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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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霍无妄和徐尘散天不亮就离开了。
临走时即便见宋锦安还在睡梦中,可霍无妄却仍旧不忘附在她耳边低语:“安儿在霍家等我回来,不可离开。”
宋锦安睡的迷迷糊糊,听这话敷衍的嗯了声。
如此霍无妄才满意离开。
可等宋锦安起来时,同江以绥一道去为霍夫人诊治中,却无意间得知红侠山大当家的在西境一战中离世了。
见宋锦安神色不对劲,霍夫人便问:“安儿与红侠山大当家的相识?”
“红侠山大当家的于我有恩。”宋锦安道,“而且此人虽是落草为寇,但说起来也曾是西境一员大将,只是被人污蔑才离开军营。”
“西境一员大将?”正站在一旁的霍大将军疑惑的看向二人。
宋锦安点点头,“镇睢将军,罗璞。”
霍大将军登时恍然大悟,“竟然是他!此次西境一战中,死伤惨重,尤其是睢州。听闻后来正是镇睢将军带人前往,拼死才守住睢州。”
见宋锦安面露为难,霍夫人自是猜到她心中所想。
“镇睢将军既是对安儿有恩,安儿合该去一趟才是。”霍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这里有江郎中在,不会有事。”
宋锦安犹豫一瞬才点头,“好。”
她是该回福鹿县去看看,顺便瞧瞧师兄如今怎样了。
过了午时,霍大将军特意派几人随她前往,刘慎也在其中。顺道前去看看珣州的戍边大营整顿的如何,倒也算是公事一件。
一行人骑着马前往。
途中歇息时,刘慎看着宋锦安如今的模样,仍旧是止不住的感慨:“当真是没料到,你竟真的还活着。早知你还活着,霍家定然早早的就派人去找你了。”
几人拿出随身带来的干粮,刘慎将其中一块胡饼递给她。
“先垫垫,到前面有食肆了再大吃一顿。”
宋锦安倒也没那么娇气。
以往在福鹿县下乡收药材时,能有胡饼就不错了。就连在望安县,她与慈娘也没少吃胡饼。
只是如今再见旧人,却是心中五味杂陈。
她略微抬眼就看到刘慎空荡荡的左手衣袖,几次欲言又止。
察觉到她的目光,刘慎却满不在乎道:“不过是断了条胳膊,没什么大不了的。好歹命是保住了,朔北若是再来,我还能上阵杀敌。”
可他越是说的轻松,宋锦安心中就越是难受。
直到泪珠落下,她才哽咽道:“朔北是何人登基为帝了?”
“朔北三皇子。”
宋锦安依稀记得呼延霂就是想扶朔北三皇子上位。
竟还真成了!
“朔北当真会甘心十年之内不再举兵来犯?”她问。
刘慎冷嗤,“此事啊,难说。但眼下是不愿再打了,兴许再过半年,朔北就又会举兵来犯。至于那封十年交好的书信,全然是看大祁兵力如何。倘若大祁兵强马壮,这封信就作数。”
“可若是大祁内忧外患,这封信自然就不作数。”
果然如她所料!
宋锦安也已猜到会是如此情形。
“不过,我倒是盼着这封信能作数。”刘慎突然叹气,拿着胡饼塞进嘴里咬下一块,慢慢咀嚼。
宋锦安自然也盼着这封信能作数,但见他神色不对,不由得问:“可是有别的缘由?”
刘慎只是慢慢嚼着饼,双目出神的盯着手中胡饼。
良久,他才沉声道:“西境与北境是大祁最危险的两境,北有朔北,西有大雩。偏偏这两年两境始终在打仗,死伤惨重。更是有数员大将也战死沙场。”
“曜州死了五位将军,襄州折进去了三位将军,其中徐大哥也死在了战场上。珣州地势易守难攻,但也死了两位将军。”
他偏过头看向没了的那条手臂。
“西境不知死了多少人,但如今北境那些将军,死的死、伤的伤。我是断了手臂,算好的了。”
“徐大哥他,”宋锦安只觉喉间一哽,“死在了战场上?”
刘慎点头,“是啊。徐家老二,如今是太子爷身边的红人,日后定然是要留在京城的。徐家长子又战死沙场,如此一来徐将军若是不能选出襄州更合适的人选,到时徐三可就惨了。”
戍边将军并非是子承父志,但偏偏大祁如今找不出合适的将军,唯有从这些将军的子嗣中挑选。
除非是能在此事定下之前,先找出更合适的人来担任戍边将军一职。
否则徐尘散担任襄州戍边将军,也是迟早的事!
“徐三从不曾想过他能坐上襄州戍边将军一职,前两日我曾与他言说此事,他听后想也不想就说要徐二回来,担任襄州戍边将军一职。”刘慎说这话时纵然是眼角含笑,可眼底却尽是无力。
宋锦安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若是这两年再打仗,只怕西境和北境再难找出堪担大任的将领了!
