男人手指拢住她的黑发,掌心覆盖着她还在颤栗的脖颈。
他吻在她的额头上,臂弯里的人好乖好软,皮肤柔嫩。
让他气息有些不稳,却也没有深入。
景煾予只和她额头相抵,眼睛里有光影跃动,坚定温暖,像是安抚她不可以再流泪了。
几乎是瞬间。
姜蝶珍察觉到了他的炽热抵着她:“你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种事。”
“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快睡吧。”他把她圈起来,埋在她锁骨旁边梭巡,留下齿痕,用气声说:“小坏蛋,我现在就很想要你。”
姜蝶珍长睫毛上卷着几颗泪珠。
她还带着感动哭过的哑声:“老公我不想走了,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他克制下那些情潮,细致地帮她把拨乱的睡衣领口整理好,柔声道:“乖乖,放松一下心情吧,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压力很大。”
姜蝶珍闭上眼睛。
很久很久。
女生才在令她流留恋触碰的唇齿间,很小声地和他讲:“被你抱在怀里,才是我最轻松的时刻。”
男人笑了,嘴角的幅度很温柔,“嗯,抱抱。”
姜蝶珍似乎想起来什么,在他怀中闷声说:“上次我们两个人,躲仲若旭的约饭,你说要教我跳探戈。”
“我学到一半就走了,你回来要继续教我。”
景煾予的身上气味很好闻,就像吸引飞蛾的灼烫灯火。
而他教她时把她圈得很紧,绅士又慵懒,扶着她安稳跳过每一个节拍。
男人耐心极了。
被她慌乱踩到脚背的时候。
他的情绪像冰川消融,温热柔和:“把自己交给我,别紧张。”
她不敢多看近在咫尺的男人。
只是她对旋转毫无天赋。
最后晕头转向地,把脚挂在他身上,被他英隽到极点的模样,勾引到脸红心跳。
发现对方的眼眉,鼻梁,嘴唇都那么好亲。
姜蝶珍有些懊恼地回忆道:“是我太禁不住诱惑,每次学到一半,重心就放在了你身上。”
“一定教会你。”他唇边带笑,耐心地回应:“不怪你,是我主动勾引你的。”
“不想你那么早学会。”
景煾予贪恋地摩挲着她的鼻尖,和乖巧的小人儿接好久好久的吻:“这样宁宁就能一直在我怀里,依赖我。”
姜蝶珍一直觉得自己好幸运,疑惑于为什么是我。
但他每个举动,都在坚定告诉她。
一切都是一种必然。
一万种可能,都会到达同一个终点。
正如歌中所唱。
“被爱概率如宇宙阴森诡秘。月光有人瞧不起,有人打捞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景煾予和她在雪夜发生的事,是命中注定,所以是满分概率。
——“因为觉得小乖很可怜,我很心疼。”
被他吻干眼泪的姜蝶珍。
忽然想起见完周漾时,他说的话。
已经足够了。
心疼才是最深的沦陷。
他眼底这种毫不掩饰的感情,绝不是意乱情迷和征服欲,就像把她捧在心里还不够的珍惜。
被她嫉妒过的书中主角。
姜蝶珍现在想起来,有一种薄浅的愧疚。
她也有了很温柔的,置身其中就会感到幸福的爱。
景煾予太宠溺她,穷尽所有,给她疼惜和温存。
所以她才很坏,很迷糊,又很后知后觉。
像故事里的主角,忘记对自己的恋人更好一点。
毫无意外的,因为身在三亚。
——姜蝶珍真正忘掉了他的生日。
直到第二天,她也没有想起来-
离开北京之前,姜蝶珍最放不下的人还是棠礼。
二月末的天气,天色在雨霁后,云收明净。
姜蝶珍带许帘淇去了棠礼的住处。
她不舍得放过每一次灵感,做三件礼服裙,工作量太大了。
许帘淇见她每天都在加班,心疼不已。
于是主动请缨,要陪她完成创作。
孕中期还是需要活动筋骨。
这段时间,棠礼没有接工作。
她在得知姜蝶珍在工作室,都靠泡面,简单应付肠胃以后。
棠礼心疼地不得了。
每天,她都会带着热气腾腾的汤和香甜的粥来看他们。
因为喝过酒酿丸子,姜蝶珍好喜欢棠礼的厨艺。
打开热气腾腾的汤后,她尝了一口,鲜甜香醇。
许帘淇喝得直竖大拇指。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她忽然有一种牛嚼牡丹的惋惜之感。
许帘淇:“不敢想象,贺嘉辛这小子,平时吃的都是国宴吗。”
棠礼很少被人夸奖。
她眉眼弯弯的,气韵温婉,笑得很温柔:“你们爱吃的话,下次我来工作室给你们做。”
许帘淇受宠若惊,推辞道,“哪能辛苦你!你是孕妇,我下厨吧,我的甜品视频点赞量都上百万呢。”
“宁宁,你把我拉来陪你做晚礼服裙,是不是就馋这一口。”
姜蝶珍眼睛亮亮的:“是的,我昨天才去超市买了吉利丁片!”
一来而去,棠礼和许帘淇关系热络了起来。
许帘淇的唯一闺蜜,在几年前去世了。
浸泡在互联网世界的她,有些孤独。
棠礼不怎么喜欢上网。
闲暇时候,她都在看纸质书。
孤独的灵魂往往更多共鸣。
这两人居然意外的合拍。
许帘淇总是从她身上,看到那个朋友的影子。
她对棠礼说话也会放轻,整个人温柔不少。
把棠礼托付给她。
姜蝶珍稍微放心下来。
临走那天晚上。
她们几个人,拉上一直吃青瓜保持身材的黄微苑。
四个女生,去吃了一顿花胶猪肚鸡汤锅。
姜蝶珍是老北京口味。
她加了好多麻酱,咸香带甜,肉质很香。
她们看姜蝶珍爱吃熟醉罗氏虾,给她点了三盘。
她满足地咬下一口,眯起眼睛享受。
姜蝶珍顺便隔着白雾,观察坐在她周围的朋友。
棠礼摸着肚子,笑着看着咕噜冒泡的汤锅。许帘淇在帮她们捞花胶。黄微苑吃得很少,在帮姜蝶珍剥虾。
微醺的花雕酒味道,在齿尖化开。
姜蝶珍的小脸,有些泛红。
作为女孩子真的很心疼棠礼,希望她能顺利生下小孩。
也希望小苑能接到更多的片约,她很美又能吃苦,又是北影科班出生,不要继续坎坷下去了。
她知道许帘淇有开独立工作室的梦,也需要她。
姜蝶珍只想争取早点,用自己的灵感养活两个人。
下次回北京,就是阳春三月了。
这个冬季很温暖,也很幸福。
棠礼温柔笑着:“宁宁脸好红这小孩,吃熟成的虾都会醉吗。”
黄微苑把姜蝶珍搂进怀里:“是的吧,可那时候她还经常来俱乐部找我,怕那些男人对我不客气,明明自己也很害怕。”
姜蝶珍揉了揉滚烫的小脸,白皙的脸上满是红晕:“哪有!我没醉。”
迷迷糊糊之间,她的愿景中好像缺失了一部分。
是什么呢。
好像这个冬天最温暖,最幸福的事情。
被她当做了一种习以为常。
——她的景煾予。
每次想起来,女生都后知后觉地心脏闷痛。
明明可以对他好一点的。
明明爱他到非他不可的程度,却忽略了好多细节。
姜蝶珍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铃声一直没变,还是她喜欢的傻子与白痴的《象牙舟》
——“爱荏苒而朦胧,与世无争后阴柔。”
这段时间她们三个一直听到,已经条件反射,开始提醒她。
“宝宝电话响了吗。”
“嘿嘿,结婚了就是不一样啊,在外面聚个餐,都有人关心。”
“那个人好粘人啊,平时看他很冷淡的样子,看不出来呢。”
姜蝶珍用细白的手指捂住脸,不让她们看到她悸动又甜蜜的神情。
“你们不要开我玩笑了。”
“不是啦,是煾予的秘书帮我订了酒店,让我确认行程而已。”
走出店门。
几个女生搀着手,踏进早春的夜雾里。
“好像没有那么冷了,春天新气象,大家都要好好的呀。”-
来三亚的第一天。
即使姜蝶珍高考结束,就考到了驾照。
鲜少开车的她,驾驶着跑车,油门轰得很慢。
黄微苑抱着椰汁,坐在副驾,柔声说,“慢点也好,可以观察波光树影。”
这里的景色很美。
柏悦酒店外全是私人海域,几乎没有游客。
四季如夏,热风短促而躁动,棕榈树在风中被吹得沙沙作响。
所有的草木植株都带着热带的茂盛,就像台湾青春电影中的场景。
每一寸定格都是铺天盖地的蔚蓝和莹凉的绿意。
热带地区海水,蓝色的密度很高。
两人薄脆的裙摆,荡在风中。
阳光溶进白皮肤里,蒸腾出一点点薄红。
跑车开过漫长的海岸线以后。
姜蝶珍和黄微苑住进了柏悦酒店。
还不到傍晚。
两人又出来散步。
湛蓝天幕下,已经亮起了斑驳的夜灯。
两个女生吃完椰子鸡,相约去逛附近的夜市。
出来时,已经错过了黄昏。
虽然很惋惜,她们却在轻柔的风和喧嚣的人声中,又被治愈了。
周围的商店街,播放着橘子海《夏目濑石》。
空气中洋溢着dream-pop的夏日的迷幻蓝色。
黄微苑和她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们穿着短裙,手里拿着冷饮。
海风卷到发丝上,带来清凉和自由的感觉。
姜蝶珍刚喝完一个小奶椰,又买了两杯椰几清补凉,和榴莲炒冰。
黄微苑在后面提着纸袋,眼角弯弯的。
“宁宁!少买点冷饮,不然你晚上小腹痛,我可没辙。”
黄微苑陷入回忆,又笑道:“不像那个人,听说你来月经,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去工作室给你送姜糖水,帮你捂肚子。”
姜蝶珍缓慢吸了几口冰镇汽水,感觉酸甜的气泡在齿尖爆炸。
她红着脸笑,声音在海风呼呼声中甜蜜又模糊:“好啦别说了,我就是被他惯坏了,一点小毛病都不会怠慢,搞得我现在做什么都想依赖他。”
——“就好像我是比熠熠生辉的宝石,更珍贵的无价之宝,应该放在心尖上记挂。”
黄微苑的劝慰效果很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
姜蝶珍没有买冷饮和甜品了。
她对夜市地摊上的短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挤在和她同龄的女孩子中间。
叽叽喳喳地选着款式。
姜蝶珍选了不少的裙子。
她说只要有一把剪刀和缝纫机。
就现在,她也能制作一款新的礼服。
身后的黄微苑一直微笑看着她。
她很没有原则。
连宁宁和人讨价还价,都觉得有一种少女娇嗔的可爱感。
黄微苑看姜蝶珍提着一袋裙子,穿过人群走向她。
她有些新奇:“我一直以为宁宁和我一样,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
“工作后,渐渐变得能表达自己了。”
姜蝶珍笑道:“和他们都是萍水相逢,就算当众出丑也没关系,人们都不会记得其他人羞耻的过往,只是一笑置之而已。煾予和我说,生活是自己的,要把主观感受放在第一位。”
黄微帮她分担了手中纸袋的分量。
两个人脚步放缓,在沙滩上缓慢散着步。
霓虹色的街道有些失焦。
这个深蓝色的城池跌入澄澈的光海。
一步一个足印,其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就像梦痕印满整个城市。
人群在不同的脉络交错,又相约着去更缱绻炙热的地方。
“我还是会紧张。”
“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影视作品,走在大街小巷被认出来,应该很苦恼吧。”黄微苑笑着说。
姜蝶珍惬意地享受着海风:“到那时候,你的行程会很满,没时间陪我这个闲人逛街啦。”
两人手里已经提满纸袋。
黄微苑看她还不忘观摩那些裙子的布料和样式。
她抿着果茶,放轻了声音:“宁宁你呢,随手能买下几万块的衣服,还穿着几十块的裙子,和我在这里悠然散步。”
“哎呀,说真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被电影节邀请,宁宁陪我从北京赶过来的悸动。”
她好感动,望着远处在傍晚的光影中,携手捡贝壳的温馨家庭。
黄微苑没有助理,经纪人也不止带她一个。
她却有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嗯!总要充满希望吧,说不定你下一次参加电影节,就是法国戛纳呢。”
姜蝶珍咬了一口彩虹冰淇凌,甜甜地奶香和果味在口腔融化。
黄微苑抱着膝盖,望向远处海天交接的阴影:“可是,我总觉得很羞耻,我都没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两人坐在沙滩上聊天。
姜蝶珍想了想。
她用小勺子吃椰子冻,很温柔地回应黄微苑:“我也会不甘心。但正是有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所以才对当下的困顿,没那么在意。”
姜蝶珍接着说:“我会告诉自己,只要坚定走下去。就算现在没人欣赏,也能维持这一腔孤勇,支撑到天明。”
空气里弥漫着柑橘味,夹杂着咸涩的海洋气息。
黄微苑把脸埋进手臂里.
