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说克蓝沃帮忙的那次?绝对是我最刺激的一场位面旅行——菲洛希尔。
......
卷轴被撕碎的瞬间,我的面前裂开了空间裂缝,割裂开的形状和我在撕扯卷轴时留下的裂痕一模一样——裂缝里闪烁着和我之前见过的传送门一样的蓝白色光辉,仿佛只要伸出手就会被里面像风暴一样四处席卷着的、充满了混乱的强大能量烫伤。
我伸出一只手,屏着呼吸凑近裂隙,完好无损地将它穿了过去——盖尔站在我身后看着这一切,和我一样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mylove——菲洛希尔——我,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当我确认传送门没问题,准备正式往里面踏入一只脚的时候,一直紧盯着我一举一动的盖尔扯住了我的衣袖,“你需要我,对吗?”他从喉咙里困难地挤出了以上语句。
“你觉得我会在过去之后丢下你?”我收回刚刚迈出的步子,无奈之余,觉得自己其实也能够理解盖尔此刻的复杂情绪。
他可能认为我们之间依然隔着神与凡人之间那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认为自己依然是会在大义和神明自我判断中轻易被丢下的那一方,这不禁让我感到好奇——盖尔拼尽全力挽救的孩子,那条金色的龙蛋,除了他本能中的父爱,是不是也藏着一份他在这种时刻想要通过它来挽留我的心愿?
也许别的神明不会在乎——也许他们甚至不屑于用化身来和凡人繁衍后代,但我作为和盖尔一样的【人】,自然不可能把他就此丢下,更何况,即便从朋友的立场上来讲盖尔在游戏中也和我的三观高度一致。
我没有急着出言解释,只是微笑着看向他,用充满喜爱的目光注视他,希望他能从我的肢体语言中读懂我的心思——而他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站立不动等待在原地的含义。
盖尔猛然几个大步走上前,给了我一个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的拥抱,然后快速抽身离开。
“刚刚那个——真是个傻乎乎的念头,”他笑着摇头,“原谅我。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他又重新抬头看向我,目光中已然在我们刚刚拥抱后多了一分坚定,“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等着我。”
我轻轻吻了一下盖尔的脸颊,又把盘踞在我们脚边、始终观察着我们一举一动的小龙举起来,在它金光闪闪的鳞片上吧唧了一口。
小龙朝我撒娇般地叫了一声,试图用尾巴去缠我的手腕,但我已经在它继续跟我撒娇之前就把它重新放下去了——这让已经跟我玩耍了一个早上、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小龙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我没有继续哄它的意思,不禁有些失落地趴在了盖尔的脚面上,眼神还委屈地不停朝我的方向打转。
——没人能够狠下心抛弃这么可爱的一大一小两只狗狗。
我趁自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彻底耽误接下来的行程之前猛地穿过了传送门,却没想到脚下没有任何实物,顿时在踩空了的同时发出一声尖叫,盖尔的回应还没有来得及传到我的耳朵里就在一阵狂风般的呼啸声中消失了。
下一秒,我发现自己居然在坠落——周遭的一切先是快速划过,然后又突然大幅减慢了速度,让我得以看清了自己此刻的位置。
——身处宇宙之中。
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天体和零零碎碎、在宇宙中散落分布的陨石在减速后依然像二倍速播放中的动画一样从我面前快岁略过,让我突然有了一个奇特的猜想——魔法的尽头是科学。
银河系带着太阳和地球在宇宙中狂奔,尽管在地球上的人们看来他们是静止的——也许这张传送卷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单单是身体穿过就能到达目的地,而是用我从未想过的方式使我进行了高速位移。
但我很快就开始担心究竟是什么把我加速了。如果克蓝沃无法缩短我的路程,那么被增加的就是我【所消耗的时间】——在【时间】这一概念存在意义并不大的宇宙中,时间的流逝变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我带着这份忧虑一头栽进了玉米地——没错,就是玉米地。
充斥着太多奇妙和我无法解释的奇异现象的隧道旅行在某一时刻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在我坠落的终点多出了一个充满光亮的圈,眨眼间就让我像一颗灌篮成功的篮球似的翻滚着就从那个圈里掉了出去。
——我这是掉到了哪里?