那些奋勇杀敌的士兵如今大抵也少得可怜。
至于东境和南境的兵力,这两境本就不如西境和北境的兵力多,且远不如西境与北境的兵力强。
即便能调来,想必也是惧怕西境与北境的操练。
上战场更是不必提。
就连东境和南境的将军,纵然是调来,多数也是远不如西、北两境的将军。
无将可用,才是最要紧的大事。
宋锦安撕下胡饼一角,塞进嘴里,此刻却只觉这胡饼好似是苦的。
远不如以往的好吃。
她静默着低下了头,良久才道:“大祁的危机尚且还在,眼下只看日后新帝登基会有何新政了。”
也不知玉娘可曾随着太子回去……
说起此事,刘慎忽地笑了笑,“说来也怪,翊王当年分明被贬为庶民,最后竟阴差阳错的坐上了太子之位。在他被贬为庶民时,徐二自始至终都觉得他迟早有一日能东山再起。他二人曾在西境相识,徐二如此信他,倒是不足为奇。”
“可霍二为何会觉得翊王能坐上太子之位呢?”
两年前,京城之中突发变故,太子与五皇子都在一夕之间倒台。
众人皆以为,三皇子能坐收渔翁之利。
可谁也不曾料到,竟会是翊王坐上了太子之位!
至今刘慎想起此事仍觉怪异,“霍二在两年前就曾说过,翊王迟早会坐上太子之位。他还说,大祁唯有交到此人手中,才能度过如今的劫难。”
宋锦安倒是也不懂这事。
但霍无妄上一世就曾提及翊王一事,还曾言道大祁本就是内忧外患,朔北与大雩虎视眈眈,如若新帝不能将大祁内忧解决了,日后大祁定然会国破家亡。
只可惜,赵宸衢一心只想除掉登基之前对他不利的大臣。
对于大祁的内忧全然不放在心上。
否则也不会做出对霍家赶尽杀绝的举动。
她含笑摇头,“这事,终究还是要问霍二哥才成。”
或许霍无妄也是因为重生,才会坚定认为翊王能坐上太子之位吧……
“宋二姑娘打算何时嫁给霍二?”刘慎突然问。
这倒是问住了宋锦安。
想了片刻,她却也只能摇头,“婚姻大事,自古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自然是姨母姨丈说了算。我听他们的。”
刘慎眉头一挑,笑的略带深意。
“只怕霍夫人会舍不得将你嫁给霍二。”
北境人人皆知宋锦安才是霍家的掌上明珠,霍无妄却是那个自幼被送上山习武的次子。
而且因两年前京城死牢大火一事,霍夫人始终都对霍无妄心怀怨恨。如今宋锦安回来,只怕也会需要些时日才能好。
宋锦安却满不在乎,“我二人之间的事,不急。”
她是不急,急的是霍无妄。
一行人歇息了半个时辰方才接着赶路,途中又接连歇了几次,等到红侠山脚下时,已是次日午时。
刘慎带着其他将士往大营赶去,宋锦安则是一人上山。
但却越看越觉得怪异,山上竟然没有人把守了。
直到她抵达山顶,方才看见一个熟悉身影——
“二当家的。”她轻声唤。
二当家的循声看去,在看到宋锦安的刹那,脱口而出:“宋二姑娘?我、我不是看错了吧?”
他揉了揉眼,再三确认就是宋锦安后,跑着上前。
“京城传来信儿,说你死在牢中了,你怎会……”他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眼圈,再也说不下去。
“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宋锦安往院内看去,“那些弟兄们呢?”
二当家的擦了擦眼角的泪,“那些弟兄们大多都死在了战场上,还剩几人都在珣州戍边大营呢。如今这红侠山上就剩我跟金二了,还有寨子里养的几匹马。”
两人一并走进院内。
宋锦安打量着四周,分明一切还如从前那般,可好似又都变了。
弟兄们多数都不在人世了,大当家的也没了。
红侠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大当家的也没了,不过他想必也没什么遗憾了。两年前,不知是谁竟查出当年镇睢将军是被冤枉的,还为大当家的洗刷了冤屈,这可是了了大当家的一桩心事。”
跨进正堂内,二当家的忙倒了杯水递给她。
二人一同落座,二当家的又道:“大当家的这人,平日里总说此生绝不会再入大营,更不愿前去打仗。他宁可落草为寇,也绝不做个将军。结果西境才刚打仗,他每日都急的恨不能直接飞过去。后来得知太子爷亲自带兵抵御大雩,他这才放心。”
“但得知睢州情况危急时,我都还没来得及劝他,他人就没影了。”
二当家的双手一摊,噗的笑了出来。
“我瞧着,他心里眼里全是睢州,最后还死在了睢州。”
宋锦安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也曾见识过打仗的一幕,死于战场不过是转瞬的事。
只是如今听二当家的和刘慎言及死于战场上的那些人,她却再难扯出笑来。
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她低着头,盯着手中杯子出神,余光略微偏向主位时,仿佛还能看见大当家的身影。
泪水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的砸在杯盖上。
“可有为大当家的设牌位?”她哭着问。
二当家的也跟着落了泪,急忙抹去泪水,起身就往东屋去,“有,在东屋。那些弟兄们的牌位都在这,倒也算是相聚了。尸首全都葬在了后院。”
宋锦安放下杯子,跟着二当家的一道去给那些弟兄们烧了纸钱。
恍惚间,她好似还能听见大当家的呵斥她的嗓音——
“射箭拉弓要用力,怎么,没吃饭啊?”
