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陈商家, 郁初跟平时一样拿出补习班的作业，只不过今天的作业比平时更难，他写不好, 写不出来, 算不出答案。
他本来就成绩不好, 基础差，初中时候因为总是打架、考试垫底拉低全班平均分, 被老师骂他这种人不该待在学校浪费教资，甚至活着也是浪费, 他妈说老师在气头上, 说的是气话。
郁初想，其实没有错。
他什么都做不好, 没有人会永远爱他。
一旦知道他的卑劣，他们就会远离他，抛弃他。
他妈是。
陈商也是。
他回头看陈商紧闭的房间门。
为什么那天晚上他要去偷亲陈商。
明明可以藏起来, 藏一辈子, 这样就算以后陈商不用再照顾他了, 他们也许也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样, 偶尔, 只要偶尔能联系就好。
可是现在, 他们明显已经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陈商在刻意躲避他, 用很拙劣的理由，不想再见到他。
就跟拒绝从前喜欢陈商的那些人一样, 只要戳破, 陈商就不会和他们再有任何瓜葛, 就连表面的和平都不会再维持。
郁初知道自己应该现在离开，应该很识趣地消失, 可是他不舍得。
不舍得对于郁初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
他妈去世的时候，他很平静，平静地接受着他妈去世的事实，只不过那时候他总是想，如果他能多挣点钱给他妈治病，他妈就不会去世了。
他没有不舍得，只是后悔而已。
郁初盯着作业本，好久都没写出来一道题目。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陈商的房间门打开了。
听见动静，郁初死死抓着笔，没回头看。
陈商戴了口罩出来，他是真的怕传给郁初，他咳嗽实在有点严重，虽然还没到半夜咳得睡不着的程度。
见郁初在写作业，他松了口气，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郁初带回来的晚饭，他去倒了杯热水，又冲了包板蓝根，冲完放到郁初面前的茶几上。
郁初没抬头。
但面前的卷子到现在还只是写了个名字，笔倒是一直握着。
就差把心思不在作业上写在脸上了。
陈商内心叹了声气，估计郁初因为秦方乱说的话，已经猜出他那天晚上醒着的事实。
还真是让秦方歪打正着。
陈商自己都没理出头绪，无法给出正确答案。
现在更加麻烦，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去面对郁初。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并不想让郁初误会自己的本意。
“把冲剂喝了。”片刻后，陈商在郁初身旁坐下。
郁初握住卷子的那只手明显用劲，把卷子攥出了声音。
陈商瞥了一眼，干脆把冲剂端给他，“再不喝一会儿得被我传染感冒。”
杯子里冒出热气，慢慢升腾，触碰到郁初脸上，连眼睛都被熏得发热。
郁初瞥开脸，一声不吭接过杯子，一口把冲剂喝了下去。
微甜，但有点苦。
他喝完，还没把杯子放回去，陈商就又伸手来接，就跟以前一样，郁初愣了下，没松手，陈商的手指和他的手指就碰到了一起，但也只是手指碰了一下而已。
郁初连忙松手，陈商已经神色自如地把水杯放回茶几上，他咳了几声，“我没跟秦方说过让他一整个暑假都接送你这种话。”
这种误会还是得解释。
他并不想让郁初因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不开心。
郁初猛地转头，陈商已经起身去洗杯子了，似乎就是为了向他解释这一句话才特意跑来给他喝药。
如果那句话是假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陈商并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
郁初看向厨房，等陈商出来的时候，他攥着手问：“明天……”
“这几天还是让秦方接送你，我实在是不方便。”陈商似乎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
郁初的话被硬生生推了进去，半晌，他哦了声，垂下眼，拿起自己的卷子跑回了卧室。
他失落的表情都落在陈商眼里。
陈商站在客厅，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头痛欲裂。
他第一次在感情的事情上这么不清不楚。
明明可以直接拒绝，以后只给郁初钱，再也不见面，把房子留给郁初。
但他似乎没法这么做。
怕郁初又要搬回自己家，怕郁初又要一个人睡在狭窄的床上，怕郁初以后又不愿意去学校，怕他受伤了只会一个人躲起来。
就像现在一样。
明明可以质问自己，是不是知道了。
但郁初什么也没有问。
之后几天，依然由秦方接送郁初，郁初也还是跟第一天一样，不怎么爱说话，来回的路上就一直看着外面。
秦方也不敢像第一天那样胡乱夸大其词了，他发现这小孩儿很在乎陈商，为了弥补自己嘴巴上的过失，秦方又给郁初讲了些陈商上学时候的事，虽然郁初不回答，但秦方发现郁初在很认真地听，因为他一停下来，郁初脑袋就会动一下。
跟催促他一样。
秦方给陈商说的时候笑得不行，“你别说你家小孩儿还真是口是心非，嘴上一句话不说，行动上倒是挺明显。”
陈商笑了声，“你明天回去了？”
今天就停雨了，连着一个多星期的雨，小区人工湖的水都快漫出来了。
“明天早上就走，还得赶回所里写报告，怎么，今晚请我吃顿饭？你咳嗽不是好了么？”
陈商这两天已经没怎么咳嗽了，但这几天还是没怎么和郁初接触过，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陈商还没来得及回答，秦方就大笑一声：“算了还是，我一会儿得开个视频会议，饭留着下次再请，不过你俩有什么矛盾就好好说开。”
这两人都快把闹矛盾写脸上了。
秦方也是不懂，这俩怎么跟谈恋爱一样。
和秦方挂断电话后，陈商正想出去吃饭，老爷子又打了电话进来。
老爷子听力不好，陈商只能开外放，让声音更大一点。
老爷子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陈商：“明天有空没？”
陈商说：“有。”
“那行，明天你李爷爷孙女去风镇，你正好带她玩玩。”
这李爷爷是老爷子老朋友，他孙女陈商小时候见过，已经记不得长什么样了。
老爷子这么一说，陈商猜出点什么来，“爷爷。”
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什么，老爷子打断他，“人知道你在那儿特意过去找你的，本来应该你去找她！再说了，就你那几个姨给你找的那些小姑娘，你认识吗？这个你不是正好小时候跟她玩过？你俩小时候不是玩得挺好？”
陈商下意识看了眼门外，没听见什么动静，才回答老爷子：“您把她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跟她说。”
门外，郁初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中，慢慢落下去，转身离开。
“知道主动就好。”老爷子气哼哼的，显然对陈商总是不回家也不听家里安排非常不满。
陈商笑着摇头，“爷爷您误会了，我只是想告诉她没必要特意跑一趟，如果她是很想过来玩，我倒可以带她玩。”
老爷子气得一梗，“那你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你也没见过人家，就知道自己对人家不感兴趣了？”
陈商一顿，看向窗外，好一会儿，“也可能不是女生？”
“什么意思？”老爷子声音骤然变大。
“字面意思，爷爷，您知道我并不愿意接受家里安排。”陈商的脾性，家里人自然都知道。
他虽然脾气好，但也倔，有自己的想法，不会接受安排。
但老爷子思想陈旧，听他那一句可能不是女生，心突突地跳，沉默好久，“你的意思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问题陈商一时无法回答，只不过脑海里突然冒出郁初生病那几天晚上睡得乱七八糟还要往他怀里钻的场面。
和老爷子的通话最后在陈商让老爷子把李爷爷孙女的联系方式给他的要求下结束。
他知道自己这么一说，老爷子肯定会胡思乱想，也肯定会告诉他父亲。
但也无所谓了。
陈商和李爷爷孙女联系上后，对方表示自己已经订好了票，因为离得不远，明天早上就能到，听起来是不可能取消这次行程了。
陈商没法，只好约定好明天早上去接她。
处理完这件事，陈商从卧室出来，先看了眼郁初紧闭的房门。
往常这个时间郁初都在写作业。
只不过这几天，郁初把写作业的地方从客厅搬到了他自己的卧室，陈商之前就想给郁初买一个新的书桌，但郁初一直拒绝，现在看来十分有必要。
他吃过饭，等到了郁初睡觉的时间，才轻手轻脚进了郁初房间。
郁初果然已经睡着了，只不过脑袋闷在被子里，郁初睡觉的坏习惯太多，就算是夏天也喜欢这样闷头。
陈商把他脑袋从被窝里拯救出来，跟前几个晚上一样，很轻地揉了揉郁初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跟他无声说了句晚安，然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他出去之后，郁初睁开眼，死死咬住唇。
第二天一早，陈商起来的时候郁初人已经不在家里，今天没有秦方送他，郁初走得太早。
陈商想了想，还是给郁初打了个电话。
郁初接得很快。
陈商问他：“去补习班了吗？”
郁初握着手机嗯了声。
“注意安全，晚上我来接你。”
已经这么多天没有去接他，没有理过他了。
郁初愣怔片刻，“不用，我自己回来，上课了。”
他说完就挂断电话，也不给陈商一点再说话的机会。
郁初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好像又回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陈商并不习惯，心底也传来酸胀。
但这几天确实是他一直在躲避，郁初这副态度，本身就是他咎由自取。
但陈商并不想要这种结果。
陈商在心底暗骂自己。
郁初在小区外面等了很久，陈商才出来。
陈商自己开车，郁初打了车，让司机跟上陈商的车。
听见这要求，司机哦呦了声：“这种事我喜欢！”
郁初一声不吭盯着陈商的车。
走的路郁初很熟悉，是去补习班的路。
但陈商没停，似乎只是从补习班经过，最后的目的地是车站。
陈商下了车，进去了。
等他出来的时间，司机有功夫跟郁初闲聊，“这是干什么？捉奸吗？看起来也不像啊，这不是男的吗？还是他抢了你女朋友？”
郁初一声不吭，司机也就不再搭话了。
毕竟郁初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司机只擅长聊八卦，不擅长安慰人，只能默默给郁初递了包纸巾。
陈商出来得很快，只不过出来的时候他身边多了个女生，很漂亮的女生，他们不知道在聊什么，有说有笑。
郁初想起陈商和他爷爷打电话时候他爷爷说过的，是青梅竹马，所以陈商主动了。
陈商不会对不喜欢的人主动，他只会拒绝。
就像无声地拒绝自己一样。
郁初只看了几眼，就对司机说：“回去。”
司机哎了声：“你还好吗？”
“我看起来像有事吗。”郁初语气平静，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看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事了，调解能力可真强。
司机噎了一下，“那我们走了？”
陈商正在给李爷爷孙女放行李，一辆出租车从他面前疾驰而过，李爷爷孙女说了句谢谢，“你把我送我朋友那儿就可以。”
她只是缺个司机而已。
陈商昨晚都那么说了，她也总不能真的一直贴上来吧，只不过好些年没见，她确实是很想再见陈商一面，说喜欢倒是算不上，只不过家里真的想安排的话，还是从小认识的人比较靠谱。
陈商说：“谢谢，爷爷那边我会去说。”
这也省去他不少麻烦。
对方耸了耸肩膀。
把人送去朋友那儿，陈商去了一趟工作室拿点东西，结果正好碰上助理，助理也正要找他，说工作室的锁有被撬过的痕迹，她还没报警。
陈商只能留下来处理这件事，处理结束，换了新的锁，已经是下午了。
他没有回去，直接去了郁初补习班等郁初下课。
但一直到天黑，补习班的人都走完了，也没见郁初出来，倒是在门口看见了郁初的补习班老师，老师对他有印象，纯粹是因为他长得帅，之前早上碰见过他送郁初过来。
“郁初今天旷课了，也没请假，我本来还想着下课后联系他家长。”
听见老师的话，陈商一怔，突然想起早上和郁初通电话的时候，背景音里没有补习班吵闹的声音。
他谢过老师，急匆匆打开手机。
郁初的手机和手表上都有定位，陈商之前一直没用过。
但定位都显示在家里。
就连早上和他打过电话的手机，都显示在家里。
松了口气，陈商赶紧回家，第一次开出了飙车的速度。
但家里没有郁初的身影，郁初卧室里没有人，手机和手表倒是好好的放在他叠得整齐的被子上，书包也在。
陈商的心一下子悬起。
但他现在得冷静。
对门，郁初家里。
对，郁初家里。
陈商开了门，屋里也没有人，郁初不在。
恰好今天楼下小卖部大叔有事走亲戚去了，小卖部没开门，没法去问。
陈商靠在墙边思考了一会儿，翻了翻通讯录，找到了林昭的号码。
还好之前存过。
但林昭很疑惑，“郁初哥这几天都没跟我玩，我喊他打游戏他都不愿意，我还以为他以后不想理我了，都快难过死了！”
林昭和郁初不一样。
他有什么不开心会直接说。
而郁初只会把自己封闭起来。
就像前几天一样，陈商不和他说话，他就不会再主动。
陈商开始怀疑，郁初到底哪里喜欢自己了？
仅仅就给了那么一个算不上亲吻的亲吻。
