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春屿花了半天的时间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整只崽都汗流浃背了。
好在五条悟他们没有过分纠结这件事。
保护星浆体的事情更重要，其他事不论真假都可以之后再查。
清水春屿本来是觉得天内理子的事提醒之后就可以放在一边的，之后按照剧情发展，都是由夏油杰和五条悟他们自己选择。
但是他不由回想起上次见面少女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小手一挥，给他买下各种玩具和零食的明朗场面。
还是做不到完全装聋作哑不管不问。
不知道结果会不会按期望走向的清水春屿说：“小杰，星浆体融合之后，我是不是就见不到理子姐姐了？”
对于年级尚小的孩子来说，这其实是个很悲伤的话题，没有谁能轻易接受喜欢的人离世，仿佛是一件很遥远沉痛的事。
电话那头的夏油杰静了几秒，说不会这种一撒就会被戳破的谎言没有任何意义，他只能艰难地说：“是。”
学会离别，接受死亡也是人生的必修课，身为长者理应教给孩子这堂课。
哪怕他们也在迷茫中。
清水春屿问：“理子姐姐真的愿意牺牲自己，跟天元大人融合吗？”
五条悟刚才没有插话，但却一直在听着两人的交谈，他的声音故作几分轻快调侃：“哦呀，这个就不用我们春屿宝宝操心了。你的理子姐姐可是觉得非常荣幸呢，她跟天元大人融合之后，就不分彼此了，我们将来还要对她顶礼膜拜哦~”
他是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功底在身上的。
清水春屿再问了一遍：“真的吗？小悟，那样的大事还是要认真考虑一下，如果理子姐姐成为了天元大人，就再也见不到在乎的人，也不能吃到好吃的了。换成小悟再也吃不了甜食，也不能再打游戏……”
“她……还会是她吗？”
“嗯嗯嗯~知道啦知道啦，我们会好好问清楚的，小、管、家。”
五条悟拖长了声调，语气里充满着调侃。
清水春屿哪怕知道他们看不见，脸颊还是红了，他轻轻哼了声：“我要去写作业了，小悟再见，小杰再见，你们两个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喔。”
说完这话他就飞快挂断电话，另一边的五条悟嘟哝两句：“小没良心的。”
这件事还没有落下帷幕，不过清水春屿知道，那都不是他能操心上的。
普通人在咒术这个高武还充满着都市玄幻的世界能做的事实在有限，何况蝴蝶翅膀早已煽动，他能干预得了一次两次，之后又还能干预多少次呢。
五条悟和夏油杰有他们自己的路和信仰，他们不会被别人绊住脚步。
清水春屿忐忑不安地度过了这段时日，而他也知道该来的也总是会来的。
顺天堂医院，住院部。
“上一次住院还是在上次。”
“硝子那个时候出差去了好几个月，唉，没来得及给我们两个疗伤，忍痛都忍了好久。这个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五条悟在唉声叹气，唏嘘不已。
“但是她这次在回来的路上了，我们不会等太久的。”夏油杰被他念得头疼，淡淡地说，“比起那些，更让我意外的是——”
他们的目光齐齐往拉开帘子的左边看过去。
害得他们伤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和他们一样都躺在病床上，不过伤重得多，已经进了好几次ICU抢救，现在才脱离险境。
也多亏医生妙手回春以及这家伙本身堪称奇迹的恢复能力，他最终被抢救过来，还好好地活下来了，只是断了只手臂。
星浆体事件已经结束了，最终天内理子没有和天元融合，毕竟星浆体又不只是她一个，有动物有植物也有人类，天元只是每次都需要选择最合适的星浆体，而非缺少星浆体。
不过关键时刻掉链子也导致了天元同化失败。同化失败的后果就是天元开始了不可逆的进化，变成了大拇指的模样。但实际上大拇指并不是真正的天元，它只是天元用结界术维持住的外在形态而已，真正的天元已经与世界融为一体，灵魂无处不在。*
因为这件事，五条悟和夏油杰回去之后还会受到惩罚，具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估计也就是视情况而定。
少年人做事都是不顾及后果，凭着满腔热血随性而为，哪怕最后挨罚也不会畏惧，收拾烂摊子的就变成了夜蛾正道。
打报告，说理由，找借口，背负来自咒术界其他人的责问，将处罚降到最低，可真是有的忙了。
于是盘星教最后的酬劳也撤下来了，几人忙活一通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伏黑甚尔损失最为惨重，他躺在病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能发出轻慢的笑声。
“咒术界那群老头子完全不拿你们当人来看待，和牛马没什么区别。天元也是，他明知道会有意外发生，但却不关心你们的死活……”
伏黑甚尔的话突然止住了，这让还想听听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的五条悟颇感失望，挑着眉问：“怎么不继续说了啊，医院里面这么无聊，一起说说讨厌家伙的坏话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我还想加入其中欸。”
他眨巴眨巴自己的冰蓝色眼睛，把讨嫌这一套拿捏得死死的。
伏黑甚尔懒得理他，刚才他本来就是想刺激刺激五条悟和夏油杰才随口的冷嘲热讽，不行也没关系，只是费了点口舌而已。
他对这两个小子没有任何感觉，拿钱办事，无关仇恨。
“你怎么来了？”伏黑甚尔脑袋转向门口。
站在门边的男孩背着自己的书包，似乎是一放学就过来了，他双手抓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哪怕是看见自己的父亲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伤心担忧的表情。
他慢吞吞地走进来，看见伏黑甚尔的断臂时，还有些惊讶：“你被打得有点惨。”
他只是在陈述事实，话中没带多少感情。
伏黑甚尔思索自己之前要用10亿日元与禅院直毘人交易伏黑惠的事是不是已经被他知道了，他只思考了一下就索性放弃，平静地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伏黑惠不高兴地说：“是医院打过来的电话，在你进ICU的时候打过来的，本来就是要家属签字什么的，我一直在外面跑来跑去。”
虽然对这个便宜父亲没有太多的感情，面对面相处时非常陌生，但他不至于要看着对方去死。
伏黑甚尔挑起眉头：“你一个人？”
伏黑惠摇头，刚要说话，比起他的声音更加清晰脆甜，但又软绵绵的嗓儿出现：“小杰，小悟，我给你们买了甜点和布丁。”
他静静地看着进来之后跟他挥了挥手，接着就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监护人身上的清水春屿，回答了伏黑甚尔之前的问题：“不是，春屿哥哥带着我帮忙完成的。”
继母的电话打不通，继姐在封闭式学校上课，老师也许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消息告诉她，能处理的人就只剩下伏黑惠。
那个时候还是幼稚园休息的时间，正好碰见清水春屿跟他在一起闲聊，保育员老师说完这些事之后，清水春屿就自告奋勇陪他一起过来，原因也有可能是他的监护人同样在这家医院。
不管怎么样，多亏了清水春屿，他不至于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本来就小小一只，在忙碌拥挤的医院中还有可能受伤，或者被人责备也说不定。
伏黑甚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约摸是六七岁的小孩子，长得很可爱，金色头发，是偏白金的色泽，头顶的光落下来，绕了一圈漂亮的光晕。唇红齿白，笑起来还有酒窝，有点像是影视剧里曾经见到过的天使。
——这一刻父子俩的想法出奇的一致了。
男孩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自己的两个监护人身上，伏黑甚尔提前做过功课，知道这个孩子是两个半大高中生收养的，没有任何术式能力，就只是个普通人。
好像除了长得可爱之外就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伏黑甚尔和伏黑惠两人都没有吭声，默默注视着对面的一家。
清水春屿真的是个相当独立的孩子，但不是被迫独立那种，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是被人放在蜜罐里疼爱的孩子才会有这样的气质。
见到受伤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小孩脸都皱起来了，眼里写满了心疼，被五条悟那个没有一点仗监护人该有样子的家伙哄骗着吹伤口，吹得腮帮子都疼了。
身体还没有好全的夏油杰支撑着起来揍人，五条悟唉声叹气，白发都垂在了颊边，清水春屿又赶紧拿出自己之前买的甜品哄他。
夏油杰要去上厕所时，他还垫着脚扶着对方，期间没有一句怨言，严肃着小脸把两个男高照顾得非常好。
伏黑甚尔有点受不了这个场景，他嫌弃地移开视线，正好和自己儿子伏黑惠那双绿色眼眸对上了目光。
这下变成了两人一起嫌弃地别过脸。
他们之间不适合温情，伏黑惠见到清水春屿那样累，甚至想跑过去帮他的忙。
他跟伏黑甚尔待在一起非常不自在，像是有一连串的小蚂蚁顺着他的手臂爬一样，两人没有一丁点儿的交流。
煽情，动容，拉近关系，父子之间破冰——只能是想想而已。
病房的门被敲响，几人抬头一看，发现是护士。
被几双齐刷刷的目光注视着，护士也早就习以为常，她挑挑眉，盯着伏黑甚尔幽幽地说：“既然醒过来了，就谈谈缴费的事情吧。”
第82章
虽然但是，伏黑甚尔确实身无分文，掏不出来半点钱。
他一直奉行着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一套，钱到了手上就直接花光，还喜欢赌博，又是一个会被女性包养的小白脸。如果不是因为天与咒缚强化了消化能力，导致喝酒没什么感觉，也许还会沾上酗酒这一套。
这样说起来他似乎真的没什么优点，简直就是无所事事的不良青年，加重了社会的负担。
护士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场面，冷淡地说：“如果再不缴纳费用，就要把病床让给其他人了。而且之前抢救你的钱……是由这位五条先生垫付的，这一点还望你清楚。”
五条家的六眼，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但也绝对不意味着他会做赔本的生意，五条悟懒散地撑着脸，笑得意味深长。
清水春屿趴在他们身边，扭过头，用眼神询问伏黑惠：要不要我给你付钱？
伏黑惠默不作声地摇头。
“很意外吗，我现在可是你的债主了，可不要用那样不客气的眼神盯着我看。”五条悟哼笑一声，“我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付不出钱就要拿其他的东西来填债哦。”
夏油杰和清水春屿同时看向他，五条悟慢条斯理说出后面一句话：“把你的儿子交出来抵债吧，拥有影法术天赋的他，对咒术界来说应该很有用哦。”
“至少对禅院家来说，绝对是个很有用处的家伙。”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被人当面提出要买他的儿子也不见他的脸上有半分惊怒，而是平静地说：“如果只是这点医药费，买他还不够。”
五条悟满不在乎地说：“那就再添钱，我想我应该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数字。”
伏黑甚尔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伏黑惠拔高声音：“伏黑甚尔！”
连名带姓地称呼，小小的眉头都皱紧了。
也难怪，就算再怎么故作冷淡和成熟的小孩子，在面对父亲面不改色卖掉自己时，也会不高兴。
或许是伏黑惠对他本来就没有抱过任何期待，所以那双绿色眼眸没有任何失望，有的只是气恼和不满。
清水春屿抓着五条悟的袖子，小声说：“小悟，人口买卖是不对的。”
五条悟把双手往脑袋后面一背，笑道：“可是他的父亲都没有说什么呢，春屿~”
“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别人想要买你的话，我只会让他滚。但是那孩子，叫惠是吧，他的父亲看上去很乐意。”