“骑马射箭你你你……你倒是上啊!你不上马,怎么骑马射箭?难道还先射箭再骑马?”
“这箭让你射的,我背对着靶子也比你射的准!”
“宋姑娘,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真若是学不会骑马射箭,不学也成。可你学不成就别来烦我,我倒是真不知是怎么惹了你!”
……
旧人的音容相貌犹在眼前。
但可惜,她一生都再也听不见大当家的呵斥她了——
第122章 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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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屋出来,迎面就看见从后院赶来的金二。
旧人相见,金二顿时哭了出来。宋锦安与他寒暄几句,又被留在山上用了饭菜后,方才下山离开。
临走时,二当家的和金二全都下山去送她。
眼见宋锦安翻身上马,二当家的忽的想起一事:“对了,大当家的战死睢州一事,是霍小将军将他的尸首带回来的。宋姑娘若是见了他,替我等同他道声谢。”
宋锦安点头,“我记下了。”
语毕又冲着二人抱拳。
“日后二位若是有事,大可前去曜州霍家寻我。”
金二和二当家的点了点头,二人亦是冲着宋锦安抱拳,“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随即宋锦安便双腿夹了下马腹,直接离开了红侠山。
直到不见了她的身影,金二才小声嘟囔:“为何要我等前去霍家找她?宋姑娘难不成当真要嫁给霍小将军?”
二当家的啧了声,“不可多问。”
金二也不再多言,只是望着宋锦安离开的那条路,叹了口气,“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但好在是她还活着,终有相见的那一日-
到四方医馆时,远远的就瞧见有百姓在门前排队。
吴伯拄着拐杖缓缓从医馆出来,手里还拎着几包药,一抬眼,就看见几步开外一熟悉身影正翻身下马。
等那人朝医馆走来,他才看清:“宋姑娘!是宋姑娘回来了!”
正在门前排队的百姓纷纷看去。
就连医馆内为病人诊脉的孟祯也起身朝外面走去,待看到宋锦安时,只觉后背被人猛地推了一下。
孟祯本就腿脚不便,被人猛地推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幸好及时拉住门框才没摔倒。
可回头看到推他之人,顿时又哭笑不得。
姀娘扶着腰走了出来,挺起的孕肚分外显眼,瞧着足有七八个月。
宋锦安在看到姀娘时惊得脚下一顿。
师父可没跟她说姀娘有孕一事,否则她来之前定然会备上礼才对。
宋锦安满眼惊喜,“这孩子是……”
“自然是孟郎中的。”吴伯笑呵呵道。
此话一出孟祯双眸四处乱瞟,但就是不看宋锦安,只是双耳红的像是染了胭脂。
等宋锦安细看之时方才发现,姀娘头上竟然还带着那支从刘掌柜手中赎回来的簪子。
没想到最后这簪子,竟然落在了姀娘的头上!
“师兄到底还是娶了姀娘,当真是被我说中了。”宋锦安快步上前去扶正要下台阶的姀娘,“有孕几个月了?”
“七个多月了。”孟祯道。
宋锦安低垂眼帘看向姀娘的腹部。
深知她与霍无妄再无可能有孩子,此刻看向姀娘的孕肚也格外羡慕。
“日后这孩子倒是能随着师兄一道行医治病了。”
姀娘点头,倒像是本就有此打算。
“宋姑娘,当初江郎中回来曾说你在京城出事了,葬身火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群中一婶婶好奇询问。
宋锦安忙道:“京城一事,是个误会。师父不知其中内情,还以为我不在人世了。”
她三言两语就将京城一事解释了,转头又岔开话:“江家如今可还好?”
“嗐!江思蕴那小子,两年前惹上了知府大人家的少爷,江家也自此没落,现如今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是彻底没落了!”人群中一老伯大声接话。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何止是江家呢,刘县令也被罢官撤职了,如今又换了一个县令。”
“恶人自有恶人磨,刘县令和江家在福鹿县为非作歹,现如今可算是遭报应了!”
“就是,作恶多端,这种人自有老天收了他们。”
……
自从离开福鹿县,宋锦安对福鹿县的事就不曾多问,但现下看百姓神采奕奕,大抵也能猜出来新县令想必是个好官。
至少是比刘县令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了新来县令的事,许是太过热闹,不多时便引来更多的百姓。就连张婶和张叔也一并赶来,看到宋锦安时更是激动。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而来,原本冷清的街道,此刻倒像是比过年还要更热闹些……
当晚,陈安宁又特意派人将她与孟祯、姀娘一并请到大营中,好生招待一番。
到大营时天色尚早,陈安宁带着宋锦安一道去了城楼上。
旧人重逢,故地重游,二人却一时无言。
只是并肩站在城楼上看向远方的朔北,打仗时的一幕幕好似犹在眼前。
“当年宋姑娘命那些眼线将呼延霂送来,倒也算留他一命。但此人回到朔北后,不足半年就离世了。不过宋姑娘此举,倒是救下了我留在京城中那些眼线的性命。”
陈安宁至今提及此事仍旧带着股无力感。
“只是当年一事,不曾料到宋姑娘会直接对太子出手。如若早日知道,我定不会让宋姑娘前去冒险。”
冷风吹拂,宋锦安自从两年前在死牢中呆了几日,出来后便格外的怕冷。
只在城楼上站了片刻,她就朝着楼梯口走去,“当年一事都已经过去了,陈将军就莫要再提了。只当从不曾有过此事。”
说完又回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陈安宁。
“况且当年一事,众所周知乃是虞芷姑娘所为,与我何干?”
