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落下一阵雨,凛风裹挟着雨吹进窗棂,扑面而来一股刺冷的寒。
荷包绣好雏形,兰若仪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将其收起,视线落在窗外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世子说过今日温酒几人就会到这里,怎么这个时辰还未至?莫非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正思量间余光瞥见几道熟悉的人影在雨中着急赶路,眼睛遽然亮起,恰巧此时温酒抬首望了一眼桓瑾来信所说的地址,正巧和临窗的兰若仪打了个照面。
“世子和世子夫人都在这家客栈,进去吧!”
温酒轻轻颔首同她点头行礼,随后携着众人入内,兰若仪早早就从厢房下来直奔宋氏而去。
“多谢温大夫一路照看,不知嬷嬷她的伤势好些了吗?”兰若仪忧心忡忡,将宋氏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温酒见她这模样显然已经复明,拱手便道:“恭喜女郎双眼复明。女郎且放心,嬷嬷的伤势已经好全,不会有大碍。”
听到温酒亲口这么说兰若仪才彻底放下心来,宋氏这一路都被照顾得妥妥当当,除了挂心兰若仪倒也没什么别的好操心。
“七娘的眼睛总算恢复了,否则今后若是见到老爷夫人我真不知该如何交待!”宋氏心疼兰若仪曾经失明的那些日子,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七娘还缺什么东西吗?温大夫说今日就要上船出发,否则会耽误了大婚时辰。”
兰若仪微惊:“这么快?”
“时间不等人,更何况大婚的良辰吉日早早就定下了,要是耽误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挑到这种大喜的好日子!说起来这一路若不是贼寇来袭,也不至于今日才赶到客栈……”
宋氏碎碎念着,兰若仪心脏瞬间漏跳一拍,贼寇?
说起来她这一路风平浪静,除了在某处村子里碰到心怀鬼胎的歹人,直到今日依旧无事发生,那么宋氏他们又怎么会遇到贼寇呢?
不得不说这一路上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迹可循,却每一处都透露出诡异,正准备细细思量却见跟在最后的莺娘看上去似乎瘦了一圈。
“莺娘怎么瘦的这般厉害?”甚至那衣料轻飘飘挂在身上,可想而知里头都瘦成皮包骨。
宋氏忙道:“莺娘这路上可受了大罪,贼寇捅了两刀,好在温大夫妙手回春将她救回来。”
温酒弯唇淡笑,云淡风轻,不等兰若仪问询莺娘的情况就把她直接叫走:“莺娘还要继续上药,女郎不若回去先整理行囊?”
莺娘行了一礼没敢多说,脸色苍白跟上温酒,然而才行至楼上忽而被一人拦住去路,等她看清来人后整个人摇摇欲坠险些跌倒在地。
“小心!”温酒及时伸手搀扶,稳住她的身子。
“呵,不过离开数日你就找好了下家?”一身酒气的萧郃唇角勾着轻佻的笑,眼眶下青紫一片,显然是纵/欲无度,“本以为你的眼光能好点,谁知道看上的居然是这种穷酸货色。”
莺娘眼观鼻鼻观心,稍稍退后一步,“二公子可是忘了你已将卖身契给了女郎,女郎将卖身契还给我,现在莺娘已经不是奴籍,而是自由身。”
“在镇南王的地盘你说你是自由身?你别忘了我当初之所以将卖身契给她不过是想让你好好伺候,你是不是忘了这桩事?”萧郃趾高气扬,现在他分明对莺娘无意却热衷找茬,甚至还转头对温酒说道,“这女人在床上放/荡得很,我劝你一句可要好好看紧了,否则说不定你满足不了她她就跑到别的男人床/上。”
温酒唇角噙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所以——你满足不了?那就是你……”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笑意讽刺讥诮,“原是你不行。”
“什么?”
