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南百离不知许机心心头的渣想法, 被许机心的直球撩得心头直跳。
他之前对许机心不屑一顾,固然是不愿意受困于前缘,更多的还是因为混沌珠一族, 没什么节操。
与性情高洁专注深情的凤凰族不一样,混沌族对待感情十分随便, 若他这边刚陷进去,她那边却抽身而走,造成的只会是一个悲剧。
如此, 还不如不开始。
但百年相伴, 许机心的执着多年如一日,他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木人, 哪会不动容?
所顾虑的, 不过是忧心这感情若那镜花水月,捞到最后成一场空。
现在,得了许机心唯他一人的承诺, 他心头顾虑打消,之前百年积累的好感汹涌而来,若钱塘江潮, 奔雷若走, 无法止泄。
若非理智尚在,他怕是会被这浓烈的情感裹挟着, 上前拥抱她。
他低头, 将烤串塞到许机心手里, 自己也拿了一串咬在嘴里。
烤串是什么味道他没尝出来, 不过借由这个动作, 他倒是冷静了下来,他放下吃个干净的竹签, 淡淡道:“这话我记住了。”
许机心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黑溜溜的黑眼睛亮晶晶的,皎洁的月光倒映在她眼里,盛满了熠熠星河。
南百离离得近,对上许机心那双过于明亮的双眼,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似是被烫了一下,踏踏踏地在疯狂踢踏。
他移开视线,低头专注烤肉。
许机心起身,挨着南百离坐下,她拉上南百离那双自己觊觎多年的手握在掌心,深情款款地开口,“百离,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南百离嗤笑一声。
对他好?
不需要。
只要她能守在他身边,他就万事顺畅了。
想是这般想,面容却更为和缓,连带着眸光,也暗藏些许柔色,搭在许机心掌心里的手,也没抽走,默认了许机心这占便宜的动作。
许机心受到鼓舞,心头花儿像地涌金莲般一朵接一朵地怒放,她又壮着胆子,将脸颊放到南百离肩上,期间一直留意南百离神色。
见南百离没有抗拒,许机心暗暗给自己比了个耶,握着南百离葱似的手,在掌心把玩。
许机心觉得,不愧是的她瞧上的美人儿,连这只手都像是长在她心坎上,这纹路,这骨节,这指甲,这掌纹,这硬而不软、瘦而不柴的肉感,都让她深深着迷。
她伸出手指,比了比两人手掌大小,惊奇道:“百离,你手掌比我大好多哦。”
南百离瞧过去,许机心的手搭在他手上,比他的手小了好几号,手指肉嘟嘟的,手背也肉嘟嘟的,还有浅浅的手窝,透着股可爱劲。
和她人一样。
许机心惊奇够了,手指滑入南百离手指缝隙,与他十指相扣,之后她摇了摇两人相握的手,对南百离继续讲情话,“百离,我听说手与心相连,咱们十指相扣,掌心相对,咱俩的心,此时此刻就是连在一起的。”
她仰望着南百离,道:“你听,咱俩的心跳,是不是跳动的节奏一样?”
南白离抬眸,视线落到许机心脸上,许机心言笑晏晏的,一张笑脸满是喜庆,晶亮的眼里,盛满星星。
她距离他不足一臂,吐气间酒味混着馥郁香袭来,熏得他飘飘然,明明他不曾喝酒,此刻却觉得他有点醉了。
他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人心跳,这一刻天地俱静,唯有两人的心跳,在这宁静安谧的空间,一声声响起。
一开始若那蛙鸣,此起彼伏,但渐渐的,两人心跳频率开始一致,若夫唱妇随,夫唱妇随。
意识到这点,南白离感觉阵阵酥麻从尾椎骨窜起,好似小闪电带着火花疾驰,将他烤酥了半边。
他轻声应了句“嗯”。
许机心笑容更大,嘿笑了一声,道:“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俩天生一对,你的心是半边玉珏,我的心也是半边玉珏,咱俩遇见了,玉珏成了一个整圆,圆满了。”
南白离心头悸动得厉害,但嘴上轻易不肯承认,他怕他一承认,许机心就将他往床上带。
他曾见过诸多小情侣,情浓时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说,亲密的事在感情还未稳定时做,然激情退去,藏在浓烈感情之后的问题裸露出来,小情侣开始争吵、争执、对打等等,最终分道扬镳。
反倒是那些进展得慢,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再完全了解另一半的优点与缺点之后再进行最亲密那一步的,反而能处得长久。
南白离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是蜉蝣,朝生而夕散,他希望自己的感情是大椿,能长长久久。
所以,在许机心炽烈时,他得慢下来。
他撩起眼皮望向许机心,淡淡道:“小玉灵的心可能是玉珏,咱俩的心不会是。烧烤你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要回房了。”
许机心深情款款地视线,顿时变得哀怨。
有情饮水饱,无情万盘饥,他这么无情,她哪会饱?
“我还要吃。”许机心化悲愤为食欲,低头专注吃烤串。
南白离瞧了她一眼,专注烤串。
许机心一开始还泄愤似的吃,到后边完全沉浸在烤串的美味中。
香,太香了。
焦酥焦酥的,一口咬下去,咸辣油脂在口中炸开,那滋味,绝了。
将南白离的存货掏空,许机心摸着肚子靠着椅背瘫着,整张脸写满绝味,满足。
她瞅向南白离,南白离已经开始收拾桌子。
他的身形极好,临风玉树,风度翩翩的,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风流蕴藉,隽秀绰雅,他明明是在收拾油腻的厨余垃圾,给人感觉却像是他在花前月下手捧书卷诵读,一举一动如诗似画。
许机心瞧着瞧着,心神开始发散。
百离真温柔呀,他所有的温柔都藏在细节里。
不细细品尝,都感觉不到。
许机心便是感觉到了,才能一坚持就是百年。
若南白离心和外表一样冷,她或许就将他当做一个花瓶,或者一副名画,伤心难过时过来瞧瞧美色,其余时候将他荣养,根本不会投以感情。
什么时候,百离才会意识到,她是认真的呢,并不是一时兴起呢?
许机心瞧着瞧着,困意慢慢上来,一双眼微微迷离,她揉揉双眼,又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继续锁定南白离。
好像,这还是她和百离第一次这么近的相处,没有刻意回避,也没有故作疏离,这样的场景太过美好,她舍不得离开。
南白离收拾好桌面,对许机心道:“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
“好。”许机心伸了个懒腰,有些失望。
良辰美景,总是那么短暂。
哎。
“明早想吃什么?”南白离又问。
“都可以。”许机心情绪低落,随意答了一句,答完后,她猛地跳了起来,惊喜地盯着南白离。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明早百离要给她做饭?
南白离没有回望她,只“哦”了一声,往自己房间走。
许机心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意思?
是准备给她做早餐,还是随意问问?
许机心犹豫片刻,追了上去。
管她呢,就按她理解的意思来。
她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南白离,大声宣布,“百离,我刚刚说的话撤回撤回,我不随便吃,我要吃鱼皮馄饨,鱼肉皮,牛肉馅的。”
南白离瞅了许机心一眼,冷嗤道,“个子小小,想得还挺美。”
还鱼皮馄饨,她怎么不说要佛跳墙?
尽吃麻烦玩意儿。
许机心扭头瞧了自己一眼,满是不忿。
她哪儿矮了,一米六,在一众蛛蛛里,她身高算高的了。
她气得后退两步,落到南白离影子上,蹦蹦跳跳。
她一边蹦跳一边暗道,我踩踩踩,踩踩踩。
南白离忽然扭头,许机心心头一跳,张开双手旋转一圈,假装自己在跳舞。
南白离轻笑一声,进了房间,对许机心道:“晚安。”
说着关上门。
许机心张开的双手僵在空间,片刻,她惊喜地捂住嘴,抑制住自己的尖叫。
百离和她说晚安诶。
晚安=我爱你,四舍五入,就是百离和她告白了。
许机心兴奋够了,对着门小声道:“晚安。”
她背着手,面上扬着笑,像被小妾哄得服服帖帖的大老爷,又像是志得意满的大公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的,回到自己房间。
刚进房间,她就跳着落到床上,兴奋翻来覆去翻来覆去。
她就说,她这么美,这么优秀,百离怎么会不喜欢她?
她哼着小调,整个抖擞起来。
次日,她早早地去山上挑花,其实到了后边,她挑花也有些敷衍,看哪朵顺眼就摘哪朵,现在百离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她的人,她自然不会再这般。
她在一众娇艳的花丛中,精挑细选出最漂亮的那朵,再将这些最精美的话扎成束。
她嗅了一口花香,已经瞧见自己将花送给百离时,百离羞答答接过的模样。
当然,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她回院子时,南白离依旧待在屋子,没有与她相见的意思。
许机心失落地将花悬在房间门口,转身去上课,在经过院中凉亭,她发现往日空荡荡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个食盒,食盒三盒,上边雕着维持温度阵法。
许机心惊喜。
疾步过去打开,食盒最上边装着一碟漂亮的莲花糕点,中间装着肉干,最底下那层,摆着一碗热汤汤的鱼皮馄饨。
152
许机心扭头, 见南白离房间毫无动静,依旧关得紧紧的,但她的心情, 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她仿若瞧见,百离半夜偷摸摸地张开结界做鱼皮馄饨, 做好后又躲在房间后边,以耳贴门,偷听外边动静, 等她离开院子, 若那兔子般蹿到院子,将食盒放到凉亭桌上, 之后回到房间, 继续以耳贴门,偷听她的反馈。
这一幕,光是想想, 就觉得可爱无比。
百离怎么那么可爱呀。
她抱着食盒响亮的亲了一口,声音极大,语调浮夸:“哇, 鱼皮馄饨!感谢好心的小仙男, 让我心想事成。我肯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小蛛蛛,感激, 感恩, 比心。”
许机心双手放到头顶, 屈膝朝大门那边比了个心。
做完后, 许机心楞了楞, 这是什么动作?混沌蛛里,好像没谁做过。
不过很快, 她顺理成章地忘记这事,只知道记忆里,混沌蛛的蛛蛛们,感恩或者高兴时都会比心,有时候是双手环置头顶,有时是双手合在胸前,有时是单手托举无形之心。
她笑眯眯地给了南白离一个大大的心后,抱着食盒,蹦蹦跳跳地去找翠翠。
去学堂的路上,许机心拎着食盒放在前方,期待地望着翠翠。
翠翠无视,并默默加快速度。
许机心追上去,让精美的食盒绕着翠翠转了一圈,半是炫耀半是期待地问:“翠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翠翠瞥了许机心一眼,不屑回答。
必然是她心上人做的膳食。
这答案就是和尚头顶的虱子,用得着猜?
但见许机心拎着食盒,左手倒腾右手,右手倒腾左手,一双眼熠熠而执着得盯着她,她终于肯开尊口,给许机心架了个梯子,“是什么?”
“这是百离大半夜起来,特意给我做的爱心早餐。”许机心声音扬高,满满的炫耀止都止不止,她拿开上边两层,露出里边还在冒热气、汤色乳白点缀着数点葱花、卖相典雅美、香味诱人的鱼皮馄饨,“你知道这鱼皮馄饨多难做么,要将桂鱼的刺挑出来,鱼肉打成肉糜……”
许机心滔滔不绝地介绍这鱼皮馄饨有多麻烦,有多难做,重点强调她昨晚只提了一句,南白离就不畏麻烦险阻大半夜的给她做。
她震声感慨道:“百离真爱我。”
翠翠从许机心开口,就大概猜出她会说些什么,但真当她滔滔不绝,左一句对她真好,又一句好爱她中,面上纵容的宠溺的笑,慢慢的变成皮笑肉不笑。
是是是,你的百离很爱你。
你前两天,因为南白离不理你,而在我那喝闷酒的事,忘了?
翠翠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许机心。
许机心嘚瑟完了,又炫耀地问了一句,“翠翠,你的侍君,没给你下过厨吧?”
翠翠:“……”
她扭头望向许机心,笑容阴恻恻的,“今天实践课,等着。”
她和她家侍君是各取所需,不是真爱,他们不给她下厨,不是正常的?
她不生气不生气。
可恶,还是好生气,今日不刀她一下,她不知道什么叫做人不能过度炫耀,乐极是会生悲的。
*
许机心晚上回去的时候,是化作原型的。
她的背上,还扛着食盒。
翠翠走在许机心身边,阴阳怪气道:“心心,你痛不痛啊?我想是不痛的,你有你家百离给你做的爱心鱼皮馄饨,有这满满爱心在,哪儿会痛呢?”
许机心鼻子发出冷哼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翠翠继续阴阳怪气,“哟,你家百离的爱心馄饨真神奇啊,还能让小蛛蛛变成小猪猪,哼唧哼唧呢。以后让你家百离继续做爱心餐,你多哼唧哼唧几次,就变成名正言顺的小猪猪啦。”
许机心听出翠翠在内涵她冷哼的事,气得朝她龇牙。
她为什么冷哼,她没点数吗?
