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你来了哈, 还挺早,外面应该还没来几个人,可吃了早膳?”
宋婉一边问着, 一边示意春巧去准备茶水点心之类的,顺手把早膳端过来就最好了。
春巧手上还托着宋婉的长发, 发髻未曾挽起, 这时候换手, 她是知道宋婉肯定不会自己束发的。
头发长到一定程度, 想要打理好真的就很需要一个辅助了,尤其宋婉还不是那种手巧会梳头的人。
“我来吧。”
萧衍主动伸手, 春巧迟疑了一下,在宋婉微笑点头之后才把长发和梳子都给了萧衍。
见萧衍给宋婉梳了一下头发,也没什么问题, 宋婉还偏了偏头对着他说话,春巧放心了些, 就把这两个直接留在院子里, 自己去外头端早膳了。
这日为了宴客,提前几日准备,也临时抽调了不少下人过来, 都被吴嬷嬷统管着, 没有一个闲着的人, 便是宋婉这里, 也只有孙嬷嬷和春巧两个, 刚好, 孙嬷嬷还被吴嬷嬷叫去帮忙了。
春巧纵然是再不放心让这两位未婚夫妻独处, 到底也还是不能多留,没有把客人晾着, 连口吃的喝的都没有的。
“昨日就该来的,府中有事,耽搁了一下。”萧衍没有说府中什么事情,随手为宋婉挽起发髻,他旁的不会,但道髻却是熟练,也没多想,就直接把乌发挽成发髻,那顺滑质感流水一般,又因为吸了阳光的热度,暖洋洋的熏人欲醉。
嘴角喊了笑,仿佛也多出几分谈话的兴致,萧衍继续说道:“我还怕来不及,今早特意早来了。”
然后,在门口见到宋宣,就直接被他赶到了后院,让他来见宋婉了。
未婚男女是否都是这般相处,萧衍不知道,但他感觉似乎也挺不错,此时此地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于这一方小院之中,便似朝暮相守一般了。
“那定是没吃早膳了,一会儿随我一起吃一些,我可知道,为了今儿的宴会,吴嬷嬷可是把府中大厨都叫来了,我昨日一来就特意让他备了几样小吃,一会儿你也尝尝,看好不好吃。”
宋婉对古代最满意的莫过于美食了,虽然没有冰箱没有更好的保鲜技术,但无污染的蔬菜肉食,仿佛怎么做都好吃,更因“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些把厨艺当做谋生手段传家的大厨们,几乎人人都有几样拿手菜,不是那些单纯把厨艺当职业的现代厨师可比的。
更不要说这时候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科技与狠活儿,能拿出来的,那肯定是食品安全,吃得放心,吃得舒心。
宋婉微微侧头去看萧衍,笑得弯弯的眼中似含着柔波一样,看得萧衍也跟着笑起来:“那我倒是要尝尝看了。”
“尝了若是不喜欢要跟我说,免得我下次再准备不喜欢的给你,我可不喜欢强人所难……”
宋婉话才说到这里,就想到在赏梅宴上她拉着萧衍衣袖,逼迫他答应婚事的莽撞来了,脸上微红,那时候,也是强人所难吧。
萧衍也想到了,目光对视的时候,眼中都满是揶揄笑意,见得粉面娇颜,含羞带臊,倒也不曾开口笑话什么,只道:“看来我与旁人不同。”
“那自是与众不同。”
宋婉递上一支金钗,金钗是平常的花朵样式,几片花瓣薄得发颤,若是稍加力道按压,就能将那花瓣压成一片,足见分量之轻,萧衍接到手中,先是一怔,继而又想到宋婉的庶女出身。
没有放着亲生嫡女不爱tຊ,偏爱庶女的夫人,所以宋婉手头恐怕有些拮据,他的眸中划过一抹懊恼之色,似是后悔怎么才想到此处,手中却只停顿了一下,就小心把那金钗插入发髻之中。
头一次与人束发,他不敢太用力,这般才松了手,那发髻就有些松散了,发丝顺滑,金钗轻薄,便有几分压不住,萧衍没想到会散开,便见得那金光一闪而坠,乌发如瀑而落,发丝擦过手背,一阵瘙痒。
宋婉回眸,正好看到萧衍那呆呆模样,手抬起不到一寸又落下,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之感,但他生得好,面上又没太大的神色变化,以至于这般感觉都像是错觉一样,觉得这等样貌的人,做什么都是成竹在胸的。
金簪落在地砖上,似有轻响,再捡起来,花头已经变形,像是风吹雨打去,再不复适才明艳。
本就是临时在外梳妆,连镜子都不曾搬出来,何况妆奁,宋婉手边儿也不过只拿了一根金钗,等着发髻束好之后再回去增加发簪,修饰一二。
眼下见萧衍还捏着白玉梳子,不知如何是好,她便捡起地上金钗,随手拢入袖中,“幸而不是玉簪,不然我就要心疼了。”
金钗坏了还能修,实在不行融了再打就是了,损失的也就是一个手工费,若是自家的铺子,连手工费都不必操心,但若是玉的,那损失就有点儿大,更重要的还是,宋婉觉得玉簪压手,戴在头上着实有些分量,不如这种轻飘飘的金钗更为方便。
萧衍并不知道宋婉还有这般“减重”的想法,只当是宋婉手头不宽裕,这才用度上都显得寒……“改日我送你一支玉簪。”
萧衍素来不看重钱财,在道观之中,没什么花销的地方,回京之后,少有朋友,更是没什么必须要交际的花销,如今想来,竟是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钱财,但总不至于一支玉簪也送不起……吧?
“玉簪虽好,可我更爱桃木簪,不知萧郎可能亲手雕一支送我?”
宋婉早知道这人脑回路恐怕有些直,男生跟女生,本来就像是两颗星球上的人,一个现实,一个感性,她也就不玩什么弯弯绕,直接说明白自己的需求。
“好。”
萧衍答应得更痛快了些,完全没想着一支桃木簪是否配得上自己的身份,便是真要亲手雕刻,也不是不能雕琢玉簪的。
见他应得爽快,宋婉也高兴了。
正巧这时候春巧赶忙拎着食盒快步进来,见到宋婉的头发依旧披散,竟是也不那么意外,谁能指望一个郎君梳好头发呢?
刚才走的时候把梳子递给对方,委实是自己昏了头吧,但,谁又能拒绝莲花郞呢?
他那肯定的语气,伸过来的手,真的是……
春巧不想承认自己一时昏了头被美色所迷,便也没跟萧衍对视,更谈不上责怪,急忙到了近前,先放下食盒,又要给宋婉束发,这一回宋婉也没晒太阳磨蹭的心思了,起身回到屋内,进去的时候还不忘顺手扯住萧衍的衣袖,把人也拉到了厅堂。
“你先坐着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宋婉这般说着,于厅堂内松了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之中,春巧跟着进去,竟是忘了跟萧衍要回那把白玉梳子。
等宋婉再出来,萧衍已经把食盒之中的碗碟都摆放在圆桌上,等着她过来吃饭了。
春巧诧异了一下,若是宋婉这样干,她不奇怪,她们两个相依为命,主仆之间在外面不说,在屋里头多有不分彼此的,但萧衍这位少爷,怎么也能这般主动做这些事情?
这个发现让春巧对萧衍多了几分好感,谁也不会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主子,这样的姑爷,以后应该也不会为难人吧。
宋婉见了,也是一乐:“我还怕你拘束,等得着急,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早该知道,道法自然,这般养出来的萧衍,性子之中必然也是有着自然随和的一面的,不会处处讲究主仆规矩,认为所有事情都要下人来做,这样一来,他们应该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昨日见有新鲜蔬菜,我便要了这蔬菜粥,珍珠碧玉做一碗,共聚鲜香于一烩,你快尝尝,可喜欢?若是喝不惯,还有豆浆,都是昨日里让他们就磨出来的,甜的……”
宋婉热情推荐,还不忘抽空给了春巧一个赞赏的眼神,她是没料到萧衍会来这么早的,以至于这顿早膳其实并没有给萧衍预留,但看春巧端来的都是两份,便知道她考虑到前头去了。
“好,我尝尝。”
萧衍不曾推拒,宋婉指着哪个,他就尝了哪个,一样一口,倒是毫无偏颇,最后都赞了好。
“你喜欢就好,我就怕咱们两个再有什么咸甜党之争,以后饭桌上都要做成两样的。”
宋婉随口说来,却是带着对未来的预期,听得萧衍微怔,她竟是已经想到那么远了吗?莫名的愧疚冒上来一些,萧衍沉吟着,先问起了咸甜党的事情。
“咸党便是无咸不欢,甜党便是无甜不喜,便如这蔬菜粥,我觉得咸的好,咸香味美,若是甜的,便不成味道,那便可算是咸党,再如这豆浆,我只爱喝甜的,偏有人就爱咸的,觉得甜的才是□□,这就又成了甜党了……”
宋婉边吃边说,口齿伶俐,两不耽误,最难得是她吃得也优雅,不见粗俗之气,颇有几分游刃有余的自在。
萧衍听得这般解释颇有趣味,眼中兴味又浓:“如此说来,你算是咸党,还是甜党?”
“那就要看吃什么了……”宋婉狡黠一笑,说到“吃”的时候,目光看向萧衍,倒像是要吃他一样,根据食物的不同,她还是可以咸甜转换,灵活应变,没必要定死嘛!
第 122 章
谈恋爱的时候总是要说很多没营养的废话, 宋婉早就深知这条规律,也不觉得饭后还在聊天算是什么浪费时间。
前头的宴会已经开始了,宋宣有安排歌舞, 乐娘的歌声遥遥传来,在这一片好风光下也有了几分缥缈仙气。
因是文人聚会, 最讲究清雅, 所以这歌舞也非什么淫声艳舞, 除了清幽婉转之外, 也有些雅俗共赏的广场舞类型。
昨日里宋婉来了之后已经点看过几个,都还很不错, 该怎么说呢,古代男人,的确是很会享受啊!
好山好水好歌好舞, 再有三五好友相伴作诗作画,更有美味佳肴香醇佳酿佐餐, 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少年郎君, 意气风发,正是激昂向上之时,连评论时事都带着指点江山的味道, 让看得人也平生出一股豪情来。
宋婉问过萧衍, 知道他不是必须要去宴会上露面, 她就很是任性地让他不要去了, 这等宴会, 宋婉作为正经官宦之家的女眷, 是不好在前面抛头露面打点交际的, 但在后面操持一些事情就没问题了。
她带着萧衍去了庄子里一处绣楼,这绣楼宋夫人未出嫁的时候就曾用过, 后来大约是给宋如用过,原主还一次没来过,这次也对她开放了。
三层绣楼比较高,站在三层上往下看,便能包揽大半个庄子的风景,宋婉带着萧衍上了绣楼,就在三层往前面看,正好能够看到那些人来往交际,若人入画境之中,颇有几分悠闲自在。
“今日不少人来了,你若不去,可不要后悔。”
宋婉之前已经说过,却在上楼之后,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她不知道萧衍对交友是怎样想的,若是对方也有借机交友的意思,今日她令他作陪,倒是断了他交友的机会了。
大约很多有女友的人总是不得不在某些时候面对这样的选择,我是跟朋友打球/喝酒/游戏,还是跟女友逛街/吃饭/看电影呢?
