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薇薇往那边望了一眼, 回头惊恐地看着林小小，声线发颤：“小小，后面哪有人啊……你别在这时候神神叨叨, 我害怕！”
装, 继续装，林小小冷冷看她表演，表情很帅，可惜天太冷了, 她没忍住, 非常窝囊地吸了吸鼻涕。
夜越来越沉, 重重压向田薇薇的头顶,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生出, 这么黑的夜，这么危急的状况, 林小小却像头山东大葱似的, 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一点要帮她的意思！
田薇薇眸光微闪, 恼怒道：“林小小，我信任你才喊你出来，你却连扶我一下也不肯，我平时待你不薄, 有好吃的都会分享给你, 可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哦？”林小小扬眉，“终于轮到道德绑架的环节啦？”
林小小抽出双手，鼓了鼓掌：“演得很好, 下次别演了，因为我没有道德。”
这可真他妈的……田薇薇简直想吐血：“我是真的受伤了！你眼珠子白长的？看不到我脸上的淤青！”
林小小眼睛瞪大了, 似乎很仔细在看。
田薇薇昂起下巴，任她打量。
“脸上是真的。”林小小表达肯定。
不是化的伤痕妆，这俩人为了坑她，下血本了。
“能来扶我了吧。”田薇薇冷哼。
林小小莫名其妙蹲下了，像刚长好的韭菜，清澈愚蠢地看着她：“那腿呢？”
田薇薇心脏一紧：“当然也是真的。”
“我不信，除非……”
林小小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田薇薇装瘸的一只腿扔去一颗小石子。
“啊！！！”田薇薇一屁股跌在地上，捂着那条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林小小这一下是用了九成力的，小小的石头子儿深深嵌在田薇薇的皮肤里，过了几秒才因为衣物回弹而缓缓掉下。
不是想装瘸骗她进去吗？
如田薇薇所愿。
“好了，验证完毕。”林小小拍拍手，走了过去，“我这就来扶你。”
验证？有这么验证吗？
腿部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田薇薇疼得冷汗直流，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后悔了，她不该装腿伤的！
大赛之前，运动员要尽量规避任何风险，顶级水平的运动员之间，其实技术差异并不大，差距体现在体力和状态上，哪怕一点点的伤痛，都可能影响最终结果。
她马上就要比赛了啊，她是今年全国大运会最有希望拿奖牌的跳高生！
林小小居然敢打她的腿！
她的希望没有了！奖牌没有了！她要变成和林小小一样的废物了！
该死的！该死的！田薇薇在脑海里尖叫！她一定要林小小付出代价！
她一定要让林小小身败名裂！
林小小靠近她，伸出手，拉田薇薇起来，笑眯眯问：“还好吗？”
还好吗？可真有脸说！田薇薇恼恨林小小的厚颜无耻，但要跟别人讲林小小一石子儿砸断了她的腿，有人信吗？
田薇薇闭紧嘴巴，斜靠在林小小臂膀，脸色变了又变。
她发现她完全走不了了，脚一沾地，那条腿就痛到想死，只能蹦。
蠢货！废物！仗着有张单纯无辜的脸就到处勾引男人！臭表子！她在心里骂了一万遍林小小，一只手悄然爬上林小小肩头。
林小小反手按住她。
田薇薇僵住，蜷缩起手指，把掌心里攥着的东西藏好。
林小小似笑非笑，没再追究，仿佛只是想扶稳她，一步一步向外走。
田薇薇家境不错，腕表名贵，价值上万的表针徐徐转动，发出单调机械的微响，在这个安静的冬夜中却格外刺耳，田薇薇心脏狂跳，亢奋与紧张在她扭曲的脸抠群吧八散令期其勿叁溜日更完姐文还有开车小视频上交换出现，一想到林小小后面要遭遇什么，她就忍不住想笑！
今天过去，她敢打赌，林小小会名誉扫地！
不要说比赛，不要说周雨寒的爱，林小小恐怕连学籍都保不住了！
搞不好还能带整个宿舍飞升，直接保研！
快到巷口了。
冷漠的月色洒在几尺之外，田薇薇微眯了眼，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双手自身后掏出，沾有迷药的帕子捂住了林小小的口鼻。
察觉到林小小的身体软了下去，田薇薇弯腰狂笑。
武术生怎样？能打又怎样？
在迷药面前，一切练家子都是软脚虾！
她简直想放个礼炮庆祝下，无奈条件不允许，只能这么疯癫、却压着嗓子笑，发出瘆人的呼哧声。
李思林环住林小小的腋下，往巷子里拖行，田薇薇转身，对李思林竖起大拇指。
“思林，干得漂亮！”
林小小无力的双脚在地面留下两行拖痕，总是弯着的双眼紧紧闭着，看上去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
她蹦着追上，扬起手，要给林小小一个耳光。
李思林皱眉，抓住了她：“别动，扇肿了我怎么下嘴？”
田薇薇深吸一口气，做罢了，但接下来的话，狠毒到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毁了她，完事扔到大街上去。我先走了，后面的交给你——记得拍照片给我。”
她蹦着离开。
但李思林并没有那么做。
他带林小小去了饭店后面一个暗娼众多的不知名小旅馆，这里有他一个日租房，提前准备好的，只为了今天的计划。
至于田薇薇的交代？
开玩笑，田薇薇真把他当舔狗了？什么都听她的？
真把林小小扔到大街上，就算林小小不想报警，警察也不会容忍这种行为的。
还是他聪明。
把林小小迷晕了，带到小旅馆里强了，拍下照片威胁，林小小绝对不敢报警，否则他就把照片散出去，让她以后没脸做人，更做不成算是半个公众人物的运动员！
将林小小扔到床上，李思林嫌弃地脱掉她的羽绒服，以为里面会是毛衣或者长袖之类的衣服。
可林小小显然不是什么按套路出牌的人。
她还穿了个羽绒小马甲……
红色的，大妈款。
李思林捏着鼻子认了，毕竟林小小一米七，盘靓条顺，却很反差的，拥有一张娃娃脸，可爱得要命，他早就看上她了，只不过周雨寒太快，一开学便霸占了林小小。
他扒掉马甲，看到林小小下面的小棉袄时，太阳穴直突突。
这种棉袄他都没见过，年代剧里倒是有……
她怎么这么土？！
他继续扒。
扒完几件后，李思林冒汗了。
这林小小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晚上临时出来一趟，穿他妈七八件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光秋衣就三件！有些还破了洞，打了补丁！
烦死他了！兴致都没了！
他擦了擦汗，想到了什么，掏出裤兜里的一板蓝色小药丸，抠出一粒，吞了下去。
药效要在一小时后才能发作，他不着急，反正也没人会来打扰他，他有的是时间。
他扯掉上衣和裤子，去了洗手间，进入淋浴房，打开花洒，准备先洗个澡。
一阵冷风钻入，他打了个寒战，但他没多想，冲洗头上的洗发水泡沫。
泡沫入了眼，他用水流去冲。
正在他扒着眼皮冲眼时，后腿窝突然传来一股剧痛，他一个滑跪，脑门重重磕到了墙壁上！
“草！！！谁？？？”
林小小？！
不可能！他下的药够量，没几个小时，她绝对醒不过来！
捂着流血的额头，他恶狠狠扭头。
血色模糊他的视线，可他还是看清了——
林小小高举着一个椅子，已经高高扬到了头顶，对着他砸下来！
“草草草！！！”她怎么醒了？！！他买的药是假的？还是林小小压根没中招？！
他闪身躲避。
到底是篮球生，有点底子，侥幸避开。
他趁机站起，挥舞着拳头，打向林小小的面门！
论打架，那就是林小小的主场了，除了哥哥和金虎，她从没服过谁。
几招过后，李思林应声倒地。
再清醒时，李思林忍受着头快裂开的痛楚，勉强睁眼，快速侦查状况。
林小小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抱胸，小脸严肃，直勾勾盯着他。
这时候再不跑，就是他的不对了。
可他跑不了捏。
李思林看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绳子，绝望感汹涌而来，他他妈的，被林小小绑成了个大粽子！
还是没粽叶的粽子！
“你好歹给我穿件衣服啊！！！”
“没必要。”林小小摊手、摇头，“你那里太小，我看不清。”
噗呲——
简单一句话，李思林却感受到了万箭穿心的痛。
他目眦欲裂，顾不上自己还被绑着，不管自己会面对什么，只辩解一件事：“谁说的？！男人雄起和不雄起是不一样的！等我起来了，我——”
林小小持续输出：“不会吧不会吧，我们家寒哥就不是，不雄起也是大大的呢！一颗头头就快赶上你的拳头啦！”
李思林一噎，想起周雨寒的那个，脸瞬间红了，嘴硬道：“大有什么用，男人最重要的是强硬和时间！”
在绝对悬殊的尺寸差距之前，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林小小走过来，二话不说，一个大逼斗扇过去！
李思林口中立刻弥漫开浓浓的铁锈味，他咽下一口血水，喉咙却被划了一下。
是牙齿，他的牙齿被打掉了。
这娘们在学校里籍籍无名，一个奖没拿过，力气怎么这么大？！
啪！
又是一个铁血大逼斗扇下来！
啪啪啪！
连续几个大逼斗过去，李思林脸麻了，人也麻了，眼神发直，已经被打傻了。
逼斗仙人林小小再次扬起手。
李思林像是瘦弱的小鸡仔般发抖，颤声求饶：“姐，林姐！我交代，我全交代！求你别打我了！”
林小小这才甩了甩手，重新坐下。
“那你告诉我，田薇薇为什么要针对我？甚至不惜犯罪，也要祸害我？”
对有些人
早前林小小就觉得田薇薇哪里不对劲, 但是说不上来。
体育大学以实力论高低，奖牌越多，自然越有实力, 可大家都是通过单招考进来的, 水平差异并不明显，加上今年的武术系只有她一个女孩，根本无从对比。
最初舍友对她还很友好，经常带她一起去食堂干饭, 然而不知从哪一天开始, 同学们变了, 变得冷漠刻薄, 看不起她, 会当面暗讽她，林小小不好受, 但她的确没有大赛可以参加, 只能默默忍耐。
现在想来，第一个带头起哄她没有奖牌的人, 不正是田薇薇吗？虽然田薇薇总是以关怀的口吻说这件事，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些话中飘着绿茶味的恶意。
田薇薇为什么这么做？
林小小用冷然的目光逼视李思林。
李思林紧闭嘴巴，不肯张口。
林小小又走过去，眼看着要再喂他一耳刮子, 李思林脑瓜子嗡嗡的, 想起林小小的手劲儿，他破防了。
“我招！我招！”尽管李思林不愿意承认，可有什么还能比他的小命重要？“田薇薇喜欢周雨寒！她喜欢周雨寒, 所以处处针对你！”
这点林小小饭局时已经看出来了，她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她和周雨寒没有过具体接触, 你再想想，她还说过什么？”
李思林茫然了一瞬，突然想到了！
“她说，对有些人，细看是一种残忍？会破坏她的幻想。”
林小小拧眉，不得其解。
这个逻辑，有些熟悉啊……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害我？”
李思林羞愤欲死，露出罕见的小媳妇姿态：“我、我也喜欢你……”
林小小瞳孔地震：“啥？”
清汤大老爷，这是什么新形态恋爱啊？
一对情侣各自喜欢另一对情侣里的人？？
“我喜欢你。”李思林脚趾头抠地，作为高中的风云人物，他女友不断，却从未真正开口对谁表白过，“我没想过伤害你！田薇薇要我办完事把你丢大街上，我舍不得，才带你到这里！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以后肯定会好好疼你，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
“等等，你让我先捋一捋。”太乱了，林小小有些懵逼，“田薇薇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急于搞清这里面四人四对的复杂关系，李思林的告白，她是没听进去一点。
李思林见她没有反感他，瞬间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充满希望的大眼睛睁开，看着林小小，目光温柔似水：“我们两个是假恋爱，田薇薇想借着我的名义接近周雨寒。”