“那么好的天赋可不能浪费哦。”
嘴巴不饶人，但实际上又不会真的这样做。
清水春屿轻轻放开他的袖子，感觉五条悟现在就是故意的。
有点儿像是恶意对伏黑父子之间关系的挑拨，并且惠好像真的被挑拨成功了。
海胆头的男孩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怒气冲冲地说：“没有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履行相应的义务，凭什么享受做父亲的权利！”
清水春屿微愣，这是他之前无意间说的一句话，甚至连具体是什么场景，又因为什么事说出来的都想不起来，但是没想到伏黑惠惠记得这样清楚，反驳出来还振振有词。
夏油杰是个平时温柔，在做乐子人时也乐意添砖加瓦再加把火的家伙，他对伏黑惠说：“但是这样你就可以摆脱这个不尽职的父亲了不是吗，还能和春屿在一起。每天一起上学，回家一起住。两小无猜，竹马之交……”
五条悟眉毛扬起，墨镜从鼻梁上滑下，露出那双不太高兴的冰蓝色眼珠，刚要说话却被夏油杰压住。
伏黑惠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
刚才还是义正严词地驳斥，恨不得凭借自己的小拳头冲上去先揍一顿自己的人渣父亲，现在听到清水春屿这个名字，还有那么多听上去就很大的诱惑后，就变得迟疑起来。
打蛇果然还是要打七寸，夏油杰将人心捏得死死的。
伏黑甚尔并没有对自己在儿子面前还不如他的朋友这件事有任何特殊的看法，他用目光扫了眼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男高一个靠在床头，一个端坐着，脸上都带着明显戏谑的表情。
明显的看好戏姿态，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伏黑甚尔也是个混不吝的，他双手一摊，反复无常地说：“不好意思，我可没说一定要卖儿子。”
“这钱之后再还给你。”-
“小悟，小杰，我请了假，今天下午也不去学校，可以照顾你们。”清水春屿小脸严肃，很端正地说出这句话，脸上没有半分勉强。
不过五条悟和夏油杰也不怎么需要他一个小孩子的看护照顾，主要还是清水春屿自己放心不下。
既然如此……
“唉，有点热呢。”某只五条又开始装模作样。
“那开空调？”清水春屿没有怀疑，很天真地问出口，眼中还满是对他的担忧。
“空调太冷了喔……”
几分钟之后，金发男孩拿起手中的扇子，任劳任怨地给他扇起了风，力道刚好合适，扬起来的风也非常舒服。
五条悟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半点都不吝惜地赞美清水春屿，夸得男孩抿嘴腼腆一笑。
伏黑甚尔冷眼旁观，心里骂了几句傻子。
伏黑惠也不悦地皱着眉头。
清水春屿就如同打扇童子，夏油杰一个眼神过去，五条悟稍微安分了点。
不过之后就算是他什么也没说，清水春屿也一直都关心着他们两个，问候冷暖，无微不至。
很操心很贴心，一点都不像个几岁的孩子。
对比另外一边……
一片死寂。
父子之间没有两看相厌就已经是给对方颜面了。
黑色海胆头的小孩冷冰冰地坐在板凳上，有些出神。他没有如同清水春屿那样殷勤照顾监护人一样照顾自己的父亲，做的更多的事还是发呆。
一来是优黑惠年龄尚小，不大会伺候人，二来就算是他有心，也不太想照顾这个刚才还严词振振准备卖掉他的人渣父亲。
但是打餐就没有办法了，伏黑甚尔这个躺在床上的家伙根本没办法独立去自己打餐。
他们又没请护工。
这下就只能麻烦他们自己去了。
“你要吃饭吗？”伏黑惠冷漠问出口。
伏黑甚尔是呆了有几秒的，然后他迅速回过神来，刚才惠确实是在跟他讲话。
没有及时回应，伏黑惠于是冷下脸：“不想要就算了。”
伏黑甚尔：“……”
好好好，也算是继承了他的脾气。
伏黑甚尔说：“饿了。”
他就这样看着伏黑惠。
清水春屿扭头悄悄看着他们这对父子之间发生的事，其实他知道惠是个善良心软的孩子。
刀子嘴豆腐心。
他和父亲的关系没有特别差，不会仇恨彼此，至多就是陌生关系。可能有一层羁绊的缘故，小惠在心里可能会流露出些许恨意和厌恶，但绝对没有到可以对伏黑甚尔无动于衷的地步。
年幼的惠崽还处在向善当中，何况还有他喜欢的春屿哥哥在旁边看着。
于是他冷着小脸，严肃又认真地哒哒哒去打饭。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冷脸做事了。
清水春屿偷偷瞥了眼伏黑甚尔，没有从对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想法。
＊
养完伤的两个男高又能活蹦乱跳了，除了痛苦的夜蛾正道，其他人都很高兴。
惩罚也很快就下来了，在夜蛾正道的据理力争下，他们关了几天的禁闭，写了几篇检讨，又积极认错后就结束了。
清水春屿现在偷看夏油杰的时间有点长，总是不自觉去注意对方，一年时间就是玉折夏油杰黑化的阶段。心理方面的问题，他并不是很擅长，也没有自信一定就能够改变夏油杰的想法。
连五条悟这样和他出生入死的挚友都做不到，拿刘海威胁也不行，更别说他了。
普通人……说起来要是夏油杰黑化的话，自己应该是第一个被杀掉的吧。
只能多多拜托以前认识的高专心理老师——八木老师多多照顾夏油杰了。
他的忧愁是在某个送牛奶的夜晚被打破的。
有太久时间没有话疗，不，应该说是跟夏油杰这样推心置腹地讲过话了。
清水春屿有些羞怯地低着头，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忙碌，所以他对夏油杰还有五条悟两人的关心也是浅薄的呢。
他在思考着该怎么把话说出口，不过还得酝酿一会儿，从其他话题引入，才不显得那么突兀。
于是清水春屿问：“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喝牛奶，小杰？”
这也是件值得关注的事。
“大概得等你长到我这么高的时候。”夏油杰把手中的牛奶递给他，看他小小的双手捧着，一饮而尽。
遥遥无期……
清水春屿出神地想着，这是很现实又很难过的问题呢。
夏油杰弯着眼睛笑：“但你已经比之前高很多了。”
也被照顾得得很好，脸颊软软嫩嫩的，越来越可爱，粉雕玉琢，柔软得惹眼了。
“最近你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关注我，为什么？”他接过玻璃杯，不经意地问出口。
清水春屿没想到夏油杰会这样敏锐，也有可能是他的视线到底是不加掩饰的灼热。
他斟酌着开口，承认了：“最近一直在担心小杰黑化，会想要杀掉世界上所有普通人。”
夏油杰：“？”
他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眼瞳都露了出来，好奇地说：“是信件上的内容告诉你的？”
上一次的信也还没有蛛丝马迹，就发掘不出是谁的手笔，夏油杰却如此精准地锁定出了清水春屿的信息来源和上次伏黑甚尔的事高度重合。
清水春屿都相当惊讶。
第83章
能够推到不知名的神秘人身上当然是最好的了……
清水春屿点点头，靠在夏油杰的腰上，抱住了他，闷闷地说：“如果被小杰杀掉，我会很难过的。”
“不是害怕死掉。有很多其他原因，但是……”他未出口的话没能说出来。
夏油杰手指微紧，将手掌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了两下。
“可以稍微信任我一下吗，春屿？”夏油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呼出一口气。
“杀掉世界上所有普通人这种事，也太狂妄自大了点吧。恐怕在那之前，我就会被各种厉害的咒术师围剿至死了。”夏油杰轻声地安抚着，“而且这个世界上也不只是有咒术师，我也没有自命不凡到认为自己可以保护解救这个世界。”
“之前……”清水春屿张了张嘴，他仰着脑袋，忽然反应过来。
他不可以这样过分，拿明明是原著的夏油杰来要求现在的夏油杰，这样对他来说很不公平。
“对不起，小杰，是我太受信件的影响了。”清水春屿乖乖道歉，眼里写满了对夏油杰的歉疚。
“没有关系。”夏油杰的手掌触碰着清水春屿的脸蛋，轻轻地蹭了两下。
他的手掌上有着和普世高中生不同的茧子，掌心的粗糙在触及他的脸颊时，就蹭上了红痕。
夏油杰悻悻地收回手，然后转头说：“悟，你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清水春屿听见这句话，他本来是坐在床上，靠在夏油杰的怀里，这下也立起了身体，四处张望着。
突然，衣柜门被刷的一声拉开。
将近一米九的白发少年施施然地从里面走出来，还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和衣领，脸上挂着从容得体的笑容，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就像是哪家的贵公子出行。
清水春屿只要一想到他刚才和夏油杰的谈话都被五条悟偷听过去了，脸就像是被煮熟的虾一样红，小脸也烫得慌。
好糟糕……
五条悟没有一点讨嫌的自觉，还试图狡辩：“啊，这个嘛，我其实是打算帮宝宝整理一下衣柜的，只是停留的时间长了点。你们讲话的时候我也不好退出去了，于是一直就待在里面没有出来啦~我也不是很想这样做的嘛。”
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试图让两人看清他冰蓝色眼瞳中的诚恳。
他们能信了五条悟的话才有鬼了。
清水春屿在五条悟双眸含笑着走过来时，已经把自己埋进了夏油杰的怀中，根本不敢再去看那家伙。
五条悟走近了，顺手就把卧室书桌前的那张椅子给拖了过去坐下，哼哼了两声：“看吧，我果然才是最强的。无论是从实力方面还是心态上，我都能岿然不动，出色到让人惊讶，不是吗？”
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夏油杰眯了眯眼睛，眸中闪着危险的光。
十几岁的少年远不如之后那样成熟稳重，圆滑世故，哪怕是自己的挚友也不可能随便服气。
五条悟赶在他说话前，屈指轻敲了一下清水春屿的脑袋：“嘛，就算是杰想要杀你。赶在那之前，我也一定会将你救下来的。不用担心，我的……”
“春屿宝宝。”
那几根抓着衣袖的手指更紧了，还泛着红，有几分羞意。
夏油杰轻笑一声，他不会为自己还没做过的事而负责，却也不敢随意保证自己之后一定会怎样。
他只是说：“悟，你最好说到做到。”-
清水春屿从高专的寝室里醒来，翻了个身后，注意到睡在他旁边的五条悟已经不见了身影。
今天周末，小学生是不用来上课的，但是咒术高专似乎没有假期。
他翘了翘自己的脚丫子，伸了个懒腰。少有懈怠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抱着被子不想要起床。
直到福豆在床边打转，汪汪两声唤他，才艰难离开舒适的被窝。
清水春屿磨磨蹭蹭地爬起来，先盘腿坐在地板上撸狗，脸颊在福豆的软毛上蹭来蹭去。
虽然福豆现在已经具备了成年犬的形态，不过它确实是只幼犬！
其实凌晨四五点就可以去遛狗了，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命案尸体都是被早起的遛狗人撞见的。
不过清水春屿这只小孩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于是溜福豆的时间就被推迟到了清水春屿醒来之后。
他洗漱穿戴好之后，牵着福豆的狗绳从寝室中出去，腿没有五条悟他们长的崽连走路都是慢吞吞的，也幸好福豆不嫌弃他。
他在路上碰见了金色头发，眼窝深邃，有着一对黄绿眼珠的少年，看到他和他的小狗，少年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错愕的神色。
这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的后辈——七海建人。
以后会成为一个讨厌上班，认为“咒术师是狗屎，社畜更是狗屎，所以劳动就是狗屎！*”的靠谱大人。
现在就已经是对现实经常消极和不满的少年了。
但是他对小孩子还有容忍度，脸上虽然还是丧丧的，有点儿罢工消沉的意味，却还是勉强勾起了一个笑容：“是去遛狗，对吧，春屿？祝你今天好运。”
“不过希望福豆不要随便拉屎，清理倒是其次，要是被人踩到可就不好了。”
清水春屿呆了几秒，然后应道：“唔，七海哥哥早上好！”
他脆生生地解释：“不过福豆很乖巧的，它不会乱拉，一般是在家里就解决啦，不用担心。”
七海建人勉强对他扯了扯唇角，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某个奇怪的地方，猛地转过头，用怀疑人生的表情问道：“你是不是刚才喊错了什么？”
