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萤刚跑到外间, 见到春雨,跟找到救命稻草似的欢喜,毫不犹豫扑进春雨的怀里。
“姑娘, 怎么了?”春雨被撞个满怀, 稳住身形, 关切道。
月萤正要说话,后头钟离玉出来, 道:“传御医来,萤萤受伤了。”
春雨愣了一下, 受伤?她怎么不知道?今儿接姑娘回来时并未发觉姑娘有伤在身啊。
困惑间,听到月萤辩解道:
“我没受伤。”
“没受伤, 那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无缘无故出血。”钟离玉道。
月萤脸热,没回钟离玉的话,而是与春雨咬耳朵。
半刻后, 听完月萤的话,春雨瞄了瞄钟离玉, 正色道:“启禀陛下, 姑娘并未受伤,她只是”
“只是什么?”钟离玉眼神凉凉地注视春雨, 似乎不满月萤把私密事告诉春雨, 而不是告诉他。
春雨有点难以启齿,顿了顿,才轻声道:“小日子来了。”
“小日子?”钟离玉费解。
月萤把头埋进春雨怀中,两只手捂住自己出丑的裙子。
春雨解释道:“就是女子每个月要来的葵水, 小日子是俗称。”
这一席话委地, 四周陷入安静。
钟离玉没反应过来,神情微微凝滞。
“咳咳, 原来如此。”钟离玉生硬道,他总是把心智不全的月萤当成小孩子,然月萤的身体却不是小孩子,而是个真正的姑娘家。
加上月萤外表娇小,面相亦是稚嫩青涩,钟离玉总是忽视这个问题。
虽是男人,可钟离玉也明白女子每月会来月信的事。
而他竟然错把月萤来葵水误解为受伤,想起方才自己不依不饶要检查月萤伤势,钟离玉便觉尴尬。
“对不住,萤萤,是朕误会了。”
月萤轻轻“嗯”了一声。
钟离玉缓缓尴尬劲儿,道:“那快带她去清洗一下身子,再换身衣裳吧。”
春雨:“是。”
想了想,春雨道:“陛下,这女子来小日子是一种禁忌,不吉利,其经血乃污秽之物,男子需避让,奴婢恐陛下沾染污秽,还请陛下移步。”
钟离玉扬眉:“还有这等事?”
“确实如此。”
“呵。”钟离玉扯唇,不以为然,“无稽之谈。”
“快去换吧,萤萤的衣裳已经脏了。”
春雨脸色微变,赶紧招呼宫女,早些时候她考虑过月萤会来小日子,是以提前做好了几条月事带,如今用来正好。
等月萤料理好自己,御医也过来了。
钟离玉担心月萤身子,让御医给月萤号脉。
诊脉毕,钟离玉问了些小日子期间要注意的事项,御医说一条,钟离玉就提笔记一条,由此可见钟离玉对月萤的在意。
御医走后,钟离玉询问道:“萤萤,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月萤低头摇摆。
钟离玉叹息道:“还害羞呢?”
月萤脑袋更低了:“乳娘以前说,女子来月信是、是很隐秘的事。”
“朕是你娘,你与朕本该亲密无间,你的事就是朕的事,是以不必羞涩。好了,把头抬起来。”
月萤抬得缓慢,钟离玉思忖,开解道:“你来那小日子是女子到一定年龄后正常的身体变化,就像毛毛虫长大后成茧变成蝴蝶,小蝌蚪长大变成青蛙”钟离玉觉得自己的回答够生动形象了,“大致是这个意思。”
“你听懂没?”
月萤点头。
钟离玉:“所以啊,没什么大不了的,萤萤,你没必要因为此事而害羞,你往后要是再来小日子,就大大方方同朕说,无须忌讳,明白吗?”
“这样也方便朕了解你的身体状况,也好及时照顾你。”
月萤把头抬起来,认真道:“我知道了。”
钟离玉笑了:“这就对了。”
“还有一件事,萤萤,你知不知道你犯错了?”
月萤茫然道:“犯错?”
“对,你犯错了。”
月萤想了想,却想不通自己犯了什么错,又见钟离玉严肃的神情,她有点慌张:“娘亲,月萤犯了什、什么错?”
钟离玉反问:“你不知道?”
月萤摇头。
“自己想,总之朕要罚你,过来。”钟离玉张开双臂。
月萤犹豫,钟离玉:“愣着作甚?滚过来。”
听言,月萤作势要躺下去。
钟离玉眼皮一抽:“”
“谁让你真滚过来。”钟离玉恨铁不成刚,主动靠近,将月萤揽入怀中。
月萤眨眨眼.
到了晚上,钟离玉仍觉不放心,让人把周不财请进宫,问月萤来小日子是否可吃药。
周不财:“”就这点事?陛下你不能写封信吗?偏偏要大材小用,让卫鹤亲自把他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抓过来。
小小的忿然过后,周不财给月萤号过脉,说来小日子期间身体虚弱,而那些药力很强,对身体刺激大,也不知喝了后会不会有突发情况,故而最好不喝,这几天就适当吃些补血益气的药膳便好。
周不财不忘补充,让钟离玉多吃些猪肝,补血。
钟离玉:“成,有劳你了。”
周不财下意识道:“嗯。”
下一息,周不财反应过来:“嗯?”