他想了想，感觉不够感人，于是补充道：“我发誓，我对她没有一点感觉！我从头到尾只喜欢你一个人！”
啪！
林小小反手抽下去。
李思林的头被扇到了一边去。
可他现在一点不气愤，反而尝到了一丢丢的甜蜜。
打是情骂是爱，林小小是不是也对他有意思？
他长得不差，个子高，是篮球生，今天……她还看到了他的身体。
李思林脸上逐渐浮现出诡异的红晕，林小小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李思林娇羞：“你打我干嘛？”
好痛。
他好喜欢。
林小小一阵恶寒：“看你不顺眼！”
李思林做作地扭了扭身子，用力摇晃自己的小茶壶嘴：“女人，你这是欲擒故纵，不过我不介意。”
林小小翻了个白眼，李思林好像脑子有毛病。
“小小，和我在一起吧，我宠定你了！”
啪啪！
回应他的，是林小小甩出去的两个大耳光。
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林小小差点把晚饭给吐了。
为了避免李思林再胡说八道，林小小退后几步，继续盘问：“告诉我你们今晚的计划，要详细。”
李思林愣了愣，讲得缓慢：“田薇薇在开学一个月的时候找到我假装恋爱，她要追求周雨寒。一周前，她再次要求与我合作，我们原计划今晚把你灌醉带过来……”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不接受任何聚会邀请的周雨寒居然也要来。
他不想说这个，显得周雨寒比他深情了。
“后面出了差错，田薇薇故意要我下手打她，制造伤痕，说我殴打她，把你骗出来，迷晕后再……”李思林迟疑了下，“拍照片。”
“什么照片？迷药哪里来的？”
“不穿衣服的照片，她想留着这个威胁你……迷药是她拿来的，我不清楚渠道。”
林小小冷笑：“你倒是撇得很干净呀。她有你的把柄？”
李思林脸色一变，一副受了屈辱的样子：“没有！我纯粹是被她胁迫的！”
林小小并不戳穿他。
证据足够了。
她要感谢从灵姐，白赞助了她一个录音笔，把这些都录了下来。
从她半夜接到田薇薇的电话开始，她就知道，田薇薇要有动作了。
她装作不信任田薇薇，砸伤了田薇薇的腿，激怒田薇薇，让田薇薇放下戒心，否则以她一个武术生的身手，怎么可能轻易中迷药？
正常的田薇薇肯定会生疑，但盛怒之下的田薇薇不会。
她能听音辨位，早就清楚李思林的方位，于是在李思林伸出手时，闭住了气，装晕被带走，意在分开他们，单独审问李思林。
再瓮中捉鳖！
话说到这种程度，李思林不禁忐忑，试探地问：“小小，我是被逼的，你现在也没出事，能不能把我放了？”
“不。”林小小拒绝得干脆。
李思林眼神一慌：“你报警也没用的！你没有受到伤害，警方不会管你！”
“呵，”林小小摊手，“我不报警。”
李思林长长松了口气，他就知道，林小小对他有意思。
这女人，嘴上不饶人，其实早就被他迷倒了吧，芜湖。
林小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房门。
她不报警，可不代表别人不报。
这不来了？
她起身，狠狠戳了李思林的后腰一下。
李思林顿时浑身瘫软无力，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恐惧地盯着林小小，面带乞求。
他是瘫了吗？
不要啊！他还要打球呢！
“穴位而已，半小时后自动冲散，你会恢复正常，不影响生活。”林小小解开他身上的所有麻绳，贴心地为他盖上被子，笑得很天真又甜美，“你等着看吧，好戏要开场了。”
说完，林小小抱着麻绳，钻进了床底。
李思林一脸迷惑，林小小讲的都是中文，合在一起他咋听不懂了？
下一秒，房门被大力踹开！
门板直直落地，发出嘭的一声震响！
李思林动不了，只能瞪着眼睛望过去。
当他看到周雨寒苍白着脸冲过来时，他表情裂开来，人生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完了，全完了！
周雨寒非揍死他不可！
一堆人乌泱泱进来，有田薇薇舍友，有他的舍友，还有……两个戴着执法记录仪的警察叔叔。
这一秒，李思林又看见他太姥太爷了！
他绝望且不敢相信，看着田薇薇哭哭啼啼拽着警察叔叔的衣角，声泪俱下地控诉他：“警察叔叔，就是他！打了我不够，还要强我的舍友！”
这个女人，竟然敢背刺他！！！
田薇薇像个僵尸般蹦过来，对着李思林的脸就是一巴掌！
“李思林，你还是不是人了！我是你的女朋友，小小是我最好的闺蜜！你怎么可以对小小做这种事！！！”
李思林吐了口血，妈的，小小抽他就算了，那是爱，你田薇薇抽我算他妈怎么回事？
他李思林很有原则的，只给意中人打！
可怜李思林说不了话，只能任冷冷的巴掌在脸上胡乱地拍。
“林小小在哪。”周雨寒面色狠戾，掐住李思林的脖子，双眼赤红，仿佛随时会要了李思林的命。
李思林服了，一副“你爱咋咋地”的表情。
他问他？他张的开嘴吗？啊？
田薇薇抽抽嗒嗒，火力全开，巴掌扇得更猛了：“你说啊！你把小小丢到哪里去了！小小要是出事，我还怎么活！是我喊她出来的！都怪我！都怪我！”
李思林牵着嘴角笑了笑，由于穴位被封，他只动了一边嘴角。
田薇薇突然俯身，看似是哭晕了，实则在他耳边低语：“快说出来！不然，我把你高中时候的丑事全部抖落出来！”
她目露凶光，又含着几分癫狂。
林小小敢伤她的腿，那她就要林小小在今天，彻底身败名裂！
一想到林小小正一身污浊地躺在某个角落里，说不定还有流浪汉侵犯了她，这副惨状，会被周雨寒亲眼目睹……她就畅快！
警察同志上前一步，拉开周雨寒和田薇薇，端详着李思林脸上的巴掌印，一时无语。
“说吧，那个女孩在哪里？”
李思林眨了眨眼，希望警察能懂他的意思。
很显然没有，警察不耐烦了，招了招身后的另一名警察：“带走！”
“你快说啊！李思林！你想害死林小小吗！”田薇薇哭得更大声了。
她假装虚脱，斜靠向周雨寒。
周雨寒挪开一步，冷眼看她摔到地上。
田薇薇在心里咒骂周雨寒不解风情，表情险些失控。
但就是她摔倒的片刻，她对上了床下的林小小的眼。
林小小怎么在这儿？
不应该在大街上吗？
她怔住，然而仅仅几秒，便又露出惊喜的神色，握住了林小小的手。
“小小，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我带着警察叔叔来救你了！别怕……别怕……出来，让我看看你受伤了没……”
李思林：草。
这老娘们真能演。
好狗一人
田薇薇哭得柔弱不能自理, 表情又心酸又欣慰，仿佛她真是林小小天下第一最最好的铁闺蜜，戏多到让李思林目瞪口呆。
她想拉林小小出来, 但周雨寒速度更快, 已经将林小小抱走了。
看着周雨寒把林小小仅仅搂在怀里，好像林小小是个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田薇薇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该死的！林小小的运气为什么总是这么好！每次都能脱身！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以最狼狈的姿态被周雨寒抛弃、被学校退学、被众人鄙夷唾弃！
田薇薇狠狠瞪了李思林一眼, 全怪这个人办事不力！没用的男人！连个女孩都搞不定！
幸好林小小砸伤她腿的时候, 她忍下来了, 等她开口和李思林说话时, 林小小也晕倒了。
她应该没有暴露……吧？
她没时间细究林小小为何会提前醒来, 想当然的认为是迷药成色不好，目前火烧眉毛的, 是李思林那边。
事态发展成如今这样, 李思林被逮已成定局，以李思林不禁吓的性格, 到了警局就会供出她……
田薇薇冷冷勾唇，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啊。
她从未给李思林留下过任何文字上面的把柄，相反, 李思林过去的马脚不少, 一旦她反咬，李思林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田薇薇眼中的慌乱不再, 她艰难蹦到警察面前，满脸泪水与感动, 哽咽道谢。
“谢谢！谢谢警察叔叔！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好朋友！”
堪堪二十八的警察小哥哥：她管谁叫叔呢？
不过能解救一个即将受侵的姑娘还是值得高兴的，两位警察简单询问了林小小的状态，考虑要不要进行法医鉴定，得知林小小并没受到伤害后，保护起了现场，把几个人全部带走。
警察这时候才发现李思林似乎没什么力气，软绵绵扶着墙，一步三颤，肾很虚的样子。厌恶地扶着李思林下楼，在李思林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将李思林拷在了警车里。
车不够大，而田薇薇喊来的人很多，警察驱散了其他同学，田薇薇主动提出要上警车。
她必须警告李思林，若是识相的话，最好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罪责，反正李思林什么都没干成，顶多拘留几天。
但如果牵扯出了她，呵呵，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她会把他曾经的脏事烂事全部抖落出来，亲手送他进去！
至于林小小。
田薇薇咬着指甲，眼底滑过一抹胸有成竹，她还有后手。
她害她出了丑，错失今年夏天的大赛，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林小小则由周雨寒抱着去警局。
这一段路不足三千米，周雨寒快得像在奔跑，步伐却稳健有力，林小小勾着他的脖子，看着他阴沉的面色，有点不敢说话。
路灯每隔五十米一盏，灯光明明灭灭地刮过他的脸，衬得他神情晦暗，他始终一言不发，眉头紧锁，不肯看林小小一下。
林小小贴紧他的胸膛，果不其然，听到了一阵凌乱的心跳。
她闷闷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我没事，他没有碰到我。”
周雨寒深吸一口气，仍旧不讲话。
他知道她没事，他知道她有自保的能力，一般人伤不到她。
从一进门、看到李思林脸上的巴掌印时，他就明白了，林小小没有吃亏。
可她没出事，就代表他不心疼吗？
不会。
比起糟糕的结果，他庆幸，但更恼恨自己的无能。
每次，每一次，他都是后知后觉的那个。
林小小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情。
林小小被找了什么麻烦，他帮不上忙。
他这张嘴也说不出多么温情的话来安慰她。
警局到了，林小小要进去做笔录，周雨寒沉默放下她，坐到大厅的椅子上。
林小小抬手，摸了摸他的金发，他脸一撇，躲开了。
大狗狗难过了，林小小抓着他的一根手指，低头亲了一口。
他的手很大，是天生要打篮球的手，一根手指放在她的掌心中，占据了一小半的面积，她依依不舍地捏了捏，说：“那我进去了。”
周雨寒侧着头，倔强不语，耳根却泛起了红。
林小小进了房间，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并提供了录音，最后在笔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这半年好像光进局子了，林小小有些恍惚地想，从第一波来学校骚扰她的小粉丝开始……
等等！
脑海中灵光乍现，有什么似乎连接起来了，林小小突然站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田薇薇是周雨寒的粉丝！”
这就对了！
仅仅暗恋周雨寒的话，怎么会视她如死敌？
何况田薇薇很少主动接近周雨寒，尽管有机会，但田薇薇确实没这么做过。
李思林说过一句她不理解的话——对有些人，近看是一种残忍，会破坏她的幻想。
偏激粉不正是这样的吗？
只沉迷于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个人，却不允许那个人拥有真正的人性，他会长痘痘，也会在打游戏时骂脏话。
更不允许那个人恋爱，接受不了嫂子的存在，将那视为一种背叛。
都串起来了。