还是不是好盆友啦?居然对她下这种辣手,她浑身上下,没有哪不痛。
呜呜呜,蛛蛛不哭,坚强嗷呜。
翠翠见状,笑道:“哟,这牙齿还在呢,忘了拔了。”
许机心裂开了。
她哼声道:“翠翠,你真讨厌,我要和你绝交一晚上。”
说着,她一个劲往前冲,八条腿迈成小旋风。
翠翠被许机心逗得乐个不停。
她真可爱,连放狠话都这么好玩。
她不紧不慢跟在后边,细声细语叮嘱:“药方记下了?晚上泡泡药浴,别明早起不来。”
许机心闻言,跑得更快了。
冲进院子,瞧见在院中练剑的南白离,许机心没能忍住,呜呜呜地扑过去,眼珠一动,眼泪落了下来。
南白离练剑动作一顿,偏头。
巴掌大的白玉蛛趴在他肩上,晶莹的双眼水润,一滴滴泪水,沿着他脖颈曲线往下,滑入衣裳内,透着冰凉。
南白离收剑,指尖一动,散落在院门口的食盒在空中飞行,落到亭中石桌上,南白离走过去坐下,一边检查食盒里的食物,一边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见食物吃得干干净净,眼底闪过一丝暖意。
许机心委屈,“没谁欺负我,就是我实力一般,被人吊打了。”
她挥舞着前爪,做誓师状:“我要变强,我要吊打回去!”
“不是你对手,故意欺负你?”南白离问。
“不是。”许机心低头失落,“她和我差不多大,实力却比我强那么多,她,她真狡诈,明面上和我一起玩,背地里却背着我疯狂修炼,我也要背对着她疯狂修炼。”
南白离眼底暗藏的冷意散去。
许机心话里亲昵与亲近不是作假,看来是一起长大的同伴,故意欺负她的可能性很小。
得知不是许机心被欺负后,南白离再回想起许机心的话,不禁感到好笑。
她是小孩子么,课业比人差,就哭鼻子?
他眼含笑意安慰:“嗯嗯,努力修炼,吊打回去。”
许机心挥舞着前足,震声,“将她打成狗。”
“打成狗。”
“让她变成哼唧猪。”
“变成猪。”
“回去哭唧唧。”
“哭唧唧。”
“哭着和我说对不起,我再也不背着你偷偷修炼了。”
最后一句,南白离没能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与此同时,院墙后边,亦有一声轻笑响起,显然,那边有人在偷听。
南白离瞧了一眼,收回视线。
不是翠翠,就是她那些侍君,倒也不是外人。
不过,他依旧张开了结界。
许机心听到这笑声,抬头望着南白离,满是控诉,不过触及南白离勾起的唇角,弯弯的眉眼,心头委屈似被戳开的气泡般,顿时没了。
她盯着南白离的笑脸,眼底满是惊叹。
不容易啊,百年了,百离终于肯对她笑了。
呜呜呜,百离笑起来真好看,比她在山上精挑细选的花,要好看不知道多少倍,让她想时间留在此刻,又想将他藏起来,只笑给她看。
心念动处,蛛丝自她腹部抽出,在空中瞬间编制成网,若那光束,将南白离笼在其中。
南白离止住笑,正准备道歉,说自己不是嘲笑她,忽而发现,自己外边多了一层蛛丝布,他瞧了瞧蛛丝布,又望了望许机心,眉头微挑,“你这是?”
许机心从美色中回过神,被南白离问得心慌。
她那卑鄙的心思怎么能启口于人前?估计她前脚说,后脚百离就对她翻脸。
谁喜欢被束缚?谁不爱自由?
她慌乱片刻,忽然想起自己见灵姑养的青火仙莲很漂亮,趁灵姑不注意,偷摘了回来,准备送给百离,现在可不巧了,这仙莲就是最好的借口。
有了底,许机心抬头挺胸,理直气壮起来,她朝南白离挥挥手,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道:“百离,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南白离瞅了瞅外边的蛛丝,又看了看这般作态的许机心,压低声音道:“你将刚出生的小混沌蛛,带回来了?”
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其他的,要这么神神秘秘还遮掩得这么严严实实。
许机心一噎,“怎么会?我将小混沌蛛带回来做什么?咱俩以后也能生。”
南白离听到最后一句话,脸颊轰地爆红,浑身散发着热意。
他还是个只和许机心拉过小手的纯情凤,听不得这个成人话题。
他轻咳一声,连忙问:“那到底是什么?”
“铛铛铛——”许机心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朵青火仙莲。
青火仙莲花瓣青紫,外绽而放,大大小小的重重叠叠,说不出的雍容华贵,梦幻唯美。
花瓣中央是一簇簇的金色花蕊,花蕊顶端为渐变紫,一根根的牢牢拥抱着,呈含苞欲放之态,若舞女的裙摆,美得不可方物。
“漂亮吧?”许机心将青火仙莲递向南白离,洋洋得意道,“我一瞧见它,就觉得适合你。”
一样美得超凡脱俗。
南白离盯着青火仙莲,若有所思,“你,会不会受到惩罚?”
青火仙莲极难培育成功,野外的又多生在险地,碰到的几率十分小,在仙界称得上有价无市。
这青火仙莲养得这么好,一看就知道被人精心饲养着,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就这么被她摘了,还不知道怎么暴跳如雷。
难怪她要这用蛛丝遮掩,若不遮掩,这青火仙莲刚拿出来,估计便被苦主捉拿住了。
“会。”许机心无所谓,大不了被吊几天树,去挖几年矿,去种几年莲花,这代价值得的。
她催促南白离,“你不是火属的?快吞了里边的青莲火,对你有大用。”
南白离道:“我不要,你将这青火仙莲还回去。”
青火仙莲太珍贵,南白离拿着烫手。
而且,还回去和用了的惩罚,是不一样的,他不想自己享福许机心受罚,不然他成了什么人?
“不还,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你用。”
“你不是说,这青火仙莲与我相称?我瞧过世间最美的青火仙莲,已经很开心了,用不着服用青莲火。你将这个还回去。”
见南白离坚持,怎么劝说也不愿用,许机心失落道,“好吧,还回去。”
她讲青火仙莲收起,收回蛛丝。
蛛丝刚收回,她便感应到一股冷意,阴恻恻的,像是一把刀在她身上凌迟。
她顺着感应抬头,对上灵姑欲杀人的视线。
许机心:“!!!”
她吓得跳到南白离怀里,瑟瑟发抖。
妈耶,苦主找上门了。
南白离见许机心害怕,猜到眼前这女仙身份,他抱住许机心,震惊道:“前辈是青火仙莲之主吧,心心顽皮,误摘了前辈精心饲养的仙莲,此事是心心之错。前辈需要什么赔偿,尽管说,我与心心之后,千难万难,总会做到。”
灵姑一袭齐胸紫裳,双臂果着,若白玉藕般圆润白净,南白离视线尽量落到女仙脖子以上,以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他对上灵姑双眼,满是诚恳。
灵姑指尖戳向南白离怀里的许机心,南白离戒备后退,避过这一指。
灵姑抱臂冷笑,盯着许机心,道:“小心儿,你什么时候成为懦夫了,敢做不敢当?”
说完,又望向南白,道:“我家小孩子犯错,该由我这做家长的来教训,小友身为外人,便不必越庖代俎了。”
南白离道:“晚辈并非外人,而是心心未来伴侣,此错虽是心心所犯,但我亦有责任,我愿与心心一同承担。”
许机心闻言,跳了出来,“灵姑,花是我摘的,我愿意接受惩罚,说吧,是将我挂在树上,还是去挖矿种田?”
灵姑没接这话茬,只问:“小心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俩是未来伴侣?”
许机心当即美滋滋地表示,“自然是真的,他是我将要携手一生的伴侣。”
不管百离是不是权宜之计,她都会将它变为真的。
嘻嘻。
“行。”灵姑点头,“那你俩去同心路走一趟,这事便算过了。”
许机心喜出望外,恨不得上前亲灵姑一口。
同心路顾名思义,便是验证伴侣是不是同心的地方,这是惩罚吗?
这是福利!
不愧是她家长老,就是会为她神助攻。
153
许机心想象中的同心路——她和南白离手拉手, 前往浪漫唯美的风景中走一趟,最后在混沌蛛老祖宗雕像前定情。
比如烟花三月,小桥水乡, 桃花敷粉,杏花乱雪;又或者滚滚江流, 青山依旧,层林蓊翠,白云出岫;又或者大漠孤烟, 长河落日, 黄沙万里,孤城入云……
无论是什么场景, 那风景必然绝美, 她和南白离必然恩恩爱爱。
但事实上,同心路并非是情侣盛地,而是一处秘境。
她和南白离被灵姑带着来到一处秘境前, 满脸呆滞。
风景其实挺漂亮的,苍山若螺黛,飞瀑若挂镜, 悬银坠地, 乱琼溅雪,有紫色薄云映空, 雾霭沉沉, 氤氲一片。
但, 这和许机心的预想完全不符。
她指着前边瀑布, 问灵姑道:“灵长老, 您说,这是同心路?”
它不该是一条路吗?
灵姑双腿悬空, 踩在空中,比南白离还要高半个头。
她双眼下斜,瞧向许机心,道:“这是同心路,又名问心境,你俩若能得到问心境的试炼,我那朵青火仙莲,便当做你俩的新婚之礼。”
“要是没通过,”灵姑冷笑一声,盯着许机心,凶神恶煞,“你就倒挂在学堂,上百年课吧。”
许机心吓得贴近南白离胸膛,举起前足保证,“我俩肯定能通过。”
通不过,就死磕,她不想被挂百年上课。
太丢脸了。
她推推南白离胸膛,让他也表一下决心。
南白离摸了摸许机心的后背,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灵姑,眼底一片坚定。
“进去。”灵姑指指前方那道瀑布。
南白离抱着许机心,正想飞过去,许机心忽然想起一事,问:“长老,我要上课,还没请假呢。”
“我会替你请,别磨磨唧唧了。”灵姑不耐烦得催到。
许机心噘噘嘴。
好凶。
南白离安抚地摸了摸许机心,遁向瀑布。
倒挂前川的瀑布闪过一道灵光,下一秒南白离身形消失不见。
南白离和许机心刚进入问心境,翠翠凭空出现。
她站在灵姑身边,道:“不是让她千年上课?”
这才百年。
灵姑道:“外边仙人实力强大,咱们护着此处不让外边察觉,要耗费更多能量。原本能撑五千年的,能撑两千年便是大善。”
“没时间让她慢慢成长了,她身为我混沌蛛下一辈掌门人,不能再如以前那般天真无虑。”
翠翠依旧忧虑,“可这跨度,会不会太大?”
灵姑冷哼一声,“咱们可以陪她慢慢成长,外边那些鬣狗,能陪她慢慢成长?一旦她的存在暴露出去,她以及那只刚出生没几百年的小崽子,只会被那些人活撕了干净。”
“他们对咱们混沌蛛一族,可不会有什么怜悯之情。”
翠翠不说话了。
灵姑说得是对的。
她抬头,望着飞瀑,又道:“你怎么将那只凤凰拉了进来?那只凤凰,谁知道有什么心思?”
现在他是失忆状态,察觉不到不对劲,一旦出了此处,记忆回来,会不会反手给她们一族的后辈一刀?
凤凰来自上界,难道他不想回家?
“凤凰一族,”灵姑笑了下,神情微微恍惚,“我信凤凰一族,对伴侣的忠贞。”
若凤凰一族,对伴侣的忠贞没那么坚决与强烈,也不至于沦落得和他们混沌蛛一般,只剩下独苗苗。
哦,不对,两根独苗苗。
育儿室里,还有个刚破壳没多久,继承了两族血脉的小崽子。
“凤凰永不会背叛伴侣。”
翠翠道:“但若伴侣背叛他们,他们会杀了伴侣,泣血而亡,以咱们混沌蛛一族的节操。”
能和凤凰族和和美美一世,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翠翠头疼。
这名后辈,招惹龙族、金乌等其他神族都好,他们爱恨虽然强烈,但不至于像凤凰那般偏执与顽固。
怎么就招惹了凤凰?
混沌蛛一族,喜新厌旧得厉害,她真怕许机心最后,被那只凤凰一并带走。
灵姑笑了下,“那孩子,贪美色得紧,只要那凤凰族的还有那张脸,那孩子变心的可能性就小。纵然变心了,只要她实力够强,就能活下去。”
这世上,到底还是以实力为尊。
问心境内,南白离抱着许机心出现在一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内,房间外边,是一座城的主街。
灯红酒绿,九曲通衢,一座座亭台楼阁、雕栏画栋拔地而起,杨柳桃花植于溪边,将这些古栏香舍掩映,撑船的阿公用竹竿“欸乃”一声划破水面,竹筏慢悠悠地越过古老的石桥。
河面倒映着的白云蓝天与桃红柳绿被打碎,几只鸭子浮在上边,追逐着河波。
画面温馨且美好,富有生活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心神。
许机心从南白离怀里跳下来,推开门好奇探头。
房间左边是一家糕点铺,右边是一家成衣铺,成衣铺的漂亮老板娘搬着小板凳坐在屋檐下一边吃东西晒太阳,一边吆喝,招揽客人;糕点铺前,一个小姑娘俏生生立在店铺内,根据顾客需求装糕点算仙石,手脚麻利,脑子灵光,三四个客人同时招待,没有出半点错。
声音也脆生生的好听,像黄鹂儿在唱歌。
许机心缩回去,对南白离道:“百离,这儿是幻境?”
