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主要的流程什么的还是何静娴同主持在做, 温珈恩和程嘉树只是在后面跟着有样学样。
到了后面,温珈恩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看到了程嘉树面上不耐烦的神色,只怕是当场还有其他人, 他便要发作甩手而去了。
温珈恩一边害怕他万一真的发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又要盯着旁边人的动静。
毕竟,要是在寺庙这种地方发脾气, 多多少少是有点不好吧。
犯冲忌讳什么的,温珈恩也不是太懂,但是她也知道肯定是不太好的。
温珈恩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 偷偷地拉了拉程嘉树的衣袖。
“好像就快要结束了。”她压低了音量, 小声地开口。
马上就要结束了, 所以, 再忍忍。
周围其他人仍是在肃穆地进行着祭拜的仪式。
程嘉树面无神色地转过头来, 视线淡漠地扫过了那轻拽着他衣袖的, 缩在棉衣袖中,被冻的指节有些泛红的纤细手指,眉间微不可查地轻蹙一瞬。
“知道了。”程嘉树音色同神色一样冷淡不耐,但却并未将被牵住的衣袖抽回。
温珈恩抬首看了看程嘉树,又惴惴地再次环视了一圈四周, 确认没有异常之后, 这才将心放心了下来。
既然程嘉树作出了承诺,姑且将这当作是承诺吧,就基本上不太会有突然不耐翻脸的可能了。
东京冬日里的气温, 要比青城的冬日气温要更低很多。
在室内还好, 室外的气温是无论穿多厚,都会让温珈恩觉得浑身始终被寒气侵蚀。
确认过程嘉树不会发作之后, 她将暴露在冷空气中的手指飞快地缩回了衣袖之中,又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仪式的进度上了。
也就没有看到,在她将手指松开的那一瞬,本冷着脸始终面无表情的少年,面上微不可查地有了一丝裂纹
祈福的仪式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五六点的时候。
因为从早点之后仪式开始,就一直在寺庙那边,根本没有办法有空抽时间走开去吃饭。
所有人都是在等仪式做完之后,才一同去用的饭。
等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钟。
温珈恩回去洗漱完换好睡衣之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因为是明天一早的飞机,她想着睡觉之前将衣物护照证件什么的整理收纳好,明天早上起来也不至于太赶,以至于丢三落四的。
不过,因为大多数东西都是本来就在行李箱的,温珈恩只需要把这两天穿过的衣物,和拿出来用过的物品整理好就可以了。
所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需要收拾的。
正当温珈恩在边戴着耳机听歌,边叠着昨天穿过的羽绒外套的时候,却忽然间好像听到了若有似无的敲门声。
温珈恩停下了动作,拿下了耳机,竖起耳朵等待着刚刚若有似无的声音再次响起,以确认不是她的错觉。
但房间内却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丝毫的响动。
就这样静止了一会之后,仍旧是没有任何的声响。
温珈恩只当刚刚是自己的幻觉,便准备将挂在脖颈上的耳机戴回去继续听歌整理衣物。
但就当她刚拿起耳机抬起手时,门外又响起了连续的敲门声。
这一次,温珈恩确定,这不是她的幻觉。
会是何姨吗?
想到明天是早班机,而今天因为一直忙着祈福的事情,她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太多,所以可能现在才想到有什么需要交代叮嘱的事情也说不定。
虽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
但,为了谨慎起见,温珈恩还是开口问了句是谁。
敲门声因此停了下来,但门外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温珈恩心中因此感到有些奇怪,但仍旧是将心中的疑问压下,再次开口问询。
这一次,短暂地静默之后,门外有了响应。
“是我。”
清冽短促少年音传入温珈恩的耳中,让她有了瞬间的怔楞。
竟然是程嘉树。
这么晚了,他还有什么事找自己吗,温珈恩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衣物,向着门前走了过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
首先映入温珈恩眼帘的,便是少年半阖低垂着的眉眼,微微下垂弯曲卷翘的睫羽,生的及其浓密纤长,在眼睑下方投映出小片的阴影,映衬得少年眸色愈发地沉寂黝黑。
因着楼道光线的原因,少年鼻梁侧面也投映了片阴影,小半的侧面隐进了昏暗的光线之中,变得极为模糊。
本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竟也因此变得柔和起来,让温珈恩有了一丝眼前少年正在顺从地等待的错觉。
顺从?
不,绝不可能。
温珈恩猛地一下,从刚才的错觉之中回过了神来。
“怎么了吗?”
少女带有疑惑的空灵声线在寂静的楼道之中回响。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便对上了眼前少年抬首直逼她的生冷目光。
果然,刚才的顺从什么的都是她的错觉,现在这个浑身冒着低气压,一副生人勿近,面色森冷不耐的模样,才是真实的程嘉树。
“我给你发消息了。”
少年低沉的嗓音表现得极为不耐,但似乎又夹杂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控诉。
“啊?”
“我没看到,我刚刚在收拾行李,没看手机。”
温珈恩根本没有想到程嘉树会给自己发消息,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会主动和别人聊天的人。
倒像是别人给他发消息,他感到不耐,不回直接拉黑的那种。
温珈恩想起,最开始她住进程家的时候,三番五次的给他发信息,他一次都没回复过。
那个时候的温珈恩还觉得有些伤心,感觉面色有些过意不去。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他没有拉黑自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却好似有了一些不同。
温珈恩忽然想起,之前的时候,程嘉树也在晚上主动给她发过消息,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已经睡着了,根本不知道。
第二天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没有了回复的必要。
虽然温珈恩心中,有些微妙的怪异之感,不过也很快便就转瞬而逝,将注意力重新地集中在了当下的画面中。
少年的面色仍旧森冷苍白,似是和白天在寺庙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变化。
温珈恩看到,少年的视线顺着她的面容下移,落在了她脖颈的位置。
似乎是盯着她脖颈上挂着的耳机在看。
耳机有什么好看的?
温珈恩有些奇怪 。
刚准备再次开口,却忽然间听到了一阵响动。
出于本能的好奇心,温珈恩的目光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顺着声响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一看,立马让温珈恩的大脑顿时警铃大作,处于戒备状态。
她万万没有想到,声响传来的方向竟会是何静娴房间的那边。
虽然两人房间没有像是和程嘉树一样紧挨着,但是也离得并不算是很远,她一眼就看到了,何静娴的房中出来了一个高大的男的。
那身影分明是有点眼熟,看着就像是上次在宴会柜子里看到的那个男的。
而那男的站在门前,似乎是在和房间内的人说着些什么,似乎是在依依不舍地道别。
温珈恩心中还来不及震惊,两人竟敢如此地明目张胆。
便立刻想到了程嘉树。
绝不能让程嘉树看到!
这是温珈恩脑海中第一的反应。
于是,几乎是在看清那身影的一刹那之间,温珈恩便快速伸手拉住程嘉树的胳膊,将人给迅速拉进了房间里面,顺势将门飞快关上,以隔绝外面的声响。
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发生在瞬间,动作一气呵成。
温珈恩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反应和动作都如此的迅速。
等关上门后,对上少年冰冷的目光,和明显不虞蹙起的眉头,温珈恩一时之间又有些不知要如何辩解。
“我”
“我就是感觉,开门站在风口太冷了,想着有什么话进来说也是一样的,开着门有点冷。”
温珈恩讪讪地开口,开始胡乱编造借口。
事实上她的大脑此时也是正乱成一团,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突然间看到那么又冲击力的画面。
她看到那男子,分明是动作很亲昵地和房间里的人互动。
很明显,房间内的人就站在门口,两人举止亲密。
温珈恩想到,自己看到这幅画面都已经很难受了,不敢想象如果程嘉树要是看到这幅画面又会如何。
她又再次抬头,慌乱地瞥了程嘉树一眼,又迅速将目光收回。
温珈恩的大脑实在是太混乱了,很多思绪在她的脑海中乱飘,但是她抓不住一丝一毫的头绪。
以至于,让她忽略了自己刚才慌乱之中,编造的谎言,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酒店内一直供暖充足,就算是楼道因为窗户通风的原因,有点凉意,但也绝不可能到觉得很冷的程度。
程嘉树的目光,落在了少女身上穿着的单薄睡衣上。
看到那裸|露在外的冰莹肌肤上,透露出大片的红意,程嘉树睫羽闪动几瞬,终是没有开口。
“有什么进来说也都是一样啦。”
“对了嘉树,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温珈恩不知道何静娴那边要纠缠多久,所以尽可能地开口拖延一些时间,想着程嘉树不会现在就立刻开口回房去。
那样,那她刚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白费了。
“我有点不太舒服,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少年音色低沉,平静。
平铺直述地回答。
“啊?”
温珈恩根本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这样的回答,让温珈恩有一种,眼前的少年似乎是在需要自己的错觉。
因为不想一个人待着,所以需要她陪着。
是这样的意思吗?
温珈恩小心地揣测着,少年话里的含义。
但是,为什么他需要自己,自己就得有求必应?
温珈恩的心中又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感觉,她虽然是想和他搞好关系,但是仅限于是,两人相对来说平等的友好关系。
并不是需要她完全地放低自己去讨好他,满足他所有需求。
她并不是什么讨好型人格,和付出型人格。
但这样的微妙感,也就一瞬间。
转而,温珈恩又想到了刚才门外的画面,以及程嘉树刚刚说过自己身体不太舒服的话语。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想要找朋友陪伴一下自己,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这样的需求,出现在程嘉树的身上,似乎有些违和。
但总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之前的微妙只是一闪而过,温珈恩很快便又恢复了情绪。
“身体不舒服吗?”
“那要不要去看下医生,或者叫医生过来?”
虽然知道程嘉树不喜欢,也应该不愿意看医生。
但这毕竟是在国外,不像是在青城,很可能一次小小的不舒服就有严重的后果,温珈恩觉得必须得重视。
“不用,就是白天吹了冷风,有点不舒服。”
程嘉树音色仍旧冷淡,但却已经自顾往前几步,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温珈恩:
也不必这么自然。
“有发热吗?”温珈恩的目光在程嘉树的面上来回游移,试图想要看出点什么。
程嘉树刚才那样说,她就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了,只好多注意着点。
“没有。”
这次的回应很是迅速。
“那就好。”
一时之间,房间内又陷入了一片静默。
温珈恩继续走到床边去收拾自己的衣物,而程嘉树坐在不远处的另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在温珈恩转过身后,不知道的地方,身后少年的目光却始终如一地追随着她背影移动的频率。
久久,不曾移开。
程嘉树的思绪,倒回到了不久之前,站在他面前的少女,面上满是慌乱及不知所措,但却仍旧第一时间手忙脚乱地将他飞速拉回了房间。
还用那样蹩脚的谎言试图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少女那慌乱不知所措,却又飞速将手伸向他的场景,反复不停地在程嘉树的脑海中映现。
为什么会那样做呢?
害怕他会看见?
觉得他会和她一样因此无措慌乱?
会因为那样的场景觉得难堪?
她
想要保护他?
得出这样的认知后,程嘉树心中讥笑一瞬。
她就这么的喜欢他吗?喜欢到,不忍心看到他失落伤心,不忍他面对父母上一辈肮脏混乱的关系,不想让他难堪。
所以,小翼翼又笨拙地用着自己漏洞百出的方式,保护着他。
哪怕,他并不需要她的保护。
哪怕,他早就在更早更早之前,早已洞悉一切,也并不为此感到难堪失落。
但却有人不忍他直面肮脏,想要用拙劣漏洞百出的方法,保护他不受伤害,想要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圈出一方净地。
程嘉树的思绪,再次又被拉回到了之前,昏暗逼仄的衣柜之中。
就像这次一样,少女小心而又笨拙地抬起双手,将柔若无骨的掌心,贴在了他的耳朵之上,想要以此掩耳盗铃般地为他隔绝外面污秽肮脏的声响。
不想让他听到、看到那污浊的交缠。
笨拙而又吃力地想要保护他不受伤害。
还真是和之前一样的笨,手法也同样的拙劣而又漏洞百出。
程嘉树盯着那纤瘦背影的眸色却又更染了一层暗色,变得更加幽暗及深不可测,让人无法揣测出其真实的想法及意图。
那本一整个旅程中,因着龌龊、秽浊关系而烦躁晦暗法抑制的情绪,在此时却好像变得和缓平稳起来。
第 42 章
等第二天到达小樽她们下榻的酒店时候, 已经是快要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
难得的,今日的天气,是她们到达日本后的第一个晴天。
但路边, 几乎快要没到小腿肚的积雪,昭示着小樽这边前几日的雪天,要比她们在东京那边下得更大。
她们要在北海道待七天,直到除夕之后, 初五才回去。
温珈恩严重怀疑,是因为初五迎财神这个习俗,所以才会选择在初五回去。
这么多日里, 应该是要做好接下来大雪天的准备。
不过, 好在她们来北海道这边并不是为了游玩景点, 只是为了找个幽静的地方度假过节。
以往, 温珈恩家里其实选择北欧那边度假会更多, 程家似乎也是。
这次, 大约是因为,碰巧程德林在东京有事务吧。
温珈恩没想到的是,何静娴和那男子竟会如此大胆,就算程德林未和她们一起同行。
但也至少应该顾忌到程嘉树。
还是说,他们根本就不顾忌程嘉树的感受, 并不害怕他会知道、会发现呢
温珈恩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连忙摇了摇头, 将自己的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她边推着行李箱,边抬头看向了走在她前面的,程嘉树的背影。
看着少年穿着羽绒外套, 仍略显清癯挺得笔直的背影, 温珈恩竟觉得那削瘦的背影,有几分寂寥的感觉。
有了这样的想法, 再继续看向程嘉树的背影,温珈恩的内心一时之间多了几分难以言表的复杂之感。
因为昨天晚上,那具有冲击力的一幕,让温珈恩有些不知要如何面对何静娴。
只要一看到,或者听到何静娴的声音,昨天夜里、甚至是上一次在宴会时撞见的尴尬场景都会在温珈恩不断重复。
她还没理好自己的思绪,所以路上始终是尽量避开和何静娴有过多的交集。
她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将眼前这个温柔婉约、无论何时都轻声慢语的人,同那日及昨晚那样的女子重合在一起
一整个从下车走到旅馆的路上,温珈恩都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程嘉树的身后沉思着
他们这次定的酒店,不再是大的连锁现代酒店,而是选了日式的传统温泉旅馆,据说是有近百年的历史。
这次的旅馆并不在繁华热闹的都市之中,而是位于稍微略显偏僻的私家森林中。
但,说是偏僻其实离居民区也并不是特别的远。
刚刚坐车过来的时候,温珈恩还见到在不远处,有许多居民建筑,以及有小孩围在一起玩闹,应当是附近的小镇。
旅馆伫立在森林的半山腰处,四处都是白茫茫的雪景,倒是颇有一番远离世俗的隐世静谧之感。
温珈恩都要怀疑,如此接近自然的环境之中,是否是真的有野生动物的存在了。
经过一个,落满积雪的日式传统院落,便走到了他们入住的地方。
旅馆的客房并不是很多,但似乎在走到自己房间的途中,路过的每一间房间都已有人入住。
温珈恩猜测,这家旅馆应当是及其难定的。
这次的房间安排,温珈恩房间仍旧是和程嘉树离得极近,只不过是由之前在柏悦时的对门,变为了隔壁。
而,何静娴的房间,这次更是离她们更远,在转角处的另一边。
温珈恩瞬间明白了,何静娴这样安排房间的深意。
只是她仍旧不敢相信,她能如此明目张胆,甚至可以说是无所顾忌。
那男的是和她们一路同行,还是稍稍刻意地落后了她们的行程一些?
温珈恩无从知晓。
她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前,并未急着将门推开,而是抬首望向了旁边的房间门前的少年。
温珈恩很害怕程嘉树会发现。
哪怕他们其实早就在之前,已经知道这段不伦的关系。
甚至是,程嘉树可能在很早之前就早已发现了长辈间的龌龃。
但,这样算是全家旅行的时刻,再次撞破,温珈恩简直不敢相信,这会对程嘉树造成多大的冲击。
就算程嘉树表面再怎么的冷淡漠视,但说到底也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所以,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不要,不要被发现,不要被撞破。
哪怕是表面的虚假和平,也请就继续这样继续下去。
延长一些,再延长一些时间
身形清瘦的少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任何的异常,用钥匙开门之后,拉开推拉门,推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温珈恩看着神色和行动没有任何异常的少年,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也将刚刚在一楼办理入住时,旅馆职员给她的钥匙从包里找了出来开门。
房间做的是日式推拉门。
开门后也是一个较为典型的日式玄关。
温珈恩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后,进入到了里间,装修也同样是宽敞传统的和式房间,桌上已经备好了欢迎入住的小食,还贴心地提供了加热食物的小炉。
壁橱的抽屉里备了男女式浴衣各两套,洗漱间里,日牌药妆和洗浴用品全部都是CPB套装。
旅店的温泉,并未和温珈恩之前住过的日式旅店一样把浴池做成公共的。
让温珈恩没有想到的是,房间里竟会有两个私汤池,一个在室内距离浴室并不远的地方。而另一个就在阳台露天处。
虽是露天却也做了隔断处理,每一间房都并不能看得到除自己私汤池之外的私汤。
既方便了在阳台泡汤赏景,又极好地保障了隐私。
今天是到达的第一天,且早上早起赶飞机,又转车奔波了一整个上午。
所以,其实今天并没有其他什么的安排。
放好物品,换完衣服,去吃过午饭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来北海道这边,基本上也就是滑雪和泡汤,以及吃吃海鲜。
景点那些,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去的意义。
不过,让温珈恩没有想到的是,在午饭之前,旅馆的职员特意告诉了她们,在明晚,附近的小镇会举办一场花火大会,让她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花火大会?
温珈恩的心中有些疑惑,现在这样冷的天里,而且还连着下了这么久的雪,竟然还会有花火大会?
而且,不应该需要提前很久时间订位置那些吗
职员似乎是知道,她们心中的疑惑。
又紧接着解释道,因为只是附近的镇子举办的小型花火大会,镇子人不算太多,且都是相熟的人比较多。
所以并不像是各个市区,举办的大型花火大会那样多的规程限制,一切都较为随意自然一些。
职员的中文还算不错,但表达方面仍有些日式的习惯,总之就是大概意思是可以听明白的。
温珈恩心中有些新奇,她还从未在雪天里看过花火大会。
以前来日本时也和家里人,及朋友一起参加过几次花火大会,但那都基本上是夏日在东京及长冈、横滨之类的大型烟火大会。
虽然都是很好看,但也更商业一些。
所以,温珈恩对于旅馆职员所说的,传统的只有小镇人参与的冬日花火大会还是十分的好奇和想去的。
很难得的一次机会!
但是那么有氛围热闹的时刻,她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有些孤独。
而且,那样的情景之下,怎么可以没有人分享自己的心情!
此次同行的只有三人。
何静娴不用问,肯定都是不会去的,而且温珈恩还没整理好心情,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何静娴。
所以,能有的目标,其实也就只有程嘉树一个。
但,程嘉树会原因去吗
温珈恩其实有些拿不准,程嘉树看着并不像是会愿意去那样人多场合凑热闹的人。但是,之前的迪士尼他都去了!
所以
温珈恩在回房间的路上,为自己鼓了鼓气,小跑几步,凑近了程嘉树的身边。
“嘉树,你有没有听到刚刚旅馆职员说的,独家文都在疼训群爸八伞令七泣五叁六明晚附近有花火大会诶。”温珈恩小心地试探着开口道。
“嗯。”
短促平静,没有任何起伏的应答很快传进了温珈恩的耳中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无话可说啊。
“那你”
“你想去吗,嘉树?”
“刚刚那个姐姐说,是和我们之前去的那种商业化的烟火大会不太一样的,是更传统,而且人也比我们之前去过的那种更少,更方便观看,更有意境诶,你难道就不好奇传统的那种花火大会是什么样的吗?”
温珈恩边说边忐忑地观察着程嘉树的神色,生怕他会真的接一句不好奇。
那样温珈恩会真的被噎到不知道要再继续说些什么。
而且,程嘉树明显还就是是会说这样话的人,他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不过好在,明显这会他的心情应该还算是可以,所以没有让温珈恩那么下不来台。
程嘉树停下了脚步,看不出情绪的视线定定地锁定在了温珈恩的面容上。
温珈恩被他这样盯着看,心中不免有些惴惴,更加无法猜透他的意思,不明白他到底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还是在思索怎么拒绝。
“怎怎么了吗?”
温珈恩小心发问。
“你想去?”
紧接着。平稳清冽的男声再次传来。
“我我当然想去啊”
“就是因为我想去,所以我才来问你去不去啊”
“我想你和我一起去。”
我想你和我一起去。
听到这句话的少年,眉头不可抑制地跳动了几下,或者身上还有其他的地方也都连同着快速跳动。
想要拒绝的话语,到了唇边,却怎么也都无法说出口
没有由来地,程嘉树的心里仿若憋了一团烦躁跳动的火焰,让他有些气闷,却也不知到底是在气些什么。
“随便你。”
少年飞速的语气带有浓浓的不耐,像是在同谁赌气般。
话音还未落下,人便已动身大跨步往前走去。
温珈恩一时被这样的反差搞得有些发懵,呆呆地楞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不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是生气了吧?
而且还是恼羞成怒的那种生气。
温珈恩实在是无法理解,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又恼羞成怒生气走了。
她没惹他吧?
没有任何人惹他吧?
只能说是,程嘉树的精神状态,确实是让人难以理解和共情。
看着少年疾步的背影,温珈恩终究还是认命地追了上去。
他刚才说的是“随便你”。而不是完全的否认。
要么就是变相的答应了她,要么就是很有希望。
温珈恩得再去上前趁热打铁让程嘉树给完全确切地定下来。
“嘉树等我一下。”
温珈恩的话音刚一落下,却见到不远处少年的脚步变得更为快速。
温珈恩:
也不必如此吧,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难道?
最终,温珈恩还是追了上去,跟上了程嘉树的步伐。
“嘉树,你是答应了吗?”
“你刚刚的意思是说,明天晚上你会和我一起去花火大会的是吧?”