林小小拍拍额头，感谢爸爸给了自己这么聪明的小脑袋瓜：“警察同志，我九月报过一次案，其中涉及到一个周雨寒的粉丝群，那个群主被提审过，请您查查，那个群主是不是田薇薇，这件事绝对和她脱不开干系！”
当时老警察说群主是她的同学，她便只在武术学院里排查嫌疑人，却忘记了，那天田薇薇同样一上午不见踪影。
田薇薇的田径系在竞技运动学部，和她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学部，她就没往那方面想。
田薇薇居然藏得这么深。
这么小的年纪，如此善于伪装的城府……
林小小不寒而栗。幸亏发现得早，否则未来田薇薇赛前给她下兴奋剂，她将百口莫辩，给学校丢脸，败坏林家的声誉！
警察听了录音，十分讶然，类似粉丝污蔑明星配偶的案件他们受理过，这么严重的倒是头一回。
警察点点头，让林小小先回去等消息。
林小小出来时没看到周雨寒，迷茫地转了几圈后，心里有些空。
她沮丧坐下，抠着手指，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周雨寒好像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周雨寒拥有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强壮体魄，但内心其实极度细腻敏感，想的多，做得更多，唯独话少，她经常猜不透他的想法。
林小小拿出手机，页面显示十几个未接，全是周雨寒的，她几乎立刻想象出他那时焦急的模样，像狗狗找不到主人了，对着深夜狂吠，企图得到一丝回应，可他明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的。
林小小心中微微泛痛，拨了周雨寒的号码。
短暂的空白之后，电话通了。
她攥紧了手机，铃声却在门外响起。
她抬头望去，周雨寒高大的身影僵了僵，手中提着两个小塑料袋，顿了几秒，他走了过来。
单膝跪在她面前，他解开袋子，取出里面的小吊梨汤和烤淀粉肠，放进她的手心。
依然不看她。
上次吃烤肠还是周雪莲出事那天，林小小想起当时的周雨寒，似乎也是这般寡言默然，她咬下一口，又递到了他的唇边。
周雨寒凝眉，退后一点。
她呐呐：“周雨寒……我差点被欺负了，你抱一抱我嘛……”
周雨寒抿了抿唇，非常非常勉强地环住了她的腰。
林小小却弯起眼睛笑，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小熊抱。
然后贴着他白皙的耳廓说：“雨寒哥哥～”
周雨寒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红，林小小眨了眨睫毛，芜湖，这招真的无往不利，从高中一直用到了大学。
周雨寒乖顺的金发蹭着她的额，她抬手捋了捋，仿佛能看到他支棱起的大耳朵和偷偷摇摆的尾巴。
拥抱再度紧了几分，那些不安的、消极的想法，在此刻统统被相贴的肌肤驱散，深夜的警局人仍旧不少，冷暖百态轮番上演，倾听着他人的叫骂与哭泣声，周雨寒将下巴搭在她的发顶上，轻轻闭上眼。
林小小就比较不好受了。
——周雨寒的大胸肌把她整张脸都夹住了，死死的。
她想挣扎，又怕周雨寒更气，只能拼命呼吸。
半晌，周雨寒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哑：“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林小小愣住。
“每一次，我都不在你身边，每一次，我来了你都把事情解决好了，”周雨寒叹了口气，“林小小，你让我很挫败。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不方便麻烦的男同学。”
“可是，那会已经十二点多了……你又不会跳墙……”林小小垂下头，为自己找借口。
她那时，的确没有考虑过周雨寒的感受，只想弄清田薇薇的把戏与动机。
周雨寒松开她，她怔怔看着周雨寒略显疲惫的脸，心软改口。
“好，下次我叫上你。”
见周雨寒还是情绪低落，她低声道：“那，晚上出去住，好了吧？”
唰！
是谁的眼神亮了！
咻！
是谁扛着老婆跑了！
快到林小小来不及反应。
被周雨寒这么压在肩膀上颠簸，林小小迟钝地感知到周雨寒的得意。
……她是不是上这孽畜的当了？
他甚至记得在运动之前填饱她的肚子。
好狗一男的。
误打误撞
他们从警局出来时已经深夜三点多, 而高铁票定在早晨六点，高铁站距离学校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需要提前出发。时间紧任务重, 周雨寒扛着林小小一路狂奔, 选了离警局最近的一家酒店。
周雨寒抱着林小小，忽略掉前台惊艳的眼神，面无表情道：“一间标间。”
前台有点一言难尽：“抱歉先生，咱们这只有大床房呢。”
周雨寒脸唰一下红了：“那就大床。”
“请问您需要什么类型的房间？”前台微微一笑, 这些小年轻, 面皮真薄, 来都来了, 还假装不好意思呢, “有各种主——”
周雨寒额前那根筋绷了绷，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进错地方了。
学校周围没什么大酒店, 只有一家四星级勉强符合周雨寒的条件, 距离较远，他便没去。
没想到误打误撞来了这里。
他摸了摸林小小因为害羞而滚烫的脸：“最普通的就可以。”
前台困惑地看着他们, 普通房间啊……那来他们这儿干什么？压根没有。
但赶走客人是不可能的，老板看到会被骂死。
双手放在键盘上顿了几秒，前台开始操作，递给他们一张房卡：“请从电梯上四层。”
周雨寒嗖一下跑了, 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
进了电梯, 他平复着呼吸，对林小小说：“别怕，我们住的是最普通的。”
林小小弱弱点头, 虽然，电梯里贴着的酒店简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站在那扇门面前, 周雨寒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里最普通的房间，恐怕也不简单。
他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刷卡开门。
打开灯源的一刹那，周雨寒僵住了。
明亮的灯光笼罩全屋，一块黑板正对房门，讲桌上摆放着粉笔和教鞭……
哪里普通了？！前所未有的尴尬袭击了周雨寒，这他妈不就是教室主题吗？！
好在有张干干净净的大床，能睡人。
周雨寒抿了抿唇，低声问：“……住吗？”
林小小偷瞄着他疑似乞求的目光，窘迫至极，点了点头。
周雨寒眼睛一亮，后腿一踢，带上了门，把林小小放在一张椅子上。
这椅子造型有些奇怪，但好歹算个椅子。
然而，下一秒，椅子感应到有人坐上来了，滋滋一声，伸出来什么机关，以雷电之势铐住了林小小的手腕和脚腕。
林小小简直活见鬼了，一脸崩溃地看着周雨寒。
周雨寒先是震惊，后面的表情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像是激动，又像是新鲜。
反正不给林小小解开。
房间空调开很大，周雨寒褪下羽绒服，挂到架子上，而后去扒林小小的外套。
他不是李思林，面对林小小套娃似的衣服依旧耐心，直到剩下一件半袖和秋裤，他才停下。
讲台上有一副黑边镜框，周雨寒戴上，拿起教鞭，用教鞭抬起林小小的下巴。
林小小：你演得很开心？
有些狗，长得特老实，其实玩得可花了。
但你别说，你真别说，周雨寒这种本就有姿色的男人，戴上眼镜更蛊了，特别是那双握着教鞭的大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青筋盘绕，看起来就很禁欲。
林小小想，如果是他，那也不是不可以。
林小小快速完成了对自己的攻略，坦然接受了此刻的现实，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教鞭冰冷的金属头延着下巴蜿蜒过林小小的手臂，最后顿至掌心，爬起数层的痒，林小小颤了颤，咬紧了嘴唇。
周雨寒在她掌肉上点了点：“说吧，今晚的事。”
林小小心猛地凉了。
不是，你把我裤子都扒了，就为了跟我聊这个？
真让人宫寒。
她将前因后果和自己的猜测全部讲了一遍，然后生无可恋地向后仰，盯着天花板发呆。
周雨寒沉吟：“田薇薇吗？我会处理她，你不用管了。”
林小小：“嗯嗯。”随他吧，她不想说话了。
周雨寒放下教鞭，俯身靠近她。
清冽干净的气息瞬间冲击了她，林小小移眸，对上周雨寒蓦地深沉的双眼。
他捏住她的下巴，撬开她的唇关，给了她一个漫长又急切的吻。
他看似温柔，实则霸道，所有节奏都要捏在自己手里才肯安心，浓密的棕色睫毛始终未眨，目不转睛观察着林小小的变化，在她皱眉缺氧时松开她，给她一点点呼吸的空间，而后再度吻下去。
“我想你了。”思念的吻结束，他抱住林小小，压着嗓子问：“你想不想我？”
林小小头晕目眩，懵懂点头。
是想的，想他吃饱了没有，今天有没有受伤，在训练的间隙是否也会想到她。
机关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林小小环上他的腰，任他抱她到床上，她想脱掉衣服，周雨寒却按住她。
“这里不干净，简单睡一会，等下我叫你。”
这里对男人来讲很刺激，可他不能在这里做什么，不卫生，他怕林小小会生病。
林小小的脑细胞仍处于被深吻的活跃状态，可她作息向来规律，当周雨寒亲吻她的眼帘时，她就睡着了。
五点左右，天还没亮，周雨寒唤醒了她，两人回了宿舍，收拾了全部行李，赶往高铁站，坐车回老家。
林大勇照例接站，一看到自己的亲亲小闺女，他笑出了一脸褶子，但视线移到林小小身边的周雨寒时，又觉得哪哪都碍眼，于是狠狠瞪过去。
喷香喷香的家常菜让林小小秒变小猪，一顿狂炫后，困意来袭，她摸回自己的小屋，钻进老爸晒得很暖和的被子里。
门被推开，她撑开眼皮，看到周雨寒关门的高大背影，她笑了笑：“你怎么来啦？”
自从周雪莲去世后，山上就有了周雨寒的专属房间，那间屋子本来空空如也，住了几年下来，渐渐有了许多周雨寒自己的东西。
对周雨寒而言，这里就是他的家。
外面太冷，他穿得少，搓着手背取暖，等身体彻底暖起来后，他才掀开林小小的被子，抱住了她。
他把被子拉得很高，林小小陷入黑暗，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凌乱，她瞬间明白了周雨寒想做什么。
又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吻压下来，不同的是，这次周雨寒摸索着解开了她的衣服，所有的。
唇片上传来一阵阵隐秘愉悦的触感，周雨寒急促沙哑的呼吸声扑在耳边，每一下都像是拉满的风箱吸入，再如洪流般溢出来，她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周雨寒运动后的呼吸，和现在根本不一样。
运动后的气息越来越平稳，但这时的周雨寒，只会越来越急。
她搂住他的背，每一块的肌肉都十分坚硬，高高绷起，预示他的紧张和强悍。
吻突兀地停下，林小小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到一只手从黑暗中探出，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下一秒，周雨寒说：“林小小，我爱你。”
他的第一次告白很不浪漫。
还非常痛。
她忍不住喊出了声，然而周雨寒的掌心堵住了这一切，她不自觉扭曲了脸庞，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撞乱了位置。
她不断挣扎，但周雨寒的体型数倍于她，她犹如一只渺小的动物，由他掌控。
太可怕了，周雨寒。
林小小像滩泥一样被他抱到浴室清理的时候，她想，她知道周雨寒为什么搞突然袭击，还盖住被子不让她看了。
她要是看到他那里长什么样，绝对会被吓死，更不可能同意他做什么。
她像个小宝宝般被裹起来，而周雨寒就是那个慈爱的母亲，把她搂在怀里亲了又亲，不时傻笑，搓她破了皮的嘴唇。
“真乖。”他感叹。
废话，能不乖吗？
