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刷我巴掌时,可没这么害怕。”
凌月峰远远看着她笑了。
张念心：……
凌月峰：“走吧。”
凌月峰双手插兜，下巴冲她往后递了递，没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谢天谢地。
张念心硬着头皮走到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往她家门前走。
凌月峰是真的纯送她回家,一路上沉默寡言,跟行走的路牌一样。
张念心为避免跟他说话,一直走在她身后。
凌月峰：“到了。”
凌月峰停在路灯下，与她家铁门约莫有一百米的距离。
凌月峰：“我看你进去。”
张念心向他道了声谢,低着头从他身边越过，快速走到门前开了门。
等她转身朝他望去的时候,男人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长长的影子落在地上,与繁多的梧桐树影交叠在一起，他那独自走在无人人行道上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孤独寂寞冷。
她突然想起来。
他也早没了爸爸妈妈。
张念心：“凌月峰。”
凌月峰回身，表情略显惊讶。
张念心：“要不要吃碗面再走？”
好似某根拧紧的神经突然松了，她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凌月峰：？
张念心抿嘴笑了：“有卤肉。”.
十五分钟后,两碗卤肉面分别上了桌。
张念心给凌月峰递筷子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你晚上吃了吗？”
凌月峰愣了一下后道：“没。”
张念心抬眼看他。
没吃饭，一直在家门口抽烟？
坐下开吃前，凌月峰解释了一下：“老爷子他们吃饭早,我回去也没饭吃。”
张念心低声道了一句：“所以抽烟抵饿？”
凌月峰：！
张念心一抬眼,便见凌月峰止了动作,不错眼的看着她,她忙尬笑着转移话题：“这卤肉是最后一锅，卤子浸得更透，更好吃。”
凌月峰这才收回视线,低头开吃了起来。
吃的可真香。
张念心看着他三下五除二就把半碗面下了肚,顿有了做饭人的自豪感。
凌月峰：“你不吃？”
凌月峰视线往她碗里递了递。
张念心：“吃。”
张念心生怕他连她的面都抢了，不敢再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低头扒拉起自己碗里的面来。
凌月峰哑然一笑，默默放慢了吃面的速度。
面很快吃完，两人面对面尬坐了一会儿。
凌月峰开了口：“第一天进美术组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张念心：“嗯，还行，同事都挺好的。”
凌月峰：“他们最近在赶进度，所以这段时间会比较忙，等忙完这阵，公司会集中给美术组放个假……”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像领导训话。
不过，不说这些，他两又能说什么呢。
可能也觉得自己提公司的事让人倍感压力，凌月峰匆匆结束了话题。
他看了眼客厅里的挂钟：“我来洗吧。”
张念心：“不用不用。”
张念心跟着他起身。
凌月峰拾了碗筷就往洗手池前走。
凌月峰：“我总不能老是白吃不干活吧。”
碗筷丢进水槽里，凌月峰捋袖。
争抢不过，张念心便止步于岛台前。
一起进厨房，一起在厨房忙碌，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很亲密的事。
她看着站在水槽前，背对着她的背影，恍惚间有种小时候在看外公忙碌的视觉错觉。
凌月峰洗了一会儿碗，察觉到女人没了声，他下意识往她方向扫了一眼。
凌月峰：！！！
凌月峰动作僵住。
张念心低头，掩盖发红的眼：“我上楼一趟。”
凌月峰看着张念心“蹬蹬蹬”的跑上楼，没过多久又“蹬蹬蹬”的跑下来。
张念心：“要不……还是留着我来洗吧。”
等她回来，重新站到岛台外，他才惊觉他一直没收回视线。
凌月峰回首：“马上就好。”
凌月峰冲干净两个碗后，视线又转向燃气灶上的两个锅：“那两个锅要洗吗？”
张念心：“不用不用真不用，谢谢。”
考虑到时间有些晚，凌月峰也不再坚持。
他抽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手。
一管护手霜隔着岛台递了过来。
凌月峰：“谢谢。”
张念心：“不用。”
客气完了，又是一阵沉默。
凌月峰移出厨房，捞起餐椅椅背上的风衣：“那我先走了，谢谢你……这是什么？”
一只a5文件夹默默递到了他的面前。
凌月峰：“辞职信？”
张念心：……
张念心：他怎么会想到辞职信。
张念心：“不是。”
张念心趁他还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把文件夹塞进了他的手里。
张念心：“要不您回去看吧。”
一听她用“您”这个尊称，凌月峰想都不用想当场打开了文件夹。
凌月峰往里扫了一眼，气笑了。
凌月峰：“什么意思？”
张念心：“我……我我……那个，我银行解封了。”
凌月峰：“所以呢？”
凌月峰：“你银行解封，就要给我钱？”
里面装的是什么钱，大家心照不宣，只是张念心没想到他会装傻。
张念心：“凌总。”
张念心脑袋低下，邀人吃面的轻松感顷刻间荡然无存。
