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一声,巨大的行李箱倒在地上,风吹过阳台的绿叶,撩动轻盈的白纱,阳光像是飞了起来。
“严警官……”
沈长秋的内心被柔软击中,他上前一步,揽过严宁清凉的头发与纤瘦的后背抱在怀里,又开始小声呜咽。
严宁的唇贴在他颈侧,呼吸不由地呵出些抖动,片刻后,她无奈道:“你怎么这么爱哭。”
她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宠溺,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回应这个拥抱。
“不是,不是哭,对不起……”沈长秋断断续续道歉。
“对不起什么?”
“泡泡,对着你的脸吹泡泡了……呜呜……”
沈长秋似乎对他一路上吹泡泡的行为很是懊悔,严宁浅笑出声:“沈长秋,你爱哭就罢了,人也是真的傻啊。”
她眼睛瞄向房间又问:“那你……喜欢吗?”
沈长秋突然松开手直起身,红眼睛凝视严宁的眼睛,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回答。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泪也停下了。
“喜欢。”他唇开合,“都喜欢。”
沈长秋淡去的泪,因为这句话又堆在了眼眶,水珠像泉眼般不停地涌出滚落。
真的都喜欢。
“好了,别哭了,都说你哭起来丑了。”严宁抬手随意帮他擦泪,他倒是笑了,但泪珠子一颗颗砸在她手背上。
“为什么是这样的,”沈长秋指着房间,“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严宁纳闷,不都是床桌子椅子么。
“就是……就是风格什么的,和外面不一样,房东他同意吗?”
沈长秋用笑止住泪的模样很是滑稽,严宁哭笑不得:“房东又没说要什么风格的,嗯……大不了我们搬家时都带走。”
她想起什么似的又威胁道:“沈长秋,你要是再哭,我把虫子塞你嘴里了。”
沈长秋僵住。
她说什么?虫子?!
“啊?!”沈长秋瞬间阖住嘴,泪立马被吓了回去,人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似乎又要灵魂出窍了!
他声色颤抖:“你你你……带回来了!?”说完他猛地捂住嘴,眼里有种清澈的愚蠢,他们回来时,除了小黄鸭泡泡,两人手里什么都没有。
严宁“噗嗤”一声开怀大笑,摇头说:“沈长秋,你……你真的太傻了……哈哈哈哈。”
沈长秋见严宁笑得如此肆意,惊恐的表情逐渐变得难以言喻。
他又被她骗了,哼,应该再多给她吹点泡泡的。
快到六点,夕阳金光从阳台西侧落进房间,沈长秋的行李从堆在地上,一件件逐一归置。
带来的书整齐码在书桌旁的书架上,最后一件衣服叠进了衣柜。
沈长秋回头,严宁盘坐在小沙发前,正在看他地毯上留作纪念的历史存货。
那是一个不大的月饼铁盒子,电影票,门票,钢笔,旧手机,带广告的钥匙扣,老旧的数据线,还有梦龙的雪糕棍等等等等,总而言之,看起来像一堆没用的垃圾。
过了今天,应该还有沈长秋带回来的小黄鸭泡泡瓶子。
“这是什么?”
东西很多,严宁却指着一个小兔子头绳问,粉色发绳坠着一个可妮兔。
“啊,这是便利店同事给的,当时没带扎头发的。”沈长秋解释,莫名有些紧张,脸热了起来。
当时他一箱箱往店里搬饮料,浑身是汗,头发全黏在脖子上了,沫沫刚准备走,见他撩起头发擦汗,就把手腕上那根给沈长秋了,后来他也没有用过,最近收拾东西才发现它的。
“同事?女生吧,应该挺可爱的。”严宁低着头扯了扯头绳,随即抬手将自己低马尾的发圈取了下来,“给我用吧,你不合适。”
沈长秋还没说话,严宁将可妮兔头绳扎到后脑勺上,她那根平平无奇的棕色发圈扔在了他杂物盒子里。
可妮兔在她黑发上,配上一身深色和清淡的面孔,显得很是违和,但给她增添了一丝少女心,不过她表情有些奇怪,唇也比方才抿得翘了些。
“嗯……严警官也很可爱的。”
沈长秋说完自己就愣住了,仿佛他在强行解释什么东西,这个“也”字,似乎在承认严宁对头绳主人的评价。
沫沫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但严宁和她的可爱不是一种。
“我可爱?”严宁抬起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将月饼盒子的盖子用力盖上,把她自己的发圈关在了里面。
她站起身说:“晚上我们叫个披萨吧,炸鸡吃吗?”