但她的话却迟迟没有得到应答。
不过温珈恩和程嘉树相处时间这么久,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对人视若无睹、爱答不理的样子,练就了一颗被别人忽视时的超强心脏。
“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答应啦。”
程嘉树仍旧是自顾地上着楼梯,不理她,但也未出口拒绝反驳。
温珈恩紧随程嘉树的身后,直接顺势得寸进尺地继续开口。
“那明晚吃完晚饭之后,我们就一起出发吧。”
说话的功夫,两人终于上到了房间所在的楼层。
程嘉树仍旧是不接她的话,快步地往前走着,就好像是在同谁赌气般。
眼看着都快要走到房间门口了,程嘉树却始终都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温珈恩终于有些着急了。
“明晚晚饭之后,我过来找你可以吗?”
温珈恩没有再问程嘉树同不同意,而是直接地发出了邀请。
“随便你。”
少年留下这句不耐的应答之后,拉开房间的推拉门走了进去,然后又飞速地将门重重合上。
这一切几乎都是发生在一瞬间。
短短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内,温珈恩再一次地大脑有些发懵。
她一个人风中凌乱地站在程嘉树紧闭的门前,一时之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状况。
所以,这是答应了?
这算是别扭地答应了吧?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温珈恩也就不在意过程的坎坷和离奇了,抬步朝着自己房间走了过去。
/
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雪又开始洋洋洒洒的下了起来。
不过好在,都是一些零零星星若有若无的细碎小雪,也不影响出行活动。
温珈恩暗暗在心中祈祷今天的雪不要下得太大。特别是下午傍晚的时候,千万不要下大雪,不然就只能在旅馆泡着温泉看雪景了。
虽然听上去也挺美好的,但接下来的许多天都可以这样做,能参加传统花火大会的日子,却只有今天一天。
中午饭过后,温珈恩便回了房间开始化妆换衣服,她觉得旅店准备的浴衣不是很好看,又去楼下重新登记借了一套。
给她拿浴衣的职员姐姐知道她要去花火大会之后,看了看温珈恩还只是用一根发绳随意束在脖颈处的发束,又提议说可以给她梳头。
温珈恩有些惊喜,她本来只是想着自己随意按照网上的教程,简单的弄一下,再别个发饰就好。
因为她们住的这边距离城区太远。
第 43 章
因为她们住的这边, 离城区有点太远。
租衣服,做头发都不是很方便。
温珈恩便想着,自己差不多按照网上的简易教程做一下就可以了, 没想到这个职员姐姐竟然会愿意帮她。
道谢的时候,职员姐姐笑着说让她不要那么客气,叫她铃木就可以了。
铃木留着日剧中很常见的日式斜刘海,她的眼睛大大圆圆的, 笑起来的时候左侧侧脸有个浅浅的梨涡,很可爱又有亲和力又显年龄小的长相。
甚至看着也就和温珈恩差不多大。
温珈恩也就以为铃木是十八九岁左右的大学生兼职,没想到铃木说她已经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了, 准备毕业后就去中国生活一段时间。
温珈恩震惊地看着铃木圆圆的眼睛, 和好像还未褪去婴儿肥的面颊, 怎么看也不像是马上研究生毕业的样子。
两人边说, 边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温珈恩也和铃木介绍了她自己的名字, 还有年龄。
在铃木帮温珈恩梳头的时候,两人还是仍旧在继续用中文聊天。
在两个人交流的过程中,温珈恩知道了,铃木是很喜欢中国的文化,还很喜欢大熊猫, 一直想着要去四川熊猫基地, 所以在努力学习中文,了解中国文化习俗。
为了更多了解接触到中国人,所以才来这家旅馆兼职做中文翻译和接待。
铃木还说, 听说四川不仅有熊猫, 火锅也很好吃,自己很想去尝一下。
她曾经和朋友一起去吃过日本的海底捞, 觉得很喜欢,问温珈恩四川的火锅是不是也都和海底捞一样
温珈恩对铃木问的所有问题都一一地耐心解答。
就这样差不多聊了四十分钟,温珈恩终于换好了浴衣,也做好了发型。
不得不说,铃木真的是一个心细手巧,又很有审美的女孩子,给温珈恩做的发型,配的发饰,和她之前选的衣服尤其的很搭。
简直要比她之前花钱在店里做的发型要更精巧好看。
整理浴衣的时候,检查还有没有什么需要遗漏或者是修正的时候,铃木还向她说了一些花火大会的事项。
在最后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铃木似乎是想再问她什么,但又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欲言又止好几次,都始终没有开口。
似乎是犹豫再三,才终于开口。
“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吗珈恩?”
“他长得很很好看很帅气很”
铃木似乎是在努力地回想着形容词,以表达她真实的意思。
“你们很配哦珈恩。”
最后说完,还狡黠地冲温珈恩笑着眨了眨眼。
温珈恩听完有些震惊又有些尴尬,她实在是想象不出她和程嘉树两个人,到底哪里像情侣了。
为什么不觉得他们是兄妹
她连忙尴尬地解释了两人并不是情侣的事情,但解释起来太过于复杂,还要说到自己家里的事情。
所以温珈恩只说程嘉树是自己的哥哥。
反正本来,她这么说也没什么错,只不过不是亲生哥哥罢了。
很小的时候,她也确实是追在程嘉树身后这么叫的。
听完她的解释,铃木似乎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两人相视着笑了笑,缓解了尴尬的氛围。
正好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而入,和铃木用日语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冲着温珈恩点头示好,又退了出去。
刚刚那人走后,铃木便也起身,说三楼有中国的客人有事情需要沟通,所以她得去看一下。
然后说希望温珈恩晚上完得愉快之后,便离开了。
温珈恩准备上楼去看下程嘉树准备好了没有。
应该也都已经换好浴衣,准备好了吧,他也不需要化妆收拾头发什么的。
已经就快要到了他们两个人约好的时间。
来到程嘉树门前敲门,等待着他开门的时刻。
温珈恩猜测着程嘉树穿浴衣是什么样子的,她好像还从未见过。
这样猜着猜着,心中便更加好奇,敲门的动作又不由得更加急促了一些。
终于,在温珈恩的夺命连环敲下,推拉式的木门,被从里间拉了开来。
“嘉树你收拾好了”
看着眼前神色不耐的少年,温珈恩问到一半的话,被堵了回去。
他怎么!根本!就没有换衣服!
程嘉树仍旧是穿着午饭时穿的外套,只不过换了一条稍微浅色一点的裤子。
“你怎么没有换浴衣”
“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温珈恩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责怪之意。
马上就要出发了,而程嘉树却还是什么都没准备,甚至连衣服都没换。这让温珈恩不免有些气急和不开心。
而温珈恩不曾注意到的是,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少年视线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瞬,幽沉寂暗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犹如流星划过黑暗阴沉的夜空般,转瞬即逝,却又曾真实地照亮过黑夜。
“快去换衣服呀。”
温珈恩见程嘉树仍是伫立在门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着急地用手将人往进推了进去,而她自己也跟着进了房间。
“换什么?”少年声音清冷中又带了一丝说不出的味道。
温珈恩听见这明知故问的语句,心中一梗,顿时一阵无语。
但无奈,谁让是自己有求于他呢。
如果程嘉树突然反悔的话,那岂不是只剩她孤独的一个人了。
“当然是换成和我一样的啦。”温珈恩忍耐住心中的黑线,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道。
“哎呀,你快点啦,待会要来不及了。”
她直接忍不住,在程嘉树的房间里自己动手拿了浴衣塞进程嘉树怀中,又将程嘉树推进了浴室里换衣物。
“我们得加快点时间,嘉树你先换浴衣,我回房间拿一下相机包包,然后我们就立刻出发,你记得要快一点啊。”将人推进去之后,温珈恩边往门外走,边又继续不放心地叮嘱催促着-
温珈恩本来还有些担心雪会越下越大,花火大会会因此收到影响。
但好在,雪花虽然下一会,停一会,又断断续续继续,却始终没有越下越大的意思。
等两人到达花火大会的小镇时,已经就快要7点,花火大会在八点开始。
还好,还好,不算是很晚。
因为小镇人并不算是很多,而且因为小镇有些偏僻,不算是什么旅游点,也并没什么人知道,所以参加这次花火大会的也并没什么外来人员。
所以参加花火大会的人并不算多,大约是因为小镇年轻的一辈大都去了大城市追梦,街市上的年轻人更是寥寥,倒是十岁以下的幼童聚集成一群一群,四下到处奔跑。
因为距离开始还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因为人比较少,基本上都是可以找得到比较位置较好的观赏位置,所以不用去特意提前占位。
两人虽然在来之前都已经吃过晚饭,但是看着一路上不停路过的小吃,尤其是它们都还在散发出各种诱人香味,温珈恩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嘉树,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温珈恩在四处张望周围美食的目光殷殷地投射到了程嘉树面上,满怀期待。
“没有。”
程嘉树似乎是被什么烫到了般别开了目光,声线也含了几丝冷意。
“真的没有吗?”温珈恩不放弃地继续追问。
却再没有任何回应。
“那好吧,没有就没有吧。”
“可是我想吃,我们一起去那边看看好不好,那边那个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温珈恩说着轻轻地晃了晃程嘉树浴衣的衣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被一群小孩围住的摊位。
说完见程嘉树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但也没作出任何抗拒的动作,便直接干脆拉起他的衣袖,朝着摊位快步走了过去。
程嘉树拧着眉头,看向那紧抓着他衣袖的手指,心中再次涌出怪异的感触。
她最近对于自己的肢体接触,是不是有些太多,太过于自然了?
程嘉树这样想着,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
可那想要推拒,脱口而出拒绝她话,怎么也无法落实。
他好像是被另一个人格操控,行为与思想完全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温珈恩很快就拉着程嘉树来到了小吃的摊位前开始排队。
排队的小孩虽然看起来多,但是买小吃的却只有两个,其余都是陪着在等。
所以很快便轮到了温珈恩他们。
“我想吃,这个、还有这个,嘉树你呢。”温珈恩早已提前看好了自己想吃的,又转回身去询问程嘉树。
却见到程嘉树只是皱眉摇了摇头。
“真的不吃吗?”温珈恩再次追问。
得到的答案并没什么不同。
“那好吧,那我就各自来一份吧,到时候你可以尝一下,正好我可以再买点其他吃的。”
温珈恩自顾地说完,似乎对这样的计划颇为满意,点了点头,便开始同老板点食物了。
因为是个小镇,外来人员不是很多,外国人来往并不是很多。
而卖小吃的摊位老板,年龄也有些大,似乎是听不太懂英语,而温珈恩对日语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所有的日语词汇都来自于番剧之中。
但好在,人类的肢体语言是共通的。
老板最终还是在温珈恩的肢体语言中,目光慢慢一点一点由困惑变得清晰。
温珈恩最终拿到了合她口味的小吃,佐料也都是按她预期中加的刚刚好。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还是蛮有意思的。
她自己拿了一盒,又将另一盒递到了程嘉树的面前。
却见程嘉树仍旧是冷脸摇了摇头,甚至连目光都未曾落在温珈恩手上拿着小吃上面。
“那你帮我拿一下,不然我两只手都被占用,根本没有办法吃东西嘛。”温珈恩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祈求的意味。
程嘉树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她手中拿着的食物上面,只不过拧着的眉头没有丝毫松动,甚至还隐隐有加深的趋势。
温珈恩见此,连忙伸手将程嘉树的手掌顺着衣袖拉了出来,顺势将手中的纸碗塞进了他的手中。
“好了,我们现在过去那边看看吧,那边好像是卖一些手工诶,一起去看好不好。”
说着,便又拉着程嘉树朝着另一边走去。
人来人往的街市上,也不乏有穿着情侣浴衣牵手逛街的小情侣。
程嘉树视线扫过一对牵着手,行为举止亲密的情侣,目光又再落回了那紧抓着他衣袖,因温度过低而泛着粉意的手指上。
程嘉树视线扫过一对牵着手,行为举止亲密的情侣,目光又再落回了那紧抓着他衣袖,因温度过低而泛着粉意的手指上。
那股莫名的古怪之意,再次涌上心间,有些发涩,却又带着几丝其他说不出的感觉。
总之,他不反感。
嗯,不反感同她有肢体接触。
甚至是,更为亲密的接触。
萦绕在心间许久的燥意同烦闷,在顷刻间豁然开朗。
压在心头久久的重石,在瞬间消失。
既然不反感,那就可以允许她示好。
允许她偶尔的一些过界。
“嘉树,有卖面具的诶!我们去买吧!”
“感觉穿浴衣会和面具很搭,去看看吧!”
虽然话语上是在询问、征询程嘉树的意见,但行动上,根本还不等程嘉树应答,便拉着他朝着卖面具的摊位走了过去。
还未走到摊位前,温珈恩的目光便被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面具吸引了视线。
她松开抓着程嘉树衣袖的手指,走快几步,小跑着到了摊位面前,开始挑选。
没有看到,身后少年再她松开手后倏然变得幽深的眸色。
面具大多都是狐狸和猫猫的各式形态。
温珈恩拿起一个觉得很喜欢,但看到另一个相同款式,但不同神态的也觉得很喜欢。
就这样看了半天,始终在各个面具之间犹豫徘徊,挑不太出来最为令她喜欢满意的。
“嘉树,你觉得呢?”
“这个好看吗?”
温珈恩将其中一个狐狸样式的面具往自己面上试了试。
她其实就是摇摆不定的时候,下意识地找周围人问询,也并未期望能得到程嘉树的意见。
毕竟,他看起来似乎是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以为他最多也就是敷衍地点点头之类的。
但没想到的是,程嘉树居然真的认真回应了她。
“好看。”少年清澈的嗓音穿过周围喧闹嘈杂的人声,传入温珈恩的耳中。
“真的吗?”
“那这个呢?”温珈恩顿时有些欣喜,立马又将另一个猫耳面具往自己面上试了试。
“也好看。”
“这一个呢?”
“也好看。”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直至温珈恩将手中挑选的面具全都试完
“都说好看,那哪一个最好看啊。”
温珈恩顿时有些气馁,虽然得到回应被夸很开心,但是这和她自己纠结的结果也根本没什么不同。
每试一个他都说好看,那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你喜欢哪个形态的?”
程嘉树似乎是认真地沉思思考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猫耳和狐狸都挺好看的”
“狐狸吧,狐狸可以遮住全脸,感觉更神秘一点。”温珈恩犹疑一下,很快作出了回答。
“那就狐狸的第三张吧。”程嘉树也立马给出了回应,说完,停顿一瞬,又道:“好看。”
温珈恩已经不太记得清第三个狐狸面具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好在,刚才她试过之后的面具也都是按顺序拿在手中的。
“是这个吗?”温珈恩低头在一堆面具中找出了程嘉树所说的第三张狐狸面具,戴在了面上。
见到程嘉树轻轻颔首,温珈恩便也作出了决定。
“好,那我就选这个吧。”
“嘉树你呢,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呀。”
“我选了狐狸,你不然就选猫耳吧,好不好。”
温珈恩说着,便已经开始将手中猫耳的面具开始往程嘉树的面上试。
“好看的,猫耳好适合你!”
“这个也很好看。”
“这个呢,再试试这个我看看”
清瘦的少年就那样站着,手中还拿着和他不太相衬的纸碗小吃,任由眼前的少女不断地垫着脚将手中的面具一一在他面上试过。
温珈恩就这样,一直将手中所有带有猫耳的面具往程嘉树面上试完。
终于在一众面具中选出了最适合他的。
“就这个吧,你觉得呢嘉树?”
温珈恩将自己所选的面具,递到了程嘉树面前。
“你喜欢吗?”她有些兴奋地开口。
见到程嘉树点头,温珈恩便立刻开心地拿着两个面具去付钱了。
幸运的是,这次的摊位老板会讲英语,所以沟通很是顺畅。
“好像快开始了,我们过去找个稍微好点的位置吧。”温珈恩看着往花火大会方向流动的人群,看了下时间,差不多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要开始了。
从小吃摊位所在的街市,去到花火大会所在场地的途中,要经过一块稍微有些长,又有些陡峭的山坡。
不过好在人流不算多,并不拥挤,只要稍微注意一下脚下的路,并不算是很危险。
两人还算是比较顺利地抵达了观赏的场地,场地有足够的大,所以位置也不并不算是难找。
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存在什么特别不好的位置。
两人最终在一处前面小孩比较多的位置定了下来。
因为前面都是身高矮很多的小孩,虽然小孩子很吵,但毕竟是户外,也算是可以接受。
因为这次的花火大会比较小型,所以坐的位置特别的少,都是只有前两排才有座位,而座位上的大多也都是老人和小孩。
基本上大多数的人都是围在一起站着等待,温珈恩和程嘉树也不例外。
等他们在位置站立好之后,前奏的音乐也开始响了起来。
是一首温珈恩听着耳熟,但又具体想不太起来,在哪里听过的激昂欢快的歌曲。
很快便就调动了现场的氛围。
“你要不要尝一下这个,虽然好像有点凉了。”温珈恩将买了到现在还未吃过的小吃用竹签签起一个直接递到了程嘉树的唇边。
因为有过之前喂食过的经验,所以她也并未觉得觉得有什么。
程嘉树盯着那喂到唇边的鱼型丸子,眸色暗了暗,似乎有什么自他的眸底流过。
但最终,他却只是就着少女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用嘴巴将那丸子衔过,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的神色变动。
“好吃吗?”少女清脆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之中显得尤为灵动。
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冷掉的鱼丸味道并不算是很好,早就已经品尝不出来它原本的味道,但程嘉树却仍旧还是慢慢一点一点地咀嚼感受着它的味道。
在吃完之后,甚至还有些回味。
他的目光又一次地落在了温珈恩手中拿着的纸盒上面。
“啊?”
“你竟然会觉得好吃吗嘉树,虽然它做得看起来花里胡哨,味道闻着也还行,但我感觉还不如我们学校门口卖的烤鱼丸好吃呢。”
“那你喜欢吃的话,都给你好了。”温珈恩瘪了瘪嘴巴,将手中的纸碗递到了程嘉树的手边。
但他却丝毫都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只是目光却仍停留在那形状各异的丸子上面。
电光火石间,温珈恩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程嘉树的意图。
但她仍有些不可置信。
“那那你再尝一颗试试?”温珈恩面色古怪地签了一颗丸子,再次递到了程嘉树的唇边,看着他不再像刚才一样有抗拒神色,而是泰然自若地将丸子咬了过去。
温珈恩顿时瞪大了双眼!
什么意思!
还真是让她喂他吃!
他把他还真当少爷了吗!
那她是什么,伺候她的随行丫鬟吗!
温珈恩心中气结。
但是却又无法发作,因为她更害怕程嘉树生气。
是自己求着他来的,万一他一个不开心甩手走了怎么办,那她之前的所有努力不就白费了吗,而且她也不想在这么美好的场景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
便只有忍住。
告诉自己,忍!
她能忍!
谁让有求于人的是她自己呢。
温珈恩看了看纸碗中的丸子,还好也就只剩两三个了,这就当作是自己求他出来陪自己的代价吧。
不就是喂几口吃的吗!
她可以!
温珈恩忍着心中的气闷,将剩下的丸子都喂进了程嘉树的口中。
刚把剩下的纸碗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中,一走近,程嘉树便又将自己手中的纸碗递给了她。
也同样是已经有些泛着冷意。
第 44 章
也同样是已经有些泛着冷意, 甚至是上面的酱汁都有些凝住。
温珈恩都有些后悔之前非要买小吃了,她想说已经都冷了,不然就不吃了吧。
但看着程嘉树的目光, 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最终认命地又将一碗丸子全部都喂给了程嘉树。
她觉得自己这简直就是自作自受,明明那时候也不是很饿,很想吃,但是就是非要买。
结果买了一路拿着累赘不说, 还要她一颗一颗喂食,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自己要买的,只尝了一两块, 反倒是说不吃的程嘉树将剩余所有给吃掉了。
真的是
四周的音乐声逐渐变得小声, 有人用话筒开始发表一些讲话。
温珈恩虽然听不懂, 但凭猜测也知道应该是说一些祝福词, 及对新年的展望之类的吧。
周围变得比之前要更安静一些, 只有时不时传来一些小孩的哄闹声, 大家都专心致志地听着讲话。
温珈恩猜测,台上讲话的人,应当是小镇之中大家都认识也比较有威望的人。
讲话大约只有七八分钟左右,接下来在一阵欢呼之后,音乐同讲话声都停了下来,
紧接着全场进入了激动人心的倒数时刻。
虽然对日语不太懂, 但因为看过太多的番剧,简单的词汇也是可以听得懂的,尤其是这种倒数时刻, 就算是语言不通, 也还是很容易能明白的。
温珈恩的情绪也被激昂的人群所影响,跟着加入到了倒数之中。
而她未曾注意到的是, 在她的注意力被喧闹的人群所吸引时,身侧的少年目光却只独独落在了她的身上。
倒数到五的时候,温珈恩突然想到,刚刚吃东西和找位置,买了的面具好像还一直没有戴。
如果烟花在空中盛开的一瞬,戴着面具被记录下来应该很美好吧。
随着倒数声又一次的落下,温珈恩转头望向了程嘉树的位置,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好似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但时间紧迫,温珈恩也没有多想,只赶紧拿起面具,甚至都来不及和程嘉树商量,便踮起脚尖将面具覆在了他的面上。
几乎就是在温珈恩刚戴上去的一瞬间,最后一秒的倒数完毕,全场欢呼。
而下一瞬,漫天的烟火在天空盛放。
“嘉树!”温珈恩拿起相机,在喊住程嘉树的那一瞬间,按下了快门。
漫天盛放的烟火中,所有人都在抬首凝望、赞叹、许愿。
唯独那照片中的少年,在漫天烟火及喧闹人群的背景下,转头望向了身旁的少女。
而相机,将这一刻永恒地定格。
“哇塞,我也太会拍了吧!”