张念心：“我知道了。”
凌月峰皱眉。
张念心：“我的工资是从您私人卡上扣的，我不能拿这钱。”
凌月峰戏谑：“你每天不上班不打卡不帮我做事吗？”
张念心：？！！
凌月峰：“中国星际刚成立的时候，所有的钱都是从我和李不白私人卡里扣的，那群员工是不是也要把钱退给我。”
张念心低头：“这不一样。”
凌月峰：“怎么不一样，你说说。”
凌月峰晾她不好意思把话摊开，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张念心狠狠抿了下唇：“我不值这么多钱。”
凌月峰无意识拧紧了眉。
张念心：“人事部老大说给我开的工资，是按冯小虎级别给的，２万１，我根本不值这个价，我之前在游戏公司做美术总监，一个月税后也才一万三。”
凌月峰：“价值是由人定的。”
张念心：“但我不想拿人手短。”
就算还了这２万１，她在他面前依旧直不起腰来。
凌月峰：“你不需要这么价值正确。”
凌月峰转身，把文件夹放在了桌上。
张念心急着阻止，不小心被椅腿绊了一下，整人往前栽。
凌月峰听到动静往后看，回身的同时，一只胳膊挡在她身前，防止她继续往前栽。
凌月峰：“小心……”
碎发扫面而过，淡淡的茉莉花香灌了他一脸，还有那从胳膊上传来——不同寻常的柔软触感，凌月峰陡然呆住。
女人稳住自己后闪电后退。
“滴滴…滴…”
客厅里的挂钟准点报时，两人面对面尬站着。
凌月峰：……
张念心：……
犹如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凌月峰端不住，没等挂钟敲完十下，丢下文件夹就走。
张念心拾了文件夹跟在他身后，也不敢再冒冒失失的把文件夹往他手里塞。
大门拉开，夜风灌入，狂躁的掠过两人发烫的脸。
凌月峰停在门外，恰恰好月光找不到的地方。
凌月峰：“你不要多想。”
张念心抬头，整张脸正好在月光下。
凌月峰垂眼看着染了一层朦胧月光的小脸：“钱，虽然是人来定，但人，不能用钱来定价值。”
张念心：……
凌月峰：“早点睡吧。”
像小猫一样。
凌月峰合下眼，强力忍下了想要伸手揉她脑袋的动作。
张念心看着他重新走在了那条空无一人的人行道上。
梧桐高阔，小巷悠长；
而人，却渺小得宛若天地间的一粒黑点。
“我会以其他方式还的。”
女人的声音自身后砸来，尾声在空寂的街道久久盘旋不灭。
凌月峰笑了。
今天，也不算太糟。
他仰头看向头顶的月亮。
月缺月圆终有时，人聚人散默强求。
中国星际，不管怎么样都得干干净净的往前走。
．
翌日。
中国星际大变动，吴鑫被架空，手上几个重要部门的老大全部被换。
直播部大裁员，计划明年年底裁掉整个部门。
影视部明年待开的项目全部被叫停。
凌月峰，李不白两位老总在大会上当场表明，本文由Q饿群吧以伺叭依留酒流3整理发布中国星际永远不会上市，永远不会赚股民的钱，更是强调中国星际以技术起家，日后也会更专注于技术，不会为了赚钱而放弃他们创立中国星际的初心。
持续了几年的明争暗斗及最近几场放在台面上的正锋相对，让所有人一度以为中国星际在外的代表，媒体方面的话事人，风头最劲的三老板吴鑫拥有绝对的实力可以与凌月峰，李不白争夺中国星际，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凌月峰，李不白干掉。
会后不出一小时，吴鑫被架空的消息不胫而走，出现在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上。
中国星际的官博不但没在风头浪尖上替吴鑫澄清，反而将凌月峰，李不白在会上重申初心的讲话发到了网上。
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不多时，战火烧到了张念心的身上。
死掉许久的【新晋群】突然又活过来了。
黄告吉：【＠张念心，张姐您最近小心一点，公司大调整。】
章小江：【＠张念心，都在传咱凌总冲冠一怒为红颜。】
魏佳雪：【＠张念心，张姐，陈总离职了。】
章小江：【确定了？这么快？】
魏佳雪：【人事部老大说禁止社内恋爱，让顾总和陈总选一人离职。】
黄告吉：【所以，顾总让陈总走了？】
章小江：【有没有可能是两人商量好的决定？】
魏佳雪：【反正我是不会为了男人放弃事业的。】
章小江：【两人好像订婚了。】
魏佳雪：【订婚也不行。】
黄告吉：【那可是顾总呀！又帅又有钱，又不是我们这种屌丝。】
魏佳雪：【凌总都不行。】
魏佳雪发完这条立马删了。
魏佳雪：开玩笑，怎么能舞到正主面前。
张念心并不知道「新晋群」里这么“热闹”，她正把给凌月峰带的便当递给冯小虎，让他帮忙带给凌月峰。
“周一到周五，中午一顿，五十块的餐费标准。”
凌月峰听着冯小虎的话，看着搁在他桌上粉红色的保温饭盒，忍不住笑了。
周一到周五，中午一顿，五十块。
一周２５０，一个月１０００，一年１万２。
她要给他带两年的饭，才能还完她一个月的工资。
两年。
七百三十天。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足够让人熟悉，记下，厌烦，忘却……
第27章
张念心回来后看到【新晋群】里的消息,呆了一会儿。
陈珍怡离职了？
人事部老大让陈珍怡、顾朗，两人二选一？
以她对陈珍怡的了解，她并不像是为了男人会放弃自己事业的人。
难道真的是因为与顾朗订了婚,自愿牺牲自己,成全顾朗吗？
张念心回到位置上又发了会呆,美术组老大逮住她划水,过来问她要人设的预稿，她这才匆匆关掉聊天框,调出了预览视图。
人忙起来就好，不论有没有钱赚,至少没时间让人瞎想.