她声音闷闷地传来:“谢谢你宁宁。你不知道,只要你在这里,我就有了好多的勇气。”
“其实我我有一个熟人,这次被提名了导演奖。”
姜蝶珍有点忐忑。
到底要不要牵上仲时旭和小苑的线。
——显然只要仲时旭肯陪她走红毯,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圈里的优厚资源,被导演选中的可能。
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
姜蝶珍踌躇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来海南之前,仲若旭就给我发消息,说他可以对那些制片啊名导,推荐你说,‘你是他下部片的主演’,这样就能增加曝光。”
“嗯。”黄微苑轻声道:“好的呀。”
姜蝶珍叮嘱道:“但他这个人,有些情绪化,阴晴不定。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有点怕他。小苑你和他相处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如果被欺负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姜蝶珍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
有景煾予给她撑腰,她会好好保护小苑的。
“不会的。”黄微苑很坚定。
如果她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绝不会和宁宁有这么深刻的友谊。
出卖身体换取机会的事,她做不到。
姜蝶珍不知道。
——黄微苑在北海道无人知晓的邂逅。
她和仲若旭有一场没有结果的一面之缘-
热带地区总是很容易下雨。
开车回酒店的路上。
骤雨忽至。
所有的羽状枝叶和蕨类植株,都在水汽里喧嚣。
仲若旭在屏幕那头,回应道:【我也在柏悦落脚了,早上见。】
——男人又补偿了一句,【酒店长廊很多,和你的朋友别迷路了。】
远处雨幕空茫。
小苑在浴室洗澡。
水雾让四周变得粘稠又湿润。
柏悦的窗户很有特色。
房间听不到海浪,一切静谧无声。
像极了一个透明的宽阔电影荧幕,把海景镶嵌进屏幕里。
姜蝶珍头发湿漉漉的。散落在肩膀上。
女生坐在窗台边,看远处的棕榈叶被雨水冲刷得摇曳不定。
她细白的手指,在屏幕亮光上敲打,回复道:【谢谢你,仲若旭,好梦。】
男人盯着看了一会儿。
他在长廊上站定,嗅着雨雾后,海水潮湿又新鲜的味道。
仲若旭的心脏柔软,终于微微弯起了唇角。
由于在北京到三亚的航班上,睡了几个小时。
两人早睡后。
在凌晨四点左右,姜蝶珍就因为睡意消散,醒了过来。
房间开着空调。
身边的毛绒玩具上,晕着她暖暖的体温。
这里没有景煾予的味道,总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没有他气息的地方,到处都是涩痛的思念。
心也在跳,没有章法,捣的四肢八骸都冰凉又破碎。
她好想他。
小苑还在睡着。
姜蝶珍穿过长廊,拿着画笔。
下楼来到浅蓝琥珀一样的户外泳池。
这里的灯火幽幽荧荧,光线绝妙,很适合在这个地方画稿。
日出前的海平面很美,空渺又安恬。
姜蝶珍调弄着颜料盘等待着。
她心想一定要把霞光最潋滟的颜色,抹在白纸上。
这时候。
姜蝶珍在盛开小叶紫檀的廊柱下,看到了仲若旭。
男人和她隔着微蓝的冗长室外泳池。
他抽着烟,凝望着远处。
云潮涌动,天光朦胧。
临近五点。
海风卷起她的发丝,天幕从混沌到乍白。
他始终没有回头。
直到姜蝶珍接到了小苑的电话。
黄微苑醒过来,说要陪她一起去吃早餐。
【我马上到。】姜蝶珍回复她。
就着微亮的天色。
姜蝶珍这才看见。
仲若旭脚畔的泳池水中,飘着白色药片。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走过去。
女生有些生涩的咬字:“你在吃药?”
仲若旭意识散漫,仿佛这个时候瞳孔才聚焦在她脸上。
男人似乎想遮掩,又不管不顾地放肆叹息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姜蝶珍撩起黑发,低头捡拾画笔:“很早就来了,我画画呢,现在调出我想要的颜色了。”
仲若旭起身,抬眼凝望了她拿着画板的样子。
男人唇角上扬,在海风中噙着笑意:“你好像我的一个故人。”
这句话,初见的时候,姜蝶珍就听他提起过,只当做撩拨伎俩。
她见仲若旭眼底清灰,也不想再苛责。
女生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笑着:“如果对方知道,被你怀念至今,一定会很感动吧。”
药罐就在脚下,上面赫然贴着盐酸氟西汀。
姜蝶珍之前的生活,就像甜蜜的童话。
她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药。
相恋的两人分开。
一个人患上了抑郁症,他把心上人的备注,改成“氟西汀。”
就好像对方是他的药,拯救他。
观影时,她只觉得疼痛又浪漫。
她眼睫颤抖,被眼前的现实恍惚了一下。
姜蝶珍收起画板,问:“你生病了?”
“在国外确证了双向情感障碍,我没和我哥说过。”
他桀骜年轻的眼角,憔悴到微微有细纹:“你能帮我保密吗。”
“我”
“我知道前段时间,你在躲我。”
他若无其事地垂下眼,不想言明他的孤独:“说实话,我没感觉过家庭的温暖,所以有些情绪上的问题。”
“嗯,我答应你。”姜蝶珍觉得心里酸涩。
——想到拜托对方,帮助自己的朋友。
她随手把刚才涂抹的青蓝海洋和天空递给他:“以后不躲你了好看吗,我刚画的。”
仲若旭凝视她的眼睛,认真地由衷回答:“很美。”
清晨光线照得姜蝶珍,浑身泛着澄澈的光。
她抱着画架走远了。
仲若旭远远瞭望着她的身影,就像一支光照进他空寂的心脏。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捏着这张纸,陷入更持久的思慕。
游客的喧嚣已经很明显了。
昨夜,陌生的环境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无奈带来的药被骤雨泡了,发潮。
他随手扔了,根本没想过姜蝶珍在身后。
仲若旭无疑羡慕着景煾予。
他知道和眼前的人,永远都没有可能。
但他看着颜料上的青蓝,还是为卑劣的共有秘密,感到高兴。
画架。
名字中的蝴蝶。
种种巧合。
如果,蝴蝶胎记在姜蝶珍腿上就好了。
这样,仲若旭就能告诉景煾予,“我心里有她的时间,比你漫长。”
——哥,这样是不是就能赢过你。
明明太阳笼罩在头顶。
仲若旭依然感觉到一种大雪覆盖春山一样的冷寂。
雪线荒凉,令心脏都延缓跳动-
姜蝶珍回到房间。
和小苑一起,穿过长廊去宴会厅吃饭。
姜蝶珍显然已经忘记刚才的事情,嘴角微微扬着。
她柔声安抚自己的朋友:“马上要去参加电影节了,别紧张,仲若旭陪你,我和他交涉过啦。一会儿,我在外面等你们。”
“这个人是煾予的弟弟,人不坏,你放心。”
黄微苑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哦对了御守,你送给他了吗。”
“送了送了!”
姜蝶珍眼睛恋恋含光:“我早就偷偷塞进煾予的风衣口袋啦。”
黄微苑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像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人吧。”
“你求来的,我当然会珍惜啦。放心,他很好应付的特别….容易满足。”
说完这句话,姜蝶珍感到心脏一阵钝痛。
景煾予对她从来没有要求,从来没有。
他的爱,好像不求回报一样。
景煾予想过,和她有以后吗。
还是男人觉得,在她心里。
一直把两人的婚姻,当成为期三年的露水情缘呢。
这一刻,她真的好想他。
48.聚光灯
人生的无数个瞬间。
即使身为主角亲口讲述, 也注定有着被淹没在别人的光焰中。
——无人知晓的时刻。
那天晚上的颁奖会,还是影后们的专场。
价值高昂的礼服裙,高居不下的热搜话题榜, 唯粉和黑粉加入营销号的混战, 立证自家艺人才是艳压一方, 路人也不会放过做裁判的机会。
但黄微苑心里很安然。
她总想起姜蝶珍的那句话。
【我也会不甘心。但正是有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所以才对当下的困顿,没那么在意。】
【我会告诉自己, 只要坚定走下去。就算现在没人欣赏, 也能维持这一腔孤勇, 支撑到天明。】
回北京以后的日子里,她的确多了很多曝光的机会。
黄微苑一个也不想放过。
只要是好本子,就算是籍籍无名的第十多号配角。
她也不辞辛苦去接演。
后来,鼓励她的声音渐渐变多了。
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一点一点, 从表演本科四年积累的经验。
围观群众也不断告诉她。
“我发现你好像比女主角还漂亮!”
“你的演技真好, 就是最后谜底解开的名场面, 主演个个义愤填膺你当丫鬟, 站在层叠的人群后面, 为逝去的慈祥长辈默默掉眼泪, 眼睛通红,那场没有一句台词镜头掠过的时候,你哭得漂亮又悲悯,怎么可能被人忽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啊,营销不一定有好结果, 但是努力一定会被人看见。”
黄微苑会笑着对他们说。
——我这么努力,都是为了我的朋友。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姜蝶珍为了她做了什么。
那个燥热烦闷,汗水浸润的夏夜。
——姜蝶珍在玩偶内胆里,等了她五个小时。
泪水跌落在剧本上。
现在,黄微苑书上的本子很好。
她用马克笔勾勒出来的台词一行又一行。
除了研磨演技,她就在背词。
之前当小配角的空闲时间,她都用在品味剧作的思想内核上,对人物情绪的领悟能力有很大帮助。
这次的剧本,是中国古代四大巾帼英雄的樊梨花传。
战场不是男人们的天下。
女人也有机会冲锋陷阵,簪缨骑马,来奋战杀敌。
她特别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
最后黄微苑没有借仲若旭的东风。
因为那场冬日邂逅,就像一个秘密。
遁藏在黄微苑心底,无人知晓的迷恋。
仲若旭已经把她忘了。
再次重逢,四季如夏。
——好似永远盼不来的春风。
黄昏的海岛波光熠熠。
化妆室里各大女星争奇斗妍,故作熟络的表面下,像暗流汹涌的河流。
黄微苑不擅长和她们打交道。
结束化妆。
她紧张地推门出来,就看见久别重逢的故人,站在窗边等她。
男人靠在窗边,脊背挺拔,指尖夹着一只细长的烟。
烟雾朦胧中,他懒淡地别过脸,侧脸的轮廓优越。
仲若旭问道:“你就是黄微苑?”