早知道那天晚上，他应该睁开眼，抓住郁初的现行，也不用逃避这么多天。
郁初没法逃避，他也没法逃避。
陈商又回了次工作室，自然没什么收获，最后他选择报警。
但民警说不满二十四小时无法立案，必须等明天。
陈商摸了摸口袋，想起自己不抽烟，身上哪来的烟，他没法，只能蹲在家门口。
这个时候陈商突然意识到，郁初想走，太简单了。
他可以把自己给他的所有东西都留下，然后消失，就像现在一样。
是自己亲手把郁初弄丢了。
明明他也并不想推开郁初。
陈商又一次出了门。
他几乎又把整个风镇都转了一遍，他和郁初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开着门的商店，餐馆，或是宾馆，车站。
一无所获。
从外面回来，他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了，早上还刮过的胡子居然长出不少，有些狼狈。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捡到郁初的一支笔，笔盖上还有郁初留下的牙印，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咬笔习惯，被陈商看见过一次，笑他是小狗，只有小狗才会喜欢乱咬东西。
郁初气得直瞪他，恨不得把笔砸他身上，最后还是没砸，砸沙发上了。
那天陈商找过这支笔，结果没找到。
没想到今天莫名其妙就找到了。
陈商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脱掉上衣，准备换件衣服继续出门，等天亮再去警局立案，正要开自己卧室门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
还有这里没找过。
他没报什么希望，郁初很少进他的卧室，除去他生病的时候。
他开门进来开了灯，房间里果然没有人，但视线落到床上的时候，陈商呼吸停住了。
被子拱了起来，被子里面躺了个人。
被子里的人似乎也因为察觉到光线，掀开了被子，露出乱糟糟的脑袋，红得不成样的眼睛，脸上还挂着没干的眼泪，就那么看着他，哽咽着问他：“你还要不要我了啊……”
第 42 章
郁初在这张床上睡了大半天。
他不知道陈商什么时候约会回来, 只能一直等着。
本来他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东西都已经收拾好，这个家里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寥寥无几, 他什么也带不走。
他偷偷摸进陈商房间, 本只想最后再看一次, 就算这里不是陈商真正的家。
可这里是他和陈商的“家”。
没有人能轻易离开家。
郁初也不例外。
他不想过孤独的生活，不想一个人待在没有光的房间里, 不想睡冰冷的被窝，不想当没人要的孩子。
他躺在那里, 蜷缩着, 抬起头。
下一秒，床的另一边凹陷下去。
陈商像是摔下来的, 郁初听见很大的□□和床的碰撞声，连着他人都跟着颤动。
不过郁初没什么去想陈商为什么会突然摔下来，有没有摔痛。
因为现在他也很痛。
他的脑袋被一只手摁住, 用了很大的力气, 额头撞进熟悉的胸口, □□和□□的碰撞带起疼痛, 还有耳膜里传来的不属于他的心跳声, 快得让他忘记了疼痛。
陈商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带着星点笑意, 还夹着急促的呼吸声，“……我为什么会不要你。”
郁初不敢说话, 怕自己可能热懵了出现幻觉, 一旦开口, 就容易醒来。
他不说话，陈商也不在意, 很轻地有节奏地按压着郁初后脑勺的头发，那里被郁初睡得乱七八糟，有一撮头发甚至翘起来，压不下去了，陈商一下一下把那一撮头发压下去，又任由着头发再次翘起来，他继续压下去，重复几次，他跟被逗笑了一样发出短促的笑声。
郁初想果然是梦。
他肯定是睡久了，热懵了。
陈商怎么突然跟傻子一样笑。
但是梦也无所谓。
“那天晚上我醒了。”陈商缓缓说着，继续把玩着郁初后脑勺的头发，“当然不是醒了故意不说话，我想睁眼的时候你已经亲下来了。”
郁初闷闷哦了声，“我只是……”虽然是梦，但他还是忍不住脸红了，支吾一声，“只是想就亲那么一下……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那应该算不上亲吻，你知道法国有亲吻礼吗，还有家长同小孩儿之间，这都很正常。”陈商说着打开卧室的空调，幸亏客厅的空调还开着，让房间里没有那么闷热，但只是躺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觉得很热，他和郁初身上都是汗，说实话有些难受。
但他又不舍得把人放开。
郁初一下子抬起头，结果头顶撞在陈商下巴上，两个人都疼得发出嘶的一声，郁初心想这个梦未免过于真实，怎么连疼痛都这么具象化，不过这时候他无法细究这个，他忙着辩驳陈商，“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商下巴抵住郁初脑袋低低一笑：“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从那天开始就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除了我，你也没有机会去喜欢别人，只有我和你朝夕相处，不过我怀疑过你喜欢林昭，后来我发现你对林昭不如对我那样亲密。”
要是现在是站着，郁初已经跳脚了，可惜现在不是，他只能愤怒地踢了一下脚，“我为什么会喜欢林昭？！”
“我只是胡乱猜想，你身边就那么几个人，其实从你说你有喜欢的人那天开始，我就变得不太正常，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瞒你说，我甚至连秦方都想过，但仔细想想，你连话都没和他说过几句，更加不可能是他。”
还在熬夜开会的秦方莫名打了个喷嚏，顺手回复半小时前陈商问他是否有收到过郁初消息的讯息。
陈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不过他无暇顾及，他看着郁初不可思议的神色，又笑了一声，当然是笑他自己战战兢兢那么多天，还读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许是因为喜欢上郁初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过于禽兽的事情。
“那天你亲了我以后，我确实是故意躲避你，但我不是真的不想见你，我只是需要时间去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回答你的告白。”
“我没有告白。”郁初硬声打断他。
如果不是陈商知道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告诉陈商。
“好吧，那就当你没有告白，但实际上你就是告白了。”陈商依然固执己见地把那当场告白。
郁初拔高声音：“我没有！”
“好的你没有。”显然陈商在敷衍。
但这是梦，郁初懒得跟他争辩，干脆闭嘴，把手从被子里掏出来，这时候才突然发现，陈商没有穿上衣。
郁初动作瞬间变得迟缓，懵懵盯着面前毫无遮挡的一切，脖子和耳根一片红。
“我每天晚上都会在你睡着后去看你，不然不放心。”陈商怕郁初怀疑存在欺骗他哄骗他的嫌弃，干脆全盘脱出，那几天晚上他怎么偷溜进郁初房间，甚至还有偷拍他的睡颜。
不过他说完好久，郁初才迟钝地哦了声，“我以为只有昨晚。”
“所以昨晚你没有睡着？”
郁初突然闷闷不乐，梦里的陈商还要他，还跟他解释过去种种，可现实的陈商不会再要他，也许看见他这样不知好歹躺在自己床上，会和他翻脸……
郁初抿着唇嗯一声，也顾不上面对陈商赤着的上半身的羞耻，“我听见你在打电话，你要和别人谈恋爱，还会结婚生子。”
陈商终于明白今天郁初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有些讶异今天的郁初居然这么坦诚，是因为真的很害怕失去自己吗。
这样的郁初他实在没办法不当坏人。
陈商叹一声气：“那只是为了应付我爷爷，我也没有要和别人谈恋爱。”
“我看见你在车站和她有说有笑，很开心。”郁初更加郁闷。
他和陈商能那样相处吗？
他的性格那么别扭，令人讨厌。
郁初说：“你和我待在一起就没办法那样，我很令人讨厌。”
“难道我没有夸过你很可爱？”陈商捏住郁初下巴迫使他抬头看自己，郁初的眼睛还红得厉害，和眼睛一样红的还有他的脸，陈商替他擦掉眼角残留的泪，“如果我讨厌你，就不会让你和我住在一起，我看起来很像会和讨厌的人过日子的人吗？”
“所以你喜欢她吗？”
郁初的重点居然在这个上面。
虽然这是梦，但他也很想知道。
“我不喜欢她。”
“你看，你会和讨厌的人过日子。”郁初吸了吸鼻子。
陈商快被气笑了，“我也不讨厌她。我只是当她的司机，把她送去朋友那里，你既然跟踪我，为什么不跟踪到底？只看一个开头算怎么回事？还这样污蔑我，郁初同学，你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这么为所欲为吗？那以后怎么办？我不得被你欺负？”
郁初隐隐觉得现在的陈商说话口气不像从前那般把自己当成小孩儿，但可能是因为这是自己的期盼，导致梦里的陈商如他所愿一样去对待他。
郁初呛声，“我不会欺负你。”
反正也没有以后。
陈商说：“那样最好，所以今天的事情你明白了吗？”
“没有。”
这只是郁初自己想要的答案。
又不是陈商给他的。
郁初能明白什么？
“还有哪里不明白？我再给你解释一遍，以免以后我们万一吵架，你会翻出旧账，到时候我连证据都拿不出来了，忘记说，我送完她回去以后就去了工作室，工作室的门锁被撬了，我还报了警，报警记录还在。”
郁初觉得陈商这个语气有点过于强势，他开始委屈，怎么在梦里陈商都这么对他，原来是真的不要他了吗？
他又开始难过，干脆低头咬住陈商抵住他下巴的手，又没舍得下重口，只是用牙齿磨了磨，然后吸住鼻子让自己不要哭。
他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是在陈商身边的日子过得太好，让他忘记自己本来是个很坚强的人。
陈商瞬间没了脾气，捂住他眼睛，“怎么又要哭了？我跟你道歉，别哭啊。”
郁初嘴硬：“没有哭。”
果然没有眼泪下来，但他这样和哭没什么区别，陈商心疼得不行，连忙哄他，“那说点让你开心的，比如其实我也喜欢你。”
陈商已经明白了自己这几天的忐忑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
无非是因为两个人关系上的转变。
他不舍得拒绝郁初并不是因为他总是把郁初当场晚辈，而是因为他对郁初的感情从来不是长辈对待晚辈。
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毕竟他从来不会对晚辈这般照顾，更何况郁初和他并不是真正的亲戚，他也只是受父亲所托而已，他就算再是个好人，也不可能会这么好心。
任何人对他人的好都是有目的的。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当然无法例外。
当然，别说什么圣人，现在开始他连好人都已经不是了。
“你又不是真的。”郁初高兴不起来。
早知道他还不如不做这个梦。
静悄悄离开就好了。
“我不是真的是什么意思？”陈商很快反应过来，松开郁初，让两人中间空出一段距离，他盯着郁初的眼睛：“你要不要重新摸一下我，看看我是不是有温度的？”
他说着抓住郁初的手放在自己手臂上。
还是热的。
郁初哦了声，“梦里也有温度啊。”
陈商发不起来脾气，甚至想笑，“那我咬你一口你看看痛不痛？”
郁初反应了一会儿，把手臂送了过去。
陈商下口，在郁初手上很轻地咬了一口。
在郁初不解的目光中，他问：“痛吗？”
郁初说：“一点点。”
“做梦会痛吗？”看着郁初表情从茫然变成惊吓，陈商憋住笑，以免一会儿郁初因为刚才的过于坦诚而又一次不打算再理人。
郁初当然没有回答陈商的问题，他蹭一下从床上蹦起来，一脸呆滞地和陈商对视片刻，然后又蹭一下钻进被窝里，整个人变得通红。
几秒后他又一次从被窝钻出来，牢牢抓着被子，没有再看陈商，垂着眼闷声问：“你刚刚说的……还算数吗？”
陈商说：“每一句都算数，我又不知道你以为自己在做梦。”
郁初现在真的跟做梦一样，他迟缓地哦一声。
“不过我觉得我要是再说一遍我也喜欢你这种话，会不会显得我很禽兽？”陈商在心里骂自己，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但他实在不想再让郁初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想让再郁初误会什么。
郁初张了张嘴，又一股脑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好久才传出来一句：“不会。”
“那你以后千万别像今天一样突然消失。”陈商叹一声气，隔着被子再一次抱住郁初。
郁初在被窝里眨了眨眼，还是怀疑自己在做梦，但是温度骗不了人，痛觉骗不了人。
他鼻尖泛酸，拱了拱被子，往陈商怀里钻。
没一会儿，又蹭地一下从被子里出来，一下子蹦下床，红着脸梗着声：“我回房间了。”
陈商也没有阻止。
他知道郁初需要时间去消化。
不过郁初刚回房间没多久，陈商就来敲他的门，端进来一些吃的。
郁初还缩在被子里当乌龟，他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陈商关门离开的声音，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陈商果然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单手托着下巴，正在看他的卷子。