南白离站在许机心身边,视线在外边街道、建筑、河流等地扫过,缓慢点头,“应该是。”
许机心身上的疼痛,自入秘境便消失不见,没了牵扯的疼痛,许机心又恢复活泼性子,迈出腿,道:“咱们到处走走看看。”
南白离袖手跟了上去。
不过,两人没走多远,就发现街上的人盯着两人的眼神有些怪。
具体来说,是盯着许机心的眼神有点怪,像看什么唐僧肉,让人毛毛的。
许机心不是个受委屈的人,当即怒目,回瞪了回去。
这一回瞪,周遭的人更兴奋了,“啊,是混沌蛛。”
“快,抓住她,一万仙石。”
街上这些仙人齐齐朝许机心冲过来,因为人多,有千军万马之势,视觉效果极为震撼。
许机心不知所措。
一万仙石,什么鬼?
虽然满头雾水,但并不妨碍她反应极快的,拉着南白离就跑。
南白离,跟在许机心身后,扭头望向那群狂热的人,凝眉。
这群人像是一瞬间丧失了理智,若那若趋尸的秃鹫,锁定猎物的鬣狗,紧追着不放松,这还不止,术法与兵器纷纷朝他与许机心而来。
南白离挥手,道道金色的劲气自他袖口而出,将那些术法和兵器打落,之后,他化作原型,对许机心道:“心心,上来。”
南白离原型为似金似赤,熊熊的大火虚影笼罩其身,张开的翅膀铺天盖地,长长的尾羽美不胜收,金红色的羽毛之上,又精美的纹路在上边流光溢彩,似有“仁义礼德信”等字符闪过。
言语难以描叙其震撼,唯有真正见到,方知凤凰为何是百鸟之皇。
许机心怔怔地盯着凤凰,特别是尾羽上闪过的花瓣微光,深深沉迷。
南白离喊了一句,没得到回应,扭头瞧去,见许机心这没出息的样子,尾羽一动,捞住许机心的腰丢回背上。
他双翅扇动,扇起的大风刮得那些追过来的仙人倒飞出去,瞬间清空一个区域,而他身形直上,遁入云空之中。
城内这些第一批瞧见许机心和南白离的,只是些实力低微,想占便宜的,被刮走倒地后就识趣得不再追,但有那等实力高强的紧随其后,手中兵器疾驰而出,击向那庞大的凤凰。
“锵——”
其他兵器落空,有一水火环击中凤凰的脚,发出碰撞之声,碰撞的地方,有道口子划开,低落一滴金色的凤凰血。
凤凰吃痛,双翅扇动更快,眼见即将遁入云层,上方忽然凭空张开一道结界,将两人拦在城内。
南白离反应极快,靠近的同时喉间锵锵鸣叫,口吐金色焰火,与此同时,许机心也弹出蛛丝,跟着去腐蚀结界。
结界为护一城,强度非许机心与压缩了实力的南白离能轻易破解的,许机心在南白离身上站稳身子,面向后边追过来的仙人,对南白离道:“百离,我来对付他们,你去破结界。”
南白离扭头,估摸下那些人实力,将许机心往结界那边抛去,道;“我来断后,你去破开结界。”
破坏结界与应对仙人,明显应对仙人更为危险,南白离想也不想地,将安全的交给许机心。
许机心犹在半空,南白离已经对上那些仙人。
金色的焰火若海,在空中铺陈,晚霞的瑰丽,在这火海面前,盎然失尽颜色。
焰火极美,威力也不算小,能轻易将攻过来的兵器与术法消融成齑粉,见状,许机心收回视线,身形似弹跳而起的火箭,蛛丝连同毒素,覆盖在结界上。
百离已经努力,她不能拖后腿。
南白离实力是被压制的,和许机心差不多,而追来的这些仙人,实力远比两人高,这还不止,还有更多追兵追过来,源源不断。
南白离瞧了许机心一眼,金黄色的双翅一动,金色焰火在空中掀起阵阵热浪,烫得那群仙人连连后退避让。
凤凰真火能焚尽世间万物,这些仙人纵然实力远高于南白离,但忌惮凤凰真火,不敢靠得太近。
有仙士取出仙宝,湖蓝色的无根之水从天而落,若那声势浩大的海潮冲入热浪,数丈高的水烟冲天而起,瞬间将这片金火,弥漫成烟云之海。
水浪没有浇灭凤凰真火,但蒸腾的浩渺烟云降下凤凰真火掀起的温度,意识到这点,那些仙人纷纷借来八江五海之水,镇压这只凤凰。
南白离身上金色焰火在一众浪潮之中,隐隐呈压制之势,仿若背了三山五岳,身上的金色焰火,不断往下缩。
蒸腾云梦,烟云若海,金色凤凰彻底被云烟覆盖,好似折颈之前的黎明,众多仙人感觉胜利在望,不由得惊喜。
凤凰浑身都是宝,从羽到血到骨,于修炼都有大用。
他们镇压得更为起劲。
后边追来的仙人见状,摸出仙宝攻向被镇压的凤凰,顿时凤凰身上又出现道道伤口。
还有仙人趁机滕旋而上,追向许机心。
此时,许机心已经将结界腐蚀出一道口子,若她钻出,自然天高地广,这群仙人难以抓到,但她想也不想地折身,跳向南白离。
她身形下跳的瞬间,蛛丝若缠绵的蛇,又似凌厉的剑,刺向那群仙人。
更有数根蛛丝潜伏在烟云之间,去捞南白离。
混沌蛛的毒与凤凰的火般,为这群仙人忌惮,都是极难拔出的东西,若是运道不好,还会影响到根基。
钟、篮、龟壳等防御之器挡在前方,另一手掐出术法,攻向许机心。
许机心身上波动了下,蛛丝断了又生,生了又断,身上出现道道口子,乳白色的鲜血顺着肌肤流了下来。
许机心瞬间表情有些维持不住,疼得龇牙咧嘴。
疼,太疼了,比翠翠打得不知疼多少倍,更有暴戾的仙气往里钻,像是要将浑身血肉都给搅碎成一团糜。
她瞪了那群仙人一眼,将这群人面容记在眼里,捞起南白离上飞。
南白离身上镇压数海之水,许机心一捞,没能捞动,南白离也意识到这点,体内血脉腾腾躁动,金色焰火徒然暴涨,而这暴涨的火焰将压得严严实实的海水掀开一角,许机心趁机抱着他冲了出去。
上边有仙人挡路,许机心牙尖一弹,黑色的毒汁带着蛛丝呈扇形状而出。
仙人后退,让开一条路,见许机心冲向结界,又不死心地,将手中仙宝激射而出。
许机心一边上飞一边左躲右闪,眼见已经冲到结界破洞处,而后边又一仙宝追了过来,许机心深深瞧了那个丢仙宝的仙人一眼,硬挨了这一击,并借助这一击之力,冲出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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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结界就海阔天空了, 许机心抱着凤凰,身形一个弹跳,冲入云霄。
云为被兮雾作床, 借助云雾遮掩,许机心气息与云雾融为一体。
若潮水汹涌, 蝗虫过境的仙人立于云端,神识四散,没能寻到踪迹, 又按照心意各寻了各方向追踪。
待乌泱泱的若鸦群的仙人离开, 许机心才从云中左右探头,之后又潜匿于云雾之中, 追着她最先想杀的那名仙人而去。
许机心杀心不重, 很少会有看谁不顺眼就弄死谁的念头,绝大多数时候佛系又乐观,但真有人冒犯到她, 让她生气,她也会毫无顾忌的出手。
现在,这些让她和南白离受伤的仙人, 就是她想杀死的对象。
太让蛛蛛生气了, 莫名其妙要抓她,还伤她和南白离, 不能忍。
南白离缩小身形窝在许机心怀里, 见她这方向不对, 传音问:“你要去哪里?”
“杀仙。”许机心没有什么在心上人面前, 要保持自己真善美一面的概念, 她想什么说什么,自认没什么不可对人言, 南白离问了,她就说了。
南白离闻言,并无什么不适,仙界杀仙与被杀,是常有之事,太过寻常,连波澜都生不起。
他凝眉道:“那群人是聚在一起的,咱们出手,怕是又会陷于围包之中。”
许机心低头,灼灼地盯着南白离,晶亮的双眸,像是在放光。
百离说‘咱们’诶,他自发默认与她一起,是不是说明,百离说想与她结为伴侣,是真心的?
许机心傲然自得,嘿嘿,她真是优秀,难怪百离拒绝不了她的魅力。
南白离被许机心瞧得心头酥麻,怪不好意思。
像是自己被她用视线剥光了衣服,要与他融为一体般,浑身都不太自在。
他避过许机心视线,压低声音说正事:“你觉得呢?”
许机心前足用力往怀里一拥,亲了南白离的脸颊一口,当然,亲了满嘴毛。
这个插曲没有影响许机心的激动,她将嘴里的毛毛触感舔干净,用其中一条腿当刀,往前一斩,道:“放心,我就跟着他,等他落单,埋伏就杀,杀完就跑,不给其他仙人围攻机会。”
南白离见许机心心有成算,不是直接莽过去,不再相劝。
“对了,快吃丹药,刚才你不是受伤了?”许机心去摸储物戒,摸了下,拿个空,又摸了下。
她低头盯着jiojio上套着的储物戒,震惊:“不是吧,这幻境,储物戒不能用。”
她望向南白离,催道:“百离,你快试试。”
南白离摸了摸,道:“用不了。”
“好离谱,不知道幻境里的用不用得了。”许机心托着南白离看,发现南白离翅膀秃了几处,脚上有几道口子,满是心疼。
她吐出蛛丝,缠上那些伤口,道:“没有丹药,先用蛛丝顶着吧。”
“你身上的伤口,不治疗?”
南白离视线落到许机心身上,许机心流出的血是乳白色的,在玉白色的身躯伤,并不明显,但南白离听到,她也是受了伤的。
“我没事,恢复快,你看,已经止了血了。”许机心伸出一根Jiojio凑到南白离面前,晃了晃那根jio伤,小小的已经痊愈了的擦伤。
南白离没有多说什么,只望着前方,道:“那人一时半刻是不会落单了,咱们不如守在那城附近设下陷阱,等他回城时再杀如何?”
为了添加说服力,他又补充了一句,“这叫以逸待劳,出其不意。”
许机心盯着前方三五成群并不落单的仙人,假装沉思几秒,果断决定:“你说得对,那咱们就去城门口守着吧。”
许机心不爱动脑,耳根子又有点软,旁人一说什么,她觉得有道理,也不多思考,就答应了。
也就她碰到的都是不坑她的,不然就她这性子,不知被人坑了多少次,哪还能保持这样的天真?
当然,也与混沌蛛天生敏锐,能察觉人之善恶有关。
许机心没再前追,而是掉头,前往城附近山林,寻个地势偏僻隐蔽的地方落下。
落地后,南白离朝许机心摊手,道:“到我怀里来。”
许机心跳到南白离肩上,道:“咱们去哪布置陷阱?”
“不急,先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可用的。”南白离道。
“好的呀。”许机心吹了吹腿毛须须,觉得自己这个动作特别帅。
山林除了两人,还有住在城内的仙人,许机心趴在南白离肩上,偷听这些人谈话。
这群人话里话外都是混沌蛛,最重要的是,上交混沌蛛后得到的好处,好像离开混沌蛛,就不会说话似的。
也托这群人的福,许机心迅速弄清楚,为何那群人对她喊打喊杀了,原来是妖盟、神族、人族、木乐族等仙界种族,联合起来对混沌蛛下了追捕令,提供混沌蛛线索的,看情况奖励百到上万仙石不等,抓到混沌蛛上交的,奖励仙宝、功法、珍贵仙职仙材不等。
财帛动人心,混沌蛛在这群仙人眼里,不是同道的仙人,而是能换财产的宝物。
至于抓混沌蛛的原因?
则是想重开天门。
天门有损,需献祭混沌蛛修复。
听完原因后,许机心气炸了,“他们怎么不献祭自己?大道三千,只献祭时空规则怎么够?”
南白离抱着许机心,眸光晦涩,气势冷凝。
混沌蛛送他和许机心来这幻境,是想告诉他,这是混沌蛛的未来?
他眼眸变得深邃,对许机心道:“莫气莫气,跟这等道貌岸然之辈生气,不值得。”
在有益于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牺牲旁人,总有无数大义凛然之语,一旦涉及自己,便又有无数分说之言,好似牺牲旁人是理所当然,牺牲自己,才是不可理喻。
与这般厚脸皮双标之人争辩,不过是浪费时间精力,又落得一肚子气。
“这怎能不让人生气嘛。”许机心越想越气,“得将这消息,传回混沌蛛,让他们有所戒备。”
南白离道:“这只是幻境,等咱们出了幻境,再告知长辈此事。”
许机心也记起,这处空间是同心路幻境,并非真实存在的空间,当即不满地嘟嘟嘴,道:“怎么这样啊?灵姑为什么设计这样一个幻境,好恶心呀?”
“难道,咱们混沌蛛一族的实际地位,并非仙界霸主,而是被人觊觎的宝物?咱们混沌蛛一族,并非百族畏惧,而是风雨凄凉、四面楚歌?”