想要不在日后成为怨侣,就最好不要逼着他做出取舍,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每一次都是必选的那个。
“有何可悔?世上那许多人,总不能都让我认识了。”
萧衍言笑晏晏,全没有把这个交友的机会放在心上,他这般才貌,也的确不太看重什么交友机会,但凡他稍稍放下一点儿身段儿,热情一丁点儿,恐怕就有飞蛾前仆后继日夜不疲了。
这般想着,宋婉觉得萧衍如今不怎么样的人缘儿,多半还是因为之前吸引了太多少女的喜欢找来的仇恨,如今随着选妃事落,莲花郞的名声也冷却许多,他又定了婚,不会再被一些人垂涎,也许那潜tຊ在的仇恨就能少了大半,会有人愿意跟他当朋友了。
这样一想,宋婉也不再试探,带着他到窗前观望,像是要找不同一样,从下面的人群之中寻找宋宣所在的位置,同时也跟萧衍交流有关自家的一些事情。
婚事定下了,但因为宋婉年龄小,成亲还要再等等,这方面,萧衍似乎也不着急。
荣恩伯府那边儿,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总之,荣恩伯夫人并没有催促萧衍成婚的意思,倒也让宋婉能够快乐地享受少女时光。
“……你看那边儿,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无忧无虑的宋婉指着下方的一处询问萧衍,绣楼所在位置偏后,并不能听到那边儿具体在说什么,但看动作神态,还是能够分辨一些情况,那一处有人分成两群,相对而立,面上都有几分薄怒,似在互相指责。
这若不是辩论赛,恐怕是真的发生什么争执了。
萧衍不是很关心,瞥了一眼,便道:“或有什么话题可争论吧……许是朝廷新政?”
他随口说来,却让宋婉上了心,她回头看向萧衍,问道:“朝廷新政,朝廷有什么新政了吗?”
这方面的事情,宋婉一直是闭目塞听,她不可能随便问什么人,而最能对她说这些的宋宣,若非应景,多半也只一句“都是外头的事,不用你操心”来打发宋婉。
他倒是好意,不想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里让人担心,但这种态度之间夹杂的“轻女”思想也的确是让宋婉无语,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指望我不要当“无知妇人”,怎么可能?
人又不是真的有什么传承记忆,可以在成长到某一刻突然通晓世事,所有知识不都是一点一滴学来的吗?
宋婉不愿意见宋宣那般虚应,总觉得憋着一肚子气,却又不好对他发作,因为宋宣真的就是“为了她好”。
她此刻问萧衍,却因为之前的几次挫败,下意识紧张起来,轻轻攥住的手心里都多了汗意,如果萧衍生气,或者……该怎么把这话圆回来呢?就说自己是一时好奇?
萧衍全没察觉宋婉的小心思,他听到对方问,就随口答道:“朝廷收缴地方藏书,征收‘纳书税’。”
等等,什么玩意儿,你重新说一下!
宋婉没听明白,一脸茫然,收缴地方藏书,大概能够理解,算是要统一言论思想,这方面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没少做,最极端的例子就是焚书坑儒,相对缓和文化一些的就是编写什么大典之类的,把天下书籍汇总分类一遍,有名目在上的就不是禁书,否则除话本小说之外都不许流通。
至于“纳书税”,这可真是个新玩意儿,什么意思,是要给看书的收税,还是说以后拥有书本多少就要缴纳这个费用?
宋婉自觉自己以前历史还学得不错,杂学上面也知道一些古代的苛捐杂税都有哪些,但这个“纳书税”着实有几分超纲,她是真的没听说过啊!是不是就是那种官商一体纳粮的意思?变了个说法而已?
毕竟,这年头能够买得起书本的,也不太会是无产的穷人。
萧衍见宋婉好像呆兔子一样,颇觉有几分可爱,唇角含笑,大致解释了一下这个“纳书税”是个什么玩意儿。
总的来说,就是家中藏书超过多少册的就要缴纳这个税,也就是说这个税收与穷人无关,基本上针对的就是士子。
不少有些家底的士子,不说藏书百卷,几十卷也是有的,就是那些真正的寒门之子,如卫明那样的,读书到现在,便是手抄默写,也总有几十本书籍在手,如果这个纳书税的起征点比较低的话,卫明也是要交税的。
最关键,这个纳书税也不算是一锤子买卖,看朝廷的意思,是要年年征收的,这不就是变相的“劫富”嘛!
天下喉舌,八成都在读书人之口,这纳书税又可以说是针对读书人的,也难怪这些士子为此议论纷纷,各有己见了。
利益相关,实在不容得不发声。
“听起来也是好事。”
宋婉的眼光毕竟不同,有着另一个时代的知识印记,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就充满了长远考量,以目前所知,大夏的确是个盛世,虽然这个盛世也免不了路上的盗匪,京中的乞丐,但大部分人的生活的确不错。
可同样的,因为盗匪乞丐的存在,也必须要正视盛世之下的阴影,并非惠及所有人的。
通常一个封建王朝该有的弊病,宋婉觉得,本朝也是有的,只看多少轻重,如今这个纳书税,说不得就是一种改革,试图用一种和缓的方式来均贫富。
“哦,怎么就是好事了,我看他们可不是这么想的。”
萧衍随手点了一下下面的人群最多一方,不必听那边儿传来的声音,他大体就能猜到那些人都是反对此税的。
利益相关,几个能够淡薄视之。
“于国有利,于己有弊,自然会有争论之处。”
宋婉不以为意,世上大公无私的能有几人,一腔忠君报国之心的又能有几人,都是寻常。
萧衍见她回得淡然,忍不住好奇起来,“如何于国有利了?若要推广教化,便要下放书籍,如今要收纳书税,以后谁家还敢藏书,岂不是又要愚民了?”
争论的焦点也多在此,那些读书人每个都不傻,也不会说我就是不想交税,于是就从这个方面开始论证,说明增加私人藏书的必要性,而纳书税损害的便是这些藏书人的积极性,从而导致有学之人减少,长此以往,无人上学,又如何能够教化万民。
更不要说这纳书税还有一些其他问题存在,北方还好,大多数的书院都有些官营性质,能够接受朝廷保护,不被纳书税困扰,但南方私学盛行,私人书院比比皆是,书院怎能没有藏书,若是这税收加上去,恐怕就要让不少私人书院负担不起了。
毕竟,私人书院也不是座座都有名气,能够盈利的。
再有,针对那些书商,本来就有层层的附加税盘剥,再多了一个纳书税,他们可还敢四处贩书?再有,因纳书税之限制,恐怕很多人家也不会盲目添置图书,更有甚者,会不会把多余的书籍直接焚毁,从而导致知识无法传递呢?
萧衍提出的这个角度,宋婉还真的未曾细想,一琢磨,这……好像也是啊!那,这个新政难道是不好的吗?
“未知哪位大臣推行这项新政?”
宋婉突然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让萧衍看向她的目光之中都多了赞赏之意,税收政策好不好,新政好不好,关键还是要看谁得利,而提出此策之人是否是得利之人,又或者背后还有什么干系。
第 123 章
“这……”
萧衍略有几分迟疑, 看着宋婉的目光之中也多了不解,宋婉看出来了,却不肯放弃这一次尝试, 若是连萧衍都不愿意跟她说,那她以后还能从谁那里获得消息呢?
女子之智, 如今似乎无人看重, 也不愿意将朝堂上的事情与之分说, 而古代对女子的束缚, 纵然本朝看上去极开明,还有女户, 并支持休夫或者寡妇再嫁,但,女子生来困于宅院, 想要跳出来,没有一个合适的跳板是绝对不行的。
祖不可。
父不可。
兄不可。
夫……也不可吗?
想到上辈子跟王冲之也算相许一生(如果暂定重生是因为自己死亡的话), 而他始终未曾对自己说过有关朝政上的分毫, 顶多是在需要钱财疏通官途的时候曾经提过一嘴要走哪个门路,零散信息,不成脉络, 以至于宋婉如今对朝堂上的官员, 充其量就知道一个品级名称, 并不能一一对应, 也无法确定他们的职权是否真如品级名称一样局限。
她不想再活得那般糊涂。
“我知我问这些有些唐突, 甚至多了几分不驯, 但我的确很想知道是哪里刮来的风, 让我看到了水面上的涟漪,也想要知道那涟漪到了我面前的时候是否会变成风暴, 席卷我的生活。”
宋婉话语平静而坚定,她可以慢慢试探,用更委婉的方式去打听,甚至可以等待到出嫁以后,认识更多的官员夫人,再通过“夫人外交”来获知更多的消息,毕竟,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是很容易获知一些只言片语的。
但这些碎片化的消息搜集难,整理也难,若能有人系统地告诉她一些事情,那tຊ就再好不过了。
她觉得萧衍是个好人选,不仅因为他是自己的未婚夫,以后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还因为萧衍自幼修道,讲究的就是一个道法自然,对万事万物都无强求之念,自然也不会固守什么刻板的规矩。
若非如此,庶女出身的宋婉也难以成为他的未婚妻。
仅此一条,就值得宋婉倾力一试,她的目光看向萧衍,盈润水眸好似清澈见底的溪水,却又像是江河一角,沛然浩荡。
“……我所知也不多,却也能猜测一二,倒可以说给你听,莫要探究真假就是了。”
萧衍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允了宋婉的要求,见得宋婉眸中晶亮,若星光熠熠,他的唇角也微微勾起,“这朝堂上的事情,纷杂变换,外人很难看得明白,不过约略听闻,是魏大人主导此事,而提出此事的则是石大人……”
魏大人,与今科会员魏攸是同族,世家子弟,而石大人,并非世家之人,反而是书院培养出来的寒门子弟,若要类比,恐怕就比卫明好一些,也被当地的富绅资助过,其原配好像就是富绅之女,生子而亡,续娶的继室是某文官庶女……
萧衍朋友少,这些消息也显得零碎,但他自己听到后大约是做过一番思考分析的,如今给宋婉讲述就加上了自己的缝隙,让宋婉有了一个思考的思路,不至于一头雾水。
想想啊,一个寒门子弟提出纳书税,这种明显是限制那些藏书大户的人的税收,是在不动田税差隐户之外的削弱世家富户的好方法,也不排除是跟一些私人书院有什么私仇,故意公报私仇,提出这种为了一只鸡屠了整个鸡场的事情。
而主办此事的却又是世家出身的官员,难道那位魏大人会这么大义灭亲,把刀切到自己身上?
屁股坐在哪里,思想偏向哪里,被世家供养出来的,总不会是反手要屠了世家的人,充其量就是勇者变恶龙,那也还是世家的另一种传承。
这纳书税不涉及田税,不涉及隐户,倒像是钝刀子割肉放血,虽则影响巨大,但对很多人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有钱人,不差那点儿钱,且这纳书税交得多了,也有点儿变相炫富的意思——我家藏书多啊!