她的眼睛瞬间点亮。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场无疾而终的雪夜crush。
黄微苑没想到,能在国内再次见到他。
女生本来就忐忑的心脏,加速跳动,嘴唇也干涩又燥热。
化完妆,穿着黑天鹅礼服裙的她,有种摄人心魄的美,轻薄的纱衣显出她优美的身体曲线。
是不是稍微漂亮一点。
再遇心仪的人,眼神就不会再躲闪。
黄微苑想要走上前,点出两人在北海道惊鸿一面的事实。
“你好。”
“你好啊,我叫仲若旭。”
男人懒淡地望着她,没有什么其他情绪:“第一次见面,时间很赶。我简单自我介绍一下,你准备好了的话,我们也能早点进入状态。”
黄微苑愣了一下,小声问:“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是啊。”仲若旭掐了烟,认真端详了她片刻,又礼貌夸赞道:“你今天很漂亮。”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和她示意道:“一会儿你就搀着我这里,我带你走。”
男人的手腕冰凉,浇灭她期望的旖念。“不用担心,我会遵照姜蝶珍的要求,帮助你完成红毯。”
这一刻,黄微苑才明白。
他完全遗忘了,遗忘了她在雪中无望的三个小时。
他是那个夜晚唯一停下的人。
但他的拯救只是顺便,因为他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仲若旭已经把她当成小妹妹,进入照顾她的角色。
男人设身处地替她考虑:“本来我在前排,我和主办方说了,陪你走压轴场。你是不是没有配饰之类的。别泄气,姜蝶珍给你带了一整盒珠宝首饰。”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接近四个小时。
被礼仪小姐通知他们入场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前往拍摄展览厅的路上。
仲若旭观察到,她紧张到脖颈流汗。
“渴吗,喝点桦树汁。”
仲若旭的声音很温柔,静默的,关切的,唯独没有暗潮汹涌,没有男人对异性的试探。
黄微苑有些不解:“椰树汁吗,哪有桦树汁呀,我从未喝过。”
仲若旭笑了:“迟子建有本书《额尔古纳河右岸》,里面就有这种桦树汁水,一棵桦树只能萃取几十毫升,味道很清凉,酸涩回甘,试试。”
他递给她一瓶饮料。
大概怕她误会。
从他助理拿过来的冰桶里,径直拿出来,没有拆封过。
桦树汁。
黄微苑有些恍惚。
眼前的透明玻璃瓶装着一个蛊。
一个喝下去永远难以忘记的迷药。
新奇的第一次。
就像她大学时,第一次看库布里克的镜头,伴随着传说中的synth classic,在荒谬绝伦的冷酷里,感受到迷幻的温情。
从此严丝合缝地,嵌入她余生的回忆里。
“喝完这个水,以后我看到桦木。”
黄微苑充满希冀地抬起眼,声音很轻地说:“我会想起无人问津的走秀,永远也不会照耀在我头顶的镁光灯。”
仲若旭看着前线代拍和摄像师,纷纷把镜头对准他们。
他的衬衫的衣袖拂过了她的掌心,指尖温热。
宛如歌中的路过蜻蜓,轻轻掠过。
他很绅士,没在黄微苑的手上停留。
隔着衣料,触碰血管抵达心脏,扇动透明羽翼,飞往远方。
“你可以想起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的心脏蓦地不规律跳动一下。
黄微苑不敢奢求更多,就像莫泊桑的《项链》。
她再心动,再多暗恋情愫,也不想展露出来。
这些荣光都是宁宁的馈赠。
她不能虚荣遗失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而偿还一生的情债。
就算很喜欢眼前的人。
就保持这个距离就好。
仲若旭语调略沉,嗓音倦懒。
“很害怕吗,你在发抖。别慌,把他们想象成表演时,在台下为你打分的老师,你是好学生,今天的表演要得到满分。”
黄微苑屏住呼吸点了点头,小声说:“我会尽力的。”
“现实生活就是这样,把人打碎又重塑,直到挺过去所有困难,会发现生活没有那么糟。”
仲若旭哼笑了一声,“我不擅长劝人,之前是在学我哥,但如果你想起今天。”
“——不用记得我陪你走过的这截路。”
他并不想对任何女人负责。
因为他最想要负责的女人。
和他再也没有可能。
他懒淡地收回眼睛。
趁着这里无人关注。
在灯影里,近在咫尺的两人,脉搏和体温滚烫,却无人逾越半分。
仲若旭目光沉沉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声音却很正经。
——“你只需要记得,没有什么永远的低谷期,‘不要把具体的困难,想象成抽象的困境。’”
走秀已经到达尾声。
但活动现场的观众和品牌方,意外地多。
所有的女明星,都很看重这次的红毯和奖项。
很多大腕的工作室,都找到国内的顶尖设计师做妆造。
即使如此逆风的条件下。
黄微苑并没有比别人差在哪里。
姜蝶珍给她定制的黑天鹅礼服裙很别致,层叠分明的羽毛,薄纱质地灵动飘逸。
黑丝绒的手袖像极了赫本在罗马假日中的款式。
长长的黑发,被黄微苑拨弄到一侧。
礼帽的丝带垂在脊背上,露出耳朵上的价值昂贵的黑钻。
仲若旭的锐利和英俊,宁宁给她提供的名贵礼服。
桩桩件件,都让黄微苑不再遮掩自卑,落落大方地走在红毯上,接受镁光灯的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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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鲜有人知道她是谁。
但是宛如海藻般飘逸的黑发,在夏风中微微飘摇的长丝带,已经让她像极了停泊在湖汀中的天鹅。
黄微苑很稚嫩。
没有那些艳压通稿傍身,没有吵不完的粉黑大战。
路人缘和粉丝都是零,所以她无畏无惧。
没有可以失去的。
那为什么要害怕呢。
仲若旭领着她见了很多导演。
她的经纪人捏着香槟杯来找她,对男人尊敬极了。
第一次用惊艳的目光看她。
“可以啊,微苑,连仲导都认识。”
最后黄微苑还当众签下了一款汽车广告。
代言费一年二十万。
后续和经纪人继续商议。
她好幸福。
可还是会有一些寂寞的时刻。
黄微苑看着远处别的明星有豪车接送,被粉丝和鲜花簇拥,周绕着无休止的快门声。
心底涌起一种酸涩的嫉妒感。
她不是羡慕她们攀登天梯,被瞻仰的场景。
而是羡慕她们有被观众长久记住的角色。
粉丝就像知己一样陪伴在身边。
但是很快这种情绪,就彻底消弭掉了。
——她遇到一个穿着棕色小熊玩偶服的人。
蹦蹦跳跳地走到她面前,要求和她单独合照。
棕色小熊手上捧着雪白的桔梗花。
桔梗花束递到黄微苑手上的时候。
在闷热的夏风中。
黄微苑嗅到了一种熟稔又冷冽的香气。
头套里的人,说话闷闷的:“姐姐,我是你的小粉丝,特地来海南看你。”
对方笨拙的小圆手在兜里艰难地掏着,翻出来一封信。
信上历历细数了她拍摄的每一个角色。
哪怕是无缝进组,一天拍完的龙套。
也被小熊认真写在了纸上。
棕色小熊玩偶人解释道:“真的很对不起,我去晚了今天新鲜的花都卖没了,只有这一束,还是花苞店主说要等到明天才能盛开。”
附近的垃圾桶里。
有明星扔掉的玫瑰,花瓣开得烂漫。
可她手上的这束,尚未开放。
上面盈满露水,花骨朵怯怯的,还没有被夏季的炙热蒸发。
就像在盛开之前,经历了一次无人知晓的哭泣。
生如夏花,一定是在暗光中,偷偷摸摸掉过很多次眼泪。
才能被很多人,看见自己的高光时刻吧。
穿着小熊玩偶服的粉丝,继续说:
“姐姐今天好漂亮,一定会被更多人看到的。”
“你真的很优秀,要相信自己哦。”
黄微苑掉着眼泪点头,也不管妆造会不会花掉。
“辛苦了,宝宝,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棕色小熊忽然有些别扭,小声说:“从下午四点等到现在,我很满足,因为姐姐压轴出场很惊艳!你千万别妄自菲薄哦。”
就算现在看不到对方的眼睛。
黄微苑能想象到,一定熠熠生辉,宛如亮晶晶的玻璃海面。
“你最喜欢我哪一点呢。”
黄微苑羞涩又恳切地询问道。
棕色小熊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喜欢你,即使是客串几个场景,镜头切到的几秒钟,也对角色特别尊重。”
黄微苑眼眶湿热:“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谢谢你。”
经纪人破例叫她,一起送别广告商。
黄微苑提起裙摆往回走。
她在余光里,还能看到努力鼓舞她的棕色小熊。
对方热忱真挚地奋力挥动手臂:“姐姐,我会永远陪着你,带着我的希冀一直往前走吧。情怀永远不死,你绝不会泯然众人!”
“至少有我在为你动容。生活中我们都有当配角和被人喝倒彩的时刻,希望以后得每一个角色,都不会辜负你的坚持和梦想。”
这种赤忱的爱意,洋洋洒洒。
治愈着无人问津的她,让她印下的每一步,都更加坚定。
对黄微苑说完这段话。
小熊头套里的人,咬字带着哭腔。
汗水和长发笼罩,让她闷得快要昏迷过去。
被人群淹没。
姜蝶珍头晕脑胀地摘下头套,准备找钟点房,换回自己的衣服。
头套里到处都是汗渍和泪水,让她脸颊的皮肤刺痛。
“小苑,经过了今夜,你会勇敢一些吗。”
两人转向不同的地方,人潮分流。
宛如《圣经·旧约》摩西分开红海。
另一头。
黄微苑竭力维持平静,转身后,还是泪流成河。
黄微苑强撑着,走完粉丝见面的长廊。
安保和镁光的喧嚣,都摁下静音键。
广告席位人潮涌动。
她躲在空无一人的后台,失声痛哭。
“笨蛋宁宁笨蛋我怎么会听不出来你的声音”
镁光灯只会照亮最耀眼的顶尖演员。
她们享受着最多的关注度,和舞台的金粉。
这种光芒怎么会照耀到,躲在阴暗的地方,累得筋疲力尽的她的头顶。
黄微苑获得的爱意,寥寥无几。
唯一最清晰最炽热的,只有姜蝶珍。
姜蝶珍一定是躲在粉丝堆里,担心她没有人来合影。
于是穿上又热又闷的棕色小熊玩偶服,来鼓励她。
昨天晚上,两人还在一起逛街。
叽叽喳喳买冷饮的宁宁,身上带着冰川和白麝香的冷香。
她一个喜欢甜点冰水,怕热,娇气绵软的女孩子。
——是怎么在热带季风25°的高温里,在玩偶里浸泡五个小时的。
姜蝶珍真的太好了。
这一刻,黄微苑语言匮乏,形容不出来这种美好。
这一晚太过星光熠熠。
黄微苑送经纪人去酒店,约好明天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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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遗忘了脑后。
直到看到包里的桦木汁水。
【蝴蝶胎记】
黄微苑觉得自己窥探到了,难以揣摩的秘辛。
如果仲若旭手臂上,已经洗掉了的刺青,是为了姜蝶珍烙印下的话。
“难道,他心仪的人,就是宁宁?”
“他喜欢他哥哥的妻子?”
——多么离经叛道的假设啊。
宁宁太值得被爱了。
所有温暖善良的褒义词,叠加在她身上也不奇怪。
仲若旭的白月光是她。
黄微苑并不觉得突兀。
所以,自己虽然是局外人,却是这件事唯一的知情人吗。
这个想法一出,黄微苑一时间六神无主。
要告诉姜蝶珍,所有的前因后果吗。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
会不会影响宁宁和景煾予之间的关系呢。
“叮咚——”
屏幕亮了。
仲若旭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和他终于不是陌生人了。
她大可以拉出北海道去神社求御守,那个雪夜的往事。
攀谈和他的前缘。
甚至做一个坏女人。
用宁宁作为交换条件,换取和他更多的交集,让他记住自己。
可黄微苑终究还是没办法做到。
也许遇见仲时旭的当天,拍摄的日式疼痛纯爱片,冥冥之中是一种预兆。
她可以小心翼翼地藏起不为人知的思慕,把他放进心里最温热的位置,然后退居其后,静谧又内敛地陪他走出来,逐渐变好。
直到仲若旭永远不会忘记她的名字。
可她最后一刻,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仲若旭已经洗掉了纹身。
如果上天垂怜的话,不要再纠缠于不可能的女人身上了。
黄微苑在车窗外呼啸的海风声中默默祈祷。
可以的话。
让我走进他的眼睛里吧。
我不想再被他忘记了。
我也不想他用和其他女人一模一样的伎俩认识我。
想要获得他的尊重,我也会自我尊重。
不靠身体,只凭借演技,让他真正愿意选我做女主角。
手机里,忽然传来轻微震动。
姜蝶珍:【送他们去酒店了吗,我在森林公园的山脚下点海鲜,这里的香辣蟹和香酥皮皮虾,看起来好好吃!】
姜蝶珍:【小苑快来,知道你应酬一定没吃饱,现在红毯结束啦,不用节食了,我给你点了冬阴功汤底涮海鲜。】
黄微苑嘴角漾起笑容。
——宁宁应该换好了裙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会承认棕色小熊是她本人吧。
不承认也没关系,和姜蝶珍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治愈惬意,只需要享受愉快的夜宵时间就好了。
黄微苑:【在给我的宝宝买芒果冰球了!】
黄微苑:【马上到。】
想来,她应该试探性地询问一下姜蝶珍。
——“到底有没有在几年前,在外面画画采风的时候,救过一个出车祸的男人,帮忙拨打了救护车电话。”
这件事,她还要旁敲侧击地证实清楚,再做下一步打算。
慢慢问吧,来日方长。
对话框的白光上。
黄微苑打出了一条,窄细的:“谢谢你,宝宝。”
这句感谢的话,隐没在两个女生冗长八卦的对话中。
几乎不影响轻松又平淡的基调。
可是无人知晓。
这段简单的字符。
里面揣着多么深刻的感激。
黄微苑的眼泪,跌落在有细微碎裂痕迹的屏幕上。
“宁宁,如果不是你,毕业后,我就从北京回去家乡的小县城,湮没在最普通的上班族群里,过着早九晚六的生活,疲倦,平凡,挨过人生的春和秋,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我第一次当女主之前,跑过五年的龙套,一直籍籍无名。”
“我在很多年前的秋天认识她,她给梦想插上天鹅的翅膀,让我在荧幕面前,尽情展现自己。最后被上亿万人,看过属于我自己的高光时刻。和他们一起,被塑造的角色打动。”
往前走,别怕黑。
挨过漫长的夜晚,最终一定会窥见天光-
第二天,黄微苑的经纪公司在柏悦聚餐。
姜蝶珍好像有一点热伤风,本来脑袋晕乎乎的,不想下楼。
下午洗完澡。
她一个人呆在酒店里,有些百无聊赖。
所幸下楼陪他们,一起看夕阳。
今天不只是明星,还有经济公司的工作人员。
夏焰也来了,穿了一席鲛鮹光面蓝的薄纱裙,淡雅美丽。
女人坐在不远处的长廊上,一堆化妆师帮她修容。
——夏焰好像马上要去参加什么酒宴。
姜蝶珍因为热伤风的原因,嗓子很干。
黄微苑知晓所有内情,所以更心疼她。
宁宁就是因为在玩偶服里呆了五个小时,才会热伤风的。
所以姜蝶珍爱吃什么冰凉的饮品。
黄微苑都宠溺她,让她随便吃。
两人坐在沙滩白色的长椅上,给棠礼她们打视频电话。
棠礼笑着问:“今天你俩都玩了什么呀。”
黄微苑回答道:“下午去看了椰梦长廊,宁宁好像有点感冒,我们可能再住两晚才回去。”
一旁的姜蝶珍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微微笑着:“嗯,我喉咙很疼,不想去人堆里。”
“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棠礼担忧道,又夸赞她:“宝宝今天好漂亮!”