南白离亦是这般想的,有了事前模拟,真遇到事不会太慌张。
但见许机心眼神慌乱、担忧不已的神色,安抚道:“应该不是,至少我没听说过,混沌蛛一族有什么不妥。”
“这应该还是情侣考验,考验的是大难当头,咱们会不会各自飞。”
许机心一听,心定了,“对哦,肯定是这样。仙秉性利己,危难当头是与同伴同生共死,还是用同伴之死换自己活,都不确定,只有在生死之间才能瞧见。”
“像我看过的话本,那些平常温文尔雅、善良助人的师兄,在妖兽或者邪修追捕,涉及性命安危关头,将同伴推出去,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这是恐惧到极致,本性占据上风做出的反应,这说明,他本性就是这么个利己之辈,平常只是遮掩得好。
她抓住南白离的手,道:“百离,你放心,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抛下你,我秉性绝对正义。”
南白离盯着这只白玉蛛,片刻,没忍住笑。
如果许机心是用人形这般说,必然深情款款,可是许机心是蛛型,一只玉蛛这般作态,怎么瞧怎么怪。
许机心以为他不信,急了,“我说的是真的,你只管考验我。”
她不敢说自己从一而终,但她敢保证,绝不会抛弃同伴。
“好好好,我相信你。”南白离抱住急切的白玉蛛,又转移话题道,“你选好暂住的地方吗?之后一段时间,咱们得住在那儿,你挑个风水不错的。”
许机心迟疑片刻,方道:“明月湖之侧?”
她也不知为什么,瞧见那泛着袅袅云烟的湖泊,就移不开眼,觉得住在那儿肯定不错。
但湖泊之侧,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的藏居之地,这样钟灵毓秀的湖泊,一般附近会有隐藏洞府,又或者湖中长有珍稀仙植,生着凶猛仙兽。
如此,两人住在附近,被发现的可能性远比其他地方要大。
南白离回忆明月湖地势,沉吟片刻,道:“行。”
许机心听到南白离一口答应,反而打退堂鼓了,“真去那儿?”
南白离睨向她,笑道:“自然,你提的要求,我自然得办到。”
许机心被哄得心花怒放,心头激荡一阵又一阵,本支援由蔻蔻群衣尔捂衣四艺四一而每日 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若汹涌的潮,无法平息。自碰到灵姑后起伏的情感此时全部爆发,许机心化作人形,往上一跳,双腿夹着南白离的腰,双手捧着他的脸,俯身就亲。
她想这么做许久了,从南白离站出身,说是她未来伴侣时,她就想将他这张动人的抹了蜜似的嘴,狠狠得亲。
南白离被扑,本能护住许机心的腰防止她摔倒,不想他手刚搭上去,唇上传来温润的热烫的触觉。
南白离一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眉头微微凝起。
在他的计划里,两人得先聊天,牵手,感情加深到一定地步,再进行亲吻,现在许机心越过聊天牵手这互相了解的阶段,直接亲了上来,让南白离不被尊重的不悦。
他俩熟到这种程度了吗就亲?
不过很快,这个念头散去,所有感官都落到唇上。
许机心像小动物般舌头舔舐他的唇瓣,缓慢的磨人的,似是在勾引,又似是在玩闹。
鼻尖气息相缠着,许机心身上特有的香味这一刻也无比腻人,缠缠绵绵的,就如她这一族,无声无息地织网,将猎物网罗其中,待猎物察觉到不对,已经无法逃脱,只能黏附在网上,任蛛予取予求。
南白离喉间溢出一股轻叹,用力摁住许机心,反亲了回去。
夕阳吝啬得收起最后一抹余晖,暗影在这山林里不断婆娑。
许机心脸颊红扑扑的,埋在南白离脖间,一本满足。
这就是亲吻呀,难怪翠翠喜欢与她侍君嬉闹。
许机心不由得暗生期待,不知那比亲吻还要让人舒服的床笫之事,又有多快活?
南白离不知许机心此刻已经得陇望蜀,满脑子黄料,他静静拥着许机心,听着两人渐渐合奏的心跳,享受此刻的安谧与温馨。
他摸摸许机心侧脸,掌心弧度柔软顺滑,若细腻的瓷,好似一巴掌就能全部笼住,掌心之侧,殷红的唇瓣似揉碎了玫瑰花,红润润的,泛着水光波泽。
一想起这是自己的杰作,南白离心头涌出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他暗道,其实步骤跳过去,也不是不行,谈情说爱,本就没个标准。
南白离安慰好自己,又俯身,在许机心唇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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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机心是个不知餍足的, 南白离一主动,她就活蹦乱跳,捧着他的头, 又亲了上去,像在把玩新到手的玩具, 爱个不行,又像是细细品尝一颗糖,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南白离半垂着眸, 视线内许机心的眼睫毛浓密卷翘, 细微颤抖,似清风拂过的花蕊, 簌簌的, 让人怜惜。
长睫往下,他的唇瓣上微微薄痛,好似藏着珍珠的蚌肉, 痛却快乐着。
他撂下眼皮,闭眼,彻底沉沦于这追逐游戏。
此刻, 两人眼底心里只有彼此, 外边所有动荡,都被两人忘在脑后, 直至夜晚的仙兽嚎叫声起, 两人才被惊醒, 从意乱情迷中清醒。
南白离环视一周, 放下许机心, 道:“走,去湖边。”
许机心视线在南白离唇上流连, 见南白离唇瓣殷红若火,娇嫩如红玫瑰,心底升起一股满足。
百离没拒绝她的亲近,这是真的接受她了吧?
她拉住南白离的手,十指相扣,灿烂一笑:“好。”
南白离垂眸,在她灿烂笑容上停顿数秒,才收回视线。
林外寒星冷,凶兽夜潜行。
两人在蛇虫和凶兽的嚎叫声中,来到湖边。
湖波幽静,湖映月影,偶有飞鱼跃过,泛开一湖波光粼粼,无数碎银洒落,散座漫天星辰。
更有青山树影,在如镜的湖面上照下深浅暗影,若水荇,若墨染,若山水画洗尽。
许机心站在山皋上,望着眼前这一幕,对南白离感慨道:“真美啊。”
月照霜花,湖如满月,轻雾薄纱,星河若梦。
她望向南白离,很直白地开口:“我想和你啵啵。”
如斯良辰美景,不啵啵可惜了。
许机心仰头时,一双眼睛盛满天生星辰,晶亮亮的,闪烁玉泽光润,里边期待与渴望太过满溢,轻轻触及,便被她的快乐与喜爱渲染。
南白离以强大意志力压下纵容她的冲动,道:“明晚再在月光下,啵啵。”
啵啵两字,南白离说得极轻,羞涩又烫舌。
他不知道,许机心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将这说出口,这种闺房密事,不该是眼神传神心照不宣,而言语不挑明么?
正经仙人说爱,含蓄且朦胧,纵然是那等合欢道、欢喜道的修士,亦讲究唯美,半遮半掩。
怎么就她这般胆大,毫无羞涩?
南白离低头,眼神羞赧。
许机心盯着南白离,满脸惊奇。
南白离脸颊与耳廓薄红,似那玛瑙上了脸,他躲躲闪闪地不敢瞧许机心双眼,咬着唇的嘴,也抿成羞涩的形状。
太有趣了吧。
亲都亲了,居然不好意思说,像是话本里,内敛羞涩不染风月的纯情书生,听到点□□话题,就羞囧得从头皮红到脚,搁个鸡蛋在他脸上,都能烫熟。
但,越是这样纯情的人,越让人想欺负。
许机心生出恶劣之心,双腿夹在南白离腰上,双手环着南白离的脖子,脸颊凑了过去,故意唇靠在他嘴边,轻声吐气,“明晚再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嗯?”
南白离刚才说出那两个字,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羞耻,此时自然不愿再说。
他身子后仰,转移话题道:“我去布阵。”
许机心凑过去亲了一口,笑得很欢快,“亲亲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呀,又不是那个?”
南白离没问那个是哪个,但心头却有猜测,他强装镇定,拍拍许机心的后背。
许机心见他整张脸绷着,身子也蹦得很紧,浑身都在抗拒这个话题,而脸颊上的红,较之之前更深,更觉有趣,凑过去亲了亲脸颊,催道:“说呀说呀。”
南白离眼底仅是无奈,说出的话缓慢而带着纵容,“心心,别闹。”
南白离刻意压着声音说话时,仿若钟磬,说不出的悦耳动听,许机心当即耳朵一麻,腿也有些软,不由自主听从。
从南白离身上下来,许机心才不承认,她是被他好听的声音蛊惑了,她嘴硬道;“我这不是理亏,承认自己闹你,我这是善解人意。”
“是是是,心心最是善解人意。”南白离轻笑,这笑声从喉间溢出,醇华厚重,很是诚恳,听得许机心不甚自在地抓抓耳朵,也熄了继续作弄他的心思。
她拉着南白离的手,往山洞内走,“走走走,布阵布阵。”
布阵难不倒南白离,他瞧清山洞地形,心头有了阵法雏形,之后,他开始收拾山洞。
许机心在旁帮忙,不足半个小时,就将山洞打扫得干干净净,不仅上个洞主大熊沾染的骚味清除得干干净净,还带着鲜花的香——许机心不怕毒虫,去附近摘了野花。
野花漂亮艳丽喷香,悬挂在山洞壁上,为这简陋的山洞增添不少生趣,南白离视线扫过,想起那百年如一日的花束,嘴角微微勾起。
心心的审美,还真是几百年如一日。
南白离是色彩明艳的凤凰,亦喜欢这种艳丽之色,浓烈的炽热的色彩缤纷的,像他身上的羽毛一样,不过,他纵然喜欢艳丽的花色,但于艳丽花束,亦有自己的审美。
花束应有主次与相称之美,有雅淡与相宜之美,而不是如许机心这般,所有漂亮的艳丽的花扎在一起,好似颜色在开会。
一开始瞧着丑,但瞧多了,竟感觉顺眼,另有一种丑艳丑艳的美。
只能说,许机心有毒。
南白离收回视线,继续埋阵基。
埋完阵基,南白离摸出仙草,开始炼制丹药。
许机心跳到南白离身边,好奇地望着空中金色的火,夸道:“百离,你炼丹都不需要丹炉的?好厉害。”
南白离没忍住笑。
他没想到,这也能成为个夸点,只能说,许机心的关注点和她人一样,奇特有趣。
他心念一动,已经融成圆珠形的丹药若跳动的尾鱼落到许机心怀里,他道:“你尝尝,味道好不好?”
许机心捧着泛着药香、尤带着热意的丹药,毫不迟疑地丢进嘴里。
须臾,她眼睛一亮,望向南白离,“甜的。”
甜滋滋的,像吃糖豆。
她又拿起一颗,凑到南白离唇边。
南白离牙齿咬过丹药,唇瓣触碰到许机心指尖,带着细微的触觉,微微酥痒,许机心下意识趋起食指,指腹按揉南白离唇瓣。
南白离垂眸,望着许机心,探出舌尖,动了动。
感受到指腹上传来的潮润柔软,许机心惊得眼睛圆溜溜地瞪大,望着南白离,不敢置信。
她确实不敢置信,南白离这反应,超出她意料。
在她预想中,羞涩腼腆的南白离,应该是羞红着脸,任她调戏,而不是这般弹舌,反勾引过来。
她倏地收回手,沾染着南白离唇液的食指藏在掌心,手藏在腹部,好似这般,勾缠在食指上的气息与温热,能躲着不被人发现一半。
南白离笑了笑。
许机心这个样子,似受惊的小猫咪,说不出的可爱,他故意舌尖舔过唇瓣,那范围,正好是许机心揉磨过的地方。
许机心瞧见这一幕,脑里似是有烟花连续轰炸,让人目眩审议得没法聚集理智。
南白离瑰红的舌尖好似魅人的妖精,在吞人精气神,她就感觉自己的精气被吞了,不然她现在怎么那么喉中干渴、腿软?
她猛地望向前方,不断咽口水。
她暗道,要不是看南白离在玩火,怕失控他会受伤,她铁定扑过去,让他知道,‘玩火’是要被玩的。
南白离见好就收,抬头望向凤凰真火,面上恢复一本正经,他道:“这丹药你收好,受伤了就吃一颗。”
许机心耳朵动了动,扭头问,“没受伤能吃吗?”
南白离乐不可支,头偏到一边,笑得肩膀不断耸动。
这就是吃货的力量吗?
第一反应,是能不能当零食吃?
许机心有些羞恼地推了推南白离。
南白离笑够了,坐直身,道:“我这就给你炼糖豆,你想要什么味的?”
“仙葡、仙芒、仙萝……”许机心一连念出十来个仙果名字,又期待地望着南白离,“可以吗?”
南白离道:“今日没有,不过以后会有。”
他摸出五种仙果,道:“这些,可以吗?”
“可以。”许机心眸光一亮,直接拈起虹莓就吃,“这个好吃,我超喜欢吃的。”
南白离拦了一拦,道:“洗洗再吃。”
“好。”许机心随意洗洗,就塞进嘴里。
唔,爆浆多汁,鲜甜甘美,和记忆里一样甜。
南白离拨了一半仙果让许机心当水果吃,另一半炼到豆里,炼完糖豆,他将豆子递给许机心,道:“尝尝味道。”
“好。”许机心尝了一颗,眉头凝起,“哎,浪费了,刚吃了甜甜的水果,再吃糖豆,感觉没那么甜了。”
“那你明早再吃。”南白离道。
“只能这样了。”许机心将糖豆收起,坐在南白离旁边,看他炼丹。
看着看着,许机心揉了揉眼角,道:“百离,我睡了,你不睡吗?”