“……依我看来,纳书税多半还是针对那些地方豪绅,世家大族,与寻常人无涉。”
萧衍这般总结着,用来推断的道理也很简单,朝堂之上除文、武、勋贵派系之外,文官之中,又难免会分世家与寒门,世家与寒门,总不会是一个路子的友人。
这里面,世家不必说,能从前朝,甚至是千百年前传承下来的世家,于京中不说,地方上恐怕就是土皇帝一样,开国皇帝打仗经过都可以去打秋风的那种,他们支持谁,谁才能做大,甚至不乏有至今标榜若非自家支持,开国皇帝未必是司马家的世家傲气。
而寒门就不同了,一部分寒门是真的寒门,像是卫明这样的农家子,运气好才能得到好心资助一路考上京中,这是极小的一部分,基本上没有受太多势力的影响。
另一部分人数更多的则是一些豪强富绅支持出来的寒门子弟,听说某人读书好,有名望,就直接去支持,这些豪强富绅多半是富商之流,也不乏一些强人金盆洗手之后想要找个朝堂上的代言人。
石大人看起来就很像是富商支持的那一类寒门子弟,他这般提议,很难说这纳书税是为了放哪家的血,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投石问路。
毕竟,地方上的一些乱象也是存在的,远的且不说,不久前的学生请愿,也颇有几分书生意气要白衣卿相影响朝廷决策的意思。
宋婉想到这里,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有几分迟疑,之前皇帝对那些请愿的学生都没做惩罚,反而多有褒奖,夸赞他们为国忠心,可如果那时候是压着火气褒奖,过后这才借着纳书税发作……
想到这里,话却不好开口,虽然下面的人无时无刻不再揣测上位者的心态思想,但这般直接说,恐怕多有冒犯,还要防着隔墙有耳。
再者,宋婉的目光看向若有所思的萧衍,他会不会认为自己这样想法过于不敬,以至不喜呢?
结婚还能离,订婚还能毁,宋婉对这桩婚约的笃信还没有到和盘托出的地步,所以她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开口说出自己猜想,她认为不是没有皇帝借题发挥在报隔夜仇的可能,但……
乐声悠扬,舞姿翩翩,那两堆人到底散了,不知道是宋宣说了什么,还是这个话题着实没什么意思,他们也没深谈,总之是渐渐散了。
一些投壶,技击的小游戏也有人在玩儿了,另一角专门拾掇出来的场地上,也有了骑马射箭比拼君子六艺的人在。
回廊上,更是有下人悬挂起一张张宣纸,上面或是挥毫泼墨提诗留字,或是三五笔勾勒成画,多为花草鱼虫,颇有几分意趣斐然。
一张张好像帘子一样渐渐布满回廊两侧,若有人行走其中,那宣纸翻飞,也有几分诗香雅韵。
“风由上起,非人力所及,不必杞人忧天。”
萧衍半是安慰地说了一句,让宋婉宽心,纳书税此事,各家都有应对之策,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不好听的,便是今年有了这纳书税,明年说不定就没了呢?无疾而终的税收制度,那可多了去了。
“若由上起,倒也罢了,只怕是风起于青萍之末,最终难遏。”
因想到了不久前的学生请愿之事,宋婉多有几分猜忌皇帝之心,如今的这位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好说,但她以曾经学过的历史揣测,皇帝之心,多为孤君之心,小心眼儿之类的,那应该算是必然。
再者,学生请愿一事也颇多令人匪夷所思之处,若无人串联,哪里能够有这般大的动静,可若有人串联,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党争,以“清君侧”之名诛杀竞争对手吗?在皇帝看来,是否也有给皇帝下马威之嫌,若皇帝连一个“奸臣”都护不住,以后可还有“奸臣”为皇帝卖命?
“你呀,哪里就那许多思量,便是真有什么,总也有我在外挡着,不让你受凉。”
萧衍哑然失笑,看着宋婉那一本正经的忧思模样,实在是忍不住笑她操心,他却不知道,宋婉上辈子就是操心太少,才过了个稀里糊涂。
怎么说呢?过日子,大可稀里糊涂,一生莫要强求,也能活个顺心自在,但若是想要知道真相,那就会发现舒适生活带来的阻碍有多大。
宋婉如今便是想要挣脱樊笼却又不得其法,只能在笼中扑腾着小翅膀的雏鸟,笼外人见那绒羽飞扬,只怕还要笑那雏鸟憨态可掬,模样可爱,又哪里知道笼中鸟之困、之忧、之患呢?
萧衍笑得好看,他这张脸,什么表情都好看,便是生气都好看,让人看着无法回以同样的生气。
宋婉不喜欢他笑她的态度,却又对着这张脸生不出脾气来,只轻叹:“沧海桑田,山水无定,人生百年,又岂有定数?”
我能依靠你吗?又能依靠几分?待我自断臂膀,折了双翅,你又能护我几分呢?
淡淡的忧思与那飘扬的乐声不合,于是这一方绣楼也俨然割裂与院中欢宴,明明下方已经是一片其乐融融,这一方天空下,却依旧阴云难散,那一抹乌光落在眼底,化作轻愁,又随秋波荡漾,遥遥地与那看客分说。
这一次,萧衍是真的沉默了,人生无常,他又哪里能够保证什么呢?不过是随时随变,求一个自然而然罢了。
第 124 章
政和六年, 春。
这一年,宋如的婚事定了。
作为未嫁姐妹之中的老大,宋如的婚事颇有几分艰难, 早早跟中岭县子定婚,没想到那位不幸坠马而亡, 还因为拒绝冲喜一事两家闹得很不愉快, 如今终于等到那位周年祭过去了, 宋如那边儿就直接定了婚。
是哪家啊?
宋婉很是好奇,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老太太院中,正好这日中午大家都聚在老太太这里吃饭, 就听到饭后宋二夫人提起这个消息,她是看过宋夫人寄回来的家信的,这会儿正好给老太太报喜。
老太太轻哼一声:“什么样的人家, 怎么就在地方上找了?”
她对这门婚事是不太满意的,但宋如的年龄大了, 若非中tຊ岭县子出意外, 恐怕去年就已经成亲了,如今这般,多少都显得有几分仓促。
“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是林家, 也是官宦世家, 他们家大伯也在京中, 这门婚事还是三叔的上官做媒, 亲自说合的, 那位林公子是家中嫡长, 相貌极佳,人品端正, 正经顶立门户的,其父是县中教谕,也是书香门第,他自己也争气,只是上次因事并未进京赴考,失了机会……”
宋二夫人满口的好话,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她也犯不着说什么不好听的,远在地方上,恐怕一辈子都未必能够打几个照面。
她笑容满面,着实为这桩婚事欢喜的样子,在老太太身边细说了林家事情,这里面有宋婉知道的,也有宋婉不知道的,听起来倒是找不到多少熟悉感,只觉得陌生,连那位名为林谦的未来姐夫,她也听不出什么好赖来,只是反复回忆,并未在林家见过。
也是,林家的家学主要教授的还是基础知识,那种已经能够科考的成熟人才,恐怕会跟宋宣一样在县学之中吧,她从未去过县学,不曾见过也是正常。
才学好不好,看成绩就知道,相貌好不好,倒是不必太过操心,这年头,容貌不佳,都很难被选官的,只能说,谁不是个颜控呢?
要求别人相貌好还要才学好,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又不是要求人人都长成萧衍那样的,五官端正无瑕疵,就足够了。
宋二夫人还在说着,到底是要结亲,看的也是两方家庭的适配度,男方那边儿不仅要了解这位林谦的品貌如何,也要清楚他的家庭条件如何,有无父母,有无兄弟姐妹,有无可堪助力的亲戚……这般一条条框下来,在地方上是大族的林家倒还真如八爪鱼一样,能够扒拉到不少人脉助力。
只一条,宋老爷的上官都能主动来说合当媒人,就见林家还是有些底蕴的。
不说与宋老太爷相配,只说宋老爷这个小县令,总也不至于瞧不上一个教谕。
宋婉已经很了解古代结亲的这些条件类比了,自己心中想了想,县令之女配教谕之子,倒也的确挺般配的。
“……也罢了,父母总是望着子女好的,他们夫妻做主就是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觉得好就行。”
摆摆手,止了宋二夫人的夸耀,老太太语气中颇有几分懒得管闲事的意思,也难怪,宋如跟中岭县子的婚事就是她奔走定下的,结果不好,倒让她也跟着没脸,不好插手第二次了。
只心里头,大约对这桩婚事还是不太满意,直接嫁到地方上去了,倒显得像是低人一等似的。
教谕之子,不好说是低嫁,但也着实高不起来。
宋老太太心中自有一笔账,嫡女嫁成这般,反倒是庶女……她的目光落在宋婉身上,宋婉是那种有几分妖娆娇俏的长相,固然气质上称得上纯真无暇,但那种丝丝缕缕的媚态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就让老太太很难喜欢起来,加之又是庶女,更远了一层,便不太待见,而这个不待见的庶女,却比嫡女嫁得更好,这也着实让她郁闷到了。
凡事就怕对比,若是不比较,宋家的女孩儿嫁得好,她没有不高兴的,可一向喜欢的嫡女嫁得不如这个庶女,那就很有几分膈应人了。
宋婉被老太太的目光扫了一下,很是自觉地垂眸,手上只搅动着帕子,一声不吭地装文静。
她早就知道老太太不太喜欢自己,所以也没特别的奢望,她心中对宋如惦念更多,可又知道,这辈子的宋如不是上辈子的宋如,姐妹两个的关系,恐怕很难再像上辈子那样好了。
上辈子宋如嫁给卫明,真论起来卫家还不如林家,但自己道一声恭喜,宋如会觉得是真正的恭喜,一样笑得开心,全无芥蒂。
可这辈子,恐怕自己道一声恭喜,她还要觉得自己是嘲讽她,故意阴阳怪气。
想到这一层,宋婉的好奇都有些淡了,她也不是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还是能够分清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区别的,不是放不下,最多、最多就是有些遗憾罢了。
宋如的婚事一定,宋二夫人这里也没磨蹭,该送礼送礼,该恭喜恭喜,同时也把宋娟的婚事给定了。
也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猎场所见的赵程的二哥赵秩。
“赵大人家几位公子都人品端正,是难得的合适人家,最要紧的是前头也没留下孩子,等到四姑娘嫁过去了,那就是正经的夫人。”
孙嬷嬷听到外头的消息多,给宋婉兑着水的时候说起来,听得宋婉一愣:“怎么是没孩子,他娶过妻了?”
“瞧姑娘这话问得,真真是孩子气,这京中满打满算,有几家公子到了二十郎当岁还不娶妻的?男子十八九,女子十五六,正经的嫁娶好时候,哪里能够错过了呢?”
孙嬷嬷笑着,又给浴桶之中撒上了一些花瓣,这花瓣是春香从院子里采来的,她做事细致,知道宋婉挑剔花瓣上会有尘埃,采摘来的花瓣,还要用冷水洗过一遍这才能够放到浴桶之中。
古代又没有什么自来水,冷水冲洗也多是用井水,只能说洗去浮尘还是够用的,尤其古代的空气质量高,绿化也很不错,浮尘几乎没有,倒也差不多可以用了。
只是卖相上就要差几分,别人家的花瓣,多半是放在笸箩之中,一抓一把撒下来还有几分飘扬姿态,带着点儿落英缤纷的美感,但宋婉这里的花瓣,同在笸箩之中,却是每一个都娇柔无力,晶莹水珠挂在花瓣上,显得不堪重负一般,被抓起来撒下,也没什么纷扬之美,倒像是洒了什么面疙瘩似的,一坨一坨下坠,入水之后还要稍沉一沉,才能浮起来,渐渐散开,盖住水面。
好好一个花瓣浴,因为宋婉对干净的要求就显得古怪了几分,这点大约也是跟原主不同的,但宋婉要求得理直气壮,孙嬷嬷也从未怀疑过什么,姑娘大了,总有挑剔的。
宋婉泡在浴桶之中,头发被全部挽起扎在头顶,吸了水汽也有几分湿漉漉的,凭空多了许多重量的感觉,细白的脖颈倒是完全露出来了,偶有花瓣沾在上面,平添几分娇艳之感。
她像是不安分的孩子,见那一坨花瓣入内,不等它自行散开,就伸手去揉搓推拉,非要让每一片都分散,遮住全部的水面才好。
听到孙嬷嬷带笑说,话语之中透着平常,显然并不觉得宋娟嫁去做继室有什么不好,宋婉也不好言辞激烈替对方反抗,婚事都定了,可见宋娟自己也是同意的,她这里替旁人操什么心。
只到底还有几分不甘心似的,咬了咬唇,闷声闷气道:“我只觉得对四姐姐不公平,怎么就不能找个没娶过妻的?”