这男人体力充沛，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现在要是两亩地，他都得犁完。
按着她仿佛按着小鸡仔，根本不允许她动的。
林小小耷拉下脑袋，他捧正，一口咬住了她的脸蛋。
“你属狗的吗。”林小小欲哭无泪，谁家狗两米高还长个马东西啊！
桶死她了，她一度觉得自己活不成了！
她还是个练家子，柔韧性好，这要换成普通女孩，一棍子能被他对穿。
周雨寒闻着她身上属于他的气味，心情大好，像小狗标记了自己的地盘，贴着她的脖子不停嗅。
“喜欢吗。”他呼吸又不对劲了。
“不。”林小小对第一次的记忆非常不美好。
大钥匙开小锁，开不了，硬往里怼，锁会坏掉的！
“老公下次努力。”周雨寒又亲了亲她，看了眼手机，六点了，要开饭了，“还能走吗？”
林小小尝试下地，还行，有从小练武的底子，本身耐受力就高于常人，所以即便疼得脸色惨白，还是能扶着周雨寒慢慢走。
下楼的时候，差点给林小小疼哭了。
她感觉自己腹部缺了好大一块，差不多有一个暖水壶那么夸张。
好不容易走完楼梯，接下来全是平坦的路，林小小松了口气，颤颤巍巍迈开脚。
草堆里，林大勇捧着刚摘的大苹果，神情呆滞。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好想莎人。
他悟道了
“周雨寒！”
草堆中突然传出一道阴森森的男声, 周雨寒顿住，侧首望去。
林大勇摘掉自己头上的枯叶子，扭曲的表情在碰上女儿可爱的小脸时马上一变, 电锯老头化身慈祥爸爸。
“闺女, 晚上吃杀猪肉——”
杀猪肉？
山上一年只杀一次猪，以往都是在过年的时候，弟子们每次都会因为抢肉吃而大打出手，场面之精彩, 犹如武林风*（注释1）。
林小小立马腿不酸了, 胃不疼了, 一猛子窜走了。
抢饭要紧。
周雨寒抬脚跟上, 肩膀却被一双大手狠狠压住, 他诧异回头，林大勇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就映入眼中。
林大勇虽然在笑, 但每个字都讲得咬牙切齿：“小寒, 你等会再去，叔叔有事问你。”
周雨寒眼皮子跳了跳：“您说。”
林大勇视线下移, 滞了片刻。
看不出来。
他当然看不出来了，自从迪奥的名头传播开来后，周雨寒学会了保护自己，穿更宽松的裤子, 更紧的打底。
林大勇上瞅瞅, 下瞧瞧，最后定在周雨寒脸上，冷嗖嗖问：“戴那个了吗？”
周雨寒一头雾水, 岳丈大人也没让他带回来什么啊：“哪个？”
林大勇哐哐给他两拳：“就那个！那个！”
非要他说明白吗？他老林不要面子哒？
林老爹一通暗示，累得气喘吁吁, 确认周雨寒是真的不懂，恼怒道：“套！！！”
周雨寒愣住，很快低下眉眼，摇了摇头。
“没用？！”林大勇简直要疯，臭小子平时看着挺沉稳的，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乖宝才十九岁！我警告你，她毕业前不能生孩子！！”
“我没——”
“你没戴！我知道！”
周雨寒错愕，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有——”
林大勇挠头：“你们有了关系，我知道！”
他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林小小的异样，虽然他当鳏夫已经快二十年。
几次开口都被林大勇堵了回去，周雨寒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爸——”
“什么爸爸什么！你别乱攀亲戚！”
好吧，又被打断了，周雨寒无奈地吐了口气，老老实实喊：“叔。”
林大勇满意了，这才对，没结婚呢，乱叫什么：“行，你说吧。”
周雨寒用眼神询问他：真的让我说吗？
林大勇瞪了他一眼：那还用问？
周雨寒抿了抿唇：“叔叔，不会有孩子的，我——”
“不会有？！”给林大勇气笑了，一想到林小小肚子里可能已经揣了个小小寒，邪火就直冲天灵盖，“你没戴，怎么知道有没有……你怎么不说话了？故意气我？”
老丈人发脾气，老小孩一样，周雨寒能咋办，宠着呗。
他哀怨地看着林老爹，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
「我吃男用药了。」
林大勇从兜里取出老花镜擦了擦，戴上一看，脸色有些尴尬。
“你吃了就早点说嘛……支支吾吾的，害我瞎猜。”林大勇摸了摸的鼻子，掩饰自己的窘迫，“那啥，那玩意管用不？保准不？你为啥不用t？”
周雨寒：您老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
他微微脸红，低声解释：“您给小小买的，尺寸不合适。”
林大勇大惊失色！
天啦噜！
他看周雨寒个子大大的，寻思那里肯定也不小，特意买了各种尺码，生怕周雨寒用不了。
臭小子却跟他说不合适？
老脸一拉，林大勇拽周雨寒进了一间屋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声音沉痛：“小寒，你跟叔叔直说了吧，你……是不是小黄豆？”
从最大号到最小号，林大勇全买了，如果周雨寒用不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周雨寒是小黄豆。
林大勇急得直跺脚，他可怜的闺女哟，怎么喜欢上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虽然周雨寒人不错，但夫妻关系和谐，那件事是缺不了的，现在年轻，可能不觉得，等他们年纪再大一点，后悔也晚了啊！
难怪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想在一棵参天大树上找一个小米辣，可不困难吗！
不行，他就这么一个闺女，他可以让他们继续做朋友，但情侣，绝对不可能！
林大勇深感无力，撩起长袍下摆，对窗流泪：“小寒，叔叔很喜欢你，可你们不合适，要不——”
这次换周雨寒打断林大勇了：“叔叔，我们哪里不合适了？”
林大勇怜悯地瞟了一眼他的裤子，扼腕叹息，多好的娃娃，可惜……
“你们分手吧！”
周雨寒万万没想到，他打败了林月明，赶走了林小小身边的一群苍蝇，最后却卡在了岳父这关。
但他不允许别人拆散他和林小小的，林月明他尚且不怕，林大勇更不可以。
周雨寒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着平和，尽管他已经有些生气了。
“叔叔，我不同意。”周雨寒态度强硬，不容抗拒，“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没有犯错。”
林大勇转身，脸上还带着两行宽面条泪，再次意味深长地盯向周雨寒的裤子。他认为自己已经很礼貌了，这对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他不愿揭开周雨寒的伤疤。
周雨寒低下头，瞬间明白了林大勇在介意什么，心情说不上轻松，抑或更沉重了，只抿着唇辩解：“我不是黄豆。”
“真的吗？”林大勇一脸我不信的样子，努了努下巴，“裤子扒了，给我看看。”
周雨寒偏过头，不动。
童年起的经历让他根深蒂固地认为，他那里奇丑无比，林小小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这样。
就算林小小昨天看到时，也同样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他神色微黯。
这副模样放在林大勇眼里就是心虚了，默认了，不敢跟他对视了。
林大勇有过刹那的心软，然而考虑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还是搓了搓手，一个猛扑过去。
周雨寒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林大勇扒掉自己的裤子，他想还手，但这是林小小的亲爸！
空气沉默了几秒。
而后饭堂里的林小小听到了来自老父亲的一声虎啸。
林小小停了一下，可也仅仅一下，继续抢肉吃。
屋外，林大勇久违地点上了一颗烟，愁容满面地抽着，吧唧吧唧，吧唧吧唧，他又想哭了。
活了大半辈子，洗了五十多年的澡堂，阅男无数的林大勇，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人呢，有大有小，亚洲男士呢，确实在那方面比不过其他人种。
可是！
周雨寒那种程度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范围了好吧！
闺女落他手里，和塞个暖水瓶进去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
一整个盆骨粉碎机。
周雨寒裹着棉袄出来，见林大勇还在，一下撤开几米远，耳尖微红道：“我有分寸。”
呵。林大勇恍恍惚惚看着周雨寒，想，你有吗？就算你有，你那里没有。
怀璧其罪。
这时林小小回来了，脸上多了几个拳头印，明显被揍过。
周雨寒忙抱住她，她乐呵呵地打了个嗝。
“没事、没事，传统节目，不疼。”
她看了看怀疑人生的老父亲，想起林老爹刚才的叫声，顿觉古怪。
爸爸今天怎么这样？好像被狗啃过的小白菜，整个人看上去快碎了。
林大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回屋去，他要在这里修心。
林小小点点头，艰难上楼，到了自己的卧室，果断关紧了门。
被留在门外的周雨寒：老婆，你不要我了吗？
从这天开始，周雨寒和林小小开启了老鹰捉小鸡副本，偌大一个山头，这么小几间屋子，周雨寒竟然再没摸到过林小小一次。
更别提亲密了。
周雨寒表面不说，其实心里急死了，他刚刚尝到味道，食髓知味，满脑子都是林小小，却不懂林小小为什么躲着他，为什么不像他一样，闻到林小小的味儿就想孔雀开屏。
他再次求助了爱情保安。
金虎在电话中默了许久，开口时，声音一度哽咽：“求求惹，寒哥，不要什么都跟我说好吗？我会酸。”
不过，虎哥就是虎哥，作战经验为零，可他敢说啊，关键是周雨寒真信。
“你活不好。”金虎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对，一定是因为这个！兄弟，不是爸爸说你，你真的应该好好练练了！”
周雨寒是个天资聪颖的男人，学什么都能很快运用自如，唯独这件事，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是按你发的资料来的，我肯定，我学得很好。”
金虎翻了个白眼：“你能和他们比？一般人吃不消你。”
挂了电话，周雨寒继续埋头自学。
对比了各方面的资料，他悟了。
至于悟了什么道，大概是不能太深的道。
风好正是扬帆时，二十岁男大体育生再度起航。
真正的勇士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林小小身手比他好，力气比他大，想靠蛮力抓捕，成功概率为零。
于是周雨寒从各位男弟子手里借了一身装备，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打上发蜡，把万年不变的卫衣和运动裤换成了白衬衫西裤，打上一个松松垮垮的领带，最上方的扣子却解开三颗，露出隐隐绰绰的锁骨和胸肌，架上一副金边眼镜，衬他眉眼冷厉又儒雅。
他捧上几本书，自拍一张，发给林小小。
「林同学，周老师来晚了，要上课吗？」
都听你的
林小小不想见周雨寒的, 太疼了，可是周雨寒穿了西装哎！
有点心动。
出于谨慎，她问：「你保证什么都不做？」
周雨寒秒回：「都听你的。」
她小小纠结了下, 松口了。
她上一秒微信刚发出去, 下一秒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林小小将门咧开一条小缝，探出半颗脑袋。
猝不及防的，周雨寒仿佛随时会爆开的衬衫映入眼帘，她目光瞬间呆滞。
周雨寒, 真的太会了。
借来的衬衫明显不合体, 紧巴巴地裹着他强壮的上身, 每块肌肉都如没穿一样形状毕现, 几颗扣子岌岌可危, 即便勉强勾住了扣眼，中间缝隙仍旧敞开了, 露出胸肌边缘的部分。
西裤更绝, 虽然裤腿不够长，但他撑得起, 普通的面料被他穿得挺括有型，黑袜包住他修长的跟腱和脚踝，无论从张力、还是审美的角度上看，都帅得很客观。