陈安宁先是一怔,转而明白了她言外之意。
“宋姑娘所言极是,是我胡言乱语了。”他含笑道。
二人下了楼,远远地就看见刘慎正站在帐篷前,直到看见宋锦安与陈安宁的身影,他才意味深长的多看二人一眼,转身进入帐篷。
“宋姑娘既是回来了,不如在福鹿县多住几日。等过明日我派人将夫人接来,正好也叫你们见一面。”陈将军道。
宋锦安盘算着霍无妄大抵需得过些时日才会回霍家,她又难得来一趟福鹿县,如今陈安宁这么一说,她便痛快的答应下来。
可却不曾料到,这一住便是五天——
等霍无妄回到霍家之时,天色已晚,翻身下马后当即将缰绳朝着家丁扔去,阔步进入院内。
看到从后院出来的丫鬟,他忙问:“安儿在何处?”
他一身寒气逼人,面色阴沉如墨,丫鬟吓得低着头颤声道:“宋二姑娘早几日便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
“离开了?”霍无妄目露凶光,转身就往宋锦安的屋子冲去。
猛地推开门——
屋内果真是空荡荡的,不见了宋锦安的影子。
又走了!她竟又走了!
霍无妄转身就往门外去,正巧碰上家丁牵着破竹往院内走。
他一把夺过家丁手中的缰绳,脚凳一踩,翻身上马。
紧随其后的霍无忧和徐尘散见他又要骑马离开,不禁觉得疑惑。
“天都要黑了,你又要去哪?”徐尘散问。
霍无妄又气又急:“安儿不见了,她又走了!”
见他当真要骑马离开,霍无忧道:“三妹定然是有事要做,才会离开霍家。你不必急着去寻她,且先去问问母亲,她定然知道三妹去了何处。”
急则失智!霍无妄顿时反应过来。
是该问清楚再动身!
他又与那二人一道下马,直奔霍宅后院。经丫鬟通禀,三人才被放进去。
霍夫人正在床榻上坐着,三人进屋之时皆是一身寒气。她眉头不觉间皱起,将怀中汤婆子抱得更紧,“出了何事?”
“安儿呢?”霍无妄急切问。
霍夫人盯着他,眸底仍旧透出几分怨气,“有事离开了。”
“去了何处?”
他近乎脱口而出,霍夫人自然瞧得出来他有多急。
可即便如此,她眸底仍旧翻涌着阵阵冷意,尤其是在看到霍无妄之时,更是并无半分的好脸色。
“你不必知晓她去了何处,往后只需记下,离安儿远些。日后,我自会为安儿寻一户好人家,为她觅得好郎君。”
语毕慢慢扭过头,不再看那三人。
“我乏了,都出去吧。”
霍无妄正欲再多问几句,却在霍无忧的示意下,终究没能问出来。
直到三人退出去,徐尘散才小声嘟囔:“看来霍夫人是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早在两年前宋锦安出事以后,霍夫人就因此而怨过霍无妄。母子之间从那时起,便生出隔阂。
只是没想到如今宋锦安都已经回来了,霍夫人对他还是没个好脸色。
“但母亲既是不愿说,想必三妹并非是偷偷离开,应当是有事。”霍无忧虚咳几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一年前他曾在战场上中过一箭,纵然性命是保住了,但身子骨却大不如前,见不得寒气。到了冬日,即便是怀着汤婆子也难有暖意。
听他咳了几声,三人脚下步伐加快,往东厢房去。
只是三人走出后院之时,却正碰上赶来的霍大将军。见他三人神情不对,霍大将军当即就问:“出了何事?”
徐尘散和霍无忧同时看向霍无妄。
霍大将军先是一怔,转而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抬手拍了拍霍无妄的肩,霍大将军语气轻松道:“陛下既是并未答应由你担任北境大将军一职,想必是看你资历尚浅,需得再历练几年才成。倒也无需气馁,过两年再封你为北境大将军也好。”
“并非此事。”徐尘散余光瞥了眼霍无妄,壮了壮胆子才说出来:“是锦安妹妹一事。”
“安儿?”霍大将军环顾四周,“安儿回来了?”
霍无妄抬眼看他,“父亲可知安儿去了何处?”