“好有感觉,我就知道这样拍会很好看!”温珈恩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连连惊叹。
“快快快,帮我也拍几张。”
“就先拍没有面具的吧。”
“等一下。”温珈恩说着好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朝着少年逼近,垫脚将他面上的面具掀开,边掀边喃喃道:“还是我先帮你拍几张没有面具的,你比对着我拍的角度帮我拍吧。”
说完然后又退得稍微远了一些,举起了相机。
“你侧过身,然后抬头看天空中的烟火。”温珈恩举着相机开始动作指导。
她其实也不太能确定,程嘉树是否会配合她。
但在如此美好浪漫的景象下,她不由得变得放松自然下来,讲话也没有了之前的小心翼翼。
少年并未有任何的黑脸同不耐,只回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眸色有些不明。
“这样吗?”程嘉树按照她的指导,作出了望向夜空中烟火的动作。
“对对对,就是这样,不要动,好看。”
在下一瞬烟火盛开的瞬间,温珈恩连着按下几次快门。
“再换个姿势,你稍微再侧一点点身,回头看镜头,但不要太过于刻意。”
“对对对,就是这样,保持住。”
“再换个姿势,你”
就这样连着拍了大概十几分钟,温珈恩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你帮我也拍吧。”
“记得看下我拍照的角度,照着那些角度拍就可以,或者抓拍也可以。”
“总之,不许把我拍得不好看!”
温珈恩叮嘱完,然后便开始用相机试光线好,又能将烟火拍得好看的位置,试好之后,便将相机塞进了程嘉树的怀中。
“开始了吗?”温珈恩见到程嘉树举起相机,便出声问询。
“开始了。”少年嗓音清澈。
“这个角度可以吗?”
温珈恩已经摆好了姿势。
“好看。”
温珈恩没有想到,程嘉树竟然会夸自己,一时之间竟有些猝不及防。
而镜头,捕捉下了这一瞬间。
照片中的少女,面色呆愣,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又似乎只是在出神。
程嘉树望向镜框中的照片,唇角几乎是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
温珈恩不懂他拍照拍照突然诡异地笑什么。
“刚刚拍的可以吗?”
“好看。”
立刻得到不犹疑的回答,温珈恩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程嘉树可能拍照技术不太行,但是审美应该是没问题的。
就这样又拍了一会。
距离花火开始盛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些。
这一次花火大会的时间差不多是两个小时,距离结束还有好久,两人接下来的时间都在专心地看着夜空中各式的、盛放的烟火。
周围也有不少举着相机拍照的人。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是两个穿着浴衣的年轻女生,时不时地朝他们望了过来,然后又凑在一起说些什么。
两人推搡几下之后,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过来用日语打了招呼。
在发现他们不是本地人,也不太会日语之后,又立刻切换成了英语。
虽然日式英语温珈恩听得有些磕磕绊绊,但大概的意思也都差不多听明白了。
她们是看到刚刚温珈恩指导程嘉树拍照比较熟练,所以来问下可不可以让温珈恩帮她们两人拍几张合照。
作为回报,她们会给报酬,或者她们也可以帮他们两个人拍照。
两人说着,还拿出手机给温珈恩看了她们拍的照片。
拍的也都很好看。
有人能认可她的审美,让温珈恩特别开心,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被人说拍照和穿搭审美好。
于是接过了对面女孩子的手机,试了试光线和角度,便开始边拍边调试两人的姿势和站位了。
夜空中的烟火一簇簇盛开,温珈恩抓住时机按下快门,记录下两个少女在烟火盛开下的模样。
这样大约拍了十来分钟才结束。
两个少女看了照片之后,面上都露出惊喜的神色,连连道谢。
她们想要给温珈恩酬劳,温珈恩连着拒绝几次都未果。
最终还是让两人帮着给她和程嘉树在烟火中也拍了几张才作罢。
拍完照后,两个女孩道别后朝着另一边走去。
温珈恩看着,相机里两人刚刚给他们拍的照片。
果然那两个女孩也都很会拍,每一张都是抓拍的恰到好处的自然好看,和镜头很有互动感,丝毫没有摆拍的痕迹。
照片看上去都是有生命力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好几张中,程嘉树都是拧眉望向她的神情,看起来似乎面上有些不悦。
不知道是不是温珈恩的错觉。
可能是今天拉着他拍照拍烦了吧,温珈恩这样想着。
总之,照片总体都是很好看的,照片中的少年少女自然地互动,而漫天的烟火就在他们发顶盛开,美好的就好像是日漫中的场景。
温珈恩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小型的烟火大会中拍出这么好看的照片!
她的心情变得更好。
烟火大会大约还有十来分钟结束。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夜空中的一簇簇各种形态的烟火。
有寓意吉祥雪花形状的、有应该是日语祝福语的、甚至还有逗小孩的卡通人物形象
漫天的烟火将整个夜空覆盖,又点亮。
正片的夜空除了烟火之外再看不见任何。
真的是非常浪漫又美好的场景,美好到仿佛这一刻他们真的置身于日漫场景之中。
“嘉树,你有什么愿望吗?”
“可以许愿哦,听说很灵的。”
望着漫天烟火的少女忽然间回头,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少年漆黑的眸子中。
不过,在这样的场景衬托下,温珈恩也来不及想太多。
她说完,便闭眼朝着漫天盛开的烟火开始虔诚。
大约三分钟之后,温珈恩许完了心愿。
她的愿望很简单,快点见到爸爸妈妈,考上理想的学校,尽快能够独立。
温珈恩许完愿之后,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却见他仍旧是和之前一样的动作,甚至是连神情都没有变一下。
“你怎么不许?”温珈恩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闻声,少年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面上,带着一些温珈恩看不太懂的含义。
“我没有愿望。”少年声线清冷疏离,莫名地有些冷意。
“啊?”
“那好吧,好吧。”
温珈恩愣了一瞬,才有些反应过来,程嘉树应当是根本就不会信这些的,可能对此还有些不耐烦。
自己刚刚提醒他许愿,纯属是多此一举。
/
花火大会大约是在十点过一些的时候结束。
附近的空场处生了篝火,大多数来参加花火大会的人都选择了继续去篝火晚会。
温珈恩和程嘉树在花火大会结束后,便准备回去。
车子停在稍微远一些,人流较少的地方,他们需要走一段路。
没有想到的是,来的时候因为人是从各方断断续续来的,所以并未感受到人流的拥挤。
现在结束后,整个现场的人群涌动,还是有些混乱的。
更没想到的是,篝火的位置和温珈恩她们回去的方向竟然一致。
回去的路途有些艰难,本就狭窄的路上可以说是人挤着人。
人潮拥挤,为了防止走散,她一直牵着程嘉树的衣袖。
在经过之前那条本就不太好走,有些陡峭的山坡时,有两个小孩跑着闹着在拥挤的人群中玩闹,在跑着经过温珈恩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踩到了她的木屐。
那两个小孩从人群中挤过,又很快消失在前面的人潮之中。
温珈恩被踩的一痛,身后人群又挤,不知是谁往前推了一把,温珈恩霎时间有些重心不稳,摔倒在了本就陡峭难走的山坡上。
人潮实在是太拥挤了,大家都似乎是没看到摔倒的她,甚至有人还踩到了她的手背。
温珈恩顿时痛到眼泪快要夺眶而出。
“先起来。”少年低沉似是压抑着什么的声线在温珈恩耳边响起。
说着,便已经在拽住她的胳膊试图将人拉起。
温珈恩泪眼朦胧地看着,程嘉树带有冷意似乎是有些不耐的面容。
不安的心中多了几丝心安。
她借着程嘉树的力站了起来,身后的人群仍旧混乱拥挤,温珈恩此时脚痛,腿痛,站的有些不太稳,她都有些害怕自己又再一次摔倒。
腰间却忽然间多了一道有力的力道稳住了她的身形,让她免于被身后的人群挤到。
“先下去这里再说。”
少年的语气仍旧冰冷,温珈恩却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就这样被半抱半搀扶着,因为脚和腿都有些痛,温珈恩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但最终还是顺利地走过了那段山坡。
下了山坡之后,程嘉树将她带到了道路旁边的空地处,然后半弯着腰背过了身去。
“上来。”
温珈恩有点惊异。
她没有想到程嘉树竟然会这样做。
而且旁边还有好多人,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自己可以走的”温珈恩抚着刚刚手背被踩到的地方,声音细如蚊蝇。
“别让我说第二遍。”少年冷冷的声线里隐含着威胁。
温珈恩心中纠结几瞬,最终还是顺从地趴在少年的背上。
冬夜里的气温严寒,但少年的脊背却是散发着热意的。
温珈恩没有想到,程嘉树看着清瘦,但肩背却尤为的宽厚,莫名地让人觉得很安全可靠。
四周的人群仍旧混乱嘈杂,但温珈恩混乱不安的心,却逐渐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嘉树,谢谢你。”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
但,温珈恩的心底,却蔓延出丝丝暖意。
少年脚步沉稳,气息平缓,哪怕是背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气息却丝毫也没有紊乱。
温珈恩想,或许,程嘉树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冰冷。
自己或许之前对他的了解也是片面的。
/
本来接下来的几天,计划了还去滑雪,还有去别的城市。
但因为温珈恩脚崴了,行动不是很方便,也不太宜出行,剩下的几天行程都取消继续续了这边的酒店。
不知道程嘉树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觉得她一个人行动不方便,所以这几天总是往她房间里跑。
不说温珈恩接下来的几天的一日三餐,都是由程嘉树送到她房间里的,就算是没有什么事的时候,程嘉树也总是待着在她房间里,似乎是想照看着她。
但其实温珈恩只是脚崴了,除了行动有些不太方便之外,其他仍旧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当回国的前一晚,看着程嘉树在为她收拾行李箱,整理衣物化妆品什么的时候。
温珈恩有一种眼前的一切、包括最近和程嘉树的相处,都是她的幻想的感觉。
可能是她之前被程嘉树压迫多了,受气多了,所以幻想出来程嘉树为她鞍前马后。
不然她怎能也想不通,眼前这个帮她收纳衣物的人,和之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怎么想也不可能,这也太魔幻了。
但它确实真实发生了的。
这种魔幻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回国之后,都没停止。
回到之后,大约还有十几天开学。
她本来还想着开学之前约一下麦思彤,但现在也不太可能了。
所以便把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
最后一学期了,开学之后,学习的压力只会更大,所以温珈恩想着先提前进入一下状态。
程嘉树仍旧是延续着她崴脚之后的习惯,时不时地就来她房间里待着。
温珈恩也差不多习惯了这种,所以当程嘉树主动提出帮她补习的时候,温珈恩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都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也不是,温珈恩还是隐隐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总觉得最近的程嘉树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却说不太上来
非要说的话,就是他似乎是对自己太好了?
但这算什么怪?
温珈恩想不太明白,也没有再去纠结。
反正两人现在这样相处,很和平,她也蛮省心。
比之前动不动就要猜程嘉树是不是生气了,又为什么莫名生气了好很多。
更让温珈恩没有想到的是,本来以为程嘉树能帮她补习数学就已经很好了。
没有想到他甚至是连文综都能帮她补了
具体为什么程嘉树会帮她补习文综,要追溯到某次温珈恩在做文综卷子时,遇到不会的咬着笔头,有些烦躁地翻着书找论述答案。
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做题的程嘉树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突然间冷冷地开口说出了论述题的解题思路。
温珈恩顿时有些羞愧
到底是她是学文的,还是程嘉树是学文的
总之,就是从那天开始以后,程嘉树便开始也帮她补习起了文综
对,没错,就是一个学理科的,帮学文科的补习文综
温珈恩觉得这种事说出去实在是让她有些丢脸。
但又转念一想。
第 45 章
但又转念一想, 和她作对比的,是程嘉树这种全能型学习机器,便好像也没那么受挫了。
从日本回来之后, 何静娴又回去了何家一段时间,程德林似乎是在日本那边的事情还未忙完,直到现在也没回来青城。
或者是回到了,但还有事在忙, 没有来得及回程家。
总之,平日别墅里就只有程嘉树和温珈恩及佣人们。
程嘉树似乎也没有约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打算,整日里就和她黏在一起。
对, 温珈恩终于找到了一个字词来形容他们两人这段时间来的状态。
就是“黏”。
两个人几乎是一整日里都待在一起, 程嘉树除了是晚上睡觉会回自己房间, 几乎其他时间, 两人都是形影不离地待在一块。
温珈恩都简直要怀疑, 如果程嘉树和自己是同一性别, 是不是要她去洗手间他都要跟着。
就连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有下去楼下吃。而是程嘉树下去楼下端上来,或者是让李嫂直接送到温珈恩房间。
其实温珈恩的脚基本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走路也和正常没什么区别。
她曾经试图提过,两人还是像之前一样下去楼下用餐。但都被程嘉树用学习给堵了回去。
温珈恩心中的奇怪之感愈发蔓延, 但她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程嘉树每天和她相处的时间似乎是有些太过于多了。
哪里有异性之间, 整天整天的除了睡觉时间都待在一起的。
可是,两人待在一起也都是学习,除了学习之外也并未有任何的逾越。
这又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想的有些多了。
她本来就是住在程家, 两人又是住在对门。
家里又没有其他人, 更没有其他年龄相仿的同龄人,两人因为学习待在一起, 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温珈恩暗自觉得自己是不是从家里出事之后,便有些太过于敏感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开学。
开学之后的状态几乎是所有人的状态都变得紧绷。
班级里的氛围是肉眼可见地有种紧迫同疲惫感。
温珈恩的心中也同样充满了压力和紧迫感,但不知道是不是程嘉树的补习出了效果,她的学习状态竟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吃力。
尤其是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她的成绩由之前的中下游,差一点考进二十名,温珈恩简直惊喜。
看来之前的状态并不是她的错觉。
程嘉树每次为她讲题,都有他自己的一套思路。
简单来说就是不是老师讲题的普适性,而是更容易让她这种脑子转不太快的人理解明白的思路。
不得不说,程嘉树在辅导她学习上,很有耐心。
温珈恩开心至极,她想着要不要再继续跟着程嘉树学习一段时间,这样说不定成绩会提升更多。
其实不提升也可以,保持住现在这个水平就行。
温珈恩就是害怕这样的进步只是短暂地转瞬即逝。
下一次考试她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是更差。
但是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离高考眼看就越来越近,如果还让程嘉树继续给她补习,会不会有点太过于耽误他自己的学习时间了。
温珈恩又有些犹豫。
/
程嘉树最近一个多月,断断续续地反复总是在做同一个梦。
他总是梦见在小镇看花火大会的那天晚上。
漫天的烟火映照着身旁少女的侧脸,他在梦中听见自己狂热的心跳,嗓子变得格外干渴。
他没空去理会漫天的烟火到底是什么形状,也无心去在意周围四下嘈杂鼎沸的欢呼声。
盯着身旁少女近在咫尺的侧脸,他的内心变得躁动,一股难以遏制的渴望及冲动自他心底不断蔓延。
烦闷同焦躁仍在不停地折磨啃噬着他的心血,但此时的程嘉树却在恍然间明白了,长久以来抑制不住地烦躁的根源。
他是喜欢温珈恩的。
就像是温珈恩喜欢着他,总是刻意接近他一样。
他的心,也是渴望着向温珈恩靠近的。
而他之前不明白这种情感,无意识地压制自己的渴望,所以才会总是会在接近温珈恩时感觉到莫名地烦躁。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其实是心动。
是他的心,他的情绪,总是能轻易被她所影响左右的表现。
他确实是喜欢着温珈恩的,这份喜欢或许是早在多年以前就种下了种子,隐藏蛰伏在他心底多年,始终被他刻意地漠视。
现在,终于借着漫天盛大的烟火得以破土而出。
天空中又一簇烟火“嘭”地盛开。
程嘉树感觉,自己的心底,似乎有什么也随着烟火盛开的的炸裂声宣泄而出
盯着少女近在咫尺的侧脸,他无法抑制自己想要靠近她,想要亲上去的渴望
但在那时,他并未有任何的举动。
可现在,程嘉树却看着自己抬手搭在了身旁少女的侧肩,然后微微前倾身体,低头,亲在了少女因激动而泛着殷红的面颊上。
他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被静音,能听得到的只有他凌乱狂热的心跳重击声
程嘉树蜷了蜷搭在少女肩侧的手指,并未再有任何的动作。
“嘭”地一声,又一簇的烟火在他们头顶盛开。
“嘉树。”
程嘉树看到,少女回过头后带着盈盈笑意的面容,以及她眼中比烟火还要更绚烂的星辰。
唇上蓦地一软。
有什么温软的触感飞速贴近,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又快速逃走。
程嘉树的心跳停滞一瞬,然后又比之前快速重力百倍,似乎是快要冲破他的胸膛。
“接吻是要亲在嘴巴上的哦。”少女带有促狭笑意的清脆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接吻要亲在嘴巴上。
谁要和她接吻。
程嘉树的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别扭之感。
甚至都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他只是将另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腰间,然后将人往怀中带了带,压低了身子将整个重量都压在了怀中人身上,却好似还是不够
“现在这样,是你想要的吗?”
程嘉树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都变得有些不太像他自己。
“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什么?”
“这不是嘉树你想要的吗?”
怀中人稍微拉开了一些同他的距离,抬眸带着笑意,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程嘉树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蓦地有些难堪,面色在瞬间变冷,只那箍在怀中人腰间的手却并未松开,甚至还隐隐加了几分力道。
“是你喜”
程嘉树话还未说完,却忽然间变得恐慌起来,眼前人的笑意开始逐渐消散,箍在怀中的人,无论他在怎么用力都好像是怀抱着空气一般。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扭曲中开始消散
程嘉树心底的恐慌无限地蔓延。
不,不要。
不要!
猛然间睁开眼睛看到空荡漆黑的房间,程嘉树仍旧未能从梦中恐慌中缓过神来。
梦里失去的感触,在现实中持续蔓延
程嘉树烦躁地甩了甩头发,看了下时间凌晨五点过七分。
他下床想要去楼下拿瓶水喝,顺便缓解一下心中的烦闷之感。
在拧开门锁,看到对面紧闭的门扇时,心中的烦躁被不断地扩大,于此伴随而来的是,迫切想要见到门内里面之人的渴望。
想要确认她就在他的对面,永远都围绕着他的周身,不会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就在自己怀中消失不见
虽然知道,梦只是梦。
但程嘉树仍旧始终无法挥散心底的阴霾,他必须马上、立刻、见到她,确认她还在。
不,不止是马上,是随时。
他想要随时都能见到她。
自从,在花火大会的那晚认清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程嘉树愈发地无法克制自己对于温珈恩的渴望。
他想要时时刻刻见到她,想获取她所有的注意力,所以才借着为她补习的理由,时时将她困在周身。
程嘉树甚至是恶劣阴暗地想,最好她的脚永远都不要好,永远都不要开学,这样只有他们两人的独处时间便会被无限延长。
她最好是永远都只属于他,只围绕着他。
她不是喜欢自己吗?
为什么却不能独属于他?
程嘉树只要一想到,开学后,每次见到她对其他人笑,温和专注地倾听别人,他心中的暴躁及戾气便无法遏制。
他不能容忍,她会将属于他的目光和笑容分给别人。
可偏偏,他却无处发泄。
他无法开口要求,没有恰当的理由。
哪怕,他已经默认她的喜欢,默认自己的心意,默认两人的关系。
他想,她应当也感受得到自己的转变,感受得到他对他们关系的默认。
她会暗自窃喜吗?
会想要宣告所有人吗?
现在还不可以宣告。
程嘉树知道,当下的他们只能秘密地心照不宣。
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关系不能光明正大,必须是避着所有人,必须在明面上收敛着若无其事,这让他更加烦躁。
但只要等高考过后,他们的关系便可以公之于众。
她可以想怎么宣告就怎么宣告,想怎么招摇就怎么招摇。
他都可以倚着她小女生的性格。
既然他默许了他们的关系,便会包容,会做到他应该做的。
哪怕温珈恩的一些小女生行为,可能是他不喜欢的。
比如,她可能会要求两人一起买什么情侣衫、换什么情侣头像、一起做情侣要做的xx件事、在各个社交平台互动宣告身份之类的。
这种程嘉树本来觉得很无聊、很浪费时间、很没有意义的事情,他都可以容忍。
只要她能独属于他。
将飘远的思绪拉回,程嘉树感觉到心底的烦躁之感似乎是消散了一些
幽幽的目光紧盯在那阖紧的门扇上不知多久,想要抬手敲上的手最终还是只是悬在了空中,半晌,最终还是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
到了期中的时候,没有这段时间程嘉树的补习。
果不其然地,温珈恩考得并不如上次的成绩理想,退了差不多四个名次。
虽然开学的这半个学期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学,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努力也是需要技巧的。
更不要论,她是在整个青城市最好的高中之一里,班上所有的人都在努力。
温珈恩有些失落,但又宽慰自己,已经很好了。
比起她自己最初的成绩,已经进步很多了。
她只要再努力一些,保持住现在的成绩,去她理想的学校是很有希望的!