宽肩窄腰大长腿, 翘屯阔背歪东西, 男菩萨该有的周雨寒全有，并且超出预期。
就是不像正经人。
林小小抬眼，对上周雨寒一张断情绝玉的脸, 稍稍安心，打开了门, 请他进来。
别看周雨寒面色如常，其实人已经冻傻了，坐了半天才缓过来。
林小小更放心了，以往这位可是进屋就野的，她拉过椅子，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课本看。
周雨寒摊开课本，淡声道：“上课吧。”
林小小不由得好笑，演得还真像。
不过，她马上笑不出来了。
周雨寒徐徐走到她身后，微微俯下，侧脸非常克制地停在她耳边十公分的位置，指腹压住一行字，轻声念出，发音标准，不时标记出重点单词和语法，在一旁的空白做注解。
林小小想贴贴他，他竟然皱眉躲开。
“别闹，林同学，我是老师。”
行吧。
林小小梦回高中，周雨寒按着她学习的日子，苦下了脸。
周雨寒不满看着她：“专心。没有四级证书不能毕业，你忘了？用这两个单词造句，快点。”
周老师要求严格，教学认真，可惜林同学的天赋全点在武力值上了，磕磕巴巴了许久才造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骄傲地看向周雨寒，却被什么东西突然砸到了脸。
嘶啦——
一颗纽扣崩了，其他的也不堪重负，陆续裂开来，好好的一件衬衫，顿时变成了战损版。
“对不住，”周雨寒抱歉一笑，快速披上浴巾，“好了，继续。”
林小小什么都没看到，忍不住失望，丧气地趴下。
“不会吗？”周雨寒低哑的声音响在耳畔，“老师帮你。”
一只大手握了上来，滚烫的温度让林小小脸热，但很快，周雨寒另一只手也攥住了她，以强硬的姿态将她圈进怀里，尽管两人的面部之间仍然保持着十分礼貌的距离。
她的色只限于口嗨，更多的是一点没胆量，周雨寒但凡抱抱她，她就怂了。
她垂下头，耳尖发红。
耳垂蓦地被捏住，她一僵，周雨寒温声问：“林同学，感冒了吗？”
他贴上她的额头，声音很低：“老师看看。”
周雨寒的脸近在咫尺，浅色的唇瓣停在她的鼻尖前，她心跳猛然漏了一拍，闻着他清清浅浅的呼吸，闭上了眼。
周雨寒却没有像过去那样亲上来，而是沉沉看着她，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都听你的。”
点了点她快咬白的唇，周雨寒提示：“说出来。”
这就是要她主动了。
“亲……亲一下。”
周雨寒很听话，真的只亲了一下，像妈妈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点到为止，而后笑着看她。
林小小的脸一下子爆红，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再亲亲……亲久一点。”
这一亲就亲到了床上。
周雨寒抱着她，始终被动，看着她手忙脚乱地解开他的领带，却在她的手摸向裤子时，制止了她。
“不行，说好了什么都不做的。”
他还戴着镜框，冷淡的金色，将他本就成熟的面部衬得更为英俊深邃，他从容掌控着节奏，把林小小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击溃。
林小小严重怀疑，这里要是有座长城，他也得推倒重建。
他绵密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偶尔摸一摸她，林小小简直要疯，不上不下的感觉很难受，她勾住他的脖子，鲁莽地亲过去。
周雨寒却避开，拽住她的马尾辫，向后拉去。
像被揪住后颈的小动物，林小小既期待他的强势，又害怕他的庞大，身体不断颤抖。
嘴角翘起一抹满足的微笑，周雨寒扬眉：“以后还敢不敢躲我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林小小胡乱点头，他总算放开了她，允许她坐下来。
悟道后的周雨寒非常温柔，温柔到有些磨人，林小小在急躁与快乐中反复切换，有时脑子不清醒，快要跌下去，周雨寒便接住她，维持着她喜欢的高度。
林小小也终于尝到了滋味。
她只是没料到周雨寒这么瘾大。
每次她觉得要结束了的时候，他都能给她开奖，再来一次。
如此折腾了一整晚，第二天的林小小趴在他怀里，浑身酸痛，动不了一下。
最恐怖的是周雨寒竟然还在里面。
“醒了？”周雨寒睁开眼，脸上带着没睡好的迷茫，条件反射亲了亲她的额头。
林小小被他箍着，铁壁铜墙，逃不开躲不掉，她一脸要哭的表情，嗓子嘶哑：“周雨寒，我马上要比赛了，得练功，你能不能不这样？”
按周雨寒这种方法，她一整个寒假都要荒废掉。
周雨寒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
林小小点头：“好，一周。”
周雨寒笑了笑，这笨蛋，怎么这么天真呢：“是一天。”
林小小坚决不同意，周雨寒也寸步不让，开玩笑，大小伙子为了吃口热乎的什么都能干出来，诡计多端的男人。
软磨硬泡后，两人达成一致，隔天。
虽然周雨寒从没遵守过，主打一个到点就来，像小狗开饭，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围着林小小打转。
有时林小小也纳闷：“你不是说不结婚不可以吗？”
“嗯？”周雨寒人逢喜事精神好，人夫感越发明显，正笑着给林小小洗衣服，洗衣板搓得飞起，“才问啊。”
当然是因为想当她真真正正的男朋友了。
林小小太迟钝，对他和对金虎没有什么区别，这让周雨寒经常没有安全感。
他想用什么拴住林小小。
自私也好，幼稚也罢，周雨寒不后悔，反正，他和罗伯特不一样，他永远不会背叛林小小，不会让她一个人。
这样的朝夕相处持续到开学，周雨寒为了备赛，又要封闭训练了。
篮球是学校的重点项目，夺冠热门，训练强度和她们武术学院不是一个等级。
林小小送他到封闭宿舍，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上楼，心情说不上失落还是什么，总之不太高兴。
拉着行李回到宿舍，她在转角听到了田薇薇的声音。
是的，田薇薇没进去。
警方的回复是李思林临时改口，一人扛下了所有，并且找不到任何证据表明田薇薇有涉及其中，只能在24小时后放人。
周雨寒当时没说什么，但注册了一个实名账号，把田薇薇挂了出来，与田薇薇划清界限，表明自己与田薇薇根本不相识。
不少粉丝直呼上当受骗，说田薇薇在群里一直声称是周雨寒的好朋友，可田薇薇的确拍了不少外人无法拍到的校园日常照。
周雨寒的行为让田薇薇颜面尽失，连夜解群，注销账号，从此在网上销声匿迹。
她居然还有脸回学校念书？
林小小停下脚步，隔着不远的距离偷听。
田薇薇的声音气急败坏，似乎在和人吵架，即便压着嗓子，也掩不住她内心的焦灼。
“你怎么可以流出去！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导致什么后果？！我不管，我保不了你……除非，你再为我做一件事情。”
快死的蚂蚱了，还蹦跶呢？林小小笑笑，继续上楼。
田薇薇看到林小小，五官扭曲了一瞬，盯着林小小不屑一顾的脸，冷冷道：“挂了，你好自为之。”
两人前后脚进宿舍，舍友们见林小小来了，尴尬地打了招呼，林小小微笑回应，仿佛以前的漠视和针对都不存在。
干嘛内耗自己呢？
一个人讨厌她，说明那个人有问题。
一群人讨厌她，只能说明她们都是朋友。
林小小卷起铺盖卷儿，扛着下了楼。
她的大赛在四月，作为校内唯一一个女子全能项目的参赛选手，她也要进行半封闭训练。
林小小在新宿舍遇到了小子，两小只叽里呱啦一阵聊，最后进了不同的大门。
可惜了，虎哥不在，林小小有点想他。金虎代表学校出征，去参加青奥会的预选了。
以后这样的日子会很多吧，像陈茜一样，大家各自奔赴自己的前程，在不同的城市中默默思念对方。
大赛不同以往，训练强度极高，哪怕是林小小这样习惯了练功的人，也累得像条死狗。
桃花坠落干枯的那一天，四月来了。
体大篮球队一马当先，率先突破入围赛，成为联赛冠军的热门。
林小小也随教练和队友赶往了奥林匹克村，入住当地酒店，为明早的预赛热身。
手机被收走了，交由教练保管，林小小有些无聊，幸好小子在，两只崽崽可以一起聊聊天，耍耍刀剑。
次日一早，林小小站上了属于自己的战场。
她不是第一次参加比赛，但她情绪格外紧张，当聚光灯汇集于她的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向评委与观众鞠躬示意。
她没注意到现场人看她的古怪眼神，开始了自己的演示。
第一天，林小小以绝对的优势领先，惊艳所有人。
王教练当场泪奔，反复告诫她，第二天的项目虽然不是强项，但只要稳住了，小组第一不成问题。
林小小稳住了！
依然是高水准，毫无争议的小组第一！
动作结束的一刹那，她热泪盈眶，遗憾老爸不在，不然老爸肯定会为她骄傲的！
她想告诉爸爸，她是林家的儿女，不输任何人！
然而，现场一片静默。
包括昨天还兴奋到睡不着的王教练。
只有小子一个人傻乎乎鼓掌，吼得起劲。
流言蜚语
尴尬的沉默弥漫在整个运动馆, 没有一个人像对待前面的选手般，或微笑，或鼓掌, 他们如同恐怖游戏中麻木的npc, 表情奇怪又疑惑。
即便林小小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分数甚至压过一众国家队的青年选手。
林小小浑然不觉，笑得一脸灿烂，对四面八方的观众深鞠。
她小猪似的冲下场, 难掩激动, 她居然真的拿了第一！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成绩！
大运会！世锦赛！她有希望加入了！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穿上代表华国的红色运动服, 林小小就想尖叫！
“教练！王教练！”林小小直奔王教练而去, 眼角眉梢皆是胜利的喜悦。
肾上腺素在这一刻疯狂飙升, 那是赢得比赛后的激动和亢奋，林小小仿佛能想象全国亿万观众在看见第一名的她时露出的神色：这谁啊？林小小？没听说过。
第一次亮相就打出了王炸的牌, 林小小连一会的赛后采访感言都想好了, 她要给林家打广告！要让林家重现昔日辉煌！
见王教练没有反应，林小小又去抱小子：“师哥！师哥！你看到我刚才的刀了吗？咻咻咻, 舞得虎虎生风！”
小子本身是练器械项目的，最是懂刚才林小小超常发挥的含金量，感动到手抖：“师妹，你太棒了, 我感觉你就是去男子组比, 也不见得落下风！”
王教练默不作声，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光头, 给林小小戴上。
林小小一怔，很快笑开, 眼睛弯弯：“谢谢教练！”
王教练因为英年早秃，最喜欢收集各种帽子，这不，高兴到送她帽子了！
王教练复杂地看着她，又脱下外套，罩在了她的头上，随后揽过她的肩头，带她向外走。
林小小虽然不明白王教练为什么这样做，但跟着教练总归没错，她亦步亦趋，面带微笑，穿越观众席，出了场地。
赛场外，一群记者蜂拥而上，将他们堵了个水泄不通。
王教练冷冷拨开记者，厉声道：“我们不接受任何采访！”
林小小笑容微僵。
按照惯例，小组第一要参加赛后采访的，有专门的场地，由教练陪同。
难道教练不准备带她去吗？
记者们分毫不让，仍旧高举着话筒，一人一句，纷纷杂杂。
“林同学，请问你对网上的事件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同学，请问那些不雅视频是真的吗？”
“林同学，你是否认为运动员不应当存在明显的道德瑕疵？”
“林同学……”
“林同学！”
……他们在说什么？
林小小猛地掀开罩在头上的外套，惊愕看着这群记者。
他们的唇一开一合，林小小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那些闪动着白光的镜头、那些散发着红点的摄像机，以及阻拦在她面前的人，现在虚幻极了，她好像一个误入血腥游戏的虚拟人物，对现场的一切都充满了迷茫与不解。
什么不雅视频？
什么道德瑕疵？
她吗？林小小吗？
她懵懂地望向王教练。
王教练紧拧着眉，不发一言，反复推开一波又一波涌来的记者。
她又看向小子。
小子在短暂的呆滞后，用背部挡住了大部分人，为她开出一条狭窄的路，汗珠从他颊边滚过，他紧张盯着她，红着眼对她摇头。