闻言霍大将军才豁然明白,宋锦安并未回来。
想必三人是没能从霍夫人口中问出宋锦安去了何处,才会如此落寞吧。
“安儿听闻镇睢将军战死沙场,前去福鹿县祭拜。我命刘慎带兵随她前往,不会有事的。”
但想到这几年霍夫人与霍无妄之间的隔阂,霍大将军不禁叹气,“你母亲她最疼安儿,两年前那场大火她虽是怨你,但却也是怨自己。只是这两年她又梦魇缠身,梦醒之际都要同我言说,你待安儿不好,处处刁难她。”
提及梦魇一事,霍大将军也实在觉得怪异。
不过是梦境罢了,倒也不至于将梦境中的事,怪罪到霍无妄的身上。
况且霍无妄与宋锦安拢共也没待在一起多久,纵然是待在一起之时,也不曾见他刁难宋锦安。
也不知这两年夫人的梦境中,究竟都有些什么……
霍大将军百思不得其解,倒是未曾看见霍无妄在听到他所言之事时,暗色下瞳仁一颤。
——他待宋锦安不好,处处刁难她。
母亲该不会是梦见上一世他与宋锦安成亲后的事了吧?——
第123章 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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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翌日午时,宋锦安才随刘慎一道回了霍家。
只是不巧,霍无妄几人去了大营,等天色晚了方才回来。
得知宋锦安已经回来,正在后院陪着霍夫人时,霍无妄也顾不得别的,直接朝后院冲去。
却在将要推开霍夫人房门之时,听见屋内传来熟悉嗓音。
“我知姨母疼我,一心想为我觅得好郎君。只是、只是有一事,安儿不曾同姨母说过。”
“何事?”
宋锦安坐在床沿上,低垂着眼帘红了眼圈,“许是前些年受过伤的缘故,又曾在死牢中受寒,安儿日后是不会有子嗣了。”
搭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轻轻一颤,可接着却又握紧了她的手。
霍夫人带着哭腔道:“怪我。若是能早日将安儿接回来,安儿也不会……”
见宋锦安难过不已,她终究没忍心说下去。
“罢了,没子嗣倒也不是要紧事。只要安儿能好好的,别的都不打紧。”
霍夫人拉着她的手,“不过无妄身上杀气重,不懂怜香惜玉。安儿离他远些,若是他胆敢前去烦你,安儿尽管来找姨母,姨母为你出气。”
“霍二哥只是上战杀敌太多,才会染了杀气。况且他将要坐上北境大将军之位,身上带些杀气倒也不足为怪。”
宋锦安尽管不知霍夫人究竟为何会对霍无妄生出怨言,可她终是不忍心见他们母子不和。
却不料霍夫人突然道:“随他去,我是管不得他。不过我记得安儿心悦无忧,你若愿意,姨母同他言说此事,他定会答应。”
她握紧了宋锦安的手,倒像是要宋锦安只管放心选就是。
只是她越是如此,宋锦安就越是觉得怪异。
“姨母倒像是对霍二哥颇有怨言。”
宋锦安小心翼翼的试探,“难不成是霍二哥做了何事,惹姨母生气了?”
霍夫人偏过头,眼尾却泛起红。
宋锦安见状忙追问:“还真惹姨母生气了?姨母同安儿讲讲,霍二哥到底是做了何事!”
屋内陡然一静,半晌却又响起霍夫人的抽泣声。
手中锦帕不住的抹泪水,可帕子都湿了,泪水也没能止住。
宋锦安也不敢再问,只是心下盘算着,晚会儿要如何从霍无妄口中问出此事。
可就在她以为霍夫人不会说时,却听她突然开口:“两年前,他留在京城也未能救下你,眼睁睁的看那大火烧了起来,若是连自己倾慕之人都护不住,他怎配娶安儿为妻?”
“只为这事?”宋锦安哭笑不得。
霍夫人不言语,偏头接着擦泪。
宋锦安只好柔声劝道:“当年那场大火,莫说是霍二哥,只怕是京城中所有侍卫都调去,也没法子灭火。况且那时霍二哥正在霍宅,霍宅在京城的北城,死牢是在南城,一南一北,他自然也没法子飞过去。”
说完又双臂一展。
“而且我如今也好好的活着呢,这事倒也不必再提了。”
霍夫人面色依旧,并无半分的缓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略有些气急败坏道:“他如今不过是花言巧语的哄骗你,等成亲后,定会没个好脸色。安儿听姨母的,万不可嫁给他,免得日后再吃苦头。”
宋锦安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至少霍夫人的话,她不能不听。
“安儿既是心悦无忧,不如嫁给无忧。纵然日后没有子嗣也无妨,只要你二人好好的,旁的都不打紧。”霍夫人旧话重言。
宋锦安紧抿着唇角,这次她倒是没再言语,只是仍觉此事怪异。
“吱!”
推门声响起,透过屏风,霍夫人看向门口。
看到那个熟悉身影,霍夫人登时皱起眉,“谁准你进来的?”
“母亲。”低沉喑哑的嗓音莫名带着无力,他缓缓关上门,却只敢站在屏风外。
宋锦安诧异的看向屏风外的霍无妄,余光却又偷偷打量着霍夫人的神色。
看来母子之间当真是有怨气!