男孩歪着脑袋，迷惑不解。
“我说，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应该是你的监护人吧，那么说起来就你们应该是养父子之类的关系。这样的话，你喊我哥哥是不是就有点不太合适？”他平白无故就低了一个辈分！
清水春屿眨了眨眼睛：“我喊他们都是小杰和小悟哦。”
最后也没有在称呼问题上追根究底，七海建人看着男孩可爱的小脸，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
一头黑色齐刘海短发的男生急急忙忙地从后面跑出来，先是摸摸他的脑袋，说了声早上好，再去逮着福豆的狗狗脸揉搓。
福豆都嗷嗷叫了老半天，但依然逃不过可恶人类的魔爪。
这个性格开朗活泼，充满着积极活力的男孩名为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是同级生，也是他那两个监护人的后辈之一。
“春屿今天也很可爱哦，不过我们今天有事就不能陪你玩啦，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记得玩得开心哦~”灰原雄说话的时候，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糖塞给清水春屿。
他风风火火地来，又拉着七海建人风风火火地离开，整个人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和七海建人完全是两个类型的家伙，却意外地合得来。
清水春屿都看呆了。
他远远地看着两人消失在视野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会想起原著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但是现在看到灰原雄，一些记忆就不受控制地钻入他的脑海。
这样活泼友善，待人接物都善良，渴望成为强大咒术师，而且还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男孩，他真的愿意看他去死吗？
“福豆也很喜欢灰原哥哥的，对不对？”清水春屿摸着黑柴软乎乎的脑壳，问道。
黑柴不会讲话，回答不了他的这个问题，只是顺着他柔软的手掌蹭蹭，呜呜咽咽两声。
清水春屿欢喜地说：“既然你也答应啦，那我们就一定要做到帮助灰原哥哥这件事哦~”
学校的失职也还是早点被看见才是最好的吧，防微杜渐，免得之后出现同样的牺牲。
嗯，清水春屿盯着他的背影，浅灰色的眼瞳也更加坚定了一点-
清水春屿从学校里出来，粉头发的小男孩挥手跟他打招呼，说再见。
兴致勃勃的小脸永远元气，仿佛没有什么烦恼一样。
来接虎杖悠仁回家是他的爷爷虎杖倭助，自从母亲虎杖香织逝世后，虎杖仁似乎大受打击，照顾虎杖悠仁的时间大大减少，最后消失不见。
一直以来都是由爷爷照顾他，有关父母的记忆逐渐在虎杖悠仁的脑海中慢慢远去。
再然后……
清水春屿刚才只是不经意间第瞄了一眼，一下就注意到了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的伏黑甚尔。
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显眼包，不仅有覆盖着鼓起肌肉的健硕身材，还有非常高大的体魄，唇角一道竖着的伤疤，看起来就非常凶狠。
哪怕他什么也没有做，人群就自发远离他，导致其他地方形成了人挤人的状况，而他四周就成了真空地带。
他家的崽——伏黑惠一从家里走出来就理所当然地看见了伏黑甚尔。
黑色海胆头的幼崽看到了人，没有打招呼，甚至连腿迈过去都觉得艰难。
他只瞥了对方一眼，就闷头往前走，抓着书包带子低垂着脑袋，甚至都没来得及跟清水春屿说再见。
伏黑甚尔似乎也不介意伏黑惠的冷淡和无视，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
其他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父子关系，不由会心一笑。
好像是父亲和儿子闹矛盾了，所以现在相处的状态才这样僵硬。
这么看起来，哪怕是伏黑甚尔那样凶狠可怕的外形都变得柔和顺眼了许多。
清水春屿一直注视着他们，他自己也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几下，然后就听见两个监护人喊他的声音。
买了辆重型摩托车的五条悟靠在上面，嚣张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墨镜。
“春屿，回家啦。”
他转身应道：“好喔。”
第84章
“阿嚏。”
被子掀开，一双葱白莹润的手胡乱地往外探了两下，又被人握住手心，另外一只手触碰到了床脚的毛茸茸。
感受到了身体上触碰的这只黑柴直起了身子，吐了吐舌头，更方便那只手的触摸。
但那手只是无意间地碰了它一下，旋即抬了起来。
“好苦。”微哑的嗓音响起，却又不难听出他声音中的优越之处，也许是生了病，所以他的嗓子受了些许影响。
已经有一米九以上，身材高大，站在床边，被子上就覆盖了一大片阴影的男人把杯子收了回去，又用手帕轻柔地擦拭一下少年粉润的唇角。
男人将柔顺的黑发扎成了丸子头，后发披散着，穿着浅色的居家服，却戴着一对黑色耳钉，眸光柔和，叹气：“但是只有喝了药才会好起来，不是吗，春屿？”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责怪，清水春屿的脸颊却情不自禁地红了。
“对不起，昨天我不该玩雪的。”
他的面颊上还是蔓着不太正常的病态潮红，所以之前的羞涩根本就不太看出来，声音也是软软的，力气不太够的样子。
夏油杰眯起的眼睛睁大，紫色瞳孔里显出几分不满，但是这种不高兴并非是朝着床上躺着的男孩来的，他轻轻用手掌贴了贴男孩雪腻漂亮的脸颊，几分冷湿的汗水让他更加忧心。
“那些家伙真的是没有丝毫自觉呢，春屿。”夏油杰也有几分怒气了，“昨天下雪的时候你们就该回来了，但是为什么还要在外面逗留那么久？晚上本来就冷，还淋了那么久的雪，他们都是傻子吗？”
其实究竟是怎么想的，夏油杰心知肚明。
他不可能不知道清水春屿在那些小子们当中的受欢迎程度，小时候清水春屿就已经是团宠了，不要说他的那些前辈们喜欢逗他，就连小孩子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总爱找他玩，在所有男生中也是最受他们喜欢的。
只是清水春屿会照顾人才被喜欢这一点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现在清水春屿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浅灰色的眼睛在光中会被渲染成近似透明的珠宝，唇红齿白，脸颊雪白，漂亮得非人，富有光泽的白金头发衬得他更像是个小王子。
明明都是人类，造物主在创作他时绝对是当成了自己最心怡完美的作品来用心打造，独独是他的美貌就已是惊心动魄了。
这就导致本就受欢迎的清水春屿更是到了轻轻松松就能博得别人好感的地步。
昨天大家一起出去逛庙会，本来是该两个监护人陪着他一起去的，但因为被学校的事绊住了脚，两个已经荣升成为咒术高专班主任的家伙不可以轻易临阵脱逃，于是就只能忍气吞声地去处理学校的事——再也无法像是以前当学生那样肆无忌惮了。
而且担任了班主任之后，才能知道现在这群可恶的小子们有多么讨人嫌难管教，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不走寻常路的班主任自少年时期就桀骜不驯，管教起学生来自然不可能像是夜蛾正道当初那样认真负责，而是用另外一种独特的方式来管他们。
在培养他们上面确实是别出心裁了点，但是指导出来的学生却也不差。
总之，因为该死的职责所在，于是就变成了让清水春屿独自去庙会的情况。
那天的清水春屿穿戴整齐，一身蓝色双鱼纹付羽织袴，极简的打扮，却难掩那张脸的美丽。
清水出芙蓉，雅致动人到惹眼的地步。
属于是走在路上也会被人要联系方式，而且还被问是不是爱豆之类的……
这些人更多是现充，只要是接触过漫画之类的人，都会一眼就看出来他的身份——那位年纪轻轻就已经声名远扬的漫画家。
他的漫画已经由霓虹扩展到了全世界，漫画角色收获了一大票粉丝，人人皆知的地步，而他本身尤为出名。
尤其是在十二岁那年，因为编辑的无心之举——当时他带着一群记者想来采访创作出那样一群有血有肉，出色生动角色的漫画作者，这件事本来是暗示过清水春屿的，但他当时面临着一点儿小麻烦，于是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因此就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举国震惊，一开始许多人是不相信这件事的，他们怀疑这是漫画作者联合编辑，杂志社那边想要借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来博眼球，借此牟取更大的利益。
可正如喷嚏是藏不住的，才华就像是兜里的铃铛，怎么压抑都会叮叮当当地响，所有人都明白了，那确实是个在漫画领域出色的天才。
美丽又富有才华的小男孩。
短短一行字，刻在人类基因中慕强本能的DNA动了，于是清水春屿大受其他人的追捧，光是推特上的粉丝都已经超过几亿了。
但这些年来他一直很低调，不怎么在网络上经营自己的账号，热度逐渐淡下来，除非是有意关注的人，其他不怎么接触这方面的人确实是不会认出他来。
人们的记忆都是有限的。
但是那些认识清水春屿的少年人们可不会忘记他。
尤其是占据先机，一早就得知清水春屿的两个监护人有事，所以无法来陪伴他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
他们当然是一马当先来到了山脚下。
两个少年今天也穿上了和服，一个脸上挂满了笑容，还在热情开朗地和别人聊天，一点都看不出少年和谈天说地的陌生人萍水相逢，彼此根本不相识。
另外一个面无表情，抱着胸在发呆，双眸无神地盯着其他地方，对旁边那家伙的行为习以为常，甚至懒得分过去半点眼神。
明明都穿的黑色和服，连款式都相差不大，但是性格方面却迥然不同。
可他们同样都很吸引人的注意，身形高挑，相貌出色，又是年轻气盛的男高中生，路过的人都还是会用隐晦的目光暗中打量他们。
清水春屿到的时候，本来两个各做各的事的两个男生不约而同地抬起脑袋，目光热烈明亮。
粉头发的男生刚想冲出去，却被黑色头发的男生拦住，眼神有点危险。
这是因为虎杖悠仁在去仙台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参加棒球比赛时，无意间在那所学校里吞食了两面宿傩的手指，被迫成为了容器，然后拥有了咒力。
这下本来是在普通中学上学的虎杖悠仁就转学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学习咒术，和一早就转学的伏黑惠一样，就读于五条悟担任班主任的一年级。
一开始两人其实都是和清水春屿一样在普通的人类高中里上学，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高中的时候伏黑惠去了咒术高专里上学，而虎杖悠仁自然就霸占了清水春屿身边的位置。
不过他也没能占据得了多久，因为清水春屿比他大几岁，他上小学的时候春屿就是高年级了，清水春屿上高中他就是初中生……
现在好了，彻底不能和清水春屿上同一所学校了。
不过来了之后，虎杖悠仁才知道原来清水春屿的监护人是咒术高专的老师，所以清水春屿经常性会去高专里住，他们之间就就总是会相遇！
虎杖悠仁很震惊，虎杖悠仁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会严肃地指责伏黑惠，称他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伏黑惠要隐瞒这么重要的消息。他当时还酸溜溜地想着，伏黑惠这家伙说不定已经在春屿哥哥那里献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殷勤了。
伏黑惠自然不会理会他。
再然后就是虎杖悠仁吞宿傩手指的事了，上一回宿傩掌控了虎杖悠仁的身体，压着清水春屿欺负，把他的脸都捏红了，还打算做点其他什么的时候，被虎杖悠仁抢回了身体。
可能是因为清水春屿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宿傩没有对他做出严重的伤害，只是把他小脸给捏红了。
