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克拉克第三次从马背上摔下来后,他就开始摆烂了——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捆绳子把马的四条腿捆了起来,又顺手捡了一根棍子穿过去,开始扛着那匹马往前走。
我在一旁目睹了克拉克慢慢失去耐心的全过程,又想笑,又觉得荒谬,本以为那对父子和驴只是一个故事,但这幅荒诞的场景居然真的在我眼前,在一个异世界当中上演了。
我们像这样走了一段路,眼看着快穿越荒野来到有人居住的附近了,悬崖外的海平面上开始有渔船出现,我决定还是叫住克拉克。
“你这样会把村民们吓坏的,”我稍微用力夹了下马的肚子,示意它上前赶几步,追上了还在默默生闷气的克拉克,“而且你的马好像在口吐白沫。”
“它不听话,所以这就是惩罚,”克拉克恼火地说,他英俊白皙的脸上沾了点干泥巴的痕迹,多半是刚刚摔下马造成的,“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不伤害它了。”
这是真话。
克拉克现在报复的这匹马儿是我给他买的第二匹——第一匹被他拿来试水的马儿早就已经被他不小心用缰绳勒断了脖子,凄惨地送往肉铺进行屠宰了。
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探出手,像在使用【协助】动作一样,帮忙解除了克拉克扛着的马儿四蹄上的束缚,但重获自由的马儿没有感激我,只是狠狠踢了一脚克拉克,然后扭头狂奔着消失在了树林里。
不过,它使出全力的那一脚其实只是在克拉克的衣服上踢出了两个马蹄形状的泥印子,而克拉克本人只是阴郁着脸看着它离去的方向,身子连动都没动摇一下。
“你没事吧?”我已经预料到了没有使用动物交谈药水roll说服检定的后果是什么了,但于情于理都要安慰一下克拉克,安抚他的自尊心,“小动物的性格各不相同,你的那匹不太通人性——不如这样吧,我负责牵着马头稳定它,你坐在马背上先找找骑马的感觉。”
“那你就只能走路了,”克拉克摇了摇头,“我有其他主意。”
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以刚刚那种驾驭技巧快速学会飞身上马的,我只来得及感觉自己像个玩具娃娃一样被克拉克提溜着放到了他身前的马背上,眼前的场景就变成了我在和克拉克两个人共乘一匹马。
“喔哦!”
我吓了一跳,反手向后抓住了克拉克的大腿——缰绳被他全握在自己手里了,我没有其他可以抓住的着力点。
“better。”克拉克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
我的后背正靠在他的胸口上,他说话时从胸口里传出的震动沿着我们紧贴在一起的身躯完整地传递了过来——有点刺激。
我自认不是个容易沉溺在男色里的人,但美色当前,哪怕我看见过克拉克穿纸尿布的样子也没能立即抵御这份肌肉诱惑——我靠在他软弹的胸口上恍惚了那么几秒钟,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举起缰绳喊声“驾”了,因为克拉克并不会骑马。
中世纪的沿海小镇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鱼腥味。路过渔船的时候,我看见无数人影在港口忙碌着卸货,时不时有些蹦跳着的鱼逃离他们的敞口箱子掉在地上。
好新鲜的鱼。
“怎么卖的?”我控制着马儿缓缓靠近渔民,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小的7个铜币一条,大的10个铜币,你要是能给出给11克朗就可以拿走这一整箱,”渔民打量着我的穿着,“你是内陆出身的人吧?像我们今天这么新鲜的收获可不多见。”
他粗鲁又随意地踢了一脚我正在看的这个敞口箱子,几条鱼应声在箱子震了一下后激烈地蹦跶了起来。
我承认自己现在穿着的灰褐色长裙让我看起来就像天天在玉米地里劳作的一介普通女农,被眼前的渔民当场认成内陆地区出身的本世界土著也无可指摘。
一方面我对自己成功入乡随俗的穿搭感到“满意”,另一方面,就冲他这个明码标价的态度,我都要给他一笔丰厚的小费。
猎魔人世界里的货币系统一直让我摸不着头脑,特别是在进行那种有物无价的珍贵物品的交易时。
——我是真不知道该给多少钱合适。
就算从那些和我来自同一个位面的地精手里抢来的【克朗】已经足够我在这些偏僻的小地方随意挥霍,不愿意被当成肥羊使劲宰也是人之常情。
秉持着不想被黑店老板宰、又同时不想浪费的原则(这个世界的钱只能在当前物质位面进行消费,如果我临走前没能把这些钱币消耗光——哪怕是随便送给一个过路人——反而倒是会成为一种浪费),我摸出一个平时在路上就有注意收集的小荷包,握在手上沉甸甸的,估摸里面有个一百来枚【克朗】在里面。
“你们搬上来的这几箱全要了,剩下的钱是给你们的辛苦费。”我丢给面前的渔民,听见钱袋子里的硬币哗啦啦地一阵响,“一会直接把货物送到镇上的酒馆,告诉老板给【菲尔】就行。”
渔民看着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好像从没想过一个人会买这么多鱼——他快速解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的钱,结果再次抬头的时候,连抓着钱袋子的手都在抖。
“还不快去叫人!愣着干嘛!”他蓦地从这笔天降横财中回神,踢了一脚旁边那个大概是他儿子的小孩的小腿,“把其他人都叫过来搬东西!”