第 46 章
随着天气一天天变暖, 衣物穿得越来越少,高考的日子也越来越逼近。
期中考完之后,时间像是被加了加速器一样。
转眼间, 距离高考的时间便仅剩了一个多月。
班级里的学习气氛越来越压抑,上学期的时候虽然大家学习压力也重,但课间还总是能看得到打闹追逐的同学。
基本上大家都是学习的时候格外认真,但该放松的时候也是会放松的。
但这学期以来, 尤其是最近,哪怕是课间时间,大家也都总是在争分夺秒地在学。
课间已经很少能够见到在玩闹的人, 哪怕是课间在休息放松的同学, 也都会刻意地放低音量和自己的动作, 怕会打扰到其他学习的同学。
而孔砚白, 却丝毫好像都没有感受到高考日益逼近的压力, 仍旧是还像从前那样, 该学的时候很认真在学习,该放松的时候完全不会想学习的事情。
甚至在四月的时候还邀请了温珈恩和麦思彤一起去爬山,但温珈恩那时候学习压力巨大,恨不能将一天时间扩充到两天用来学习。
倒是麦思彤一听爬山,来了兴趣。
但一整个学期, 向来外向好动, 喜欢热闹的麦思彤也只参加了那一次娱乐活动,其余的时间都收敛了性子将所有心思放在学习上。
越是成绩优异的班级,在最后的冲刺阶段想要保住成绩和名次便越是困难, 大家都想进步, 都在努力,竞争便变得尤为激烈。
对于温珈恩来说, 保持住成绩名次,便已经是在进步了。
/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高一高二期间,没什么存在感的校园墙,在高三年级里掀起了一片浪潮。
或许是因为越是高压紧张的学习环境,大家越需要一个一个宣泄口。
又或许是因为,高中最后的时光里都不想留下遗憾。
无法开口的言语,借助中介表达也算是了了心愿。
而其他年级,或者是没什么想要投稿的同学也都乐于吃瓜,毕竟人类的本质就是八卦。
尤其是这种发生在四周,甚至可能是身边认识人的八卦,让大家的好奇心变得都愈加严重,有些匿名投稿更是激发众人去当福尔摩斯,根据一些特征去寻找蛛丝马迹破解。
随着越来越多的匿名投稿稿主及被投稿的人被扒,大家的热情也愈发的热烈。
不过,对于热热闹闹的校园墙八卦事件,温珈恩没有怎么关注,最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学习上面。
期中考试过后,本来的周测,都变成了一天一小测,三天一大测,这让温珈恩的学习压力更加的大。
不过还好有麦思彤一起,互相鼓励纾解压力。
两人都自这学期开学以后,体重消瘦了五六斤,有时候做起卷子来甚至会一整天都忘记了吃饭。
温珈恩已经记不清,这学期有多少次的用餐时间被自己忘记,最后是程嘉树将吃的端到她房间里,她这才想起要吃饭的事情。
温珈恩连自己班级里谁和谁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不太清楚,也没心情去好奇关注,更不要说是网络上学校里的八卦传闻了。
不过,虽然温珈恩自己不怎么关心网络表白墙上的事,但表白墙上却有许多关于温珈恩的投稿。
大多都是一些匿名暗恋的投稿,可能大多数也知道得不到回应,只是想在毕业之前说出自己的心意,完成自己心中的心愿。
温珈恩不关注表白墙,也没有人会特意在她面前提这样的事情。
所以,虽然表白墙上有关于温珈恩的投稿有很多,但也都没有影响到她现实的生活节奏,没有干扰到温珈恩任何。
网络上关于她的讨论热火朝天,但现实里温珈恩的生活还仍旧是风平浪静。
她最近一段时间感受到唯一的变化就是,程嘉树好像变得更为黏人了。
之前在假期的时候,两人住那么近天天待一块还说得过去。
开学之后,两人又恢复到从前的相处模式,温珈恩便也没怎么在意。
但,连温珈恩自己也说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程嘉树好像在学校里也将她给缠上了。
这学期开始,麦思彤妈妈为了节省她的精力及通勤时间,给麦思彤报了住宿。
所以有时候中午午休,还有下午休息时间,温珈恩也会跟着一起去麦思彤的宿舍。
不过偶尔几次还好,次数多了,温珈恩自己也有点不太好意思。
所以,在程嘉树提出中午时间一起吃饭的时候,温珈恩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中午便由之前的和麦思彤一起吃饭,变为了麦思彤打完饭上去宿舍吃,而温珈恩开始同程嘉树一起用餐。
这个时候,温珈恩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毕竟,两人本来也就是在程家经常一起吃饭的,她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直到后面,程嘉树开始时不时地连课间时间也会来她们课室找她。
有时候他在做题,程嘉树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帮她指正,或者干脆在她做完之后,从头到尾帮她讲一遍解题思路。
有时候,温珈恩在休息,程嘉树就找她说一些有得没得。
温珈恩都感觉程嘉树最近开始变得不像他了,总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直到,孔砚白突然间请了一周的病假。
程嘉树知道后,直接除了大课时间,都彻底的赖在了温珈恩的班里。
美名其曰,趁着自习和空余时间帮温珈恩补习。
这么明目张胆,哪怕是大家注意力都放在了学习之上,温珈恩还是受到了不少探究的注目。
温珈恩自己也觉得怪怪的,但是,程嘉树的理由她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因为她确实没办法拒绝程嘉树这样一个人形学习机,总是在她身边帮她纠错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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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珈恩不知道的是,这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程嘉树的刻意为之。
和她一起去餐厅用餐、总是在课间去找她,无不是程嘉树在对其他人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程嘉树知道,现在值此关键时刻,两个人不能做得太明显,所以他一直都默示了温珈恩在学校里对他的疏离。
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
但,表白墙上关于温珈恩的投稿越来越多。
每次看到那些人对于写得对于温珈恩露骨矫情的表白,程嘉树都越看心情越烦躁,恨不得顺着网线去将那投稿的人给打一顿。
肖想别人的女朋友,这些人都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程嘉树每次看到有关于温珈恩的投稿都气得要死,但每次都还想看。
看着那些人的可笑之言,一边心中嗤笑,这种语句不通错别字满篇、用词轻浮的文盲,温珈恩怎么可能喜欢他们?
但他仍忍不住为此感到生气。
这些人怎么就像是苍蝇一样,总是围在她的身边。
随着看得投稿越来越多,程嘉树心中的气愤及不满与日俱增,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必须得让那些苍蝇知道。
他们!是永远都没有机会的!
永远!
不得不说,自从开始可以在学校宣誓主权之后,程嘉树心中积攒了许久的积怨之气,散去了不少。
最开始的时候,程嘉树还有所收敛,毕竟还是在学校,他也不能太过。
但,见到温珈恩似乎是默认了他宣示主权,让表白墙那些躲在暗处不能见人的苍蝇知难而退。
程嘉树便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他就是讨厌温珈恩的周围总是围着其他人,讨厌她被人觊觎,讨厌她的视线和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
哪怕两人在学校里不能名目张胆将关系公之于众,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有的是办法宣誓主权,让那些苍蝇们认清自己的身份。
况且,是温珈恩先对他示好,追着他讨好关心的。
如果,他没有默认两人的关系,温珈恩会不会也像是在表白墙发匿名投稿的那些人一样,偷偷的将自己的心事写出来,害怕他知道,又害怕他不知道?
程嘉树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心中顿觉舒畅了不少。
但只要转念一想到,他们的关系不能光明正大,而温珈恩不知还要再受到多少苍蝇的觊觎,程嘉树的心就难以彻底地平复。
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他无法忍受,只想时时刻刻牢牢地将温珈恩锁定在自己的视线掌控范围内。
他根本就不能接受,温珈恩会脱离他的掌控。
喜欢他,就只能永远一心一意地只专注于他一人。
/
表白墙的事,终于还是被温珈恩给知道了。
事情起源于,一个周五的下午,表白墙有人投稿了一张偷拍的温珈恩去课间操时的照片捞人。
五月的阳光洒在身着校服的少女面上,将她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皙,未着任何妆容的面容也更为清纯动人。
宽大校服并未掩盖掉少女的美貌,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书卷之气。
照片一经在表白墙发布,可能是因为正好是赶在周五,大家都有时间刷手机,便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
主要源于,盖楼的人里,有不少人知道温珈恩的身份班级信息,甚至还有人散布了一些有关于她的谣言,又有人在谣言的底下为她辩驳。
吃瓜八卦是人类的本性,于是真真假假的信息混合在一起,楼层越盖越高,闹得也越来越大。
周一开始的时候,温珈恩再迟钝也感受得到周围的不同。
更别说,有不少莫名的人结伴大伙聚集在她们班门口,朝着她座位的方向张望。
就连走在路上,似乎也有不少异样的目光朝着她注视。
温珈恩不懂,一个周末过去,到底莫名地发生了什么,班级里同学对她的态度倒未有什么不同。
就是校园路上八卦探究的目光、及围在她们班门口陌生年级的人,实在是难以让她忽略。
对此,麦思彤也感觉到莫名。
她的手机从一开学就被没收了彻底,几乎可以说是和网络绝缘,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网络上发生的一切。
要是麦思彤可以上网,依着她八卦的性子,温珈恩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知道网上发生的一切。
终于,在周二的早上。
温珈恩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还是昨天晚上麦思彤回到寝室之后,在洗漱间洗漱的时候,听到旁边洗漱的两个女生聊八卦,提到了温珈恩的名字,她这才打起精神认真听着。
在听到她们说什么,表白墙,照片,争吵之类的之后。
麦思彤这才搞明白了,白天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看那张抓拍的照片多清纯,指不定私下里多玩得开呢。”
“对对对,不都说一般越是看着清纯的女生往往都不一般,你没看那投稿下面有很多人爆她的料吗,看来私下里也没少钓男的。”
“我也看到了,说是高一入学的时候就有高年级的学长为她打架呢。如果不是她和两个人都有牵扯不清的关系,怎么会打起来啊。”
“啧,真是没想到,要我说,男的都喜欢这种装得清纯的绿茶,最近她不就又钓上了她同年级的程学长,真没想到,程学长这种看起来高冷疏离的高岭之花,也会吃绿茶这一套,果然男人啊,不论外表表现得再怎么淡漠,其实内里都一个样。”
在听到两个女生撇着嘴,左一个绿茶,右一个钓男的时,麦思彤实在是忍不了了。
“到底有多自卑,才会在背地里意淫别的女生不像看起来那么好,来平衡自己的心理啊。”
“都是女生,也不想说你们太难堪,适可而止吧,背地里议论贬低造谣别的女生,并不会让你们变得多好。”麦思彤冷冷地出声。
“我我们哪里造谣了!”
“对对啊,我们哪里造谣了,是评论里都那么说,又不是我们俩说的,你在这里骂我们也没用,也不会显得你多高尚。”
那两个女生似乎没想到,她们的话会被人听到反驳,明显是有些慌乱,但仍旧是嘴硬着反驳她们没错。
“加油添醋议论传播没有凭证的事情,还不叫造谣传谣?”
“关你什么事,我们就愿意说怎么了。”两人似乎是理亏,找不到借口反驳,虽然嘴上仍旧嘴硬反驳,但脚步却已经快步朝着洗漱间的门口走去。
麦思彤冷冷地看着那两个女生明显慌乱离开的步伐,没有阻拦。
这种人,警告到了就行了。
道理是讲不通的。
第二天一早,麦思彤便和温珈恩气愤地说了表白墙有人偷拍她的事情。
听着麦思彤愤愤不平的语气,温珈恩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起伏和变动。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温珈恩平静地开口道,似乎一切都和她无关。
“珈恩,你都不知道有些人有多坏,我看他们就是嫉妒,所以才造谣生事,你要不要去表白墙也发个投稿解释一下。”
麦思彤提议道,这她昨天就想好的办法。
“不用了,随便他们吧。”
温珈恩仍旧语气淡淡,好像是被造谣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可是”麦思彤没有想到温珈恩会这么淡定若无其事。
“马上就高考了,还是将心思放在学习上吧,网上的事我没看见,也不想去看。”
“况且,大家不见得会想听你的解释,大多数人只是抱着吃瓜看好戏的八卦心态,越解释他们只会越觉得有瓜可吃而兴奋。”
“本来就不相信的人,不可能因为你解释几句就转变观念了,只会从你澄清的措辞里继续寻找破绽漏洞来攻击,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搭理。”
“况且,我确实没有精力去解释搭理这些,好好备战高考吧先。”
温珈恩平静地同麦思彤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珈恩,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竟然这么通透呢!”
“对!就不搭理!让他们吃不到瓜,憋死那些不怀好意的坏人!让他们在暗地里造谣!”
麦思彤彻底被温珈恩说服,也决定不再去搭理。
这件事,差不多就这样了。
/
第二日午餐,温珈恩照常还是同程嘉树一起在餐厅吃的。
只不过,今天,程嘉树似乎有点恹恹的。
打的饭没吃几口,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朝着温珈恩靠近。
温珈恩专心地吃着饭,也没怎么在意程嘉树的动作。
“珈恩,我有点不太舒服。”
程嘉树哪里都不舒服,尤其是他的心,他简直快要气爆炸了。
他没有想到,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示威宣示主权,那些苍蝇不仅没有半分的收敛,反而还更明目张胆了,竟敢偷拍她的照片发布。
果然,温珈恩的照片引起了轰动,更多的苍蝇又朝着她涌动了。
每天看到她班级门口围绕的那些苍蝇,程嘉树的心中就尤为烦躁,尤其是里面还有关于她的一些不好传言。
但他表面上又不能做些什么,只能背地里给那些人一些警告,这样的教训和警告还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不止是这样,他想要公之于众,想要名正言顺地警告教训,想要光明正大地和她互动,想要光明正大地和她有肢体接触,牵手、拥抱、接吻,都要光明正大。
就像所有普通情侣那样。
可是这些注定是得不到满足,越是得不到满足,程嘉树的心中便越是烦躁。
他想不通,明明他们都已经是情侣了,还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
那这样他和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有什么区别?
不,他是不同的,是特殊的。
她的眼里只会看得到他一个人。
在这样的情绪来回拉扯间,程嘉树的心情愈加糟糕,心底的暴戾及不满足感几乎就快要压制不住。
他迫切地需要,朝着温珈恩靠近一些,以此来得到一些心理上的慰藉和满足感。
程嘉树将额头抵在了温珈恩的肩头,轻蹭几下。
“珈恩,我有点难受。”他再次压着声线开口。
“怎么了?”
“那要不要我陪你去下医务室?”温珈恩用手将程嘉树抵在他肩处的额头微微推开了些距离,却见到少年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更差。
“你陪我回家。”
程嘉树理直气壮地提出来自己的诉求。
“啊?”
“可是我下午还有课。”温珈恩似是没有想到程嘉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到时候帮你补回来。”
“家里没人。”程嘉树说着说着似乎是特别的难受,竟又将额头压在了她的手臂上。
温珈恩有些为难,程嘉树提出来的要求实在是
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她哪怕是生病也都会带病上课的,更别说健康地请假回去待着了。
但,看着程嘉树因难受而压在她胳膊上的面色,她又没办法狠心地将拒绝的话说出口,虽然她的心里很想拒绝。
“珈恩,我难受。”
温珈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程嘉树。
她心目中的程嘉树一直都是淡漠的,高高在上的,甚至是有点凶的。
这样示弱的他,温珈恩搜寻遍记忆,也找不到。
哪怕是从前意识不清醒时的程嘉树,也从来都未展示过这样的一面。
想到,程德林和何静娴都不在,程嘉树回去程家也是孤独地一个人待着,她到底是有些心软了。
“好,我陪你回去。”温珈恩妥协了。
程嘉树闻言,心中的不满足之感却愈发地增俱,想要揽上她腰部的手,颤了几颤,最终却是垂了下去。
再等等,再等等。
等高考结束了,就可以和她光明正大的拥抱、牵手了。
他不着急,不着急,应该是她比较着急才对。
一想到她的内心,比他还要迫切地想要在众人面前公布他们的关系,程嘉树烦郁焦躁的内心,这才好受一点。
他就是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喜欢永远要比他更多。
/
温珈恩带着下午要上课的书,和程嘉树一起回到了程家。
本以为回到之后,程嘉树吃完药去睡觉,她继续自己一个人待着在房间学习就行了。
现在都是复习阶段了,在家和在学校的区别就是有没有老师讲题辅助复习。
结果,温珈恩打开书看了还没多一会,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不出意外,打开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口似乎因不适有些萎靡的少年。
“还是难受。”
“我可以进去吗?”少年的声音嘶哑低醇,似乎又带了一些别的什么意味。
温珈恩抬眸看着少年紧锁的眉头,虽不明白他的意图,但终究还是后退,让出了空隙。
“吃药了吗?”温珈恩开口确认道。
“吃了,还是头痛,我睡一会。”?
什么意思?
不是说睡觉?
那怎么又来找她?
温珈恩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看到程嘉树径直地朝着她的床走了过去,仍旧是满心疑问。
忽然似是福灵心至般,温珈恩有了一个猜测。
他说的睡觉,该不会是指要在她房间里睡吧?
然后,温珈恩便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嘉树,自然地掀开了她的被子,这才回过头询问道:“可以吗?”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少年黑沉的眸光直直地注视着她,似乎是真的在认真等她一个回复。
但,他根本就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啊。
都拉着她的被子了,难道她一个拒绝他就会乖乖听话回去吗!
“我可以拒绝吗?”温珈恩有些无奈道。
“不可以。”说完,便已经自顾地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温珈恩:
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真的难受,珈恩。”少年睫羽颤了颤,睁开双眸盯向了她。
难受找医生啊!
温珈恩心里吐槽着,面上却道:“那你先睡会,我写会卷子,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喊我。”
她想,程嘉树大概是生病了不想一个人待着吧,不然他也不会叫她一起回来了。
想到他之前给自己讲题时候的样子,还有之前每顿给自己送饭的的样子。
温珈恩觉得,他生病想要她陪着,那就陪着吧。
/
表白墙的事情,最终以麦思彤在宿舍听舍友说,之前在评论区里最先发布谣言的人,带了班级姓名学号,实名投稿澄清自己没有证据,道听途说造谣道歉了结。
最开始传谣的人都已经澄清,再加上评论区本来就有澄清的评论,大部分吃瓜的路人了解了始由经过,也不由得有些同情被无端造谣的温珈恩。
温珈恩在听麦思彤说了最开始造谣的人,实名道歉的事情之后,也只是淡淡表示知道了。
就又继续低头写题了。
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二十几天。
温珈恩实在是分不出什么心思在其他的事情上,每天一睁眼想到的就是学习。
睡觉也总想着自己白天时候的错题。
就连她过生日的那天,要不是程嘉树在晚上突然来找她,给她送了礼物,又带了蛋糕,温珈恩连自己生日根本都想不起来。
但等吃了蛋糕,温珈恩又继续埋头去写卷子了。
程嘉树看着少女明显带有疲倦的面容,同有些泛青的眼下,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最后差不多二十天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一想到,眼前人这么努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想同自己去同一所城市读书。
程嘉树的心底就忍不住泛起了丝丝涟漪。
程嘉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确定了要报的院校,京市,A大物理系,这几乎在熟悉他的人里是默认的事实。
而温珈恩的学习成绩虽然在青城一中算不上好,但放在整个青城市来说肯定是还不错的。
而以程嘉树之前对于温珈恩的了解,她不是那种对于学习会尤为看重的人,但却突然间狠逼自己苦学。
一个人的观念,习惯不会突然莫名自主改变。
一定是有什么触动了她的动力。
而程嘉树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温珈恩喜欢他,想和他一起。
所以想和他考同一个城市的学校再自然不过了,更别提他们两人现在还在一起了,一起去同一个地方读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而她之所以这么久以来坚持不懈地努力,都是为了朝着那个共同的目的地靠近。
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自己。
而程嘉树也喜欢,这么喜欢自己的温珈恩。
他们的心意是想通的。
/
再距离高考差不多还有十来天的时候,发生了件事情。
有天午休吃完饭回来课室,麦思彤还从未宿舍下来。
温珈恩一个人去洗手间的时候,被一个女生红着脸拦了下来。
她有些惊异,脑海中不断地搜索着关于眼前人有相关的记忆,却仍是没有头绪。
但看着女生不好意思又欲言又止的神情,她还是耐着性子等对方开口。
“你”
“你是程嘉树的表妹是不是。”
原来是找程嘉树的,看来自己确实是不认识她。
“差不多是吧,怎么了吗?”温珈恩没有否认,反正两个人的关系也差不过和熟悉的兄妹差不多吧,小时候她都是叫他哥哥的。
学校里,经常有人能见到两个人一起上下学,平日里也走得比较近,解释起来也有点麻烦。
温珈恩知道,有人传她和程嘉树是表兄妹关系,只是从来为想过竟会被人当面质问。
“你你们是不是一家都住一起啊?”
“我看你们上下学都是一起,你今天下午放学也和程嘉树在一起对不对”面上带着婴儿肥的女生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接下来的话会很难开口。
“嗯,我下午会见到他。”温珈恩跳过了是不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的问句,只回答了后面一段问题。
“那那那我可不可以拜托你拜托你拜托你把这个交给他”
圆脸的女生满脸羞红地,递给温珈恩一封粉红色的信封。
原来是找她送情书的。
不找程嘉树亲自去送,反而兜一大圈来找到她送,温珈恩心中有些失笑。
但面上却仍是没有问什么,只应声将女生手中的粉色信封接了过来。
“谢谢,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女生连声道谢,却始终不敢抬头注视温珈恩的眼睛,似乎是极度的难为情。
在连连道谢几声之后,又仓促地开口:“那那我先回去上课了,谢谢”说完便低头慌乱地朝着楼道的方向快速跑了出去。
温珈恩看着女生仓促的背影,及她刚才通红的面颊,不禁有些失笑。
少女的情怀啊。
不过,等回到课室开始之后,温珈恩投入到学习之中,很快便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等下晚修后,在车上再次见到程嘉树时,这才又想到中午时,将自己拦在洗手间,满面通红不敢直视的女孩子。
想到了那封被她放在书包里的粉色信封。
温珈恩上车坐好之后,从书包里找出了那封粉色信封,递到了程嘉树的手中。
“这什么?”
程嘉树的心在看清少女递过来的东西之后,几乎是抑制不住地飞速跳动,嗓子瞬间变得有些干哑,喉结来回上下滚动数次,才勉强将自己的声线控制在了稳定的范围。
不是高考没有结束之前不能
她最近不都在一门心思在学习上
怎么会有有心思写这些
她
她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
他们
程嘉树的思绪霎时间变得有些混乱,手指捏到粉色信封的一瞬间变得尤为滚烫
他的思维变得有些僵硬宕机,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温珈恩会突然之间写情书给他。
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慌乱间,也就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没有回应好会不会伤了她的心?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写吧
程嘉树鲜有地,有了束手无措的感觉。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要回应少女直白的情感。
虽然两个人对彼此的心意都心知肚明,也早就确定了情侣关系。
之前也一直都是温珈恩那边主动示好。
但温珈恩向来也都是比较委婉地示好,更多体现在行动的关心上。
这么直白的情感表达,还是头一次。
她写了什么?