我狼狈地用一小片压垮的玉米杆子上爬起来,一边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在刺眼的阳光里眯着眼睛环顾四周,观察周围有没有能够证明我所处时代的标志性物品,结果我一转头就在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建筑物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玉米收割机
玉米是我记忆中生长在蓝星的一种植物,而玉米收割机是现代蓝星人发明的科技产物——综上所述,我好像真的回到蓝星了。
但克蓝沃为什么把终点定位到了一片玉米地里?他在卷轴上留下的那些连盖尔都看不懂的文字是设置了随机传送目的地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可就要开始为盖尔担心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在这个物质位面里看见任何能让盖尔穿过来就能接触到地面的裂缝——如果盖尔传送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呢?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间惨剧?!
好消息是,我担心的事没有应验。
几秒钟过后,几乎在我开始担心的同时,我的深水城小法师就在我头顶的正上方尖叫着“help”高速坠落了下来,还能看见一个金色的小影子在他身旁和他一起螺旋着高速飞舞下来。
我原本已经做好对盖尔使用【羽落术】的准备了,但有别的什么东西在玉米地里突然腾空而起,顺势带起了一道过于强硬的气流,推挤得我不得不倒退一步,从而没有在安全距离内对盖尔成功地施加【羽落术】。
我慌了。
盖尔的垂直落地绝对会以一起惨烈的事故收场,但我此刻就算是立刻跑过去接也来不及了——但很快,这份令我在炎炎夏日中瞬间如坠冰窖的恐惧很快就转为了带着劫后余生的侥幸的疑惑。
——有人救了盖尔。
是刚刚制造出气流的东西救了盖尔吗?
“如果再来这么一遭,我绝对会短寿十年。”盖尔拍着胸口,被救了他的神秘人轻轻放回到了地面上——他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神色,刚一站稳就对后者表达了感谢。
我赶忙跑上前去迎接他们。盖尔在看见我的瞬间就张开双臂扑了过来,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和肩膀,而一直努力拍打翅膀试图从高速气流中逃离的小龙也精疲力尽地趴在了盖尔的救命恩人手上。
“你看起来还是老样子,”神秘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们身后,带动起一阵令我感到异常熟悉的气流,而我也在他说话的同时辨认出了他的声音,“我错过了什么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在心中祈祷了——祈祷克拉克·肯特没有在我短暂离开的这两天里一个人在蓝星上度过太久的时光——在祈祷结束的同时,我快速转身面朝神秘人。
谢天谢地。我担心的大胡子和浑身邋遢至极的流浪汉克拉克形象没出现。
他看着好像比我离开前更坚毅了一些,头发也剪短了,穿着一条背带随意掉下肩膀的工装背带裤,脚上的农用靴沾满了泥巴——无论我怎么看,这都是一副农民的打扮。又或者,他自己成为了农场主?
最主要的变化是,克拉克的五官现在已经看着不再稚嫩、不再透着【清澈的愚蠢】了——在刚看清他是谁的瞬间,我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掉到电影片场里头了。
——他现在竟然长得和我记忆中的电影里的超人一模一样了。
“......可以吗?”我不确定地张开手臂,试图给克拉克一个许久未见的拥抱作为我们(可能)许久未见的第一个见面礼,但还没等我谨慎地继续试探几句话,克拉克就把我像布娃娃一样原地举了起来,紧紧压在他胸口上抱住了一会儿,直到盖尔故意发出咳嗽声才回过神,把我重新放回到了地面上。
“爷爷给我找了份活干,帮助我适应这里的一切,”他扫了一眼我身后的盖尔,没有急着问他是谁,而是迫不及待地跟我分享他最近的见闻,让我有种自己只是一个刚从几个月的出差好不容易回到家的单亲妈妈的错觉,“农场上的人都很友善,特别是farmer,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who\''sthat?”察觉到自己被克拉克刻意忽略的盖尔主动挑眉看向我,怀里抱着像小狗一样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撒娇的金色小龙,“看来我的救命恩人是某个你认识的人?”