姜蝶珍穿了一件飘着绸带的吊带裙,细长的白绸清凉地飘飘摇摇,恍若仙人之羽。
姜蝶珍揽过黄微苑:“小苑也漂亮,女孩子要一起夸。”
在黄昏的光海中。
两人在暗光中,晕出绒边的温软弧度。
身后的工作人员。
正在讨论了公司里听到的娱乐圈八卦。
“夏焰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人家这么红,注定是有靠山的,听说今晚有个公子哥儿要来酒店,内部消息嘛,她怎么可能会陪咱们聚餐。”
“您别说,人家出道起,就被景家捧得很高。”
“谁叫人家有本事,长得漂亮嘴又甜,跟对了人呢。”
「跟对了人」
跟谁?景煾予吗?
姜蝶珍被黄微苑投喂了一颗薄荷糖,润喉咙。
听到这里,她无知觉地把糖咬碎了,硬糖碎片掠过脆弱的口腔,带来一丝腥甜又刺痛的清冽味道。
黄微苑还在翻找,下午找医生开的药。
她寻思在吃饭之前,照顾姜蝶珍把药吃一点。
黄微苑握着姜蝶珍的手腕,轻轻摁揉她细瘦的手腕:“这个药不苦,就三颗,就着你爱喝的椰汁吞下去就好了。”
海面的黄昏,引燃姜蝶珍的脸颊。
过了很久。
她才微微转过头,满眼泪痕地盯着黄微苑。
姜蝶珍带着哭腔,酸涩地问:“小苑,他们说,要和夏焰见面的这个景家的公子哥,是不是就是煾予?”
果然。
姜蝶珍的眼泪还没有从眼睫上滚下来。
被人群簇拥的夏焰,已经化好妆,准备出门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缩在沙滩上,茫然抱着腿的姜蝶珍。
女人不顾众人兴味十足的眼神,走到姜蝶珍面前。
“周漾也来找你了,他没给你说吗?”
姜蝶珍听到周漾二字,没什么反应。
她只是问:“煾予不是在国外吗”
夏焰的助理提醒道:“今天是个重要日子,景先生的私人飞机会停在亚特兰蒂斯酒店上面。”
“你们这么同床异梦吗。”
夏焰笑了笑:“你太年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景先生不是一个素圈,就捆住一生的人。”
她接着说:“昨天参加完电影节,为什么很多明星都选择留宿一夜,你不知道吗?今天都等着去亚特兰蒂斯碰碰运气呢。”
姜蝶珍想起景煾予深不可测的乌黑眼睛。
想起最后一夜,他拥抱她的温热臂弯和深蓝静脉。
姜蝶珍忽然心跳得有些慌乱。
——拥有他,真的有期限吗。
她脸色苍白,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闷声说:“那我祝夏小姐好运。”
夏焰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看你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感冒了?姜小姐好好养病吧。”
女人走后。
姜蝶珍浑身都在颤抖。
她害怕自己会当众哭出来,慌忙把手指塞进嘴里咬住。
姜蝶珍想要拨通记得烂熟的电话号码,却害怕无人接听。
害怕失去他的不安,像潮水一样蔓延到肺腑。
她呼吸困难,涨红着脸,艰难咳嗽起来:“咳咳”
“宁宁。”黄微苑担忧地问:“你还好吗你身体发热,先休息一下吧。”
“我只是不明白他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蝶珍望向黄微苑,眼圈已经泛红:“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我。”
“距离那个晚上,又过了这么久。我都没有给他换掉素圈,又敷衍地扔下御守跑了。”
“我太对不起他了。”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
姜蝶珍陷入更深的愧疚。
景煾予目光深邃,面容英俊,无视她的幼稚挑衅,总是唇角带笑,是容易心软的神明。
被恶劣对待后,还会施予怜悯,善意和原宥。
可是神恩有限期,不会永远浇灌在谁的头顶。
“临走之前,他还说,‘你一个人不是更快活吗’”
她捂着脸,小声呜咽道。
“他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了”
49.是爱人
热带海洋季风的气候, 日光充足。
即使和那个人千山万水相隔。
姜蝶珍依然没有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因为紫外线强烈。
她手上戴戒指位置,有一圈很薄很浅的印记。
痕迹在她白皙的手指上,有些突兀。
恍若两人已经成婚半辈子, 爱已经深入骨髓。
其实只是短暂地几个月而已。
姜蝶珍坐在沙滩上, 看天幕夕阳跌入蔚蓝海水。
波光粼粼的海面, 在落日弥漫的橘色光芒散尽后, 又重回昏沉晦涩的浅墨。
暖澄的光点也从姜蝶珍的眼睛里消失了。
姜蝶珍揉了揉红肿的眼圈。
她稍微振作精神,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苑, 我要去见他。”
姜蝶珍没有很忐忑, 也没有茫然地征求意见。
她用的字眼甚至不是,我“想去”见他,而是“我要”。
一向荏弱温软的她,果决热烈地说出“要”的字眼。
已经不是当初的一点点喜欢了。
甚至不是在勖玫面前, 认定自己只是一个面容模糊的联姻对象了。
她很坚定。
黄微苑听完有些担心:“宁宁, 你感冒还没好, 需要我陪着你吗?”
“不用。”
姜蝶珍的情绪放松了不少, 抿出来一点笑意, “煾予很在乎我的。我一个人可以, 宝宝你留下来和他们聚餐吧。”
傍晚六点。
天气软件的弹窗开始推送户外风力和湿度。
今晚有雨。
姜蝶珍把跑车驶出停车场。
她心里很慌, 油门踩得很着急。
一不小心撞到晚风中轻微晃动的火焰树上。
桔红色铃铛一样的花朵,像祈福的好运袋一样砸在车顶。
就像被上天投放了很多热烈燃烧的小火焰。
黄微苑站在烟紫色的幕景下,朝着她挥手,“宁宁,把车开慢点, 我相信他一定会等你的。”
她也不知道,姜蝶珍有没有听到。
黄微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应该叮嘱宁宁带一把伞。
于是女生转身朝酒店大堂的前台走去,想要在那里的伞架上借一把。
不然一会儿雨下起来了,雨伞可能会供不应求。
如果宁宁回来。
她方便撑着伞去停车场,陪同酒店门童一起接她。
黄微苑刚打算穿过雨林式样的呼吸水台,绕路去前厅。
尽头是海湾,背脊处是远山。
湖里铺陈着绿意盈盈的睡莲。
这种惬意让她忍不住慢下来,只想缓慢地享受这种生活节奏。
她的眼睛掠过通往室外泳池的走廊。
忽然,黄微苑看见,远处有两个人相携走过的人影。
女人是他们公司占据一部分股权的大明星,勖玫。
她打扮时髦清凉,手里拿着遮阳帽。
她的身旁的男人不是别人。
而是昨天刚陪她走完红毯的仲若旭。
仲若旭似乎刚打完棒球,闲适地穿着黑白条纹的运动衫,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
勖玫的助理抱着衣服,握着球杆,拘谨地跟在身后。
黄微苑站在湖泊前面,远远望着他们。
两人说笑着消失在廊道的尽头。
她依稀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勖玫:“我记得刮台风那晚,我没在四季名荟看到你。”
“澳门吗”仲若旭回忆道:“我高中跟着小叔学坏了,可能在帝湖桑拿里,被韩国小妞按摩呢。”
勖玫回忆道:“荣光的身份不能去赌场,和我在楼顶上游泳,他应该没和你们一起。”
仲若旭捻着烟:“那可能陪我哥去了的主教山上的楼盘里,三叔翻新了几套富豪遗留下来的,想要改成酒店。”
勖玫:“你三叔可比荣光自由多了。”
“他投资眼光不错,那几套房子,单是车位,都价值千万。”
他们看起来举止很亲密。
风情万种的女人,滥情洒脱的浪子。
难以形容的登对。
黄微苑知道仲、景家的产业遍布各地。
维港灯火璀璨,太平山云雾缭绕,中环尖沙咀高楼耸立,寸土寸金,从景家三叔定居的白加道往下望,不过是游乐场而已。
景家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优秀。
他们分隔出不同的产业和雄踞的地区,谁也不服谁。
勖玫有了小孩,也不能成为特例。
仲时旭对女人接近他的避忌,已经说明了一切。
——黄微苑记得,他是这样提醒她的。
“不用了解太多,小姐,我马上踏上启程去北海道的列车,我们再也不会见面的。”
“但如果你想起今天。——不用记得我陪你走过的这截路。”
他有双桃花眼,会对每一个路过的女人动情。
哪怕朝生暮死如露水情缘,也有极端的快乐吧。
可仲时旭面对她,却避忌疏远,从未有过多余举动。
他是不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倔强和正经,连肖想的资格都不给她。
就仿佛一开始,就清楚两人从来没有可能。
连一夜情的对象,他都从未考虑过。
是啊,就算有朝一日。
她到顶流女明星的位置,想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也是高攀。
更别说她现在籍籍无名。
署名的演员表长长一列,根本没有尽头。
她每次都会等到最尾,才会看到自己一闪而过的名字。
黄微苑茫然地跌坐在长桌前。
她的心脏空落落的厉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为什么会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心颤。
是在难过吗。
对从来不属于自己,更遑论失去的男人。
黄微苑发了一会儿呆。
玻璃落地窗外。
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响起。
勖玫和仲时旭在一辆车里。
从她面前,风驰电掣地经过。
勖玫坐在离她近的一侧。
女人钻石发饰闪闪发光,红唇烈焰,手指上的烟雾漫卷。
手指香烟的雾气随着汽车的呼啸,逐渐散去。
黄微苑在原地驻足。
她挪开眼,从刚才的奢望里回过神来。
应该醒过来了。
兜里还有几本她带来的剧本。
她想回去,多研读一会儿。
小县城的教学资源不太好,家里人把所有期望寄托在她身上,把她送进北影学表演,不是要她成为被男人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女人。
刚被宁宁激励过的她,不能自我轻薄,攀龙附凤地走捷径。
棠礼和宁宁,和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们都被爱着。
爱情很奢侈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她只能靠自己努力。
周围的景物越来越黑。
仲若旭对她很狠。
但其实啊。
黄微苑忽然不着边际地想。
——“接触不到本身价值以外的事物,才是上天对自己的保护吧。”
黄微苑往客房走,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心底更加坚定。
这时候,酒店的路灯悉数亮起。
青白的路灯和波光粼粼的湖,都呈现澄澈的光晕。
这些景色并不为谁独有。
它们就在她的眼睛里,为她熠熠生辉。
“不能偷懒了,在宁宁打电话让我接她之前,把手上这本剧作,再看17页吧。”-
很难形容这种心颤的感觉。
姜蝶珍想,不会有比此刻更坏的时刻了。
亚特兰蒂斯酒店顶层。
矩形长桌铺陈着白丝绒的餐布,上面依次摆放着香槟色的玫瑰,隔开左右两排。
这么多社会名流聚在顶层举办晚宴。
小明星和模特果然来了不少,身上的晚礼服都是天价的高奢品牌。
姜蝶珍穿得很随意。
不经意间。
她想起溜进宴会厅之前,门童看向她时,异样的眼神。
姜蝶珍的神色变得有些黯然,躲在角落廊柱下胆怯到不敢走出来。
宴会厅里光芒璀璨。
姜蝶珍把珠宝配饰遗落在酒店。
现在身上没有首饰陪衬,更显得普通。
她低垂着眼眉,灰头土脸地淹没在盛装出席的人群中央。
最早,她受了气,有些闷闷的。
心里阴翳地想着一些恶作剧。
等景煾予来了。
她就扑上去,躲进他的怀里,向全世界宣告,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他太英俊了,她总是不放心,要找个机会被他藏起来。
如果他反抗,就把他绑起来,蒙着眼睛撩拨他。
想象他青白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发出隐忍又破碎的音节。
这些狂蜂浪蝶都看不见他,他的眼睛里永远只有她,连光明都要渴求她的恩赐。
姜蝶珍用阿Q精神,宣布作战顺利。
她甜甜地笑了。
直到听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身侧的社会名流们,大谈贸易垄断。
作伴的两位特助,也在身后窃窃私语。
“今天这排场,是景荣光先生在给他侄子选妃吗?”