估计是发现郁初在偷看自己，陈商转过头，朝他笑了笑。
郁初连忙想钻回被子里，陈商眨了眨眼，“你怎么补习班的考试都没有考好。”
郁初动作一顿。
陈商拿着他的卷子转过来，“我们打个赌？”
郁初神色茫然，但显然被陈商转移了注意力。
陈商思考了片刻，“下次开学考你基础题要是错一题，就喊我一声哥哥怎么样？错几题喊几声。以前你不愿意喊我，但我们现在已经是不正当关系，你总该愿意了吧？”
第 43 章
一分钟后, 陈商被硬生生推出门外，他看着在自己面前猛地被关上的房间门，失笑。
几秒后, 门又被快速打开, 郁初探出半个脑袋, 盯着地面，耳根通红, 语速极快地说：“晚安。”
然后又啪地一声关上门。
门后，郁初背靠着门, 摸着自己很快的心跳声, 还是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在做梦。
突然就变成不正当关系了。
陈商说喜欢他。
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
是不正当的喜欢。
郁初连想都没想过陈商会喜欢自己。
他有哪里值得陈商喜欢。
他头重脚轻，坐到书桌前, 麻木地吃着东西，也不敢再闭眼，怕这真的是梦, 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天一早, 天还没亮, 郁初就出了房间准备去洗个澡。
他后半夜直接没睡, 但一点不困。
结果刚出房间门, 正好碰上出来倒水的陈商, 两人对视了片刻, 郁初率先挪开视线，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耳朵, 又一次红了。
陈商看了眼时间, “你今天这么早去补习班吗？”
看起来, 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没觉得两人关系有什么变化，什么不正当关系……
果然是梦吧。
郁初抿紧唇, 低着头干巴巴道，“没有。”
话刚落下，陈商的手就盖在了他脑袋上，揉了揉，“是不是没睡？”
郁初头发和昨晚他被赶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估计后来都没躺回过床上。
陈商自己也没睡着。
单身这么多年，突然谈上恋爱，确实很难平静。
郁初挺直脊背没说话。
陈商以前也摸他脑袋，没什么差别……
下一秒，陈商的手往下，郁初一愣，温热的手就贴在了他通红的耳朵上。
郁初整个人都僵住。
陈商神色自然，指腹擦过他耳廓，这种行为太亲密了，郁初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只听见陈商低声问他：“要不要再睡会？”
好一会儿，郁初往后退一步，把耳朵从陈商手里拯救出来，脸涨得通红，说话支吾：“不睡！”
说完两三步冲进浴室，跟后面有洪水猛兽一样。
他进了浴室，陈商在原地站了会儿，突然觉得，适应不了身份转变的可能是郁初自己。
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会儿，陈商叹气，去冰箱拿出冰水灌了一口。
他胃不好，一直不怎么喝冰的东西，不过今天看来是得喝点，压一压火气。
郁初从浴室出来，陈商已经开始做早饭。
前段时间陈商故意拉开两人距离，也没再亲自给郁初下过厨，现在一切说开，生活自然得回归平时那样。
隔着厨房门，郁初看着陈商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脸又不争气地开始发烫。
吃早饭的时候，郁初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只有吴桐和林昭知道他的手机号码，郁初皱了下眉，接了。
但对面的声音不是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的。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会接，颤颤巍巍喊了他一声，“郁初？”
声音很耳熟，郁初记性好，记起来了，是刘雅君。
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他电话的，但郁初不关心这个，只是嗯了声。
刘雅君跟找到救命稻草一样，说话一下子就带着哭腔，但还是压抑着：“你，你这么早就醒了吗？”
郁初皱着眉，不知道刘雅君为什么突然给他打电话，“没事挂了。”
刘雅君可能还想说什么，但她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似乎是桌椅碰撞的声音，还有男人杂乱的骂声，郁初只隐隐约约听见什么“你还敢报警？”类似这种话，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等郁初把手机放下，陈商才问：“同学的电话吗？”
郁初不怎么在意地嗯了声。
“好像有什么事？”陈商和郁初坐得近，陈商听见了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还听见了对面杂乱的声音。
“跟我没关系。”
是刘雅君的事，又不是他的事，他跟刘雅君也不熟。
陈商点头，“是个女生。”
郁初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眼皮颤了颤，声音硬邦邦的，重复一遍：“跟我没关系。”
陈商笑了声，“我没说跟你有关系，你怎么这么激动？”
“没有激动。”郁初板着脸。
陈商似乎听了，“我听林昭说你有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学，我当时还想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生。”
“没有关系不错！”陈商都还没说完郁初就急着反驳他，似乎很怕他误会什么。
陈商给他倒了豆浆，笑着，“那一会儿出门的时候要牵手吗？”
话题转得太快，郁初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他灌了一口温热的豆浆，唇边还沾着一圈豆浆渍，就那么呆愣地哦了声。
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话题了。
为什么突然要牵手。
郁初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的手。
他的印象里，上一次和人牵手，都是很小的时候和他妈了。
后来懂事了，他妈就不会再牵着他出门。
郁初盯着发愣，一直到陈商走到他身侧他才回过神来，一扭头，发现陈商穿了身从来没穿过的白T。
注意到他的视线，陈商挑了挑眉，“有没有感觉我现在像个高中生？”
陈商人太高了，虽然那张脸很帅，但再怎么装嫩，都和高中生没什么关系，脸上没有那股子稚气，郁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挪开视线，摇头。
陈商略感遗憾，“我还以为我穿得年轻一点就能显得我年纪小一点。”
郁初忍不住去看他，陈商这么穿确实很帅，比平时那些穿搭看起来年轻不少，但是，郁初抿了抿，很小声地嘀咕，“我又没嫌你老，你不是天天想让我喊你哥。”
说起这个，郁初就想起陈商昨晚那个要求，耳根又默默红了。
“你也没怎么喊过。”陈商接过他的书包，“看来你是不是很早就开始暗恋我了，所以才一直不肯喊我哥？”
郁初一下子绷直脊背，“没有！”
“是吗？”陈商说着朝郁初伸出手，掌心向上。
郁初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看了眼上下楼梯，没有人在，他慢吞吞把手放到陈商掌心。
陈商的手很大，一下就把他的手包裹住了。
郁初手心瞬间出了不少汗，不仅仅是因为天气太热。
“这样有没有觉得不像是在做梦了？”陈商牢牢牵住郁初的手，又一点点改为十指相扣。
这种牵法，绝对不是长辈和晚辈之间会有的。
郁初愣了下，红着脸，“嗯。”
有点真实感了。
陈商就这么牵着他下了楼，快到楼底的时候，郁初脚步顿住。
楼下这个时候肯定有人，就算没有别人，小卖部大爷肯定也在。
似乎是看出他的心思，陈商也跟着他一起停下脚步，“要松手吗？不松手的话，会被人看见。”
郁初偏过头，抿住唇，看见陈商含笑的眼睛，摇头，“不要。”
他又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就是不知道陈商会不会在意。
陈商说：“好的，听你的。”
到了楼下，小卖部大爷果然在，见着他俩一起下来，像平时一样打了个招呼，似乎也压根没注意他俩牵着手，就算注意到了，也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这两人平时关系就很好。
到了车上，郁初手心已经全是汗了，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陈商的，陈商给他拿了纸巾擦汗，郁初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一会儿看看陈商的手，板着一张脸，但脸是红的，心跳得很快。
等红绿灯的时候，陈商抽空握了握郁初的手，“有什么事记得喊我。”他顿了顿，“我现在不只是你家长，嗯？不对，说我是你家长也没什么问题，对象是不是也能被称为家长？”
郁初：“……”
陈商似乎很喜欢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
郁初扭过头，沉默好久才嗯了声。
“那就好，好好学习，别忘了昨晚答应我的。”到了补习班门口，陈商停下车。
郁初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陈商说的哪件事，他怎么还没把这事儿忘了。
郁初深吸一口气，直接跑下了车。
反正他是不会喊陈商哥哥的，不管是哪个身份，都不会。
那么羞耻。
看着郁初离开的背影，陈商失笑地靠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靠了一会儿，他给秦方打了个电话，问秦方今天忙不忙。
“有空，怎么突然主动找我了？出什么事了？还是郁初出事了？”秦方记着昨晚陈商给他发的消息。
提起郁初，陈商无奈笑了声，“没有出事，不过我现在需要缓缓。”
“说说吧，什么事能让你主动跑来找我。”几个小时后，陈商和秦方坐在隔壁市的一家餐厅里。
这还是陈商第一次主动约秦方，主动跑来找秦方。
陈商喝了口水，神色无奈，“我谈恋爱了。”
秦方眼皮子一跳，“那不是喜事？你跑来跟我炫耀？你原来是这样的人？你家里给你介绍的对象？”
除此之外，秦方也想不出来陈商有哪个朋友能发展成对象了，孟芝更不可能，上次分开过后，陈商就没再和孟芝有过任何联系。
陈商摇头否认。
秦方直觉不对，下意识问：“男的女的？”
“男生。”
秦方沉默了一会儿，“怪不得你拒绝女生拒绝得那么干脆。”
“我倒也没觉得自己是同性恋，至少我从来没对他以外的男人动过任何歪心思。”
秦方本来还在猜到底是谁，一说是男的，下意识想起郁初，他惊恐了一会儿，“不会真的是郁初吧？人还没成年，你他妈这么禽兽？”
陈商没做任何隐瞒，大方承认了，“我也觉得我自己不太像个人。”
他来找秦方，也是因为这个。
郁初还小。
但人的感情难控。
陈商也是个一旦明白自己心意就不会放手的人，只不过心底到底还是会觉得，郁初会不会有一天嫌弃他年纪大了。
“我觉得你担心这个挺对，更何况你哪里知道他对你是不是只是青春期的懵动？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孩子一天能喜欢多少人。”秦方还是一脸惊恐，毕竟他没想过一向稳重的陈商能干出这种事来。
陈商单手点着下巴，“所以我得想想办法把他一辈子捆在我身边。”
秦方：“……”
“你好可怕，我怎么以前没发现？”
“有吗？”陈商笑着，“不过他似乎并不是很适应我们之间身份的转变，你不是谈过恋爱？”
“你一定要提我那些年被甩的经历吗？”秦方满脸哀怨了。
“也是，你没有什么参照价值，不过和你谈过之后，我突然又多了点信心。”
“我给你开导了什么吗？我只希望你能早点被小孩儿甩掉，但你不是做什么都很有信心吗，怎么在感情方面就没有信心了？”
陈商自己也搞不懂，“也许谈恋爱就是这样的。”
所以他能明白郁初昨天为什么会躲起来。
还好他也喜欢郁初。
不然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会再也不理郁初的。
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同情心，尤其在感情这方面。
这也是秦方为什么只会说希望他被甩的原因，秦方知道陈商对感情很认真。
不过现在秦方被气得直翻白眼，“你是看我最近忙得发昏还要被家里催着相亲很开心，所以更刺激我一点是吗？”
陈商耸了耸肩，看了眼时间，“不和你多说了，我要回去接我家小孩儿下补习班了。”
秦方：“……”
另一边，补习班放学时间，本来沉闷的班里终于热闹起来，几个男生聚集在一起，说着今天早上路过外面街道的时候看见的事情。
“听说是收保护费的，把那边好几家店砸了。”
“之前他们在另一个区收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过来的，不给就不让人做生意。”
男生正说着，感觉一个人从旁边走了过去，一抬头。
只看见了郁初的背影。
郁初低头看着手机。