无风无浪的过了一周。
周一中午,张念心刚把凌月峰的中饭交给冯小虎，冯小虎乘电梯离开，顾朗就从另一间电梯里出来了。
两人在走廊上遇到，双双愣住。
张念心敛了下神,冲他点了下头，转身往回走。
顾朗：“念心？”
张念心听到他这么做作的称呼，生理厌恶的皱起了眉。
张念心：“有事？”
顾朗走到她面前：“上次真是不好意思。”
上次？
哦,是上次吃饭遇到的那次。
张念心：“我都忘了。”
顾朗：“你这些年还好吗？”
顾朗：“你转学后就没了消息,我们还说呢。”
顾朗：“要不是南溪跟你一个大学,我们都以为你移民国外了。”
男人摆出一副要与她追忆当年,促膝长谈的架势，张念心敏感的挑了下眉。
顾朗见她突然默不作声的打量他，一时有些尬。
他笑了一声：“其实没什么,我就是有些烦,有些心事不知道找谁聊。”
张念心：？
顾朗：“陈珍怡被公司开了，你知道吧。”
张念心：她为什么会知道？
顾朗：“她怪我,怪我没保住她。”
顾朗低下头重重叹了一声：“然后就跟我分手了。”
顾朗：“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难道工作有我重要？”
张念心：“顾总，我还有工作。”
顾朗：“念心，你晚上有没有事呀？我……我请你吃饭？！”
张念心：？
顾朗：“你别误会，就是老同学单纯叙旧，我喊南溪一起来，南溪最近交了个富三代男朋友，你知道吧？可拉风了，天天在朋友圈里晒幸福……”
张念心听着顾朗的絮絮叨叨，断情绝爱多年的她脑袋瓜一时转不过弯来。
他跟陈珍怡分手了，他不应该自己独自哭吗，喊她吃什么饭，叙什么旧？
张念心正想礼貌的告诉他，她这辈子励志做单身贵女，让他别来沾边，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电梯突然停了。
电梯门打开，冷不丁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视野里。
张念心：？
张念心视线落向他手里的饭盒。
凌月峰扫了眼她对面的顾朗。
“凌总。”
凌月峰人还没出电梯，顾朗便转身对着他来了一个无比恭敬的90度大鞠躬。
张念心：……
凌月峰：……
张念心，凌月峰隔着顾朗沉默对视。
尬了。
顾朗：“凌总好，我是直播部的顾朗……”
“顾朗？”
凌月峰掀了眼皮，特地看了眼他身后的张念心。
张念心：要不她还是先撤吧。
顾朗：“是，我是顾朗，一顾倾城的顾，朗朗上口的朗。”
张念心：……
凌月峰：……
她那曾经意气风发，被万千少女暗恋的男同学怎么变得如此……市侩？
顾朗：“凌总，您是来找……”
顾朗后知后觉的往后看，被他目光扫到的张念心眼皮一跳。
“按错楼层了。”
凌月峰平静的按下关门键，冷冷淡淡的冲她点了下头。
不知怎么搞的，张念心的心情突然有些down。
顾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张念心瞅了眼对着电梯门拼命拍胸脯的顾朗，不等他演完独角戏便转身窜进了美术组的办公区。
没多久，冯小虎提着饭盒打包袋来了，她这才知道她搞错了她和凌月峰的饭盒。
为了区分两人的饭盒。
她特地给他买了一个玫红色的。
难怪凌月峰下来时手上拿着饭盒，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的？
张念心怪美术组加班太狠，让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
把凌月峰的饭盒冯小虎，冯小虎干站在原地没急着离开。
冯小虎：“张姐，你没什么话要带给我们凌总吗？”
从张助升级到张姐，张念心其实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张念心摇头，觉得他有些莫名奇妙。
她和凌月峰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
带饭，是为了还钱，这他也知道。
再说，她跟顾朗只是在走廊上说话，需要向人解释什么。
冯小虎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的。
他家凌总终于找了一个借口提着饭盒下楼找她，去的时候兴冲冲，回来的时候全程黑脸，饭盒也没换，还问他，为什么公司有一个叫顾朗的男人没通知他。
他真是冤呀。
他怎么知道公司要有姓顾名朗的男人要通知他？
根据蛛丝马迹及已知的线索，他猜测，这叫顾朗跟张念心有奸情……不，是有状况，老大下楼换饭盒的时候恰恰好遇见了两人苟……不，是见面。
冯小虎想着要不要发挥助攻，推两人一把，但见张念心急着要回美术组又不好说，只好提着饭盒回到了凌月峰的办公室。
凌月峰看着重新递到桌上的饭盒，心情有些微妙。
他刚才确实有些生气。
但他觉得他自己生气是合理的。
平白无故的替“顾朗”挨了几个嘴巴子，没人见到正主会心情好。
只是。
这两人……什么时候搞上的？
“凌总。”
人事部老大继冯小虎之后敲了门：“抱歉凌总，打扰您吃饭了，主要裁员手续办好了，下午要去人事局，所以……”
人事部老大说明来意，凌月峰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一叠资料，招呼她坐下。
凌月峰刷刷刷的签字。
人事部老大与凌月峰闲聊裁员的事，提到直播部顾朗与陈珍怡的时候，凌月峰停了笔抬起了头，
人事部老大以为凌月峰爱听八卦，更加卖力且详细的说起了顾朗与陈珍怡的事。
话说当年，两人同时面试中国星际，顾朗落选，陈珍怡晋级，后陈珍怡升组长，就把失业的男同学顾朗介绍到中国星际来。
两年后，顾朗陪酒吴鑫陪的大佬愉快，就把顾朗升为了直播部采购部经理，把原是采购部经理的陈珍怡踢到了销售部。
这次裁员前，小道消息说两人已经订了婚，在老家摆了酒，新房也买了，就等明年拿到期房结婚，结果因为裁员的事，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陈珍怡还跑到直播部大闹，揪出了不少顾朗的在职小三，事情没处理完，陈珍怡就自动离职了，所以与其说中国星际开了陈珍怡，不如说是陈珍怡自己走的。
不过，基于人道主义，见证陈珍怡发疯全过程的李不白李总还是特地向她们打了招呼，让他们按离职手续办理，这样陈珍怡不但能得到公司N+月的赔偿金，人事局那边也能申请到离职补助。
凌月峰听后眉头皱得更深。
这么一个渣男，还想霍霍谁呀？
找张念心，是因为她是江浙沪独女，想吃绝户？
凌月峰低头吁出一口浊气。
难怪老爷子不放心。
她确实buff叠满了.