南白离往后一指:“我在那边用石头雕了张矮床,上边铺了干草,你去那里睡。”
许机心扭头,果然瞧见一处不到小腿处的石板,石板三四米长宽,上边铺着厚厚的大树叶和干草,床很大,翻滚几圈也不会掉下去。
许机心欢呼一声,亲了南白离一口,扑了过去。
她躺在床上,对南白离道:“百离,你也早点睡。”
“昂。”南白离随意应了一句,继续炼丹。
许机心望着南白离的背影,心知他这话出口不入心,当即握爪暗道,她要半夜起床,换百离睡。
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许机心:“……”
这不科学,她怎么睡得这么熟?
她抬头,山洞内空荡荡的,不见南白离,许机心跳起,正想出去寻人,山洞洞口出现个波动,南白离从外边走了进来。
许机心眸光一亮,飞扑了过去,一边小手轻捶南白离,一边嘤嘤嘤地假哭,“你去哪里了,我醒来没看到你。”
南白离抱住许机心,听到她的‘哭腔’,身体一僵,面上满是懊悔。
他不该在心心醒来之前离开山洞的,他都不知道,心心醒来孤身一人,会怕。
他正准备道歉,先听到许机心的声音:“我吓到了,要两个亲亲才能好。”
南白离察觉到不对,低头,对上许机心晶亮晶亮的双眼,那双眼里清澈干净,满是狡黠,慢说没有半点水汽,连眼圈儿也没红上半点。
她分明就是在假哭,拿住他一个错,讨要福利。
这样的小算计,瞧在南白离眼底,只感觉自己心头被绒绒的爪子挠了一下,可爱到爆。
他轻叹一声,俯身,“好”字逸散于两人相接的唇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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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山间, 不是为了隐居的,虽然安置了洞府,也在朝阳中相拥耳鬓厮磨, 肩并肩的欣赏仙湖美景,但两人并未忘记, 他俩逃入山林的目的。
许机心藏在密林之后,眺望虚空,道:“都五六天了, 他们应该早回城了吧, 咱们在这伏击,有用吗?”
南白离道:“才五六天, 没那么快的。仙人时间漫长, 在野外一找就是数月数年,很正常。”
“没有任何线索,也能一直找下去?”许机心惊愕。
如果是她, 找个两三天,就不找了。
南白离瞧向她,抓着她的手让她坐下, “仙人耐心一向足。”
为了一样宝物, 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在某处一扎就是几十年, 又或者为了等待一样仙植成熟, 可以在那守个几十年, 几百年。
于仙人来说, 几十年,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许机心挨着南白离坐了片刻,又起身, 在空中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没个安静的时候。
南白离耐心挺好,但也架不住许机心这么走,他拉拉许机心的手,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道:“心心,咱们聊聊天。”
两人虽说在一起,但对彼此过往了解得都不多,按照南白离的计划,是先了解再考虑是否要更进一步,不过两人步骤反了,现在再加深下了解,也不迟。
许机心听话地做了过来,问:“聊什么?”
南白离本想问许机心以前有什么趣事,但话到嘴边,却问:“你为什么会瞧上我?”
这个问题,或许是每队情侣都在心头酝酿过,他/她到底瞧中我什么?我若这个特性改了,他/她会不会还爱我?若有另外一个拥有相同特性的人出现,他/她会不会移情别恋?
他/她喜欢我,是只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这一款?
无论自己有多优秀,长得如何貌美,在心爱的另一半面前,都会难得起惶恐之心,生出些许自卑之感。
忐忑而不安。
许机心对南白离这千肠百结的心思一无所知,闻言,当即笑着抬手,捧上南白离那张脸,干净澄澈的圆眼里,盛满喜爱与痴迷,“你长得好看啊。”
毫不夸张的说,是鹤立鸡群。
在一众风格各异的俊男中,南白离容貌与气质依旧亮闪闪的在发光。
虽然早知许机心是瞧上他这张脸,但真听到了,他还是有些心塞,同时情绪瞬间低落了下去,他推开许机心的手,冷着脸道:“我毁容了,你是不是就会离开我?”
许机心沉吟。
南白离气得瑞凤眼差点变成圆眼。
你居然迟疑!
你这只渣渣蛛!
南白离摸出一张鬼面面具,戴了上去。
哼,喜欢他的脸是吧?
他不给看。
许机心瞧见这张鬼面面具,眸光又是一亮,当即道:“你要是毁容了,戴上面具,我一样喜欢。”
许机心迟疑,是因为她想象不出南白离毁容的画面,也没法确定自己接不接受得了。
但南白离鬼面面具一戴,许机心发现,美人纵容毁容了,气质不败,依旧美得让人心弦缭乱。
南白离挑选的鬼面面具不算好看,他在和许机心怄气,选的是青铜傩面面具,这种面具最大的特点是凶神恶煞。
毕竟以前凡人戴它是为了驱鬼驱疫神,越凶越好。
传到仙界,一些不愿暴露身份,又不愿旁人接近的,跟着带上这种面具,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添加自己的特色,南白离这个,则是凶化版的傩面面具,凶恶程度,较之更为夸张。
眼似铜铃,嘴大牙尖若虎鲸,鼻若木柱,面具周围还覆盖着红毛,若那发怒的狮子,凶暴残忍。
然而,即便面具如此凶恶,南白离挺拔身躯,优雅的体态,依旧光彩夺目。
她有些明白,何为岁月不败美人。
皮囊只是外相,沁入骨子的气华才是真的美。
南白离眼神横过许机心,见她不似在说谎,心气略平了平,不过面上面具没有摘下来,嘴上依旧道:“说得好听,谁知道到时候如何?”
许机心捧着他的手,抬头望向南白离的眸子,含情脉脉道:“我这人向来实诚,只会说发自肺腑的话,若我真是个油腔滑舌、说一套做一套的,在你问我的时候,我就该说各种天花乱坠谁也不信的话,是不是?”
都说真诚是必杀绝技,许机心这话,竟让南白离辩驳不了。
他揪了揪野草,道:“你的喜欢,真肤浅。要是出现个比我长得还好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就喜欢别人去了?”
“不会。”许机心本能否认,但否认之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她撇去那点心虚,坚定道;“除非那个人,是按照你这个模子长的。”
南白离眸光微微瞪大,扭头望向许机心,不敢置信。
你还真敢答啊。
他在旁边找了找,寻个根生机充沛的仙木开始雕刻。
许机心在旁瞧着,捧着脸夸道:“你还会木工啊,好厉害,你这雕的是人?”
“长手长脚的,很漂亮。”
“咦,百离,你雕的是自己吗?这五官和你神似。”
“真的是你诶,百离,你这是特意雕了个自己,送给我?”
“太有心了,我会珍惜的。”
许机心在旁边叽叽喳喳,南白离没有理会她,专注手上动作,待木人雕刻完成,他挤出一滴指尖血印在木人额心,之后塞到许机心怀里,道:“对,送给你的,你和他过去。”
说着,他起身走远一点。
许机心听着南白离的话感觉不对,抱着小木人‘诶’了一声,正准备追过去,忽然感觉怀里一沉,本来只有巴掌大的小木人,瞬间迎风而长,身高一米□□。
他身上的木质皮肤也飞快褪去,变得和真人无异,又一个‘南白离’出现在原地。
他眉浓目秀,浅笑吟吟,一张俊脸完美无俦,衣裳雪白,青丝乌墨,风吹过,雪袂与青丝飘动,飘然气质出众。
许机心盯着眼前的‘南白离’,傻眼了,又抬头去瞧南白离,南白离带着面具,目视前方,好似对许机心这边一点都不关注。
许机心凑过去,小木人跟在许机心身后,亦步亦趋,许机心去抓南白离的手,南白离避过。
许机心收回手,摸摸鼻子,表真心道:“百离,你是无可替代的,纵然它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也不是你。”
南白离冷笑,抱臂睨了许机心一眼,道:“我去附近看看。”
说着,身形一闪,消失于原地,快得许机心都来不及制止。
许机心对着空气挥了挥拳,郁闷道:“百离这是怎么了?”
她扭头,问与南白离长得一模一样,连气息也差不多的小木人道:“你说,你主人怎么了?”
小木人望着她,笑而不语。
帅是真帅,但木也是真木。
许机心本来就没打算从小木人这儿得到答案,见他这反应,也不生气,她将小木人从头到尾瞧了一遍,还是觉得神奇。
她以为,只有傀儡木才能造成这样以假乱真的效果,没想到在南白离手里,随随便便一根木头,都能实现。
当然,这个小木人应该不像傀儡木一般,能拥有其主三分之一实力,能替其主承受致命一击。
尽管如此,这种术法,也足够让人惊奇了。
若是导演学会了这种术法,是不是连演员都不用找,演员经费都省了?
咦,导演是什么?经费是什么?
许机心拍拍额头,这种疑惑飞快散去,她绕着小木人转了一圈,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底满满的都是好奇。
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小木人的脸,小木人呆愣愣地让她戳,很是呆萌。
许机心收回手指,更惊奇了,脸居然是温软的,没有破绽。
她负手而立,对小木人道:“小木,学我这个姿势,将脸板起来,目视前方,目光缥缈。”
小木人听话照做。
“哇,好帅,很有意境。”许机心捧着脸,盯着小木人,眼睛贼亮。
阳光从林间投下,一束束光落到小木人脸上,映照得小木人好似光中孕育出来的神祇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不愧是她喜欢的脸。
小木人这时偏头,望着许机心深情款款地开口:“心心,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许机心不解:“嗯?百离不是将你送给我了?难道百离还会将你收回去?”
“像我这个样子陪也是陪,变成小木人毫无灵智也是陪,”小木人低头失落,“心心,我不像主人,是高贵的凤凰,我只是卑微的傀儡,心心要是不愿我陪,我将会变成毫无灵魂的小木人,心心,别嫌弃我好不好?我会乖乖陪在心心身边,在主人不在心心身边时,替代主人陪伴心心。”
美人蹙眉,黯然低落,很能打动人。
若是个定力差的,当即上前拥着他好生安慰,纵是铁石心肠的,也会心软几分,言语安抚。
但许机心的反应,和上边半个不搭。
她当即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小木人委屈地盯着许机心,柔顺的头发,这一瞬间都黯然几分。他撩起眼皮瞧许机心,含情脉脉,眉眼柔波。
不想许机心瞧见这特意抛给她的秋波,笑得更欢快了。
“心心,我说得有哪儿不对吗?”小木人可怜兮兮地问。
“没有没有,我只是一想到,百离这张脸出现这种表情,我就忍不住笑。”许机心眼珠子转了转,给小木打个样:“来,小木,像我这样,做个鬼脸。”
操纵小木人的南白离:“……”
他说不出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既为许机心不因为这张脸,就谁都行而开心,又有些不敢相信,许机心面对他这张帅脸,想着的不是欣赏,而是捣怪?
什么脑回路?
157
南白离暗哼一声, 操纵小木人道:“心心,你亲亲我,你亲亲我我就做。”
许机心闻言立马翻脸。
她可以用各种要求要挟南白离, 但不允许旁人要挟她。
没错,她就是这么双标。
她负手而立, 后退两步,道:“休想,我只亲百离。”
许机心心头分得很清, 南白离是南白离, 小木人是小木人,小木人容貌再像南白离, 也不是南白离。
她喜欢南白离, 又不是为着那张脸。
咦?
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许机心摸摸下巴,大惊失色, 原来,她对百离这般情根深种,唯他不可了吗?
恋爱脑, 挖野草, 狗都不吃。
她脑子里瞬间冒出这句话,感觉到不佳。
不行, 她得克制下感情, 在百离爱上她之前, 她得将感情藏起来。
小木人听到许机心的话, 瑞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机心。
许机心回望。
她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有些超线, 此时瞧见和南白离一模一样的面容有些烦,又见他神色和那南白离极像, 更烦了。
让她动心,自己还端着。
呸!
她抬手,用蛛丝将小木人捆着挂在树上,望着那张和南白离一模一样的脸,好似她真的将南白离挂在树上一般。
她心气略顺了点。
“你在树上好好反省。”许机心对他指指点点。
反省反省自己,为什么对她的感情,没有她对他的感情深?
她转身,准备去寻南白离,却拐个弯,在一棵大树侧面,瞧见南白离。
南白离靠在树上,头微微侧着,视线落到这边,因为角度原因,许机心瞧不见他,他能将她这边的情况收之眼底。
铜色鬼面上,铜铃大的眼睛怒目圆睁,两颗长长的獠牙在丁达尔光束下,闪烁着霜雪似的寒芒,被他这般安静地注视着,好似被恶鬼窥视。
许机心吓了一跳。
飞快回忆一番刚才的场景,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后,当即理直气壮,反过来指责南白离,“你不是说去附近看看,怎么藏在这里?”
对哦,南白离怎么在这儿,鬼鬼祟祟的?
她盯着那张鬼面面具,想起刚猝不及防瞧见时的惊惧,她狐疑地盯着南白离,质问道:“说,你是不是故意躲在这里,”
南白离经过刚才试探,正是对许机心满满愧疚之时,毕竟,他再怎么找理由,行试探之举,便代表着他的不信任。
而不信任,则会让人心寒。
他以为许机心猜出刚才小木人一番表演出自他手,心一慌,刚准备道歉,谁知先听到许机心疾言厉色大声喝问他,“准备吓我?”