是表明心迹,还是互相鼓励相约为共同目标努力,还是只是低诉少女的心事?
还是
程嘉树的心思回转了几下,会不会是她意识到了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学习之上,而忽略了经营他们的关系,所以写信说明。
其实,只剩这么十几天了,她考完再说,再解释都没关系的。
程嘉树看得出来,温珈恩最近的状态都很紧绷。
虽然希望她的眼里只看得到自己,但他还是不希望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带给她太大的压力的。
他不希望,她从他们两人的关系中感受到压力。
但
这么重要的时候,她还记得关心他的情绪,害怕她因为学习疏忽了他的感受而解释
这是不是恰恰说明了,她真的很在意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在意他的感受,更加地喜欢他,将他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
这样想着,程嘉树的心,似乎是被一双轻柔的手掌抚平了心底的褶皱。
一直以来的不满足,似是在此刻终于喰足。
越是这样,程嘉树便越想要迫不及待地知道信封里的内容。
这样想着,程嘉树的手便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撕开信封,以窥视信里的内容。
温珈恩看着程嘉树似乎是想要现在就将信封撕开,脑海中忽然间闪过了,白日里女生害羞到不敢直视她的面容。
第 47 章
莫名地, 那张羞红的脸,和无措紧张的眼神在温珈恩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应该不想要自己的心事,在被当着别的人的面观读吧。
“回去再看吧。”还未等温珈恩反应过来, 她便已经下意识出声阻止了程嘉树想要拆开信封的行为。
这种,不都是应该一个人独自细看吗?
哪里有人当着另一个人的面,就拆开别人写给自己的情书看的。
温珈恩默默在心中摇了摇头。
程嘉树闻声当即一愣,看了看面前少女隐在暗处似乎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面容。
当即也有些无措。
她
她这是害羞了吧?
也都是他有些太心急想知道信里的内容了。
忘记了不应该当着她的面拆信。
毕竟女孩子的面子都有点薄。
程嘉树停下了拆着信封的手。
一时之间, 昏暗的车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之中。
直到回到程家,两人谁也都没在开口说话。
车一停下,温珈恩率先下车, 朝着别墅的方向快步走去。
时间很宝贵, 就剩十来天了, 她得抓住任何可以挤得出来的时间学习。
车上的程嘉树看着少女疾步而驰的步伐, 不由得勾了勾唇。
算了, 原谅她没有等自己一起回房间了。
/
程嘉树独自一人回到房间后, 这才将一直紧紧握在掌心,甚至已经被他握得有些发烫的信封展了开来。
心跳加速,嗓子中的干渴之意再次涌上,程嘉树内心的紧张之意简直要比之前再车上时,还要更为剧烈。
但他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哪怕是再危机的场合, 他也从未有过如此的情绪。
他小心地将粉色信封拆了开来, 像是生怕将封纸损坏。
又将里面的信纸慢慢抽了出来。
这不是程嘉树第一次收到情书。
以往,类似的信封,他都不知道收到过多少封, 但从来没有哪一次, 能像这次这般。
以往的信,他根本全都拒收, 根本就到不了他的手里。
被想方设法塞到书桌里的,也从未有一封被拆开过。
但,这一次,是不同的。
程嘉树小心地将信纸展平。
看到了信纸上的内容,信的内容比较简短。
他也猜测出来了,毕马上就要高考,温珈恩压力太大。
本就是抽出时间照顾他的情绪,哪怕她心中有许多想要表达的,但也没时间写太多。
程嘉树的心中闪过一丝别扭的愉悦之意,酥酥麻麻的电流自心底一点一点朝着全身的脉络蔓延,直至传至指尖。
捏着的信纸变得更为滚烫。
他所握在掌心的,不止是薄薄一层的信纸,还有少女重若千斤的心意。
但程嘉树却不似以往那般不耐烦躁,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是雀跃而又充满期待的。
女朋友第一次给自己写情书。
程嘉树光是想想,都觉得有些紧张又兴奋。
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程嘉树将飘远的思绪又拉回到手中那薄薄的信纸上。
视线落在了信的第一行。
嘉树:
见字如面!
程嘉树的心中有些奇怪,什么见字如面,他们不是每天都见吗?
算了,可能只是这样一个公式的开头,他也没有多想。
很快,这奇怪之感,便被内心的紧张,及对接下来内容的期待给掩盖过去了。
他又紧接着继续读了下去。
【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向你倾诉我内心的情感,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扒八三凌七期吾三六我想,你应该自始至终都明白很我对你的喜欢。】
他当然知道!
不然他是怎么接受她,和她在一起的?
真是废话太多。
程嘉树心中冷哼,又紧接着往下看。
【我不知道你的内心到底是怎么看待我对你的情感的,是不屑一顾或者是避之不及。】
看到这里,程嘉树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他不太明白温珈恩为什么会这样想。
但又转念一想,可能恋爱中的小女生都是容易敏感想太多。
这也说明,温珈恩是真的太喜欢他了,所以哪怕两个人都已经明确心意在一起了,也还是会患得患失。
这样一想程嘉树的心中又有了几分不自在的窃喜。
但是,还有十来天就要高考了!
她怎么还能把心思放在这些事上面!
一点也不拿自己的前程当回事!
不,是不拿他们的前程当回事。
他们又不是只差这十几天的时间,以后有多少的时间要待一起。
看来他明天得提醒提醒温珈恩,让她不能再把心思放在两人的感情之事上,不要再患得患失,小女生心态。
要一心只想着高考,这么关键的时刻,可千万不要分心。
但也不能太直白的说,不然会伤害到她,他得侧面提醒提醒。
平时看着温珈恩学的废寝忘食,忘乎所以。
之前甚至能连饭都忘记吃,怎么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刻,反而犯起糊涂了呢。
程嘉树觉得自己为两人的感情能可持续发展,真是操碎了心。
他又继续蹙着眉,往下读了下去。
【每当见到你时,我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你。
虽然,我知道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我应当以学习为主,不应该在分心去想其他。
可,我的心却不由自主。
我根本无法抑制自己对你的喜欢。
偶尔有时,你的视线也会落在我的身上,我便会欢喜一整天。
当你看向别人,我的一整日都变得黯淡无光。】
程嘉树没有想到,温珈恩竟然会是这样直白肉麻的人。
自己对她的影响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连别人都不能看一眼了?
这样患得患失,又爱吃醋可不行。
看来高考之后,他们两个得好好聊聊,他得让她放心有安全感才行,不然按照温珈恩现在这样,敏感又患得患失,爱吃醋的小女生心态,恋爱的过程不会太顺利。
程嘉树心里这样理智地分析规划着,但翘起的唇角却怎么也都压不下去。
【周末,假期,总之是见不到你的日子,都变得格外的漫长难熬。
时间好像被分割成,一片一片的碎片。
每一片都承载着我满满的思念。】
周末,假期,见不到?
程嘉树的心底泛起一丝疑惑,翘起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眉头也随即皱得更深。
【但我写这封信,并非是想得到你的回应。
我太过普通平凡,而你是那样的耀眼。
你对我来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遥不可及?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程嘉树的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或许,早在之前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
但他始终不愿去细想。
握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程嘉树硬是凝住心神,才能继续往下读。
【感谢你出现在我平凡而又普通的青春里。
耀眼发光的你,在某一刻也曾照亮过黯淡无光的我,让平凡如我,也有梦可以做。
马上要高考了,希望你能去到理想的院校,完成你的理想,在更大的平台继续耀眼下去吧!
或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但我会永远都记得你的,程嘉树。
谢谢你,还有,提前说句再见啦。
再见了,程嘉树。
再见了,我的青春。
————理1匿名】
屏住气息,一口气读到最后,程嘉树感觉自己有些快要呼吸不上来。
犹如一盆凉水从他的头上浇了下来。
他整个人从内到外好像都湿了个透。
五月底的夏夜,他却感觉自己有些浑身发冷。
程嘉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他甚至忘记了要去生气、愤怒。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乱成一片,他想整理,想要抓住一根思绪来捋,却怎么也抓不住。
本站在书桌前读信的他,甚至有些快要站不稳了。
程嘉树跄踉地后退几步,倒坐在床上,本被紧攥在手中的信纸,和提在手中的书包凌乱地倒在地上。
房间中,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
少年寂寥地半坐在床边,穿着校服裤修长的腿半曲着撑在地面。
细碎的刘海,没有章法地垂了下来,遮住了少年好看的眉眼。
身形清癯高大的少年,像是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死寂中,浑身被森寒的低压包围着
似是过去了很久。
寂静无声的房间内,半坐在床边的少年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他垂眸冷冷地看着自己穿在身上还来不及更换的校服,及散落在地上的书包,顿觉有些可笑。
再一联想到自己刚才读信时的反应,更觉荒谬可笑。
他无法将刚才读信时的人同自己联想到一起。
程嘉树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神色愈发地薄凉。
心底的暴戾及扭曲的疯狂却怎么也无法压抑。
她怎么敢的?
怎么敢替别人送信?
他无法抑制自己想要冲出门去质问少女的冲动,也无法抑制自己心底的摧毁欲。
但程嘉树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出这个门。
一旦出去,一切都完了。
好久未曾犯过的头痛,在今夜再次席卷。
五月的夏夜,程嘉树感受不到任何的热意,只觉像是被浸泡在零下十几度的冷水里,窒息而又刺骨地阴寒。
再忍忍。
他可以等到高考完。
忍。
他们还有更长的未来可以解释。
现在还不是可以发作的时刻。
但越是想要,压抑,心底的毁灭欲便更是强烈,头痛欲裂的燥意,更是催促着想要他破坏些什么。
程嘉树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温珈恩下午在车上时,将信递给他时的羞涩表情。
那个时候,她在想些什么?
有吃醋吗?
是想要观察他接过信时的反应吗?
程嘉树无法细想,越想,心中的暴戾便越是无法压抑。
用力握到泛白的指骨,拾起床上的ipad重重地朝着墙面扔了过去。
压抑在心底的野兽,再次被释放出笼
狂风暴雨的夜晚,在此时拉开序幕。
/
第二日一早。
温珈恩没有想到,自己刚提着书包走出房间门,就撞上了程嘉树刚打开房间的门。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好巧不巧地对了上。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秒之中。
温珈恩刚勾起唇角,准备友好微笑着和程嘉树打个招呼。
却没想到,少年却率先冷冷地别过了视线。
温珈恩勾起的笑容僵在了半途之中
她不太明白,程嘉树这是又怎么了。
温珈恩仔细回想了下昨日两人的相处,挺好的啊,甚至到昨晚最后见面的时候,程嘉树都好好的。
怎么一觉睡醒她好像欠了程嘉树百八十万一样。
温珈恩有些莫名。
就在她准备将自己视线收回,先下楼的时候,余光无意之中却透过两人站立的夹缝扫到了程嘉树房内。
拉着窗帘的屋内一片昏暗,但却能清楚地看清屋内的一片狼藉,简直就像是被劫匪洗劫过一样
温珈恩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程嘉树的面颊。
这是
又犯病了?
温珈恩想到她刚刚搬过来时,第一次见到程嘉树屋内狼藉的样子
温珈恩的视线落在了少年泛着乌青色的眼下,顿时有些担心。
马上就要高考了,程嘉树他这个样子,可以吗?
正这样想着,少年却已经将门重重关上,冷着脸提步往前走去了。
温珈恩连忙追了上去。
“嘉树!”
“嘉树,你还好吗?”
程嘉树听到身后少女中着急担忧的呼喊,顿时心中燥意更甚。
她还问他还好吗?
谁女朋友替别的女生给自己送情书,能感觉还好的?
温珈恩看着自己越叫,前方越走越快的步伐,顿时心中有些无奈
算了,看在他犯病了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吧。
或许,程嘉树需要的是一个人静静。
/
没有想到的是,程嘉树这一静,直接静到了他们拍毕业照的时候还没静好。
眼看着两人已经好多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温珈恩心中也有些无奈。
好多次她都想主动破冰,但无奈,程嘉树从来都不会理会她递过去的橄榄枝。
温珈恩感觉自己像是在哄一个,闹别扭的气性很大的小孩。
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惹到了他哪里。
拍毕业照,大概是他们高中时代在学校的最后一天,还是蛮有意义的一天。
拍完毕业照,下午上完课,基本上高中时代的课业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毕业照的前一天晚上,温珈恩主动去敲了程嘉树房间的门。
毕竟明天就要拍高中时代最后的留影了,她想着明天也和程嘉树拍一张合照。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基本上重要时刻的合影留念都有彼此的参与。
哪怕是初中时代两人已经生疏,但也有双方家长的组织。
所以,参与彼此各个时期的重要节点时刻,也算是一种习惯了。
温珈恩想问问明天程嘉树要不要和她合拍一张,至于程嘉树同不同意,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温珈恩站在门前,敲了大半天门,却始终听不见里面有任何的动静。
“嘉树?”
“嘉树,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温珈恩知道,程嘉树肯定是在房间里面的,这么久不见他开门,她只好立在门前继续开口:“那个,明天要拍”
结果,话还未说完,眼前本来紧闭着的门扇,突然间从里面打了开来,面色很臭的少年,一脸不耐地走了出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少年冷着脸,声线更像是镀了一层寒冰。
温珈恩被程嘉树这神情搞得有些莫名。
她最近没惹他吧?
但又很快想到了自己要说的正事。
“那个,明天不是全年级都要拍毕业照吗”
“我是想问,你明天要和我,不是,是明天我们要一起拍张合影吗?”看着眼前少年似是极为不耐的神情,温珈恩小心地组织了下自己的措辞。
“知道了。”
少年音色仍是泛着寒意,神色似乎是稍微和缓了一些。
下一秒,半开的门扇,便在温珈恩的眼前重重地关了上。
温珈恩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小孩子赌气的意味?
她最近真的没惹他任何吧?
而且,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温珈恩满头雾水。
算了,反正她也和他说了,算是通知到位了,拍不拍就看他自己决定吧。
温珈恩没再继续纠结,回自己房间开始继续做题。
/
程嘉树没有想到,自己刚一来到温珈恩班级拍毕业照的地方,看到的就是温珈恩正拉着一男生让别人给他们拍照。
他的面上霎时间蒙了一层阴云,望着那两人紧挨着的肩膀,眸底翻起一片暗涌,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几乎是想要立刻抬步反身离开。
昨天晚上,他以为她是来为之前的事道歉求求和好,但她却始终只字未提。
但程嘉树想,自己也不是那种很计较的人,她都来请求他一起拍照了,应该也是另一种想要和好的意思。
他们之间,也不应该因为别的人而生出嫌隙。
况且,别的人把情书给她了,她要是不给他也不太好。
怎么做对她来说都是两难。
就算她心里吃醋难受,也不太会表现出来,毕竟信是她亲手给的。
程嘉树想,自己应该包容一点。
而且,他是真的有点想要和她说话了。
所以,他今天来了,想着两人趁着拍毕业照顺便和好。
但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程嘉树薄唇微抿,周身的气场变得阴寒骇人。
好,真是好得很。
看来她根本就没想过和他和好,说不定送信的女生正好趁了她的意。
她可能根本就是厌烦了,想要分手,但又不想主动提,所以等着他来主动断。
不可能!
她想都别想!
甩开他,好和别的男的暧昧?
程嘉树的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眸色变得更冷。
她注定只能是他的。
这辈子都别想脱离他和任何人有什么关系。
程嘉树沉默地盯着前方的两人看了许久,忽然轻嗤一声,握紧拳走了上去
“嘉树你来了!”
温珈恩看清冷脸朝着她走过来的人是谁后,眸色顿时亮了起来。
“嘉树,你稍等一下,我这边马上就拍完了。”
程嘉树能来,温珈恩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是见证彼此每个重要时刻的人,如果他没来,温珈恩总是会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刚刚帮麦思彤和孔砚白拍了几张,这会麦思彤正在帮她拍。
她也不好意思因为程嘉树来了,就让麦思彤和孔砚白等她。
于是只好让程嘉树先稍微等下,她也马上就要拍完。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没有应答,但却也没有转身离开,只笔直地站在那里,盯着那和另一男生拍照的眸色有些晦暗不明,让人有些拿捏不准他心中的想法。
五分钟后,温珈恩终于拍完。
她刚准备朝着程嘉树的方向走去,却忽然间,又有一个男生走上前来问她能不能一起拍一张。
今天本来就是所有人都一起拍,所以哪怕眼前这位同班的男生和她并不熟悉,但也至少是做了两年的同学,温珈恩便应了下来,很快摁了一张。
不远处的少年看到这幅画面,本就阴沉的面色变得更为冷峻。
几乎是快门按下后的一瞬间,温珈恩便道别离开了身边的同学,朝着程嘉树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身后的男生似乎是还想要在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还是沉默了下来,有些落寞地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半晌,才终于准备转身离开。
只不过,那男生在离开之前,却发现不远处有个人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明明只是被看了一眼,但他却觉得那个眼神中,似乎是饱含了轻蔑、厌恶、气愤、甚至还有挑衅的情绪。
男生笑着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学习压力太大的错觉。
一个眼神,怎么会被自己过度解读出那么多?
“嘉树,你真的来了!”
“我还以为你都不会来了呢。”
温珈恩今天还蛮开心的,说话便没有了太多顾忌,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程嘉树看着,眼前少女带着笑意只望向他一人的双眼,心中的郁结之气散去了不少,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他们两人,已经有好久没有这样好好说过话了。
“拍完了,就过来了。”
程嘉树将眸子垂了下去,有些别扭地解释。
虽然很想很想和她说话,甚至是想做更过分的事情。
但,只要一和她面对面地开始说话,程嘉树的心中总是有些别扭的。
他还是很介意她替别的女生给他送情书。
理解她是一回事,不介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还有,刚刚那么多男生围在她的周身,让他简直嫉妒到心中的戾气无法抑制。
对,就是嫉妒。
程嘉树忽然间就不想掩饰回避自己的情绪,看到她和别的男生站在一起,和别的男生讲话,他就是会嫉妒吃醋,会心里难受。
明明都和他已经交往这么久了,就不能主动和其他的男生划清界限吗
程嘉树的心,像是被麦芒给刺了一下,尖锐的痛意很快便蔓延至全身的每个角落
他想要宣誓主权,想要迫不及待地公开两人的关系。
所以,在接下来温珈恩拉着他拍照的时候。
程嘉树故意,又很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将人揽在了自身的安全范围。
对,就是应该要这样。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
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不要什么苍蝇都能围着她的四周转。
感受到怀中少女身体一瞬的僵硬,程嘉树的唇角勾了勾,在下一次按下快门之前,将搭在她肩上的手垂了下去,但却仍是以占有的姿态立在少女的周身。
刚刚那样,就够了。
现在,他还不能做得太过。
程嘉树发现,自从他来了之后,少女便始终都陪在他的周身,虽然偶尔也有一些烦人的苍蝇围上来,打扰两人的相处
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是在他的身上的。
有了这样的认知,程嘉树的心中轻快了不少。
她是只在意他的,其他所有的人都在她的眼中只是陪衬。
程嘉树一想到刚才见到她和其他男生紧挨着的肩头,眉头又蹙了起来。
她明知他会来,明知两人的关系,他看到了会不开心,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呢?
是故意的吗?
故意在他来的时候,和其他男生走很近,让他吃醋嫉妒,让他的情绪因她而产生起伏
明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是会和其他男生保持距离的。
那之前又为什么会那样做呢
故意让他吃醋,是因为之前那个女生让她送情书吗?
她不开心吃醋,所以也想让他也吃醋嫉妒,以此来确认他的感情。
想到这里,程嘉树的心豁然间明亮了起来。
他一点都不会因为她这样的小心思而生气,反而觉得她很可爱。
费尽心思,心底千转百回,只为确认他的心意。
温珈恩真的,好爱他。
因为爱他,连她的那些小心机,小计谋,程嘉树都觉得十分可爱了。
所有的思绪,所有的行为,都仅仅只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程嘉树的心底泛起丝丝酥麻的痒意,似乎是有微小的电流,在他心底流动。
但高考就近在眼前了,她不应该再分心在两人感情的事情上。
不能为了图一时在一起的开心,而错失了更美好长远的未来。
再有几天就高考结束了,他们就可以不用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和看法,不会困于老师的压力和学校的束缚,可以光明正大地昭告两人的关系。
就这么短短几天。
他都能忍,她却怎么连这么短短的几天都忍不了。
程嘉树心底叹息一声。
第 48 章
拍完毕业照, 当天下午开过毕业晚会之后,整个高中的读书生涯就算是正式结束了。
温珈恩有些不太适应,她本以为, 应该会像电视中演的那样,痛哭流涕抱头痛哭,宿醉方休。
但什么都没有,甚至她连什么激烈的情绪都没有。就很普通的, 她高中毕业了。
之后是放假在家三天。
然后就迎来了高考。
临近高考之前的日子,每夜都焦虑到睡不着,生怕有一丝的时间被浪费, 生怕自己会做的不好, 不够努力, 令将来的自己后悔。
但真正到了这天, 温珈恩反而心态平和, 没有什么焦虑紧张的情绪。
巧合的是, 她和程嘉树都在他们学校的考点,只不过不在同一考场。
去考试的路上,温珈恩侧过头看着坐在她身旁的少年,他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懒散地半靠背椅上。
似乎高考对于他来说, 早已胸有成竹。
高三这一整年, 温珈恩都几乎没有见过,程嘉树有为了学习有什么焦虑紧张等负面情绪。
学习还有考试对于他来说,似乎是再简单轻松不过的事情。
清晨熹微的日光, 透过车窗打在少年半阖着, 薄薄一层的眼皮上,纤长浓密的睫羽似是等待振翅的蝶翼。
真好啊, 如果她的成绩和程嘉树一样好,应该也能这么坦然轻松吧。
这样想着,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的双眼,漆黑的瞳孔闪过一瞬间的光亮。
温珈恩有些尴尬,好像是偷看被抓包了一样,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摸了摸鼻头。
“那个”
“我刚刚是”
温珈恩有些不知要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却没想到,原本只是靠在背椅上的少年,忽然间朝着她的方向挪了过来,十分自然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几乎是大半个身体都倚在了她的身上。
“紧张吗?”