“看这架势,性质差不多吧,都是挑选一些美艳的女明星。”
宴会的喧哗声,就像被摁下静止键一样消散了。
周围只剩下大提琴曲Sicilienne安静绵长的曲调。
门被推开。
姜蝶珍在别人希冀盼望的目光中,不合时宜地向往角落里躲。
她错了,也许从头她就不应该来。
那些自诩清高的艺术家们混迹在超模和明星中间,甚至还有仰仗仲景两家的各界名流,他们都屏住呼吸,挺直脊背,看着景煾予穿过他们,恭敬地称呼他“仲先生”。
接引男人的侍者,显然比拦下姜蝶珍的门童高几个等级。
服务生穿着价值上万的灰紫色马甲,腰间别着小型爱马仕挎包。
跟在身后的景煾予,穿着高定衬衣,手臂束着黑色皮质袖箍。
男人今天戴了金丝眼镜,冷白手指闲散地揣在裤袋里,微露青筋的腕骨戴着名贵腕表。
矜贵又凌厉的上位者气质,压制住周围的气场。
他一路走来,没有给任何人眼神,淡漠点头对迎接他的人示意。
他靠近的时候。
姜蝶珍感觉心脏都被捏紧了。
没有走上前去的勇气。
之前不断构筑的城墙轰然倒塌。
她脚步凝滞在原地。
热伤风让姜蝶珍鼻头红红的。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今天似乎真是景荣光为了给他选妃举办的夜宴。
多么嚣张啊,还这么肆无忌惮地招揽这么多小明星。
这么多女人,比昨天的电影节红毯还要争奇斗妍。
姜蝶珍感觉到心脏空空的。
餐桌上摆盘精致的鹅肝杏,缅因龙虾,榛子奶酪宫崎牛里脊,蛋黄生蚝鱼子酱。
再多的美食,再朝思暮想的男人。
这些都不是她应该留下的理由。
还没等到景煾予讲话。
姜蝶珍就往人潮后退去。
“姜蝶珍。”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是景煾予吗。
不可能是他的。
周围占满了身价不菲的人,男人的视线被他们格挡住。
怎么可能看向自己。
感冒让她脑袋晕乎乎的。
姜蝶珍推门走出顶层宴会大厅,根本不知道往哪逃。
她不想走电梯,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
被棠礼夸奖过的白色绸带长裙,混迹在价值千万的名贵礼服裙中,是那么格格不入。
明明在柏悦看海滩夕阳的时候。
她还是朋友眼中的乖宝宝和小公主。
当时她笑得很甜,帮助朋友走完电影节红毯的她,心安理得地接受夸赞。
怎么到了这里,一切就黯淡无光,是最不起眼的平凡女生。
这样才是她。
可她太想把最好的自己,展现给景煾予了,所以才会自卑-
姜蝶珍把车从停车场驶出来。
车灯把前方照的雪亮。
椰树掩映的停车场入口,站在周漾。
男人的司机泊好了车,他正在等待门童接引。
周漾看见她,拦下她的车:“宁宁?”
她纠结了片刻要不要停下来,可是恍惚中起了风。
姜蝶珍才想起,今晚天气播报有雨。
贸然把别人扔在这里,不太好。
副驾驶的位置很空。
在周漾坐下来之前。
姜蝶珍把黄微苑购物礼服的纸袋放了上去。
——她不想让他坐在自己副驾。
男人笑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
他识趣地拉开了后座的门。
“你去哪。”
周漾问:“这么匆忙地逃离酒店,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我想去散散心。”
姜蝶珍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把车拐进了椰子洲岛。
望着周围宛如亚马逊热带雨林的景色。
她心不在焉地说:“不回来了我好像没有家了”
“宁宁,你过得是不是不开心。”
后视镜里,周漾关切地问询着。
她打着双闪,从独木桥绕道,停泊了一会儿。
姜蝶珍心里乱糟糟的:“我我很开心的”
周漾慢慢悠悠的坐直身体。
他往驾驶座贴过来,用长辈一样的语气,怜惜地说:“不要在我面前逞强。”
“我没有。”
姜蝶珍想起景煾予众心捧月的模样。
她落寞地垂下眼。
雨水骤降,车窗上水汽氤氲,潮热难消,就像海水在天上汇聚,潺潺流下。
这里有农舍,好像未开发的居民区。
维持着热带森林的枝繁叶茂,有家禽的哞哞叫声。
周漾肤色很白,唇边有青茬,落拓在骨:“下雨了,你开慢点。”
见姜蝶珍心思在别处。
男人笑起来:“宁宁开车好野,就像要陪我殉情,我会想歪的。”
姜蝶珍咬住下唇:“周漾,等到了海丰村,你就下车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心。”
男人从后面探出手,微微触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周漾指尖灼烫的体温掠过她的肌肤。
姜蝶珍浑身一颤。
“咩——”
就在她心神恍惚,想要躲开的时候。
眼前有一只跛足的可怜小黑山羊,瑟瑟发抖地僵持在道路中间。
姜蝶珍慌忙拨弄方向盘,想要避开小羊。
雨天泥泞,道路湿滑。
“嘭隆——”
她的车卡在谷仓和椰树之间,彻底熄了火。
“宁宁,你没事吧。”
周漾懊恼又关切地说:“这里是小村落,没有修缮完成,地面湿滑,是我让你分神了。”
“我没事。”姜蝶珍打开了车里的照明。
周漾的眉眼撞入她的眼睛里。
隔着茫茫的雨雾,气氛潮湿。
但她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姜蝶珍看到周漾,没因为碰撞受伤,就了然地放下心。
姜蝶珍:“那只小黑羊,好像在流血,应该是被之前的人撞到了,我要去看看。”
她说完就准备打开车门,去看路上的那只羊。
黑山羊是海蓝省特产的优良羊种,在附近的村落有人工饲养。
这只小羊应该是没有归栏,在风雨中无处可去。
它站在土路中间,被看不清路的车辆撞伤在路边。
——好像她。
——像景煾予不要的她。
“等等。”周漾力道攥住她的手腕,在她纤细的腕骨中施予了一个类似规劝性质地,往车里拉扯的力度。
“宁宁,这些只是家畜,不用上心的。你会对入口的食物产生同情心吗?”
男人盯着她清澈迷蒙的眼睛,“你咳嗽了几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用在意这些动物,如果刚才直接开过去的话,就不会出车祸了。”
这一刻,姜蝶珍眼睛闭了闭。
她脑袋里的弦一下崩断。
潮红的脸上,眼泪已经决堤。
眼前的人,不是良配。
她遇到过更好的人。
姜蝶珍:“不应该是这样的”
周漾的确很好。
但是她的心里已经密密匝匝的,装满了另一个男人。
那个人被所有人捧上最危险又最迷人的高度,却依然保持着善良。
就像《无因的反叛》中柔情强大,却会暴露脆弱的James Dean。
景煾予在初见时就对她说:“人对动物的态度,和对弱者的态度是一样的。怜悯是一种美德。”
只有他才会理解她。
可她全身心依恋的人,现在不在身旁。
“宁宁,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周漾有些不解。
“漾哥哥,我想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她声音很淡地说:“抱歉,你不是他。”
姜蝶珍翻找出车里的急救箱,推开驾驶座的门,冲进了雨雾里。
贸然把小羊抱上车,是不行的。
四人座的跑车不算很宽敞,也有偷羊的嫌疑。
就在椰子树影下面,帮它包扎一下吧,这样自己也会安心许多。
“咩咩。”果然,小羊的后腿有一个很长的血口子。
小黑羊全身湿润。
柔软的毛绒贴着身体,瘦骨嶙峋的样子。
姜蝶珍心脏很软,想要擦干小羊眼睛上的泪。
小动物懂事地呜咽了一声。
一动不动的,它伸出温热的舌头来舔舐她的手指。
“咩——”
身后被车灯照亮。
一缕白雾从男人的指间溢出。
雨雾模糊中,有一个男人的身影渐渐靠近。
姜蝶珍在小羊受伤的血腥味中,恍惚闻到了一丝很淡的木质香味,冷冽清淡,在雨后草木的青绿香气中,钻入她的鼻腔。
男人有一双骨节漂亮的手。
薄肌下青色经络分明,腕骨处昂贵的腕表发出暗色光焰,无名指套着寡淡的素色银戒。
不是戒指,是被他抢回来的御守挂环。
姜蝶珍刚结束包扎。
她感受着头顶的雨雾,被一把黑伞彻底遮掩起来。
景煾予站在她的身后。
男人打着伞,冷白指节上夹着火星。
黑色的伞柄,悉数向姜蝶珍倾斜。
身后透明的雨珠链被车灯照得明晰晰的。
但从她的角度,看不到男人的眼神。
只能看见他绷紧又英隽的下颚。
景煾予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样冷冽地站着,给她撑伞。
周漾还在尝试着帮她,把跑车从谷仓的夹缝里拯救出来。
姜蝶珍没有了逃跑的勇气。
景煾予为什么会来。
他从不染风雪的大厦顶楼走下来,来到这个荒芜落后的原始小村落的泥泞里。
——是来找她的吗。
女生心脏在颤抖。
之前格格不入时,心悸像涟漪一样一圈圈扩散。
现在更胜一筹。
姜蝶珍羞耻于,被他看到这一幕。
她扑上去,探出消毒水味道的手指推搡他:“你走啊,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和女明星约会吗,你走开,我不要你。”
她攥着他的衣料,声音里带着哭腔。
本来就有些感冒,现在嗓子泛起尖锐的疼痛。
姜蝶珍抱怨道:“你说不会来看我的你来这里也不告诉我没有人邀请我,所有人都不欢迎我”
景煾予就这样看着她,居高临下的。
他岿然不动。
上天对他的厚爱再明显不过。
脚下的水潭倒影的海岛霓虹,从下方把他的身影照亮。
光线氤氲,就像给他浑身镀上了薄雾。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人。
她看见他这张脸,完全没办法闹脾气。
他把捻烟的手做了对调。
冷白的喉结上下滚顿。
男人咬着烟,似乎要对她说什么。
但男人只是把眼神压覆到了她的身上,就像掠夺一样凶凛。
景煾予唇间呼气很烈,火星烧灼得迅速,像是渴慕他的呼吸一样,急促往后退去。
姜蝶珍手指还有一些微微的湿润,是帮小羊止血时消毒水蹭上的。
她不管不顾地站起身,站在他面前。
女生的骨节蹭着他的嘴唇,把男人咬湿的半截烟蒂抽离出来,指腹轻捻着。
她和他共同吸了一支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蝶珍舍不得抖落,那簇寂灭的白灰。
她就这样莽撞地抵在自己的唇边,把他吸的半截烟。
迷恋到极点,盯着他,咬在自己的齿尖。
就像歌里所唱:“谁人叫我出生入死/也来幽会/沿途寸寸慢慢成灰/心肺就只受你支配”
很怪。
一想到是他的气息。
姜蝶珍并没有被烟味呛到,反而因为清苦湿润的舌尖麻痹,而红了眼圈。
周漾就站在不远处。
但是很明显,这是两个人的对垒。
他是局外人。
“是私奔吗。”
景煾予的语气很淡,有些意味深长,仿佛并不想继续追究一样地叹息:“周漾在一旁等你。”
他怕她着凉,把手上的西装搭在她孱弱的肩膀上。
她的白裙单薄,被雨淋湿后,贴着皮肤表面,显露出诱人的曲线。
姜蝶珍把最后一口烟,吞进嗓子里。
看清了景煾予漆黑眼眸里,浓烈的嫉妒。
她把烟蒂捏在手心,踩过脚下斑驳的水痕,就着唇间的白雾,踮起脚,吻在他的唇角。
“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煾予,我一直在等你。”
男人身上干燥好闻的香烟气息,撞进她的肺腑。
她是切开一截就断掉的苹果皮,是被困顿在孤岛的蝴蝶,是挨不到夏季的雪人。
说什么好。
才不会词不达意。
姜蝶珍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话。
“可以绕行,狐疑,留在原地。可以淋雨,假死,爱任何人。”
她的脸上潮红,湿漉漉地发丝铺陈在肩膀上。
姜蝶珍像没骨头的小猫一样软在他的怀里。
“明明是我更吃醋。”
她红肿着眼睛:“那里有好多女人,你根本没有看到我。”
车里放着马里乌斯·彼季帕的音乐。
上一次,在墨西哥,她还是在他怀里。
景煾予夸赞她是最漂亮的白色小天鹅。
现在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也是一样的。
男人把娇小单薄的女人搂得好紧,彻底遮挡住周漾的视线。
吻落下来的时候。
她浑身都在发烫,听到景煾予低哑的笑声。
他不许姜蝶珍躲,用手揉捏她的后颈,修长的指尖搭在她的耳廓和下颌上,强迫她抬起脖颈。
景煾予吻得很欲,掠夺了她羞恼的特权,不断地带走她的氧气。
姜蝶珍用手捶打他的胸膛,挣扎了几下又继续享受这种甜蜜的折磨。
“周围有人。”
她穿着高跟鞋,高度还是不够。
高大的男人拖住她细白的臀腿,几乎把她桎梏在半空中。
“那就让他看。”
景煾予的眼眸里混着醋劲儿和情欲,“就这么在意他吗。”
姜蝶珍被他亲狠了。
说话时,她细软的音调带着一点点哭腔:“你不可以再误会我了,景煾予。”
他不说话。
说实话,他真的很耿耿于怀。
眼前的人几乎是他的唯一。
可她呢,还在担忧周漾会看到。
雄性在宣称自己的领域时,无疑是凶凛又排外的。
他真以为姜蝶珍和周漾来到椰子洲岛,是私奔。
男人下颚绷紧,眼瞳深不见底的浓黑,像是竭力隐忍着更危险的情绪。
景煾予不想在她面前失控。
——所以他上次在公司电梯口,和她一起遇到周漾和夏焰的时候,没有强迫她做出选择。
因为不愿意看到她为难的神情。
他这么迫切地让她整个属于自己,就像凝成实质的妄和欲,被具象化成了婚姻的形式。
可是还是不满足,实在太不满足了。
男人想要把她的一切,都变本加厉地攥紧在掌心。
“我没办法和任何人分享你,之前已经克制很久了。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就不能后悔了。”
他吻了她很久。
直到姜蝶珍软在他臂弯里,唇边还有水光。
景煾予把她拢在掌心,将她散落下来的湿润头发,温柔别在耳后。
男人的气息包裹着她,消弭她的不安和吃醋带来的酸涩。