陈商已经到外面了，给他发了消息，还附带一个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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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初：“……”
有病吗。
郁初冷着一张脸，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陈商的车，他上了车，才从自己表情包里翻出来一张之前林昭发给他的猫咪卖萌表情包，给陈商发了过去。
发完他把手机塞进书包里，绷着脸看都没看陈商。
陈商看着手机笑了声，“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郁初愣了会，想起刚刚听见同学说的话和刘雅君的电话，迟疑了好一会儿，“南边的街。”
南边的街就是刘雅君她家店在的地方。
陈商了然，笑了声。
郁初板着脸看他，并不理解他笑什么。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陈商解释：“我问了林昭那个女生是谁，查了一下，她家店早上被人砸了，我想，她给你打电话，应该是很信任你，需要你的帮助，而我也不想你一个人去涉险，就先擅作主张调查了。”
他知道郁初什么性子。
他喜欢的小孩儿，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第 44 章
“我没说要去帮她。”车缓缓启动, 郁初瞥了陈商一眼，又立马收回视线。
陈商怎么搞的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半晌，郁初小声说：“就是去看看。”
“好的, 就是去看看, 那边是不是也有不少吃的？我们晚饭在那里解决吗？”
郁初说：“随便。”
他又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吃的, 要不是上次过年，他都没去过那里。
“你手机上还有类似的表情包吗？”陈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指了指手机，“就是你刚刚发给我的那种表情包, 我觉得我很需要。”
他不提还好, 他一提郁初就浑身不自在，挪了挪屁股, “没有！我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包！这个还是林昭给我的！”
“是吗？”陈商略有遗憾，“可是我觉得很像你，很可爱。”
郁初脸蹭得一下通红, 他瞪着陈商, 好一会儿, 骂他：“你有病吗陈商。”
干什么突然说这种羞耻的话。
神经病一样。
搞得他心跳又开始不正常。
陈商立马跟受伤了一样扭头看他, “怎么又骂我？我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郁初支支吾吾, 不再看他, “……有。”
陈商瞬间了然, 忍不住笑出声，“但我那是实话。”
郁初绷着脸转头看向窗外, 一路上没再和陈商说过一句话。
倒是陈商没忍住, 半路伸手揉了揉郁初的脑袋, 郁初也没躲开。
到了刘雅君家店的那条街之后，陈商才明白刘雅君早上为什么会突然给郁初打电话了。
这里有不少小店, 现在都被砸得没剩下几家了，估计是大家第一次遇到收保护费的恶势力，都想着抗争，结果被暴力执行了。
郁初皱眉看着那些被砸掉的店，突然听见陈商问自己：“哪家是你同学家的店？”
郁初看向门都被砸坏了的面馆，陈商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店里面还有人，陈商看见有人在打扫卫生。
车停在了路边，郁初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突然扭头问陈商：“我该做什么？”
如果没有陈商，刘雅君给他打电话求救，他也会过来。
然后呢？
陈商问：“你想怎么做？”
郁初沉默了一会儿，“打一架，把人赶跑。”
郁初不觉得自己有同情心。
但事实上，不管是林昭也好，还是小区门口卖坏水果的阿姨也好，他们都受过他的恩惠，不管大小。
也许人就是这样的。
自己过得不好，又见不得别人过得不好受到欺负。
“但他们人可能会很多，你不是应该看过电视剧吗，电视剧里那些收保护费的混混们一般都成群结队出现，他们的胳膊甚至可能比你的腿还粗。”陈商说着，下意识看了眼郁初的腿。
“我腿很粗。”郁初板着脸，一本正经，“我也没看过电视剧。”
这倒不是假话，他不爱看电视剧。
“但我认识混混，他们一般都长得很瘦，比我还瘦。”郁初认识的那几个，都是吃不饱饭的，如果能吃上饭，也没多少人愿意整天流落街头干些偷鸡摸狗违法的事。
陈商挑眉，“是吗？”
郁初咬了咬牙，“本来就是，不信你自己摸！”
他说着就去抓陈商的手，陈商也没反抗，任由他抓着，但是下一秒，郁初就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腿上。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腿很有力道，郁初还抓着他的手下手捏了捏。
陈商表情微变，轻咳一声挪开视线，“郁初。”
郁初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点出格了。
本来他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却感觉陈商的手放着的地方开始发烫，脑子里也冒出些以前在梦里出现过的画面来，他连忙松手，想站起来，但车太矮，不够他站的，他又一屁股坐了下去，面红耳赤地不敢再看陈商。
见他这样，陈商倒是忍不住笑了，“明明是你先动的手，你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我没有不好意思！”郁初连头都没敢抬，就盯着自己的大腿看，想起刚刚陈商的手覆在上面的样子，心跳不争气地嘭嘭嘭乱成一团。
陈商也没有再逗他，怕一会儿真的把人逗狠了又要像昨天一样被赶出房间，他顺着郁初的话应了声，“不管你是不是比他们壮，你现在应该做的也是报警。”
郁初愣了下，抿了抿唇，“警察管不了他们。”
如果能管，就不会有那么多混混天天流窜了。
“你忘了我有人脉吗？”确切的说是秦方有人脉，不过那并不重要。
郁初眼皮动了动，想起了之前在警局里的事情，他哦了声，刚应下，陈商已经打通了电话。
郁初不知道他在给谁打电话，听起来不像是在报警，而是在走关系。
电话打完，陈商说：“他们马上会来处理。”
郁初和他对视片刻，哦了声，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了。
陈商笑了声，结果没一会儿，似乎是那群收保护费的人又来了，他们从隔壁的店一路骂骂咧咧到刘雅君家的店。
郁初看见刘雅君的父母拿了钱出来，但那群人似乎嫌弃不太够，又开始砸东西。
看得郁初直皱眉头，抓着门把手的手都冒起了青筋。
而没多久刘雅君也出来了，她哭着挡在自己父母面前。
陈商拍了拍郁初的后背。
好在没一会儿，諵諷陈商的电话起了作用，还真的有一群警察过来，因为没有鸣笛，那群收保护费的人没收到消息，很快被制止了现场的混乱。
等一切结束，人都散去了，陈商问郁初：“我能下去和你同学打声招呼吗？”
郁初皱着眉看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沉默一会儿，“随你。”
陈商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下了车，朝着刘雅君那边走过去。
刘雅君还在哭，毕竟她只是个学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还是今天一天内两次，好在人已经被带走了。
陈商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愣了下，抬起头。
她认识陈商，之前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她见过陈商，知道他是郁初的家长。
刘雅君连忙抹掉眼泪。
陈商递给她一包纸巾和一张名片，“以后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打我的电话，不要找郁初。”
刘雅君张了张嘴，还以为是自己暗恋郁初的事情被家长发现了，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却听眼前的男人接着说：“我不舍得他受伤。”
陈商走了。
刘雅君看向他离开的地方，看见他上了一辆车，副驾驶上，她隐约看见了郁初的身影。
那个男人一上车，郁初就看向了对方，似乎是在和对方说着什么。
“你跟她说什么了。”郁初似乎不太在意地问。
陈商挑眉，“想知道吗？那你现在能叫我一声哥哥吗？”
郁初拉下脸，死死盯着他。
陈商忍俊不禁，“我只是告诉她，以后这种危险的事不要找你，可以来找我，毕竟我以后还得靠你养老，不舍得你受伤。”
郁初一愣，扭过脸看着窗外：“谁要给你养老。”
“难道你要对我始乱终弃吗？”陈商眨了眨眼。
郁初：“……”
郁初憋了一会儿：“没有。”
他们最后还是没在外面吃饭。
回去之后，郁初还有作业，陈商买了点菜亲自下厨，他这几天休息，没有工作，时间很多。
吃过饭，郁初去洗了澡。
洗完澡出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陈商的手很大，似乎真的能把他的腿圈住。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郁初立马闭上眼睛。
等平复好情绪出去，陈商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发现郁初出来，他朝郁初招了招手示意郁初过来。
郁初不爱看电影，但人还是过去了，在陈商身边坐了下来。
陈商看的是恐怖片。
但没开声音，只有画面。
电视屏幕上一个女鬼正在爬楼梯。
郁初就瞥了一眼，心跳立马快了起来。
他还记得陈商上次看了恐怖电影不敢一个人睡。
但那时候他们没有确认关系。
现在确认了。
要是陈商要和他一起睡。
郁初垂下眼，手指攥住了衣摆。
陈商已经拿起吹风机给他吹起了头发，见他似乎在发呆，问他：“还有多久开学？”
郁初耳根已经红了，被他一打岔，整个人颤了一下，“……一周。”
陈商的手指从他发缝穿过，“怎么突然抖了一下？”
郁初当然不会说自己刚刚在想什么，绷着脸否认，“没有。”
“耳朵也红了，是不是风太热了？”
陈商手指贴了下郁初耳朵，确实很烫。
估计就是被吹风机的风热的。
郁初盯着电视屏幕嗯了声，女鬼已经张开血盆大口了。
郁初头发短，干得很快，没几分钟就吹干了，陈商就有一下没一下玩着他头发，一边看电影。
郁初已经看得快睡着了，一扭头，陈商还在认真看，就算女鬼突然冒出来，陈商也没半点反应。
郁初皱了皱眉，陈商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问他：“困了吗？”
郁初没回答，盯着他十分放松的表情看了会儿：“你不怕？”
陈商胆子又不小，更何况这部片子一点也不吓人，他摇头，揉着郁初柔软的头发问：“你害怕吗？”
下一秒，郁初板着一张脸起身，“我去睡觉。”
又骗他。
说完头也没回地进了房间。
他突然翻脸，陈商摸了摸鼻子，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小孩儿生气的事，片刻后，他看了看屏幕上的女鬼又想起郁初刚才问的。
失策了。
之前说过自己怕鬼。
几分钟后，郁初房间的门被敲响。
郁初脑袋闷在被子里冷声，“干什么。”
陈商从门口探进去半个脑袋，还抱着自己的枕头，“没什么，就是有点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郁初一把扯下被子看向门口，“不是不害怕吗。”
“看的时候还好，睡觉的时候不行。”
郁初一声没吭，人倒是往边上挪了点，让出了一个位置。
陈商连忙进来，趁着郁初还没反悔赶紧躺进郁初被窝。
他一躺下，郁初整个人就挺直了，直挺挺地看着天花板。
见他这样，陈商忍不住笑了声，刚想把人揽过来，手机响了起来。
郁初瞥他一眼，正好瞥见手机上来电显示是“爷爷”。
郁初抿紧唇，呼吸都放轻了。
陈商接了电话。
老爷子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问他怎么没有和李爷爷孙女继续保持联系，他觉得李爷爷孙女跟陈商很配。
陈商开的外放，郁初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慢慢变了，转过身。
还没完全转过去，肩膀就被陈商抓住了。
陈商的胳膊伸进他脖颈下方，给他当枕头，掌心又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前推，几乎就是完全搂着他了。
这下，郁初完全不敢动了，甚至屏住了呼吸。
等老爷子说完，陈商才开口，给老爷子道了歉，转而又道：“爷爷，我谈恋爱了。”
第 45 章
郁初僵硬地转过脸, 睁大眼睛盯着陈商，嘴巴微张着，但不敢出声。
见他这副表情, 陈商朝他无声笑了笑, 捏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那头, 老爷子声音突然拔高：“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前几天陈商提起的喜欢的人并不一定是女生的话题，导致老爷子如今一听他已经谈恋爱, 情绪非常激动。