她说得晦涩,自觉并未带出多少平等自由的思想,但听在孙嬷嬷耳中,已经是振聋发聩一样。
孙嬷嬷板正了脸色说教:“姑娘可莫要有什么糊涂心思,便是那没娶妻的,身边难道就不曾有人了,便是不曾有妾侍,通房可有,外头的红颜知己可有,逢场作戏的可有?若都如姑娘这般,怕是要乱套了。这世上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姑娘若是看不开……”
见孙嬷嬷眼中全是忧虑,宋婉咬了咬唇,自觉失言,她倒也不是非要吃什么独食,只是吧……罢罢罢,她说了,她又能理解吗?生活背景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有些事,真的有点儿说不着。
“嬷嬷说什么呀,我才没有那么想,我就是觉得……”
宋婉想要赶紧揭过这个话题,沐浴的心思都少了几分,若是不在沐浴中,装羞跑走就能避开了,现在这般倒像是被困住了似的,只能坐井观天。
“唉……”孙嬷嬷轻叹一口气,也没让宋婉继续说下去,拿了丝络给宋婉擦背,一边擦一边说,“姑娘年龄小,想事情都太简单了,这女子嫁人,只看男方好坏不够,还要看他家境如何,要看妯娌如何相处,唯独不需要看他身边有多少女子相伴,若是那有能耐的,便是后宫三千,也不会让哪个虚度,若是那没能耐的,便是守着你一个,又能如何呢?”
孙嬷嬷语调低沉,大约是想到了自身,她嫁的男人就只有她一个,可结果如何呢?
宋婉也想到了这一层,心底一颤,咬得发白的唇终于被放开了,温顺柔声:“嬷嬷,我知道的。”
上辈子奢望一生一世一tຊ双人,如何呢?这辈子,若是还有这般奢望,再活成一个悲剧,那就纯粹是自己的问题了。
不要太多希望,如此才能不失望。现代都没几个原装的,在古代找什么新鲜呢?一念至此,倒是宽心许多。
第 125 章
宋娟的婚事定下了, 宋妍的也就很快了,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这辈子, 宋妍的订婚对象还是孙览。
孙览的父亲宋杨带着媒人上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婚事就直接定下来了, 宋二夫人没什么异议, 她对几个庶女都是放养的态度, 也无所谓需要庶女联姻交好什么人,反而有点儿无欲则刚, 随便她们嫁给谁,只要不丢了宋家的脸面就好。
宋婉有些不太理解,上辈子的时候, 因为王家急着要让她出嫁,所以几个姐姐被她的婚事倒逼着, 不得不快点儿找到结婚对象, 以至于有点儿乱投医的意思,不是太挑剔,但事实上, 宋杨到底是族人, 嫁给同族血脉, 怎么听都感觉好像有点儿问题。
也就是古代不禁止表兄妹成亲, 还有孙览这边儿随了母姓, 宋杨又是入赘的, 就显得这件事没那么奇怪, 但实际上,多少还是有几分太近了。
这辈子分明萧衍也不着急成婚, 怎么宋妍还要定得如此仓促呢?
“其实也挺好的,到底是认识的人,知根知底的。”
事情已经定了,宋妍反而是接受最快的,没了上辈子跟宋娟相争的那点儿计较,她对孙览没什么好挑剔的。
宋娟笑着恭喜,她对自己的婚事也很满意,姐妹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她还说了说自己知道的赵家的事情。
赵家跟宋家不同,宋家最初只能算是地方上的豪绅,有土地有人脉的那种,后来宋老太爷一出头,宋家唯一的短板也被补全了,豪绅就成了官宦,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族的人也都沾了光。
而赵家是曾经的世家子没落下来的,祖辈的荣光他们守不住,一代代,渐渐丢了曾经的辉煌,还有几分心高气傲,没有彻底跌落凡尘,只能说是蒙了祖荫,每一代多少有几个读书种子,能够科举做官,不至于彻底边缘化,但世家的门面什么的,到底是维系不住了。
也正因此,赵家的情况也有些复杂,规矩有点儿大。
“知根知底多好啊,还不知道以后我怎样呐,若是有个不好……”
宋娟说到这里,面上也泛起一些忧愁。
宋如婚嫁不必从京中出发,直接在当地就能办了,没有作为范例的基础,宋娟就好像是吃螃蟹第一人似的,多少有几分忐忑不安。
她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在秋日里,丰收之时,婚嫁之时,满打满算,也不足四个月了,仿佛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若有什么不好,你只管说,难道父亲母亲还不能为我们做主,便是有个什么,你找我也好,我带着孙览,一起给你主持公道!”
宋妍说话爽快,也没多少心思,等说完了才微红了脸颊,她才跟孙览定亲,就这般大咧咧在说话间带上孙览,倒像是……倒像是……她慢半拍地生了女儿家的羞涩,却又怕人看出来,脸颊都红了,还装义气。
宋婉看出来了,跟宋婷对视一眼,宋婷手指抵唇,腾寻裙罢八叁灵气七五散六更新漫画音频呜呜视频先嗤嗤地笑起来,笑得宋妍不好意思,侧目斜她,抬手做了一个要打人的手势,看着宋婷向后仰头避让,这才收了手,不再理她。
目光一转,却落在了宋婉身上,眼珠子灵动,倒像是再打什么坏主意似的把宋婉架起来了:“便是我不能跟你出头,还有六妹妹呐,她总不会看着有人欺负她姐姐不管吧——说起来,我还真羡慕六妹妹,算是咱们姐妹之中嫁得最好的了。”
之前婚事未定,姐妹之中虽然知道荣恩伯府的萧衍是个身份高的,难得的好婚事,但到底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万一自己也能寻到更好的呢?
哪里想到,便是宋娟那位有官身的赵秩,也不如萧衍,为了萧衍以后的婚事更好看,总不能是个白身娶妻,荣恩伯给萧衍捐了个五品官身,虽然是个虚职,只能面子上好看,但婚礼的规格就可以适当长一长了。
这里要说的是,萧衍那个异母嫡兄,虽然是被人看做荣恩伯世子的,但他这个“世子”的位置并未被请封,所以他成亲的时候还是白身,婚礼时很多东西,未必会比萧衍更好。
其他不说,只女子的婚服上,因男方身份不同,就可以更加花哨亮丽一些,连材料也能用更好的布料,更不要说凤冠了,顶珠都能用最好的南洋珠,又圆又润又大。
同时出嫁之后,亦可请封夫人,若那时萧衍那嫡兄还未被封为世子,妯娌之中,宋婉就可以说是荣恩伯夫人之下最高的那个,恐怕与两位嫂子相处,也会多占优势。
宋婉总觉得宋妍有引战之嫌,却没在这个问题上谦虚,反而笑呵呵应了:“谢谢五姐姐夸奖,我也觉得我嫁得很好呐,想来姐姐们也都觉得自己嫁得才是最好的吧。”
敢说不是,若是这话传到你们未婚夫耳中,就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想了。
“哪里敢……”
宋妍还没转过弯儿来,正要反驳宋婉这句话,被宋娟拉了一把,止住了话头,一脸莫名看她,满脸在说“拉我干嘛”,但出于多年默契,她并没有质疑,只是顺势不再说了。
宋娟笑着应承:“喜爱的总是最好的,六妹妹说得极是。”
她的话极有分寸,既赞同了宋婉的话,变相觉得自己的未婚夫赵秩不错,但话语上却连名字都未提及,不包含具体的指向,便是外人听了,也不好说她“大言不惭”或者“不知羞耻”。
这般含蓄就好像是一颗软钉子,轻松与人针尖相对,却又不见多少攻击性,尤其她语气温和,倒像是好脾气似的。
听她这样说,宋妍倒是回过味儿来了,知道宋婉在话中下了陷阱,有些生气,顺势嘲了宋婉一句:“六妹妹倒是不知羞,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哪位先生教的。”
她若是不怼人还罢了,这般继续,宋婉可不惯着她,当下也如宋娟一样笑眯眯地说:“先生教人坦诚,事实如此,我总不能为了谦虚就罔顾事实,一味退避吧,那样倒是过于虚伪了。”
“你说谁虚伪呢?”
宋妍已经说不过,这会儿一点就炸。
宋婉满脸无辜,好似我还没说你,你怎么就对号入座了。
宋婷在一旁边吃东西边看戏,眼见得宋妍被宋娟拉走,这才不客气地笑起来:“我就说她这两天气儿不顺,可算是让你给放放气了。”
“妹妹瞎说什么,我看五姐姐心情太好,这才逗她两句,谁料她的耐性还是不好。”
可没有什么姐妹斗嘴,更加不含争风吃醋,只是姐妹之间闲磕牙随便聊几句罢了,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宋婉摊手,表示自己可是一朵纯正的白莲花,绝对不会跟姐妹们做什么小手脚,争风吃醋的。
赢家就该有胜利者的宽容大度,她已经得了好的,何妨让别人酸两句呢?
宋婷见她不认,也不再说这个,跟她聊起了正经的八卦,因婚嫁在即,这八卦的重点也集中在了几位未来姐夫身上。
又不仅仅是未来姐夫,还有京中那些适龄青年,有几个出名的也必要提一提。
已经定亲的萧衍,已经离家的王允之都不在其列,其他的如博阳郡王司铎,荣王世子司马煜,以及小公爷肖铎就必须要多说两句了。
哦,还有一个同样已经定亲的王冲之被排除在外了。
这辈子王冲之定亲的对象是承恩公家的记名嫡女,嫁妆不菲,人也是品貌俱佳的,自小就按照嫡女教养的,一度还是传闻中必要当王妃的人选,只不过宫中没了皇后,少了支持,于是这个煊赫一时的“王妃之选”也就无疾而终,成了旧日趣谈,无凭无证。
但有此一说,总不是无缘故的,这位记名嫡女就被拖到了二十来岁还未出嫁,于京中默默多年,这次与王冲之定亲后,才让不少人想起来这位曾经的名声。
承恩公的爵位是因皇后而得的,历朝历代,皇帝封赏皇后家人多半都是承恩公,这也就是原配才有的待遇,后来的就轮不到这个“承恩公”了。
只可惜皇后福薄,这个皇后没当几年,甚至都没留下一儿半女就直接没了,如今的太子不过是幼时曾经被她抚养过几年,真正论出身,太子之母tຊ不过是宫婢,那宫婢难产而亡,留下太子在襁褓中就被抱到皇后宫中抚养,等到皇后故去,皇帝想念便立了太子。
这般出身的太子,着实是让很多人蠢蠢欲动,觉得其德不配位。
在太子未立的时候,承恩公家那位记名嫡女就是其“表妹”,“可堪王妃”的说法也是那时候最火,可见皇后当时也许有过想把自家侄女许配给太子的想法,不过是太子年龄小,还不到时候。
谁能想到,太子后来这般运道,竟是直接因为被她抚养过成了太子呢?
身份一变,口头上戏言过的婚约也就不作数了,皇帝选妃都不要庶女,难道太子选妃就能选庶女了?