懒散而又清冷的声线传进了温珈恩的耳中。
“还还好,有一点点”
温珈恩如实回答,对于高考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焦虑,但也无法做到像他那么坦然自若。
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忐忑的。
却忽然间听到,半靠在她身侧的少年冷哼一声。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好好考试。”
都要高考了,她的心思怎么还放在他的身上?
还偷偷看他
都去考场的路上了,心思还不能收收放到待会的考试上吗?
程嘉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她,但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重话,只能提醒她,让她将心思放在考试上。
这么关键的时刻,不能掉链子的。
温珈恩有些莫名,不要再哪样?
有些听不太懂,但后面那句,应该就是说让她不要那么紧张焦虑,好好考试?
“好。”
“你也加油。”温珈恩低声回应了句。
到达学校的时候,校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两人一同过了校门口的安检,到了教学楼前才分开去各自的考场,温珈恩就在一号楼的二楼考场,程嘉树在她后面一栋。
分别前,温珈恩刚要上楼的时候,程嘉树却忽然喊住了她。
温珈恩回过头,见到少年被走廊风吹得散开得凌乱碎发,心底莫名有种微妙的感受。
走廊里考生特别多,闹哄哄的一片,所有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只有他一人是望向她的。
“加油考,我等你一起。”
少年晦暗不明的视线,隔着耀眼的晨光,执着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仿佛是在许下什么郑重的承诺。
“好。”
温珈恩以为他在说待会考完等她一起,联想到自己写题的龟速,又连忙补了一句:“但我可能有点慢。”
但少年却在听到她的应答之后,便已转身朝着身后的教学楼走去了。
温珈恩后面的话语,似是飘散在了风中
到了考场的时候,人并不算是特别多,有好多位置还是空着。
温珈恩找到自己的编号位置坐了下去。
第一场考语文。
温珈恩坐在位置上,回忆着最近背过的文言文和古诗,默默地在心中过了一遍。
虽然语文并不能拉开多少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不多时,考场里所有的位置便差不多坐满。
监考老师也很快进场。
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温珈恩仍然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受。
她先大致扫了一遍卷子。
竟然感觉比起她们平时刷题做的卷子难度也还好,阅读理解和作文命题也没有想象中的难。
温珈恩松了口气,她先是认真读了一遍作文的要求,然后记住命题,让大脑有个印象,就开始去做前面的题目了。
静谧的课室内,只余刷刷的笔尖碰触试卷声及试卷翻动的声响。
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珍惜着考场上的时间。
监考老师刻意地放轻了巡视的步伐。
完全沉浸至做题的模式之后,时间似乎被加速了流逝的速度。
温珈恩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写完了所有的题,收完作文最后的尾声,又将前面的答题卡再检查了一遍之后。
温珈恩这才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之中。
周身的所有一切这都才有了声音,变得鲜活了起来,温珈恩检查卷子的时候,监考老师开始提醒只剩最后十分钟的时间。
温珈恩检查完卷子,环视了一周,发现大家也几乎都已经在放下笔等交卷,或者是在检查试卷。
她轻轻吐了口气。
又再一次查缺了一下补漏,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失误。
下课铃在瞬间响起,老师便开始收卷了。
等交完卷子,走出考场,温珈恩感觉到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变得轻了一些。
不过,下午考数学,对她来说才是最难的关键。
走出了考场,外面仍旧是哄闹的一片,大多数同学都在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对着答案。
温珈恩看到了喧嚣的人群中,程嘉树站立在走廊的出口。
是在等她吗?
他不是在后面一栋的四楼?
竟然比她还快。
温珈恩快步走了上去。
“感觉怎么样嘉树?”
“还好。”
轻飘飘淡漠的一句。
便让温珈恩知道,肯定是稳了。
中午两个人并没有回去,一起在外面吃了饭,还在包间里,温珈恩便掏出自己的数学错题本开始看了。
临时抱一下大腿,无论有没有用,总归是能让自己安心一点的。
程嘉树就坐在她的旁边,也盯着她的错题本看。
在看到温珈恩在看到哪道题,无意识地拧起眉头后,便幽幽地开始说出解题的思路。
温珈恩总是能够在他的提点下,有种恍然大悟的感受。
看来临时抱这个大腿,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到了下午考数学的考场上,温珈恩比上午的时候忐忑了不少。
拿到数学卷子的那一刻,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提着一口气,慢慢一点一点地将试卷上的题目一点一点扫过。
也是没有他们平时做的卷子难度大,主要的拉分题在最后的几道大题上面。
温珈恩浏览完后面大题,心中有几分犯怵。
算了,先抓住前面的分吧。
考数学的过程比起上午语文,艰难了不少。
遇到的难题也更多,温珈恩快速地将不会的题先跳过。
不过,最幸运的就是,程嘉树中午给她说的一道大题的解题思路,竟然用上了!
温珈恩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欣喜,努力回想着程嘉树是怎么一步一步引导她的思路。
然后根据程嘉树讲解的思路步骤,一点一点地提取题干列公式,推步骤,计算结果。
虽然最后的计算结果不一定百分百正确。
但温珈恩记得数学老师在课上的时候说过,就算最终结果有误,大题也会根据解题步骤酌情给分的。
终于解完,温珈恩快速地去读下一道的题干
数学考试,就在这样紧张而又激烈的与时间赛跑中度过了。
等答完所有的题。
温珈恩紧张到手心里都有些潮湿,额头同鼻尖也都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心脏更是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
数学考试对于她来说,几乎是在渡劫。
做题太过于紧张投入,她甚至都没有听到老师提示时间的声音。
几乎是在温珈恩停笔的一瞬间,铃声响起。
监考老师让全体起立,停笔,开始收试卷。
等出了考场,温珈恩一眼便看到了,程嘉树气定神闲双手插兜站立在上午等她的地方。
再看看自己,被汗珠浸湿的刘海黏在额头,脸因为紧张也有些发烫发热,手心里甚至还很潮湿。
不过好在,考完数学,对温珈恩来说,心中的大石算是放了下去。
她快步走上前去,到了程嘉树的面前。
刚要准备开口道谢,便看到程嘉树在见到她后,眉头忽然紧蹙了起来,大跨步往前靠近了她。
两人之间几乎是没有了安全距离。
紧接着,温珈恩便感觉到,额头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掌心。
“怎么回事,是发热了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温珈恩竟然从程嘉树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急切的关心之意。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竟然考个试考成这个样子,尤其是在和程嘉树鲜明的对比下,更加地让温珈恩觉得有些尴尬了。
“没没有”
“可能就是今天天气太热了吧,课室里有点闷。”温珈恩赶紧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考试太紧张忐忑了。
“这样吗?”程嘉树狐疑地望了她好几眼。
“嗯嗯,我们先去外面看车来了没,先回家吧,明天还要继续呢。”
今天高考,来往各个考点的车尤其的多,可能会有点堵车,所以温珈恩不确定这时候司机有没有到。
不过还好,等两人到了校门口,司机已经将车停在校门口等着了。
等到回到程家,也就差不多不到六点。
天还大亮着。
不过,程家也就只有他们两人。
他们回到后,保姆便开始布菜。
用完下午饭,温珈恩和程嘉树都各自回了房间开始复习明天的科目。
一整个下午加晚上,温珈恩只差不多看了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英语,其他的时间都在复习文综。
有了中午数学的经验,温珈恩几乎都有些迷信临时抱佛脚的作用了。
因此,晚上复习的格外认真。
她的目的不在于看得多,而是要将看过的题目牢牢记住,并且要会举一反三。
万一,就用上了呢。
第二天早上文综,也和昨天一样,考题比平时要更为简单一些。
但文综,更多的是比做题速度,温珈恩在考场是一点也不敢放松,因为要写的实在是有些太多了,尤其是政治。
到了下午考英语。
她这才放松了一点点,英语算是她的舒适区吧。
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仍旧是打足了精神。
等考完所有科目,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
温珈恩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一整年来压在她心中的重石,终于彻底消失。
终于所有的科目都考完了!
一切都结束了!
温珈恩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对答案,考都考完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程嘉树仍旧是像之前一样等在走廊的出口。
温珈恩步伐轻快地小跑了过去,两人一起并肩朝着校门走去。
“考完了,开心吗?”
快要到校门口的时候,程嘉树突然间发问。
温珈恩有一瞬间的怔楞,这还用问吗!
“开心!”少女清脆的音色里,喜悦是怎么也都压抑不住。
闻言,少年唇角微微勾起。
他们的关系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了。
他也和她一样开心。
/
悠长的暑期,就这样来临。
因着之前一整年都在学习的高压下,突然放松了下来,温珈恩竟然有点不适应了。
总想着要找点事做。
考完的第三天,班级里组织了聚会。
当班长发消息问她参不参加的时候,温珈恩欣然同意。
她立马发消息问麦思彤和她一不一起去,却没有想到,麦思彤竟然说她已经跟着妈妈回了老家,补证件。
温珈恩有些遗憾,不过高中时期最后一次的聚会,又都是同班了两年,甚至是三年的同学,所以她一个人应该也可以的。
但让温珈恩没有想到的是,程嘉树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竟然要和她一起去。
温珈恩无法相信。
他们班的聚会,程嘉树跟着一起去干嘛?
但程嘉树说他一个人待着太过于无聊了,正好有聚会就一起去,虽然他和他们班的同学有些不太熟,但大家也都认识,一起玩玩也没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是温珈恩还是有些从心底里抗拒的。
他们又不是什么关系,程嘉树跟着她一起去他们班的聚会都算是什么和什么啊
温珈恩抬头看着程嘉树盯着她仿佛是有些期待的神情,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们班你我”
顶着程嘉树那样灼灼盯着她的眼神,温珈恩心中压力巨大。
“会不会有些奇怪”直接了当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这样委婉地说。
“不会!”
和女朋友一起出席聚会,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他们都不太熟我们也”
温珈恩想说,他们的关系这样去会让人误会,但这样直接说会不会显得她很自作多情,只是一起参加个聚会,虽然好像有点什么,但也其实不能完全说明就怎么样,程嘉树自己也说是因为他太无聊。
“不奇怪的,而且反正大家都认识,不熟玩一次不就熟了,何况我只是和你一起。”
“你要是走了,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温珈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从程嘉树的语气中,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这让她简直生出一阵恶寒。
撒娇?
和程嘉树简直毫不相干的两个字!
但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温珈恩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来拒绝,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只好硬着头皮,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等到了晚上,温珈恩想到自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程嘉树的请求,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怎么就能答应了!
明天见到人要怎么解释啊!
这种场合,一般带异性去是什么意思,已经几乎是不言而喻了。
温珈恩是真的不想面对明天了。
难道程嘉树他就不知道,跟着女孩子一起去这种场合是什么意思吗?
(程嘉树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要跟着她去宣示主权的,她们班里觊觎她的男生不知道有多少,别以为他不知道,聚会上肯定有人和她表白,他当然得跟着去了!)
难道他是故意的?
这个想法自温珈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她摇了出去。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温珈恩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就是为了看她为难?
温珈恩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干脆给班长发消息说她生病去不了得了。
也好过面对一群人异样的眼光。
这一整夜,温珈恩几乎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盯着乌黑的黑眼圈,边洗漱边思考着,到底要不要给班长发消息说自己不去了的事。
却没想到,她这边正刷着牙想着呢,门外有人在大力敲着她的门。
温珈恩盯着硕大的黑眼圈,满嘴泡沫的去开门。
虽然她已经知道门口是谁,但在看到已经穿着整齐,收拾得当的程嘉树时,还是愣了下。
温珈恩不知道怎么说。
虽然这个形容有点不太恰当,但她真的觉得此时的程嘉树好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倒也不是说他打扮的多花哨。
而是,虽然他穿的简洁。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收拾过的,甚至就连他平时有些零散随意的头发,都精心的打理过。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看着程嘉树充满期待的眼神,温珈恩满头的问号。
“要到下午。”温珈恩有些无语地回道。
“哦,好的,没事,我可以等。”
温珈恩:
看来注定是装病不了了。
温珈恩现在真的怀疑,程嘉树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温珈恩已经记不太清了。
好像是,从在小樽的时候,他就变了。
不对,又好像是更早之前。
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温珈恩的心中有些抓狂。
虽然两人关系改善是好事,但是这样的程嘉树,让她有点困扰了。
明明之前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清冷疏离生人勿进的高岭之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说实话,温珈恩甚至有些怀念那个凶巴巴,又对她爱答不理的程嘉树了。
/
下午,两人一到达聚会的饭店,一进包间的门,果然就引起了一片轰动。
温珈恩恨不得立刻转头就逃跑,她真的就不应该来,更不应该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和程嘉树一起来,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制造八卦和谣言吗。
但肩膀却被一只大手给牢牢地揽住。!!?
怎么回事!?
程嘉树他干什么!
果然,更多八卦的眼神朝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温珈恩惊疑不定,心中更是悔恨万分,她没有想到,程嘉树会突然来这出。
她试图挣扎了一下,想要脱离程嘉树的身边,却不想,揽住她的力道更加用力。
“你放开我。”她试图出声让程嘉树放手。
“我就不放。”少年声音甚至带有几分笑意。
温珈恩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顶着所有人八卦探究的目光,被程嘉树揽着落座。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还不够明显吗?”
他想做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宣示主权,让其他觊觎她的苍蝇,全都知难而退。
更让温珈恩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在她坐立难安的时候,程嘉树自然而然地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甚至熟络地和周围人侃侃而谈了起来。
这简直都不像是以往的程嘉树了。
温珈恩忽然有种,自己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了解过他的错觉。
毕业之后的聚会,有点酒水是很正常的。
温珈恩没有想到,程嘉树全程自然而然地替她将酒全部都给挡了。
一整个过程,温珈恩的脑袋里都乱哄哄的。
她无法去思考,也无法去想些什么。
只一心想要赶紧逃离这个场所,让她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
她想过今天来会尴尬,但是却没有想到完全会是这样的走向。
程嘉树自然而然的表现,再联想到他这么久以来态度的转变,温珈恩的脑海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之中炸裂开来。
但她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周围哄闹成一片。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可能还有点顾忌,气氛烘托到现在,看到程嘉树和她们班人打成一片,不少同学都围到她们这边来打趣。
但都被程嘉树给挡了下来,程嘉树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围出了一个安全位置。
那些来找她的人,最终都是和程嘉树打成了一片。
温珈恩抬眼看着这样的场景,脑袋中更乱。
今天来聚会的决定,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是她最失误的决定。
当时哪怕任由程嘉树再怎么说,她也不应该答应,不然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不停有视线,隔着程嘉树朝着温珈恩这边扫了过来,有探究好奇八卦,也有另外一些意味不明的含义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以及今天聚会的所有人,都已经以为,她和程嘉树是一对了。
不出明天,这件事应该不知会以多夸张的方式,在熟悉认识她的人之间彻底传开
温珈恩已经无暇再去思考后面的事情了,她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但看着正在兴头上的程嘉树,他显然是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温珈恩想着自己先走,让他留下也行。
在一片哄闹之中,温珈恩拽了拽程嘉树的下襟。
程嘉树还正在听他身旁的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但一感受到她的动作,便立马回过了身。
“我有点不太舒服,想要先回去了。”温珈恩音色有些低迷
说完还不等程嘉树应答,便已经起身,推开他想要往外走去。
程嘉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和身边同他说话的人说了句什么,便连忙追了上去。
温珈恩去和班长说了下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打过招呼之后,立刻快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的脑海现在真的一团乱,需要一个人静静,然后再捋一下。
程嘉树连忙追了上去,但看到少女在听到他的步伐之后,明显加快想要逃离的步伐,脸色霎时间阴沉了下来。
但在看到前方少女瘦弱,又似乎很难受的背影时,心又软了下来。
虽然他不明白,怎么参加个聚会,不过是吃个饭而已,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但程嘉树想,温珈恩可能是想要一个人先独处处理下情绪。
虽然程嘉树觉得,两个人应该要先沟通一下,不能莫名地发作不理人。
但此时,他还是尊重了温珈恩的情绪。
程嘉树没有再追上去,而是同温珈恩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默默地跟在身后走着。
她们班今天聚会选的位置是一个距离市区有点远的山庄,但恰巧离程家距离不是特别远,步行大概是不到五十分钟。
温珈恩没有打车,只一个人独自快步在路上走着。
程嘉树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就这样走了快一个小时,回到了程家。
回到的时候,温珈恩仍旧是只顾着低头往楼上快步走去。
程嘉树跟在后面进来,这才发现,程德林的专车停在院门口。
他回来了?
程嘉树的目光冷冷地自那车上扫过,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
果不其然,在上楼梯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往楼下走的何静娴。
“珈恩怎么了吗?”
何静娴刚刚也看到了低头只顾往前横冲的温珈恩,甚至连招呼都没和她打,只径自往前走着。
她自然是发现了温珈恩的反常,又紧接着碰见跟在身后回来的程嘉树,便以为是两人闹了什么矛盾。
“心情不太好吧。”程嘉树的声线仍旧是冷冷的。
“要多让让女孩子。”何静娴声音变得更为柔和,似是在叮嘱些什么。
“知道了。”
“我先回房了。”
“去吧,记得处理下珈恩的情绪。”
何静娴只当是两人拌嘴了。
在看到少年离去的背影后,唇角一直保持的笑容也在霎时间消失。
/
温珈恩回到之后,便立刻将自己独自一人关在了房间内。
扑倒在床上,回想着她和程嘉树关系的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程嘉树对她变得十分依赖
她怎么能这么迟钝,这么久了竟然丝毫都没有多想过
如果将一切都归根于学习压力大,她没心情多想,多少是有一些推卸责任的感觉。
她就是纯粹地觉得,程嘉树不可能会喜欢她,根本就是没有往那一方面想过。
但谁能想到,程嘉树他就是
如果经历了今天,温珈恩还看不懂程嘉树是什么意思,什么心思,那她简直可以去医院看看脑科了。
她也不能再给两人关系的变化再找借口和理由。
但究竟是为什么啊!
两人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明明都什么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
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温珈恩真的很想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
而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样的情感。
虽然温珈恩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但是程嘉树并没有表明说过,她去挑明拒绝反而很
但是,要让她一直和程嘉树就这样不清不楚地相处着,温珈恩觉得很别扭。
她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
之前她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揣着明白装糊涂,会让她很难受。
温珈恩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拷问自己,到底对程嘉树是什么样的想法。
一整个路上,她都在叩问自己的心。
但无论多少次,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
她对程嘉树就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感,若是说完全的好感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那样情谊,是朋友,甚至可能是有一点接近亲戚家哥哥之类的情感,但唯独却不是心动的感觉。
她对程嘉树,自始至终,都是没有异性之间的恋慕之情的。
况且,就算是有,他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
自幼在这样这样的圈子中长大。
温珈恩再清楚不过,他们这样的孩子,感情是不能由自己掌控的。
她们家现在这样的情况,程家是万万不可能会同意他们两个人。
再说了,圈子就那么大,到时又不知会有多少闲言碎语。
寄养的孩子,和好心收留家庭的独子。
简直可以被传成农夫和蛇了。
温珈恩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觉得她和程嘉树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想通了这一点,温珈恩稍稍松了口气。
但,明天之后,要怎么去面对程嘉树,对于她来说。
又成了一大难题。
心境有了变化,她们两人肯定是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相处了。
对于两人接下来的相处模式,温珈恩是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也更想象不出自己要怎么去面对程嘉树。
算了,不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就随机应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实在不行,就回避。
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不面对就好了。
等她到时候想到办法再面对。
/
程嘉树最近心情变得尤为的差。
他本以为,高考之后,两人的关系不用再躲躲藏藏,光明正大之后,会比之前有更多的接触,有更进一步,更亲密的相处模式。
但,明显。
温珈恩最近总是在躲着他。
她在生气闹别扭?
程嘉树无法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两个人好像是突然间,没有任何预兆地,关系降到了冰点。
从前,两个人有什么矛盾。
每一次都是温珈恩主动来找他求和破冰。
这还是第一次,温珈恩出现了不理他,回避他的举动。
程嘉树心中烦躁,心情一天比一天更差,但他却始终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有些无措。
他尝试主动和温珈恩说话,主动找话题,但都被她一次次地敷衍了过去。
或者是根本就不接他的话,假装没听见。
无数次,程嘉树都想要质问,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不和他沟通。
有什么问题,两个人一起说开,沟通解决不就好了吗。
他愿意和她共同解决问题的。
可他现在却根本不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
他只知道,温珈恩似乎不太开心。
就是从那次,两人一起聚会回来之后。
她就开始躲着他了。
是因为不喜欢他擅自公开了两人的关系吗?
可是,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们两个是情侣,之前只是碍于学习,无法光明正大。
现在高考都完了。
没有了压力和阻碍,公开两人的关系,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程嘉树想问问,是不是因为他擅自的举动,让她不开心了。
虽然他觉得,两人关系的公开是必然的,但如果他擅自的举动,让她不开心了,他可以道歉的。
下次,他也会和她商量着来。
但她不能不理他,不能把冷暴力,当作是对他的惩罚。
她不能这样的。
明明以前她从不会这样,难道追到手了之后,就变了吗?