他的小孩站在一旁,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着他的父亲和我做交易,但这个看起来就很机灵的小孩在看见这么多钱后也犯了傻——他只是呆呆地转身跑去,慌乱得差点脚一滑从码头湿滑的木地板上摔进旁边的海水里。
“出手真阔绰啊,夫人。”一个戏谑的声音在旁边说道。
我没回头看,只当是其他路过的客人被我的豪气所折服。
“小意思,我们家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我牵起马的缰绳,准备调转马头回到平整的小路上。这些鱼恐怕加起来都不够克拉克吃上半个月的,我也不必担心它们腐烂,因为在储物箱的空间规则里,这些被放进去的物品都是被静止了时间的,就像养鸡人女王……我是说,就像吉斯洋基人女王所居住的地方一样。
“我这里半只鹿只要你15克朗。有兴趣吗?”我的思绪都快飞走了,但我们身后的人再一次说话了,这次还是对我进行推销他自己的产品。
“你们这些奸商坑外地人也差不多一点,”我简直要笑着摇头,牵动着马回身,“15克朗只卖半只鹿,你怕不是在……”
“狮子大开口”这几个字我没能说出来。
在异世界十数年间的生活磨灭了我很多现世的记忆,好的,坏的,意难平的,很多很多,但就在我看见说话人的面庞的那一瞬间,一句台词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就在我要张嘴说出来的那一刻,世界静止了。
海浪声消失了,人声嘈杂的码头变成一片死寂,直到一个巨大的火红色骰子咕噜咕噜地滚着掉到了我的眼前。
你妈的。又来。
我恐怕是又触发什么关键剧情了。
我roll他奶奶的!
我这次不是在意识里扔骰子了,而是想象着自己直接一巴掌呼了过去——反正我怎么做它都会接收到指示开始自己roll起来。
可我拍完才发现,这次要过的属性鉴定是欺瞒——这个世界到底在要求一个全心全意把专长全部点到了【先攻】,【伤害】和【专注】的龙脉术士做什么啊!
上次是运动,这次是欺瞒。
有本事别让我roll到魅力相关的熟练项检定——有本事你一辈子也别让我roll出一个吃到调整值+8加成的12级熟练项啊你这混蛋!
我看了看骰子下方那点因为没有其他装备进行数值加成只是勉强够看的+3属性调整值,又看了看roll了一圈后只转出一个数字7的火红色骰子,然后抬头确认一眼用巨大的黄字显示出来的检定难度是25。
……都给我滚蛋去吧。
我在脑袋里朝看不见的存在竖了一个中指,下一秒,时间的流逝就恢复了正常,而我刚刚准备说出来的话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哪里来的美丽白发寡妇?”
你是什么人?
妈的!说反了!只是一个欺瞒检定没roll过怎么就直接让我把心里话全都给说出来了!
这是哪国定义的欺瞒检定啊混蛋!
我话音未落就感觉我身后的克拉克僵硬了,面前的男人僵硬了,几个路过的渔民也无意中听见了我的说辞,纷纷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我居然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心智还不成熟的克拉克的面口头上“轻薄”了一名同为旅行者的成年男子。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既然我已经不小心说出去了,就要狠下心拿出【我在故意这么开玩笑】的气场来镇住所有人!
我立刻扔掉缰绳,双臂交叉,就像游戏里动画cg的塔夫所摆出的经典pose一样,我在马背上歪着身子,侧头看向对方。
——俗称,一副【说了就是说了你要怎么样】的赖皮样。
“……你,呃,变化挺大的,”只在斗篷下露出几缕白发的男人在马背上不自在地晃了晃头,“我们到底有多久没见了?十年?二十年?”
我的大脑开始因为男人的话语飞速运转,拼命搜索着脑海里有关这个英俊男人的一切信息,直到我突然间觉得他这幅容貌看着有几分眼熟——不,是过于眼熟了。
这他妈不是那个我穿越前不久看过的,那个亨○·卡○○所扮演的猎魔人吗?
搞了半天,我穿的还不是正统猎魔人原著,而是那个剧情被拍得像一坨shit,除了演员演技能看其他什么都看不了的猎魔人同人作品啊!
变化是一瞬间的,我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转眼就轻了许多——那份一直以来提心吊胆仿佛踮着脚尖走在钢丝上的紧张心情嗖地一下飞到了九层云霄之外。
“你……我……他……唉,算了,让我抱一下,你这许久不见的混蛋!”我张嘴欲骂又止——演员是好演员,角色也是好角色,锅应该扔给发烂发臭的剧本背!
我都从马背上跳下来伸开双臂扑上去了,却被杰洛特坐在马背上弯腰伸出一巴掌扣在了面门上,原地进入了一个尴尬的罚站姿态。
“不是个好时机,”杰洛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看,我刚在沼泽里游过一圈,身上还沾着……呃,鹿血。”
刚刚只顾着看脸了,没发现他身上这么脏,而且他话音未落我马上就闻到了一股沼泽里特有的恶臭,吓得我连忙大退两步。
布拉维坎,猎魔人同人电视剧,沼泽搏斗和鹿血——这些关键词隐隐勾起了我的一些久远回忆。
眼前的杰洛特好像就是在这个地方得到那个【布拉维坎的屠夫】称号的,而且似乎还被大部分的本世界土著一直误会了下去,他自己之后也没有任何给自己辩解的想法。
搞什么啊,感情姐现在这是被自家小仙子派出来救你这闷葫芦猎魔人于水深火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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