“克拉克,克拉克·肯特,”在我张嘴为他们介绍之前,克拉克就主动伸出了手掌和盖尔握手,一改刚刚试图忽略盖尔的态度,“菲洛希尔是我的监护人。”他清澈的蓝眼睛在我和盖尔之间转了会,最后定格在了打瞌睡的小龙身上。
“啊,你肯定就是那个菲洛希尔跟我说起过的【蓝星遗留项目】,”盖尔夸张地微微欠身——充满表演欲和暗藏着试探的模样让我想到了和他在游戏里初遇的场景——他和克拉克交握在一起的手很快就分开了,“菲洛希尔是我的毕生所爱。hum,也许她应该提前告诉我蓝星上有一个我们共同名下的养子,而且显然已经到了该独立生活的年纪?”
这番话让克拉克听得高高扬起了眉毛,展露了额头上那片小小年纪却已经颇具规模的抬头纹。
——出现了,是来自智力17的软刀子版阴阳怪气!
怎么盖尔才刚见到克拉克就吃了一肚子飞醋!
“等你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你就会理解他为什么是我的被监护人了,”我连忙插嘴说道,试图挽救因盖尔刚刚那番话而变得剑拔弩张的谈话氛围,“抱歉,克拉克,没有事先告知你就把我丈夫和孩子都——”
“你的丈夫,”克拉克打断了我的话,目光再次定格在小龙身上,“和你的孩子?”
“是、是啊,”我紧张地握住了盖尔的肩膀,“如果你愿意——虽然我之前的表现称不上好,而且可能也没资格这么说——但我们可以成为一个大家庭。盖尔是爸爸,我是妈妈,你是哥哥,还有你的......”提及小龙,我惊觉自己还不知道它的性别,于是我扭头开始用眼神向盖尔发射求救信号。
“它还没到发育性征的年纪,”盖尔清了清嗓子,“我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作为亲生父亲能够得知它的真实性别——”
“——所以情况就是这样,”我也清了清嗓子,“还有你的弟弟,或者是妹妹。你愿意接纳他们吗?”
“hum。”克拉克歪着头打量了他们片刻,最后把目光又转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想我需要点时间,”他说,“也许我们可以先试着相处一阵子再做结论。”
“wonderful,看来我们暂时谈妥了。”盖尔说,“所以这附近有地方让我们纳凉一阵子吗?我开始感到太阳烤屁股了,女士们先生们。”
他说的没错,太阳确实太大了——我们头顶上的这片天空蓝得惊人且一眼望去连一片云彩都没有,阳光直挺挺地洒落在玉米地里,让整个世界都好像变成了金色的——如果小龙现在不是因为没了力气而靠在盖尔的怀抱里打瞌睡,我很难有自信能在夜幕降临前把这个调皮的小东西从它所藏匿着的玉米地里顺利揪出来。
“饶了我吧,这里简直就是为它量身定做的,”克拉克领着我们越过田间小路的时候,我感觉身上蒙了一层细汗,本就小得可怜的耐心很快就在高温的炙烤里消失殆尽,“盖尔,看好它,我可不想弓着腰在这么热的地方满世界躲猫猫......”
“别担心,我很擅长寻找走丢的小动物。”克拉克在前面边走边安慰我说,但我依然敏锐地注意到克拉克可能也许大概是在内涵他的继兄弟(兄妹)是个小动物。
不知在这片大得过分的农田里走了多久,我们终于看见了在田埂附近搭建的一个棚屋,里面零散地放着一些农具,还有水壶和座椅,像是这附近的农民在田地里干活干累了的时候用来休息乘凉的一个地方。
“给,这是我的备用帽子。这一个是farmer的。”他抓起凳子上压着的两个草帽,把其中一个扣在了我的头上,另一个则是递给了盖尔。
“我们就这么拿走没关系吗?”我满头大汗地感受着来之不易的阴凉——虽然舍不得这点蒙在眼前的一小片阴影,但我更担心克拉克此刻的举动是否会引来别人的责问。
这个叫farmer的听起来像是克拉克的朋友——不,等等,到底是什么大聪明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做“farmer”啊?