周五，晚。
吵杂的清吧，人声比歌声更鼎沸。
张念心喝的脑袋发晕，望着对面热聊的男女，一时有些记不起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记得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中国星际加班，美术组老大拍胸脯说今晚他包饭……
“念心，还好吗？”
一张熟悉的脸挤入眼帘，是顾朗，他的手很自然的搭在她的肩上。
她蹙了下眉，反应稍显迟钝的甩开了他的手，没曾想他的手又不依不饶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对面面孔精致，画着浓妆的女人冲她笑了起来，咧着浓烈的血盆大口，她觉得她又熟悉又陌生。
“念心呀，恭喜呀，得偿如愿了。”
张念心：？
“高中泡不到的男人，现在正跪在你的休闲裤下呢，妥妥的人生逆袭，牛逼呀姐妹。”
她举了酒杯敬她，她身边的男人一胳膊把她捞进怀里，问她“她之前想泡谁没泡上，现在还想泡谁”，问话的同时一只手不老实在她的身上口口口口。
张念心眯起眼，看着对面又亲又咬的两人，突然想起了他两是谁。
两个小时前。
她的前闺蜜南溪在顾朗的领路下，穿着一身貂（皮大衣）走进他们美术组的办公区，跟她打了个招呼后，就替她向美术组老大请了假，他们美术组老大在他们组内挺能说挺能舞，不想见到美女就像孙子一样，没几句话，就让南溪把她领走了。
她出了办公楼，还没来及的拒绝，就被她和顾朗塞进了她富三代男朋友的跑车里，以吓死人的推背感，“咻”的一下把她带到了吃饭喝酒一条街的1912。
简餐吃的很简单，每人一份中式套餐，还是各自付各自的。
吃饭时，简单聊了一下。
南溪向她男朋友介绍她，说她大学毕业就消失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这还多亏了顾朗。
介绍顾朗时，说他是她的领导，在中国星际位高权重，很受领导重视。
顾朗和南溪的男朋友，她忘了他叫什么了，与顾朗当场互换了名片。
她不知道是顾朗向南溪吹嘘他在中国星际位高权重，还是南溪有意在男朋友面前吹捧自己的同学，总之，他们市侩的模样让她感到陌生。
而她与她多年不见的真正原因是——她外公去世，她家倒了，她对她来说没价值了，再也利用不上，仅此而已。
自她外公住院起，她就对她爱答不理；她外公去世，她给她发信息，才发现她的微信早已被她拉黑，连手机都被拉进黑名单。
可现在，为什么又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又跟她成了好朋友好闺蜜好同学？
好像她从未嫌弃过她，抛弃过她？
“哎呀，顾总现在事业有成，就差一个宜室宜家的女朋友了。”
女朋友，他之前不是有吗？
宜室宜家？
这是她仅会的成语吗？
“顾总可是说了，要是我这红娘成功撮合他两，他就捧我做明星，哈哈哈……”
原来如此。
顾朗暧昧的贴在她耳边：“今晚去我家？”说完还故意往她耳洞里吹了口热气。
张念心一激灵，人醒了。
张念心：“你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她这话一出，顾朗，对面的南溪全笑了。
南溪：“你不是有恐男症吗？大学也不谈一个，长这么大只喜欢过顾朗，现在顾朗追你，你还磨叽什么？！过了这村就没这……”
张念心“唰”的一下起了身，拾了包就走。
南溪：“哎你去哪？”
顾朗：“走啦，我们先走了。”
顾朗冲两人打了招呼，搞得像她是他的所有物，真的要跟他走一样。
张念心背起双肩包，努力维持脚步稳健。
不能让人发现她其实已经喝高了。
怪自己。
半杯啤酒的量，还接了南溪递上的一杯调酒。
“等等我，念心……”
顾朗追在她身后紧追不放。
张念心酒劲渐渐上了头，清吧外刺骨的冷风也没能让她稍许好转。
往出租车站前走的时候，她把通讯录里所有可以在这时候联系的，对她施加援手的人的名单在脑里过了一遍。
竟然没一个可以联系的。
这就是顾朗敢对她动手动脚的原因吧。
只是，公司都在传她和凌月峰有关系，他怎么就……
余光意外瞄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张念心陡然顿住。
第28章
往出租车站前走的时候,她把通讯录里所有可以在这时候联系的，对她施加援手的人想了一遍。
竟然没一个可以联系的。
这就是顾朗敢对她动手动脚的原因吧。
出了事无人联系，去了警察局,也没有家属来认领。
只是,他想不通,他在她身上有什么可图的？全公司都在传她和凌月峰不清不楚的,他就不怕……
余光意外瞄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张念心整人一僵,下一秒揣在兜里的手机就震了。
“我送你回去。”
一只手落在她腰上，顾朗从后环着她,亲昵又强势的带着她往前走。
张念心想从他怀里挣开,却发现怎么也挣不开，那只落在她腰上的手有意从腰上移到她胳膊上，死死钳住她的胳膊，让她连从口袋拿出手机都不行。
她第一次知道成年男人的力量是这么大。
不。
她知道。
在银行信用卡外挂人员上门催债的时候,在租户告诉她她小舅已经把她的房子低价卖给他们的时候，在她每天下午去捡菜贩丢在地上不要的菜，被某些菜贩驱赶的时候。
她知道,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有多大,一个背后没有人的女人有多惨。
那股无能无力,无可奈何的挫败感层层叠叠的一下穿过时空向她袭来,像一座巨山压在她身上，让她不能呼吸。
张念心下意识寻找那个熟悉的人影。
可灯影晃荡，那人本来站在纸糊的连串灯笼后,却突然没了影。
张念心发了声笑,心里那股支持她清醒的劲儿突然泄了。
人，醉了。
顾朗：“你笑什么？”
张念心：“我笑,我会杀了你的。”
人是醉的，眼神却是冷的，冷到迎面而来的路人都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心如止水，情绪没有起伏，平静得连她自己都害怕。
但扼住她的男人没有当真。
顾朗：“那我一定要先让你欲生欲……”
张念心顿住脚，扭头朝他看去。
顾朗打了个冷颤，终于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
“张姐，顾总。”
冯小虎从天而降挡在了她和顾朗的面前。
她下意识往他身后看。
顾朗：“冯助理你怎么在这里？”
冯小虎瞅了眼他落在她胳膊上的手：“顾总和张姐这是……”
顾朗不但没松开她，反而将她扼得更紧：“我和念心在一起了。”
张念心：“没……”
顾朗把她往他身上带了带，“深情”的看着她道：“晚上跟我告白，我都答应了，怎么？想反悔呀。”
张念心：“你放开我！”
顾朗：“没事，就算公司禁止社内恋爱，我养你，你暗恋我这么久，从高中到现在，为了我，一直没找人，我总要表示表示，你下半辈子……”
张念心挣扎：“你放开我！”
顾朗：“你别不好意思呀，冯助又不是外人。”
冯小虎劝：“顾总，先放开张姐吧，不差这点时间。”
顾朗：“欸，你放心，我都知道。”
冯小虎：？
顾朗：“公司都在传她是凌月峰的小三，靠凌月峰进来的，我可不相信，凌总怎么可能看上……不，我的意思是凌总向来洁身自好，连女明星都不搭理……”