可下一瞬,霍无妄却突然跪倒在地。
就连霍夫人也是惊得脊背忽地挺直,但盯着跪下的霍无妄多看一眼,却又缓缓靠在床头,索性扭过头不再看他。
“我没你这个儿子。”
“儿子不知母亲这两年时常梦魇究竟都梦见了何事,但梦境终究是梦境,并非是真相。”眸光一转,霍无妄又看向宋锦安,“儿子此生非安儿不娶,也只娶安儿一人。”
他以为只要这般说,霍夫人就会答应此事。
不料霍夫人却突然嗤笑一声,“哼!非安儿不娶?好啊,合着是来威胁我的!既是如此,你就莫要娶妻了,安儿是决不能嫁给你的。”
宋锦安更是错愕。
至少多年前的霍夫人,是绝不会如此说的。
怪事!如今这是怎么了?
“母亲这两年可是梦见儿子时常……时常欺辱安儿,甚至对她没个好脸色!”霍无妄的嗓音突然放轻,藏着不易察觉的恐慌。
屏风后的二人却是惊得双眸眨也不眨一下。
尤其是宋锦安!
她僵硬扭头看向霍夫人,大胆猜测——
姨母该不会也重生了吧?!
真若是如此,霍夫人如今劝说她不可嫁给霍无妄,倒是能说通了。
“是!接连两年,梦境中的一幕太过真实,我怎敢让安儿嫁给你!”霍夫人哼了声,“梦境中你也只娶了她一人,可也没见你待她好过。”
起初,她倒不觉得梦境是真的。
但没想到那些零零散散的梦,她足足做了两年。
梦境中的一幕幕,仿佛是真实发生过的,她又怎能不信?
霍夫人扭过头,想起那些梦境就忍不住眼中含泪,“我捧在手心里的安儿,莫说是你,纵是你大哥、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欺辱她!”
说着便又哭了起来,锦帕不住地擦泪。
事已至此,宋锦安只得劝说:“那不过是梦境罢了,姨母何必当真呢?况且霍二哥从不曾欺辱过我,只怕日后我会欺负他呢!”
闻言仍旧跪在地上的霍无妄抬眼看她,唇角微扬。
霍夫人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盯着宋锦安。
“你分明心悦无忧,怎么……”
话没说完,余光瞥向跪在屏风外的霍无妄,嗓音突然冷了下来,“你出去。”
霍无妄只得先行出去,但却仍旧不放心,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
等房门关上,霍夫人才道:“你自幼心悦无忧,那时便说日后要嫁给无忧为妻。怎么如今倒改主意了?你同姨母说,可是无妄威胁你了?”
她笃定宋锦安绝不会轻易答应嫁给霍无妄。
这其中定然另有缘由!
可偏偏宋锦安却笑笑道:“姨母多虑了,霍二哥待我极好。至于大哥,幼时所言怎能作数呢?况且我如今也只将他当大哥,真若是嫁给他,倒是不愿。”
许是她过于坚持,霍夫人即便再想阻拦,此刻也只能松口。
可思及梦境中的一幕幕,她仍旧不放心的叮嘱:“既是你甘愿嫁给他,此事我便不再插手。但他日后若是敢欺辱你,姨母绝饶不了他。”
宋锦安只是含笑低下头,无人看见她眼底敛起的无力-
从霍夫人的屋子里出来,看到霍无妄时,宋锦安倒也不觉惊讶。
早就猜到他会在此偷听。
二人一并朝着宋锦安的屋子走去,霍无妄倒像是心情大好,步伐轻快。
直到随她进入屋子,他才问:“我还以为安儿是迫于无奈方才愿意嫁给我,如今看来是当真甘愿要嫁给我。”
单单是此事,就足以让他高兴好些时日。
可宋锦安却一句话将他打入谷底,“是迫于无奈才嫁给你。”
刹那间,霍无妄顿时笑意全消。
“安儿,你……”他连说话都突然放轻。
宋锦安回身看他,莞尔一笑,“玩笑罢了,不必当真。”
霍无妄盯着她看,倒像是要从她眼底找寻出这句才是真话的证据。
但屋内烛火还未点燃,纵然月色照进屋内,他也看不清宋锦安是何神色。
只知道她就在他面前!
他双臂一展将她拥入怀中,“安儿,日后、日后我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如上一世那般。”
耳边蓦然响起一声叹息,霍无妄只觉心慌,双臂将她箍得更紧。
“上一世的事,日后莫要再提。如今既是要成亲,还是早些安排此事吧。不过我还需得回望安县一趟,将医馆安排妥当才行。”
“我随你一起。”
宋锦安抬手撑着他的胸膛,霍无妄识趣的放开了她。
“如今陛下封你为北境大将军,姨丈这些时日又要将军中要事同你细说,你怎能随我前去望安县?”宋锦安转过身去找火折子,点燃屋内的烛火。
背对着霍无妄时,神色没落。
“我不过是去安排医馆一事,并非是不回来了。”
霍无妄仍是不放心,“当真?”
宋锦安苦笑着扯出笑来,回头看他。
“你若不信我,大可派人随我一同前往。”可说完这话她又垂下眼帘,“但你若派人跟着我,我定会不悦。”
霍无妄哪里还敢派人跟着她,只好答应让她一人回望安县。
只是不知为何,心下总觉不安。
倒像是如今这一切都太顺,以至于他心中惶恐,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第124章 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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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霍夫人的阻拦,霍家就着手请人看八字,意欲早日定下。但全然是霍无妄和霍家在忙里忙外,宋锦安倒是忙于回望安县着手安排医馆一事。
再次折返回去时,玉娘已然没了踪影,早几日就被太子带走了。
只剩下慈娘在守着医馆。
等宋锦安到医馆时,天色已晚。二人一道去吃了碗汤饼,回到医馆后院,宋锦安方才提及将要与霍无妄成亲一事,
慈娘听后却皱起眉,“你当真甘愿要嫁与他为妻?”