因此对虎杖悠仁再接近清水春屿，所有人都抱着警惕的态度。
虎杖悠仁后面也在尸山血海之中质问端坐在骷髅宝座之上的两面宿傩为什么要那样做，这只是大爷的诅咒之王理所当然地回答：“啊，因为他的脸看上去很好捏，所以就捏了，有什么不对吗？”
其实还想做点其他的，只是不得章法，他没弄懂，索性放弃了。
反正只是一个普通人类，逗弄一下就可以了。
清水春屿毫不知情，当时只觉得两面宿傩的脾性果然自由随性，也没有非要搞清楚对方做事的逻辑。
他知道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是两个人，所以不会把他们混淆，更不会把宿傩干过的坏事怪罪到虎杖悠仁身上，还能如常地跟他打招呼。
今天出来逛庙会也是这样。
他弯起了眼睛，慢吞吞地走过去，挥着手跟两个男高打招呼：“新年快乐。”
“欸，今天钉崎同学没和你们一起过来吗？”
钉崎野蔷薇，也是隶属于高专的一年级生，是这两个孩子的同窗。和铃木园子一样，第一次见到清水春屿就表现出很大的热情，还以为他是哪里的爱豆，一定要让他给她签名。
清水春屿好脾气地应了，他本来就是漫画家，给人签名的事情也没少做。
对钉崎野蔷薇来说，碰上清水春屿绝对是个惊喜，极大地满足了她一开始对东京这座大都市的幻想。
明明一开始来到学校她还很期待的，可是班上的两个同窗男生，一个是小时候吃过自己鼻屎的土包子（虎杖悠仁），一个是自以为是的装酷男（伏黑惠）。
初次见面，笑容顿失。
相貌帅气英俊的白发班主任也是个性格顽劣，一点都不成熟的家伙，她深感自己的未来无望。
清水春屿就是在她上学一周后和她碰面的，少年不只是样貌美丽动人，说话也很温柔，从来不发脾气，讲话也轻声细语，简直是超合格的心仪对象。
现在钉崎野蔷薇还在超努力地和他打好关系，以期让迟钝慢热的清水春屿先由称呼她为“钉崎同学”到“野蔷薇”再说。
所以一年级的三个孩子都很黏着他。
清水春屿也很无奈，不过他对这些年纪尚小的孩子们很有耐心，从来不会苛责他们，温柔真诚大抵总是能俘获柔软的心。
听到钉崎野蔷薇的名字，两个男高齐齐别过脸。
虎杖悠仁说：“那个啊，她回自己所在的村子了……”
清水春屿点点头，表示了解：“过年应该是要回家的……欸，不对，可是我记得钉崎同学好像很讨厌自己的村子。”
愚昧无知的村里人曾经赶走过她最好的朋友，让本就讨厌村子的钉崎野蔷薇更加没办法忍受那个地方，现在又为什么会回去？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回忆起钉崎野蔷薇回去时的嘴脸——拳头捏得咔吧作响，狞笑着表情，穿着超酷的皮衣和村里人绝对不能理解的打扮，说要让那群家伙看看真的瞧不起他们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第85章
庙会上真的非常热闹，来往的游人如织，穿梭不断。
以红为底色的摊贩和神社映入眼帘，艳丽醒目。
清水春屿已经被人认出来了好多次，好脾气的他将合照的请求都一一应下，不过这太耽误他们游玩的时间了，有点苦恼。
虎杖悠仁一眼就看到了悬挂在一家摊贩前的面具，整齐排列了一面，非常吸人眼球。
挑眼微笑的白狐面具在其中占了多数，常见的还有阿多福、般若和天狗面具。
虎杖悠仁取下白狐面具，戴在了清水春屿的脸上，给他减少一点太受欢迎的烦扰。
他的动作很温柔细致，完全看不出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还绕过来给清水春屿系在后脑勺。
“悠仁……？”
清水春屿的眼神里有些惊疑，他茫然无助地看向对方。
虎杖悠仁：“怎么了，春屿哥哥？”
粉头发男生脸上的神情比他更迷茫，脸上的疑惑也做不了假。
清水春屿咽下了想说的话。
他刚刚明显感觉到了……虎杖悠仁的手心在擦过他的耳垂时，湿湿的，润润的，还带着一点热度的软物舔舐过他的软耳。
那种触觉，很像是舌头。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惊悚涩情了，刚一冒出在清水春屿的脑海中就被他强烈地否认。
……只能是，一定是错觉。
伏黑惠挑的是微微含笑的阿多福面具，说实话，那张脸真的和他周身的气质都非常不搭，把他这个冷脸帅哥都衬得有些喜感了。
而虎杖悠仁挑选的是红脸的天狗，白眉白胡，嘴唇绿色，眼神看起来很凶狠的面具，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但又不知道为什么，选到半路他又硬生生地换成了和妖怪一样的般若面具，头顶两只长角，一圈黑漆漆眼眶里有着一对三白眼珠子，上边两颗支出来的獠牙，下边亦是如此，不过相较于上方的獠牙，下方显得短而粗。
这样的面具依靠凶恶的外表可以恐吓震慑恶灵，以此带来平安。
“悠仁，你的爱好……”清水春屿话说到一半，脸色微变，他显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带了些强颜欢笑的意味。
虎杖悠仁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可惜清水春屿看不见他黑黢黢眼眶中的眼神，只能牵着他们的手去另外的地方玩。
他还是改不了把他们当小孩子的习惯，尤其是在人挤人的情况下，只有牵着手才不容易被挤散。
庙会里热闹非凡，他们稍微吃了点小吃填肚子，又掐着时间去新年参拜。
戴上面具之后，果然游玩被打扰的次数大大减少了。他可以安心地尝试各种有趣的项目，尽情地和身边人说笑。
新的一年也要向神明祈祷护佑夏油杰和五条悟平安顺遂，如果是当初那个创造他们的家伙，能不能……再稍微对他们温柔点。
他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贪心了，希望自己喜欢在意的人都好好地活着……
结束之后还可以去抽签，清水春屿下意识拉起了虎杖悠仁的手，结果就感觉掌心一阵濡湿的热意，惊得他一下子甩开了对方的手，仓惶地盯着他看。
这下连虎杖悠仁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他面具下的脖子都红透了。
伏黑惠疑惑地问：“怎么了？”
是两面宿傩的恶作剧。
清水春屿吐出一口浊气，摇摇头：“没什么。”
虎杖悠仁这一次紧靠着伏黑惠，没有再抓着清水春屿的手，他吸了吸鼻子，有点难过。
而清水春屿还像是一无所觉地走在他们旁边，见到他们看过来后，唇角一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虎杖悠仁感受到了心脏鼓跳如雷的动静，这很强烈，止也止不住。
他是真的很喜欢清水春屿，以至于感受到了他身体动静的两面宿傩都不满地啧了一声：“你是什么毛头小子吗，看见个男生就激动成这样，没用的废物。”
虎杖悠仁被他骂得一愣，脸颊都微微涨红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清水春屿对他的特殊性，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恼怒地问：“所以你很讨厌这种感觉，才故意把我和春屿哥哥隔开的？”
两面宿傩大爷似的嗤笑一声：“我想做就做了，还用得着是为了你？”
他们的争吵另外两人是不知道的，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清水春屿提议可以去放烟花。
“稍晚一些也许就要下雪了，也可以见到雪景，再喝两口热茶。”他转过身，对着他们微笑，“今天和小惠、悠仁一起出来玩，我很满足哦。”
清水春屿给出的反馈太甜蜜温柔了，每个听他这样说的人几乎都要醉倒在这一翁蜜罐中。
两人几乎是晕陶陶地就答应下来了。
清水春屿如果知道今晚玩得太晚，还因为跑过去堆雪人，和大家玩扔雪球会导致夜里发高烧，苦药喝上好几天的话，他一定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
可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轻轻地哼着曲子，和他们一起挑选了烟花。
放烟花的美景都被拍了下来，只有清水春屿是真的全身心都沉浸在烟火迸溅这一刻的快乐之中，其他人皆是在看着风景当中的人。
虎杖悠仁咧开了嘴，咔嚓咔嚓地给清水春屿拍了不少照片，兴致勃勃地跟钉崎野蔷薇炫耀。
然后他的手机就遭到了轰炸——
【你们这两个可恶的家伙居然偷偷藏着掖着不告诉我春屿今天要和你们一起逛庙会！！！】
【独自享受春屿温柔的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
可想而知钉崎野蔷薇的激愤。
她实在是很不甘心，更不想让这两个可恶的家伙好过，于是干了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将这件事喧嚷给了清水春屿的一位竹马。
那个名为中原中也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好看。有一头柑橘色的微卷长发，深邃的钴蓝色眼睛，更是出了奇的成熟，平时戴着黑色皮手套，休闲西装，个子不高，却有种说不出的危险感觉。
她当然也是觉得对方装逼犯儿十足。
但是中原中也对清水春屿很好，相同的年纪却一直承担着照顾清水春屿的责任，仿佛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已经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似乎是融入了自己的呼吸之中。
就算是钉崎野蔷薇也不能不承认，相较于清水春屿在另外一座城市——江古田的竹马黑羽快斗，中原中也确实要更为成熟稳重，情绪稳定什么的不说，也能让清水春屿受到良好对待。
那家伙绝对能称得上是喜欢清水春屿的人的头号大敌。
清水春屿还不知道中原中也即将抵达战场，他已经有些饿了，在放完烟花之后，他们就在摊贩上随意买了些小吃过去，找了处房檐下懒懒散散地坐着、进食。
这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一开始是盐粒大小，落在地面上就化成了水，之后就越来越大了。
黄豆大小，但不到雪花片那么夸张的雪纷纷扬扬地撒下来，连天空都是静谧而美的。
少年、快要步入青年的那道身影自雪中而来，一开始只是模模糊糊的一道影子，后面身形愈来愈清晰，就连脸也显露出来。
清水春屿睁大了眼睛：“中也！”
他真的非常惊喜，连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中原中也身后其实还跟着一个人，从旁边探出一个脑袋，黑棕色的短发胡乱披散着，脖子和露在外面的手腕绕着一圈圈的白色绷带。
清水春屿露出迷茫的神色：“太宰？”
“Hello，好久不见了，春屿酱。你还是这么可爱呢……”他调侃轻浮的话还没能说出口，脚就被人漫不经心地重重碾过去，剧痛袭来，他咬着牙齿，差点保持不住自己的得体从容。
清水春屿的眼神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中原中也这时候走出来讲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春屿，我给你带了甜汤，应该还是热的，冬天喝一杯应该不错。”
这话讲的还是有些谦虚了，清水春屿将甜汤握在掌心时，还能感受到杯壁上的热度。
他跟着五条悟生活了十一年，也喜欢上了甜食，当甜润的食物从舌尖蔓延到心田，情绪一下就上扬了。
太宰治在一旁喷啧两声，再去看坐在屋檐下的另外两个男高，眼中的恨铁不成钢都快要溢出来了——这两个人能不能争点气，看看别人多殷勤。
再看看他们这呆愣的模样，光是黏在清水春屿身边又有什么用。
幼稚鬼们。
今天的庙会很特别，后面的事也顺理成幸得多了，清水春屿在喝完甜汤之后，就果断跟他们一起去玩雪。
一开始是堆雪人，后来太宰治提议玩扔雪球，中原中也本来不想答应的，但虎杖悠仁已经兴冲冲地接受，清水春屿也双眸发亮，一脸期待，而伏黑惠则是一脸可有可无的状态，他寡不敌众，只好接受。
虽然只有五个人，但清水春屿的体能精力都不及另外两人，所以在划分队伍时，就成了他、太宰和虎杖三人一组，另外两人一组。
中原中也和伏黑惠对视一眼后就一言难尽地挪开视线。
这样一项小小的游戏当然不需要动用异能。
清水春屿摩拳擦掌，开始认真地搓起了雪团子，他和小时候一样，干事儿之前都要老老实实地去准备。
少年小脸肃穆，忽然感觉到脖颈一阵冰冰凉，雪砸在了他身上，融化的雪水就往他的脖颈窝里淌，他一个哆嗦，人还有点懵。
大战一触即发，简直不分敌我。
就算不动用异能和术式的几个家伙体术也是让人吃惊的地步，雪球都飞出了残影，仿佛在下雪一般，都快看不清对方是谁了。
清水春屿在其中很难不被误伤，不过他本来就觉得这样非常有参与感，没有抱怨一句，一直笑吟吟的。