“宁宁,别怕,都交给我。”
景煾予把她抱起来,就着这个姿势,走到周漾面前。
站定。
他身上都被雨水浸湿了,浑身凛然的气质依然有种不可冒犯的高高在上。
景煾予咬字很冷淡,但是字字笃定。
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宣布她彻底地属于他。
男人对她一丝不苟,是真的醋狠了,才会说出威胁性话语。
“姜蝶珍已经选择了我。我警告你周漾,我再也不会默许你刻意接近她。这次,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了。我不介意给你冠上诱骗、拐卖罪。下次我再看见你接近我爱人的行为,和你联系的,就是我的律师。”
是啊,景煾予的身份,要什么样的情人找不到。
但是这个男人,从最开始,从见她第一面以后,给她冠上的头衔。
——不是情人,而是爱人。
爱人。
从姜蝶珍的角度。
清晰能看见他因为凌厉的气焰,绷紧的牙关。
景煾予把她抱得很紧,像是忧心她临阵脱逃。
姜蝶珍忐忑地看着男人眼睫上摄人心魄的阴翳。
令她没想到的是。
“我们走吧。”他根本不理会周漾的反应。
景煾予转身,轻柔地笑了,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拥紧最庞大的荣耀。
就好像,「姜蝶珍是他妻子。」
这件平淡的小事。
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大的成就。
景煾予居然会因为,她亲吻他,选择他,而感到光荣。
姜蝶珍被击溃的自信和浓烈的不安,都被他对自己的珍惜,一点点修补完成。
“煾予,看到你笑了,我会很开心的。”
姜蝶珍的眼睛蓦地有些湿润:“我没有和他私奔”
她声音黏糊地哑声解释道:“我只在意你,是我吃醋,慌张出来,路上遇见了他。”
“别紧张,小乖。”
男人把她安置在他开来的汽车副驾,声音清磁地安抚她。
“刚才是我醋狠了,无心激你的话。”
良久,景煾予抚走她额角浮游的碎发,把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我总想在你身上占有最深刻的位置,拥有你所有感情。但我一点也不想否定你对其他人抱有的怜悯和善意。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你。”
“从墨西哥回来,喝醉酒那个雪夜,我知道你和他见面了。事实上,我没有和你产生嫌隙。那段时间流言漫天飞,我舍不得让你听到一丁点,全都压下来了。”
景煾予唇角下移,又很怜惜地吻她的眼泪:“我很愿意有更多人爱你,承认你的价值,认可你的努力。包括他——”
“我只是会烦躁,我不是小乖的唯一。”
“婚姻只是附属,人生的图景要靠你自己的描绘,我不想强迫你选择什么,或者为我做出割舍。我舍不得鞭策你。”
“你本身已经很好了,每一个决定我都忍不住向你表达赞许。”
景煾予解开刚扣好的安全带,伸出臂弯把她揽进怀里:“我看见你一直戴着戒指。”
“嗯,一直戴着,紫外线很强烈。”
她把细白的手指递到他眼前,给他看那一圈薄薄的色差。
姜蝶珍的语气带着哭腔:“你看,就好像我们结婚了很多年。”
女生粉白的手指躺在他的掌心。
他垂眼亲吻着她手背的晒纹:“再冗长的岁月,都觉得不够。分分秒秒,我会为你动心。”
姜蝶珍擦干眼泪。
“所以——”她用男人听不真切的细弱音量,很小声地问:“两年零十一个月够吗。”
“对我来说,太少了。”他高又瘦,倾身给她拉安全感的时候,又轻松地低头吻她。
“我也是。”姜蝶珍用手摩挲着男人脊髓的骨头。
——原来景煾予,也觉得这段时间不够啊。
夏风,潮湿雨季,眼角的泪痕,茂盛的蕨类植物。
空气中海盐气泡般清新又饱和的味道。
恍若她才十七岁,穿着灰扑扑的白色裙摆。
和她深切悸动的白衬衣少年亲吻。
景煾予才是她的初恋。
真的。
她对他,才是喜欢和恋慕。
对其他任何人,都不是。
就像他说的「爱人」
车里潺潺播放着《字典与圣经》:“受字入面造个心/这晚像个从前不会的字/现在伴你在市郊看雨/大地就算没有光/你也在照/你也令老树回春久旱下雨/目下幻觉/是你所赐予/辟地球来两人共处/很多经书刹那认输/自愧是/输给这本浪漫名著”
察觉到她的主动献吻。
景煾予圈住她的臂弯越发用力,皮肤温度陡然升高。
直到,男人听她齿尖破碎的音节。
他才弯唇笑着,放开她:“我让助理订了套民宿。”
男人说完。
姜蝶珍的脸瞬间涨红。
她呼吸炙热,别开脸不敢看他:“你要我吗。”
景煾予揉了揉她的头发,很哑又很欲地解释道:“别想歪了,不吃你。我怕你饿,给你煮碗面。”
这个人,无数女人在宴会厅里等着他。
米其林三星大厨被景荣光打飞的找过去,下厨给他做一顿晚饭。
但他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小妻子。
愿意为她洗手作羹汤,亲自煮面。
“太晚了,这时候吃面会发胖的。”
姜蝶珍咬住下唇,有些纠结地看向自己的小腹:“这里有肉了。”
景煾予把灼热掌心贴在她腹部,温柔道:“比起你纤弱漂亮,有瘦瘦的腰。我更在意你吃不饱,会不会忍饥挨饿。”
他把下颌抵在她湿润的头发上:“我亲自下厨,确定不尝尝吗?”
“嗯!我吃。”姜蝶珍眼睛含着光,揽着他的脖颈。
“啵唧!”
她翕动着眼睫,把唇映在他的下颌处。
景煾予开着车,还在跟着车里播放的音乐哼歌。
这个向来冷峻矜傲的男人,难得展现他孩子气的另一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仿佛,她奖励他的吻,让他心情很好-
到民宿以后。
男人就让他的小爱人去浴室洗澡,陪她换下被雨淋得湿漉漉的裙子。
“我下厨就行。”
景煾予把她抱到浴室,帮她脱下他搭在她肩膀上的西服外套:“你休息一会儿。”
“景煾予。”
姜蝶珍抱着他的臂弯,有些怯地问:“真的不用我下厨吗。”
“嗯。”男人给浴缸放热水,把她抱在铺了绒毯的流理台上,像是诱哄一样,和她亲了很久。
景煾予也看出她喉咙疼:“你嗓子很哑,我给你倒些薄荷水,你润润喉咙。”
他说完,转身去拿水。
回来后,景煾予看她伸出红舌,卷走唇边的透明水渍。
乖到让他心痒痒。
男人忽然心情很好,温柔对她讲:“这里的条件很简单。助理来过一趟。我只让他们买了一些榛蘑,黄花,和肉,没什么特别的材料,给小乖做个打卤面尝尝。”
“好!”姜蝶珍期待道。
她从包里,翻出来一小朵花骨朵:“送你,是饭钱!”
“这个是什么,石榴花吗。”景煾予有些不解。
姜蝶珍去停车场之前,捡的最红的一朵:“火焰花,像不像福袋呀,揣在你兜里,就当祈福。”
景煾予没有丝毫不耐地听她讲完,只觉得她可爱。
他的小艺术家,永远浪漫。
男人哼笑了声,揣进兜里:“嗯,我收好了,是很珍贵的小礼物。”
姜蝶珍舍不得一个人去洗澡。
她恋恋不舍地,盯着镜子里的男人看。
忽然,女生发现一个了不得的真相。
原来景煾予和她接吻。
那截冷白的耳廓到后颈的皮肤,也会淡淡泛红。
原来,他也会害羞啊。
她揉着眼睛,脑袋晕乎乎地,盯着镜子里的他,看了一次又一次。
景煾予揶揄她:“看了这么久,还看不够啊。”
他把她放进浴缸里,浸没在水中。
姜蝶珍舒服地眯上眼睛。
“一辈子也不够。”
姜蝶珍有一位好老师,所以说情话的本领很高超。
把男人蛊得摁住她脊背,和她亲吻了很久。
景煾予才从水汽弥漫的浴室离开。
再吻下去就要情动了。
似乎景煾予煮面的水平也很生涩。
是啊,他锦衣玉食,哪有下厨的时候。
或许是打卤面,卤子的烹制方式很繁复。
景煾予一直都没有上楼来,也没有帮她把水擦干,抱她出来。
姜蝶珍闷在浴缸里等了他一会儿。
满池的小鸭子被她取了关于他的名字。
“景煾予1号,景煾予2号景煾予11号”
她已经喜欢他到,希望全世界都和他有关的程度。
它们被她囚禁在小小的浴缸里。
被她这个主人揉圆搓扁,鸭子玩具们依然无辜地,浮在水面上陪伴她。
“好笨哦,一群呆呆牌景煾予。”
姜蝶珍终于彻底玩腻了。
她有些委屈地从浴缸里爬起来,用他留下软糯的绒布,擦干身上的水渍。
姜蝶珍用包里带的几样护肤品,简单地涂抹了一下。
在换上干净裙子之前,她还不忘从头到脚的抹上身体乳。
万一他想要她呢。
姜蝶珍只想随时在他怀里,被他箍紧的自己,都是很香很软的。
这样他会不会抱得久一会儿。
推开门下楼那一刻。
女生从楼上看见那个人,站在暖黄的水雾中忙碌。
她的心脏就被幸福的感觉填满了。
“面煮好了。”
景煾予也注意到了她。
他穿着黑色的衣袍,居家感十足。
男人吻她就会泛红的冷白脖颈,和平时被衬衫包裹的脖颈,都露了出来。
姜蝶珍下楼跌跌撞撞的。
女生眼睛都舍不得离开地欣赏他。
就像被他蛊到彻底,连打卤面的香味都可以忽略,完全是因为隽冷英俊的男人,才主动下楼来。
“我想抱你下来的,但我手指上都是面粉。”
景煾予略微苦恼地举起宽大修长的手指。
他挑唇淡淡一笑。
“小乖,来试试吧。”
姜蝶珍被他这幅人夫模样,诱惑得心脏麻痹。
她不受控制地,把他的手指拉下来,想要垂眼去吻他染着面粉的骨节。
可是景煾予很坏。
他没办法维持这种纯爱的局面,把她挟持在怀里。
有些强迫意味地,用手去玩她水红的小舌。
润泽的感觉在他骨节划开。
他把手搭在她下颌上。
她清甜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里,席卷走他所有的神志。
他伸手把她的舌卷出来,然后和她唇齿纠缠,撩进更深的地方。
景煾予的动作很欲,姜蝶珍完全招架不住。
“不闹你了。”他掠走她唇齿的银丝,很宠溺地抵住她的鼻梁:“吃面吧,小乖。”
景煾予给她拉开座椅,坐下来,把她抱到他的腿上。
他没递给她筷子,搅拌好面以后卷了卷:“试试,正宗老北京打卤面。”
姜蝶珍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好香!你加了鹿角菜吗。”
她眼睛晶亮:“和我家里这边的做法一模一样,也是加鸡蛋和鹿角菜。”
她坐在他腿上被他喂面。
实在太过亲密了。
姜蝶珍被汤汁浓稠,咸香鲜美的面条完全吸引住了。
她平时紧张悸动的心跳声,在男人的胸膛里,抵住她的后脑勺。
女生后知后觉才害羞起来。
“好好吃,你手艺真好。”
“你喜欢就好。”
被她夸奖也绅士谦恭,不愧是景煾予。
姜蝶珍靠坐在他怀里,被他甜到眼睛弯弯的。
“我会做饭,宁宁才能享福。”
他连清甜的面汤也要喂她,看她颤抖着眼睫,小口小口的吞咽。
“煾予,和你待在一起我真的好快乐。”
她很小声地说完。
姜蝶珍把手指搭在男人的臂弯上。
女生继续说:“我希望,我们三年后的今天,也能这样在一起。”
景煾予恍若知道她为了两年零十一月的约定不安。
他长指把她的手圈在掌心,温声说:“一定会的。”
吃完饭,景煾予去收拾餐具。
姜蝶珍饭后血糖高。
她晕乎乎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板凳上。
她转身看向长桌的另一旁。
忽然姜蝶珍的视线,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
视线所及之处。
有一本装潢精致的书籍,餐前祷告的《圣经》。
姜蝶珍探出细白的手指,轻柔地翻开一页。
【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我指着羚羊或田野的母鹿,嘱咐你们,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亲爱的,等她自己情愿。】
“等她自己情愿。”
明明是这么幸福的时候。
她的泪痕却掉落在书简上。
太幸福也会感动哭,好甜蜜。
好像遗忘了什么。
明明自己什么都情愿,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满足呢。
50.湿春夜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庭院里, 琴叶榕和鹅掌柴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景煾予在厨房,给她炖冰糖雪梨羹。
景煾予透过厨房缭绕的白烟。
他能清晰观察到,坐在外面等待他的女生。
男人的视线像是忽然有所感, 被依恋她的心绪牵引着。
“要多放点糖吗。”他问。
“嗯!”姜蝶珍说:“多一点点就好。”
从男人的角度。
依稀可以看到她细白的腿往下延伸。
露出泛着淡淡粉色的羞怯脚掌。
姜蝶珍皮肤很白, 在澄澈的光晕下, 呈现甜白釉的色泽。
就像被阳光晒着一样温暖美好。
她的身体小小地起伏着, 在很柔很轻的呼吸。
姜蝶珍笑道:“空气里都是香的。是你煮梨汤的甜味。”
“是啊。”他随口应了声,视线却锁着她:“很甜。”
原来心仪一个人, 只要对方在周围什么也不做。
只要陪伴在侧, 也能觉得舒适和安心。
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透明气泡。
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刀柄, 神情专注。
因为动作幅度,他绷紧手背上的青筋。
认真的男人总是性感的。
他就这样转动着梨。
一截一截的,把果肉削到熬化的冰糖水中。
很难想象。
游客繁杂的椰子洲岛上,还有这么静谧的地方。
恍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蝶珍的身影在白雾中有些模糊。
但是她好乖好乖, 还是闷在原地等他。
景煾予弯了下唇角。
清甜的雪梨在水中转着圈。
男人用白瓷小勺戳了一下。
发现之前冷脆的梨瓣, 在高温下, 已经变得绵软了。
他习惯性再抬头看她的位置。
这才注意到。
他的小乖, 已经不像小猫猫一样。
窝在厨房门外的餐桌边了。
她不见了。
“宁宁?”