豫王因记名嫡女而失了皇帝看重,可见这嫡庶之别还是很有影响的,所以太子后来就被另外指了太子妃。
承恩公家的这个表妹也就不再是什么“王妃之选”了。
“啊,这……”
宋婉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都留成老姑娘了,承恩公家的这位记名嫡女,真的跟太子毫无瓜葛了吗?还是说,王家想要的就是那点儿瓜葛,彻底为太子解决这点儿麻烦?
第 126 章
想到王家可能是借此向太子示好, 宋婉不由得懊悔得轻轻捶了下自己的头,上辈子若是再用心点儿,知道王家到底是投靠了哪位皇子, 这会儿就不会有这样的纠结了。
可,她上辈子也不知道自己会重生啊, 哪里还记得套取重要信息, 当时王家都那样了, 还去刨根问底, 倒像是要撕烂人家伤疤似的,都因此获罪了, 还说什么说,一个个不都乖乖闭嘴?
连皇帝都没有直接以王家投靠某位皇子为由问罪,王家自己嚷嚷开了, 那不是蠢?
放下那点儿懊悔,转念, 宋婉又想到了王冲之, 世人都夸赞三绝公子王允之是怎样的诗绝、画绝、琴绝,好像对方是文雅典范,再无人能够超越的高度, 可实际上, 这位王家大公子的孝心恐怕是远远比不上王冲之。
更不要说责任心了。
王家危难之时, 不见这位大公子的影子, 只有王冲之扛起了一切, 后来也是他为了王家的声誉和前程, 努力筹谋回京, 为此还背弃跟宋婉的誓言,迎娶了贵妾……想到这里, 宋婉忽而有些释然了,若有人让自己连父母都不顾,那这个人肯定不是良配,王冲之那时候看她,恐怕也是这般吧,觉得自己对他的父母冷漠无情,不把王家的未来放在心上。
是啊,她恐怕永远都做不到真正的以夫为天,每每先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宋婉思绪翻飞,有些走神,宋婷却没察觉,还在继续说着:“……我是真没想到,荣王世子最后竟然定了秦家的女儿。”
这件事也是京中的大新闻了,不亚于莲花郞萧衍定亲宋婉这个庶女。
所有人听闻此事,都不免心中犯嘀咕,怎么就是好的要配个差的呢?
不要误会,荣王世子司马煜和秦家嫡女秦珍,好的那个自然是秦家嫡女秦珍,坏的不用说就是公认的纨绔子弟荣王世子司马煜。
“秦珍虽好,却非主流之选。”
宋婉听到这里,不由一叹,她个人是很欣赏秦珍的,传闻中的她是个英气勃勃的女子,因开国公府实行军事化管理,秦珍虽是女儿身,自小却少有娇柔之气,从小习武,舞刀弄剑都是寻常,还绝对不是什么花拳绣腿。
纵然本朝对女子多有宽容,但这般武力丰沛,一个能打三个的女子,到底不是大家夫人们会喜欢的,毕竟,谁也不想以后说教儿媳不成反而得了一顿老拳。
咳咳,好吧,后者纯粹是宋婉的联想,开国公府除了一个小公爷秦骁过分纨绔之外,其他的人,名声都还不错,这位秦珍的名声可以算得上很好,便是不喜欢她英姿飒爽的,也从未在外说她不知礼数。
而同龄的姑娘们之中,这位秦珍的人缘儿就很好了,可以这么理解一下,老公就是一种称呼,而非性别。男友力也不是只有男人才有的。
因为很多隐晦不可言的缘故,秦珍的名声虽好,却并不是受大众欢迎的那种,连选妃都被皇帝松了松手,直接免选,可见皇帝也不想把自己的后宫变成秦珍的后宫。
呃,可能有点儿过,秦珍大约性取向还是男的,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小姐妹把她当做主心骨。
哪怕是跟她毫无交集的宋婉,想到有这样一位女子存在,也难免心中的安定,好像凭空多了一个大姐大,头上有人罩着似的,多有些向往之情,那是她永远也做不来的样子。
“主流?”宋婷口中的咀嚼停了一下,琢磨了一下这个词,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么说的。”
秦珍的婚事也颇有不顺,妻强夫弱也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更不要说愿意娶秦珍的多少还存着几分“除了我没人会要你”的自傲,全不管秦珍是否需要这样的普信男。
上门求亲者有之,但最终能够过关的却不多,一来二去,一年两年,秦珍的年龄就不小了,十六岁还未正经定下亲事,可见蹉跎。
“小公爷就不会反对吗?”
宋婉还记得这位小公爷秦骁跟荣王世子司马煜的关系可不好,他会容许对方成为他的姐夫?是姐夫吧,还是妹夫?
古代大多数人家序齿都是分男女的,如宋家这般,从大姑娘到七姑娘,无一缺漏,并不会在中间插入“几少爷”这样听起来就觉得混乱的排序,这般做的好处就是不会在三少爷之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四姑娘紧接着五少爷,像是中间的“四少爷”死了一样,坏处就是外人听来很难直接分辨兄弟姐妹之间的年龄大小。
以宋家论,宋鸣这个三少爷是做哥哥的,年龄却与三姑娘宋如同岁,若要论到日月上,还要早于宋如一些时日,宋宣这个四少爷比三少爷宋鸣小,也比三姑娘宋如小。
这听起来是不是就有些乱了,倒像是兄弟姐妹穿插着来的,这还多亏宋家人口不是很多,若是那种大家族,若林家那般,恐怕自己人见面不序齿都不知道哪个排在前面,光听“几少爷”“几姑娘”是听不出来的。
还有那种大家族之中一个混排序,论到各房头上又是一个小排序,以宋老爷这一房来说,三姑娘宋如就是“大姑娘”,宋宣也是长子,为“大少爷”,宋婉顺势就成了“二姑娘”。
这般叫法也是为了方便,大家族人多,子孙怎么也有两位数了,若是更繁茂的,三位数都有,难道要叫“三十三少爷”“九十九姑娘”吗?
各房论各房的排序,叫起来的时候前头家一个房头也是正经的称呼,再有那房头排序都要排到两位数的,说起来的时候就不以数字论,又是另外一种叫法了。
这般繁杂,当事人不说,没有长辈教,外人想要论一论秦骁和秦珍的年龄是谁大,还真的是要瞎蒙了。
毕竟秦家也不是只有秦珍一个女儿,秦骁说起“姐姐”“妹妹”的时候也不会指名道姓,外人也不知道说的是哪个。
宋家跟开国公秦家没什么交情,女眷之间也少来往,所以对此就更加陌生一些。
“他反对有什么用,难道还是他能做主的?”
宋婷诧异抬眸,像是奇怪宋婉怎么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自来成亲都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情,固然有长辈宽和,问一问小辈的意思,但若不是真的心有所属,不可转移,哪个会在这时候说不同意,多半都是同意的。
所以,秦珍本人的意见基本上可以忽略,大多数女子都不是能够抗争婚姻的勇者,便是自幼习武的秦珍恐怕也从未有过这种“叛逆”的想法。
至于秦骁想还是不想,他恐怕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他自己不还是定了亲吗?”宋婉说到这里,又带着点儿八卦的意头,眼睛亮亮的,像是等着看好戏一样,“我可听说了,他到他未婚妻家里闹过了,闹得人家都不敢结亲,直接去退婚了。”
这又是京中的一桩热闹,宋婉也有耳闻,是孙嬷嬷说的,她说的时候是带着点儿要让宋婉“知足常乐”的意思,不管怎么对比,萧衍总是好于秦骁的。
可宋婉总觉得这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她所见的秦骁,固然有着“厌女症”,可表现出来的也只是对女子不客气,把女子跟tຊ男子拉到一个公平的线上,平等地讨厌所有看不顺眼的人,不分男女。
相较于大多数人对女子的和善和宽容,他的做法就显得刻薄许多了,好像那射向宋婉的一箭,锋锐逼人,绝不妥协。
但另一方面,宋婉也记得上辈子他飞马来拉回马车的样子,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绝对不牵连无辜,他就不像是会欺负女眷的人。
打上门去退婚,这女方该有多难堪啊,说不好听的,若是女方承受力差,直接上吊自尽都有的,这可就是一条人命了,秦骁不至于那般没有分寸吧?
不是第一天当纨绔了,可以对谁纨绔,纨绔到什么地步,秦骁心中要是没数,恐怕早就被人收拾了,哪里还有如今的霸道嚣张?
“我也听说了,退成没退成啊?也没个消息。”
无论是什么,这种没下文的八卦总是最让人心焦,上次宋婉听到的时候还是有这么个事儿,夸张得像是大闹天宫一样,真实怎样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结果是怎样,实在是有点儿有头没尾,没滋没味。
宋婉见宋婷眼珠子滴溜溜转,微微向前倾身,有些神秘的样子,也倾身上前,宛若做交接一样头凑到了一起,听宋婷小声说后续。
“退了。”
“啊?”
宋婉不敢置信,古代婚姻可不是看两人谈恋爱谈得好就成了,还要看两家是否适配,开国公府能够给秦骁定下未婚妻,可见对女方的家族是满意的,这样的婚事,又怎么会因为秦骁瞎胡闹的举动而没了呢?
不要说秦骁只是去闹了一场,哪怕是他学着王允之的模样直接跑了,开国公府都能找人代娶,帮他把这个妻子娶回家,怎么可能因为他一闹就退了呢?
小霸王威风见长?
宋婷见到宋婉吃惊的模样,眼睛之中略有得色,她辛苦打听这些八卦做什么,一来是自己想要知道,二来就是想要看与人说的时候,对方惊讶的样子,很有成就感。
“女方家中有亏,不敢不退啊!”
“啊,快说说!”宋婉来了兴趣,这是有猛料啊!