林小小垂下眼，快步离开。
怪不得赛场那么安静，在她砍下第一名后没有喝彩和鼓舞。
怪不得王教练面容肃穆，心事重重。
怪不得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用古怪的眼神看她，她还傻傻招手，以为人家是在夸赞她。
原来，是因为出事了。
艰难到达酒店，王教练对小子说：“小子，明天还有比赛，你自己吃一口，好好休息。”
小子焦急地瞅了林小小一眼：“不行，教练，金虎不在，我就是小小亲哥，我要守着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那些记者零星的言语中，他大体猜到了。
这种事传出去，受伤的永远是女孩
殪崋
子！
放他封闭的老家，面皮薄的女人甚至会用一根麻绳吊死自己！
王教练面色一凛：“滚！”
小子一颤，担忧看向林小小。
林小小很感激他，却也清楚，小子还有比赛，不能分散精力，她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回去。
小子关上门后，房间重归沉寂。
林小小坐在床上，抠着手指，遍体冰凉。
她有不雅视频吗？
是在爱情酒店那次，她和周雨寒接吻被人偷拍了吗？
可是接吻算不雅吗？
他们光明正大恋爱，亲个嘴，算吗？
“小小，”王教练开口，声音干哑，“你看看吧。”
他把手机递过去。
林小小看到视频的封面，瞳孔瞬间紧缩，不敢相信地攥紧了手机。
这是……
她的脸。
光着的肩膀，不正常的表情，暧昧的眼神——
她点开视频，不堪入耳的声音立马传了出来。
王教练背过身去。
别说外人了，就连他这个见证了林小小成长的老头子，现在看见林小小，都会下意识代入这个视频。
更不要提今天第一次认识林小小的观众和评委了。
林小小首次参加公开大赛，还是重量级的全国锦标赛，昨天算是她的出道日，她作为新秀，第一次出现在观众视野中，第一天获得了全面胜利，引起了大众注意与好奇，第二天就爆出了惊天丑闻。
运动员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重要到不管这个视频是不是真的，人们以后在提起林小小这个名字时，联想起的都会是视频中的那张脸！
她的未来将和这个视频牢牢绑定！
出手的人，是奔着毁掉林小小的人生和前途来的！
长达十分钟的视频结束，王教练低声道：“还有第二个。”
林小小颤抖着点开第二个。
依旧是那种内容。
不用看了。
林小小咬了咬唇，闷声道：“教练，我没有拍过这种视频，这里面的人不是我，我没有那么瘦，上面的男人也不是周雨寒，他没那么黑。”
很显然，有人要害她。
“这是合成的，”生怕教练不信，林小小放大视频截图，指着几点解释，“嘴唇中央和鼻尖都有不明高光，明显是ai合成的！这不是我！”
王教练何尝不知道。
这视频早不发，晚不发，专挑林小小比赛第二天发，时间之微妙，令人生疑。他猜测，这个视频大概率是用林小小昨天的直播录屏制作出来的。
他闭了闭眼。事到如今，是不是林小小，还重要吗？
林小小勉强稳住心神：“教练，这个视频是谁发给您的？”
“全网，据说是昨天半夜爆出来的，”王教练叹了口气，哪怕审核部门早晨清空了相关内容，屏蔽了林小小的搜索词条，又有什么用呢，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现在搜不到了，但已经流传开了。这是赛委会发给我的，你懂吗？”
林小小愣住，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蔓延全身，她忍不住发抖。
“……赛委会？”她眼神一下失去了所有光彩，都闹到了赛委会那里了吗？
王教练转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相信这不是你。但是小小，这种视频传播开了，对全锦赛，对你本人，都是巨大的伤害……”
顿了顿，王教练有些不忍说下去。
可他必须要传达赛委会的意思。
“赛委会希望你主动退赛，你知道吗？大赛全程直播，评论里全是污言秽语，比你刚才见到的记者要难听一万倍。你退赛，一来可以减少你的曝光，保护你自己，二来，赛委会不想让你的事情夺走比赛的全部关注。”
背后的推手太狠毒了，将矛头精确对准了女性最易受伤的“性”上，不仅想断送林小小的职业生涯，更意图林小小以后无法做人。
体育圈不乏恶性竞争，下药的、挖坑的、爆丑闻的，不算多，也并非没有。
然而这样侮辱一个女运动员且直命要害的，简直罕见，王教练不得不服。
这盆脏水，泼得当真有手段。
一旦运动员身上有了道德瑕疵，国家队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他们了。
王教练拉林小小坐下，语重心长道：“小小，平心而论，我为你这两天的表现感到骄傲，我亲眼看着你从一个没上进心的普通学生，成长到今天的第一名，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这件事太大了，你承受不了网上那些人的诋毁、承受不了观众的异样眼光。
你只要比下去，那些人就越亢奋，你每赢一场，那些骂声就更高一丈，你得到的荣誉越多，你要面临的谩骂就越多。如果你愿意，就先退赛，我们去报警，等警方查清案子，证明了你的清白后，你再继续其他参赛。”
这件事苦就苦在，难以洗脱罪名。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许多人无法关注到后续澄清，一辈子都会认为林小小就是视频里的那个人，林小小恐怕永远也洗不干净了。
但暂时退赛，至少可以把伤害减到最低。
林小小垂头不语。
王教练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弯下了腰。
房间外的风偷溜进来，吹动纱帘，林小小回头看，黑幕沉沉压下来，令人感到濒死的窒息。
“我没错。”她望着即将坠落的夕阳，目光闪了闪，坚定道：“教练，我没有做过，我是清白的，我不要退赛！”
想想宠爱她的爸爸，想想远在异国他乡的哥哥，想想正在联赛中拼搏的周雨寒，想想在国外参加国际大赛的陈茜，想想为了弘扬武术而备战青奥会的金虎，以及在山上每天守着手机等她比赛直播的师兄师姐们，他们的期待，他们的爱，她林小小，有底气，不服输！
她深呼吸，声音更大：“我要堂堂正正地比赛，拿到属于我的冠军！我绝不会让陷害我的人看我笑话！她要我屈服，我偏不要！我偏要跟她对着干！”
想毁了她？
休想得逞！
她要让那个人看着，她是如何乘风破浪，鹰击长空，扬帆起航，站到那个人永远也达不到的位置上去！
阴暗地嫉妒她吧，藏在角落里，像只老鼠般咬牙切齿吧！
打不死她，就等着她制裁吧！
恋爱脑袋
教练目光深沉, 定声问：“你确定？林小小，你知道你会面对什么吗？别人会永远戴着有色眼镜看你，网上会永远存在这组照片。”
林小小站起, 立在教练面前, 圆润的脸庞青涩而坚毅。
“我确定！教练，我无比确定，身正不怕影子斜，时间会证明一切！”
“好！！”王教练突然拍掌, “我没看错人！”
他遵循赛委会和学校的要求来问林小小的意愿, 但他不认为林小小真的应该退赛。
“我也有女儿, 如果我女儿出了这种事, 我作为父亲, 会比你更心碎，可话说回来, 就算那些照片是真的,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真正触犯法律的，是传播照片的人！即便舆论不允许, 我依然会让她继续参赛，体育生十年磨一剑，只为登上最高奖台，绝不会因为小人算计而轻言放弃！”
林小小深鞠一躬, 用沉默感谢在这个时候还能支持她的老教练。
王教练看见林小小, 仿佛看到自己在国外读书的小女儿，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以为接下来是师徒俩互相鼓励的场景，然而, 林小小不走寻常路，小手一翻, 眼巴巴看着他。
“教练，我想我爸了，我想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
王教练拍拍脑门，急忙掏出手机开机：“可能有些卡，那些记者啊，跟闻见血味的鲨鱼一样，一直打电话过来，气得我干脆关机了。”
确实，光林小小输号的一小会就进来了几通，简简单单十一位数字，硬是被拖到一分多钟。
但林大勇没接。
下午五点半，在吃饭？
教练说热搜在早晨被撤除了，现在也搜不到，爸爸不怎么玩微信，最多刷刷抖音，应该看不到吧？
她想了想，在狂轰乱炸的电话中，艰难发了条短信给林大勇，告诉老爹她没事，还拿了小组第一，未来可期。
“你的手机我先不给你了。”王教练一边给学校答复，一边解释，“肯定有许多记者找你，对你比赛有影响。”
电话老半天也拨不出去，没办法，打进来的太多了。
王教练起初还能耐着性子挂断，可随着电话越来越多，他邪火蹭蹭直窜，在又一个未知号码出现后，他心态炸裂，接起来就喷，犹如霰旦枪，不分敌友，喷就对了。
“你们有病吧？！孩子还要比赛，你们一直打过来什么意思！来，有什么话，跟老子——”
话音戛然而止，老王好似被掐住嗓子的大公鸡，忽然愣住了。
“……你谁？”
他没听错吧？
“卧槽！”国骂脱口而出，王教练简直要疯，“你怎么出来了？你别搞我啊！”
教练状态不对，在屋子里来回打转，嘴里念叨着“完了，我完了，小石非弄死我不可”。
林小小手足无措：“教练，谁啊？”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王教练一脸惊恐地看过去，老手老脚一片冰凉。
卧槽卧槽，来真的？
他年纪大了，不要吓他！
林小小茫然了一瞬，到底谁来了？把教练吓成这样？
她不敢轻举妄动，趴在门边，静静分辨外面的动静。
呼吸粗沉且焦急，好像是个年轻人。
敲门声再次砸响，这次更为激烈，仿佛下一秒就会把门打穿。
“开门。”
这声音是……
林小小狠狠愣住，心脏扭曲地痉挛收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猛地拉开门。
来人身披黑色雨衣，宽大的帽檐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庞，所有的边缘都在滴水，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和死静的走廊格格不入。
他像是从雨中走来的死神，只有一双凌厉的蓝眸露在外面。
林小小摇了摇头，泪水倾夺而出，希望这不是真的。
周雨寒摘下帽子，标志性的金发显出，闪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他无比平静地脱下雨衣，挂到一边，伸手拉过林小小，看向的人却是王教练。
“王教练，照片是合成的，痕迹明显，我会带林小小去报警，请您向学校说明情况，最好能尽快出一份声明，以免事态继续扩大。”
王教练怔怔点头，拿起电话拨号。
拨到一半，他忽然反应过来了。
“不是！”老王抓耳挠腮，“你跑出来了，你教练知道吗？”
“知道，请过假了。”周雨寒抽空摸了摸林小小的发顶，把她抱举到手臂上。
篮球联赛进程比武术项目要快，已经处于华北区决赛阶段了，周雨寒身为首发中锋，石教练居然也敢批？！
这世界好癫。王教练不方便说什么，让周雨寒好好开导林小小，回自己房间打电话去了。
林小小还在哭，紧紧搂着周雨寒的脖子。
被记者围堵的时候她没哭，给爸爸打电话没接通时她没哭，因为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处理完这件事才能给自己个交代。
但看到周雨寒站在门外的时候，她那些强撑起的骄傲和强硬一下子决堤，她好好藏起来的脆弱如山洪暴发，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孩子，只会用放声大哭来表达自己的委屈，她慌乱得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华北区决赛后就是全国总决赛，清大也在竞争全国决赛的行列中，他那么恨楚粤，他本该在球场上继续复仇、为曾经受到的屈辱讨回公道的！
“好了，让我看看。”他掰过林小小的脸，虽然在笑，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我来了，我们一起处理这件事。”