眼前突然飞至一颗雪团，清水春屿往左一躲。
从右边伸出来一只手就要抓住他，手臂上还有两圈黑纹，他心里一惊，抬头一看，就见到虎杖悠仁脸颊侧边、鼻梁和额头上的黑纹，以及眼睛下面多出来的一对眼睛。
——是两面宿傩。
清水春屿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躲过他抓来的手，往右边一转身，脚突然一滑，又被人接住。
两面宿傩没想过他会躲开，微微挑起了眉头。
接住清水春屿，防止他摔倒的是太宰治。
清水春屿刚一落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就微微一愣，他抬起头，就看见太宰治温顺、平和地对他微笑，眼睛弯着，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他说：“春屿酱，没事吧？”
清水春屿活生生打了个哆嗦。
第86章
清水春屿还记得在两年前所发生的事，横滨更是因为那起事件而暴//动。
横滨黑手党的数量超乎了他的想象，彼此之间争伐、打斗，不择手段，他六岁那年一只幼崽独闯横滨还完好无损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现在想想当时，后背还是会惊出来一团冷汗，如果不是之后运气好碰见了中原中也的话，能不能不缺胳膊少腿活着回来还说不定呢。
清水春屿本来也是在那几天约好了中原中也过几天和他一起去意大利写生的，他提前做好了规划，从前惊鸿一瞥的卡斯特鲁奇奥花海以及当地的礼堂给了他灵感和悸动，要亲身去体验感受一回才能看到无与伦比，比照片上更艳丽热烈的色彩。
但是中愿中也却含含糊糊拒绝了他，在电话中能听出来他语调中的愧疚、遗憾与不舍，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能从中医中也轻飘飘的一句话中听出来那么多复杂感情的。
至于后面中原中也一直强调重申让五条悟和夏油杰陪他一起去采风写生这件事是姑且不必提的。
他敏锐地发觉到了些许奇怪之处，当然不是中原中也拒绝他而不高兴。他从来不会这样对中也计较这些，他只是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中原中也之前是做什么营生的，对方尚有隐瞒，他对此是一无所知的，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后来清水春屿也知道了中愿中也和太宰治一起加入黑手党的事情。
他不是个会干预别人的人，那两个人要走的路不管布满多少荆棘，都是他们做好了准备要去切身体会的，是他们自己决心好的要尝试的甜苦酸辣，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担忧，向神明祈祷护佑他们。
那么这次，几乎从不拒绝他的中原中也又是因为遇上了怎样的麻烦才做下了决定。
“哦，那是因为一点小麻烦。”太宰治含糊地说着。
这是他和太宰治第一次单独会面，以往他们都是处于中原中也在的情况下才会说得上话，这一次倒是特殊了点。
“真的？只是一点小麻烦？”清水春屿追向，发觉自己有点儿激动了，就坐了回去，稍微有点儿难为情了些。
太宰治双眸含笑，用他那张英俊的脸颊凑近了他，嘴角上挑：“嘛~春屿酱，你很关心中也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小时候忧郁冷淡的家伙现在成了花花公子的模样，不清楚是故作于此还是无意而为，只是那双鸢色眼眸也没多少情绪，怪怪的。
太宰治有太宰治的秘密，清水春屿无意探究。
他认真地说：“因为中也对我很重要，就算只能尽绵薄之力，我也想帮上忙。”
那双冷淡的，就像是枯死树叶的双眸紧锁在他的面孔上，足有三五秒之久，然后太宰治又坐了回去，嘴里嘟囔着什么真是嫉妒那只蛞蝓，好羡慕他可以受到别人真心疼爱之类的话。
清水春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太宰治转移了注意力——
“啊，说起这个的话，其实事情也不算太复杂，就是黑手党们因为利益分配不均的毛病，所以开始互相攻伐，接着政府又把涩泽龙彦给放了出来，希望他能够扼制这场战争……”
清水春屿双眸紧盯着太宰治，结果就没下文了。
他眨了眨眼睛，小声催促了一下：“后来呢？”
“想摸一下脑袋，然后再告诉你。”太宰治一脸无辜地看过来，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小时候清水春屿是总被太宰治他们摸脑袋的，因为他长得不及他们高，当然现在也是。而且因着个子不高，所以他言辞义正，更加拒绝被摸脑袋的这种行为，太宰治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奇怪……才怪。
清水春屿纠结了半天，可怜兮兮地看过去，又抿了抿嘴巴，最后叹气同意：“好吧。”
看得出来是有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的，愿意满足太宰治的恶趣味。
太宰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托着腮，毫不客气地把他柔软的金发揉得乱七八糟，手法有点儿像是清水春屿摸福豆那样。
清水春屿只是鼓了鼓腮帮。
太宰治慢条斯理地说着之前还没有讲完的话。
“遗憾的是，那个涩泽龙彦也不是什么好人呢，以一己之力掀起导致了无数伤亡的战争，现在也持续很长时间了。你不该在这种危险的时候来横滨的。”
这个时候太宰治还只有十六岁，说起苦难时还没有那样感受深刻，他可以有处理掉罪魁祸首的决心，但不必期望他非得心怀怜悯。
他跟清水春屿说：“我和中也这一次正好是搭档，就被安排着去解决这件事了……”
清水春屿愣住，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究竟是在哀悼同情那些普通人的苦难，还是揪心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他们要做的危险的事，亦或者两者都有……？
“有没有人说过，不要用这样可怜的眼神看着男人。”太宰治忽然说出口。
清水春屿不明所以。
太宰治轻点了一下桌面：“因为实在是太可怜了，可能会引起hen态的施虐欲哦。”
他说那句话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在黑手党里的生活远比他自己想象的都还长久，见过黑暗肮脏的事情不计其数，并不是捂住眼睛不看就行了。
清水春屿懵懵懂懂地应了声唔。
太宰治又说：“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是想让你了解，变相地不让你参与到其中来。”
“这件事很危险，不要怪我说的那样直白，春屿——”
那张脸笑吟吟的，眼睛弯得看不清他的眸子，嘴角上扬，很温顺、平和地说：“你在的话，可能会导致中也束手束脚哦。”
清水春屿的脸一下就白了。
太宰治平时不会说这些，他待人接物都很彬彬有礼，从明明只见过几次，却在之后生日时特地给他送来礼物就可以知道，是可以交往的人。
太宰治见过太多因为感情犯傻的人，所以说出来的话很犀利毒舌，直插清水春屿的心脏。
清水春屿握紧了手，乌泱泱的眼睫抖了两下，只有握紧手中的杯子时仿佛才能从其中感受到些许温暖。
“我、我知道了。”
吞吞吐吐，声音有点儿可怜。
太宰治后来又很无奈地给他买了些东西，还亲自把他送走，挥挥手告诉他：
“我一定会把中也那家伙完好无损地送到你手中的。”
“我保证哦，春屿酱~”
后来太宰治果然信守了他的诺言，中原中也和他一起从被后来称为【龙头战争】的事件中活了下来。
太宰，真的是一个给他很复杂感觉的男人。
清水春屿一想到当时对方逼近他，又轻飘飘说的一句话，也还是会觉得心颤。
“我的脸变成都市怪诞了？”太宰治疑惑地说。
清水春屿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他眼中还带着戏谑。
他摇摇头，赶紧从太宰治的怀中出来。
远离那个，明明刚刚才给他带来温暖和安全的胸膛。
他背对着太宰治，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春屿酱，其实你有一点和大家想的不一样。”
“可真是记仇啊。”
真的，是他太记仇了？
清水春屿莫名就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并且每每到了夜间，就情不自禁记起这件事，开始……深刻反省。
唔，好像是对太宰治过分苛刻了些，明明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自打清水春屿记下这件事，后来也心神不宁，更不知道是宿傩什么时候回去的，被中原中也好好地送回家后又发了高烧，迷迷糊糊时还在道歉：“太宰，对不起。”
这之类的话什么的，声音里都是愧疚和难过。
五条悟是不觉得自家宝宝能做错什么的，他心中充满着狐疑，以己度人，他认为那家伙肯定也在不知名的地方诓骗了清水春屿。
不过也有可能是清水春屿这个小笨蛋给烧糊涂了，一切都不得而知。
清水春屿从来没这样后悔过，他很少有让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担心照顾的时候，而且在这两人成为他的监护人后，他锻炼体术的时间就更多了，强健的体魄让他免疫力好了很多。
五条悟去熬粥了。
夏油杰在病床前守着清水春屿，昔日只有丁点儿大，还要扑在他的胸口处掉小小的金豆子的男孩已经长大了，不过现在还是能够被他抱着，坐在他的手臂上。
少年面色潮红，在睡梦中也蹙着眉，光滑白皙的额头上黏着退烧贴，张着红润的嘴巴呼吸，吐出来的几乎都是潮热的水汽。
夏油杰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烫的惊人。
他心里头是有些怄气的，眉目也是沉郁着，紫色瞳孔显出几分厉色。
清水春屿睁开浅灰色的眼眸时，恰好就同那双紫色眼眸中的凛冽对上，心惊了一跳。
他被惯得有些任性了，嘴角瘪着，挣扎着坐起来，又默默地掉泪珠子。
晶莹剔透的泪水就顺着软软的脸颊往下淌，手悄咪咪地攥着夏油杰的衣摆，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小杰……”
第87章
夏油杰弯起身，轻轻抚过清水春屿脸颊上掉着的泪珠，一抹就有几颗破碎的泪珠湿润成了水花。
不是爱哭鬼的人偶尔哭起来就足以叫人心生怜爱。
“唔，都已经是大孩子了啊。”似叹息似感慨的一句话，轻飘飘地融在空气之中，淡淡的。
清水春屿一听见这话就止住了泪，微微有些呆愣，旋即羞耻、面红地又砸进了夏油杰怀里，心里的委屈却怎么也是止不住的。
“哦？我们的小杰竟然也把人给弄哭了呢。”充斥着戏谑与笑意的嗓音在门边响起。
清水春屿扭过头，从下往上地看过去，靠在门口的男人穿着高专老师制服，那是看起来很寻常的黑裤子，却裹着两条大长腿，身上围着一条居家的碎花蓝色小围裙，左手上空空如也，右手捧着一只碗。
“在看什么？觉得我会带锅铲上来吗？”五条悟哼了声。
他稍微低着头，露出那张用黑色眼罩遮住的半张脸，以前懒散搭着的白色头发都不约而同地往上翘着。
可惜清水春屿不能从五条悟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情绪，只能瞥见他嘴角若有似无的嘲意，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笨蛋，早餐也没吃，好歹也先喂点粥在肚子里吧。”五条悟带着恶趣味似的，非得亲自来给他喂粥。
他家务方面诚然是做的不错，可伺候人的事很少干，喂得就有些乱七八糟了，如果不是清水春屿一直主动，可能都不一定能吃得好。
粥里有糖，甜丝丝的，本来因为最近什么都吃不了，只能吃些没滋没味的白粥，感觉生活无望难过的清水春屿，这一回总算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谢谢小悟。”
一顿饭结束，他小脸皱起，想：小悟以后一定不能去帮别人带还在喝奶的小崽崽。
然后是“两堂会审”的时间。
“我知道错了，明明是懂事的年纪了，却还是跟着大家一起胡闹，这是我应该要反省的地方，下次我会注意的。”
清水春屿踌躇着回答，抬起眼睛，看了两眼五条悟和夏油杰，臊眉耷眼的。
“啊，还是没长大呢。”
五条悟冒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清水春屿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他迷茫地看过去：“？”