冯小虎本来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想要继续吃瓜的模样，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突然眼珠凝住，表情僵了。
“她不是说了，让你放开她？”
顾朗听到声音，吓得一下从她身边退开。
顾朗：“凌凌总……”
张念心反应有点慢，摇摇晃晃的转了身。
凌月峰：“高了？”
凌月峰双手插在口袋，完全没有搭她一把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平静如水的心里顷刻间泛起了涟漪。
凌月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这么看着我，是想吐我脸上，还是想强吻我？”
顾朗：“不是，凌总，您听我解释……”
冯小虎把他拦在身后。
张念心低下头，努力使夺眶而出的眼泪垂直落地。
凌月峰盯着女人的头顶，没由来一股怒气冲上头顶。
“欸，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送张念心回家了吗？”
南溪和她男朋友从酒吧出来了，她因被凌月峰挡住，她没看到她。
南溪：“张念心？”
南溪笑：“人都醉成那样了，你都搞不定，你不行呀，顾总。”
南溪男朋友揶揄：“你行，给你闺蜜灌最烈的酒。”
南溪：“欸你别误会，那一小杯，还没我大拇指大呢，要一百五十块，我就是想让她尝尝，开开荤。”
南溪男朋友：“欸，她真没交过男朋友？”
顾朗着急解释：“后面的是张念心的闺蜜，凌总，您别误会，今晚是张念心喊我出来的，说同学聚会，没想到……没想到她向我告白，还暗示我送她回家，晚上留在……”
南溪：“遇到熟人了？”
南溪和她男朋友迎向顾朗，从她身边行过。
南溪男朋友：“顾总，这位是……”
南溪男朋友过去后，还想跟冯小虎拉上关系。
冯小虎冷着脸从两人身前越过，走到凌月峰面前故意唤了声“凌总”。
南溪：“凌总？什么凌总？什么？中国星际的凌总？”
凌月峰低头冲她问：“他们是你朋友？”
张念心摇摇头。
凌月峰：“既然不是你朋友，你为什么跟他们出来喝酒？”
张念心：“我傻。”
她以为她还能找回闺蜜。
她和她失散的闺蜜还能和好如初。
凌月峰：“那现在傻子要回家了？”
张念心撇了撇嘴，声音还是压抑不住，透出了哭音：“想回。”
凌月峰：“走吧。”
冯小虎：“凌总，银行那边……”
凌月峰：“你应付吧。”
凌月峰伸手跟他要钥匙：“晚上打车回去，明天回公司报销。”
张念心跟着他转身，身子有些站不住，凌月峰搭了下她的胳膊又快速松开。
凌月峰：“去找个女代驾。”
冯小虎：“凌总？”
凌月峰：“快点。”
冯小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凌月峰：“我扶你过去坐？”
凌月峰：“想吐？还是你想跟垃圾桶沟通一下。”
张念心白了他一眼。
本能的动作。
虽然翻完白眼，心里觉得自己有些过界，但过分放松的大脑却不让她收回她的放松，恢复到正常状态。
凌月峰笑了。
不过，两人的和谐很快被人打破。
顾朗：“凌总，您真的别误会，我对她，我对她没别的想法，她……她闺蜜可以作证，南溪你说话呀，不是她拽着你来公司叫我出去的吗？”
南溪：“啊？对，好像是这样，不是你两商量好的吗？同学聚会。”
顾朗吓：“你忘啦？怎么会忘，你再好好想想。”
……
凌月峰：“我扶你过去。”
凌月峰伸了一只胳膊让她伸手过来搭。
张念心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被他引着往对面的凉椅前走。
顾朗：“凌总……”
顾朗本来与他们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突然冲过来。
张念心站在外边，凌月峰站在她里侧，顾朗过来的时候，她正低着头，扶着凌月峰的手。
他的手突然没了。
她只感觉耳边划过一道冷风，接着！
重物砸地的声音与突然掀起的人声同时而起。
张念心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凌月峰扶着她坐在了凉椅上，等坐下后，掀眼去看，才惊觉顾朗躺在地上，周围围了一圈的人，
南溪与她男朋友趁着人群围观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顾朗：“凌总？”
顾朗满脸惊骇的看着凌月峰。
凌月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们公司怎么会有你这个败类。”
顾朗：“凌总？”
顾朗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凌月峰就是九十度的大鞠躬。
被打者向打人者鞠躬，围观者无不惊呼。
镜头全对着凌月峰和顾朗。
凌月峰没有管，而是冷静的质问顾朗：“给女同事兼高中同学造黄谣，联合高中同学一起灌她酒，然后趁她酒醉送她回家是吗？”
顾朗：“不是，凌总你误……”
凌月峰：“顾朗，你该社死，该让所有女性认识你有多渣！”
凌月峰说完不再理顾朗，返身走回她身边。
张念心一直没解释，也不知道是觉得解释也没用，还是觉得她在他面前的形象已经烂透了，根本不需要维护？总之，她好像……什么样的评价都无所谓了，只是她没想到，他没有误会，没有误会是她叫顾朗出来的，没有误会她向顾朗告白，给他X暗示……
哪怕顾朗那样着急解释，哪怕南溪那样说她，他也没有误会。
委屈一下上头。
张念心再也忍不住低声哭泣了起来。
“渣男！真是渣男！”
“让他社死！”
“太坏了！连老同学都坑！”
“我们男人中的败类！就是他这种人把我们名声搞坏的。”
……
凌月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一双比头顶月亮还要明亮的眼睛挤入她的眼帘，耳边嘈杂的人声陡然消失，风止雨停，心里一切的风浪都在这一刻平息了。
凌月峰：“张念心，把你手机给我。”
张念心乖乖把手机交到了他的面前。
凌月峰：“解锁。”
张念心解了锁。
他输了一个号码，没多久他手机就响了。
他掐掉手机，把手机递给了她。
凌月峰：“这是我号码，你记好，任何时候都可以打给我。”
当她听到“任何时候都可以打给他”的时候，眼泪崩塌而出。
凌月峰：“当然不止有我，还有王悦，老爷子，王伯，你若想，整个凌家，SKY，中国星际都是你的后盾。”
张念心吸了吸鼻子，虽然场面很温馨，蹲在她面前的男人也很标致，但她还是忍不住想——怼。
张念心：“我想有就可以有吗？”
张念心：“我想要你，你就给我吗？”
张念心酒劲上来了，连她自己都感觉大脑不受控制，整个人都在飘。
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还能看清凌月峰一脸不知道要说什么的表情。
都是场面话。
张念心：“话都说的好听，遇到事都没影了。”
张念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向凌月峰扑了过去。
“凌总，张姐？！”