所以克拉克的这个朋友是个名字叫做【农夫】的年轻人?还是说克拉克只是一直在把他的朋友称为【农夫】?无论真实情况是哪一种,都让我感到很奇怪。
“不用担心,他是个好家伙——嘿,别这么看着我,就算我长大的村子里没有多少同龄人,这也不代表我没法分辨一个同龄人是好是坏,”我怀疑的目光引来了克拉克不满的辩解,“你说不定明天就能——哦,等等,他好像就在这附近?”克拉克像听见了什么一样突然偏了偏脑袋,朝我扬起一个微笑。
“听着,我很期待能见见你的朋友,克拉克——但我不觉得现在是个跟他自我介绍的好时机。”我有点尴尬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盖尔。
我们两个刚刚从冬季来到夏季,还没能来得及适应这突变的温度——具体表现为我们一个把能脱得都脱掉了(比如我),还有一个把脱不掉的连体衣服袖子都挽到了不能再高的程度(比如盖尔),整体状况看起来比难民还要难民。
但克拉克却只是皱着鼻子狡黠地朝我笑了笑,并未作答——而下一秒我就知道他为什么就这么不怀好意地笑了。
一个瘦长的影子在一阵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窸窸窣窣声中从一人多高的农作物的阴影里(为什么这片农场上的植物都比我记忆中的高大很多?)分离了出来,踉踉跄跄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大汗淋漓,好像刚刚才在水桶里洗了个澡爬出来——不等我出声打招呼,看起来像是刚做完农活、正准备到棚屋底下中场休息片刻的年轻人就一眼看见了我们。
但这个被太阳把皮肤晒成了可口的小麦色的年轻人出乎我意料的沉默——他在看见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时候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非常符合美国本土阳光少年形象地热情打招呼。如果不是他确实朝着我们走过来了,我简直要以为他会直接走开、故意无视我们。
“这是我母亲,”克拉克说着揽住了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到他的下巴在我头顶上亲昵又调皮地压了一下,这让我忍不住为此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还有——这是我继父。”克拉克伸长手臂抓住了盖尔的肩膀:下一秒,身材单薄的小法师就被他的【继子】像抓小鸡一样带到了面前,怀里还抓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麻袋(等等,他什么时候把小龙塞进去的?)。
如果我脑袋上方能有个词条,盖尔此刻一定在震耳欲聋地对克拉克这一强势举动表示【不赞同】——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介绍方法了。我甚至很高兴克拉克能主动在外人面前把我们称做是一家人。
“你好,”我腼腆地对这个农场男孩微笑,“你一定就是克拉克经常提到的farmer(其实是今天刚刚听说)。我是菲洛希尔,克拉克的妈妈,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成为朋友的。”
“盖尔,”盖尔抱着麻袋,拘谨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希望我们这之后能在更好的场景下重新认识一下彼此,比如一边喝着冷饮一边观赏河边夏日傍晚的宁静,聊聊最近阅读的书籍——我好像说得太多了?总之,很高兴认识你。”
面对我跟盖尔称得上长篇大论的自我介绍,农场男孩的态度显得有些冷淡。
他只是抬高草帽的帽檐仔细看了看我跟盖尔的脸,朝我们分别点了点头,又朝克拉克点了点头,随后就拖着——我的天,他身后拖着一个巨大的麻布口袋,里面装满了果实饱满丰盈,鲜红欲滴的西红柿——装满西红柿的口袋,分别给了我们——所有人,包括克拉克——每人一个大西红柿。
“这是——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我不确定地举着西红柿问道。
farmer点点头,在克拉克随意的道谢声里拖着那一大袋子西红柿头也不回地往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方向离开了。
“他话不多,”克拉克说着咬了一大口西红柿,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个友人的沉默寡言一样,“我喜欢他这一点。他人前人后都不怎么说话。”很好,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克拉克看起来可爱了很多。
“在这个年龄的确是一件稀罕事。”盖尔评价道。
我的态度介于克拉克和盖尔之间——我举着那颗被作为礼物送给我的西红柿,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是我的错觉吗?
为什么我会在接过西红柿的那一瞬间突然对这个农场男孩产生了一点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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