南白离将道歉之语咽了下去。
恶作剧的罪行,好似比故意试探的罪行小?
他刚准备借坡下驴,认了这罪,又听到许机心气呼呼地开口,“百离,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人,那么幼稚!这么大个人,因为言语上的一点不满,就故意躲在这里吓我。”
“我不是说了,我虽然喜欢你这种脸,但你是独一无二的,这张脸不是长在你脸上,我也不喜欢。”
许机心说完,不禁懊悔。
她不该说出来的,这和告诉南白离,她只喜欢他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在告诉他,她对他爱得深沉吗?
这下轮到许机心别扭了。
她气呼呼扭头,走到树根边上坐下,背对着南白离。
哼,南白离不好好哄她,她才不理他。
她吃亏吃大发了。
南白离听到许机心这话,更愧疚了。
我真该死啊。
心心百年追求,其实我就该明白她的心意才是,怎么能这么伤她的心呢?
他摘下面具,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挨着许机心坐下。
许机心屁股挪挪,往旁边坐坐,与南白离相距一拳。
见许机心没有起身就走,南白离精神一震。
这说明,在许机心心里,他还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他还有救。
他扯扯许机心衣袖,低声道:“心心,我错了。”
许机心正准备将衣袖从南白离手里扯出来,听到南白离认错,偏头望向南白离,抱臂冷声,高傲无比:“说,错在哪了?”
南白离心被萌化了。
许机心下巴昂得高高的,大眼睛圆溜溜的,像只高傲的猫儿,纵是蔑视,也可爱无比。
他忙道:“我不该不信你的话,我不该无理取闹,我不该躲在树后边吓你。”
许机心睨着他,气哼哼的,“你也知道你无理取闹?”
南白离乖巧点头。
高大的个子缩手缩脚的,像大狮子努力蜷缩身形卖萌。
许机心又觉得没那么气了。
但架子得端起来,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很好哄。
她继续挑刺,“你的道歉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掀过去?你知道我刚刚,心灵受到多大的伤害么?”
许机心痛心疾首。
南白离连忙道:“没有没有,我会给你道歉礼物。心心,你想要什么?”
“道歉礼物不该由你想?”许机心冷哼,“我告诉了你,你就不用花心思了是吧?你对我好敷衍啊。”
“没有没有。”南白离见许机心有越说越生气的趋势,身上气势更为弱小,他蹲在许机心身前,抬起一双瑞凤眼道:“我只是担心我给出的礼物,你不喜欢。”
南白离从这个角度往上瞧时,他那双眼眸狭长、眼角上翘而锐、瞧着不好惹的瑞凤眼,变得圆润可爱许多,有种润润的可怜与无辜感,让人不忍心太过苛责。
同样的假装可怜的表情,南白离比小木人,更让许机心心软。
她移开视线,狠狠心,不去瞧南白离那张脸,然而她说出的话,较之之前,却温柔几分,“只要是你用心选的,我都会喜欢。”
“心心,你真好。”南白离张开手抱住许机心。
许机心抖了抖肩膀,意欲挣开南白离这个拥抱,但挣扎力度并不大,相较于怒而挣扎,更像是一种调情与撒娇。
南白离感受到这个信号,松了口气。
这事,总算过了。
他连忙摸出肉干,这些肉干是他今早做的,之前为了炼丹和寻布阵材料,两人一直没有吃东西,昨晚安定了下来,南白离才有闲心做些零食,给许机心打牙祭。
许机心低头接过,问:“这是给我赔罪礼?”
“当然不是。”南白离笑了,若这是赔罪礼,寒碜谁呢?
许机心闻言满意。
不是就好。
南白离抬头,见挂在上边的小木人,感觉有点怪怪的,毕竟小木人顶着他的脸,十分逼真。
他叩了个响指,小木人从一米□□变为零点零□□,从空中坠落。
许机心察觉到动静,瞧了一眼,将蛛丝收了回来,与此同时,小木人在空中调转个方向,化作一道流光回到南白离掌心。
南白离收起小木人。
许机心按住,接过小木人,道:“这不是送给我的?”
南白离顿了下,“你不是不喜欢?”
“不喜欢也是我的。”许机心从南白离掌心去拿小木人,南白离紧握着,没有动。
许机心不解抬头。
南白离道:“这个我雕得不精细,你要是喜欢,我雕个精细的,再给你。”
“你雕个精细的,和将这个送给我,不冲突。”许机心掰开南白离的手指,欢欢喜喜将小木人拿过去。
南白离不喜这个小木人,因为这见证了他的黑历史,只是他不敢当着许机心的面毁了小木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机心将之珍藏。
一定要将他能操纵这个小木人的秘密带入坟墓。
南白离默默发誓。
幻境外。
翠翠和灵姑默默望天。
这个幻境说是同心路,但它其实真不是同心路,不是用来给他俩谈情说爱的。
他俩在外边,谈的情说的爱还不够多吗?
都孕育出个后代了。
在混沌蛛族地,这两人别别扭扭的一点进展都没有,进了幻境感情发展就突飞猛进,这是什么离奇展开?
“操纵下吧。”灵姑开口,“这两孩子藏得太好,幻境里的仙士,都寻不到。”
开启大乱斗。
翠翠与许机心朝夕相处多年,一看许机心这架势,就知道她心头憋着一股气,听到灵姑的话,她道;“先让心心杀了那群人,再撤下心心身上的遮掩?”
“也行。”灵姑点头。
伏击杀,和大乱斗时杀,爽感完全不一样,自家孩子,这点小宠溺还是能做到的。
幻境内,本来还在外边寻混沌蛛的仙人,开始回返。
许机心正埋头吃肉干,听到动静,抬头上瞧。
待瞧清回返的仙人面容,嚯地起身,拍拍南白离,“百离,准备办事了。”
她将没吃完的肉干珍惜地收回开辟出来的空间内府里,冲上树躲起来。
南白离起身,手指落到阵基上,暗数拍子,待那仙人进入阵法上空,指尖输入仙气。
起阵。
空中飞行的仙人感觉天外忽然压下一股大力,无形巨手狠狠拍了他百会一掌。
剧痛若长针刺入百会,直接贯穿整个头颅,痛得他眼前发黑,气息不稳,直接从空中掉落。他反应很快,功法一运转,缓解了头顶剧痛。
不过,他没试图往上突围,既有人设阵伏击,又能不被他发现,他突围的可能性不大,还不如找出阵主杀了。
他摸出仙器,神识探出,戒备地望着四周。
忽而,空中出现瓣瓣金色花瓣,成群成股的,翩翩似缤纷大雪。
仙人冷哼一声,无形气浪自他身上而出,将周围花瓣震碎成齑粉,他没瞧见,有无形蛛丝藏在花瓣之中,借助花瓣掩映,近了他的身。
一道血红的线凭空出现在仙人脖间,若殷红的花蕊横卧,凄异而绝美,仙人面色一变,捂着脖子,铜仁瞪大,面色苍白。
下一秒,身上防御仙器碎成块落下,如那飘落的花瓣一般。
仙人忽然抬手,抛出一枚玉色圆珠,乳白色的白雾瞬间充斥整个空间,借助白雾遮掩,仙人仙婴疾驰往外,飞到一半,身上出现金色的焰火,以仙婴仙气为燃料,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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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婴凄厉而叫,却被金色焰火困住,旁人除了能瞧见仙婴痛苦之色,听不到半点声响。
片刻,仙人尸体坠地,空中仙婴也燃烧殆尽。
许机心从树上跳下,来到仙人尸体面前,确定他已经彻底死去,冷哼一声,骂道:“让你打我!”
南白离从仙人尸体上顺走储物器具,将用得上的收起,用不上的,连同尸体用焰火烧干净。
之后,继续守株待仙。
等待过程中,南白离从战利品中摸出星精,提炼星精掐丝勾缠,炼制了一个漂亮的蝴蝶饮蜜发簪。
发簪上的银蝶栩栩如生,风一吹,双翼微微颤动,它身下是繁复秀丽的花,一片片花瓣千万汇聚,构成许机心最喜欢的牡丹。
雍容华丽,巧夺天工。
最为精美的,是下边悬着银色流苏,流苏上镶满粉末状的纯色矿石,晃动间熠熠生辉,好似一幕星河挂悬。
他将发簪递给许机心,满怀期待,“心心,给。”
许机心接过,握在手中欣赏,眼底满满的都是喜爱。
她问:“这是赔礼?”
“不是。”南白离否认道,“我只是瞧这星精甚美,给你做发簪应该挺好看。”
他接过发簪,簪在许机心头顶,“好看。”
他说这话时,紧盯着许机心的面庞,也不知道是夸发簪好看,还是夸许机心好看。
许机心对上南白离双眼,难得有些羞涩。
她抬手摸了摸发簪上的蝴蝶,又摸摸牡丹花瓣,最后落到流苏上,横了南白离一眼,傲娇地开口:“算你懂事,没用这簪子敷衍我。”
嘴上不留情,嘴角却翘得老高。
南白离轻笑,“我自然不会敷衍你。”
他抬手,替许机心整了整发簪,道:“你头顶还是太素净了些,以后我再给你炼制首饰,你换着用。”
许机心心头甜蜜,盯着南白离的脸,甜甜地笑着。
笑着笑着,她微微失神。
她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好似以前,也有人和南白离一般,为她炼制各种发饰,并为她画眉、梳发、戴头饰。
158
一念及此, 许机心微微心虚。
不会吧,她不会真的与其他人定过情吧?
她将过去万年的记忆全都回忆一遍,发现没有这方面的痕迹后, 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还是实诚的, 没有撒谎哄骗南白离。
许机心挺直胸膛。
只是这事到底在她心头留下痕迹,许机心正准备岔开话题,却在出口瞬间, 鬼使神差地问:“百离, 你会描眉梳发髻吗?”
南白离低头,迟疑, “我不会。”
许机心失落, 她在期待什么?
“不过,我可以学。”南白离又道。
许机心惊喜抬头,“真的吗?”
她又开心了。
她刚刚的熟悉感, 应该是预兆未来。
“好啊好啊。”许机心摸了摸发髻,道,“那你现在给我梳一梳, 我要换个发型。”
许机心是不会扎发型的, 她头顶这个发型,是翠翠给她扎的, 进了幻境之后她就没换过了, 她现在想换一换。
南白离迟疑片刻, 硬着头皮应声好。
梳子是南白离临时雕的, 用的玉, 梳柄处,一只小蜘蛛和小凤凰依偎, 落日余晖在两人身后,十分温馨。
梳雕好后,南白离握着许机心的头发,感觉掌心这微凉的、柔顺的、轻飘飘的发丝,重逾千斤,他有些握不住。
稳了稳心神,南白离开始梳发。
许机心坐在树根上,没感觉到头发对头皮的牵扯,好奇扭头。
却瞧见南白离神情郑重,眼神专注,唇瓣无意识紧抿,好似他不是在梳头,而是在研究什么意义重大的实验,全程小心翼翼。
他的动作很轻,速度很慢,一股珍重之意自然而然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许机心心头微软,回身端坐。
微风拂过,树叶婆娑,天光暗影,为这一幕温馨庆贺。
南白离将许机心头发梳顺,眉头不自觉凝起,他不知道女性发髻怎么梳,思索片刻,他小心翼翼给许机心梳了个半束发圆髻。
半束发圆髻虽为男子常用发髻,不过,这发髻扎一半放一半,扎到头顶的那半,用头发缠成圆形,与女仙单螺髻有些相似,应该可以萌混过关。
扎完发髻,南白离瞧了两眼,满意点头,他猜得不错,半束发圆髻与许机心那张鹅蛋脸挺相配的,简单却又有型,俏皮不失可爱。
之后,他又炼制一个发冠戴在髻上,用蝴蝶发簪固定住。
“可以了。”南白离后退一步,在许机心前边凝成水镜,道,“心心,你看行不行?”
许机心望向水镜,先注意的不是镜中自己的新发型,而是南白离额心的细汗。
仙人寒暑不侵,南白离这细汗明显不是热出来的,而是紧张出来的。
给她扎头发却紧张出一头汗,这个细节让许机心高兴。
如果不是太过珍视她,又怎么会因为她的这点小事,而这般紧张看重?