冯小虎的疾呼声后，是突然暴起刺破耳膜的人声。
“小心！”
张念心感觉自己倒在一片又软又暖的云朵上飘飘荡荡。
失去意识前，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耳边笑。
“这次不刷我巴掌，改生扑了是吧？嗯？”
尾音微微上翘，撩人心窝般的勾人。
第29章
凌月峰再也没想到女人会当众生扑,他一个不稳，抱着她栽倒在地，
凌月峰护住女人的后脑勺,躺在地上缓了一下。
“凌总。”
冯小虎带着街区保安冲过来,赶紧将两人从地上扶起。
女人完全醉了,像是死猪一样赖在他身上,冯小虎怎么拉，她都不肯撒手,凌月峰无法，只好先坐起来,再搂着她一起起身,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
冯小虎：“凌总。”
凌月峰把张念心放在凉椅上暂坐。
冯小虎向他介绍：“凌总，这是代驾小陈。”
凌月峰冲冯小虎身后的代驾姑娘点了下头：“谢谢你，不用了。”
小陈：“可我……”
凌月峰：“代驾费照付。”
女孩高兴了。
凌月峰又扭头对顾朗问：“要不要报警？要报警，我现在跟你去！”
顾朗想都不想立马摇头。
凌月峰点了点头,却当着顾朗的面拨了他律师的电话，让他替他去趟警局，还当着顾朗的面,一字一句陈诉他的罪状,尤其提到要告他联合同伙诱拐醉酒女性,意图q奸时,顾朗慌了，差点当场给凌月峰跪下，哭爹喊娘的求凌月峰放他一马。
就在这时,今晚约的银行领导们正好从民国茶馆的大门走了出来。
李不白夹在其中无奈的冲他笑了笑。
凌月峰立刻就知道中国星际融资的事泡汤了。
因私忘公,是职场大忌，他竟然也会犯这种原则性的问题。
李不白冲他抬了下下巴,意思他先送领导们回去了。
凌月峰忍不住回首去看屡次让他破戒，一而三三而再挑战自己底线的女人。
女人歪着脑袋，在他身后的椅子上睡得香甜，脸颊，鼻头冻得红红的，她的背后是圣诞节未收起的节日彩灯。
星星灯在她背后一闪一闪。
她的脸也跟着一阵亮，一阵黑。
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是李不白发来的信息。
【回去记得找路拍，看看你现在的脸什么样，嘿嘿嘿！你栽了，兄弟。】
凌月峰收起手机，走到张念心面前，把她从椅子上打横抱起。
他抱张念心起来的时候，周围女生发出一阵激动得尖叫。
凌月峰暗暗叹了口气，把怀里的张念心往上提了提，就这么行在人满为患的人行街，怼着镜头往前走…….
张念心感觉自己躺在一叶小舟上飘飘荡荡。
人轻飘飘的，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像是堵住的鼻子，瘪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了.
这一夜整个南京城都在传#霸总走进现实#的小视频。
不到一小时，荣登本地榜热搜第一。
没多久，凌月峰身份被爆，中国星际那位最神秘，从来不露真容的凌总真容曝光，短短半小时就问鼎满是明星新闻扎堆的热搜综合榜第一。
这一晚有人笑得合不拢嘴，有人震惊惊讶，有人羡慕嫉妒恨，也有人苦逼的坐在警局，迎接他的事业名声尽毁。
南京城的这一晚热闹极了，#渣男#和#霸总#齐飞，看热闹的，凑热闹的，蹭热度的，起段子的都比来南京旅游的旅客多。
只有某人看着视频里的自己，连番脏话齐出，涵养一刻销毁殆尽.
月降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张念心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
好舒服，好温暖。
张念心打了个激灵，突然感觉不对了。
她家的床翻一个滚就到头了。
张念心睁开眼。
灰色的天花板。
灰色的天花板？
她“唰”的从床上一下坐起，先看衣服。
衣服在。
还好。
这是哪？
她扫向四周。
黑色的窗帘，黑色的柜子。
整间房间只有黑灰白三种颜色，一看就是男人的房间。
她怎么会在男人的房间里？
她努力回想。
一想，全身大汗淋淋。
她记得她好像被顾朗架着走，难道她……
张念心掀开被子再次往里瞅了一眼。
难道？
事后……穿上了？
她静了一会儿，脑袋清醒了，晓得害怕了，立马掀开被子往外冲。
门一开，人刚做起步动作，脑门就被一只手抵住。
张念心：？？？
张念心眼睛上抬。
一双压着笑意的眼一瞬不瞬地的看着她。
张念心大脑瞬间宕机。
凌月峰：“我的衣服能还给我吗？”
张念心：？？？
顺着他的视线，她才看见他手上还抓着他的风衣。
凌月峰收回手，冲她揶揄一笑：“香吗？”
张念心：？？？！！！
张念心烫手般的把衣服塞进了他的手里，这个动作做完，她尬了。
张念心：她在干什么！
张念心低下头，懊恼万分。
但她并未觉得凌月峰有什么异常。
凌月峰卷起风衣，越过她往屋里走，边走边笑道：“昨天那么扒我衣服，你是想要我，还是想要我的衣服——陪睡？”
张念心：……
“陪睡”两个字一出，张念心全身鸡皮疙瘩直起，有一种教导主任跟自己开黄段子玩笑的错感。
张念心抬手对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扇了扇。
一双拖鞋放在了她的脚尖前。
张念心：……
“少爷。”
“洗漱用品可以给她送过来了。”
见阿祥嫂站在走廊，张念心这才惊觉她是在凌家。
阿祥嫂暧昧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走了。
张念心局促不安的站在走廊上。
凌月峰：“穿鞋。”
张念心：“啊？噢。”
张念心乖乖穿上了鞋。
凌月峰：“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张念心：没有，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凌月峰站在她对面等了一会儿。
凌月峰：“没有？”
凌月峰气势逼人的往她面前走了一步。
张念心吓得往后缩，后背一下贴在了墙上。
凌月峰：“我就这么可怕？”
张念心：不是可怕，是见到他，每次都会想到那些令人难堪的记忆。
凌月峰：“张念心。”
张念心：“嗯？”
凌月峰：“现在已经11点了。”
11点？
11点？！
张念心“唰”的一下抬起了头，对上男人的视线后，她人又怂了。
一根手指猝不及防的点在她额上，阻止了她继续低头。
凌月峰：“不要老低头。”
张念心：？
凌月峰：“低头，运势差。”
张念心：……
笑意从他眼里一闪而过，张念心这才发现她被耍了。
凌月峰收回手：“收拾一下，下来吃饭。”
凌月峰转身往楼下走，与送洗漱用品上来的阿祥嫂插肩而过。
张念心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尴尬过，有一种早恋，跟男友亲热被长辈撞破的……。什么男友亲热？！
张念心敲额头。
阿祥嫂笑眯眯的走到她面前，虽然一句话没说没问，但她总觉得……
张念心不自在的视线四飘：“阿祥嫂，我我我……我在哪洗漱呀？”
阿祥嫂：“当然是少爷房里。”
张念心：……
阿祥嫂揶揄：“你昨晚不就睡他房里的吗？”
声音好大！
感觉楼下都能听见。
张念心抱着洗漱用品进了门，连开口问阿祥嫂昨晚凌月峰睡哪的勇气都没有。
她真是太……怂了!.