共事多年、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挚友夏油杰解释他这句话：“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欺负，难道这件事就没有那几个家伙的错吗？”
“他们每个人强壮跟头熊都差不多了，但是你呢？有没有考虑过你的身体状况，都是一群幼稚鬼。”
明明当了老师之后，脾气应该会被那些学生逼得更加柔和的夏油杰居然咧嘴啧了一声，眼神里有些许不满。
现在清水春屿知道了，之前夏油杰眼神里的凛冽全是冲着中原中也他们去的。
他试图解释说：“其实回来的时候，中也有给我熬过姜汤喝，我以为这次会没事的。”
但可能最近天寒地冻，有些甲流病毒席卷而来，加之清水春屿又在夜间的雪地里玩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这场病来势汹汹，他现在喉咙都还肿涩着，除了喝粥以外不能吃其他的。
这么说起来有点儿像是在找补，不过事实确实如此，他没有在一昧地狡辩。
他笨拙地安慰少见有些脾气的夏油杰：“对不起，小杰，以后我都不会这样大意了……”
“不要生气了。”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本就病着的状态，看起来就更羸弱了。
夏油杰再次用自己微冷的手触摸了一下清水春屿的面颊，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嗯。
清水春屿现在是病人，不会被要求太多，夏油杰在刚才就已经感受到了他在生病时的脆弱娇气。
他给清水春屿擦了擦汗，安慰了他一两句，把他又推去睡觉了。
五条悟想说些什么，也被夏油杰制止住。
他已经不是十几岁那样率性而为的少年人，二十几岁的五条悟相较于从前圆滑从容了不少，也很轻易地离开。
身为普通人的清水春屿只有通过多睡来免疫病毒，修复身体上的损耗。
他乖乖地睡着，还以为晚上睡了很长时间会睡不着，但实际上他睡得很香。
睡到下午，清水春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突然听到了敲玻璃的声音还有福豆汪汪的叫声。
脑子还混沌迷蒙着，意识也不太清醒。他转过脑袋，抬起头一看，结果就看见了让他几乎肝胆俱颤的一幕——
虎杖想仁像是壁虎一样贴着玻璃窗，有些憋屈地蜷缩着高大的身体，脚尖点在窗台上边，还要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到清水春屿精心养护的绿植……
他正屈指轻敲窗户，脸上露着一个大大的笑容，见清水春屿看过去，脸上的笑更明朗轻快了
清水春屿却没有虎材悠的那样好心情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的房间应该是在二楼吧！！！
想到这里，他赶紧跑过去把窗子给打开，侧过身。
运动能力出色到堪称恐怖的虎杖悠仁用手抓着窗棂，翻身点地，稳稳地跃入了他的房间。
如果不看对象，抛却事实不谈的话，这一幕简直就像是突破千难万险，终于击败恶龙，到囚禁公主的古堡中拯救她的王子，再收获意料之中的美好爱情。
清水春屿脑袋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这件事，总觉得晕晕乎乎的。
福豆在外面挠门，虎杖悠仁把门打开后，黑柴看见他的一瞬间，豆大的黑色眼睛里有着畏惧，却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进来。
清水春屿摸了摸福豆，安抚了一下对方就坐回了床上，茫然无措地看向虎杖悠仁，喃喃着：“悠仁……？”
“你怎么来了？”
虎杖悠仁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很担心春屿哥哥啊，所以才过来看看。”
他弯起眼睛，终于在见到清水春屿后，脸上的笑容无法止住，不过语气却很苦恼：“但是五条老师他们不让我们来看你，所以我就用了这个非常规的办法！”
——大概是因为生病的小小原因里有他们吧。
清水春屿惭愧地想着。
“春屿，你的脸颊好红。”虎杖悠仁盯着他，眼睛里能看到对他的担忧。
清水春屿一时间都没察觉到他话里称呼的变化，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软乎乎地笑了一下：“但是比我之前好得多啦，因为弄得自己发了烧，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因为生了病不想看其他的，这样说说话让清水春屿的精神好了许多。
但是忽然间，虎杖悠仁的眼神有了变化，连人神情都变了。
清水春屿往后缩了一下。
“看见我这样害怕吗？”
虎杖悠仁，不，应该说是两面宿傩一下就坐在了他身旁，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砸下来的，柔软的席梦思都回弹了一下。
福豆也变得凶狠起来，冲着两面宿傩龇牙，明明都已经害怕得夹起了尾巴，却还是从喉咙里发出威吓的咕噜咕噜声。
然后它就被毫不心软的宿傩扔出了房间，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福、福豆……”清水春屿懵住，从他茫然的浅灰色眼睛就可以看出来他现在的状态很呆。
有种无措的美感。
“好弱小啊，仅仅只是在那天淋了雪，就感冒了好几天。”虎杖悠仁紧锁住清水春屿，明明已经把人逼至了床角，却步步不退让。
清水春屿拧了拧眉头：“我也不想的……我……”
头顶覆盖了大片的阴影，他心里一突，话到最后也没能辩解出来。
……
“今天我打算做鱼片粥，等会儿可以下去吃。”
夏油杰到了清水春屿的房间，先摸摸他退烧了没，然后在顺着被子滑下去触碰一下手心，看看有没有发汗。
之前断断续续的烧终于退了，身体也在逐渐好转。
他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发现了不对劲：“怎么脸这么红，春屿？”
“嘴巴也是……”
清水春屿连忙起身，眼神躲闪：“可能是被蚊虫叮咬了吧，我没事的，小杰。”
夏油杰的眼神里还是有狐疑，不过他没有追问，轻轻把清水春屿抱起来，然后从衣柜里的第二个抽屉拿出一双白袜，习以为常地就套在了清水春屿柔软的白足上。
清水春屿靠着墙，脸颊更红了。
“我可以自己来，小杰。”
除了小时候偶尔睡迷糊了，赖床不想起来时，会被夏油杰或者是五条悟穿袜子，之后长大就再没有这样的情况。
五条悟会故意挠着他的脚板心，胡乱逗弄他，把他挠得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才会结束，完全不像夏油杰那样正儿八经地穿戴。
那种状况其实也很少很少，清水春屿一般被人穿袜子时就会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有些瑟缩紧张，然后认真地举着手说可以自己穿的。
现在也是一样。
夏油杰说：“已经好了，走吧。”
忽视了他刚才说的可以自己来的话。
他们下了楼，五条悟并不在家，应该是在忙。
高专人少事多，还有一堆麻烦的老头子需要他应付，生于此界，很难割裂挣脱。
暴力改变会有很多阵痛和流血，所以他愿意漫长地改变古板封建的咒术界，好在他身边还有挚友相伴，学生支持。
不算孤独。
清水春屿收回目光，小尾巴一样跟在夏油杰背后，黏黏糊糊地说：“小杰做的鱼片粥好香喔，超喜欢的，感觉自己以后都不能离开小杰了。”
“那就不离开好了。”夏油杰随口一说。
清水春屿微愣，然后狠狠点头：“对，不离开小杰。”
夏油杰又说他嘴巴今天跟抹了蜜一样：“是不是有求于我？”
他讲的很直白，语气里也有戏谑的笑意。
清水春屿不得不实话实说：“感觉在家里都要待得发霉了，我想出去玩，可以吗，小杰？”
第88章
期待的目光自那双浅灰色的眼眸中闪出，任是再怎么无情的人都会对他心软。
即便是夏油杰看了许多年，也还是会迟疑犹豫。
过了一会儿，他挑挑眉说：“如果是去横滨的话。”
“不行。”
清水春屿的目的被戳破，整个人就像是蔫掉的气球，恹恹的。
夏油杰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手中正在准备的粥上面，以免自己脱口而出就答应了。
清水春屿想帮忙但被赶走，他只好坐回了沙发，懒洋洋地用手机给中原中也发消息。
至少夏油杰和五条悟并不禁止他们用手机互相联系，LINE上也可以随时聊天。
清水春屿：【小杰不让我去横滨TvT】
清水春屿：【别担心，我的病已经好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他点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
气泡边上很快就显示了已读的字样，中原中也很快就发消息过来。
中原中也：【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都不放心…如果不是怕翻了窗会导致你的监护人对我印象更差，可能我就要做出那种冲动的行为也说不定了。】
清水春屿呆住，没料到中原中也竟然也有这种想法。
他想到了刚才虎杖悠仁从窗外爬进来的场面，还带上了两面宿傩一起欺负他。
哪怕这次也不能算是悠仁的错误。
而且他也不清楚，夏油杰究竟有没有发现，他的借口太蹩脚，根本隐瞒不住的。
只不过让他填饱肚子更重要，其他的事都可以姑且放在一边，之后再谈。
中原中也的消息发来得很快，期间还掺杂了些其他人的消息，手机的震动似乎引起了夏油杰的注意，清水春屿赶紧调整了一下消息接收的模式。
中原中也：【春屿不能来横滨也没关系，我可以到东京来找你。】
中原中也：【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是很忙，也幸好赶上了这个机会，不至于经常性出差。】
清水春屿沉思。
自从中原中也去了黑手党之后，一开始还好，现在几乎都处于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和他搭档的太宰治也没多轻松，俩人并称为“双黑”。
中原中也：【可以吗，春屿？】
就算再怎么故作成熟，也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在问起自己在意的人时，依然会陷入忐忑不安之中。
没有命令，更不是在通知。
清水春屿的心神微动，当然是立刻同意：【好喔。】
定下了时间和地点后，清水春屿就去处理其他人的消息了。
他先是回复了一下来自伏黑惠等人对他身体的关心，又慢吞吞地去瞥了一眼来自虎杖悠仁的疯狂道歉。
虎杖悠仁的消息简直就像是两个精分——
一个是非常正常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男高乖孩子。还是那种会扶老奶奶过马路，公交车上给人让位置的超乖生。
另外一个则是用语音发过来的，语气傲慢嚣张，率性而为的低沉男音：【不就是亲了一下又捏了一下吗，有什么好生气的？】
虎杖悠仁：【男人与男人之间肉/体的碰撞和接触而已，只不过这次碰撞的部位有点特殊罢了。】
简直是歪理！胡说八道！！
清水春屿小脸都给气红了，他知道不该迁怒于虎杖悠仁，但是小气的他决定现在先不回复！
连番轰炸的消息——
虎杖悠仁：【已读不回？】
虎杖悠仁：【很好。】
都是用表情包分批次发过来的，清水春屿垂下眼睛不去看。
五条悟在这时候给他发消息：【今天中午可以破例吃一块小蛋糕哦，要什么口味的？】
之后又发来了一张照片，蛋糕店的玻璃橱窗里，各种口味的慕斯蛋糕看起来非常诱人，在灯光下更显得有食欲。
香甜的气味仿佛顺着屏幕给钻进了他的鼻子里，清水春屿马不停蹄地打字：【想要那个芒果口味的，谢谢小悟！】
清水春屿：【亲亲.jpg贴贴.jpg】
五条悟已读没回，估计是在挑选打包蛋糕了。
清水春屿又关注了一下自己另外一个好朋友黑羽快斗的情况，不知道对方碰上了什么事，最近一段时间好像都挺忙的。
不过还是会每天都不落地给他打电话，发视频表演他最新学的魔术。
每次看到，清水春屿都会觉得很惊喜，在黑羽快斗手中的魔术像是魔法一样神奇。
一想到黑羽快斗，另外一个人自然而然就会跃入他的脑海之中——工藤新一。
这么说起来，今天工藤新一要和他的女友毛利兰一起去游乐园玩，刚刚他还在群里面看到了那两个家伙发出来的照片。
希望他们两个能玩得开心一点吧。
清水春屿莹润的指尖轻轻滑过屏幕，总算处理好了堆积如山的消息。
他起身，伸了伸懒腰，从沙发上走下来，浑身都软绵绵的。
“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啊，春屿。”