二人到底是朝夕相处了两年,慈娘倒也隐隐猜得到,宋锦安大抵并非是心甘情愿要嫁给霍无妄的。
否则她早就回北境了!
宋锦安收拾着拿来的包袱,敛笑垂眸,轻笑一声道:“自是甘愿。”
“当真?”慈娘仍旧不信。
宋锦安掀了下眼皮,蓦然笑了出来,“自是真的,不过……”
她眸光也瞥向地面,避开慈娘的目光。
“不过他也答应准我在北境开医馆。”
“就为了间医馆?”慈娘更是不解,“可你如今就有间医馆,怎么还要为了医馆嫁给他?锦安你万不可胡来,成亲一事非同小可,你定要思虑清楚!”
至少她不觉得宋锦安是真心要嫁给霍无妄的。
可宋锦安却笑着呼出一口气,起身整理她留在望安医馆内的那些物件。背对着慈娘时,才慢悠悠道:“我与他,纠缠已久,即便不嫁给他,日后也定会纠缠不休。”
语毕回过头看向慈娘。
“况且霍家于我有恩,这恩情我还不清。”
慈娘噌的一下站起身,“霍家对你有恩,你也不能拿此事报恩!”
她一把拉住宋锦安的手腕。
“锦安,你若不愿嫁给他,不如趁此机会跑了。寻一个山清水秀之地,重开一家医馆,他即便是要找你,怕是也需要些时日。”
宋锦安脸上笑意全无,陷入沉思。
可片刻后,她还是摇摇头,“不跑了,我也累了。而且他如今已是北境大将军,我若嫁给他,那可是要做将军夫人的,这等好事,我又何必跑呢?”
只是说到最后脸上笑意愈发显得苦涩。
即便是重生,她也未能甩开霍无妄。但好在如今的霍无妄,不会如上一世那般了。
“你分明……”慈娘松开了她的手腕,不禁叹气,转而又小声嘟囔:“你分明不是甘愿要嫁给他的,为何要委屈了自个。”
“可我不能只想着自个。”宋锦安道。
慈娘抬眼看她,二人四目相对。
宋锦安又道:“大祁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既是做了北境大将军,日后拼死守住北境就好。至少我不想他将心思用在儿女之事上。至于我……”
她顿了下,苦笑道:“我同他纠缠已久,平心而论,也有几份情。嫁给他,倒也不觉得委屈。”
许是她过于坚持,慈娘只得松开了手,失神的点点头,终是没再劝她。
“等过两日寻个郎中来,将这医馆送给那人。到时你随我一道回北境,日后你我还是同开一家医馆。”再怎么说二人也是从死牢中逃出来的,宋锦安生怕慈娘被发现了。
总要带在身边才放心。
慈娘正欲推拒,但思及望安医馆将要另寻郎中一事,她也不禁犹豫起来。
“此事,我需得想想。”
宋锦安倒也不逼她,二人次日便四处寻郎中。只想将望安医馆交到一个可靠之人手中,免得就此毁了医馆声誉。
接连找了几日,方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年轻郎中。
即便此人医术尚可,可宋锦安还是放心不下,连望安县哪些百姓需得上门诊治也与那人一一道来。
慈娘更是将医馆内所剩药材罗列出来,又将哪些药材用的多,与那人再三言明,生怕断了药材无法医治。
直到一切都安排妥当,慈娘才答应与宋锦安一道回北境。
路上,二人在客栈住了一晚。
巧的是客栈中仍旧有不少客人,二人只得挤在一个屋子里。
只是慈娘前去楼下端来饭菜时却察觉异样——
客栈中有几个身着墨色衣衫之人,纵然全身上下并无兵器,可宽胸挺背的模样却令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但那几人在看到慈娘时,却避其目光。
到底是从牢中逃出来的,慈娘心下莫名的不安,生怕那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等回到楼上的屋子,她忙将饭菜放下,压低嗓音将那几人的怪异同宋锦安细细说来。
宋锦安却分外淡然,漫不经心道:“是霍无妄派来的。”
她在路上就已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为此她在途中还频频停马歇脚,但那些人却始终不曾追上来。
那时她便猜到那些人是霍无妄派来的。
“想必望安医馆的郎中,也是他派去的。”宋锦安道。
“啊?那小郎中也是他派去的?”慈娘听这事顿时炸了一样,“你既是早就看出来了,为何还要将那医馆交给他?”
“望安县偏僻,若是单凭你我找人接手医馆,只怕找半年也未必能找到。不过那小郎中医术尚可,又是个踏实稳重的性子,交给他倒也放心。”
宋锦安字字句句平静如水,倒像是对霍无妄安排的这些事,并不气恼。
反倒是慈娘,气的一张脸都憋红了。
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咬咬牙没说出口。
直到二人用了饭她才小声嘟囔一句:“他分明是盯贼似的盯着你,你又何必嫁他?”