陛下方才对他说什么?有劳?
天见可怜,他被奴役这么久,头一回听陛下跟他说有劳二字。
这二字分量之重,让周不财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积福,才换来这珍贵的“有劳”二字。
接下来几日,钟离玉为月萤告假,在殿中陪她。
吃穿用度方方面面,钟离玉全面插手,亲力亲为,生怕月萤吃不好,像对待一个易碎花瓶一般细心呵护。
吃住方便,膳食清淡,俱是适当益气养血的食物。连续几日阴天,怕殿里冷,有寒气侵入月萤身体,钟离玉让人在配殿里烧炭,用以供暖。
他还给月萤做了一顶帽子。
学习方面,钟离玉本来是让月萤休息,可月萤怎么都不肯落下功课,于是钟离玉上阵教月萤读书写字。
有时候月萤在一旁练字,钟离玉就在另一边绣帕子。
怕月萤待在配殿无聊,钟离玉会和月萤讲故事,还会玩些小游戏。
月萤第一喜欢给钟离玉梳头打扮,第二喜欢和钟离玉下五子棋,虽然从未赢过,也正是因为从未赢过,月萤更要和钟离玉下。
她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打赢钟离玉。
然,在雄心壮志下,是一次次惨败。
又一次输了后,月萤垂头丧气。
钟离玉笑道:“还来不来?”
月萤抿抿唇,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娘亲,你”月萤改口,“再来一局。”
“成,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我才不会。”
“很有志气,不错。”
两人又下一局,这一回照旧毫无悬念,眼看钟离玉就要下黑子,把棋盘上的黑子连成一线,月萤死死盯着棋盘,很没出息地冒出泪泡泡。
这一幕被钟离玉收入眼底,他捏了捏莹润的黑子,慢慢把黑子放下,与此同时,月萤鼓起水雾的眼里写满“不要”两个字,观其神情,只怕马上就要哭出来。
钟离玉动作一顿,转而把黑子放在另一个交叉点上。
月萤眼眶里的泪水没流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顷刻之后,她转悲为喜,脸上焕发出明亮的喜悦之情。
好耶。
钟离玉笑了笑。
月萤满脑子都是钟离玉没赢,她还有机会,根本没工夫去深究为何钟离玉突然换了棋步。
消下去的志气如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一般冒出来,她壮志满满地挽起袖子,捻起白子,开始思考如何力挽狂澜,赢得比赛。
在一次又一次的深思熟虑下,月萤她赢了,竟然赢了。
这是她第一次赢过钟离玉,其意义非凡,让月萤高兴得不得了,几乎达到手舞足蹈的地步。
“我赢咯,我赢咯。”月萤瓮声瓮气叫着。
钟离玉懒洋洋靠在榻背上,有这么高兴吗?
看着月萤笑,钟离玉情不自禁也弯眸,翘起唇角.
最后一日,天上出了太阳,风和日丽,热烘烘的。
钟离玉遂带月萤出去走走,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
他们去了御花园,正好去瞅瞅那里种的花。
真如钟离玉所言,有些许半死不活的花竟然重新焕发出生命力。
特别神奇。
月萤忍不住用崇拜的眼神望向钟离玉。
钟离玉一本正经道:“朕好歹也算个养花高手。”
两人继续赏花,秋天的御花园依然有不少花争奇斗艳。
到了御花园里的池子,钟离玉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子,道:“朕再交你一个好玩的。”
“打水漂。”
“萤萤,你来数数,朕的石头飞了几次。”
说毕,在月萤好奇的目光下,钟离玉打了一个华丽的水漂,那石子足足漂了好多下才坠入水中。
月萤看呆了,从未想过还有这种游戏。
“萤萤,几次?”
月萤举起十根手指头:“十次。”
“不对,十二次,假如池子再大些,朕还可以再多打几次。”
“好厉害。”月萤眨着亮晶晶的双眸,太阳照下来,衬得月萤白皙的脸蛋好似镀了一层暖光,那生出发茬的脑袋像长了小草的木鱼似的,折出一团刺眼的光晕。
钟离玉手痒,摸她的头,说:
“想不想学?”
月萤毫不犹豫道:“想!”
也不知是月萤有天赋,还是运气好,钟离玉简单说明打水漂的技巧后,月萤上手两三次后就成功打出了水漂,足足三次。
对于一个新手,这成绩足够好了。
钟离玉也夸奖道:“不错嘛。”
月萤玩得不亦乐乎。
约莫玩了一盏茶功夫,月萤有点累了,在亭子里休息一阵子后,两人出御花园。
钟离玉眯着眼望向天际高高在上的太阳,道:“今儿日头真不错。”
月萤循着钟离玉的视线往天上看。
“要不要上去坐坐,朕带你晒晒太阳,杀杀寒气。”钟离玉指向前方高高的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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