程嘉树很想问清楚。
第 49 章
程嘉树很想要和温珈恩当面说清楚。
他不想再和她继续冷战下去了。
他根本就受不了这样。
也不允许她再继续冷暴力他。
但温珈恩却根本不给他沟通的机会。
他们两人一整日说话都不会超过三句。
明明是住在对面, 除了吃饭,见到彼此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
程嘉树发给温珈恩的消息,更是石沉大海般, 了无音讯。
简直要比在学校时的联络还更要少了。
他好像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温珈恩给完全屏蔽了。
这不是程嘉树想要的。
/
眼看就要到出成绩的那天,温珈恩的脑海中始终还是乱糟糟的,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程嘉树。
出成绩的前一天, 温珈恩约好了和孔砚白还有麦思彤去爬山。
正好可以缓解下出成绩之前焦虑紧张的心情。
为了防止上一次班级聚会的情况,温珈恩这才谁都没有说。
提前一天晚上和李嫂说了第二天不用准备她的早饭,准备早上趁都还没起来的时候出发。
本来早起爬山就时间会早点, 温珈恩又刻意出发得更早了点。
一直到到上车之后, 车子行驶出好久, 温珈恩悬着的心, 才彻底放下, 放轻松了一点。
她是真的, 被上一次程嘉树跟着一起去聚会的事情搞得有点心理阴影了。
在约好的地点,同麦思彤和孔砚白集合之后,三人便一起去吃了早餐,开启了一整日的爬山计划。
对于太久没有距离运动过的温珈恩来说,爬山真的是差点要了她的半条命。
但也由于太累, 让她没有心情去想别的, 也可能是因为接近大自然,最近一直持续在她在心间的乌云散去了一些。
三个人爬完山下来已经到了下午,除了孔砚白之外, 温珈恩和麦思彤都是累得够呛。
所以在麦思彤提议先去按摩, 再去吃饭的时候,温珈恩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而孔砚白也自然是没什么异议。
等到吃完饭, 又再买完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要八点。
还是像上次一样,先送了麦思彤回家。
然后孔砚白又让司机先送温珈恩。
温珈恩本来想要说不用了,但想到上一次的状况,又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像上一次一样,孔砚白将她送到程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十点多。
因为时间已经太晚,温珈恩下车后在车前叮嘱了几句让孔砚白注意安全,回到家之后记得发个消息。
孔砚白听完似乎是有些失笑,但仍旧还是一脸认真地应下了她的话。
两人这才道别,温珈恩合上车门。
站在门口看着车子远去,这才准备转身回去。
结果刚一转身,就被不远处隐在昏暗灯光下的黑色身影给吓了一跳。
心在瞬间被提起。
等仔细看清灯光下人的面容时,这才松了口气。
程嘉树大晚上的不在房间待着准备睡觉,站大门口干嘛?
温珈恩的心中有些奇怪。
她心中这样想着,便也就问了出来。
“嘉树,这么晚是在等谁吗?”
温珈恩语气尽量地显得自然平和。
最近一段时间的疏离,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别扭。
她也已经有很久没有主动和程嘉树自然地沟通交流过了。
温珈恩忽然有种预感,自己不能再这么躲下去了。
问题得解决,拖着始终不是办法。
温珈恩的话音落下,久久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程嘉树只是紧抿着唇,用一种温珈恩看不太懂的眼神盯着她。
那眼神仿若翻涌着无尽的深意,又好似冻结了千层的寒冰。
让温珈恩倍感紧张与压力。
她说不太清此时程嘉树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就好像是被一只冷血的栖息动物用竖瞳盯着。
你猜不透它眼神的含义,是否对你充满敌意,只觉得自己被这样盯着高度紧张。
更猜不透它接下来的动作,是否是在蓄势待发着准备对你发起攻击。
温珈恩只觉得,此时的程嘉树十分危险。
“那那我先上去了,我还没洗漱什么的”
温珈恩说完,便不再去看程嘉树,有点仓皇而逃地加快脚步往里走去。
但没想到的是,程嘉树竟然也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她的身后回了程家。
什么意思?
温珈恩心中一紧。
程嘉树该不会是这么晚专门在门口等着她吧?
那他等了多久
温珈恩不敢细想,也不敢回头,她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只想着赶紧先回到房间,然后再想解决两人之间问题的办法,是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温珈恩心中有些谴责自己,在最开始时没有想办法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而是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程嘉树始终紧随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始终没有走上前来,也没有要超过温珈恩的意思。
这让温珈恩的心中更为忐忑。
她始终有一种,今晚不会就这样平静的预感。
果然,在温珈恩进到房间,准备关上房门的一刹那。
门扇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
温珈恩心中一跳,抬眸望进了一双冰冷幽深带有危险的漆黑眸子中。
“你你想做什么?”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此时的程嘉树,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反倒像是踏着夜幕来寻仇报复的恶灵。
“我想做什么?”少年压低了声线,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又继续道:“珈恩觉得我想做什么?”
少年面色冰冷,隐隐有压抑着的戾气自眉间显露,周身的气压更是低到不能再低。
明明此时是潮热的夏夜,温珈恩却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我我不知道。”温珈恩声音颤抖得厉害,她用力想要将门关上,却发现怎么都做不到。
少年只半握着门扇,低头冷冷睨着她,像是丝毫没有发现她的意图般。
“不知道?”少年又轻笑一声,缓慢地重复了一遍温珈恩的话语。
“珈恩今天去哪里了,和谁都做了什么,不准备和我说说吗?”他的语气平静,似乎是真的只是好奇她今日行程,如果他此时的面色不是冷到仿若镀了一层寒冰的话。
温珈恩微微蹙了蹙眉,不觉得自己去哪里,和谁做什么都必须得给程嘉树报备。
她是一个有自我意识,和社交圈的人,又不是他的宠物。
但看着此时的程嘉树,温珈恩见过他发疯的样子,连他自己都会伤害,更不要说是别的人了。
此时他明显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中,温珈恩有些害怕自己会激怒程嘉树,让他失控暴走。
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和朋友一起去爬山了。”
“什么朋友?”
“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是怕我知道会阻拦?”
少年一连串冰冷咄咄逼人的质问,让温珈恩倍感压力。
“就,同班同学,因为是昨晚临时起意约好去放松一下的,加上爬山早上出发时间太早了,没有来得及说,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
温珈恩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生怕说错什么让程嘉树失控,便撒了个小谎,试图安抚程嘉树的情绪让他先稳定下来。
“不是故意的?”少年死死地盯着她的面容,不肯放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当当然啊,这有什么好骗你的,而且,爬山当然是人多了才好啊,我以为你不太会喜欢,不然我肯定会叫上你一起的啊。”
温珈恩面不改色地继续安抚着程嘉树的情绪,努力猜测他的心思,捡着他喜欢的说。
“真的?”
少年面色似乎是略微有些缓和,神情却依旧充满疑虑地死盯着她的面容,似是在辨别着她话的真假。
“当然是真的,爬山而已,又不是偷偷去挖什么宝藏,怕被你发现,所以背着你。”
温珈恩发现刚刚的话奏效之后,继续安抚顺毛,顺便为了缓和气氛开了个玩笑。
少年紧盯着她的神情依旧充满疑虑,却没有再继续开口逼问。
而是缓慢地俯下身,抱住了温珈恩的腰身,毛茸茸的头颅紧贴着温珈恩的脖颈轻轻蹭了蹭。
温珈恩没有防备,被抱了个满怀,身体瞬间变得僵硬防备,下意识地想要将人推开,但却在下一秒清醒过来。
好不容易将人哄住,推开万一彻底暴走了怎么办。
温珈恩只好顺着他的意。
只是抱一下,没什么的,就算是朋友之间也会拥抱,温珈恩努力在心中安慰自己,试图给程嘉树的行为找个合理的借口。
“可是,珈恩你最近都对我很冷漠,今天还和别的男生去爬山,还让他送你回家,我好嫉妒。”
“你为什么没有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程嘉树声音褪去了之前的冰冷,也没了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反倒是有些像在撒娇求他顺毛安慰。
温珈恩被这个认知震惊到打了个冷颤。
怎么能做到变脸这么快的?
温珈恩被震惊的大脑有些宕机,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要如何回答。
她为什么要打电话让他接自己?
而且他嫉妒什么?
他们什么关系,他可以理直气壮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她不懂程嘉树的脑回路,只觉得他好像是越来越有些神经质了。
但此时还不能激怒他,让他失控,只能先顺着他。
她今晚必须得想出办法了,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但温珈恩没想到,还未等她想出该怎么安抚程嘉树的话语。
他竟然自顾自地又接着说了下去。
“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和我赌气,所以故意去和别的男生爬山,又故意让他送你回来被我看到。”
“你生气了,所以用别的男生来刺激我,想让我吃醋生气对不对”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了,所以不要不理我,更不要用其他男生来刺激我好不好”
“我真的好嫉妒,好嫉妒,我受不了这样的,不要这样对我。”
箍在温珈恩腰间的力道不断收紧,脖颈间不断传来被什么温热之物舔舐的濡湿之感。
但温珈恩却顾及不上这些,她的大脑彻底空白一片,陷入了宕机状态。
脑海中不停地循环着那一句:“你生气了,所以用别的男生来刺激我,想让我吃醋生气对不对”
程嘉树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反常行为,所有离谱神经的行为,都远不及这一句让温珈恩震惊。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或者自己理解错了那句话的意思,可能她不太懂汉语。
温珈恩神情有些恍惚,仿佛游离在了现实之外。
程嘉树很快发现了她的走神。
尖锐的利齿带了几分报复似的,刺进脖颈间湿濡的肌肤中。
“嘶,痛痛痛”温珈恩这才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又不专心。”少年语气带有气愤,但却仍是小心地舔舐起了那带有牙印的殷红肌肤。
“你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温珈恩百思不得其解,小心地组织了下语言,带着复杂的心情,试探着开了口。
却未想到,少年并未回复她的问题,只冷冷哼了一声。
温珈恩有些怕刺激到他,便也没有再继续询问。
虽然她的心中,此时倍感荒谬,被无数的疑问包围。
“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珈恩?”
温珈恩心中满腹疑云,只等着打发走了人,她再独自好好捋捋。
却未想到,下一个惊天大雷就在她耳边响起。
“什么?”
“不行!”
温珈恩想都没想,便下意识地即刻拒绝了。
一起睡?
程嘉树是不是疯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程嘉树这么疯,以前那个冷漠疏离,对任何人都爱答不理的程嘉树,去哪里了?
但,刚拒绝完,温珈恩便又有些懊悔,她应该委婉找个借口,先安抚住他。
“那个,我们都已经多大了,怎么能一起睡,而且我们的关”
“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少年清冽的声线里带了几丝笑意。
“我只是太想念珈恩了,不想和珈恩分开,况且那会见到其他男生送你回来,我真的好嫉妒,我怕明天一起来,又找不到你了,所以我想守在珈恩身边,只是守着就好。”
温珈恩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少年委屈的好像是个求主人安抚,害怕分离的大狗狗。
温珈恩听完有些无语。
他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竟然还反过来说她想多了
“那也,不可以。”温珈恩这次措辞温和了一些。
两个人都已经满十八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两个成年异性,身处一室过夜算什么啊。
“不要拒绝我。”
“这里痛。”
少年仍埋首于温珈恩的颈侧,一只手却摸索着抓起温珈恩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温珈恩:
“那也不可以,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嘉树。”温珈恩耐心地安抚着,语气温和,态度却十分地坚决。
“我爸好像回来了。”程嘉树突然间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啊?”
温珈恩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下一瞬却突然间明白了过来,程嘉树在威胁她。
如果她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会闹到程德林和何静娴面前。
反应过来之后,温珈恩一时间有些僵硬。
她
“你先进来吧。”温珈恩作出了妥协。
闻言,紧箍着她的少年松开了力道,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看。
温珈恩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块被大狗紧盯着的骨头。
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似是怕她反悔,少年飞速地抬步走进屋内,身后的门在瞬间被阖上。
“你先坐着,我去洗漱先。”
虽然答应下来,但温珈恩还是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也根本没有做好一整个夜晚都要和程嘉树共处一室的准备。
她逃也似的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等将洗手间的门关上,这才感觉自己好似是缓过来一口气。
温珈恩试图理清楚自己和程嘉树之间的关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而程嘉树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无论她怎么想,从哪个方面想,都是丝毫没有头绪。
她自认为,对于程嘉树没有过任何超过友谊的情感表达,更没有暗示过他任何。
甚至她还帮其他女生送过情书给他,再怎么想,企饿裙八吧三凌七其武三六制作上传都无法理解程嘉树会喜欢上她,还认为她也喜欢他
温珈恩百思不得其解。
便干脆放弃。
她是不可能会懂程嘉树的脑回路的,要是懂了,岂不是说明她和他一样的神经质了?
温珈恩不想知道前因,只想着接下来要怎么解决。
她边放热水,边思索着,接下要怎么办。
却仍旧是没有头绪。
脑海中只觉得乱糟糟的一片,她今天实在是被程嘉树给搞得太混乱了,他总是能够给她出其不意的新震惊。
热水放好,温珈恩跨进浴盆开始泡澡顺便继续思索。
其实温珈恩平时是用淋浴多一些,泡澡太费时间了,但今天情况特殊。
温珈恩躺在浴缸里边泡着澡,边思索着。
按理来说,泡澡应该是很放松的时刻,但她却神经紧绷,大脑乱轰轰的一片。
程嘉树显然是知道怎么威胁她来达到目的的。
他知道她顾及着陈德林和何静娴,还有其他外人的看法,所以才会以此让她妥协。
第一次如愿以偿后,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温珈恩无法想象,这一次她可以妥协,那以后更过分的要求呢,她也是毫无办法地任由着他吗?
光是这样想着,温珈恩都觉得自己有些难以接受。
那
如果她离开程家呢?
这样的想法,在电光火石间出现在了温珈恩的脑海之中。
自此,便像发了芽的嫩芽开始疯长。
对,离开程家。
便不用再想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她们也不过才十几岁。
只要见不太到,程嘉树心中那点悸动,自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
只要程嘉树对她的悸动消失,一切的问题都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了。
一点青春期的悸动,放在生命的长河中,不算什么的。
倒也不是温珈恩多讨厌程嘉树对自己的情感,而是之前她小时候,完全将他当作邻居家的哥哥,长大后两个人生疏后,也更不可能往感情方面想。
况且,在去日本之前,程嘉树一切行为举止正常,甚至对她是疏离不待见的。
程嘉树陡然间的情感转变,也让温珈恩有些受不了。
还有就是,她也很在意大家的看法的,很害怕流言蜚语,害怕程父程母对她的失望。
更不想因为自己对程家有什么影响。
平心而论,她不讨厌程嘉树,也不厌恶反感他的情感,毕竟两人一起长大,这么多年,见证彼此那么多重要时刻,说是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但那样的情感,转变为懵懂稚嫩的悸动,不是温珈恩想要看到的,也是不可能的。
那
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呢,温珈恩泡完澡,开始边洗漱护肤,边思考着。
不过,大概确定了方向,离开程家的借口总归是可以找得到的。
何静娴,和程德林这两天都在,也正好是个提出离开的契机,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收拾好所有,推开浴室的门,发现程嘉树正坐在沙发上紧紧地盯着浴室的方向,见到她出来,立马迎了上来。
“怎么这么久。”那声音好似有些埋怨的委屈。
“女生都这样啊。”想通了解决办法,温珈恩在面对程嘉树时,也放松了许多。
等应付过去这两天,就都结束了!
“那我呢?”少年视线紧紧追随着她。
“什么?”温珈恩有些不解。
“你今天和别的男的一整天在一起,洗澡又洗那么久,那留给我的时间呢?”少年声音里似是带了些质问的含义,只不过没有了今夜初见时的咄咄逼人。
温珈恩:
知道根本说不清,她只好顺着他的话:“那你想怎么样呢?”
“今晚都要陪我,明天不许一个人出门。”
“以后有人约你,要让我知道,不许和我失去联络,不能让我找不见人。”
温珈恩:
她是他的宠物吗?
必须时时刻刻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但面上仍旧是顺应地点了点头。
“还有”
还有?
温珈恩无语凝噎,差不多得了啊。
“下次也要和我一起去爬山。”少年说完又再快速地补了一句“就我们两个人。”
温珈恩继续顺从点头。
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那我也还没洗澡,我先进去洗,你去帮我拿下睡衣,可以吗?”少年视线灼灼地盯着温珈恩,等待她的回答。
虽然温珈恩在心中吐槽,为什么明明就在对门,却不回自己房间洗澡。
但面上却仍是应下,这里是程家,每间房程嘉树当然都有使用权。
温珈恩去程嘉树房间的衣柜,找了最近的一套睡衣,拿回了房间,放在了浴室洗漱台边,然后就出去了。
几乎是没一会,程嘉树便就一身湿气地走了出来。
“你长那么高,睡沙发会不会有些不太舒服,不然”温珈恩试探着开口。
“我不睡沙发。”
话还未说完,便被快速打断了。
“那我睡沙发,我长得矮,睡沙发和睡床都一样,你今晚睡床吧。”温珈恩连忙接上。
“不行,床和沙发太远了,我不要离你太远。”少年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道。
“什么意思?”温珈恩懵了。
他不是都说了
“我打地铺吧。”紧接着传来的声音让温珈恩松了口气,心中又有些怪异。
她好像竟然,对程嘉树的提议没有那么抵抗?
等帮程嘉树在床下铺好睡铺,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十二点多。
两人熄灯后各自睡下。
温珈恩本来以为,今夜会是个不平之夜,生怕程嘉树又搞什么幺蛾子。
但直到她睡着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甚至都没有开口和她说一句话。
早上起得太早,又爬山,晚上回来还被程嘉树折腾,温珈恩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早就已经累到了极限。
所以上床之后很快便就陷入了沉睡。
本来温珈恩以为,自己一整夜都睡不太好,毕竟床边突然多出来个人,还是对她有企图的异性,多少都是要有些防备心的。
但温珈恩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整夜都睡得很沉。
除了梦里总感觉像是,被一条阴鸷冰冷的毒蛇在暗处死死盯着之外,竟是一夜好梦。
/
温珈恩很快便和何静娴提出了暑假想去兼职,锻炼自己的想法。
顺便提出程家离市区太远,兼职每天来回不方便,所以想住出去的打算。
何静娴刚开始听完是完全不同意。
说她才刚刚成年,虽然说是成年了,但还是个孩子。
哪里能自己一个独立出去住,他们都不放心,女孩子一个人多危险。
而且也都不缺那点钱,说是锻炼,其实根本都锻炼不到什么。
况且十几岁的孩子,本来就正是需要玩的时候,锻炼的时机,出了社会多的是,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
就算真的要锻炼,那也绝对不是这种方式。
何静娴还说帮她和程嘉树做了暑期规划,机票什么都买好了,语重心长告诉温珈恩说,她这个年龄,去看世界,开拓眼界,要比去社会中所谓的,自以为的锻炼要重要的多。
温珈恩根本也就不是想锻炼,她就是想住出去,和程嘉树离得远点而已。
但这话,她没办法和何静娴说。
只得回去再想办法,她肯定是必须得住出去的。
回想到何静娴说的,帮她和程嘉树一起做了暑期旅行规划,温珈恩更觉得得赶紧住出去了。
她把心里的烦闷和麦思彤说了,说自己想住出去之后。
本以为只是吐槽一下,没想到,麦思彤却说,温珈恩可以来她家住。
麦思彤高考完之后,最先如释重负的不是麦思彤本人,而是她妈妈。
在考完之后的第二天,立马带着麦思彤回老家那边办理了各种证件,然后出国旅行潇洒去了。
说是要把之前三年的时光都给补回来。
说是要在旅行中找回自己,特意地,没有带麦思彤一起。
【我一个人太孤独了,正好,你来陪我一起呗,我还有点积蓄,我妈妈走的时候也给我留了钱,够我们潇洒一个暑假没问题。】
麦思彤这样说,温珈恩也很心动。
第 50 章
她想着, 既然何静娴不同意她一个人独居,那和麦思彤一起住总可以吧。
而且陪朋友住,好像比自己一个人兼职出去住的理由, 更有信服力一些。
温珈恩再次和何静娴提起,搬出去陪朋友一起住的时候,何静娴虽然还是有些不太赞同,但明显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坚决。
温珈恩又再软磨硬泡了一会, 搬出来麦思彤一个人住着多孤独多可怜的说法,终于磨得何静娴松了口。
温珈恩心中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再和程嘉树尴尬地相处了。
温珈恩决定, 和麦思彤住在一起之后, 就找份兼职做着。
虽然爸爸妈妈早就给她打点好了一切, 让她留有后路, 不至于为了生存要去兼职谋生。
但温珈恩觉得, 自己也应该要试着独立一些了。
家里这样的情况, 让她无法安心地去享受,父母或者是程家提供的一切。
她必须去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心安。
/
何静娴答应了温珈恩,三天之后,她就可以搬去麦思彤那里住。
不过只让她带了换洗衣物, 和洗护化妆用品。
温珈恩知道, 这个意思不是同意她搬走,而是只同意她去麦思彤家住一段时间。
不过温珈恩觉得也没什么,基本上她在麦思彤那边也差不多要住到开学了。
而温珈恩的志愿几乎都是填的青城之外的学校, 大学开学之后, 和程嘉树见面更不可能了。
相信大学生活的开启,也会让程嘉树很快忘了对她的那几分模糊的悸动。
温珈恩觉得, 就是两人这一年相处太多了,让程嘉树误将熟悉感当成了喜欢。
不然,过去两人也相处了十来年,要喜欢也早就喜欢上了。
既然是长时间朝夕相处,带来的朦胧好感,减少见面相处的时间也就会消散了。
一个学期,也足够磨灭那本就朦胧缥缈的好感了。
就算寒假两人再见面,估计也都没关系了。
不过,想是这样想着,想象中一切计划都很完美。
但现实里,温珈恩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和程嘉树道别。
也不知道怎么去和程嘉树说自己要搬离程家的事情
让温珈恩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未主动去找程嘉树说自己要搬走的事,程嘉树就已经率先来质问她了。
“你要搬走?”少年清冽声线里的愤怒是怎么也压抑不住。
看着眼前少年凶狠猩红带有湿气的双眼,往常打理得当的碎发,此时凌乱地贴在额前,不复以往的光泽,温珈恩莫名地有了几分心虚之感。
“嗯,去思彤那边住一段时间。”温珈恩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缓,却仍有些底气不足
“为什么?”
“你想和我分手,想摆脱我?”
一句荒谬而又充满爆炸性信息量的惊雷,在温珈恩耳边炸开。
温珈恩甚至都反应不太过来,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确实是想逃离,倒也称不上是想摆脱程嘉树,但分手是什么意思?