“你、你快回去……”林小小哭得眼睛嘴唇一片红肿，吐字含糊不清，“快回去比赛……”
“发生这种事，我再缺席，林小小，”他擦着她的眼泪，轻声问：“那我还算个男人吗？”
说到底，这一系列的事情全是因他而起。
“对不起，或许我不该逼田薇薇那么紧，让她狗急跳墙，更疯狂地针对你。”他抿了抿唇，轻轻亲了亲她后，深深抱紧，“不要担心，篮球不是武术，只有一个人比赛，我们人多，主将偶尔缺席一两场没关系的。”
“才不是……”尽管不懂球，可林小小清楚的，现在的比赛对周雨寒有多么重要。
国家队人材储备强大，一额难求，若不能在比赛中一骑绝尘，成为今年联赛的数据王，就只能再等下一个大赛，继续累积数据。
他作为一个新人，每场打的球都是证明他能力的数据，是有资格被国家队选进世界大运会和奥运会的入场券！
他现在来找她，听意思也不准备打后面的比赛了，无异于亲手放弃了这个机会！
何况里面还有他和楚粤正式交锋的一战。
林小小心如刀割，她宁愿周雨寒不来，她宁愿自己退赛，也不希望周雨寒付出这样的代价！
一个运动员的职业寿命只有十年，巅峰期甚至只有三年，在这三年间，每一天都是弥足珍贵的，一日不可浪费，必须把全部精力投入训练和比赛！
但她也明白，周雨寒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走，他有时候犟得像头驴，听不懂人话的！
林小小心态彻底塌了，崩溃大哭：“周雨寒！你怎么这么恋爱脑啊——”
周雨寒手动合上她张开的嘴，无奈道：“赶紧去报警，回来吃饭睡觉，明早还有比赛，不是吗？”
周雨寒比任何人都冷静，他有非常清醒的认知，这次如果仍旧不能让田薇薇进去，以后恐怕还会出大事。
林小小用力点头，擦掉眼泪，甩开所有迷茫，重新变得勇敢笃定。
她不能让周雨寒的牺牲白费，她要打起精神来，击垮敌人！
林小小收拾好证件，去和王教练报备外出。
王教练挑挑拣拣，把还算清净的小子的手机交给林小小：“小子也挺你，这个你拿上，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记得联系我。”
林小小的感激溢于言表，她何其有幸，遇到这么好的教练和师哥。
两人遮好面部，从地下车库叫了辆车，去往附近警局。
可是周雨寒的特征太明显了，金发蓝眸冷白皮，两米多的身高和突出的运动员体型，加上联赛的惊艳亮相、以及女友四处疯传的视频加持，司机很快认出了他，再看向林小小时，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倒也不算恶意满满，只是玩味好奇。
正常人在看过那样的视频后，林小小在他们眼中，就失去了衣物。
她像被绑在树上、光着身体的奴隶，任他们打量、估算价位。
周雨寒不动声色地把林小小圈进怀里，用手臂遮住她的脸，以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田薇薇不会好过的，李思林明天出来，她害李思林进去了两个月，两个人肯定要斗起来。”
这个时间差打得很妙。
警方办案需要证据，以田薇薇的谨慎和城府来看，不会轻易留下痕迹，这期间恰好李思林出来，李思林也不是好惹的，田薇薇如今瘸了腿，退出了全部比赛，只能在学校上课，李思林找到她，易如反掌。
狗咬狗，一嘴毛。
他很期待。
报案的过程十分顺利，照片是合成的，明晃晃的造黄谣，警察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小小做完笔录，又进一步提供了田薇薇这条线索，警察一搜内部系统，好家伙，前几起案子和这个人都有关系，关注！高度关注！
八点多的时候，报案基本完成，有位女警想开警车送他们回去。
林小小却指着警局台面上的一个座机，问：“我能不能用它打个电话？我的手机有记者骚扰，教练不让我开机。”
小子电话在她这，她是提也不提。
女警犹豫了下，点头答应。
林小小按下一串号码。
彩铃音乐相当抒情，节奏缓慢哀伤，她咬紧了牙关，心脏狂跳不止，几乎快要窒息。
“喂……”那边的女声显得迟疑。
原因无他，大部分警局的座机都带有110字串，不是在号尾，就是在中段。和周雨寒的外貌一样具有代表性。
事到如今，林小小反而不怕了。
她慢吞吞、也挑衅十足地，念出那个名字。
“田薇薇。”
学校里，田薇薇的手瞬间抓紧，警惕观察了一圈，离开所有室友，躲在僻静角落处。
没了人，田薇薇也懒得装了，表情刹那变得恶毒。
“哦？是我们视频门的女主林小小呀？被逼退赛的滋味怎么样？”田薇薇忍不住笑出来，眼神暗了又暗，面色陡然一变，狰狞扭曲：“你的小视频满世界乱飞，你家人看到了吗？你男朋友看到了吗？林小小——”
她声嘶力竭，似要将被耽误比赛的郁郁不得志，全部发泄在如今处境相似的林小小身上：“你还傲什么？得意什么？你火啦！你身边的人却以你为耻，连赛方都嫌你脏，删了你的比赛录像！
林小小，你现在才叫真正的身、败、名、裂！！”
林小小冷笑，扬眉道：“身败名裂？不好意思，我会继续比赛，拿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冠军奖牌。”
“你怎么有脸！！！别给你家里丢人了！！”田薇薇气急败坏，这个林小小，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恶心！太恶心了！
不过，她转头又笑了：“可惜，你一辈子也洗不清了，你看哪个明星沾上这种新闻，能摆脱干净的？”
没有。
当妇、搔货，这种印象会伴随林小小一生，她永远也别想洗白！
林小小沉默了一会。
这一分钟，先让田薇薇小人得志一下下。
随后，林小小射出第一发子弹。
“田薇薇，你以为你每次都逃得掉吗？”
真相大白
田薇薇的大笑蓦地滞住, 像卡顿的视频，在缓冲所有数据。
缕了一万遍自己的记忆，田薇薇确定自己做得很干净, 方才开口：“你什么意思。”
“看到这个电话号了吗？猜猜我在哪？”
林小小给周雨寒递了个眼神, 周雨寒立马领会她的意图，走到女警身边，耳语了几句。
“你报警了？”田薇薇低笑一声，“去呗, 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 对了, 好歹舍友一场, 祝你早日破案。”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林小小忍不住翻白眼, 阴阳怪气道：“可是警察已经抓到嫌疑人了呢, 嫌疑人说……”
她故意停了一下，听着田薇薇那边传来急促的呼吸, 她满意地挂了电话。
女警讶然，这就挂了？
林小小写下田薇薇的一切信息，包括各种号码和社交账号，交给女警：“这件事一定和她有关, 她马上就会联系搞我的人, 调查一下，有惊喜。”
出了警局，周雨寒望着连绵不绝的大雨, 低声问：“她真的会联系那个人吗？”
踏着无数被雨滴砸出的水坑，林小小有点心疼自己的新鞋子：“她一定会找那个人核实情况的, 但不一定用她自己的电话。”
田薇薇心眼子超多，这种人，做事滴水不漏，从不留痕，可相反的，这种人也会思虑过重，受繁杂的想法折磨。
林小小承认，她不想让田薇薇好过，至少今天晚上，她要让田薇薇睡不着觉。
再说了，田薇薇谨慎，不用自己的电话，每日更稳文群扒八三凌弃七五三六正理本文那个人可就说不准了，大概率是个易被操纵的小学生，否则也做不出这么损人不利己的烂事。
警察同志多专业啊，找到那个人，再排查一下这通电话后的可疑号码，揪出田薇薇，那不是早晚的事儿？
但这种话林小小不会和周雨寒讲。
周雨寒在她眼里就是个正直善良、毫无瑕疵的巨型天使，她怕说出来吓到他。
林小小明早还要比赛，回到酒店便强迫自己休息，殊不知她“正直善良”的巨型天使正偷偷给李思林的手机发消息，主打一个胡说八道，挑拨离间。
周雨寒：「兄弟，你的女朋友好像不太地道，她为了向我表明诚意，把你以前干的事都告诉我了，她不会还跟别人说了吧？被别人捅破了怎么办？你会坐牢的。」
一夜过去，发生了好多大事。
先是体大在各大媒体上发布了严厉声明，坚决维护学校运动员的个人荣誉；后有周雨寒在微博发出一张立案回执，表达力挺女友的态度。
最匪夷所思的是，网上突然出现了好多自抽嘴巴子的营销号，昨天还在嘲讽林小小，今天就逐帧分析视频的合成痕迹，弄得账号粉丝都迷糊，纷纷问皮下：「中邪了？」
谢邀，没中邪，只是做了个小选择题，拿钱澄清误会，或者吃几张律师函。
然而舆论并没有好转，林小小在上场之前，还是被一个激动的观众扔了臭鸡蛋。
她单手接住鸡蛋，没有如那位观众的意，丝毫不见狼狈难堪，而是淡定地将鸡蛋丢进垃圾箱中，头也不回地走向属于自己的斗场。
周雨寒安静地坐在教练身边，他不懂武术，十项全能的比分也和普通项目不一样，他无从比较得分，只知道最后一个项目结束时，王教练和小子忽的站起，奋力鼓掌。
“稳了！稳了！”王教练将掌心拍得发麻。
周雨寒一头雾水，这只是十六进八，后续还有八进四，半决赛、决赛，怎么现在就开始喊稳了？
“后面的选手不是还没比吗？”
王教练一脸“不懂别瞎哔哔”的表情：“就这技术，这完成度，除非后面天神附身，不然别想超过她！”
是吗？
周雨寒看着麻溜下场的林小小扑进自己怀抱，淡声笑了笑。
看来，她并没有受到影响。
那他就放心了。
晚上吃饭，林小小说：“周雨寒，你回去吧，我没事，你看到了。”
说实话，她今天属实发挥超神了，连她自己都有点意外，她一不服输，不想让别人看笑话，二是想让周雨寒安心，不要在自己这里继续耽误比赛。
周雨寒点点头，同意了。
他离开的时候，林小小望着他高大却疲惫的身影，心脏突然一疼，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
周雨寒转身，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微微屈膝，歪着头看她：“怎么了？”
那双蓝眸永远那么真诚，对她毫无保留，从来包容，她眼眶微酸，抱了抱她，低声道：“周雨寒……我爱你。”
周雨寒一怔，不敢置信地呢喃：“……你说什么？”
她更用力地圈紧他，大声喊：“周雨寒，我爱你！”
卧槽。
周雨寒脑袋转不过来了，整个人傻掉了，像条智商不高的大狗，呆呆看着她，被她塞进了车里也不知道。
他愣愣回身，林小小在遥远的地方对他挥手，他猛地坐正，后知后觉爆出一声兴奋的低吼。
家人们谁懂啊，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他周雨寒，从此站起来了！
第二天网上更热闹了，堪称天下大乱。
经过警方调查，造林小小黄谣的嫌疑人迅速落网。
涉及到最近成绩优异的运动员，警方立即发布了蓝底白字的官方通告。
这件事本身热度不高，毕竟被造黄谣的女人的清白，谁关心呢？
炸裂的是两位嫌疑人。
网友看着官方公开的信息，简直笑疯了！
妈呀，有能耐兴风作浪的主犯竟然只是个12岁的小姑娘！
还有那犯案动机是什么鬼，因为嫉妒林小小是周雨寒的女朋友，就下黑手，幼稚又愚蠢，谁看了不笑掉大牙？
相比之下，怂恿小学生的田姓从犯信息就普通多了，平平无奇一女大学生，惯见的舍友作案，铊系传人。
但随着对这位从犯的深扒，网友们越来越亢奋了，哦吼，还不止一次陷害人家运动员呢，每次都能完美隐形。
那这次为啥落网了呢？
这就要感谢这位从犯公正不阿的母亲了。
田姓嫌疑人在昨日被前男友当街殴打，母亲带着女儿去警局报案的时候，警察顺手逮了。
小学生家长：我们家孩子还小，都是那个大学生不好，带坏了我家孩子！
田姓大学生家长：明明是你家小孩天生恶种，小小年纪不学好，遭人黄谣，什么都懂，还用人带坏？
于是记者的镜头中出现了双方家长互扯头花，打作一团的盛况。
在这样背景下被采访的警察叔叔憨憨挠头，笑得像个一百五十斤的孩子：没别的感受，就是替纳税人省了油钱，挺开心的。嘿嘿。
同一天傍晚，林小小成功晋级八强，周雨寒重新出战，狂砍三十分，一对情侣，加起来不到四十岁，却打出了半壁江山的气势，遥遥领先的成绩令人生畏。
不过田薇薇仍未死心，她拒不交代，要求见林小小一面。
林小小抽空去了。
曾经高高在上、嘲笑她没有奖牌的田径队主力，如今落魄地被拷在椅子上，脸上鼻青脸肿，头发被薅秃了一块，简单处理过的伤口翻着血皮，怎一个可怜能够形容。
林小小坐下，耸了耸肩，小嘴一张，虾仁猪心。
“头咋秃了？毛囊坏死，以后再也长不出来咯。”
田薇薇面容扭曲，眼底翻涌着妒忌和愤恨的幽光，阴森森地盯着林小小，骂得口水都喷出来：“林小小，你别得意！我家有钱，我很快就能出去，你给我等着，我弄不死你的！”