将鱼片粥轻轻放在桌子上的夏油杰这么说着，正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身上戴着的围裙给取下。
清水春屿跑过去，他腿有些软，正好砸在了夏油杰的身上，于是后者就只好放下了要去解开围裙带子的手，轻轻地揽着他。
少年仰着脑袋，金色的发丝从他的脸颊边滑落，露出那张雪白昳丽的漂亮小脸，还对他讨好似的笑了笑。
“我来帮你，小杰。”
他的手环着夏油杰的腰，三两下解开的带子，然后把围裙放在手中叠好，放在了厨房的某个位置。
认真又乖巧。
清水春屿倒不是在献殷勤了，这种小事他也是会常做的。他一直是监护人养得很乖的崽。
夏油杰跟他说：“粥也稍微放冷了些，可以去尝尝了，再冷些就会有腥味。”
清水春屿应了声：“好喔。”
五条悟有时候真的很像闻着味儿就到的猫咪，恰好在这个时候到家，嘴里还哼着愉快的小曲。
“哇哦，鱼片粥。”
只要不算特别难吃，他是不挑的。
夏油杰只是扫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蛋糕盒，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清水春屿是个能耐得住诱惑的少年人了，只往蛋糕盒子上看了两眼后就收回了视线，乖乖地吃着鱼片粥。
因着他还是个病人，所以在吃饭上就会照顾他的口味，清粥、小菜。
不过两名成年男人的胃口很大，之后应该会去外面再吃点其他的东西。不过为了不让他太伤心惦记，一般是不会在他面前吃的。
用餐结束后，他就要开动小蛋糕了。
清水春屿照例把蛋糕盒子给打开，然后把里面的成年男子巴掌大的小蛋糕从包装盒里拿出来，切分成三块。
两块大的递给夏油杰和五条悟，小的就是他的。
这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他乐于分享。因着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所以两个监护人也欣然接受。
以前吃到好吃的，清水春屿还会开心地晃晃点不到地的脚，现在长高了，他不会晃腿，只是眉目间的忧愁散去，肉眼可见地变得欢欣起来。
——甜品治愈世界。
“你今天要出去吗，春屿？”五条悟随口一问。
清水春屿一呆：“小悟怎么知道。”
“太明显了。”五条悟悠闲自得地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不停看时间，走神，偶尔还会望向窗外——是在看天气？”
清水春屿欸了一声：“我没想到会这样明显，小悟……”
五条悟哼哼两声：“我还不了解春屿宝宝吗？你是和谁约好了，又是哪个臭小子。”
“是中也……”清水春屿自知瞒不过，吞吞吐吐地告知他。
“不可以和他出去吗？”清水春屿可怜巴巴地看着五条悟。
他跪坐在地毯上，被宠爱着的孩子已经被不像是第一次被这个家接纳时的那样小心翼翼，他脑袋靠在五条悟的膝盖上，脸颊肉挤成了一团，撒娇一般：“我就在东京，这次去的只是咖啡馆，绝对不会出其他问题的。”
“小悟，拜托了~”
就算是五条悟戴着漆黑眼罩，就算是清水春屿没有抬头，都能感觉到他灼灼的视线。
他的下巴被抬高了，五条悟用的力道很轻柔，清水春屿眨巴眨巴自己浅灰色的眼睛，朝他弯着眼睛笑了笑。
浅灰色的眼瞳里盈满了信赖和喜爱。
“这么可爱的春屿宝宝以后都是别人的了吗？”五条悟故作伤心地叹气。
清水春屿先是一愣，然后脸颊通红，同时还很惶恐：“不是的，小悟。春屿还是小悟和小杰的。”
夏油杰实在看不下去了，跟五条悟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午你还要去带你的学生，难道让春屿一个人在家里吗？”
遭受重大打击的五条悟松开了手，往沙发上一躺，开始打滚胡闹：“我不想上课，我不想上学，为什么那群学生不能自己学习。说起来普通中学都还没有开学吧，我为什么还要早早地就去高专里看到那群臭小子们。”
读书时五条悟不想上课，现在工作了同样不想上课。
每个时期的五条悟偶尔都会平等地不爱上课
清水春屿在一旁默默道：“因为小悟是班主任，所以要以身作则。”
夏油杰最后补刀：“回答正确。”
独自舔舐伤口的五条悟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逗弄清水春屿了，趴在沙发上当一条咸鱼。
清水春屿在出门时还有些不忍心，以下犯上地摸摸瘫在沙发上，和咸鱼没什么区别的五条悟的脑袋，摸到一半手腕却被扣住。
那张摘下了眼罩的俊美脸颊骤然凑近，鼻尖点着鼻尖，瑰丽无双的冰蓝色瞳孔与之相对视，他仿佛看见了苍穹宇宙，心脏忽地漏了一拍。
“春屿也学会干坏事了呢。”五条悟低低地笑了两声。
清水春屿扭过头：“……没有。”
第89章
在答应了五条悟会给他带各种乱七八糟，不怎么被夏油杰允许带回家的甜食之后，清水春屿终于从家里跑出来了。
他抽空看了一眼消息，中原中也说自己已经在路上了，所以他现在赶去约好的咖啡厅刚好合适。
他瞥了一下群内消息，毛利兰在发表情包轰炸工藤新一。
毛利兰：【啊啊啊，气死了。新一这家伙，在玩了云霄飞车之后人就不见了！！】
毛利兰：【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铃木园子：【喂喂，这可是你们宝贵的约会时间啊，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铃木园子：【摸摸头.JPG】
清水春屿：【不会是碰上什么案子了吧？】
毛利兰：【很有可能，我再找一找他吧。毕竟那家伙已经十七岁了，总不可能走丢吧，哼。】
清水春屿于是把手机放回了兜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赶往了约好的咖啡厅。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但他们俩一点都不觉得生疏，清水春屿自然地把手放进了中原中也的手心里，迷迷糊糊地说着：“刚才走过来吹了一会儿的冷风，手有点冰冰的。”
中原中也无奈一笑，他戴着黑色皮手套，但是手掌却很暖和。
将清水春屿的手握住时，他轻轻地揉搓着，粗糙的指腹蹭过清水春屿柔软的手指、掌心，热意蔓延。
照顾已经成了自然。
“喝咖啡没问题吗？”中原中也再次问了一遍。
他的语气很轻，同样也很认真，钴蓝色的眸子已经有了清水春屿看不透的深度。
“中也碰上我的事总是这样看重，我好高兴啊。”
清水春屿在他对面坐下：“不过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所以，没问题的——我想要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他对着走过来记下要求的侍应生说道。
那位年轻的侍应生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脸时，脸颊微微泛红，想说些什么，碍于工作场合忍住了。
中原中也微不可查地看了他一眼，说：“黑咖啡就可以了。”
“横滨最近有点小麻烦，平时没事的话，就待在东京就行。”中原中也在侍应生转身离开后，就轻柔地对清水春屿说。
清水春屿正盯着窗外的街道看，这家咖啡厅靠近公园，五颜六色的餐车穿梭而过，人行道上种植的绿树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遛狗和推着婴儿车的人正漫步在公园中，坐在长椅上也很适合晒太阳。
他托着腮，看向说话的中原中也，一脸无辜：“可是东京也很危险欸，还有好多怪物。”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世界，而是热血少年漫，高危的环境里普通人要活下来真的非常不容易。
每次看到岁月静好的场面都会情不自禁地珍惜、喜爱。
中原中也失言。
清水春屿笑弯了眼：“不过没关系，还有很多人在守护这个世界啦，所以我才能平安顺遂地长大到现在。”
他喝着香甜的卡布奇诺，让丝滑醇香的咖啡顺着舌尖滑进喉咙里，语气轻快：“不要说那些伤心的事情啦，我们要不要想想等会儿看什么电影。唔~最近新出来的那部《蚯蚓人2》可以吗？”
中原中也“哈？”了一声。
清水春屿笑得直不起腰。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他们准备从咖啡厅里一路去电影院，之前那个侍应生终于鼓起勇气来到清水春屿面前，问：“您好，是Luminous大大吗？”
清水春屿了然，这应该就是自己的粉丝了。
中原中也没有插话，只不过一直都站在清水春屿的侧前方，身体呈现一个保护的姿态。
“我、我可以问您要一个签名吗？”他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恳求。
清水春屿笑道：“当然可以。”
侍应生谨慎地瞥了一眼中原中也，掏出纸笔递给了清水春屿，得到了心爱的签名，顿时高兴得都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
在两人一同离开后，他还在朝着他们鞠躬：“非常感谢您，您和您的男朋友真的非常相配，祝你们幸福哦！”
清水春屿：“？”
他欸了一声：“为什么会把我们误认成是恋爱关系呢，难道很像吗？我一直都以为我们俩走出去时，看上去就像是兄长和弟弟之类的……”
也许是第一次被认错，清水春屿没有任何害羞的表现，还在胡乱地猜测着，满脸的新奇。
也没注意到中原中也压也压不平的唇角。
在电影院中，拿上了看电影的标配爆米花之后，他们就看起了之前清水春屿提议的《蚯蚓人2》，有一点点无聊，还有稍许的重口猎奇。
有可能是太没意思了，所以连过来看的人都没几个，前面仅有的几个甚至还在细细碎碎、叽叽喳喳、生动如雷地讲话。
清水春屿不高兴地鼓起了腮帮子：“好吵。”
中原中也轻挽袖子，过去跟那群人交涉了。
他的目光随着中原中也的身影移过去，一开始那些人并不配合，甚至还在叫嚣着什么，混杂在电影的背景声中有些听不大清楚。
在他们侧前方坐着一位年纪不大，大概和他一样是年纪的高中生。
柔顺的头发都长得几乎遮住了眼睛，看到这一幕瑟缩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喊工作人员过来阻止也许会发生的斗殴。
但是那边很快就平静下来，前后甚至不到两秒。
刚才还大喊大叫的几个家伙瞬间安静如鸡，态度转变之快，顺从之夸张，让前面的男高中生目瞪口呆。
他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在没有动用暴力手段的情况下，为什么那群人会这样配合。
中原中也理了理袖子，优雅地走了回来。
头发都没有乱一下，他抱着自己的双臂，坐回了位置上，压低了声音对清水春屿说：“可以继续看电影了，什么也没发生。”
清水春屿点头，小声回他：“嗯，我知道中也一向很有分寸。”
电影即将走向末尾。
清水春屿兜里的手机里突然传来声声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是群消息。
他不由疑惑，难道是还没有找到工藤新一？
指尖轻轻地在屏幕上滑动着，他的面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担忧。
“怎么了？”中原中也在清水春屿停顿住时，出声问道。
他有种预感，他们今天计划好的约会行程很有可能要泡汤了。
而中原中也的猜测果然应验了。
清水春屿紧张地说：“小兰跟我们说新一不见了，电话什么的都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碰上了什么意外，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就算是成年人也很不对劲了。”
“而且他们还是在约会呢，就算新一平时再怎么冒失鲁莽，反应过来了肯定也会跟小兰打个电话告知一下自己的情况……”
中原中也沉吟片刻：“那就先走吧，去他最后消失的地方找一找。”
清水春屿点点头。
他着急地站起身，走出去时差点连自己的外套和围巾都忘了拿，还是中原中也一直把它们搭在自己的手肘上面，到了门口时就扣住他的手腕。
“先把衣服穿好吧，外面很冷。”
中原中也说话时，一股冷风就从门外往里面灌。
清水春屿穿得比中原中也厚实得多，可是这人就像是对寒冷免疫一样，神色平静地给他穿好衣服，又轻柔地给他把围巾给围好。
“唔，这条围巾也是中也送给我的。”他脸颊蹭了蹭毛茸茸软乎乎的围巾，脸上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
中原中也平静地说：“能让春屿用得上就好。”
可是从他的眉眼间又能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是很满足的。