凌月峰其实刚回来，昨天送张念心回国后，他就去警察局了。
没有事实犯案，很难取证。
折腾一夜。
等酒吧取证，等值班保安把中国星际的监控送来。
等张念心的那位闺蜜和男朋友到场。
再等顾朗现场摇他的辩护律师来。
一直折腾到早晨10点多才立案。
还没来得及回老宅洗把脸，女人醒了。
看她迷糊的模样，怕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凌月峰叹了口气，去客房冲了把澡，衣服都没办法换，只能重新穿上昨天的衣服下了楼。
女人还没下来？
凌月峰看到只有老爷子，王伯在场，心中忍不住吐槽女人就是麻烦，他澡洗完了，她还没洗漱结束。
老爷子，王伯看到他，眼里掩不住的揶揄打趣，凌月峰硬着头皮，强装镇定自若。
老爷子：“下来啦？念心醒了吗？”
凌月峰“咳”了一声，不自在的转移话题：“对了，王悦今晚回来？”.
张念心不是磨洋工，而是她洗漱完毕，找到手机之后，发现她的手机因为被信息轰炸了一整晚而死机了。
好不容易开了机，想跟美术组老大说明迟到原因再补个假，结果“刷”“刷”“刷”，各种未读新消息在她的屏幕上疯狂刷屏，没多久她的手机又死了。
她反复试了好几次，终于失去耐心，揣了手机下了楼。
张念心还没完全走到1楼，才下到一半，便惊觉有两道异常热烈的目光朝她射了过来。
张念心：……
张念心的脚步在楼梯上卡住。
背对她的凌月峰回头望了她一眼，很是随意的朝她丢了一句：“开饭了。”
那落在她两身上的打趣目光，有一种不需言说，便能把气氛炒热的效果。
张念心走进餐厅，未敢靠近餐桌。
张念心：“凌爷爷，王伯，那个……我我我，我先回去了。”
王伯：“怎么走了？吃完饭再走呀。”
凌老爷子：“对呀，吃完饭让阿峰送你去公司。”
张念心：……
凌月峰：……
不但张念心，连凌月峰都敏感了。
张念心：“不不不……不用了，那个……我先走了。”
张念心慌张往门外走。
阿祥嫂不知从哪冒出来，突然堵住了她的去路。
阿祥嫂：“少爷，你看念心小姐的碗筷放哪？”
张念心：“不不不……”
凌月峰：“过来。”
张念心慌张的声音一下灭了。
凌月峰侧了半个身子，扭头看着她道：“还要我起身恭迎您过来？”
声音绷着，视线尽量不与她身边的阿祥嫂接触。
张念心突然发现!
凌月峰，好像，似乎，也很尴尬，很不自然。
第30章
这一顿吃的可真尴尬。
两老虽然很克制,一句不提昨晚她夜宿凌月峰房间的事，但那不时在她和凌月峰身上溜达的眼神也着实让人受不了。
张念心低头扒饭。
凌月峰一句闲话不说，任凌老爷子,王伯如何搭话。
直等到张念心,凌月峰放下筷子,憋了半天的凌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
“结婚吧。”
凌老爷子一开口就是王炸！
张念心,凌月峰两人双双懵逼。
凌老爷子笑了一声，指了指她和凌月峰：“你两,一个缺钱，一个缺人,天造地设,完美一对。”
张念心：……
凌月峰：……
张念心/凌月峰：缺钱和缺人的怎么就是天造地设，完美一对了呢？
凌月峰敲额头叹气：“又想卖张老爷子的外孙女？”
凌老爷子：“怎么能说卖呢？”
凌老爷子招呼王伯递手机。
凌月峰一见王伯递手机，立马扭头对她道：“吃好了吧，吃好了,我送你去公……”
“你们看！”
凌老爷子声音异常高亢，他激动得将手机屏幕转向了他们。
张念心还没看清屏幕里播的是什么就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想有就可以有吗？”
……
张念心：!!!
张念心震惊了！
那种呢喃中带着撒娇的鼻腔发音是她发出来的声音吗？
全身鸡皮疙瘩直起。
更让她震惊的是！
“我想要你，你就给我吗？”
她想要他？！她想要谁？要凌月峰？！
屏幕里,她如饿狼扑食般的扑向了蹲在她面前的凌月峰……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出,关掉了正对他们的手机视频。
“走！”
凌月峰不由分说的拉起她就走。
凌老爷子,王伯没有阻止，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凌老爷子叹气：“在我那个年代，拉了手就是一家人了。”
王伯笑：“可不是嘛,在我那个年代,别说拉手，睡一间屋就是夫妻了。”
两人拍案而笑,笑得那叫一个欢乐，站在一边等着收碗筷的阿祥嫂不想扫兴，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霸王行为还沾沾自喜。”
两人笑声赫然而止.