他都没察觉到。
单没看见她, 声音里都带着浓烈的空寂。
“嗯。”姜蝶珍的声音甜甜的:“我在的呀。”
景煾予安心很多, 关了火。
他耐心把糖水和梨肉分开, 挑选了最甜的一小点在碗里。
他起身走过来,发现姜蝶珍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望着远处的椰树和海滩。
姜蝶珍不想让景煾予看着自己泛红的眼眶。
她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于是举着手机在拍照。
空气还是很闷。
看起来一会儿还有雨。
姜蝶珍摁下拍摄键。
屏幕中。
远处的海,被灯火照得像琥珀一样潺潺发光。
霓虹下, 碎星铺陈在海面荡漾。
海面薰风挟着甜蜜的草木叶片香,往她干燥的发尾吹过来。
“咔嚓。”就在此刻定格。
她觉得今天的平淡温馨的日常很浪漫, 想要记录一下。
于是发了一条朋友圈。
姜蝶珍:“有海风,还有月光。”【图片】
没有月亮,天空短暂喘息,正在酝酿下一轮骤雨。
天上层层黑云堆叠。
室内温馨恬静。
而她只求刹那的乌托邦。
景煾予没等到姜蝶珍过来喝甜梨汤。
男人抬腿,动作幅度很轻地靠坐在她身旁。
“看到什么了。”
景煾予看着她微红的脸,和浸着水光的眼睛。
“哪有月光。”他碰了碰她的手,就这样和她体温相触。
姜蝶珍眼睫颤了颤。
随即,她倾身,依赖地搂住景煾予的肩膀:“是你。”
姜蝶珍怕他不明白,她又认真强调了一遍:“海风是现在,月光是梦想。”
她的话被风刮跑,小小声溜到他耳朵里:“很多时候,我的梦想是你帮我完成的。”
景煾予试了一小口梨汤,嘴唇是甜润的。
他吻在她的唇上,很轻柔的啄吻。
又缓缓上移,亲她湿润的眼睫。
姜蝶珍绷直脊背,很虔诚地把她递出去。
她探出手指搭在他的下颌上,主动吻她。
这个吻很绵长,在窗外吹来的潮热风中。
景煾予的唇舌滚烫,交换着越来越热的呼吸。
“要去喝汤了。”
姜蝶珍被他吻得手脚发软,完全陷入椅子里,一点遁逃的余地都没有。
她就像一团雪,被人揉化了还禁锢着,散在木椅上,缱绻又虚弱地承受他越发遽烈的吻。
景煾予压迫下来,双手扶着她椅子的把手,侵占意味十足。
只要此刻,随便一个路人走过,好奇地往澄黄的露台望过去,就能清晰看见他们。
姜蝶珍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
她脑袋里一直盘算着,借着窗外的夜色逃到小桌子前。
但亲了一会儿,她的意识就有些迷糊,还想给他亲。
后来她红着眼尾被男人抱起来。
景煾予:“这么舍不得我啊。”
他讲话很哑,性感地厉害,把姜蝶珍抱在半空中的时候。
连她也感受到了男人胸膛的炽热,如春原烈火:“我好高兴。”
他难得情绪外露。
她蹭了蹭他的肩颈。
景煾予喂她吃了一口炖过的雪梨。
她眨着眼睛嚼了两下,被英隽的男人蛊得有点懵,慌慌忙忙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嘶——”
姜蝶珍眼睛一下就湿了,洇红的泪眼水汪汪的。
景煾予愣了一下,以为梨的味道不太好。
“我不知道煮久了,会犯苦。”
男人条件反射用圈住她肩膀的手,上移钳握住她的下颌。
他修长的手指抵在她下颌,让她把口中的梨吐在他手上:“小乖,吐掉吧。”
“不苦,甜的。”姜蝶珍很乖,教养好,也很礼貌。
她吃东西闭着嘴,不吧唧。
姜蝶珍咀嚼的时候。
小小下巴摩挲着他的指腹,带来细微的痒意。
她解释:“刚刚我吃快了。”
景煾予在她头顶,呼吸打在她皮肤上,有些烫。
他溢点笑,又克制了下,低喃道:“咬到嘴唇了吗。”
他宠溺埋头,搭在她下颌上的手指用了力气:“给我看看。”
“不可以。”姜蝶珍翕动着眼睫:“这会很奇怪的。”
“哪里怪了。”景煾予诱哄着她:“你吃得急,咬破皮了,是对我的褒奖,让我瞅一眼勋章啊。”
姜蝶珍羞红了脸。
她被他的力气强迫得张开了嘴,给他看嘴唇破皮的一小点红。
唇肉是粉色,只有那一点点泛红了。
姜蝶珍的下颚往下拉,银丝牵出来,水光流到他的手指上。
景煾予专注地看着破皮的位置,坏心眼地用指腹剐蹭了一小下。
“疼吗。”
她说:“有一点点。”
“馋馋的。”他有点低地闷笑:“这么不小心啊。”
姜蝶珍害羞到要死掉。
她缠着舌尖,明明想把他的手指送出去。
动作放慢后,感觉到甜酥的梨汤味。
她温柔的舌头下意识抵住他的骨节,卷了卷。
太暧昧了。
她大脑皮层恍若一簇簇放着静电。
“哪里都舔一下,受伤了也不安分。”景煾予揉了下她的头发。
姜蝶珍本来就委屈,羞红了脸,把眼泪蹭到他的指腹上。
她蜷在他的胸口,垂下头不想看他了。
景煾予喂她喝了几口汤。
男人像是被她的羞赫的眼泪吓住了。
放下瓷白的勺子,难以招架地慌忙去擦。
“不欺负你了。”
“好了好了小乖,我不看你口腔了。”
“宝贝儿,小祖宗,别哭了,都怪我,做得太好吃了,让您受委屈了。”
这个坏男人,拿腔拿调的坏。
每次口是心非的时候,就会用用京腔说“您”。
看见她眼睫上有水光。
他很浑的,很快又不哄了,像是知道她的敏感点在那里。
景煾予弯唇很恶劣地笑起来:“小乖好娇,怎么水这么多啊。”
坏了。
姜蝶珍最听不得这个。
他哄得太糟糕。
如果景煾予在幼稚园,当老师的话。
估计午睡起床的小朋友们,会给他来一首黄河大合唱。
每个小孩都会哭,委屈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让他哄不过来。
谁叫景煾予这么混蛋啊。
他也知道自己玩脱了。
所幸摆烂不哄了,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男人把她搂紧在怀里,英俊的脸颊贴近。
他闭上眼睛,吮吸她的舌头。
他搅动着她口腔,占据了主导权。
厮磨着。
一直在寻觅刚才他在灯下看到的破皮。
终于,他的舌尖在刚在她咬到的唇肉上掠过。
姜蝶珍脊椎一颤,浑身像是过了电,像被烫到了一下。
她小声嘤了一下,很嗲很嗲地那种。
“呜。”
不像平时虽然孱弱纤细,还是没那么娇的。
景煾予很受用。
他就像在索取着报酬。
不管她哆嗦着,唇齿的接触磕磕碰碰。
男人的吻技浑然天成,此刻也是游刃有余的。
鼻息交换,唇齿贴合,舌尖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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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姜蝶珍被他吻到舌根也开始疼了起来。
好久好久。
她到处都软得不得了。
就像被他抱着亲了一辈子。
她之前放在阳台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和男人呆着。
姜蝶珍习惯性不开声音,怕吵到他,也怕破坏两人之间的氛围。
景煾予自己的电话不怎么在乎。
但他一直尊崇着她的意见:“要看看吗。”
她绵软地倚在他的臂弯里:“嗯。”
男人把她抱起来,细细密密地吮她眼睑的泪,陪她来到阳台。
姜蝶珍虚浮着眼睫。
她听到景煾予在头顶,温声说:“你朋友的电话,要接吗。”
她捏着他的衣领,注意到屏幕上闪烁着黄微苑的名字。
于是从他怀里撑起身,“好,接的。”
她又好乖好乖地对他讲:“谢谢你,小苑很重要。”
男人揉了下她的头发,把她放在腿上,亲自摁下绿色通话键。
他手指抵在她耳朵上,帮她举着电话。
“小苑吗。”姜蝶珍眨了眨眼睛:“这么晚了。”
电话那头传来管弦乐的声音。
黄微苑的讲话很慌乱:“宝宝,之前下雨了,我担心你,就放下剧本,来亚特兰蒂斯酒店找你。雨刚停,周漾把你的车开回来了,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我看说十点还有雨,我怕你”
“嗯。”姜蝶珍笑了一下。
她望向景煾予,又低下头,用手指勾着他的臂弯,很甜地小声讲:“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是景家那位吗”黄微苑的声音像被海水浸过一样担心:“宁宁,今天好像是他的重要日子,好多打扮得体的人还在这里等他,好多女明星,说他要选什么。现在已经九点了,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
这么多社会名流,趋之若鹜地想和他见一面。
但他和恋人窝在小民宿里,给她煮面,煲汤,看她咬到的唇肉。
“这样啊。”姜蝶珍心神有些恍惚。
景煾予专注地盯着她,没听她讲话内容。
他眸光微动,想亲她。
姜蝶珍别过脸不想看她。
她心思又开始乱起来。
——直觉得,如果今天她不去找他的话。
男人的小叔就是在策划给他选妃。
她脑补了下他在美艳的女明星之间,肆无忌惮地做选择的模样。
她开始醋了。
好酸涩。
被他吻干的眼睛痒痒的,小小的鼻子也涨得难受。
她微微朝外坐,不想待在他身边了。
姜蝶珍睫毛眨了眨:“小苑,你不会开车的话,回柏悦酒店会不方便吗。”
电话那头的黄微苑,害怕打扰她。
一直再说,没有,方便的,宝宝先考虑自己。
考虑什么。
要陪这个选妃的坏男人睡觉吗。
要把身体给他吗。
她才不愿意。
姜蝶珍还记得,下午夏焰在她面前,气焰嚣张地说的那些话。
她想起他隐瞒着她来到这里,一丝风声都不透露。
她后知后觉,酸溜溜地吃起醋来。
“我没有要考虑的,还有很多女人在酒店顶楼等他呢。”
姜蝶珍静了一会儿。
她偏要勉强地,对黄微苑说:“我开车回来接你。”
接完电话后。
房间里像是烧了一场大火,把暧昧场景烧灼干净。
姜蝶珍从景煾予怀里挣脱出来。
她的嘴唇被他亲得深红。
但她抿唇不看他,垂眼换好鞋子。
“我要去酒店顶楼找小苑。”
“不用。”景煾予的手交叉着扣放在桌上,和她商量道:“我让助理订间房,让她就在酒店休息。”
姜蝶珍不想呆在这里,闷着吃醋。
“我必须回去。”
她找理由说:“我的车被周漾开回去了,保险来了,要估损。”
听到周漾二字。
景煾予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沉声问,“你穿高跟鞋怎么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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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来的路上,我就是穿这个鞋开车的。”
姜蝶珍知道自己理亏,小声讲:“要下雨了,小苑一个人回不来的。”
“长本事了?”