清水春屿打了的士，坐上车之后就向司机报了游乐园的位置。
“约会，他们是情侣吗？”中原中也坐在他旁边，明知故向。
清水春屿没有意识到，还在点头：“对，他们是青梅竹马， 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青梅竹马啊……”中原中也低声喃喃，“我和春屿应该也算是吧。”
清水春屿的注意力全放在等会儿要去找人上面，没太听清中原中也的话，否则多半要因为这句话隐藏的意思吓得大惊失色。
他们很快抵达游乐园，毛利兰站在门口，铃木园子也已经到了。
见到清水春屿之后，毛利兰再次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细节：“新一只是离开了我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之前还以为是又碰见了什么案子。但是没想到一直都没有消息，按他的性子不太可能一点都不通知我……”
铃木园子这次也没骂工藤新一是个不负责的家伙了，还和清水春屿一起安慰了毛利兰几句。
清水春屿拉着中原中也进去找人，此时离闭园还有一段时间。
“小兰刚才说用广播通知了一遍，如果这次我们还找不到人的话就要去报警了。”他跟中原中也说。
但是刚进游乐园没多久，毛到兰就跟他打电话说找到工藤新一了，好像是中途碰见了一个需要保密的大案子，于是被父亲叫走去了国外。
她还生气地抱怨工藤新一居然连个消息都不来不及发一下，上飞机之前说一声也不行吗，难道真的有那么着急之类的。
电话挂断，清水春屿其实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乍一听好像没什么，仔细反思应该说处处都带着不对劲。
“不过新一人没事就好……”清水春屿松了口气。
一直陪在他身边不吭声的中原中也忽然提议：“既然来都来了，春屿，和我一起坐个摩天伦吧。”
傍晚，游乐园满园的灯光次等亮起。
霓虹灯般的光芒非常耀眼，五彩斑斓的华丽外衣成就了这座乐园的底色。
清水春屿心念一动，同意了：“好啊。”
第90章
清水春屿在小时候坐过一次摩天轮，是和五条悟他们一起，具体的细节已经变得模糊了，只知道当时很高兴，手掌覆在窗户上，怔怔地看着外面的景色，从心底里蔓延出欢腾的喜悦。
如今他已经是十七岁了，中也十八岁，在奈良时代都是能够顶天立地，担起一家之主职责的年龄，在坐摩天轮时会是什么感受。
购买了票，牵着中原中也的手走进舱内的清水春屿想，他也许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
摩天轮开始运转，清水春屿以为自己的心情会很平静，可能还会觉得无聊，但事实截然相反——
望着独属于傍晚的美景，遥望过街道江景的城市，他怦然心动了。
“中也……？”清水春屿的眼睛忽然被捂住。
他没有感到心慌，只是觉得疑惑，语气中带着不解。
中原中也告诉他：“我们快要到顶端了，许个愿吧，春屿。”
“欸，但是……你为什么要捂住我的眼睛？”
中原中也没吭声，清水春屿感觉到了自己的额头被微凉的额头相抵，脸上的迷茫之色更浓了。
“到顶端了，春屿。”
眼睛是人体感知外界最重要的器官，在丧失之后，仿佛丢失了一切，而其他感官就变得更加敏锐。
“可以许愿了。”
什么都是由中原中也来通知，他现在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中原中也，他被牵着鼻子走，也就只能跟着对方行动。
可是清水春屿很乖，没有闹也没生气。
中原中也感受到了手中眼睫的轻轻扇动，带来一阵痒意。
清水春屿闭上了眼睛，在认真地许愿。
太乖了。
中原中也心里发软，他注定要做个罪孽深重的人。
清水春屿忽然感觉到了唇瓣的濡湿和柔软，就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样。
他的眼睛睁开，瞳孔震颤，双手搭在中原中也的手背上面，颤巍巍地说：“中也？”
中原中也像是没事人一样放开捂住他眼睛的双手，顶端的美景跃入清水春屿的眼中，他浅灰色的眼瞳倒映出释放在天空中的烟花。
花火升至天空，迸溅，飞散，美丽的烟花在夜幕中留下一道一道深重的痕迹。
美得惊心动魄。
清水春屿一时间忘记了刚才要问的问题，他在心底胡乱想着，或许之前是他的错觉呢。
中原中也的声音自身后而来：“我的愿望实现了，春屿。”
到底还是在心里留下了波澜。
清水春屿是胆小鬼，他没敢问。
也或许是太迟钝了。中原中也想。
不过也好，他还有时间和机会，他也知道清水春屿对他不是全然无意。
因为在意，所以怯懦。
夜色一点一点浓烈起来，上弦月也在慢慢变亮，众星拱绕着它。
用餐结束，清水春屿看了眼手机，惊讶：“好像快到门禁时间了，我得早点回去了，中也。”
“小时候划下的门禁时间长大后还在执行啊。”中原中也都不免吃惊，面色很是古怪。
那两个家伙……可真是防他们跟防贼一样。
“嗯，毕竟小杰和小悟也是担心我。”清水春屿从座位上站起来。
都是第一次当监护人，有些紧张他的安全也是难免的事。自从经历过担忧中原中也的安危和接纳他的“叛逆”之后，清水春屿越来越能理解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做法了。
他甘之如饴。
中原中也笑了声：“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你是开车过来的吗？”
清水春屿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不过中原中也对他一向很有耐心，他说：“是哦，最近买了一辆新车，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还能带春屿去自驾游。”
“欸，欸？！自驾游！”清水春屿眼中满是期待，他还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旅游方式，上辈子没什么机会，这辈子到处都是危险。
如果是和中原中也一起出去的话，安全感简直满满。
“好喔，就定在下次的春假好不好，我一定会央求小悟和小杰同意的。”他浅灰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中原中也只要看他的表情，都能知道他已经在开始计划起之后的行动了。
“不着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清水春屿点头赞同-
他坐上了车，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一看，然后很无奈地对中原中也说：“小悟已经开始催我了，夺命连环call呢。”
他慢吞吞地回了个消息：“如果我发出去的信息再慢一点的话，感觉都会有电话打过来呢。”
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瞳往他的方向偏移，突然道：“因为春屿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我，所以他们担心我把你抢走。嗯，在他们眼中，我是个坏蛋呢。”
相较于从前，中原中也的声音已经褪出去青涩，变得有些低沉，步入成年期的他逐渐往熟男的姿态转变。
“啊，可是我也很喜欢小杰和小悟的。”清水春屿随口回了句，他大概是还在处理手中的消息，所以说的话也有些漫不经心。
但不知道怎么的，刷着消息的速度慢了下去，手指也忽地停顿住了，颤着眼睫用眼角瞄了眼中原中也。
眼中漾过波澜。
中原中也问：“怎么了？”
清水春屿摇头：“没什么。”
路上经过便利店，他忽然惊醒，对中原中也说：“先等一下。”
中原中也开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即便是面临突发情况他的面色也没有慌乱。
“我想去便利店里买点东西，这是我答应了小悟的。”
中原中也很快就掉头开往便利店，他的面色沉静，没有丝毫慌乱，情绪一直都很稳定。
毕竟已经成为了、靠谱的大人啊。
连清水春屿都在不自觉地依赖对方，得到满足之后，就黏黏糊糊地说：“谢谢中也，感觉没有中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完就觉得好像有点不应该，他顿了一下，又故作若无其事地往便利店里面走去。
便利店上的电视正在播放着今天的晚间新闻。
恰好是在江古田，于是清水春屿多看了两眼。
主持人用平静的声音宣告着：“怪盗基德重出江湖，再次盗走稀世珍宝月之瞳，警视厅搜查二课警部中森警官发誓一定会将怪盗基德缉拿归案。时隔八年的再次会面，怪盗基德又会给世人带来怎样的震撼……”
屏幕中播放着一个画面——
在大厦的顶端，身穿白色礼服、戴着一顶白色帽子的男人高高立于边缘，直升飞机围绕着他，自上而下的灯光全都不约而同地照射在他身上。
无数警察都包围着他一人，四面楚歌。哪怕是这样他都没有任何畏惧，眼镜框下的嘴唇微微上扬，双手插兜，身后的白色披风就如同白鸽振动的翅膀。
镜头之下的人在大声吼叫着什么，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连白璨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忽然，他张开了双臂，往后一仰，跃下了高楼。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之中，这个震撼世人的怪盗并未自尽，而是让披风成为了滑翔伞，已经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了，警视厅的那些警察鼻子都给气歪了。
清水春屿听到了便利店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哇哦，简直就像是漫画里面的场景。”
“这个人好酷，我记得漫画里面也有过类似的情景吧，五十岚弥生也能用自己的异能盗走各种珍宝，成为城市之光。”
“那是漫画啦，角色一般都被作者赋予了强大的能力，不像是这个现实世界的人，他能够逃出警察的包围圈，简直太厉害了。”
清水春屿却莫名走了神。
许多人会对十年前的记忆变得陌生模糊，根本记不住从前发生了什么，但他对那天的事仍旧记忆深刻。
穿着白礼服的男人打破了他的窗户，然后降临了他的酒店房间。
而现在，那个男人的孩子复刻了他的道路。
“春屿？”中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清水春屿立刻回神，转过头唔了一声：“我马上就选好啦。”
中原中也再看了一眼电视上的节目，已经由之前的场景已经跳跃到了另外一个新闻上面了。
这只是他们生活当中不算紧要的一次小插曲。
接着中原中也就送清水春屿回家了，以免要是回去晚了，门禁时间就会又往前再拨动两根指针。
这次他们回的是高专，五条悟已经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等着了。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另外三个学生，或蹲或坐或站地靠在一旁，目光一致地看向左边——那是清水春屿来高专的方向。
从外面看过去简直就是一个班级的集体照了。
清水春屿拿出手机，顺应心意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打算之后有时间就去给他们洗出来。
低奢的黑色汽车在高专门口缓慢停下，五条悟浑身不舒服的预感应验了——他说自己怎么看这辆车不顺眼呢，原来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开出来的车啊。
车窗摇下，清水春屿靠近那个已经成年了却还是黏黏糊糊腻在他身边的家伙，好像是头靠着头说了什么话，所以那家伙也就没有下车了。
五条悟不爽地双手环胸，脚尖不断点地，不用他指使，虎杖悠仁就快了伏黑惠一步，殷勤地帮清水春屿提着手中的袋子了。
还顺道低了下头，方便清水春屿能够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
这一幕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得五条悟更不爽了。
他直接一整个造谣：“啊，好像已经过了门禁时间，按照我们之前的规定，这下应该提前一个半小时回家了吧，春屿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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