她旋身抱住南白离,开心道:“很好看,我很喜欢。”
她双手捧着南白离的脸,踮起脚。
南白离眸底闪过笑意,眉宇间尽是满足。
他弯腰俯身。
两道热烫烫的呼吸交缠,馥郁芬芳若雾带萦绕,两瓣红唇,一点点靠近,暧昧与甜蜜一点点酝酿、沉淀。
“砰——”
一声巨大的坠地声在空间内响起,惊醒了沉浸在情爱之中的小儿女,许机心和南白离同时睁眼,扭头往动静处瞧去,只见阵法覆盖处,有一道金色光芒冲天而起,似那擂射灯般,直耸入云。
瞬间,周围层林消失一片。
许机心抬头望向南白离,南白离道:“我没操纵阵法。”
他没操纵阵法,但阵法启动,将那人拍了下来。
许机心自然是信南白离的,她道:“可能那人被追杀,逃到城门口,再也坚持不住,摔了下来。摔下来后,他故意泄露剑气,给城内亲朋好友传讯,让他们赶过来捞人。”
许机心合理地讲了一个故事。
南白离:“……”
他没说,他怀疑这幻境被人为操纵了,而是很捧场地赞同了这个故事,应和许机心道:“你说得对,很有可能。”
许机心露出个开心的笑,昂首挺胸,觉得这一刻自己聪明绝顶。
“那咱们过去看看,这个倒霉蛋是谁。”许机心拉着南白离,往那边跑去。
还未靠近,许机心先认出那人是她暗杀名单中的一人,当即摩拳擦掌,咬牙冷笑,“真是活路不寻,死路自投。”
她化作原型,于丛林中跳到,无数若光线般的透明蛛丝藏在空中,绕着那人,一点点地蜿蜒蛇形。
南白离瞧清那人,更加确定这幻境有人操纵,见许机心已经动手,操纵阵法,又是无数缤纷落英似雪而下。
收拾了这个仙人之后,像是有人在驱赶一般,那些之前欺负过许机心和南白离、在许机心暗杀名单上的仙人,一一回归城池。
杀了一个又来一个,衔接无缝,不给人喘口气。
许机心有些奇怪,“城内发生什么事了,让他们都选择今日回城?”
一开始杀仇人,许机心只觉得痛快,但接二连三地杀仇人,许机心只感觉到麻木。
杀人如宰鱼,一颗心十分冰冷。
南白离道:“可能,他们有新的锁定混沌蛛气息的方法?”
这是南白离猜的。
若幻境受人控制,一开始的剧情绝不是无聊背景,他猜,心心那些长辈送许机心入这幻境,是想提升她的实力。
还有什么,比举世皆敌,更能锻炼人的生存能力?
许机心不由得紧张,“真的吗?”
她可没忘记,人幻境第一天遇到的事。
南白离眨眨眼,道,“抓个人问一下?”
“好。”
又有仙人自投罗网,许机心捆住那人没杀,拎了过来,问,“城内是不是有新的,有关混沌蛛的消息?”
那仙人瞧见许机心,眼底闪过贪婪,他点点头,道:“是,城主已经研究出,锁定混沌蛛的法子。你逃不掉的,与其躲躲藏藏,还不如随我去城主府。”
许机心气得蛛丝直接贯穿他的仙婴。
她在林中走来走去,走了几分钟后,来到南白离面前,神情郑重,“百离,你和我分开吧。”
如果南白离不和她分开,就得和她一起受到诸多仙人的攻击。
南白离拉着她的手,眉眼柔和:“你忘了这是什么幻境?如果我走了,还怎么通过这幻境考验?还怎么让你族内长辈放心你与结为伴侣?”
对哦。
许机心回过神。
这是同心路。
之前她和南白离就讨论过,这问心境想考验的,是生死关头两人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还是一人将另一人推出去挡灾。
她一拍额心,懊悔道:“我这记性。”
“那这样,是不是咱们之后,要么是逃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要么将那些人全给杀掉?”许机心问。
说出这话时,许机心微微烦躁。
不是能从杀戮寻到进步的杀戮道修士,又或者生性喜欢杀人的变态,对于要一直杀人,都会感到厌烦。
光是想想,就觉得抗拒。
南白离道:“还有一个法子,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许机心喜出望外,跳到南白离面前,仰头,眼含期待,“说说?”
南白离低头,触及许机心满是信任的圆溜溜的双眼,心头一软,“那些仙人悬赏混沌蛛,是因为混沌蛛能打开天门,而想要打开天门的,是各种族各势力的仙皇。”
“只要杀了这群仙皇,剩余仙人,自然不足为据。”南白离开口。
许机心双眼圆溜溜地瞪得老大,满是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解决方法?
“我能杀仙皇,我用得着逃?”
一顿嘎嘎乱杀,城内那些仙人,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南白离抿唇,道:“那咱们先增强实力。”
“只能这样了。”许机心叹了口气,起身。
又有仙人调入阵内,许机心拎着蛛丝过去,干净利索地取了仇人性命。
她琢磨片刻,对南白离道,“百离,要不你伪装一下,去城里打探下消息?”
南白离点头,“行。”
不过走之前,他先将从杀掉的仙人那儿取回的炼器材料挑拣一番,给许机心做了好些防御首饰。
将许机心从头防御到脚,才将阵法塞到许机心手上,道:“这阵法上设了个单向传送阵,一旦阵破,这传送阵会将你送入咱们暂住的那个山洞。所以,无论如何,都别将阵盘丢了。”
“好。”许机心接过阵法,用蛛丝缠了,挂在脖间。
南白离回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后,才收敛气息,带上面具,前往城内。
许机心则留在阵内,有仙人掉了进来,就去杀人。
不过,因为没有南白离的阵法辅助,许机心是和仇人1v1,杀起人来,没有之前那般轻松。
用一个假动作骗过对方注意力,再由潜藏许久的蛛丝刺穿对方仙婴,许机心才坐回树根上准备休息。
她并不为南白离不再,她打得辛苦而沮丧,反而伸手摸摸脖间阵基,隔着蛛丝亲了一口,兴奋道:“我和百离果然是天生一对。”
百离给她做辅助,她为输出,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经过这事,她更加确定,南白离是她不能离开的另一半。
她话音刚落,又有仙人掉入阵内,许机心起身,继续作战。
之后半个时辰,她像是正在砍九族之头的刽子手,心冷如铁,手起若冰,宰了一个又一个仙人。
半个时辰后,进来的仙人变成两个,杀人更为艰难,不过,往日在学堂学过的知识,此时变成了营养,被她吸收——学堂有叫导仙界各族与各道的战斗特点与缺点,以及如何应对这些仙人。
在她能熟稔地收割两名同境界仙人性命后,空中开始掉落三名同境仙人。
许机心:“……”
感觉自己在玩什么闯关游戏。
159
生死危机下, 许机心摒除这种感觉,只当是自己多心。
她拎着蛛丝,再次上前迎战。
阵内, 许机心的实力稳定上升着,从一开始的1v1, 变成后来的1v18,不过,十八人是极限, 杀了十八日, 许机心也受了重伤,在新一波仙人进阵后, 许机心很快不敌, 被阵基传回山洞。
山洞内,南白离早已等在那儿,瞧见血肉模糊的许机心, 南白离飞快上前,塞给许机心一颗丹药,之后又将早先酿造出的药泉倒入玉盆内, 开口道:“心心, 化为原型。”
许机心瞅了他一眼,本能听话照做。
南白离蹲身, 捧起莹白生辉的小白玉蛛, 小白玉蛛身上有蜘蛛网似的大大小小的伤痕, 但并未见鲜红血液, 透薄的壳上渗透的, 是一滴滴透明的小水珠,像沁出的水雾。
南白离满眼怜惜, 将许机心送入盛满药泉的玉盆中。
许机心刚入药泉,药泉内的药性与仙气争先恐后钻入她体内,化作道道暖流在体内流动,舒服得像是在进行桑拿,连身上疼痛,都减轻不少。
她八只jiojio划开水面,在水里漂流片刻,才问:“百离,你怎么在这?”
她这般问,倒不是怀疑南白离从城内回来,来到山洞,是故意不去救援她,她没想到这上面来,只是单纯的疑惑。
疑惑他不是在城里吗,怎么回来了?
南白离见许机心没有多心,以为许机心是纯然信任他,才没生出怀疑,当即心头慰藉,道:“我回来的时候,进不了阵,只能先回山洞。”
南白离既猜出那幻境受人控制,自然也猜出这一出是心心长辈不愿他进阵,耽搁心心成长,于是也没强求。
“进不了阵?”许机心恍然,“我就说那阵法有问题,哪有送进来的仙人那么规律的。我怀疑,有人想借我这把刀杀人。”
“嗯?”南白离摸出肉干撕成丝,一边喂给许机心吃一边好奇,“怎么说?”
她是怎么得出这结论的?
许机心说起这个,精神了。
她化动jiojio,来到南白离面前,掰着jiojio数,“你看啊,一开始是进来一人,等我宰他如屠狗后,就进来两人,好不容易我能应付了,又进来三人,一直到进来十八人。”
“你算算,这前前后后,进来多少人了?”
“我数学不好,jiojio不够数,但我估摸着,至少上千人了。”
“上千人,有些种族所有人口,加起来也就这个数,一些小势力全部人头,也就是这样。我怀疑,有人在灭族,但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控制了阵法,像赶羊一样的,将那些人赶进阵法,让我杀了那些人。”
“这样,那些人的长辈或者亲朋好友一看伤口,哎哟,是混沌蛛杀的,然后这仇恨,就落到我们混沌蛛身上了。”
“真是卑鄙狡诈,无耻至极!”
许机心咬牙切齿。
不要让她知道是谁在后边捣鬼,不然迟早给他十来个大逼斗,再白蛛丝进,红蛛丝出。
南白离:“……”
他听完许机心这长篇大论的推论,顿了顿,道:“分析得很好。”
不过不要再分析了。
你骂的每一句话,你家长辈都在听着呢。
南白离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我在城内打听,已经弄明白他们是怎么追踪混沌蛛的了。”
“怎么追踪?”许机心心思轻易被转移,好奇地望着南白离,催促道,“快说快说。”
“血脉牵引。”南白离望着许机心,眼含怜悯,“抓捕混沌蛛,又或者混沌蛛后裔,提取其血脉制成仙器,通过同族血脉之间的呼应,追寻混沌蛛下落。”
混沌蛛雌蛛无论与谁,生下来的,基本上都只会是混沌蛛,而雄蛛却不一定,其后代有可能是混沌蛛,也有可能是女方那边的血脉。
若生下的是混沌蛛,会送回混沌蛛族地,若生下来的非混沌蛛,那就是流落在外的混沌蛛后裔。
这些后裔,体内混沌蛛血脉纵然浓郁,但并无法觉醒为混沌蛛,且只会随着一代代繁衍,而混沌蛛血脉更为稀释。
当然,这些后裔后代里,亦有可能会出一两个返祖成混沌蛛的,但这种可能性,会随着一代代繁衍,而微乎其微。
总之,混沌蛛后裔纵然不是混沌蛛,但其体内也是拥有一定浓度的混沌蛛血脉。
混沌蛛不好杀,这些不受混沌蛛重视的后裔,好杀。
许机心闻言,气得跳了起来,“什么?”
南白离眼疾手快地将她摁回药泉里,道:“别急别急,混沌蛛没那么好杀。”
“这幻境,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机心焦急得想要啃Jiojio,“对咱们混沌蛛的恶意这么大。”
南白离猜测,或许是混沌蛛一族,有修天机道的推测出混沌蛛有大危机,幻境这些,都是未来推演。
有了这次幻境预演,许机心日后真遭遇这些危机,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如何应对。
只是这猜测虚无缥缈没有佐证,不好说出来。
而且,南白离还有另一层忧虑,若真是推演,为何只有许机心进来,其他混沌蛛没有?
莫非推测的未来里,只有许机心活了下来?
一念及此,南白离瞧向许机心的视线,更为怜惜。
“你这是什么表情?”许机心焦躁中对上南白离的视线,有些不爽,“好似我要死爹死妈死全家似的。”
南白离有些手足无措。
他没想到自己的情绪外露得这般明显,连许机心这么个大大咧咧万事不过心的人,都瞧了出来。
他低头,又撕了一根肉条丝,喂给许机心,以表达自己的歉意。
许机心一口吞下,又道:“我跟你说,我混沌蛛一族厉害得很,才不会被那些小杂碎给抓走。那群小杂碎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打过翠翠灵姑?”
“不许用这种,我好可怜的眼神瞧着我,他们都会没事的。”
许机心嘴上这般说,但心头焦躁之意没减多少,她问南白离,“百离,抓混沌蛛这事,整个仙界都知道了?都参与了?”
南白离低头,继续喂许机心,声音尽量平静,“是,我出城时,听到那些仙人说,已有其他城市的人,往这边赶来。”
许机心拍拍水面,“消息送给混沌蛛一族了吗?”
她话刚落,一拍额心,道:“这是幻境,我不知道混沌蛛一族在哪。”
都怪这幻境太逼真,让她老是忘了这事。
“这不是针对咱俩在危机关头的情谊吗?怎么只针对我混沌蛛,不针对你?”许机心瞧向南白离,满是不解。
南白离道:“可能是因为,我凤凰一族,死得只剩下我一个了,没有其他凤凰或者凤凰后裔,给他们抓?”
“啊,对不起对不起。”许机心不知道这事,连忙道歉。
没想到,南白离比她惨多了,她至少还有同族。
“没事。”南白离摇头,“我自出生,就没见过亲人,伤心有限。”
“我也是。”许机心想起自己不曾见过的老娘,以及不知道有没有活着的爹,心情平静。
她感觉爹娘只是个符号,知道有这两个人,但没多深感触。
她抬起两只前jiojio,抱住南白离喂她吃肉丝的手指,郑重道:“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亲人。”
南白离摸摸她的后背,道:“嗯,我也是你的亲人。”
摸了两下,南白离感觉指腹触感不对,“等等,你这后背上,长了什么东西?”