宋锦安含笑不语,只是眸底沉了沉。
等回到霍家,已然是次日下午,慈娘也随她去了霍家。
霍夫人正在院内晒太阳,身侧还坐着江以绥。见二人进院,忙吩咐丫鬟去收拾出一间屋子,转头又去厨房忙活。
静了几日的霍宅,在宋锦安回来后热闹起来。
只是不巧,霍无忧公务在身,在宋锦安离开后的次日,他也回京了。
用晚饭时,霍无妄与霍大将军迟迟不曾回来,几人便先用饭。
等饭菜吃了一半,那二人突然回来。见宋锦安正坐在霍夫人身侧,霍无妄却一言不发,甚至不曾抬眼多看她一眼。
冷漠的如同是初相识似的。
直到吃饱喝足,宋锦安将霍夫人送回屋子后,才刚折返回自个屋子,关上门的瞬间就被人从身后拥入怀中。
随之落下的还有脖颈处冰冰凉凉柔软。
宋锦安脊背一紧,黑夜中即便没能看见对方是谁,但也知道是霍无妄。
“霍二哥倒是好本事,分明答应不派人跟着我前去望安县,还不是偷偷派人跟去?”宋锦安强行扯开环着她腰肢的双臂,气恼转身去点燃烛火。
霍无妄忙跟上去,“起初是不曾派人跟着,只是安儿接连走了几日也不见回来,我这才……”
“那医馆郎中呢?霍二哥又作何解释?”
宋锦安眉眼凌厉,倒像是当真气恼。
霍无妄无措,不由得慌了神,“望安县郎中实在难找,我这才派人前去。安儿若是生气,不如打我一顿出出气?”
他一把攥住宋锦安的手就要朝他的胸膛打去,却被宋锦安猛然抽出。
宋锦安背对着他,冷冷道:“霍二哥若是不信我,你我成亲一事倒也无需作数,日后尽管去找个信得过的来娶就是了。”
话音刚落就再次被他横臂揽入怀中。
“不可拿成亲一事玩笑。”
他低着头,下颌蹭了蹭她的肩窝,“安儿生气,如何出气都无妨,但成亲一事不可出尔反尔。”
双臂寸寸收紧,嗓音更是少有的委屈。
倒像是他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
见宋锦安仍旧不开口,霍无妄更是心慌,“安儿要如何才能不生气?”
正没法子出气呢,听这话宋锦安眸底闪过一抹狡黠。
“霍二哥可还记得那日在客栈中说过,等成亲之日再碰我?”她突然压低嗓音,藏匿着几分不怀好意。
——大事不妙!
霍无妄莫名想到这词。
走神间宋锦安已然扯开他的双臂,踮起脚尖凑上前吻住薄唇。
暗色下霍无妄惊得双目圆睁,脊背酥麻似蚂蚁爬过。
即便知道她不怀好意,他却还是不受控的将人拥入怀中,直到察觉那双手四处惹火,方才拉回一丝理智。
可他纵是清楚知道该拦下她,却也实在不舍她就此停手。
樱唇下行,皓齿轻咬喉结。
喘息声一再压抑却终是溢出唇角。
他拉住那双将要扯开他衣领的小手,此刻就连说话都带着情.欲,“安儿,别、别折磨我……”
但宋锦安又岂会如此轻易饶过他?
终究还是衣衫半褪,烛火下他锁骨上的齿痕泛着莹润光泽,那双小手也早在挣脱开他的禁锢,肆无忌惮抚过他的胸膛,转而接着下行。
“霍无妄,亏得有你上一世教我这些,否则我倒是不知该如何出气。”
她故意使坏撩拨,玉指所过之处灼热、轻颤。
“嘶!”
霍无妄倒一口凉气,喉结不住的滚动。
他低头求饶,“安儿,别、别碰。”
可宋锦安又岂会听他的?
他越是不准,她就越是要与他对着干。
“碰?如何碰?”她蔫坏的扬起脸凑近,轻轻挑眉,“这样?还是……这样?”
随着她的话音飘出,手上也故意作弄他。
霍无妄轻咬唇角,耳根早已红透,喘息声也粗重起来。
饶是强势如他,此刻也如俎上鱼肉,任由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肆意妄为。
直到他面色潮红,眼见失控——
宋锦安却又突然收回手,故作无奈道:“霍二哥既是不准我碰,不碰就是了。免得惹霍二哥不快,日后又要来折腾我。”
她转身要走,却被霍无妄一把拉回来紧紧抱在怀中。
喘息依旧,旖旎弥漫。
“好安儿,求你,”他胸膛起伏,将人往怀里摁,“帮我。”
宋锦安却低笑道:“既是要拿霍二哥出气,这事又岂能我来帮霍二哥?”
玉指轻轻划过他的喉结,笑靥如花,眼底却敛着坏。
“这等事,自是要霍二哥亲自出手才行。二哥以为呢?”
直至此时霍无妄才恍然明白,他这一世只怕是要栽在宋锦安手里了。
甚至还会被她掌控!
但,他却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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