第 127 章
跟秦骁定亲的这户人家也是勋贵, 不比开国公这样的老牌勋贵,瓮町侯是后来因战功奉的,一代代传下来, 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了。
老话说富不过三代,在现任瓮町侯身上就很有些苗头了, 初代瓮町侯是因战功封侯, 也是因战功累积的暗伤太多, 寿数不长, 从军中退出之后没多久就没了,这一代瓮町侯自小也是被父亲带着去过战场的, 虽然无功,但也无过,只能说并非人人都有军事才能, 实在不行也能走文化人的路子。
但初代瓮町侯哪里想到那么多,他就一根筋非要把儿子往武官上头引, 最后就是让儿子产生了逆反心理, 他在的时候,还能镇压着,等到他没了, 这位二代瓮町侯就直接放飞自我了, 满院子的妾侍通房, 几乎要开一个小后宫了, 这还不算养在外头的红颜知己, 也可称之为外室的存在。
有了女色分担精力, 二代瓮町侯也没在文化上下功夫, 就成了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才”,对府中最大的贡献就是得了不少子女, 真正嫡出的不多,庶出的却是一抓一大把,这还不算外室生的没记名。
另外便是瓮町侯的亲戚关系了,这方面,宋婉还记得上辈子大长公主赏梅宴的时候,她换座的那一桌就是瓮町侯夫人带着两个女儿,文静的庶女和调皮的嫡女,姐妹两个倒是都一副好样貌。
初代瓮町侯能够从军立功,本身也是有些根底的人,至少上头没人昧掉他的功劳,这才能让他一步步升上来,当然,他本人也是要有能力的。
这般封侯之后,就如宋家一样,家族之中的亲戚都投靠过来,亲戚又都有姻亲,一来二去,就俨然庞然大物一样。
到了这一代,瓮町侯的亲戚就非常多了,以至于府中本身也是乱事不断,也就是瓮町侯跟荣恩伯一样,都没什么实权了,所以也没什么人议论家事,不会太过高调,否则天天都要闹新闻的,什么妻妾争锋,听多了都跟丑闻一样。
“他家女儿那么多,我还寻思了一下会是谁呐,后来才知道是郑佩……”
宋婷见宋婉推了糕点盘上前,她就顺势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吃着,用帕子接着,防着掉渣,边吃边漏,嘴巴却也没闲着,依旧在说有关瓮町侯家的事情。
瓮町侯家少了点儿文化人的底蕴,在某些方面处置得就很简单粗暴,比如说子女名字上,嫡出统一都是单字的名,加上姓氏,就是两个字“郑某”为名,无论男女,都是如此。
庶出的则是双字的名,加上姓氏就是三个字,如“郑某某”。
上辈子宋婉所见的两个瓮町侯家的姑娘,一个名叫郑佩,一个名叫郑佳柔,很好,这一听就知道嫡庶之分了。
其中郑佳柔是姐姐,郑佩是妹妹。
因秦骁是嫡子,纵然有纨绔之名,却也不是什么庶女都能配的,于是郑佩成了跟他定亲的那个,但这个郑佩……
“我以前就见过郑佩,开始还以为是个好的,其实是坏到骨子里了……”
宋婷说到这里,皱了皱小鼻子,似有不屑地轻哼一声,因郑佩是嫡女,跟宋婷这等庶女的圈子就不太相容,无论是在外做客或者怎样,都不会玩到一起去。
一般来说,这种潜规则都不必说,到了聚会的场合上自由活动的时候,都是认识的人凑作堆儿,宋婷自知是庶女,也不会贸贸然没分寸到去嫡女跟前碍眼。
但问题在于,很多人不太了解,尤其是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没办法直接分辨对方是嫡女还是庶女啊。
宋婷就吃了这个亏,这也是她为何把瓮町侯家嫡女庶女名字区别记得清楚的原因。
宋家无论嫡庶,都是单字命名,宋婷也就没习惯以字数区分旁人是嫡是庶,第一次见了郑佩的时候,见她笑得大方,又有些活泼好动,可谓是看着就自在,像是宋婷向往会成为的样子,她很自然地就有了好感,上去跟其攀谈。
最开始的话题也没什么深入的,就是找个由头说两句,对方若是肯搭腔,那就是有结识的意思,就可以继续往下说了,这种试探□□往,在家都学过的,也不会有什么失礼之处,对方若是闭口不言,只当没听到,那也该知趣不去打搅了。
郑佩就是那个接茬的,宋婷还想着能够认识一个新姐姐了,挺不错的,朋友圈扩容了啊,结果呢?对方一扭头就跟旁人说她坏话,还是那种拐着弯儿说的,但凡宋婷笨点儿,恐怕都没听出来。
“……什么人啊,跟我玩这样的心眼子,有本事就别让我知道,我知道了我还能让她好过,直接当面就刺她了。”
宋婷是从来没有因庶女身份自卑的,这本来就不是她能决定或改变的事情,对方以这个由头刺她,她就直接刺回去了,只说还以为“郑佩”这样的名字就是庶女的,没想到竟是嫡女,又感慨还以为被瓮町侯夫人带在身边一举一动都很有贵女风范的郑佳柔才是嫡女。
这人啊,就怕对比,这般一对比……宋婉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笑,插话:“那她肯定要气歪鼻子了。”
“可不是嘛,我就看她脸色都变了。”
宋婷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咯咯地笑,那是她第一次吃亏反击,效果不敢说特别好,但是心情舒畅。
“不过,说了你坏话就坏到骨子里去了?”
宋婉觉得小姑娘还真是记仇,怕是抢她一块儿糖都要记个十几年吧,目光之中有几分揶揄之色。
宋婷已经吃完了那块儿糕点,用帕子擦了擦嘴,摆摆手:“哪里是这么简单,我看到她偷偷打她姐姐了,用柳条枝抽人,裙子一放下来,什么都看不到,腿上血呼啦下的,可吓死我了,自那以后,我就离她远远的,只怕沾边儿。”
宋婉听到这里,也是讶然,两辈子了,她从宋家对姑娘的教养来看,不能说很科学,却也很宽容,除了课堂上因为有些问题做不到打手板之外,也没旁的体罚了,便是打手板,也是引以为戒的意思,并不会打重了,最多五下,吃个教训罢了。
若是再有什么不好,父母长辈教导也可,罚跪祠堂之类的也可,但也没有直接让妹妹抽姐姐的,这就乱了长幼尊卑的秩序了。
如此可见,这郑佩表面上调皮开朗,心tຊ底里恐怕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退婚的缘故,八成还要在她身上,而非秦骁身上。
宋婉还没忘了主题,接了一句:“便是因此退婚?”
若是女方人品不好,被男方抓住把柄,退婚也是有的,这就好像男方人品不好,女方主动退婚一样。
不过后者对女方再嫁影响更大,所以选择的人比较少,大部分人,哪怕选中个纨绔,也相信他总会浪子回头,什么“成了亲就好了”不论古今,都是洗脑的经典句式。
宋婷神秘兮兮一笑,摇了摇头,她这时候跟宋婉几乎头挨着头,发丝蹭过来,还有点儿痒。
“不是说女方有亏吗?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宋婉讶然,还有更大的过错?
她努力回忆郑佩的样子,这辈子都没怎么留意,上辈子也就见了那一面,记忆也不深刻,因初印象不错,觉得对方就是个调皮妹妹,哪里想到还有私下非议打人之类的恶事。
宋婉递了茶水给宋婷,像是提前贿赂似的,宋婷接过茶水,轻呷了一口,才悠然道:“能够令人退婚,女子的‘清、白’名声是没了的。”
她特意重读“清、白”二字,宋婉听出来了,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向宋婷,见到宋婷点头,宋婉张成“O”型的小嘴都要发出一个“卧槽”来了,及时刹住车,只发了一个“我”音,就匆忙用帕子掩住了。
目光之中的兴奋之色更浓,真嘟假嘟?她看向宋婷,像是盯着什么猫薄荷一样,兴味浓浓,这种事宋婷都能探听到,真的是厉害了!
帕子遮住的大拇指忍不住翘起,给宋婷点了个赞。
宋婷得意地晃了下脑袋,这消息的含金量太高,她也是费了不少劲儿……呃,好吧,是她姨娘告诉她的,希望她引以为戒的同时谨慎交友,免得也被卷入这样的丑闻之中。
旁的不说,郑佩这事儿一出来,郑家那些女儿恐怕都没法儿嫁个好人家了,谁知道里头还有几个清白的。
“是谁?”宋婉紧跟着问,这时候她关注的已经不是秦骁了,而是郑佩这个勇士,婚前偷尝禁果,还让未婚夫家以此打上门来要退亲,这怎么不得是个头条啊?
这可是古代,古代啊!抱歉了,秦珍,“勇士”的称号还是给这位吧,郑佩是真的勇啊!
宋婉心中自愧不如,她一个穿越者都没这样的胆量挑战一下古代是不是有浸猪笼这类活动,哪里想到古代人就能这么……呃,好吧,想想历史上那些公公跟儿媳,奶奶养小白脸的,这好像也还好吧,起码比外婆跟外孙要好一些。
“是她表哥,早说了,瓮町侯亲戚多。”宋婷说到这里忍不住吐槽一句,“再没见过什么表亲都能随便进后院的。”
“你都说亲戚多了,恐怕是住不下吧。”宋婉的思考角度有些清奇,也许瓮町侯之所以养外室,纯粹是府中已经住满了人,实在挤不出地方了,总不能让妾侍都睡大通铺吧。
这一想,她就忍不住笑,若是大通铺,不知道瓮町侯该怎么……咳咳,不能想,实在太污了。
第 128 章
瓮町侯府。
厅堂内, 郑佩侧头歪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上连蒲团也无一个,就那样任由她裙摆散乱, 坐在地上。
瓮町侯夫人坐在主位,她面上带着几分忧心看向郑佩, 郑佩的一侧脸颊红肿, 正在被她用手捂着, 散乱的发丝也遮挡了一二, 在她裙边儿,另一只手撑着的位置, 还有一直金钗掉落在地上,亮闪闪的钗上似落了泪一样,隐约可闻啜泣之声。
“侯爷,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佩佩,她年龄小, 不知道也是有的, 若是被人引诱也是有的,总不能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闭嘴!”
瓮町侯哪里听得了这些,当下就直接对着瓮町侯夫人怒吼:“都是你教的, 你看看你把她教成什么样子了, 便是外头那些也不至于这般……”
瓮町侯口不择言, 竟是直接说了“外头那些”的字样, 倒是没有明说是什么地方的女子, 但能够被称呼一句“外头的”, 本身仿佛就带着无限的污秽似的, 不配被人明言。
瓮町侯夫人本来还端得住,听到这话, 当下也忍不得了,顾不得女儿还在场,直接对准瓮町侯怨言:“哪里是我教的,不应该是跟侯爷学的吗?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一句怒怼让瓮町侯指着她,手指都颤抖:“泼妇,泼妇,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两人眼看着反目就要在眼前了,郑佩突然喊了一句:“够了!”
她一声怒吼,还没拉回瓮町侯的怒视,就直接站了起来,手中还不忘抓起那根金钗,恨声说:“婚事不成就不成吧,我又不想嫁给那秦骁,真当他是什么好人似的,我就要嫁给表哥,你们赶紧把我嫁了,也省得有什么难听的话,毕竟……”
郑佩说着,冷笑一声,手垂在小腹处,若有似无地虚按了一下,像是在暗示什么。
见状,瓮町侯夫人的脸色都变了,那如临大敌的样子让郑佩不由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了,再看瓮町侯,同样是怒色更甚,却又强压下来,不得不冷静思考。
女子不比男子,男子若是有了什么出格的,拍拍屁股走了也不担心若干年后有孩子来认亲给自己带来什么负担,但女子呢?还是很有可能珠胎暗结,这可真是要闹出人命的。
瓮町侯铁青着脸,怒骂:“逆女!”
他也就骂了这一句,之后深吸一口气,让郑佩“滚”,之后的事情就是他和瓮町侯夫人需要商议的了,不必要郑佩在场。
郑佩挺胸抬头,脸上那明显的巴掌印已经发红,脸颊仿佛都因此肿起来一些,她却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前所未有地痛快,勾唇轻笑,率先往外走去。
见她那副模样,瓮町侯忍不住又骂了两声,到底没有让郑佩回头,瓮町侯夫人也只沉默不语,像是已经在思考怎么善后了。
郑佩走出门去没多远就见到了郑佳柔,郑佳柔似躲闪不及,见到她正要匆匆转身,却又因为被看到了,不得不尴尬停步,面上还挂着几分温和笑意,仿佛没看到郑佩脸上不曾遮挡的巴掌印一样,笑着招呼:“妹妹可还好?”
“好,我能不好吗?看到我倒霉,姐姐应该会很高兴吧!”
郑佩没有避开,在丫鬟都低头装作看不到她面上红肿的时候,郑佳柔这种恍若无事态度,更让她气恼。
见她逼近,郑佳柔后退半步,又怯懦一样停下脚步,没有再退,眼睫不安地眨了眨,像是在恐惧着什么,她也的确没恐惧错。
郑佩抬手就用金钗狠狠扎向她腰上的一处软肉,隔着单薄衣裳,狠劲儿扎,钗头不算太尖,隔着衣裳,未必能够刺破皮肉,但这般力度……因为过于用力,郑佩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狰狞可怖了。
“嘶”,郑佳柔发出轻微的吸气声,显然是疼得很了,既不敢抬手推拒阻拦,也不敢辱骂退避,又不敢让面上的神色更显痛苦,否则又要被郑佩嫌恶,认为她“惯会装模作样”。
整个人便如风中落叶一般,瑟缩颤抖,无处可依,可怜极了。偏她面上还要维持温和神色,恍似多了主心骨一样倔强,不肯认输似的,别有一番动人之态。
见她这般,郑佩就更气了,金钗愈发用力,以至于尖头几乎要刺入皮肉之中,留下血色来。
“妹妹说的什么话,你不好,我哪里会好呢?”