许机心调动其中一对复眼望向后背,后背脂白滑腻,并没什么特殊之处,“哪儿呢?我没瞧见。”
“这儿。”南白离点点后背中央,“有两个小凸起。”
许机心将眼睛聚焦几乎凝成一点,依旧什么都没瞧见,她吐出蛛丝在背上探来探去,有些不确定,“好像有。”
但好像又没有。
“可能是毛毛吧。”许机心没瞧出什么,收回蛛丝,道,“会生点小绒毛的。”
南白离感觉不太像。
但见许机心没觉得有哪不对,又将话咽了下去。
应该不是什么坏事,若真是坏事,外边守着的混沌蛛长辈,不会就这般看着。
他摸了摸许机心后背,收回手,继续投喂许机心。
待药泉里的药汁背许机心全部吸收,碧翠的散发着浓浓生机的汁水一片纯白透明,南白离将许机心从盆里捧出,将盆中的水倒入洞内水渠。
他对许机心道:“心心,之后咱们将与整个仙界为敌,你不妨现在回忆下你在阵内杀仙人的招式,看能不能总结出,如何用最省的法子,最快的杀死一人。”
外边长辈的苦心,南白离总不能让许机心浪费。
杀了不总结,相当于白杀,效率大大降低。
许机心本来不太愿意,但想起后边,十八名同境仙人就将她杀了回来,点点头。
那些鬣狗似的仙人,一窝蜂的跑过来,可比十八名同境仙人难对付多了,总不能让自己和百离,悲壮牺牲。
她不想自己和百离死,只能对方死。
许机心头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实力的重要性。
她若有秒杀仙尊的实力,还担心混沌蛛被人觊觎?
她闭目凝思,开始审视她之前的战斗。
审视着审视着,星辰道功法,与三十六天罡残篇秘法浮现在脑内,她只稍微运下功,这些功法和秘法就能为她掌握。
许机心睁开双眼,激动得上前抱住南白离,“百离百离,我是天才。”
“你看。”
许机心点点地面。
南白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许机心这么开心,跟着露出个笑。
他低头,瞧见自己脚边有云雾出现,一开始只有拳头大,渐而似吹起的气球,一点点膨胀、蔓延、吞噬虚空,在空中连成绒毯。
南白离眼底闪过疑惑,这是凝云,练气期小修士都能做到,有什么稀奇之处?
心头这般想,面色却不露分毫,他惊喜道:“心心真棒,这云栩栩如生。”
许机心没听出他这口吻,和夸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她得到夸赞,一本满足,她骄傲地开口:“这是腾云驾雾秘法,我第一次施展,就成功了。你坐上去,我带你兜兜风。”
像极了刚提一辆豪车,就迫不及待在心仪之人炫耀的男人。
南白离轻笑,又继续夸赞,语调柔和,“心心真厉害,是个小天才。”
他没有迟疑地,盘腿坐到云上。
当臀部被云托起,而不是陷空,南白离难得起了几分兴趣,他伸手在臀部后边摸了摸,摸了个空,掌心感应到的,只有云雾特有的水汽。
这是真的云,不是白云仙器。
许机心跳了上来,抬手兴奋道,“驾,起飞!”
她话音刚落,脚下白云遁空,来到空中云海,云海之上,骄阳烈日,晴照万里。
许机心扭头,望向南白离,问:“百离,怎么样,这腾云驾雾?”
南白离比了个大拇指。
许机心昂着下巴,笑得更为开心。
南白离禁不住跟着笑,心情一下子跟着轻松起来。
他望着这蓝天白云,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简单的快乐。
160
快乐的日子很短暂, 短暂到两人毫无防备,直接从云上掉落——许机心掉落阵法,面对诸多欲抓混沌蛛的仙人;南白离卷入旋涡, 接受丹药传承。
南白离接收的丹药传承,只与混沌蛛有关。
与其说这是一份丹药传承, 不如说是混沌蛛饲养笔记,他得到的所有丹方与药材,都和混沌蛛变强有关。
南白离收起药材, 抬头望了眼天, 暗道,心心长辈, 到现在连目的都不屑遮掩了?
就这般确定, 他拿到这药材,一定会给心心用?
南白离挑眉,心情不由得变得愉悦。
对方这般做, 一定程度上,是对他的肯定与信任。
而他,不会辜负长辈的心意。
待南白离将所有药材都收好, 一瞬间又被传送到山洞, 他抬头瞧了瞧,没瞧见许机心, 心念动间, 他来到他之前布置的阵法处。
果不其然, 那阵法进不去, 和昨天一样。
南白离重归洞府, 摸出药材,开始熬煮药汁。
阵法内, 许机心尚在空中,下边仙人察觉到动静,纷纷动手。
此时情景,远险过昨日,昨日好歹是循环渐进,有个适应过程,今日却是直面多人,且境界不一,瞧见齐聚冲天的攻击,许机心想也不想地,口吐蛛网挡在身前,之后化作原型,躲向树林。
殷红的、翠绿的、水蓝的、湛金……无数光影化作长刀,将蛛丝切成碎影,刺穿蛛丝的光刀又继续往前,冲向后边躲闪的许机心。
许机心咬牙,施展尚未练习过的斡旋造化。
瞬间,一蛛分九蛛,分九个方位蹿去。
许机心眸光亮晶晶的,盯着这八个幻影,心头满是骄傲。
赌对了。
她就是个天才,这术法学一遍,就能施展出来。
这般天分,天上地下,舍她其谁?
暗暗得意没多久,瞧见三只虚影被光刀刺穿化为泡沫散去,她忙操纵另外五只幻影灵活躲过光刀,本体混入其中,一并藏入树林。
“混沌蛛呢?”
“蹿进树林了。”
“还有六只,哪只是真的?”
仙人议论纷纷,警戒地望着四周。
斡旋造化秘术,至最高深时,可‘演化乾坤、创造生灵’,许机心达不到这个境界,但幻出几只虚影以假乱真,不在话下。
她藏在树叶后边,借助树叶的遮挡,去联系南白离。
自然,联系不上。
她望向下边,下边仙人纷纷攘攘,决定将周围树林夷平,逼出混沌蛛。
“管她哪只是真的,我们只管将她逼出。”
“不错,此处布下天罗地网,料她也插翅难逃。”
仙人行动力很强,周围树木无风自动,有毁灭之力自根部起,一寸寸地往上,所过之处,树干化作烟灰。
这个过程很快,几乎是眨眼间,最外边的树木像施展了魔法消除术,消失得干干净净。
许机心瞥见这一幕,心知不能再躲,当即施展斡旋造化,操纵一只混沌蛛偷袭这群人里,实力最高的那个。
“嚯——”
那人实力不愧是最高,反身就是一劈,混沌蛛虚影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见状,许机心疾驰而出的蛛丝,瞬间转换了方位,从偷袭那人,变成偷袭他旁边的人。靠着斡旋造化和声东击西计策,许机心连杀四人,不过,也仅此而已,在她继续如法炮制时,被人一件刺中,瞬间,透明的血飚飞而出,半边小腿,差点断成两节。
……
许机心被传送回洞内时,形容凄惨,差点没被剁成肉糜,八条腿,只剩下前jio上半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南白离吓了一跳,忙跑过去,喊道:“心心!”
许机心眼珠子勉强动了动,示意自己还活着。
南白离忙端出炼制好的强身炼体药剂放下,小心翼翼地用仙气捧起许机心,送入药汁内。
许机心身上伤口刚碰到药汁,当即痛得嗷嗷叫,恨不得跳出去。
只是她没有多少力气,只能嗷嗷叫。
南白离满满都是心疼,劝道:“心心,忍着点。”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翻了个身。
许机心好不容易适应了药汁的疼,南白离这么一翻身,疼痛加剧,又忍不住嗷嗷叫了起来。
南白离听着许机心的惨叫,手足无措,但这事他帮不了什么忙,想了想,他道:“心心,我给你唱歌吧?”
凤凰为百鸟之王,歌鸣与舞当为鸟中之皇,传闻凤凰鸣而天地惊,凤凰舞而世无行。
凤凰奏鸣,天地为之惊呼,凤凰舞动,万物都忍不住为其顿足,不愿行走,听到南白离要唱歌,许机心当即感觉身上疼痛一轻,全部心神都落到南白离身上。
“唱,唱。”许机心催促道。
南白离张口,锵锵富有节奏的鸣叫在山洞内响起,清脆悦耳,婉转啁啾,若万物齐齐声响,一时间叮咚泉跃、蝉奏虫音、风过花开、惊涛骇浪……
在这凤凰啼啭的特有音律中,许机心感觉有什么暖流顺着伤口汩汩而入,入泡在温泉之中,身上如被万针扎过的疼痛也为之一轻。
她慢慢闭上双眼,药泉之上袅袅升起的白烟,浅浅泛着白光,若茧般将她包裹,白光之中,她的身侧,八条jiojio开始生出新枝,若柳树抽芽。
南白离见许机心沉睡过去,依旧不曾停下鸣唱,他一边守在许机心身边唱歌,一边开始练强壳补身药汁,以及磨壳膏。
许机心只睡了一天,一天后她醒了过来,感觉浑身舒畅,有种脱胎换骨的爽感。
她扭了扭头,感应到断了的八只Jiojio再次长出,惊喜地摸了又摸。
“心心,你要脱皮了,来,用这磨壳膏脱皮。”南白离推了推许机心。
许机心瞅了一眼,发现背部有皮翻转,形成类似倒刺或者薄膜一样的存在,知道南白离说得不错。
她在抬头看磨壳膏,磨壳膏绿油油的,膏体质地好似猪油板结后的凝脂,极为细腻,不过没猪油那种油腻感,瞧着十分清爽。
许机心好奇,“这是磨壳膏?好像青团啊。”
南白离失笑:“想吃青团了?我给你做。”
许机心跳了进去,道:“好嗷嗷嗷嗷嗷——”
又是一连串惨叫声从许机心嘴里发出,磨壳膏之内,好似藏了无数根长针,瞬间将她贯穿,千针万扎。
本来还有的馋意,此时完全没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外跳。
但刚跳起,却发现磨壳膏拥有强大的粘沾性,她用力外挣,却只往上挣开几毫米,磨壳膏内好似有无数双小手拉着她的小腿缠着她的身子,将她往下拉。
南白离听到许机心的惨叫,又开始唱歌。
只是这次唱歌明显效果没那么好,许机心惨叫声依旧不绝。
南白离抿唇,恨不得以身相抵,显然,这只会是奢望。
他望着许机心,默默发着呆。
磨壳膏被吸收干净,许机心躺在装着磨壳膏的盒子底部,一动不动。
南白离凑过去,忧郁地问:“心心,你还好吗?”
许机心声若蚊蚋,生无可恋,“托福,还活着。”
缓了缓,她从盒子里一跳而起,仰头望向南白离,道:“百离,你这炼的药,怎么那么痛?你还是炼丹吧。”
丹药吃了不痛。
南白离轻声,“你想变强,只能用药。”
也就是说,这样的经历,将会成为日常。
许机心一瞬间,丧得不行。
南白离道:“要不,磨壳膏不用了?”
许机心一秒拒绝,“不行。”
痛归痛,但效果是真好。
刚脱皮的背,硬得和乌龟似的,这样的效果,许机心舍不得放弃。
她没忘记,外边有一拨人,为了活捉她,失去行动力,将她jiojio给砍了,将她背给砍成筛子。
此仇不共戴天!
要是她怕疼,这仇什么时候能报?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许机心身上一道白光闪过,她被传进阵法。
许机心:“……”
就不能让她休息两日吗?
到了现在,许机心再笨也意识到幻境受人控制,而且,考验的也不是她和百离在生死危机中会不会不离不弃。
若考验的是这个,就不会是她单打独斗。
许机心垮着一张脸,朝仇人冲了过去,冲到一半身形一分为三,三只混沌蛛齐齐吐丝。
这是许机心悟出的斡旋造化新用法,蛛丝分身。
术法创造出来的虚影,只用来迷惑敌人未免太过于浪费,不如每道虚影都暗藏蛛丝,富有攻击性。
不过,目前她只能控制两个分身,想要更多分身,还得联系。
半个月后,许机心破破烂烂地被传送回山洞,躺在地上,如破碎的烂布娃娃。
南白离第一时间冲过去,给她治疗,同时薄唇轻启,欢快的悦耳的曲调自他喉中溢出。
有过一次惊艳,这次许机心没有嗷嗷嗷惨叫,只在忍不住时才嚎上那么一声两声。
待所有药效吸收,许机心望向南白离,道:“百离,以后不要给我唱歌了。”
南白离唱歌不带停歇的,嗓子都唱哑了。
南白离摸出青团,喂给许机心,道:“无碍。”
许机心瞧见青团,有些意外。
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要嚷着吃青团,没想到百离还记得。
她感动得泪眼汪汪,一瞬间觉得,她吃过的这些苦,受过的这些痛,不算什么。
只要能变强,将这么好的百离庇佑于身下,她苦点累点算什么?
大女子,就该为伴侣撑起一片天。
她吃着青团,握住百离的手,哽咽道:“百离,我会对你好的。”
不过,因为青团卡嗓子,许机心吐出的话含含糊糊,听在南白离耳里,便是,“才一个,好抠。”
他没好气地又摸出几个青团,塞到许机心嘴里,“一次性吃三个,够了吧?”
忽然被塞了三个青团的许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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