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珞追着残魂来到一座神庙前。
这是一座气派又奢侈的庙宇,金瓦为顶,白玉为阶,檐上雕琢着精致的神鸟振翅于飞,中门足有一丈宽,把手金乌形状,连金乌的眼睛都镶嵌着纯净圆润的墨玉,一尊高约三十余寸的四足青铜鼎伫立于庙宇前,鼎中竟还点着长香。
那缕残魂悠哉地飘在青铜鼎上,被烟雾袅袅衬托得如同幻象,待白珞伸手去碰触它,残魂又幽幽退了数尺,在神庙中门前消失不见。
白珞的手停留在中门的金乌把手前,敏锐地捕捉到金乌的墨玉眼睛闪烁了一下。
她不敢轻易进入神庙,这时候才想起迟宿来,回头张望,除了追上来的骷髅骑兵,哪里还有迟宿的影子!
白珞承认自己不管不顾地跟着那缕残魂冲到这里是有些鲁莽,但是迟宿竟然不跟上来是几个意思?
这般不上心,那狗东西是打算一辈子做个魔物了?白珞气极,心道。
骷髅骑兵在距离神庙三丈之处齐齐勒马停止追赶,一匹匹高头大马抬蹄跃起,嘶鸣声在森冷诡异的荒城里回响。
他们好像非常忌惮神庙!难道神庙中有什么辟邪之物?白珞意识到这点,下一瞬又见骑兵们纷纷举起手中长矛,自远处高高抛起,如箭雨般朝她刺来。
白珞不再犹豫,用力推开了神庙大门。
随着一声古老而陈旧的混响,神庙中门洞开,一道灰扑扑的矮小身影迅速跑向大殿柱子背后。
白珞的神经一直高度地绷紧,匆匆一眼,就记住了那个小小身影的样子。
那是一个小女孩,约莫五六岁年纪,戴着一顶银丝镶边的毡帽,帽子下扎着几条彩色的小辫子,脸蛋肉乎乎、红扑扑的,动作敏捷而迅速,像一只正在逃生的野兔。
她跑的位置······正好有一支长矛飞过来!
白珞回身的同时拔出藏春刀,想帮女孩挡住这一击。
却见长矛飞至庙宇中门,像掉入了另一个空间,一寸寸被吞噬,直至消失不见。
······
庙门大敞,却没有邪祟敢近前,刚才追击她的骷髅兵也不见了踪影。
白珞扫视着神庙中的布置:大殿金碧辉煌,一应装饰比外面奢华了好几倍,中央供奉金乌神像,桌案上燃着红烛、藏香,贡果的摆放不大齐整,有一颗梨甚至被咬了一半,弃在盘里;四五个蒲团归置一处,上面铺了张半掀起的黑色羽衣······
小女孩从柱子背后探出脑袋偷瞄她一眼,又快速缩了回去。
她的个子儿还没有自己的藏春刀高。
白珞意识到这点后利索地收起了佩刀,清了清嗓,蹲下身轻声问:“小妹妹,你没事吧?”
收刀是为了放松女孩的戒备。白珞蹲下身时保持着单手扶刀的姿势,防止女孩突然跃起,化为逞凶的精怪。
这座城的百姓入夜后都化为了骷髅白骨,只剩下这个小女孩——她绝非等闲之辈!白珞心道。
小女孩躲在石柱背后,银毡帽下传来她怯生生的询问:“姐姐,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是。”
小女孩:“天水城夜里不安全,你快离开这里吧!”
白珞:“这座城被人施了术,我出不去。”
小女孩露出银毡帽下黑漆漆的眼睛,像庙宇中门把手上金乌的眼睛,墨玉般纯净。
“你、你可以在这座庙宇里等天亮了再出去!到时候郑大叔回来了,我让他送你出城!”她煞有介事地说着。
白珞扫了一眼桌案上啃了一半的贡梨,柔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银毡帽下红扑扑的脸蛋儿全露了出来,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昂起头颇为自豪地说起自己的来历。“我叫卫芸秋,小名丫丫!你没听过我不要紧。我爹爹名叫卫萧,你知道他吧?”
卫萧?
白珞忆起那个和尚的话:异族入侵天水城,守将卫萧率两千余将士拼死卫城,一场黑风暴席卷而来,将整座城池都掩埋在了黄沙之下······
这个小女孩竟是守将卫萧的女儿!
照老和尚的话,整个天水城都只剩下断壁残垣······而城中生活的百姓又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术,化作了骷髅白骨······这个普通小女孩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口中的“郑大叔”也是幸存者?
迟宿的残魂出现在天水城,指引自己来到神庙,除了避险,还有什么目的?
白珞心中满是困惑。
忽然,神庙外传来一声空灵的脆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锵!
那是金属之间碰撞发出的声音,像祭祀前所奏的青铜乐。白珞转头望见迟宿的身影。
他不知何时站在那尊青铜鼎前,月光下的身影颀长,气质从容沉稳,只是往那里一站,便生出万事尽在掌握的气势来。
白珞见他来了,心下跟着镇定许多,招手示意他进入神庙。
迟宿遥遥指了指大殿中央的金乌神像,漫不经心地朝白珞挥手,握着冰魄剑状似无聊地敲击着铜鼎。
白珞自以为了然,不由腹诽:呿,连神庙都进不了,现在知道做魔的坏处了吧!跟那些骷髅一起过夜吧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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