温珈恩觉得,自己好像和程嘉树有沟通方面的代沟,时常他说的话,都让她有些难以理解。
明明很简单的语句,都会让温珈恩觉得自己可能是对汉语的含义理解有歧义。
她满眼震惊地朝着眼前的少年望去。
“分手?”有些难以置信地将他的话重复一遍。
“不想分手为什么又要离开?”
少年面上满是戾气,显然是被气得不轻。明明眼神冷得像是结了寒冰,但嫣红带有湿气的眼尾,却又像是带了几分不可名状的委屈之意。
“你可能,可能有点搞错了”
温珈恩每多说一个字,眼前少年眸中的暗涌便多几分,她有些不太敢直视他的面容,只好别过眼去继续道:“我们,我们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
温珈恩几乎是闭着眼才敢把这句话说完整。
说完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倒像是个骗人感情后,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渣男。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下,眼前人愤怒的声音,便变得极为怒不可遏。
“没在一起过?”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温珈恩都感觉程嘉树阴戾的目光犹如实质,快要将她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了。
她怎么敢看他的眼睛!
“真的,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但是你仔细想想,我们根本彼此都没有互相说过表达心意的话语,也没有过牵手,接吻之类的情侣之间的亲密接触对不对”
“你从未对我表白过,我,我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我们根本哪里也都不像是情侣”
“我不知道你怎么误会的,但如果之前我有做什么让你误会的行为,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但我,我真的不是喜欢你的那个意思”
温珈恩小心斟酌着措辞,却觉得越解释好像越显得她欺骗了程嘉树却不想负责一样
温珈恩尽量地将话说的明显直白一些,她不想再让程嘉树误会,虽然她根本都不知道他之前到底是怎么能误会到两个人竟然在一起了
怪不得,程嘉树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莫名其妙的奇怪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喜欢我?”
少年声音蓦地拔高,似乎是被刺激到了极点,猛地握住了温珈恩的双肩。
“不喜欢我,每天给我献殷勤,不喜欢我关心我睡没睡好,有没有按时吃饭,不喜欢我,一起听歌的时候故意将歌调成暧昧表白的歌,不喜欢我,每天跟在我的身后”
“不喜欢我,在我生病的时候陪着我,请假回来陪我?”
“不喜欢我,视线却一直追随着我”
“这就是你的不喜欢?”
少年似乎是根本没办法接受她的说辞,几乎是疯狂而又歇斯底里地按着她的肩膀厉声质问。
“抱歉,我”
温珈恩听完程嘉树的质问,只觉得他好像是病得有点不轻。
她想要开口解释,让他清醒一些,认清现实,但话解释的话还未出口,唇上便贴上了一温软湿热之物,紧接着便是强烈的痛感,少年的吻凶狠而又可怖。
但温珈恩感觉到,那扣住她肩膀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炙热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温珈恩鼻息之间,带来阵阵酥麻奇异的痒意。
温珈恩却无法去顾忌这奇异的感触,她快被痛死了。
紧贴在她唇上疯狂而又凶狠的掠夺,根本都不能称之为吻,像是陷入癫狂的野兽,在撕咬啃噬猎物的血肉。
铁锈腥气始终弥漫在交换气息的两人之间。
温珈恩从一开始便疯狂挣扎,却根本像是蜉蝣撼树,挣脱不了一点,到后面因为气息的稀薄,她根本都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少年凶狠的吻,像是惩戒施罚,没有丝毫的怜惜,只是从唇瓣一路口城略池,强势地撬开防锁,深入柔软的深处持续狂风过境般地掠夺
在温珈恩窒息而亡之前,他终于松开探索唇齿,转而顺着唇角下巴一路蜿蜒往下探索,所过之处,皆是带来阵阵尖锐刺痛。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吻,而是疯狂顺着她的唇齿下巴,到脖颈锁骨之处,一路啃噬撕咬
温珈恩痛得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咬掉她身上的一块肉。
但无奈她此时根本没有一丝的反抗力气,两人体型差异,导致了程嘉树几乎是对她绝对性的压制。
温珈恩心中简直气急,她根本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在楼道里强吻,不,强咬她
或许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导致哪怕温珈恩知道程嘉树或许对她是异样情感,也从未设想过他会对自己做什么,也从未防备。
被程嘉树这样对待,温珈恩简直委屈至极,她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她什么时候对他表达过喜欢和好感了?
明明是他自己误会,却要把所有的错推到她的身上,好像是她勾引了他一样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身上的痛感仍在持续,温珈恩心中的委屈越积越多
滚烫连续不断的泪水,滴在程嘉树面上的时候,让他有了一瞬的怔楞,似乎是从癫狂的状态中有了一丝的回神。
温珈恩趁机挣脱他不知什么时候箍在她腰间,还有后脑的桎梏,抬手狠狠打在了程嘉树的侧脸。
“混蛋。”
少年白玉般的脸上很快浮上一个殷红的指印,他却仿佛毫无所察,只固执地想要将挣脱了他的怀抱,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重新压制在怀中。
温珈恩此时气急,刚才的经历她再也不想重来一次,几乎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奋力地挣脱了想要重新桎梏她的少年,顾不上身体上的痛感,飞速从楼道逃回了房间。
直至将门重重合上,确定那人没有跟上来后,温珈恩才敢倚在门背放声痛哭。
她等不了了,明天她就必须得离开。
她再也不想见到程嘉树。
/
何静娴前两天,和程德林就已经因为有事离开了程家,但提前安排了车,还有帮她搬行李的人和她一起去麦思彤家。
温珈恩昨晚收拾到半夜,好不容易躺在床上,又心神烦乱,几乎是一整夜没有睡好。
在打开门之前,温珈恩站在门口默默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是真的不想碰上程嘉树,不停地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遇上程嘉树,千万不要遇上程嘉树
但往往,人最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打开门的一瞬间,温珈恩便看到了等在她门前的程嘉树。
温珈恩心中一阵绝望,恨不得即刻将门重新闭上。
哪怕此时的程嘉树,早已没了昨天的癫狂,又重新变回了那副疏离淡漠的样子,温珈恩的心中仍旧是万分抵触。
“一定要逃离我吗?”少年低沉喑哑的嗓音中,含了丝丝森寒的冷意。
见她始终是低着头不肯看他,少年稍微往前跨了一小步,似乎是想要伸手触碰一下她。
感受到少年的靠近,温珈恩几乎是下意识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没有任何回应。
少年伸出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之中,面色变得更为寒沉。
阴鸷森冷的眼神死死地盯在低着头不肯看他的少女身上,眼神里偏执的占有欲几乎是浓郁得要化不开。
他根本不可能会放手的。
既然招惹了他,那就永远都没有再摆脱他的可能。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可能会同意分手。
不,他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会放过她。
一起成长的十几年,在一起的大半年时间,不是她一句没喜欢过他,就能抹杀得掉的。
他从七岁时便积攒到现在的情感,若是没有契机见光,便可能会一直尘封压抑,可这大半年的情感投入,让他根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压抑太久的情感,本应慢慢释放疏通。
可现在,她根本不承认,也不需要他的情感。
程嘉树已经被压抑后流出,又猛地被否认打断的情感疯狂反噬。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来什么,只要能留住她,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一个不正常的状态,也知道自己对于温珈恩的情感很不正常,但他却根本不想矫正,也不想阻止。
任由癫狂扭曲的情感将他吞噬,也想要拉着她一同进入畸形的情感旋涡。
想要得到她、占有她的疯狂想法,压制了一切。
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程嘉树上前一步,抬手扣住了少女想要退后的身躯,又半弓着身体,慢慢一点一点俯下身,敛起快要漫出眼底幽暗。
忽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轻笑一声,轻轻贴近了少女的耳边,用宛如恶鬼低喃的喑哑嗓音开口道:“现在才想着要逃跑,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先对我示好,又一步步引诱我走进你编织好陷阱的人,难道不是珈恩你吗?”
“我不会同意分手,也更加不会放手的。”
“既招惹了我,就永远都别想摆脱。”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温珈恩耳边的肌肤,带来丝丝痒意,她想要避开,却始终无法动弹半分。
六月的盛夏,温珈恩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她不明白程嘉树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却明白,他根本不想放过她。
温珈恩红着眼眶,有些胆怯地望向眼前面上带着轻笑,眼底却一片森寒,面容稠丽犹如吞噬人的恶鬼的少年,才发现,认识这么久,她竟然从来都好像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他。
少年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往后退了一步。
温珈恩定定地望向他,有些犹疑要不要快点离开,但心中却又有些胆怯。
她真的不想承认,面对程嘉树时,她总是有种被压制感觉到紧张害怕的情绪。
无论是从前,抑或是现在。
“温小姐都收拾好了吗,需要帮忙吗?”
就在温珈恩一筹莫展之际,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
温珈恩连忙救命稻草般地朝着那道声源处望去。
是帮她搬东西去麦思彤家的人,温珈恩说了不用他们帮忙收拾,让在楼下等她就行。
应该是在楼下等太久,没见到她下去,便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不能一个人收拾的,上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好了,好了,都收拾好了。”
温珈恩及其感谢搬运大哥的及时救场。
当着大哥的面,温珈恩相信,程嘉树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果然,当温珈恩推着行李箱往出走的时候,程嘉树没有丝毫的阻拦。
温珈恩从开门时就悬着紧张到要死的心,终于有了一丝的放松。
在经过程嘉树时,几乎是用上了此时最快的步伐离开。
终于走到了走廊的一半。
身后却传来一道令温珈恩不寒而栗的低沉声线。
“我等你回来。”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让温珈恩身上激起一身鸡皮,她不得不又加快了步伐。
生怕再多待一秒,便会无法离开。
等到了车上。
温珈恩的心却始终仍旧无法静下,莫名地,她就觉得程嘉树的那句话是在威胁她。
哪怕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哪怕程嘉树的语气听起来尤为正常。
但她却始终有些惴惴,有种十分强烈的不祥预感。
但好在,随着车子行驶越久,离程家越来越远,温珈恩焦躁的心逐渐慢慢平复下来。
没关系,她已经离开了。
程嘉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把她绑回去程家吧。
现在是法治社会!
就这样一直自我安抚自我安慰着车子行驶进了市区,看着周围灯红酒绿的一切,温珈恩才真切地感觉到,她是着的脱离程嘉树了!
接下来,一定会走向正轨的。
温珈恩还在车上,就见到了正在小区门口东张西望等着她的麦思彤。
她一下车,麦思彤便立马眼尖地看到了,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拿完车上东西,送别司机之后,两人开心地推着行李走进了小区。
两人有些时间没见,积攒的话题犹如倒豆子般讲个不停。
到了家,麦思彤献宝似的拉着温珈恩到了提前给她准备好的客房。
“怎么样,很喜欢吧?”
“这可是一听说你要来,我就马不停蹄亲自收拾打扫布置的房间。”
“是不是很符合你的审美,很合你心意,有没有感觉很爱我。”
麦思彤面带笑意,仰头像个小孩似的,等着温珈恩的夸赞。
“爱爱爱,我简直要爱死你了,语言根本都无法表达我的爱意。”
温珈恩是真的很感激麦思彤,要不是她,她也不可能会那么快就逃离程嘉树。
自己住,不说何静娴会不会答应,就是要找房子什么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搞定
和麦思彤在一起的生活十分的轻松自在。
两人在一起经常聊天到深夜,平时一起看看电影,一起去超市采购,一起在网上学做饭,还有烘焙
空闲下来的时候,温珈恩就在招聘软件和本地论坛看看兼职信息,日子过得充实而又轻松开心,温珈恩几乎都要忘记了之前和程嘉树的不愉快了。
再次接到何静娴电话的时候,竟然让温珈恩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明明,也才过去没有多少天。
甚至,她脖颈和唇齿间被程嘉树撕咬出的伤口,都还未痊愈。
在看到来电显示是何静娴的时候,温珈恩的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她还是默默地在心中祈祷,何静娴只是想问问她过得怎么样,或者是说一些其他的,只要是不和程嘉树有关,说什么都可以。
温珈恩在心中做了几次心理建设,才接起了何静娴的电话。
但,世事往往就是难以如愿。
何静娴没怎么绕弯,直接就和她说起了程嘉树的状况
温珈恩挂断电话的时候,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完全想象不出,也根本无法相信,程嘉树会做出那么疯魔的事情。
但刚刚何静娴平静所陈述的话语,仍始终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来回回荡。
何静娴说,她离开后的第三天,程嘉树和一群狐朋狗友,半夜去半山飙车,车子失控翻下了山。
程嘉树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生命垂危,送到医院在抢救了一整夜,命是保住了,但腿暂时是没办法站起来了。
程德林无法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唯一的儿子可能会成为残废这个事实。
在程嘉树从重症监护室醒来的第二天,便将人转送到了魔都的医院,几经周转,终于联系到了顶尖的专家医生从国外回来定制方案。
专家医生们在熬了几个通宵,开了几次大会,换了好几个方案之后,终于给出了稳妥的确信。
没问题,能恢复,只是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
半年之后,基本的行走是可以保障的。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过的程嘉树却忽然间抗拒康复治疗。
不仅如此,他还拒绝见任何人。
别说医生护士,就连程父程母都无法近他的身。
何静娴将这些所有一笔带过地描述完,忽然间又话锋一转,说,程嘉树想要见她。
他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却唯独想要见她。
温珈恩听着何静娴平静的描述,在闷热的盛夏午后,忽然间打了个冷颤。
她想到了那天,她离开的时候,程嘉树在楼道里说的那句“我等你回来。”
明明没有任何异端的话语,结合起何静娴刚刚所说的一切,却只让温珈恩觉得无限恐怖。
她不敢想象,程嘉树的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
疯子,程嘉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珈恩,回来吧,嘉树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电话的最后,何静娴语气仍旧是平静温婉地诉说着请求。
温珈恩咬紧了下唇,面色有些煞白,握着手机的手不断地用力握紧。
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唇边,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她想到了,从前时候待她和善关心她,每逢过年过节总是将最大红包塞给她的何静娴,想到了过去十几年间两家密切的来往,想到了这一年间在程家居住的点滴。
那句“我不想去”,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的何姨,你不要太担心,嘉树他一定会没事的,我下午就回来。”温珈恩听见自己最后这样回道。
“那我让司机六点过去接你。”
那边何静娴的声音仿佛是松了口气。
温珈恩听着手中手机嘟嘟嘟的响声,仍旧有些恍神。
程嘉树的那句“我等你回来。”似乎是变为了魔咒,在她的脑海中反复不断地回荡
温珈恩不明白,程嘉树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执念,明明才十几岁的年纪,只是朦胧青涩的悸动,等时间抹平一切不就好了。
他为什么就偏偏不肯,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
温珈恩回想着刚才何静娴所说的。
发现程嘉树的时候,他的胸腔下方被异物刺穿,只差三五厘米便会刺进要害,只怕是神仙也会无力回天。
他有没有想过,万一呢
万一搭上自己的生命怎么办。
没有任何一种情感,值得用生命生命去衡量。
十多岁的年龄是多么的鲜活自由,生命最好的年华,一切都还未开始,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
温珈恩感觉自己有种,背负上另一个人生命重量的沉重感。
她想要挣脱,却又被命运的绳索牵引束缚。
可她命明明也才十几岁,她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把握,更无法承托得起另一条生命的重量。
她不敢想象,要是程德林和何静娴知道程嘉树车祸背后的原因会怎么样
刚刚电话中,何静娴每说一句,温珈恩的面色便白一分,心中的惶恐便随之增多。
她生怕何静娴的下一句就要质问她,为什么会将程嘉树害成这个样子。
可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想不通程嘉树为什么要这样做。
温珈恩想要崩溃地大哭一顿,却感觉到有些欲哭无泪
最终还是麦思彤发现了面色煞白,抱腿坐在地上,手中还紧紧握着手机的她。
“你怎么了珈恩,我刚刚叫你那么多声,你怎么都没有听见,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还好吗,脸色怎么这么白”
麦思彤焦急关心的话语,将温珈恩拉回了现实生活。
“我没事,就是刚刚程嘉树妈妈打电话过来说,程嘉树出车祸了,让我回去程家一趟。”温珈恩语气有些发颤地回答了麦思彤的关心。
“啊?”
“程嘉树,出车祸了?”麦思彤好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也有些难以置信。
“嗯。”
“很严重吗?”
“珈恩你是不是很担心啊。”麦思彤想到两人之前亲密无间的关系,不由得也有些担心温珈恩的状态。
“嗯。”
温珈恩脑袋里乱哄哄的一片,只反射性地应答着。
“那确实,你得回去看看。”麦思彤的语气里有着不舍和遗憾。
“待会下午程家司机过来,我先收拾一下东西。”
“好,那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
温珈恩再一次见到程嘉树的时候,他的情况看起来,至少是要比她想象中之中的好上很多的。
差不多有一段时间没见,他看上去瘦了很多。
本柔软卷曲的微分碎盖,因伤被剃成了板寸,头上也用纱布裹了一层。
大概是因为瘦了,板寸衬得他的五官轮廓更为立体深邃,脸上脖颈处也贴了不少纱布。
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在学校里时凌厉了不少,但因为到处都是伤口,贴着纱布,又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痞气。
因穿着病服,又盖着被子,看不清其他处的伤势,但就裸露出来的肌肤,竟没有几分是好着的。
温珈恩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这样又是何必呢。
来之前,和来魔都的路上,温珈恩都不可避免地对程嘉树有几分抵触之意。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的心理负担不可能会那么大。
明明是他偏执不肯放过她,但担惊受怕,承受巨大心理压力和精神负担的人,却成了她。
但等真的见到程嘉树,温珈恩心中的抵触之感反而莫名消逝,变成了无奈之感。
两人认识的时间长度,需要用生命作度量,彼此之间的羁绊也早已难以割断。
温珈恩觉得,自己之前逃离的做法不算明智之举,或许应该徐徐图之,一点一点消除掉程嘉树对她的执念。
温珈恩站在病房门前,看着正侧头往窗外不知看着什么的少年,心里十分复杂。
她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他竟然能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情,仅仅只是为了威胁她回到他的身边。
她印象中的程嘉树,除了小时候的一段时间,有些黏人之外,长大之后的他总是那样高高在上,冷淡而又疏离的。
但又或许,认识的这十几年里,她从未真正地了解认识过他。
因为程嘉树抗拒所有人的缘故,所以,来的只有温珈恩一人。
程德林在联系好专家,得知能康复之后,便已离开魔都去忙公务了。
何静娴将她送到了住院部楼下,告诉了她楼层和病房号之后,也说程嘉树不愿意见她,为了怕影响他的心情,就先离开了。
温珈恩的心中,又浮上一股怪异的感觉,程德林和何静娴对于程嘉树总是有种,很上心,但又不那么上心在意的矛盾感觉。
她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扇,踌躇几下,准备走进去。
但其实,温珈恩还是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程嘉树,毕竟两人上一次见面,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温珈恩刚抬步往前迈了一步,那侧着头看向窗外的少年便听到动静,转过了头来。
看到她的一瞬间,本阴郁不耐的神色,瞬间挂满笑意。
只温珈恩越看,越觉得那笑容古怪。
“你回来了。”程嘉树唇角的笑容的弧度漾得更开,透漏着几分志在必得的喜色。
他说的不是,你来了,而是,你回来了。
温珈恩想到了那天两人分开时,程嘉树说的那句,我等你回来。
果然。
他果然是个疯子。
在未听到这句话之前,温珈恩就算是有了推测,也都只觉得是自己揣测,心中始终是抱有侥幸的。
但这句话,彻底地粉碎了她的侥幸。
看着程嘉树脸上、头上、手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憋了许久的火气,和焦虑在温珈恩的心中彻底爆发。
她快步走上前几步,愤怒地开口道:“你疯了吗,你故意这样逼我回来是不是。”
“你不要命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搭上自己的性命怎么办,你以为什么都像是解答、推测数学题一样,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你以为自己算无遗漏,万无一失吗?”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你是想让我背负上你的性命,愧疚一辈子吗?”
“你想让我变成杀人犯是不是?”
温珈恩越说越崩溃,她不敢想程嘉树竟然就那样承认了他的目的。
承认了他堵上性命,竟然就仅仅只是因为想让她回来。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完全不顾及其他人,也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他就是想要用愧疚还有恐惧,将她牢牢地强行束缚在他的身边。
程嘉树却只平静地看着她的崩溃,他抬起了手,似乎是准备想擦拭她面容上的泪水,却被温珈恩狠狠甩开。
“你怎么,怎么能这样欺负我”
温珈恩的泪水是怎么也压抑不住,她根本不想哭的,她来的路上想象中,她和程嘉树再次见面的可能是有点尴尬,可能会相对无言
却怎么也没想到,是程嘉树看着她崩溃大哭。
温珈恩感觉有点丢人,在他面前哭,越会让他觉得得逞,但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泪腺。
“我没有欺负你,我只是喜欢你。”程嘉树平静地陈述着。
似乎是在矫正她话语里的漏洞。
“这根本就不是喜欢。”温珈恩反驳。
喜欢是时时刻刻想着对方,顾及着对方的感受的。
“这是的。”
程嘉树固执地纠正,又继续道:“你知道吗珈恩,那天你离开之后,我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回来,怎么才能将你留住,怎么能将你一直留住。”
他越说,面上的笑容越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
“这就是你想到的方法?”温珈恩更为生气,声音蓦地拔高。
“怎么,这个办法不好吗?”
“但,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的目的达成了,你没办法再离开了。”程嘉树说着,唇角勾起一的浅浅弧度越来越深,连带着眼睛都笑成了弯月的形状。
“你”温珈恩简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我,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离开之后的日子有多么的折磨我。”
“你狠心离开的时候,有想过我吗,有想过你离开之后我的感受吗?”
“但没关系,我现在用我的办法让你回来了,就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了。”程嘉树仍旧是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着最恐怖的话语。
最开始的时候,程嘉树确实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挽回温珈恩。
那天,她冰冷地否认了两人的关系,让程嘉树长久以来建立的观念,及他的内心世界彻底崩塌。
后面的许多天里,程嘉树都处于崩溃恍惚之中。
连着高考志愿都是恍惚中填报。
他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两人在一起那么久,那么深的感情,她明明那么那么的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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