“不做饭吗?我们……今天是不是吃的太好了?”沈长秋走近扶起她。
中午才吃过火锅,过去下意识的节约,让沈长秋觉得连续吃两顿大餐,太奢侈了。
“明天,”严宁站定,“明天我得去单位了。”
“不是后天吗?而且你的脚——”
“放心,我明天应该就在办公室,而且我今天都走路了,披萨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榴莲的怎么样?”
严宁知道沈长秋担心什么,打断之后转了话题,自顾自在手机上操作起来。
沈长秋说:“我……我都好,可严警官,那明天……程警官来接你吗?”
“嗯?”严宁抬起头,诧异看他:“你想他来接我?”
“我……也不是……”沈长秋嗫嚅侧过头,严宁的脚虽然可以走路,但如果要开车总避免不了要动左脚,况且她那辆北斗星还是手动档的。
如果程江能来接她,也不是不行……要不然,沈长秋可以开车去送她,再自己坐公交回来,但问题的关键是,沈长秋的驾照那都是两年前考的了,手动挡的流程,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他心里冲上一股自怨的酸涩。
“我明天打车去,下班我应该会回来,明天我想吃……油焖虾吧。”严宁打消了沈长秋的忧虑,还给了他期待和任务。
“好!”沈长秋又开心地笑了。
收拾完房间,外卖到了,沈长秋接过一看,严宁怕不够吃似的,还买了很多炸鸡。
榴莲沈长秋没吃过,再加上坊间都说臭,沈长秋没有什么好印象,而且这种水果和智利的车厘子一样,他买不起。
现在,生的还没试过,披萨上榴莲混合着芝士,烤得一片金灿,香甜和一种说不出的气味扑上鼻。
没有别人说的臭味。
在严宁期待的眼神中,他将披萨的一角送入口,不好意思地扯断长长的拉丝,没嚼两下,他拍起了桌子。
“太太太好吃了!!”
沈长秋激动的眼白都瞪出来了,但他连忙放下自己那块,扯下新的小三角递给严宁。
夜深了,沈长秋今天还是在餐桌学习的,因为严宁赖在沙发上没走,吃饱的他,眼神像是雷达,余光里的严宁一动,他立马看她。
“要喝水吗?”沈长秋这次问。
严宁看着茶几上满满的一杯水,切好的苹果,洗好的葡萄,插好吸管的酸奶,放好的零食,无语说:“我躺累了,换个姿势。”
说罢,她换了一面躺下。
这次,严宁坐起身,沈长秋又问:“喝牛奶吗?”
“水喝多了!我上厕所!”严宁揉着眉心大喊,似乎对他热烈的关怀束手无策。
等她挥手道完晚安回房,沈长秋才回到自己房间,门一关,他内心激荡起粉色的泡泡。
他去阳台看了看植物,去书架上翻了翻书,在椅子上旋转自己,去墙边欣赏标本画,在双人小沙发瘫倒,在长毛地毯上打滚。
最后,他终于冷静下来,躺在床上抱着柔软蓬松的叶片被子,连枕头都觉得像天空中的云朵。
为什么,她为什么能对自己这么好。
沈长秋将脸埋在被子里傻笑,脸颊都笑得发酸,他感觉自己陷在幸福里快要死掉了。
严警官,严宁,他轻轻喊出她的名字,手不自觉摸向自己的唇。
他和她,吻过的。
凉凉的,很软。
沈长秋心一颤,立马掀开被子,做贼心虚将脸红的自己躲了起来,双腿像游泳一样摆动,而双手咚咚锤起了床。
但没一会,他猛地掀开被子,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神经质一般捂脸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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