陈商说：“就这两天定下的。”
老爷子沉默一会儿：“如果是男生，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郁初一怔, 手不自觉抓住了陈商的衣服。
“爷爷, 您知道我告诉您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借此机会告诉家里面这件事，他也并不在意家里的人是否同意, 就像当初他执意不愿意接管家里一样。
“你现在还在管着那个孩子吗？他知道你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了吗？”老爷子显然不愿意听陈商在说什么。
这两个问题让郁初抓着陈商的手越来越紧，察觉到他的不安，陈商拍打着他的后背, “还在, 他知道。”
“那我会断了你的生活费。”
“爷爷, 这招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从上大学开始我就没再用过我父亲一分钱, 除去一些他买给我的东西。”比如说那辆车。
老爷子显然也是在说气话, 被陈商这么一说, 他很快冷静下来，“你什么时候回家？那孩子马上成年了吧？都是你父亲胡闹！”
还好他没把陈商男朋友往郁初身上去想。
不过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郁初没有再抓着陈商的衣服, 改为握住他的小臂, 目不转睛盯着一个地方看。
他突然发现自己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从他喜欢上陈商开始。
他没有父母亲人。
但陈商不一样。
陈商有家人, 有朋友，他们希望他结婚生子。
而不是和他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
郁初出神的功夫, 陈商告诉老爷子：“过年就会回去，那么爷爷晚安。”
即使是这种话题下，他也在等老爷子主动挂断电话。
老爷子这会儿也不愿意和他沟通，立马就挂断了。
没必要因为这种问题和自己的孙子争辩。
更何况陈商还年轻，谈恋爱很正常，又不是一辈子非一个人不可了。
电话挂断之后，陈商伸手揉了揉郁初的脑袋，刚想开口，郁初却先他一步，和之前睡着后一样，把脸埋进了他胸口。
陈商一顿。
“你不应该告诉你爷爷。”郁初声音闷闷的，但听得出比平时低落许多。
也行是老爷子的话影响到他了。
陈商问：“为什么？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万一哪一天我们分手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郁初知道这不是万一，是一定。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分手？”陈商揉着郁初的后脑勺，“我已经当着你的面出柜了，你居然还想一脚踹了我吗？”
郁初张了张嘴，说不出理由。
理由太多了。
他和陈商各个方面都不匹配。
陈商会遇到很多比他好的人。
“如果你是想说我们不配的话，那我这辈子遇到过太多和我相匹配的人，从相貌到家世，但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相配就要相爱，那我是不是应该爱上很多人？”陈商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事实上我并不爱他们，我也没有觉得我们不配，如果非要说不配，那应该是我配不上你，不然我也不会急着和家里出柜。”
郁初脑袋动了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显然陈商就是不想让他胡思乱想，趁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功夫，陈商问他：“今年过年你要跟我回去吗？当然你有两个身份可以选择，一个是我男朋友，一个是我养的小孩儿。”
郁初又一次抓住陈商的衣服。
好一会儿他问：“能不能不选。”
他不想去。
那是陈商真正的家。
“当然不能，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以免又要发生一些我不能控制的事情。”
比如像去年一样。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跟着我，我父亲也一直很想见你，不过你还有半年时间来考虑，如果这半年里你把我甩了，那你就只有一个选项了。”
郁初沉默片刻，“为什么非得是我甩你。”
“因为你一直无法接受你的新身份。”
或者说郁初总是不相信。
陈商叹了声气，但那是他的问题，是他没能让郁初拥有完全的安全感。
郁初下意识想反驳，但陈商说的没错。
明明捅破窗户纸的是他，但总觉得像在做梦一样的也是他。
郁初以为自己今晚会睡不着，至少会因为陈商爷爷的话而思考一整晚，但实际上，他很快就在陈商怀里睡了过去。
接下去一段时间，陈商总会以看恐怖片害怕为由跑来挤郁初的床，虽然同床共枕，但两人至今还只停留在牵手和拥抱的阶段。
为此，陈商已经洗了一段时间的冷水澡，当然是背着郁初。
郁初开学以后，生活也和暑假没什么太大差别。
要说差别大概就是放学又多了林昭一个跟屁虫，一个暑假过去林昭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是属于男生里面比较矮的，但林昭已经对自己的身高很满意了。
“比黛姐姐矮那么一点点，黛姐姐说这样的身高正好！”放学回去，林昭左一口一个黛姐姐，右一口一个黛姐姐。
刚刚下课，郁初还看见苏黛送林昭出的教室。
郁初翻了个白眼，“闭嘴。”
林昭实在太烦了。
就算林昭不说，郁初也看得出他和苏黛的关系。
没见过这么能秀的人。
林昭立马给自己嘴巴拉上拉链，“但是郁初哥，你这个暑假很开心吗？怎么感觉你没有以前那么冷冰冰了？”
林昭说着去近距离观察郁初的脸，边观察边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
郁初垂下眼，盯着林昭看了一会儿，“是吗，我谈恋爱了。”
林昭点点头，片刻一脸惊恐。
郁初也没管他什么表情，直接跑了。
他报了课后辅导班，马上得上课了。
这半年时间，郁初几乎没休息过，每天不是在学校就是在辅导班，而学校从高二开始就没有双休了，只剩下单休，但单休郁初也没休息，还是在辅导班。
陈商本来不同意他去，但郁初又一次背着陈商报了课。
因此两人还冷战了几天，虽然只有晚上吃饭和睡觉的时间能见面，冷战也只是郁初冷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和陈商说，晚上睡觉却依然还是要钻进陈商怀里，陈商当然也不舍得把人推开。
只能在忙着画画的功夫挤出时间来变着法的给郁初弄吃的。
但即使吃得再好，郁初也没能胖起来，但这样高强度的学习之下，没有瘦就已经不错了。
林昭也没能在这半年里成功猜出郁初到底是和谁谈恋爱了。
经过他的观察，郁初和班里任何人都不亲近，唯一说的上话的刘雅君，一个星期也就只能说那么一两句话。
为此，林昭把自己的苦恼告诉了苏黛。
苏黛敲了敲他的脑袋，“他想告诉你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不过苏黛已经知道是谁了。
那天她在辅导班外面看见了来接郁初的人。
郁初显然和对方很亲密，一上车两人就牵手了。
通过林昭，苏黛知道那就是郁初的表哥。
不过肯定不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哥，也就林昭那种傻小孩儿才会相信。
但苏黛不准备告诉他，看他一有空就猜来猜去也很好玩。
年底的期末考试，郁初考了班级第二十。
这是他除去刚上学那会儿，考到的最好的名次。
拿到成绩回去的路上，郁初查了下去年陈商所在市的大学录取分数线。
就连最低的线，以郁初现在的成绩都上不去。
当然现在才高二上学期结束。
吴桐说，他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因为陈商这几天赶稿，郁初没让他来接自己。
郁初到家的时候，陈商还在画稿，听见动静，放下手中的板子，“今天终于不用去辅导班了吗？”
语气还有点哀怨。
郁初：“。”
郁初板着脸，“放年假了。”
辅导班老师也不愿意大过年上班。
陈商笑了声，“终于舍得把你放给我了？”
郁初懒得理他，“中午要吃什么，我下厨。”
说完他把手机随手扔到沙发上。
陈商也不阻拦他，对郁初来说，下厨也是一种放松的方式。
陈商选了两个菜，郁初从冰箱里找到了食材，转身就进了厨房。
陈商看着他的背影，随手拿起手机。
不过拿错了。
但郁初的手机有他的面容解锁，已经解开了。
屏幕上是去年一些大学的录取线，还都是他家所在的市的。
郁初刚洗完菜，没一会儿，就听见了门被拉开的声音，他没扭头，肩膀上就多了点重量。
陈商把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
郁初冷着脸，“干嘛。”
陈商甩了甩手里的卷子，“还记得我之前说了什么吗？”
郁初眯了眯眼，不记得了。
陈商笑了笑，“我之前说过，你考试基础题错一题，就喊我一声哥哥……之前月考的时候没有执行，觉得应该放你一马，不过现在已经是期末考了，也给了你那么多时间了。”
郁初动作顿住。
陈商看着他红起来的耳根，“我数了数，太可惜了，就错了一题基础题，但虽然这道基础题有点过于复杂了，但也确实算是基础题吧，怎么了，你现在不想认账吗？”
郁初闭了闭眼。
他不说话，陈商贴着他耳朵喋喋不休。
郁初咬着牙，顶着通红的脸，“哥哥。”
这下轮到陈商闭嘴。
陈商呆了一会儿，轻咳一声，“在呢。”
郁初：“……”
“你能不能滚出去。”
陈商眨了眨眼，伸手揉了揉郁初的头发，“不能，我父亲给我打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过年，我说看你。”
“我没答应。”郁初抿住唇，脸还烫着。
这声哥哥和以前喊陈商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陈商没再继续逼他，“那我现在去回电话。”
郁初嗯了声，陈商已经出厨房去打电话了。
他说话声不大，但郁初贴在门边，能听见陈商在那儿说：“他性格比较内向，不好意思面对你们陌生人。”
把陈商父亲给气笑了，“什么我们陌生人？”
“字面意思，总之今年我还是想留在这里陪他过年。”
他给了郁初半年时间，郁初确实不想，那就只能他留下来。
郁初安安静静听着。
陈商估计是被骂了，拿着手机进了房间，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郁初不是不愿意跟着陈商回去。
他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只是，那是陈商的家人。
片刻后，郁初推开陈商的房间门，陈商还在跟他父亲交涉，衣摆就被拉了下，他扭头看了郁初一眼，拉住了郁初的手。
郁初绷着声，“再过一个星期。”
第 46 章
一周以后。
郁初在机场靠着陈商肩膀补觉。
风镇没有机场, 陈商开车到的隔壁市。
郁初昨晚被陈商拉着打了半夜游戏美其名曰假期就得放松，郁初知道他是见不得自己就连放假了都在天天埋头学习，勉为其难答应了。
下午的飞机。
郁初并没有真的睡着, 陈商电话一震动他就醒了, 刚看见屏幕上“秦方”两个字, 陈商就熄了屏，没有要接的意思。
郁初动了下酸胀的脖子。
陈商立马发现他醒了, 转过脸扶住他脑袋，“时间还早,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饿了。”郁初没有说其实是自己睡不着。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陈商家里。
但也就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郁初盯着地面。
陈商问他：“想吃点什么？”
机场这里店不少, 郁初第一次见到机场，也是第一次离开风镇。
郁初说：“面包。”
来之前陈商去超市买了一些郁初喜欢的零食。
他从包里把面包拿出来递给郁初, 伸手揉了揉郁初后颈，“这么紧张吗？”
郁初拆包装的动作一顿，“没有。”
“你已经很久没有吃面包了。”陈商一边把玩着郁初的发尾, 郁初头发很久没有剪, 已经有点长了, 但手感更好, 一边安抚郁初, “我已经跟家里提前打过招呼, 如果他们为难你, 我们可以出去住酒店。”
也不可能过年让陈商跟着自己一起去住酒店。
郁初点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他。
等郁初把面包啃完，陈商牵住他的手。
来往的人很多, 也有人会去看他们, 毕竟两个人都是男生, 也不是人群里一眼看不见的长相，还这么亲密。
不过他俩谁都不在意。
郁初低头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陈商怎么那么喜欢牵手。
就连晚上睡觉都喜欢。
郁初面无表情抬起头, 陈商正好低头，和他额头碰了碰。
郁初耳根发红。
心情突然就很放松了。
上飞机之前，怕秦方找自己有什么事，陈商给秦方回了个电话。
但显然秦方没什么事，只是昨晚他看见陈商和郁初半夜甜蜜双排，申请进队还被陈商残忍拒绝，一问才知道陈商今天要带着郁初回家，没忍住打了个电话问候。
“还没登机？”在这方面秦方很佩服陈商。
他谈的女朋友从来没带回过家，更别说像郁初这种年纪的，完全不稳定。
但他知道陈商是那种从一而终的人。