景煾予他眼瞳沉黯。
他克制着情绪,静了很久,才说:“这样很危险,半夜下雨,你怎么踩刹车。”
姜蝶珍也不敢深夜开泥泞路段。
——想到宴会厅里,那么多小明星为他等在那里。
她只感觉自己的期待和恋慕,像泡沫一样碎掉了。
戳破。
烟消云散。
“你不来,我是打算和周漾殉情的。”
姜蝶珍抿唇,苍白地笑了一下。
她转身摔上门。
下楼走出民宿时,颤抖着眼睫,像是要落泪。
没想到刚挪动了几步。
男人追出来,一言不发,把她箍紧在怀里。
两人抱了好久。
姜蝶珍不动了。
她像失灵的机械,被他一碰就在漏电。
景煾予把她搂住,咬牙切齿地哑声道:“你敢不珍惜自己?”
“你都不珍惜我。”
姜蝶珍是被提住耳朵的可怜小兔,她委屈地说。
“谁说的,我最在乎你。”他紧绷的下颌松懈。
男人抬眼看她,又恢复散漫的劲儿。
说话似笑非笑的,“你死了都是我的,懂吗,没气息都要被我找回来,你是我的人。”
“”
姜蝶珍闷闷地低下头,露出一小段脆弱雪白的后颈。
她说:“那你不可以再讲周漾了。”
“谁先提的。”
男人喉头重滚了几下,不顾她的抗拒,把她抱回车里。
“是你不好。”姜蝶珍讲着话就开始咳嗽,脸也烧起来:“咳我不管”
他拿她很没有办法,又宠又护,连吃醋都可以咽下来。
“乖点,系好安全带,我送你。”
小姑娘又很软很软地提醒道:“你开慢一点,下过雨了,会滑。”
“现在不殉情了?”
景煾予恍若知道自己被她深切爱着,连吃醋都在逗她。
男人又低声笑开了,眼神飘忽起来,漫不经心的愉悦:“和我就不殉情是吧。”
“我想和你一起好好活着。”
姜蝶珍小声啜泣着。
——她不愿意他受一点点伤。
“嗯。”他淡淡应了声,侧头看到她又白又脆弱的侧脸:“会在一起很久的。”
姜蝶珍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好长时间。
直到眼睛发酸。
才确信,对他是很静默又很深切的爱。
海岸线绵长。
姜蝶珍忽然在想,自己的父母会不会也这样闹过脾气。
他们在冗长岁月里,一直相濡以沫着,平淡又温馨。
就像刚才。
本来两人抱在一起舍不得分开,又吃醋小小地吵一会儿。
她不知道和他有没有从年轻恋人到共享天伦的机会。
可在这样安然繁琐的日常里,她一点点也舍不得生他的气。
唇肉的刺痛并没有被他的吻治好。
可下次疼的时候,会更渴求地想念他的温柔舔舐。
往后回忆起来,这些往事。
就像蚌里的珍珠一样,散落在河滩边。
等着她捡拾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
什么都好。
她不愿意不清不楚地误会景煾予。
她还是喜欢他。好喜欢。
所以她要去直面宴会场,要听他讲清楚到底是不是选妃-
景煾予很少参加宴会。
他对风月不感兴趣,也不爱被人追捧。
这些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名流圈拍卖,或者时尚晚宴大多数都由仲时锦牵头,他挂个虚名,向来做不得真。
但今天来的宾客都由景荣光精挑细选。
还真的不是选妃。
如果是选妃。
来的就不光是明星或者时尚圈那帮人。
大多数都是祁泠那种,被一堆人众星捧月的大小姐。
这些适龄的名媛,明里暗里,对他都蠢蠢欲动。
但今天,没有一个来三亚。
所以今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为了姜蝶珍。
被门童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才是最应该被置于上宾的贵客。
除夕那天。
景荣光受景煾予点拨。
他明白景煾予的意思。
——把有档期的一二线艺人叫来。
一起去米兰巴黎之类的时尚殿堂,陪姜蝶珍去购物,或者穿她的礼服,参加大秀。
今天也不算是选妃。
肯留在这里的,都不是踏实钻研演技,赤忱在表演艺术上的好演员。
大多数都是为了上位。
为了拉投资。
他们片酬很高,流量至上,肯花时间在别的地方上的钻营。
景煾予就是让景荣光从这里,选出来一拨人。
让她们怀着敬慕和恩赐的心情,穿宁宁设计的礼服,再陪她游玩购物。
他才是她们的幕后投资人。
谁抗不抗票房,能不能贡献数据,都没那么重要。
捧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景荣光揣测了一会儿他的意思,以为景煾予会从这些争奇斗妍的美人里面,自己挑选一部分人。
让这些人,陪姜蝶珍去购物,穿她设计的衣服。
因为要给她惊喜。
所以这位长辈对所有人保密了。
景荣光寻思,就趁着景煾予生日的时候。
按个人意愿,留下一部分演员。
但没想到弄巧成拙。
前来付账的人,被酸涩到,满眼泪痕地跑掉了。
姜蝶珍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醋。
回到亚特兰蒂斯酒店。
在楼下。
景荣光的秘书黎小姐,就耐心地对姜蝶珍说明了整件事。
黎秘书:“不是选妃,她们被选出来,是来陪姜小姐的。”
姜蝶珍这才后知后觉:“我我好像误会煾予了。”
云层压得很低,滚滚闷雷响过,浅色的瓷砖被沾湿。
雨势来得湍急,势要洗涤绿树和建筑,留下喧嚣的水声。
景煾予去泊车。
姜蝶珍先上楼来。
她的心里还记挂着,这些女人在宴会厅站了很久,穿着高跟脚很累。
本来她小声地让牵引的人提醒她们,可以下去休息了。
姜蝶珍:“已经快十点了,都回去睡觉吧。”
她怀着一颗温热单纯的心。
想疏散她们回各自的房间。
但没想到有一位叫江喜云的小明星冒出来。
女孩儿是当红流量。
前几年选秀的时候被捧得很高,现在演了几部没什么水花的偶像剧。
江喜云很想和景煾予见一面,博得好感。
没想到景煾予,刚到宴会厅。
对方好像很忙,让助理避开人群,兀自离去了。
现在她们一群人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
还没有等景煾予来选谁。
江喜云等待地很焦躁。
她有些烦闷地想。
怎么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女人,一句话就能遣散所有人离开。
“你是谁呀。”江喜云截断姜蝶珍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我们走?”
一旁的黄微苑,认得她。
这是她之前拍戏时空降的当红流量,据说背后有人撑腰。
盛传的版本是新闻女主播姜芷兰的丈夫,方博。
她身后有整个方家的资本,在京圈里如鱼得水。
江喜云没什么演技,却能请动一堆大牌做配。
剧组所有人都马首是瞻,等她差遣。
黄微苑眼波颤了颤,想要告诉宁宁不要灭她的风头。
姜蝶珍确实不是和人闹脾气的性格。
她解释道:“很晚了,我只是让你们先去休息。”
江喜云看见她身后的黄微苑。
江喜云不屑一顾的,料定姜蝶珍是软柿子:“你是谁啊,景先生还没来确定人选。你仗着谁的势,敢站在我面前对我颐指气使,决定我的去留?”
“我妻子否决的人,在叫嚣什么?”
身后传来景煾予的声音。
喧哗的宴会厅一下冷静下来。
下雨之前稠热绵长的氛围,也像被截停的雨水,摁下静止键。
人群纷纷恭敬地往后看去。
景煾予果然是全场瞩目的存在。
之前众人散漫迷茫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定焦在他身上。
“她的决定权,高于我。”
姜蝶珍没有回头。
但她听到了男人步履缓慢又矜傲,对着她走过来的脚步声。
景煾予眼眸微微下压,敛着黑漆漆的瞳孔。
吊灯的霓彩在头顶辉煌不熄。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而景煾予以居高临下的冷酷和让人惊心动魄的英俊,攥紧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向江喜云。
掠过她,懒洋洋扫过她身后的一群人。
他站定,在姜蝶珍身旁。
“不仗着她的势,你连来到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懂了吗。”
他的话说完。
所有人心脏都颤栗了一下。
其实来的人都知道,他有深爱的女人。
无奈姜蝶珍太低调了,穿着很简单的绵绸吊带白裙,清丽殊秀,讲话的语气很温柔。
哪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但有他护着她。
景煾予对她的维护。
宛如炸.弹在水里爆炸,溅起一池的水花。
江喜云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几乎快站不起来。
“仲景先生”
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无端发颤。
大家都知道,这位爷得罪不起。
因为景荣光还要仗着他。
被封杀倒是不会。
万一真得罪了这些大佬,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
就是几年不给机会拍戏,硬生生熬着人,碾过青春的车辙,没有曝光的机会,天价的解约费无人承担得起。
江喜云神情惊惧,几乎带着哭腔。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姜蝶珍:“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是景先生的太太。”
姜蝶珍知道。
景煾予绝不会让景荣光雪.藏谁。
他不会做出让她扮演恶人的事情。
男人只是在帮她立威而已。
“你们现在就知道了,他是我老公。”
姜蝶珍甜甜了笑了一下,宽容道:“没事的。”
景煾予不动声色地,帮姜蝶珍拉了拉肩带。
男人占有欲十足,想要挡住摇摇晃晃暴.露出来的春光。
这么多女人,他还是满心满眼只看见她。
“不知者无罪。”
姜蝶珍把手里的伞递给江喜云:“我不介意。下雨了,你们都早些回去吧。”
在姜蝶珍被景荣光的秘书告知。
——她们都是景荣光找来,陪她逛时装周,穿她定制裙的姑娘们。
任何人都让她吃不起来醋了。
姜蝶珍心底安然又甜蜜。
觉得她们越漂亮嚣张,越是个性突出,越是性格鲜明,就越是可爱。
她带着一点淡淡的欣赏心思,望向她们。
谁不爱集邮美人呀。
她也不例外。
她还收集到了最英隽的一个。
景煾予站在她旁边,用一种宠溺又迁就的姿态,陪她站着。
他慵懒地撑着她的肩膀,薄唇弯出笑来:“她说什么,你们都听好了。”
这里还有一些时尚圈的模特和小网红没有离开。
姜蝶珍扫了一眼人群,想让她们别有什么压力。
“我上半年还是要多学习,没什么去逛街购物的心思,等年末秋季秀场,再找你们陪我。到时候,像朋友一样,结伴出游就好了。”
这群女星里。
夏焰也在其中。
她沉默着望向远处的两人。
人群遣散完毕,姜蝶珍和景煾予准备离开。
姜蝶珍眼睛黑盈盈的,像一支雪山玫瑰。
眼尾小痣是造纸主宠溺的落款。
她白得透明,被景煾予揽在怀中,脸颊又泛着淡淡的粉。
讲话时,会不好意思地笑。
她的裙裾里藏着一个奶和蜜乐园,被春风吹得往男人裤腿上撩。
景煾予会认真听她讲话。
一惯冷峻锋利的男人,连头发丝都在宠溺她。
他很温柔地笑着。
有时候会欣赏地凝望姜蝶珍。
景煾予身居高位惯了。
他们这种人,连同理心都没有。
哪会对别人这样照顾。
夏焰想。
——从来没有。
记忆里,夏焰出道,就在给景家做广告代言。
那时候她被大导演看上,拍完戏,去景家公子哥儿的生日宴。
景煾予什么都唾手可得。
雪豹和巨型翡翠蜥蜴,被人被关在笼子里送他。
锦衣玉食如他,连眼睛都不抬,让佣人找机会放生。
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当然对她也没有。
夏焰忽然觉得,雨雾让她的眼睛模糊起来。
她有些自嘲地笑。
看景煾予拒绝了周围追随的人群。
他亲自给姜蝶珍打伞。
那是一把很寻常的黑伞。
他执着伞,伞柄向姜蝶珍歪斜。
自己被淋湿都不要紧,像在守护她的无菌乐园。
雨大得过分,就像融入了一个水幕世界。
他们走在伞下,并着肩,体温相融,小声讲着话,拢在一起,靠着微微笑。
她搂着他的腰,很紧,像是特别特别珍惜他的模样。
两人渐渐走远了。
“生日快乐。景煾予。”
夏焰小声说完这句话,才察觉到满眼都是水渍。
不是雨水,是自己哭了吗。
原来夏季的焰火,也会被春夜惆怅的雨水浇灭啊。
夏焰擦干泪水,听着周围人夸奖姜蝶珍的话,没有反驳。
认识景煾予的第七年。
她终于把难以启齿的恋慕,遗落在无人知晓的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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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焰想。
“她就是你一直寻觅的那个女人吗。”
身边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笑着感叹:“他们,真好呀。”
雨势大。
夏焰邀请对方坐进自己的保姆车。
她问身边的人:“为什么看到别人这么幸福,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呢。”
对方笑了,感叹道:“我们都是很平凡的人啊。”
“可是,我不会忘记他的生日,她却会忘记。”
夏焰有些怅惘。
“他还是有所偏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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