郑佳柔努力忘记疼痛,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言不会有什么冒犯到郑佩的地方,连语气都好像是平常无事一样。
“你最好记住了。”
郑佩恨恨,到底也没大闹,又恨恨扎了郑佳柔几下,冲着前胸,逮哪儿扎哪儿,活像面对的不是会动的活人,而是可泄愤的木头一样,见她浑身颤抖着却不敢躲避,这才略有心满意足,转身大步离开。
等她走远了,郑佳柔身边的丫鬟才关切地问:“姑娘,没事吧?”
郑佳柔摇头笑笑:“我能有什么事,也就这样了。”
从小到大,因为被瓮町侯夫人养在身边的缘故,郑佩就一直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动辄就有看不顺眼发作的时候,轻的是热茶洒在身上,有衣服隔了一层,加之丫鬟们也不敢给主子上太热的茶,倒不至于烫伤,最tຊ多是毁了一件好衣裳,再得一两句责骂罢了。
重的话,只看她的小腿就知道了,反复受伤,以至于那伤疤都有些难消,肤色仿佛都变得斑驳,每每看着自己那双小腿,郑佳柔都知道,自己是注定不会得夫家喜欢的,她自己看着都觉得丑陋,难以直视。
“姑娘,你说这事儿会不会……”
丫鬟心中忐忑,郑佳柔是活在郑佩的阴影之下的,她也是受欺负的小可怜之一,郑佩有时候发作起来,不好对郑佳柔太过分,她这里却是没什么妨碍的,有一次,差点儿都被她用烛火烧了脸,只因为她一时兴起。
想起来那火焰逼近的恐怖,丫鬟就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若是自己做的事情被郑佩知道了……
“什么事儿,什么事儿都跟咱们没关系。”
郑佳柔瞥了一眼丫鬟,压下她没说完的话,看着郑佩离去的方向,轻声说,“这么小的园子,他们又不是私会一次两次了,府中除了父亲母亲,哪个不是看在眼里,还不都是等着看笑话的?”
说到“笑话”二字的时候,郑佳柔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她在发现郑佩的私情之后,就不由得想笑,什么破落户,她还当个宝了,真以为她那个表哥是什么好人了,要她看,那是万万比不得秦骁那个纨绔的。
也只有郑佩,脑子里没点儿东西,直接就被那些诗句给哄住了,她若不是瓮町侯的嫡女,你看那表哥理不理她。
郑佳柔手中的帕子拧成了麻花,眼中有几分恨意,她曾想过快点儿通过婚嫁逃离府中,至少远离郑佩,不再受她欺负,投入府中的这些表哥什么的,她也都暗暗观察过,可他们呢?
不是每一个都眼大心空,可若是真的有什么想法,也不会看上她一个庶女。
尤其是在府中住了之后,看见过她这个庶女在郑佩面前如狗一样被呼来喝去,哪个都不会对她有什么意思,送上门去也只能自取其辱,稍稍有所接近,便看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反而对郑佩……
现在可好,就让郑佩嫁给她的表哥吧,她也算得偿所愿了,就不用她感谢自己帮她一回了。
宋府之中,宋婉正挽着宋婷的手臂,问她有关秦骁是怎么知道郑佩的事情的。
各家后院女眷的事情最难打听,若是妻妾争锋,或有耳闻,比如说某某绣坊之中听闻谁家定了什么,谁家跟着定了什么,又有珠宝阁里,给正妻买了什么,给小妾买了什么之类的,都算是泛泛之流的消息。
这种有所勾连的事情,哪个不是秘而不宣,何况郑佩也不是妻妾之流,清白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清白名声,哪里敢肆无忌惮?
能够被开国公看重定婚,本身也说明之前并未听闻郑佩有名声上的污点,偏偏刚定婚就知道这件事了,若不是宋婉还相信秦骁并非人品低劣的小人,恐怕都要以为是秦骁有意退婚,故意诬陷女方,毁了对方名声,逼着对方退婚。
“纸包不住火,这哪里还能瞒得过人,一日不知道,两日不知道,难道三日四日还不知道吗?”
宋婷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言之凿凿,“何况秦骁是什么人,他的朋友可不少,指不定哪个就成了耳报神。”
有些东西,是瞒上不瞒下的,秦骁想要直接知道郑佩的事情,恐怕还不能看个透彻,可若是通过旁人,然后旁人再通过家中姐妹……好吧,这也太曲折了些,可能性不是太高,这种事情,瞒着外人都来不及,怎么会跟人说呢?
外人也不是在她们府中住着的,也没办法时刻观察,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宋婉说的时候仿佛理直气壮,可说完了之后,总觉得有几分牵强,秦骁真的有那么耳目灵便,连别人家府中女眷的私密事都知道?
第 129 章
因最近几个热门人选都定了亲, 他们也不算是小年轻了,婚事紧跟着就办了,其中荣王世子的婚事最是煊赫, 一眼望不到头的红,让整条长街都跟着沸腾。
沿途的路上还都被绑了金华, 真正的金花, 纯金做的, 虽然是薄薄的会被风吹起花瓣的金花, 分量轻飘,但那是金子啊!
满街的人都在两侧看着, 那闪闪发亮的目光之中似乎都闪烁着金光,让宋婉合理怀疑,他们是要等着人行过去之后抢着爬到树上去摘金花。
是的, 这些金花是可以在事后被人摘取的,就好像那沿途一直在撒的钱, 满满一个大笸箩, 堆成小山一样的钱,被一把把漫天抛洒,周围都是哄抢之声, 还要加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话, 便是被砸了头, 也不恼, 急忙就去捂住那从天而降的铜钱, 当真是热闹极了。
铜钱大约是被提前清洗过了, 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 在半空中翻飞的时候甚至都闪着光,富贵极了。
宋婉在望月楼的二楼看着, 整个人羡慕得恨不得直接到楼下去捡钱,这可都是白来的钱啊。
还是喜钱!
不为发财,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萧衍不似她这般垂涎,见她满脸的艳羡,目光落在下面收都收不回来,还以为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热闹场面,唇边带着些浅笑,“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太过吵闹了。”
“是吵闹了些,可这样才喜庆啊!”
宋婉也会附庸风雅去学一些琴棋书画之类,努力让自己增添几分气质,但他骨子里还是个俗人,爱钱,也爱热闹。
“这可真是皇家气派啊!”
宋婉啧啧,只看外面那几乎挂满整条大街的红绸,就知道这婚礼的费用不算低,更不要说宫中给下的赏赐了,以前都说荣王世子不得宠了,现在再看,恐怕不一定,当今可是给了不少封赏,据说荣王都涕泪俱下了。
上辈子荣王世子到底是命不好,病恹恹,最后有没有娶妻,还是死了,宋婉都没再关注过,这些跟皇家沾点儿边儿的人的事情,外头也不是那么好打听的。
像是这辈子远远瞧见过的豫王世子,上辈子也就是知道有这么个存在,也是因了豫王是皇子的缘故,至于具体什么事情,谁也不会主动聊起来,不过……
想到了豫王世子,宋婉就忍不住疑问:“我听说豫王世子也要娶继室了?”
“……是。”
萧衍讶然,没想到宋婉会跟他聊这个,但她既然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萧衍倒是也没有不跟女子八卦的心思,直接说了有关这件事他知道的情况。
有些是上次宋婷就告诉过宋婉的,有些是宋婉第一次知道的,比如说豫王世子妃的病症,除了以前的体弱之外,便是小产之故,因未及出世就已经消亡,胎儿并未成型,连夭折都算不上,多少是个晦气事情,并不对外提及。
加之后来豫王世子妃也因产后失调的缘故染了病,就更显得晦气至极,认识的人家都从未提及,也不知道萧衍从哪里听来,竟是这般大咧咧跟宋婉说了。
宋婉都忍不住微微脸红,陈怪他一眼:“你是哪里听来的,懂得倒挺多。”
“道家也有养生之法,阴阳五行,和合之道,总不至于些许常识都不知……”
萧衍随口一句,并无显摆的意思,却听得宋婉恍然,道士之中多有会点儿医术的,旁的不说,就是那炼丹术,初衷不也是为了成药医病?这般算起来,知道些相关也算正当。
“便是这般,哪个又会与你提起豫王世子妃?”
宋婉不依不饶,眼神之中都带着狐疑,已经完全把看向窗外的注意力转到了萧衍脸上,她一直以来对萧衍的认知都是这人挺老实的,可这人不会是面上老实,私下里玩得挺花吧,以至于某些小道消息特别多?
这一想,宋婉就觉得有些不好,她还是挺想……咳咳,他跟别人积累了经验,自己岂不是要收二手货,不,也不是二手,指不定都几手了,这男的不清白了,扔了舍不得,不扔,是不是也有点儿膈应呢?转念,想到自己上辈子跟王冲之成婚,好吧,也算扯平了。
脑子里转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宋婉的眼神都显得古怪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松开,一会儿又略不满地看过来。
萧衍被她看得无奈,都不必深究那眼神儿之中都有什么,只看这么灵活,就知道没想什么好事儿,他笑着说:“我是从师兄那里tຊ听来的。”
天下道门是一家,萧衍口中的“师兄”也不是真的什么师兄,他虽自幼在道观长大,但到底不曾真正去当了道士,与道观之中的人,都以“师兄弟”相称,言语中就带了几分亲切。
生怕宋婉乱想什么有的没的,她的联想力,他还是领教过的,萧衍又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我那师兄平素最擅医理,在丹丸上小有名气,多有求丹者,他与我提过一句,我记下了,这会儿说给你听,你只不要外传就是,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知便知了,却莫要多言。”
这时候也有讳疾忌医的说法,但其含义又多有不同,这种忌讳更像是生怕多言,以至于被“缠”上了。
便如那种生了病也只说“略有不适”“偶感风寒”“或有小恙”“身体欠安”这样的说法为多,古人认为讳言疾病,免于被疾病鬼神所知,便能避免被关注,不被关注,病症就能好得快一些。
除非是真的病得要死了,否则都不会说得太严重,当然,药还是该怎么分轻重,就怎么分轻重,不会真的重疾用轻药,让人好不了活受罪。
豫王世子妃又是因为产后之症而卧床不起,莫说妇人病本来就要多有讳言,不去大肆渲染,便是看她身份,也不是那种可以放在嘴边儿传闲话的。
再者,便是人家已经病了,再说人家病得怎样怎样,倒像是诅咒似的,那什么众口铄金,也是可以用在这里的,本来没多少病症,说得多了,倒像是真的要病死了似的,搞不好就真的没了呢?