陈商捏了捏郁初的手指，“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那边房子还空着，我把密码发你，你们要是被赶出来还能去我那儿住，放心，每周都请阿姨打扫过。”
陈商笑了声，“谢了。”
挂断电话，怕郁初听了秦方的话又要有心理负担，陈商正想伸手去揉郁初头发，郁初却抓住他的手指，不给他伸手。
男生绷着脸，红着耳朵：“他知道我们。”
“知道我们什么？”陈商知道他问什么，但就是故意的。
就是没想到郁初的注意点在这个上面。
郁初脸也红了，硬邦邦地说：“谈恋爱。”
陈商忍不住笑了起来，“第一天他就知道了。”
好一会儿，郁初哦了声，被陈商牵着手去登机。
这么看他一直没有告诉林昭他在和陈商谈恋爱是不是不好。
上飞机以后，郁初就给林昭发了条消息：其实我男朋友是陈商。
然后没再看手机，直接睡了一路。諵諷
郁初是真的很困，这半年来睡眠一直不足，昨晚那么一放松，一直绷着的一根弦就完全松弛了。
现在他只想睡觉。
在陈商身边睡觉会很安心。
一直到飞机落地，郁初才看见林昭发的一连串问号。
林昭：你们□□？？
林昭：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昭：黛姐姐说他不是你表哥？？
林昭：为什么就我什么都不知道！！！
郁初：“。”
郁初勾了勾唇角，回复林昭：因为你蠢。
陈商叫了辆车。
本来他父亲想派人来接他们，被陈商拒绝了，怕郁初不自在，他也没准备立马回家，而是准备带郁初去一家本市最出名的餐厅。
今天这顿饭没必要带郁初回家吃。
他只是带郁初来过年，和他过年，不是和他家里人。
叫完车扭头，陈商见郁初在那打字，似乎是在和谁聊天，唇边还带着笑意，不着痕迹瞥了眼郁初的手机，“什么事这么高兴？”
郁初都没在他面前笑得这么开心过。
郁初扬起唇角，又迅速恢复冷静，“告诉林昭我们在谈恋爱。”
他没什么保留地把聊天界面给陈商看。
陈商愣了会儿神，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去餐厅的路上，陈商父亲给陈商打了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先休息，我们吃完饭再去逛一圈。”
郁初看着窗外和风镇完全不一样的大城市的繁华，把陈商和他父亲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边是大学城。”陈商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电话，指了指远处一处很亮的地方。
郁初朝那里看过去。
这里就是陈商从小长大的城市。
郁初很清晰地认识到，他和陈商的成长环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正想着，陈商突然牵住他的手，“在想什么？怎么突然不理我了？”
郁初张了张嘴，“没想什么。”
“你现在一定在想我在这样的地方长大，跟你完全不一样。”陈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喜欢上捏手指，郁初的手指似乎有点敏感，被他一捏就有点痒，忍不住要缩回去，但是陈商抓得很牢。
听见陈商的话，郁初忍不住想，陈商是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但并不是。
只不过郁初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很好猜。
就像现在表情突然失落。
“但其实没什么两样，都是一直在上学，学习吃饭睡觉。”陈商没有看窗外，看的是郁初，“如果你生活在这里，你也还是郁初，不过你要是生活在这里，我可能就不能认识你了，那样我一定会很遗憾无法认识你。”
郁初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一直观察他俩的司机倒是忍不住了，“你们是情侣吗？”
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同性恋。
郁初自己无所谓，但这是在陈商的城市，他下意识抓紧了陈商的手，刚想否认，陈商却先他一步，“是的，看起来不像吗？”
司机看着两个男生。
高个的那个很明显年纪要大一点，另一个稚气尚存，他有些担心，但还是点点头，“挺像的。”
见司机没有反感的意思，郁初松了口气。
但没有再看窗外了。
下车的时候，司机偷偷喊住了郁初，瞥了眼下车拿行李的陈商，小声说：“你没有被他欺骗吧？”
虽然那个高个子长得也不错，但怎么看都觉得小的这个像是被骗的。
郁初难得有些茫然地摇头。
司机还是不放心，“这是我的电话，你要是需要帮忙可以打我电话。”
陈商拿了行李过来正好看见郁初接过司机的名片，刚想说什么，司机就开车跑了。
陈商盯着郁初手里那张名片，皱起了眉，“他给你名片干什么？”
郁初已经反应过来司机是什么意思，面无表情看着陈商，“他说你可能是骗子，让我如果需要帮忙就找他。”
陈商：“……”
“我看起来很像骗子吗？”
郁初点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
陈商对于那张名片耿耿于怀，见郁初还真的把名片放进口袋，更加耿耿于怀了，故意板着脸，“我哪里像骗子？”
“哪里都像。”郁初一本正经，“拐骗小孩儿。”
他把手塞进陈商口袋，连带着名片一块儿塞进去，脑袋在陈商胸口撞了一下，红着耳朵：“但是小孩儿心甘情愿。”
陈商那么坚定选择他。
他当然心甘情愿。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陈商眼神慢慢变深。
郁初到底从哪里学来的招数？
明明平时一头扎在书堆里。
陈商带郁初来的餐厅味道确实很好，郁初吃撑了，还好陈商提前安排了逛街行动，正好消食。
说是逛街行动，也就是去给郁初买衣服，只要郁初试过的，陈商全给买了。
回去的时候商场都快关门了。
陈家人也都休息了，只有陈商母亲还没睡，估计是听见开门声，连忙从楼上下来，一见到郁初，她就很热情地想要去抱一抱郁初。
中途被陈商拦了下来，“妈。”
兰悦只好停住脚步，朝郁初温柔地笑了笑，“我给你们煮了汤圆，在厨房，记得吃，那我就先去睡觉了。”
郁初看着兰悦离开的方向，绷着脸，“忘记喊阿姨了。”
原来陈商是遗传了他妈妈，都是很温柔的人。
“她不会在意。”陈商还以为郁初是不自在，结果只是在意这个。
郁初嗯了声，见陈商要直接拎着行李上楼，瞥了眼厨房，“要去睡了吗。”
陈商说：“很晚了，你的房间在我隔壁，今晚不能一起睡了，我觉得我会失眠。”
楼上正在偷听的兰悦眉头一拧。
郁初耳根又红了起来，“我不会。”片刻，他还没动，又一次瞥了眼厨房，声音硬邦邦的：“汤圆没吃。”
陈商一愣，“不是都吃撑了吗？”
“已经消化了。”虽然还是有点饱，但那是陈商母亲特意给他们做的。
“那就只能吃一点，不然晚上积食会真的睡不着。”陈商也没有阻止他，郁初要做什么，他一向顺从。
楼上，兰悦轻手轻脚进了卧室。
陈德见她回来，冷着张脸问：“怎么样？”
“是个很好的孩子。”兰悦笑着，显然很满意。
尤其是郁初还惦记着她给留的汤圆，还真是可爱。
陈商早就在回来之前已经告诉过陈德他和郁初的真实关系。
在那之前，老爷子也和陈德说过陈商谈了个男朋友，老爷子被气得不轻，当即让陈德想办法，陈德给陈商打了电话，陈商承认得非常干脆，并且告诉他，那个男生就是郁初。
即使郁初是恩人的孩子，陈德也无法接受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更何况当初是他让陈商去照顾郁初，陈德无比后悔。
还是兰悦劝住他，“小商一直有自己的想法，就算你不同意，爸不同意，你觉得他会听你们的吗？”
陈德当然知道儿子脾性，从他不愿意接管公司而是要去开什么工作室就彻底体会到了。
况且陈商一边承受住陈德的怒火，还要一边请求他们，如果他带郁初回家过年，希望他们不要把郁初当成自己的对象，就算是忍不住，也至少不要让郁初看出来。
足以见得他对郁初有多重视。
陈德气得不行，倒是兰悦很好奇能让儿子这么重视的人是什么样，干脆今晚一直等着人回来。
现在见到了，她倒是并不反对，之前出国玩的时候她也不是没见过同性恋人，国外在这方面相对来说开放许多。
不过想起刚刚听见的，兰悦皱起眉：“那小孩儿还没成年呢吧？你儿子怎么就和人睡一起了？”
陈德一听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什么东西？！”
郁初只能吃下两个汤圆，兰悦煮的汤圆太大了。
他吃完又撑了，被陈商领着去了卧室。
卧室很明显是新整理的，很大，和陈商那间差不多大，但装饰完全不一样，不同于陈商那间单调的白灰色，他这间更加彩色，床单被套是嫩黄色。
还备了一台台式电脑。
郁初站在卧室门口一声不吭。
“我就睡在旁边房间，要是睡不着你可以半夜偷偷进我房间。”陈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还是这半年来他们第一次分房睡。
郁初当然不自在，但不是因为分开睡，是因为陌生。
但因为那碗汤圆，那种陌生的感觉少了很多。
听见陈商的话，郁初板着脸，“只有你做得出这种事。”
说完转身进去，关门的动作干脆利落，但门还没关上，他又伸出手，快速抓了下陈商的手。
然后才彻底把门关上。
陈商无声笑了笑。
说实话他也不习惯，回到房间就给郁初发消息，让他早点睡觉。
郁初回了个你很烦的表情包。
第二天郁初醒得很早，他没出去，就坐在床边给陈商发消息。
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听声音像是陈商父亲。
陈德站在陈商卧室门口，一个劲往里看，“郁初不在你这儿？”
陈商也早就醒了，听见他父亲这话，摇头：“没有。”
“你平时跟他一起睡？”陈德反对儿子和郁初在一起，但现在看起来吃亏的好像是更小的那个。
陈商顿时明白他父亲在指什么了，有些哭笑不得，“我有分寸。”
陈德脸色难看得很，还没开始骂，隔壁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郁初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出来，说话有点支吾，“我睡眠不好。”
他看了陈德一眼，低声替陈商解释，“……是我让陈商哥陪我睡的。”
第 47 章
吃早饭的时候, 郁初一张脸已经红透了。
陈德走后，陈商给他解释了陈德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并不是郁初认为的在单纯地骂他。
而是认为他们睡了。
更深层次的睡。
郁初立马脸红了。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陈商好几次偷偷跑去冲冷水澡。
但是, 陈商父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郁初瞬间整个人都绷紧了, 脸色也慢慢变白。
一见他这样，陈商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连忙揉着他脑袋安抚他，“成年人的思想都比较脏, 见不得别人单纯的睡觉, 他只是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可能把你欺负了。”
一句话把自己都骂了进去。
郁初仰起头半信半疑看他, 沉默一会儿，“你也是成年人。”
而再过一个多星期，他也要成年了。
陈商毫不在意点头, “所以我思想也比较脏。”
他的手还在郁初的头发里, 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 令人感觉非常舒适和放松。
平时也没什么,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 郁初突然想到陈商手指摁着自己嘴唇的画面, 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脑袋差点撞到墙上，幸亏陈商的手垫着。
陈商连忙问他怎么了。
郁初冷着脸转过身, “我还没睡够, 我要继续去睡了。”
早知道就不冲出来替陈商解释了。
他没再怀疑陈商话里的真实性, 只是被陈商这么一说，脑子有些不干净。
陈商笑着把人拉回来, “睡不了了，该吃早饭了。”
一直到吃完早饭，郁初的脸都是红的。
幸亏陈商父母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用餐，郁初下楼的时候看见了陈商父母离开的背影。
陈商解释：“今天公司年会，他们都比较忙。”
事实上只是陈德还无法接受自己儿子和郁初在一起了这个事实，怕自己和他们面对面会忍不住怒火，他又不想在恩人儿子面前失去风度。
不过这种理由，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陈商猜到了，也不会拆穿。
阿姨来收拾碗筷的时候，陈商不知道从哪里抱出来一堆东西，“今天我们的任务是贴对联和挂灯笼。”
郁初没有贴过。
从前过年，他妈也不注重这些，再加上买对联和灯笼要钱，这点钱能省就省。
郁初哦了声，帮陈商把东西全都摆了出来。
陈商去搬了张梯子，郁初怀里抱着灯笼，正在低头研究这个东西是怎么控制开关的，就被陈商拍了拍后颈，“要不要你来挂试试？”
陈商说着已经扶住了梯子。
郁初没挂过，但没拒绝。
陈商本来想接过灯笼，结果郁初已经一只手抱着灯笼一只手扶着梯子利落地爬了上去，把陈商吓了一跳，见郁初稳稳爬到最高处，他松了口气，笑着问：“你怎么这么熟练？”
“家里灯泡都是我修的。”
老房子设施不好，他妈在的时候灯泡就老坏，他妈不会修灯泡，郁初从小学开始就已经学会了修那玩意，爬木梯子都爬得十分利索。
没等陈商说怎么挂，郁初已经把灯笼举起来，对准了边上。