林小小举手，向角落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警察叔叔示意：“她这算威胁吗？可以加刑吗？”
田薇薇一僵，飞快佝偻起脊背，缩起了脑袋。
林小小扭头看向田薇薇，皮笑肉不笑：“不要紧，坐几年牢而已，出来后又是一名好汉，到时请继续支持我家雨寒哥哥哦！”
不是喜欢支配人的快乐吗？不是享受被小粉丝拥簇的虚假繁荣吗？
没关系，正道的光洒在大地上，出来了，咱们接着斗！
空气静默了一瞬，林小小无聊地看了眼外面，她不想陪她耗了，赛程紧得很，她想回酒店睡觉觉。
低哑的笑声咯咯响起，突兀又恐怖。
田薇薇半抬着眼狞笑，越笑越疯，眼泪都要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林小小，你个白痴……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蠢，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蠢 ——你给你家里打电话了吗？”
林小小面色一冷，敛眸不语。
打了，但没打通。
所以她联系了师伯，师伯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操心。
她在赛期，本来不能使用手机，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连打通电话的机会也没有。
田薇薇擦了擦泪水，仍是止不住笑，身体乱颤：“你该不会以为你赢了吧？”
田薇薇摇头：“你没有。我好心告诉你吧。”
背部后仰，田薇薇将手搭在桌面上，扬起眉梢，恢复了平日的悠然自得。
“你的视频，我特意给你爸也发了一份——”
砰！
面前的铁桌被猛然掀翻，田薇薇闭上眼，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
“这就急啦？”她幽幽睁开眼，磨着牙关，一字一句，力求让林小小听真切，“你爸被气得脑溢血，被抬进医院啦！！！”
“你家的山有多高，你心里有数，什么好人耽误了黄金治疗时间，下去也没命了！”见林小小要动手打人，田薇薇蹦着残腿跑到警察身后，歪着脑袋，吐了吐舌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非要和周雨寒在一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林小小！是你亲手害死了你爸！！”
惩恶扬善
警察惊恐至极, 这小癫婆胡言乱语什么，知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是今天中午新鲜出锅的全国武术锦标赛前三名啊啊啊啊！一个二踢起跳就能把她踹飞的女人，狗熊见了也要绕道走的王者！
“禁止喧哗！”警察急忙捂住了田薇薇的嘴, 同时温柔地安抚林小小：“那个林同学……你小心点, 踢坏了东西要赔的。”
林小小又掀翻了一张桌。
不管她爸有没有生病，她都不允许这些风凉话从田薇薇嘴里说出来！
曾经她以为，田薇薇只是喜欢周雨寒，所以才记恨她, 搞她, 现在看来……这人根本就是喜欢犯贱！
巧了, 她有练器械, 擅长拔剑！
啪啪啪！
田薇薇被动承受大耳光, 脸上肌肉乱颤，即便如此, 她还是没忘记挑衅林小小：“你没爹了, 没爹了！知道吗！”
“放你妈的屁！”林小小把手掌甩出残影，家主真出事, 师兄师姐们会不通知她？！既然没有，那就是小毛病！
傻逼！
习武之人的病痛和普通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普通人觉得要了老命的骨折，在练家子这里再寻常不过，除非致死, 都叫皮外伤！
一通嘴巴子扇出来, 林小小总算冷静了，恶狠狠瞪了蜷缩颤抖的田薇薇一眼，才任警察送她出去。
警察扶着她的肩, 劝她消消气，为个疯子气坏了不值当, 你可是冠军火种。
林小小咬唇不答。
摧毁理智的盛怒过后，是对老父亲无尽的担忧。
爸爸看到那些视频了。
他岁数大了，不懂得分辨视频的真实性，被刺激出脑溢血是有可能的……
她家山高，会耽误治疗时间，这也是事实。
而脑溢血非常需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进行救治。
但问题是——
咚！
林小小脑门一痛，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她余气未消，愤愤抬头——
深沉如山的男人提着行李箱站在她面前，一身长袍仙风道骨，摸着野蛮生长的络腮胡，正笑得慈爱。
这不是她方才被田薇薇说“死了”的老爹吗？
林小小眼眶一热，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置信，一声爸喊得九转十弯。
“爸？？”她就知道，爸爸会没事的！
她家师伯最擅针灸，特别是治脑溢血和中风，相当有一手。
林大勇：……
想过姑娘激动落泪，想过姑娘委屈大哭，他唯独没想过，老闺女的表现会这么离谱，跟活见鬼了一样。
“哟，这不是咱们家的全国四强吗——”林大勇张开双臂，笑着瞧小女儿掀开他的袍子查看伤病，老心脏都要化了，“瞅啥呢？没外伤！就是住院扎了几针！”
确实没受伤，只有手臂上残留的几个小针孔，林小小重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嗯？哈哈，小毛病！小毛病！”林大勇不以为然。
警察也露出一个“臣妾此身分明了”的微笑。
太好了，一会谈赔偿，不用顾忌小姑娘的家人问题了。今天又是给纳税人省钱的一天呢，他骄傲！
审讯室内，田薇薇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看着门口和和美美的父女俩，气得几欲吐血。
她明明打听到了林大勇住院的消息，明明打听到了林大勇快不行了的消息，这人怎么转眼就来了京城？！
被扇晕的脑子嗡嗡直响，轰鸣阵阵，田薇薇撑着地面站起，眼眶充血，咬牙切齿，嘴唇破了也没察觉。
她不能输给林小小！
凭什么林小小爱情事业双丰收，她却沦落到要坐牢的惨状！
林小小为什么那么幸运，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这个林小小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那些女孩一样，乖乖分手、听话退学！
凭什么！为什么！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啊——林小小，我杀了你——”
不让她好过是吧！
那就都别活了！！
田薇薇拼尽最后力气，疾跑向林小小，双手一抬，用手铐间的金属锁链，快速勒住了林小小的脖子！
林大勇：0-0
林小小：o。O
林小小不禁反思自我，怎么会有人想着对她一个武术生动手呢？
林大勇思考的却是，怎么会有人想着对两个练家子动手呢？
于是后面的一分钟，在警察小哥的眼里变成了慢倍速的电影画面。
耳边响起了中文版的卡门，警察小哥大惊失色，缓缓张开了嘴。
林小小举起双手，将手指插入铁链与脖子之间的缝隙，用力拉开、一甩。
警察小哥顿时失去表情，呆呆看着田薇薇如同一个垃圾袋，双脚离地，脑袋朝下，在空中兜了一圈。
他心脏一紧，抬起尔康手，鼻孔放大，嘶吼道：“不——要——啊——”
林大勇沉稳颔首，给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警察把心揣回了肚子里。
但紧接着，林大勇伸出脚，对着田薇薇的背部就是一记横踢。
警察小哥：艹，揣早了。女子单打变成男女混合双打了。
田薇薇在空中又兜了一圈，像一张没接住的印度飞饼，每根头发都高高炸开，狼狈落地。
时间恢复正常流速。
田薇薇一倒不起，在地上翻来滚去，不断猪嚎。
警察眨眨眼，一言难尽地看着这父女俩，嘴张了又闭，最后摆摆手，让他俩赶紧走，他心脏病要犯了。
林小小本还想进去奚落几句，可警察叔叔都送他们了，不走不行，她很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情不愿离开。
大雨停了，被雨打湿过的春天更显生机，看着老爹精神奕奕的侧脸，林小小挽住他，有些埋怨地问：“为什么打不通你电话啊？”
“嗯？”林大勇摸摸鼻尖，那个田薇薇和闺女在审讯室里的对话，以他的耳力自然是听清了的，“因为真的脑溢血了啊。”
林小小一僵，下意识去看他的后脑勺。
林大勇蹲下，扒开自己浓密的头发，露出一大块被剃干净的青皮：“你师伯用金针封住了我的几道大脉，及时送我去了医院，这是医院做检查留下的。”
他老了。
林大勇不止一次这么想，他好像受不起一点打击了。
顿了顿，他觉得还是应该跟女儿说清楚，她早晚要知道的。
“溢血清除了，但是……查出了一个小瘤子，咱们那边看不出是什么情况，推荐我来京城的大医院查查。”
他来京城前特地给林小小打了电话，不过没接通，他不知道林小小的手机有人骚扰，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林小小心疼地摸着爸爸秃掉的一块：“可我用小子的手机给你发消息了，你为什么不给他回？”
林大勇一愣：“……我以为是诈骗。”
派出所的小民警天天在山下市集发鸡蛋，宣传防诈，他作为领鸡蛋的老头之一，当然要听警察同志的劝了。
“那你咋知道我在刑警大队？”
“你教练说的呗。”
行吧，林小小拉起他：“后面住京城？”
虽然是因为要看病，但林小小仍然有点小高兴。
她特别恋家，曾经因为不愿住校而拒绝去精英读书，现在能和爸爸多相处，她说不出的开心。
“对了！”林小小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张门票，啪的一声，拍在老爹胸口上，“明天是我的决赛，来看！”
林大勇抚摸着这张决赛入场券，看着上面“全国武术锦标赛”的字样，嘴角勾起，笑得欣慰又自豪。
“当初送你去精英，只是想让你考个好大学，没料到啊，我家姑娘已经能和全国数一数二的运动员扳手腕了。”
林小小一瞬不瞬地看着爸爸，酸酸涩涩的感觉充斥了鼻腔，她蹭蹭鼻尖，嗡声道：“那当然了，我是谁，你闺女！林家的孩子！”
奥林匹克村的运动员酒店外人无法入住，林大勇只得去另外一家，但这也很好了，家人就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胖揍田薇薇一顿，老爸安全无恙，周雨寒在外一切顺利，林小小想，这就很好了。
由于决赛只有两名运动员参与，比赛节奏快了许多，半天就能比完，王教练很幸运，抽到了后一个上场，回来嘎嘎直乐，睡觉都在偷笑。
天助小小啊！第一个上场的分偏低，且心理压力极大，后头的那个才吃香！
果然，那位每次都只能拿到第二名的运动员出现了明显失误，现场一片哗然，评委们面面相觑，举起了稍显缺憾的分数牌。
到林小小了。
林小小深吸一口气，回头和老爹对视一眼。
林大勇拉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闺女加油！拿了冠军，爹把山头交给你！”
爸爸终于放下了心结，愿意让她作继承人了。她得到了父亲的认可。
林小小歪头一笑，轻快入场。
该说不说的，有家人助阵就是不一样。
林小小再次刷新了评委的认知，封神发挥，全场集体倒抽冷气。
这次，捧着金牌的她，终于堂堂正正接受了赛后采访。
记者：“感谢您在锦标赛上的出色表现，请问您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林小小笑得超级甜美，背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演讲稿。
“感谢国家、感谢赛委会、感谢体大、感谢我的教练和队友，但最最重要的是——林家武馆招人啦！电话xx，提我学费打九五折哦！”
导播：速度切广告！快！她没给广告费！！！咱不给她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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