张念心被凌月峰拉着出了凌家老宅，车驶出凌家大门，他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吐完，似乎才意识到她在车上。
凌月峰瞅了她一眼，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我帮你跟你们老大请过假了……”
他帮她请过假了？
请假？！
他本人？
张念心麻了。
凌月峰：“你今天在家休……”
张念心:“那怎么行。”
她吐口而出的话太冲，凌月峰扭头看她。
张念心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那个……我负责的项目下周要交，今天要是不去，可能来不及……”
车在她家门口停下。
凌月峰好心建议：“你要不要进去换个衣服？”
张念心：？
凌月峰冲仪表盘上抬了抬下巴：“还有二十分钟到1点30。”
张念心一听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上班时间，忙挥手道不用换衣服，催着他直接走。
凌月峰欲言又止，表情古怪的往她身上看了一眼，张念心没想太多，等凌月峰的车越来越靠近公司，抬眼就能看见公司大楼时，她意识到一件事！
张念心：“您您您……您今天上午上班了吗？”
凌月峰笑抿了下嘴，佯装冷漠：“没有。”
张念心：……
张念心：“那那那……上午是冯助帮我请的假？”
凌月峰目视前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看上去很正经：“我亲自给你们部门老大打的电话。”
张念心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没找到自己的舌头。
凌月峰：“怎么？是要我亲自到你们部门，帮你请假吗？”
张念心：“不，不用！凌总，凌总，这边可以停了，我在这边下。”
凌月峰像是没听见，一脚油门越过她指停的路边，直奔公司停车场而去。
张念心：……
下公司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还特地看了她一眼。
凌月峰：现在才知道避嫌是不是太晚了。
张念心：……
车在中国星际的停车位停稳，凌月峰灭掉点火器。
张念心：“谢谢凌总，我我我……我先上去了。”
凌月峰：“下午可能要去趟警局。”
张念心推开的门又被她合上了。
凌月峰：“我报警了。”
张念心：“什么？”
凌月峰看着她的呆样，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冯小虎会来接你，有什么问题，你问他。”
张念心：“……好。”
凌月峰：“这期间你可能要努力回想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张念心偷偷打量了眼凌月峰，发现他神色正常。
张念心：“好。”
凌月峰下巴冲她往外抬了抬，示意她可以下车了。
张念心迫不及待的打开门下了车。
凌月峰：“你就不担心昨晚我抱你回……”
“啪！”
张念心不等他说完，急急甩上车门。
凌月峰坐在车内被喷了一鼻子的灰。
凌月峰：……
张念心：她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张念心疯狂往电梯口跑，听到身后开车门关车门的声响，更是连电梯都没敢走，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就往上爬。
原来，年纪的增长，并不会增加人的智商。
凌月峰下车，吸了一会儿电子烟。
在停车场等了约莫十分钟，估摸着女人已经进了美术组，才慢悠悠的往电梯口走。
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
他已经可以想象她进公司所遭遇的场景。
想及此，凌月峰笑出了声.
张念心手机死机后就没打开过，她只是从凌老爷子给她看的视频里，猜出了昨晚她和凌月峰可能被人偷拍传到网上，她并不知道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直到进了14楼的美术组。
看到她出现后，办公区全员静止，犹如被武林高手点了穴。
张念心目光无措的在四周晃了晃，她头一次见识到游戏里静止画面出现在三次元的场面。
片刻后，轰然而起的人声让整栋写字楼都不禁跟着颤了一颤。
张念心这才意识到——事大.
通过同事的普及及工位电脑的善用，张念心全都想起来了。
#顾朗南京第一渣男#
#霸总走进1912长街#
#中国星际老总真容曝光#
#打横公主抱#
#霸总不爱女星，爱老阿姨女#
……
全是热搜！
到现在凌月峰打横抱她走出人行道的照片还在热搜榜上。
张念心：为什么不给她的脸打马赛克！
张念心气得将脸狠狠砸进了桌上交叠的胳膊里。
“当然不止有我，还有王悦，老爷子，王伯，你若想整个凌家，SKY，中国星际都是你的后盾。”
“我想有就可以有吗？”
“我想要你，你就给我吗？”
“话都说的好听，遇到事都没影了。”
……
衣服也没换！
难怪当时凌月峰是那种眼神。
张念心心情很复杂，她并没想到凌月峰会公主抱抱她，也没想到他会蹲在她面前哄她，比起全网称羡，同事们的打趣，以为她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嫁入豪门实现阶级跨越，她更担心会因此失去工作。
她在美术组没坐一会儿，冯小虎就来了，领她去了派出所。
在路上，冯小虎告诉她，凌月峰昨晚一整晚都在派出所，快到早晨十一点才回的家；还说不论顾朗是什么结果，公司都不打算用他了。
张念心听后，大脑有些缺氧，今天信息量接收过大，一时失去了运转能力。
凌月峰一整晚没回家，且坚持替她告顾朗是为什么？
一个见她孤身下山都能视而不见的人，现下竟然不顾流言蜚语帮她出头是为什么？
是因为她曾是他手下？
“这是我号码，你记好，任何时候都可以打给我。”
……
“当然不止有我，还有王悦，老爷子，王伯，你若想整个凌家，SKY，中国星际都是你的后盾。”
……
算了，别想了。
别把别人的善心，施舍，当成爱情。
张念心闭眼封心.
到了派出所，有冯小虎和凌月峰的律师在，流程走的很顺利。
确认监控里的人是她，录口供，指认被告人，顾朗，南溪，南溪男朋友。
相比那会儿，她一个人去派出所报案——她小舅欺诈的境况完全不同，连j方问话都客气了不少。
她不知道是因为这次她身边有人，还是因为凌月峰是中国星际的凌总。
她不想再往下想。
只是，心情说不出来的down。
见到顾朗，南溪和她男朋友。
她男朋友因为没有实质性的作案企图，很快就被jc放了。
南溪红着眼骂她，她才知道她的富三代男朋友因为这事跟她分手了，她所在的事业单位也打算以她品行不端，犯事进警察局的理由把她开了。
这种理由，就算找劳动仲裁，也无法帮她重新找回工作。
张念心心存不忍。
顾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她放过，见她沉默不语，始终不肯应话后，开始频频放话威胁她。
jc几番让他保持冷静，他都表现得异常激动，一副“毁了他，他就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模样。
说真的，她还真的有些怕。
她虽然有时候想死，但怕疼。
她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弄死她。
硫酸？锐器？还是徒手？
律师表示要根据他的威胁加诉。
可有什么用呢？
光脚不怕穿鞋的，伤害造成后的惩罚，对受害者来说只是心里安慰而已。
顾朗最轻要判三年。
他是料定三年后，凌月峰不会在她身边，不会再罩着她吗？
他对付她，轻轻松松。
就连坐在他身边的南溪也表示，不会让她好过。
她突然有些埋怨将这事闹到警察局的凌月峰。
她没有能力自保。
哪怕是面对同性别的女性。
一个影子从后投在她的身上。
调节室的桌子上多了条长长的人影。
男女混合的骂声骤然而止。
“等你们出来，就先让你们没了欺负人的能力！”
张念心回头。
视线里是面色平静，眼神却如刀的凌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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