虽然没挂过，但他见过别人家外面的灯笼挂在哪里，大致就是这个地方，还得两边对称。
他摆了个位置，扭头用眼神询问陈商的意见。
陈商牢牢扶着梯子，“可以。”
郁初立马勾了下唇角，连人都坐直了不少。
看起来像在求表扬。
“你怎么这么厉害？”等郁初成功把灯笼挂了上去，陈商才出声。
郁初面无表情扭过头，“神经。”
这有什么厉害的。
是个人都会。
他绷住唇角，任由陈商推着梯子把自己推到另一边，又把另一个灯笼挂了上去。
下来的时候仰头看了眼两个在风中摇摆的灯笼。
还没到晚上，灯笼也没有打开，但是已经有了年味。
郁初往下爬了几节，就想像以前一样直接从梯子上跳下来，刚准备起跳，腰就被掐住了。
陈商站在他面前，眼神暗含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这点高度还没有我腿长。”郁初很不服气。
“那我在下面接着你。”
陈商说着松开手，改成了朝郁初张开手臂。
郁初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往下跳，但陈商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在郁初跳下来的瞬间把人接住了，郁初几乎是扑进陈商怀里的。
“地面有点滑，我不放心。”陈商按了按郁初被风吹乱的头发。
郁初的脸埋在陈商胸口，刚刚他确实滑了一下，陈商家大门口都是大理石地面。
但是他不会承认的。
他抓住陈商的衣服人没动，“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滑。”
直接把责任推在了陈商身上。
“好的，都怪我，那对联我来贴？”
陈商说完感受到怀里的男生动了动。
郁初立马想从陈商怀里挣脱出来，还没来得及，陈商就突然蹲下，把放在地上的对联给他，然后又一次蹲下，直接抱住了他的双腿。
郁初愣了下，视线立马变高了。
陈商力气大，把他举起来毫不费力。
但是这个姿势。
郁初下意识搂住陈商的脖颈。
还好陈商父母不在家。
郁初红着耳朵，就看见屋内的阿姨身影一闪而过，连忙想要跳下来，但陈商把他抱得更紧了，“你别乱动，一会儿我手滑直接把你摔下来。”
郁初没敢再乱动。
陈商就这么单手举着他让他贴对联。
贴完横幅的时候，郁初脸已经红透了。
他还没被这么举过。
就连很小的时候都没有。
陈勇离开得太早了。
郁初牢牢搂着陈商的脖子，“放我下来。”
陈商用了两只手去抱着他，嘴里还在可惜，“早知道刚刚挂灯笼也这么抱着你挂，我那么辛苦把梯子搬过来干什么？你怎么一点肉不长？我努力做了那么久的饭菜你到底吃到哪里去了？”
郁初绷着脸不想跟他说话，正想靠自己的力道跳下来，就听见一声很有威严的：“你们在干什么？！”
陈老爷子拄着拐杖出现在大门口，他才刚从楼上下来，就看见陈商举着一个男生。
虽然知道这是郁初，理论上来说是弟弟，但一想到陈商谈了个男朋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连带着看郁初也不顺眼。
陈商连忙把郁初放了下来。
陈老爷子因为身体不好平时都要睡到中午才起，没想到今天起得这么早。
陈商拍了拍郁初的衣服，“贴对联。”
说的是事实。
但陈老爷子依然脸色铁青。
郁初低着头，双手抓住衣摆，声音很低地叫了一声：“爷爷。”
和昨天的兰悦不一样，郁初能听出陈老爷子语气中对自己的排斥。
陈老爷子冷哼一声，骂不了郁初，只能开始教育陈商：“不是有梯子吗？乱搞什么乱搞？”
他说着看也没看郁初一眼，转头回了室内。
郁初盯着地面，感觉到陈商摸着自己的头发。
陈商向郁初道歉：“我的错，不该这么乱闹。”
“跟你没关系。”郁初知道，陈老爷子只是单纯不喜欢自己。
他并不讨人喜欢。
但这又没关系。
“你以为我在为了什么道歉？”陈商半蹲下来仰头看着他，“我只是在道歉刚刚没经过你同意把你举起来这件事，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喜欢，挣扎得那么厉害。”
陈商似乎并不在意被陈老爷子骂了这件事，就算陈老爷子现在就在屋内，他也没有半分要收敛的意思。
郁初面色一顿。
陈商表情万分苦恼，“本来还想去挂树上的灯笼，也像刚刚那样举着你，现在看来不行了。”
“……也没有不喜欢。”郁初用脚碰了碰陈商的脚。
陈家小院里的树倒是很多，每棵树都要挂上灯笼。
郁初被陈商举着挂完了所有灯笼，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出了不少汗，时间也不早了。
午饭没有和陈老爷子一起吃，老爷子身体不好只能吃清淡的，一直都是由阿姨送到房间。
吃过午饭就没什么事情做了，郁初只能和陈商窝在卧室里打游戏，一直到晚饭时间兰悦才回来。
一听见外面的车子声，郁初就频频往外看。
看出他的心思，陈商放下手机，“我们先下楼吃饭。”
“这把打完。”嘴上这么说，郁初人已经起身了。
到了楼下，兰悦刚坐到沙发上，就听见郁初声音很低地喊了自己一声：“阿姨。”
兰悦立马喜笑颜开，扭头看向耳朵都红了的郁初：“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陈商虽然成绩优异，是别人家羡慕的孩子，但可没这么乖过。
陈商哎了声，“怎么是你不是你们？没有我的份吗？”
“当然有你的份，不过小郁初优先。”兰悦还是没忍住捏了下郁初的脸。
郁初绷着表情，“什么都行。”
兰悦立马高高兴兴去厨房了。
吃饭的时候兰悦不停地给郁初夹菜，她夹什么郁初就吃什么，看得陈商也给郁初夹菜。
郁初一顿，瞥了陈商一眼。
陈商立马停止了夹菜的行为，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郁初的腿。
郁初面无表情把碗里的菜都吃完了。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兰悦高兴得不行，等两人上了楼就高高兴兴去给还在开年会的陈德打电话，让他去搞定老爷子。
陈德一个头两个大，他自己都没把自己搞定呢，还去搞定老顽固？
第二天是年三十，兰悦和陈德都没有出门，在家里准备年夜饭。
郁初昨晚被陈商拉着打了半夜游戏，晚上睡得很好，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陈商也没喊醒他。
下楼的时候陈老爷子正在和陈商下棋，听见动静了也没有看他。
倒是兰悦立马给郁初端了碗汤圆，“马上吃午饭了，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好在陈老爷子只在楼下待了一会儿就又坐不住，回房间休息去了。
等他走了，兰悦才悄悄凑到郁初耳边：“陈商他爷爷就是这个性格，当初我和陈商父亲结婚的时候，他也十分反对，认为我不是他亲自挑选的媳妇。”
陈老爷子思想迂腐不是一天两天。
不过兰悦说完才觉得自己可能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知道郁初和陈商关系的事儿，连忙瞧了自己儿子一眼，陈商正在收拾棋盘，似乎并没有在看他们这里。
郁初点点头，好一会儿，绷着声说：“汤圆很好吃。”
兰悦心底哎呀了声。
怎么这么可爱。
下午，陈商拉着郁初下棋。
“你输一次，喊我一声哥哥怎么样？”
陈商似乎对哥哥有什么执着。
郁初又没下过棋，当然下不过陈商。
但他还是应了下来。
陈商要玩就陪他玩。
不过一开始明显陈商在让着他，还一直教他应该怎么下。
郁初学得很快，下了几盘以后，就已经不需要陈商让得那么明显了。
输第一把的时候，郁初把兰悦切的水果吃完了，没有急着下一把，而是看向楼上，确保兰悦没有下来，他直勾勾盯着陈商，喊了声：“哥哥。”
陈商连忙轻咳了声，但又听出郁初语气的不对。
以往郁初喊他都是害羞的。
但今天没什么情绪。
陈商眼皮突然直跳。
下一秒，郁初就问他：“叔叔阿姨是不是知道我们的关系。”
第 48 章
郁初不是傻子。
知道陈商父亲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睡不睡的话题, 陈商母亲也不会无缘无故说什么陈商爷爷不满意她这个儿媳。
“我们回房间谈？”陈商赢了刚刚那一局，这局是他先落子，黑子落到棋盘上, 陈商没否认郁初的话。
郁初知道真相是迟早的事情。
只不过他的郁初太聪明。
郁初落下白子, 摇头拒绝, “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
陈商理亏，不敢违背, “没有，我在来之前就已经告知我父母我谈恋爱的对象是你, 没有告诉你是怕你相处不自在, 但我也不想隐瞒我们的真实关系。”陈商一五一十把事情和盘托出，“我一直很想告诉所有人。”
陈商恨不得告诉所有认识的人, 他和郁初谈恋爱了。
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个低调的人，但事实上遇上这种事完全无法低调。
“你生气了吗？”陈商小心翼翼放下黑子，抬起头注视着郁初。
郁初没有看他, 但耳朵是红的。
他没有生气, 其实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陈商父母会知道他和陈商关系的准备, 甚至做好了被赶出家门的准备。
“没有。”郁初看着棋盘, 声音淡淡的, “我早就猜到了。”
“你怎么这么聪明？这都能猜到？”
郁初掀起眼皮,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好人。”
陈商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告诉他父母的机会。
上次他还当着自己的面告诉他爷爷。
明明知道他爷爷无法接受。
非要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安全感。
“我怎么不是好人？”陈商笑了, “明明我的朋友们都觉得我是个好人，只有你不把我当成好人, 这样看来我在你这儿就是特殊的？独一份的？那我应该高兴才对。”
郁初：“……”
郁初踩他一脚。
陈商面容扭曲了一瞬, 立马用小腿蹭了蹭郁初的小腿, 满意地看见郁初面红耳赤猛地把腿缩回去，连带着小桌子都晃了几下, 陈商笑着抓住郁初的手，“还不让我高兴了？不过仔细想想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用这种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方式把你捆在我身边，这样你就不会一天到晚想着要怎么甩掉我。”
“我没有。”郁初任由陈商抓着自己的手把玩。
陈商低笑一声，“看来你已经承认了，这样我就安心许多了。”
“承认什么。”郁初被挠了下手心，下意识扭头朝楼上看。
还好没人下来。
“承认你是我的人。”
被这么一搅和，郁初完全没了下棋的心思，呆了好一会儿，愣愣转移话题：“爷爷知道吗。”
“没敢告诉他，连我父母都在帮忙瞒着他，不然我们就得去睡秦方的大房子了。”陈商没有再瞒着郁初，“我爷爷思想顽固，但我有办法让他松口。”
郁初眼皮颤了颤，哦了声，勾了勾陈商小指。
晚上的年夜饭，郁初终于和陈商爷爷同一张桌子吃饭。
陈老爷子最喜欢陈商，连吃饭都要和他坐在一起，陈商忙着给陈老爷子夹菜，兰悦就忙着给郁初夹菜，陈德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往郁初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左右都是恩人的儿子，再怎么也不能冷眼相对。
郁初愣了下，低声说了句：“谢谢叔叔。”
陈德哎了声，张嘴想提郁通，被陈商看了眼，又把话吞进去了，开始闷头吃饭。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陈商扶着陈老爷子上楼，兰悦给郁初塞了两个大红包，“我熬不了夜，压岁钱就先给你了，一会儿记得再问陈商要一份，这是我和他父亲单独给你的，不能算他头上啊。”
郁初愣了一下：“谢谢阿姨。”
兰悦摸了摸他的脑袋。
陈商下来的时候，郁初正对着春晚昏昏欲睡，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是兰悦上楼之前开的，郁初就没有关掉。
见郁初脑袋都快摔沙发上了，陈商从沙发后面扶住郁初的脸，“怎么这么困，我还想一会儿带你去看烟花。”
郁初睁开眼皮，“不是不让放吗。”
“但是有烟花表演，比去年看的规模更大，现在已经开始了，我们可以在家里看。”
陈商说的在家里看就是在他房间的阳台看。
不是全封闭阳台，还放了张懒人沙发。
陈商没骗人，站到阳台上的时候郁初正好看见有烟花从不远处的似乎是山里的别墅区绽放。
“是我父亲一个合作商家在放，离我家不远，所以能看见，那片山是他们家的，所以能放。”每年都会放，放整整一晚上，不过陈商以前不爱看。
以前年三十他家总是挤满亲戚，今年因为郁初要来，他父母特意打过招呼，今年他们出去拜年，不在他家过年了。
也省了不少事。
陈商和亲戚们关系融洽，但也没那么喜欢家里聚那么多亲戚，过于热闹。
现在这样和家里人在一起，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刚刚好。
郁初淡淡哦了声，他对这种很有钱的人不感兴趣。
但是烟花很好看。
比上次在风镇江边看的那一场好看多了。
郁初靠在陈商怀里，外面冷，陈商就拿了条毛毯让他脱了外套躺在懒人沙发上。
懒人沙发还是年前特意让兰悦去买的。
陈商之前上学住宿，毕业没多久又去了风镇，基本不怎么在家住，上次住家里还是过年那会儿。
怕郁初太无聊，陈商翻出来一些自己上学时候用的笔记，“还好那时候没有跟我舍友他们一样当废品都卖掉，应该还能用吧？”
郁初本来在回林昭的消息。
