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恪:“……”
仲孙恪和娥辛的反应倒是如出一辙。
甚至有点懵,谁教他这么说的?
竟无师自通,喊娥辛喊上娘娘了。不过……仲孙恪一声都不再出,默默等着陛下反应,心想臭小子瞎喊得没准真歪打正着,能让他所受处罚轻些。
小孩则是真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
要是知道仲孙恪是这么想的,他非得哭断了肠,他说得很认真的啊!
且,一想到他才活几年,好吃的没吃多少,好玩的也没玩多少,刚刚想玩还连饭都没吃饱就跑出来了,现在要是死了,那他就是个饿死鬼……
好伤心,肉肉的小脸眼泪已经流的一塌糊涂。
没忍住,左手擦一把,右手又擦一把,不等娥辛说什么,抽泣着又说:“娘娘,您先赏我点饭吃吧,我不想做饿死鬼。”
还有……又扁了嘴朝仲孙恪,“祖父,您要记得多给我烧点纸钱,我不够用的。”
连身后事都安排上了。
娥辛原本还面对他一句娘娘有点失语呢,这会儿见他如此认真交代,倒是已经忍不住哂了一下。
仲孙恪的小孙子是真以为她要杀他啊。
可她非要他的命干什么呢?而且,这个决定压根不是她能做得,一切都得看他。
蓟郕自然是觉得得好好罚一顿。
无关那块瓦是不是差点正好砸着她,也无关他心里对此事下意识的不悦,就仲孙恪家小孩这个调皮劲,就得好好训训好好教教。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一块交代了。”
小孩一哆嗦。
马上,泪蓄满了眼眶……他真要死了。
哭得都要断气了,“给,给点饭就行。”
莫名的,那叫一个惨。
而且是又惨又可怜。
明明这个场合极正式,蓟郕看着也是真要他受一个教训,可娥辛无知无觉,就弯唇笑了起来。
还低低笑出了声。
于是,眼泪泪汪汪的仲孙恪小孙子朝她看来,蓟郕也同样的,看了她一眼。
娥辛刹那背脊微僵。
其中,他的视线尤其让她觉得自己刚刚那一声不该。
但,看着小孩哭惨了的一张脸,娥辛忍不住无声叹一下。他是真吓坏了,她也深知蓟郕绝不会要他的命。
不至于到那个程度。
而他,估计也需要人解释解释他话中意思……娥辛便望望蓟郕,抿一下唇,替他说了那句话,“那赏他点饭,再罚他抄一个月书吧?”
他罚小孩就喜欢罚人抄书,还必须得抄到他满意的那种。
她做他的主?蓟郕眯了下眸,心下忽然嗤了下。
她怎么敢?
淡淡看她,“朕要斩了他呢?”
娥辛:“……”
但下意识知道,岂会?
他是要她做些什么,他才肯。
可娥辛能做什么?她自觉什么也做不了。
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法做,她退后一步,忽然长长一揖,“还望您饶他一命。”
这一揖,与其说是为这个小孩,不如说是给那日要她回去她却拒了的他……给他迟来的一个服软。不然那日紧跟着她就悄无声息离开京城,他岂能罢休,现在又岂能轻易放下心气。
果然,她揖了后,蓟郕眼睛深深的一直在看她,一错不错。
但这是心气不心气的问题吗?这只有蓟郕自己知道。
他倒是忽而抓了她的手,一把拉了她过来。
娥辛下意识想看他,却又生生不敢看他。
随后她倒也明白了,他这一拉,似乎是要做足了小孩喊得那句娘娘的身份一样,才偏要把她抓在身边。
“行,那饶他这一回。”蓟郕声音很淡漠,“但抄书之罚,增至两月。”
“!!”
小孩几乎是又懵又哭。
仲孙恪这时强行摁着他磕头,“还不谢过陛下,谢过娘娘!”
这才回了神。
可抄书两月……脸上变成另一种生无可恋。
跪下叩头,“小儿谢陛下不罚之恩,谢娘娘求情之恩。”
蓟郕不知何意的瞄一眼娥辛,冷淡,“嗯。”
又说:“两月后,让你祖父把你抄的一字不落呈给朕。”
“是,陛下。”
……
娥辛走出那处小院后,不知不觉脚步越走越慢。而此前她要走,蓟郕冷冷清清的并没拦着不让。这时,娥辛一个不小心,正跨出院门时,一丫鬟与她错身而过,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丫鬟一观她衣着就知不是庄子里的奴仆,那就是老爷和夫人的客人了。
立马欠身,“都是奴不小心,还望您消消气。”
娥辛摇头表示没事,还退到一边给她让让路。但无意中一瞥,瞥到一样东西。
在她回神前,已不知为何出声喊住了对方。
“等等。”
丫鬟于是再次欠身,听候吩咐,“夫人。”
娥辛喊住就有点后悔了。
但,算了,就当是谢谢他刚刚拽了她,让她没落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点点她盘子里的东西,“杏仁糕?”
丫鬟点头,“夫人,是杏仁糕。”
这位倒是好眼力,她们庄子里做得杏仁糕和别的地方可不一样的,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娥辛不久之前才吃过,还是尹氏给的,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换了吧,里面那位来时才吃过这样,恐怕会腻,换样点心再送过去。”
这?丫鬟迟疑。
不过一刻钟后,她已匆匆换了另一道点心重新送来。
又一会儿,只见胡立檐出来,给了她一锭碎银。
丫鬟喜不自胜。
还好她听了那位夫人的建议!她说她换了可能会有赏,她还真受赏了!
“谢谢公公!”
胡立檐点点头。
然后便问:“之前厨房不是做得杏仁糕,杏仁糕怎么没送来?”
丫鬟机灵:“是里面那位还想吃杏仁糕?奴这就去拿!”
胡立檐可不是这个目的。
“不是,是我之前去厨房看了一圈明明见着了,刚刚倒是没见送过来,才问一声。”
说完,自掏腰包又给了丫鬟一小锭碎银,让她必须实话实说。
丫鬟懂了意思。
“公公,是做了杏仁糕的,不过奴送来时一位夫人说里面的主子已经吃过杏仁糕了,让奴换一样,这才换了。”
“所以就换了红豆糕?”这么巧,她一个丫头知道陛下喜好?
丫鬟摇头。
“奴还问了夫人换什么好。”
“夫人低声说红豆糕。”
胡立檐一清二楚了。
转身,打发了她,他进屋小声答。
“陛下,是罗夫人让换的红豆糕。”
至于对方说得什么陛下是吃过杏仁糕才让对方换……这点他很清楚,陛下今日绝没吃过什么杏仁糕的。
也不知道对方卖得什么关子,非得让丫鬟把杏仁糕换成红豆糕。
蓟郕知道,不然他不会让他去问。
他最厌恶杏仁糕。
这点甚至除了邵嵎知道连仲孙恪都不知道,而除此之外,就只剩一个她。
曾经她是最亲身体会过其中教训的。
可她还是知道的不够多,他其实也算不上喜欢红豆糕。
面无表情,“这些赏你了,拿下去。”
“是。”胡立檐把红豆糕全端走。
糕点之处变得空无一物,蓟郕再次看向之前瓦片砸碎的地方。
她还算有心,换了糕点。可她还是远远不够有心,她所了解的远远不够。
她以为他喜欢吃红豆糕,可这仅仅是因为那时她最擅长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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