这种“口彩”还是不要的好。
宋婉之前还真的没留意过这些,听到萧衍这般说,忽略他那张脸,莫名有了点儿被男妈妈教育的感觉,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也不去看窗外热闹了,那车马已经过去了,喧闹声都跟着走远了些,她转身,头一歪,靠在萧衍肩头,轻轻蹭了一下,余光看他神色并无不喜,反而颇有几分温柔用手托起她一缕拂在他身前的秀发,宋婉心中莫名泛起柔情,却偏要娇蛮怨怪:“我在你眼中是什么不知分寸的人吗?你几时听我跟旁人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也就是跟你,我才多说几句,你既然知道,告诉我又有何妨?莫要说你不曾好奇过。”
最后一句最是切中要害,同样切中要害的还有那点在萧衍胸口的指尖,他被点了一下,倒像是点中了什么关键节点似的,往后微微躬身躲避,宋婉本来就没用力靠在他的肩头,虚虚挨了一下,这会儿装作被闪了无处受力,顺势就“滑”了一下,口中轻“呀”一声,人已经矫揉造作地侧躺在萧衍大腿上了,一侧头,便是正面朝上,与之对视,耳边热源便是……
“你做什么啊!”
宋婉先发制人,脸上飞着红霞怨萧衍闪躲,但她自己却半点儿没有迅速起身的意思,反而还变本加厉,让那粉嘟嘟的指尖继续戳上去,非要点一点萧衍的胸口才好。
萧衍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妖精,便是唐僧取经,也不见哪个这般作祟,整个人,莫要说脸了,就连耳根都红透了,被枕着大腿,躲又不能躲,推又不好推,等想到可以把人扶起的时候,宋婉又侧着脸,手指虚虚划过他的衣襟,那个位置,正好是腹部,你说这是故意还是有意?
等到萧衍手臂托着宋婉的脖颈,掌心扶在她的肩头的时候,宋婉都觉得那掌心热度超标,快要把她烫到了。
“快起来,让人见了,成什么样子?”
萧衍从来不是什么道学先生,这会儿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坐立难安地,反而多了几分无形束缚。
“哪里有别人?”宋婉好像没了骨头似的,被他托着扶起,还要故意往后用力歪倒,萧衍扶人的姿势僵硬,她就像是泥鳅一样滑溜溜,只要往下一弯,就能再次倒在对方腿上了。
“便是见了又如何,我的夫君,我还不能枕一枕了?”
宋婉不满地扯了一下萧衍的发丝,没用多大力,让那扯动谈不上疼痛,反而有些瘙痒,连带着头皮都酥麻起来了。
萧衍愈发有几分受不住这般“摧残”,目光都闪躲着不敢与宋婉对视,只觉得那“我的夫君”四个字好像烙铁一样,太过灼人。
“还未成亲,等成亲后……”
在宋婉有意耍赖之下,萧衍是奈何不了她的,反复两回,他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松了口,只觉得呼吸之间都带了热度,口干舌燥。
见他这般生涩纯情,宋婉嘻嘻笑起来,她可真是越来越喜欢萧衍了,感觉真好。
第 130 章
萧衍对宋婉向来没什么可瞒的, 见她好奇豫王世子继室是谁的事情,他既知道,少不了要说一说。
八卦这种事情并不分男女, 若说男子不会好奇情感问题,才是奇怪。
萧衍朋友少, 但这并不妨碍他仪容好, 以至于很多时候哪怕是被当做花瓶, 也总有人让他去站边儿, 他就能顺势旁听有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明面上,皇家的事情最好不要议论, 免得惹是生非,但哪个能够真的忍住不说,多半都会私下议论, 连平民百姓都要幻想皇帝是吃一碗饭倒一碗饭,更不要说这些皇子的婚姻大事了。
皇帝的四个皇子, 总的来说都还“爱”得很平均, 老大是第一个序齿的,占了更多的父爱,却又不是嫡出, 少了几分尊贵, 至少皇帝爱得克制, 老大喜武, 他就给配了一个大将军家的女儿, 说是自幼也习武的, 多少也能有点儿共同语言。
老二是喜文的, 生产时候有些艰难,连累生母难产而亡, 他的身体也并不强壮,总被人怀疑那换季就“偶感小恙”的身体恐怕担不了家国重任,可因为记在皇后名下,为嫡出,在皇后故去之后,还是有了太子之名。
皇帝爱重,在太子妃的人选上精挑细选,最后选中了文官之首的大学士的嫡幼女,对方可谓是饱读诗书,自小就有才女之名,未被指婚之前,更是美誉望京,一度还有人怀疑这位恐怕是能够当个继后的,谁料皇帝没那个意思,直接给指了太子妃。
老三,便是豫王了,婚姻自主,因在大长公主的宴会上一见钟情了身为四品官庶女的豫王妃,就直接请旨赐婚,纯属自由恋爱了,因为这个,皇帝仿佛略有不喜,觉得身为庶女的豫王妃品行上不太匹配,多少有几分“狐媚过甚”了。
老四,这位四皇子是贤妃所出,自身也是颇有贤德之人,允文允武就不必说了,自身还颇得皇帝看重,若不是年龄小于几位哥哥,恐怕也早就得封,不至于还在宫中学堂虚度。
四皇子妃倒是早早就封了,皇帝对这位小儿子大约是真的宠爱,挑选的四皇子妃是老牌勋贵家的女儿。所谓老牌勋贵,就是在皇帝面前还有足够的情分,在外头还有偌大的家业,体面,钱财,都不缺,但在实权上,多少要差几分。
天下权力就那么多,皇帝独得其八,剩下的一二总要让官员分润,办事的有权,不办事儿的,就只能有闲了。
若是有闲的没本事,那就是有闲又没钱,还要撑起偌大排场,那可真是日子不好过得很。
为此,皇帝每年都会发下若干赏赐给这些老牌勋贵以及一些受重视的大臣,算作另一种形式的补贴了。
宋婉原是要听豫王世子的继室是谁的,许是因为那一面之缘,让她对这个人有了具体的印象,就想知道更多,对于其他的三位皇子,并没有想要多提及的意思,但听到萧衍从头说起,她也就系统听来,觉得某些思路都明晰了许多。
上辈子她也知道老皇帝四个皇子,当然,这是已经成人的,有了一定权力可以争夺继承人的四个,其他年龄还小的就不算在内了,但这些皇子的婚姻状况,她还真的是不太清楚。
可见当时王家之事,让她连正常交际都少了,也没什么机会贴近核心圈子。
倒不曾想萧衍竟然知道这么多,宋婉稍稍正经几分,有拿着小本子记笔记的冲动,这般停下来,真的很方便列个tຊ对比表格什么的啊!
杂乱的信息被归纳得井井有条,但这般笼统讲述,到底还是印象不深,宋婉听了一耳朵,觉得离自己太过遥远,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晃了晃萧衍的胳膊,无声催促他讲重点。
萧衍一笑:“……前一阵儿才听闻的,豫王世子的继室是肃国公家的女儿,据说才貌品行俱佳,是难得的好人选,唯一不好的就是庶出。”
“庶出怎么了?”
宋婉敏感,不满地嘟嘟嘴,不等萧衍解释,又投来疑问的眼神,“肃国公?”
本朝的勋贵颇多,宋婉记得不是太清楚,一时间想不到这个肃国公是哪家的,好像跟宋家少有往来。
“肃国公也是老牌勋贵了。”
萧衍说起肃国公多有几分感慨,肃国公早年也是武将立家,后来征战太过,曾有一度家中只有寡妇幼子,几乎都要消亡在勋贵之列了,还是因为娶了一个能干的武将之女,凭借着对方的能力,硬是扛起了肃国公的牌子,更因生育有功,教养有功,让后辈子孙一度达到五人之数,比一些大家族算不得繁茂,但比起之前只有独苗苗,一个看不好就会熄火的情况,可是好了很多。
这位老封君在子女的教养上,颇有独到之处,儿子无论嫡庶,都放一块儿教养,女儿也是一般,隔开庶出与姨娘之流亲近,并不分男女,通通习武强身,不说男子习武可以从军立功,就说女子,自幼习武,身体素质总是要较那些不运动的好些,嫁人成家之后也少有在产育之关上跌跟头的,更多有生儿子。
其中“多生儿子”一条,一度成为肃国公家的女儿受欢迎的主因,便是现在也是这般,咳咳,肃国公家的女儿并不以容貌为耀,懂了吧?
“呃……”
听到萧衍隐晦言及肃国公家的女儿恐怕并非美人这类的话,宋婉轻“啊”了一声,着实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种话,也没想到萧衍会关注到女子容貌上,他不是眼睛都不太往人脸上看的吗?
好像动辄目光落点都是旁人头顶,亦或者旁人衣领肩膀等处,就是不看脸,常常给宋婉一种感觉——“我知道你们都不好看,我就不看脸了”。
这种被忽略的感觉,好吧,没怎么在宋婉身上出现,她知道萧衍还是认真看过自己的,但对旁人,尤其是容貌不怎么样的,宋婉是真的觉得萧衍没有直接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就是给人面子了,好歹目光也是落在对方身上了不是,就不要计较是落在头顶还是肩头了。
不看脸就不看脸吧,再看能有莲花郞好看吗?
所以,这会儿听到萧衍这样的话,意外是意外了一下,却又觉得还有几分顺理成章,这人本来也是个“看脸”的嘛!怎么可能不注意别人容貌。
这就好像学习好的,他盯着的肯定不是排在自己之下的,而是排在自己之上的同样学习好的那些人。
整个望京之中,想要找到几个比萧衍长得好得不容易,能够被他直视的也就不多了。
在他容貌之下、不被他直视的都可以算是普通的中人之姿,不必特意暗示什么容貌不佳,但能够被他这般隐晦暗示容貌不佳,这得是“丑”了吧?
宋婉略有担忧,庶女,又丑,肃国公那种环境之中,是不是也没多少关爱?她以后嫁人,还是嫁给了看过美人最多的皇室之家,便是上次所见的豫王世子像是个好的,可人哪里有不好色的呢?
不要说男人好女色,女人也好男色啊!
“若是单纯为了多子,倒不如在自己身上下功夫,生男生女,本就是男人的事情,哪里都要强加到女人身上?”
宋婉为其打抱不平,生怕在对方的劣势上再叠一个“无子”buff,将来她的生活就不好过了。
“哦?这是怎么说的?”
萧衍好奇起了宋婉的笃定,也看出宋婉这般说法并非信口胡言,倒像是在说什么真相一般,别有一种自信坦然。
古代闺阁女子,所学所知,囿于环境,总是超不出某个范围之外,偏偏宋婉偶有惊人之言,多是在世俗女子认知之外的,这一点特色也破让萧衍好奇,忍不住探究,目光之中也多了些专注。
他这样的容貌,若是多看谁一眼,只怕就要被人碰瓷说是他看上对方了,此刻专注看过来,更是多了几分脉脉深情,险些让宋婉忘了言语,头脑跟着迷糊起来,不得不说,男色杀我。
这都多久了,有的时候还是扛不住这份“眼波”的威力,宋婉都对自己的自制力感到羞惭了,为了不失态,她还是很想维持一下自己在萧衍心中的美好形象的,宋婉稍稍移开了一些目光,并不与他对视拉丝,面上红晕无所遮挡,干脆就放弃羞涩,只做一片坦然之状:“种什么种子开什么花,总不能种下西瓜,要收黄瓜,这是为难谁呢?”
她这般解释,形象易懂,虽不算太科学的解释,却也不至于让萧衍纠结于什么“x”“y”“染色体”这样的陌生名词上,很容易就明白了其中意思,然后,一室沉默。
这个,经过刚才宋婉的胡闹,萧衍真的是很难不“种什么种子开什么花”这类话语产生过分联想,他一联想,那“深情”的眼神就有些绷不住了,镜中水月一般乱晃,气氛微妙,传递到宋婉这里,她略一回眸,发现萧衍又红了脸,当下先是莫名,再是恍然,然后自己的脸就更红了,那个……别想那么多啊!她这次可真的不是故意调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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