林昭到现在还在纠结郁初和陈商谈恋爱了这件事，一直在问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看起来非常好奇。
郁初只告诉他：我追的
林昭：？？？
应该是震惊得不行了。
郁初又告诉林昭他现在在陈商家里，在离风镇很远的一个大城市。
林昭打了好一会儿字，最后就发出来两个字：真好！
片刻，他又问：那你以后要留在那里吗？
郁初看着一直没停过的烟花，回了个嗯过去。
刚回完，陈商就捧着他那一堆笔记过来。
很厚的好多本子。
光是看一眼，郁初都觉得头疼。
但是陈商的字很好看，不像郁初自己，上课记的笔记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但是郁初翻了翻，“教材已经翻新了。”
很多都用不上。
陈商沉默了一会儿，“我有这么老吗？也就六年，翻新成这样了？”
郁初点头，见陈商一脸受伤，往他肩膀上靠了靠，偏过脸超小声：“也没很老。”
“也没很老是什么意思？还是老的意思？”陈商捏住郁初下巴，让郁初回头看自己，见郁初脸上带着点笑意，一和他对视就把笑憋了回去，可爱得不行，没忍住，额头贴到郁初额头上。
温热的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传过来，郁初愣了一下。
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额头贴额头，但是现在好像跟平时不一样，呼吸交缠在一起，他几乎是半坐在陈商腿上的，毯子盖的是两个人，很热。
远处烟花像一副动态画在他们背后绽放。
郁初回想起他偷亲陈商的晚上，视线不自觉落在陈商脸侧。
半晌，陈商叹了声气，用鼻尖蹭了蹭郁初脸颊，把人抱进怀里，“你得快点长大。”
郁初闷闷哦了声。
第二天，郁初在一阵不知道什么东西摔掉的声音中醒来。
入目是灰色的床单。
他昨晚后来直接睡着了，陈商没把他抱回去，郁初直接睡在了陈商房间。
郁初刚坐起来，就看见了放在自己床头的红包。
红包背后还写了几个字：新年快乐。
一看就是陈商的字。
郁初把红包放进衣服口袋，出去找陈商。
但刚开房间门，就听见了陈老爷子的声音。
是从楼下传来的。
陈商的卧室在三楼，陈老爷子和陈商父母的卧室在二楼。
郁初一愣，连忙跑下楼。
陈老爷子卧室里，陈商跪在地上。
他本来来给爷爷送早餐，哪知道爷爷一拐杖直接打在了他腿上。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那个小孩儿什么关系吗？！”陈老爷子虽然不常下楼，但偶尔也会瞥见。
再加上陈德这几日的反常，总是跑来给他做思想工作，甚至拿出说什么只要他不干涉，陈商就愿意回家接管公司这种条件。
这一切都发生在郁初来了家里以后。
他起初不给郁初好脸色不过是因为郁初始终是个外人。
但是现在他甚至想把郁初赶出去。
陈商默不作声跪了下去，过一会儿又求他：“爷爷，他还在睡，您可不可以小点声？”
陈老爷子气得直接吃药，连打了陈商好几下，“我不同意！他哪里配？还是个男的！”
陈家明明是陈德白手起家，家里有钱以后老爷子就有了一种阶级思想，老一辈的迂腐思想，陈商从前孝顺，没怎么忤逆过他。
“您不同意也没有办法。”陈商笑了笑，“不是他也会是别的男人，我不会喜欢女人，性取向是天生的，如果您接受不了，那应该查一查哪一辈的基因出了问题，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不然就算我结了婚有了子女，他们也可能会拥有和那个源头一样的基因。”
陈商的语气平静，温和，但就是多了攻击性。
陈老爷子瞪大双眼，正要举起拐杖，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撞开。
陈老爷子和陈商谁都没反应过来，郁初就已经跑进来，迅速挡在了陈商身前。
陈老爷子的这拐杖还是没打下来。
他喘着粗气看着陈商连忙起身把郁初挡在自己身后，生怕他那一拐杖打到郁初身上。
他当然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孙子什么脾性，他也不会打别人。
“滚出去！”陈老爷子指着门口。
郁初牢牢盯着他，生怕他又要打陈商，听见这句话，立马拽着陈商出去了，全程没给过陈商一个眼神。
成年啦
回到陈商卧室, 郁初一声不吭示意陈商脱掉衣服。
屋里开了空调，陈商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薄毛衣, 他没敢违抗郁初, 乖乖脱掉毛衣, 露出后背。
这半年窝在家里太久，身上的肌肉都开始隐形, 当初上学时候大清早还会晨跑锻炼，现在早就霍霍没了。
还好肉还紧实。
陈商思考着等回风镇以后得重操跑步旧业, 郁初的手已经覆上他的后背。
后背上有两条发红的被打出来的印记, 看着触目惊心。
郁初以前打架被打骨裂都没觉得疼，现在倒是疼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拂过陈商后背两条伤痕, 又很快收回手，冷着脸问陈商：“还有哪里。”
陈商没敢瞒他，连裤子都脱下来, 右腿侧边也有一道伤痕, 看起来比后背更严重, 已经淤青了, 但并不算疼。
郁初抿着唇不语, 那架势似乎是很想跑出去打陈老爷子。
陈商在床边坐下, “就有一点疼。”
要不是那是陈商爷爷, 郁初肯定会上去抢过他的拐杖让他试试被那么打一下到底什么滋味。
但不行。
郁初憋了好一会儿就憋出三个字，“他家暴。”
陈商一下就被逗笑了, “那我们报警抓他, 不过这种程度的伤可能只会被批评教育。”
“你不会躲吗。”郁初懒得理他这种说来哄人的话, 去看陈商卧室里的柜子，按照陈商的习惯, 他的医药箱会放在衣柜里。
果不其然在衣柜里找到了医药箱，里面还有药酒。
“可能已经过期了。”
郁初看了眼日期，没有过期，但也快了，不知道放在这里多久，还没开封过，足以见得陈商以前真的是个好学生。
但这个好学生因为出柜问题对长辈咄咄逼人。
“又不是不能用。”郁初爬到床上按住陈商肩膀，直接把药酒倒在掌心往陈商后背拍。
陈商肌肉瞬间紧绷。
用药酒把淤血化开的时候才是真的痛。
他没吭声，也没动。
他知道郁初现在肯定心情不好，早知道应该反锁房间，那样郁初就看不到自己挨打的那一幕。
卧室里安静了许久。
一直到处理好腿上的伤，郁初半蹲在床前，仰起头，语气不容反驳：“我跟你一起送午饭。”
反正要打两个人一起被打。
“下午阿姨就会回来，我订了明天的机票。”
难怪陈商刚才一直在看手机。
郁初愣了片刻。
但是今天才年初一，本来说好在陈商家里过年，现在还没等陈商父母走完亲戚回来。
“爷爷现在应该不想看到我。”陈商更怕陈老爷子把火发在郁初身上，他摸着郁初的脑袋，“我待在家里万一惹得他高血压犯了就不好了。”
郁初当然知道不只是因为这个，还因为陈商怕牵连自己。
明明本来这份怒火也该由他一起承担。
不知道叔叔阿姨那边会不会因此埋怨陈商不够孝顺。
他把下巴搭在了陈商膝盖上。
“你再保持这个姿势，我可能需要大冬天洗冷水澡了。”陈商冷不丁出声，声音里多了平时没有的暗哑。
郁初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视线落在有点糟糕的地方，他猛地起身，脸一下子红透了。
下午，陈商就把行李全都收拾好了，比他们回来时候多了不少东西。
多出来的都是兰悦买给郁初的。
郁初正蹲在床边看手机。
屏幕上是他和兰悦的聊天页面。
好友是昨天加上的。
在聊天框删删减减好久，郁初才发出去一句：阿姨，是我要回家
中午的时候陈商就已经和兰悦通过电话告诉她他们要回去的事情，郁初不知道陈商是怎么提的，兰悦似乎指责了陈商。
没一会儿，兰悦就回复他：小商都把事情告诉我啦，放心，爷爷那边就由我和叔叔搞定吧~
完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也没有讨厌他-
陈商身上的淤青一直到一周以后才看起来没那么可怕。
郁初看着陈商穿上衣服，正准备出去洗手，突然听见陈商问自己，“今天初几？”
他们回风镇这么多天基本没出过门。
除去刚回来那天，陈商给小卖部大爷送了新年礼物，郁初给林昭奶奶送了新年礼物，顺便被林昭缠着问了好久关于他和陈商谈恋爱的细节。
林昭似乎对这个十分感兴趣。
郁初面无表情回答他：“一起写作业，睡觉。”
林昭一脸兴奋，“那我和黛姐姐一起写作业也算是在谈恋爱吗？”
郁初：“……”
郁初沉默一会儿，“你们一起睡觉了？”
“那没有……我不好意思提。”
“那就没有在谈恋爱。”
为此，林昭苦恼了好几天。
到今天正好六天。
“初八。”郁初不知道陈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见他有些茫然，陈商提醒他，“你明天生日。”
郁初一愣。
他又忘记了。
这几天忙着写寒假作业，把生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以前很在意。
那时候他知道自己过了十八岁生日陈商就可能会不再管他，会离开。
现在不一样。
但本来没什么心思，陈商这么一提，郁初又开始记挂。
他要成年了。
一上午郁初就写了一张卷子，没有一点效率，他干脆拉林昭打游戏。
林昭今天一直情绪不佳，不用郁初问，林昭就不打自招，说自己和苏黛因为谈恋爱的问题吵架了。
郁初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林昭没有说具体原因，就是一直在哭唧唧。
郁初听得烦了，但最后也没有把听筒关掉。
反正林昭话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就是他俩打了一下午游戏除了系统看不下去送他们赢了两把，其他把把都是输。
毫无游戏体验。
把一直自知自己很菜所以从来不敢骂人的林昭都给打得开始喷队友菜了。
倒是郁初没受到一点影响。
陈商中午出了门，说是要去见一个人，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拎了蛋糕。
郁初关游戏关得十分干脆，也没管林昭不停地给他发问号。
“不是明天吗。”郁初看着桌上的蛋糕问。
陈商看了眼时间：“确切来说是还有四个小时，你的成年生日当然要一到零点就庆祝。”
但陈商今天似乎很忙，他很快又去接了个电话，郁初只听见他和对方安排好下一次见面，不知道具体谈话内容，还拿出笔记本电脑在那儿敲键盘。
郁初继续写寒假作业，高二的作业比高一那时候多多了。
这回没有分心。
等他写完两张卷子，陈商也已经忙完，把电脑扔在了茶几上。
郁初瞥了一眼。
上面写了什么企划案。
他愣了下，肩膀就被陈商搂住，陈商干脆把电脑推到郁初面前让他看，给他解释：“是我父亲公司的新项目，今天下午去见的就是这个项目合作公司的负责人，他正好经过风镇。”
郁初明明记得陈商说过并不想接管家里公司。
他的梦想是画画。
郁初眼皮颤了颤：“你不画画了吗。”
为什么突然跑去搞什么企划案。
郁初能想出来的理由只有这是条件，陈商和家里交换的条件。
“以前觉得画画是梦想。”陈商捏着郁初后颈，“但是现在觉得你是梦想。”
郁初愣愣看向他。
陈商朝他勾起唇角：“因为我们小郁初这么厉害，我也得很厉害，多赚点钱，买一个属于我们的大房子才行，再说，我现在有些厌烦那些编辑整天对着我的画指手画脚，不准我画我想要的东西，改稿改到面目全非。”
年前，陈商接了个商稿报价很高，但要求却和陈商的理念背道而驰，为此陈商交上去的稿子全部都被打回重画，对方非要他画和他画风完全不同的东西，陈商直接解约了。
“谁是小郁初。”郁初一把抓住陈商在他后颈的手，“我要成年了。”
没必要再纠结陈商选择画画还是公司的问题。
不管陈商选什么，在他身边就好。
“那也比我小。”陈商抓住郁初手腕。
郁初突然感觉手指一冰。
时间刚好跳到零点。
郁初的左手无名指上多出了一枚素戒。
“生日快乐，郁初。”陈商握住他的手低下头郑重地亲了一口。
郁初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也没想过陈商会送自己戒指。
他的印象里，只有结婚才会送这种东西。
他盯着戒指看了好久，“我成年了。”
陈商还以为他会问戒指的问题，没想到话题变成了这个。
郁初视线挪到陈商脸上，盯着陈商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凑了上去，红着耳朵，在陈商脸侧亲了一下。
陈商一愣，笑着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只亲脸吗？”
郁初都把脸埋在陈商肩膀上了，绷着声：“还想亲哪。”
亲脸心脏也快跳出来了。
陈商往后退了点，指腹点了点郁初唇角，“比如说这里？”
他说完，扶住郁初后脑勺，亲了上去。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郁初颤颤巍巍闭上眼睛，昂起下巴追了上去。
陈商低笑：“怎么好像是我的生日礼物一样？”
“闭嘴。”郁初凶得不行，说话打颤。
下一秒就说不出来话了。
陈商开始教他真正的亲吻。
打破气氛的是郁初的手机铃声。
郁初还没学会换气，呼吸都不顺畅，死死抓着陈商衣服去看手机。
是兰悦的电话。
“小郁初生日快乐！我给你买的礼物明天应该就到了！”兰悦特意掐着时间的，等零点过了几分才打。
零点得留给自己儿子。
郁初红着耳根说谢谢。
除了陈商，兰悦是第二个替他过生日的。
但他一说话，兰悦就感觉他声音不太对劲，思考了片刻，语气严肃起来：“陈商你别没分寸，小初还小。”
明明已经很有分寸的陈商：“……”
郁初应声：“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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