身为一个男人不可能被人质疑这一点,萧郃气到险些跳脚,偏偏温酒好整以暇看他一眼,上前帮他理了理散乱的衣襟,分外体贴入微:“二公子可能不知道我是位大夫,既然不行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严重些的话针灸一番就好。”
话毕,温酒当真从衣袖中取出一枚银针,单单看一眼便知其可怖程度。
萧郃吓到面如土色哪里还敢再吭一声,要是真动起手来多余的那条腿不死也残,果断转身跑回房间。
温酒淡然自若收起银针,对萧郃此人万分不屑:“你先前的眼光怎么这么差?这种男人也看得上?”
这句话自然是对莺娘说的,莺娘面上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淡声说道:“温大夫不知世人疾苦有万般无奈之处,说起来当初他不仅让我委身于他,甚至还觊觎兰家女郎,若非女郎警惕恐怕早就被他得手。”
温酒早有耳闻萧郃格外荒唐放肆,先前不过是两国合作各取所需,却也没想到他胆大包天居然还妄想未过门的嫂嫂,若是此事被桓瑾知道的话……
两手托在下郃若有所思,温酒疏朗一笑,心头多了一重更妙的打算。
……
“如殿下所料,此行确实遭到刺杀,恐怕眼下刺客以为得手,就等临安那边的暗桩传来最新的消息便知幕后操纵之人究竟是谁。”
温酒将分开这段时日发生过的事情言简意赅说完,本以为桓瑾会有所疑虑,怎知他却挥了挥手,“半个时辰后登船,记得带上萧郃。”
“萧郃?”温酒眼睛微眯,“殿下是想把他当成人质?”
即便行水路也不能说不被镇南王觉察,届时有萧郃在就有了筹码。
“除了他还有一人,南国三皇子赵昶也来了。”桓瑾抬手将微凉茶盏搁下,瓷白的玉指缓缓摩挲杯沿,“萧郃加上赵昶,此行不亏。”
这何止不亏!要是把人直接掳回北国,届时要是和南国皇帝谈判不知能占多大优势!只是三皇子不好好在临安都城待着跑来镇南王封地做什么?
“这个三皇子为何来这里?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事?”
桓瑾散漫开口,“自然不是,他是为了兰若仪而来。”
为了一个女郎?
温酒心底微惊,随后想到桓瑾这一路上的举动又何尝不是为了一个女子?只是或许桓瑾最初救她的目的并不纯粹,也许出于惊鸿一瞥的好感,亦或者是从她身上看到更多的价值。
想到种种温酒自然不敢宣之于口,毕竟这位北国太子的心思无人能猜透。
“说起来方才我才从莺娘口中得知一桩事情,此事和兰家七娘有关。”温酒不紧不慢娓娓道来,“那位萧郃对兰家七娘的心不单纯,上次若不是那个客栈失火兰家七娘逃得快,恐怕已被他得逞。”
自然这些话都是从莺娘口中套出来的,但凡桓瑾知道还有这一桩事情,等待萧郃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空气顷刻间凝滞,桓瑾周遭的气息愈发冷凝如冰。
“我原以为萧郃想要杀死萧琮做世子就已经是他的极限,没想到还对她起了心思?”桓瑾眼底悄然漫起嗜血杀意,“今日份的解药不要给他,堵住他的嘴捆住手脚,丢到船舱最底层让人好好看着。”
有他这句话温酒唇畔笑意愈浓,自然听从照办便是,只是——
“那位三皇子呢?”
“他不着急,等上了船,再动他。”桓瑾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抬眸间眼底覆满冷冽清霜,“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前言不搭后语,温酒却立即了然,他这是看穿自己故意提及此事只是为了给萧郃下套。
该说不愧是北国太子殿下么,这天下到底还有何事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
一艘客船停靠在岸,来往商客熙熙攘攘,兰若仪乘过小舟和画舫,这般大的船倒是头一次见。
“七娘,你说从这条水路走还要多久才能抵达镇南王府邸?”宋氏惊讶睁大眼睛望着眼前这艘,暗暗咋舌。
兰若仪摇首,亦不知接下来行程还有多远,只是奇怪的是这艘客船除了他们还有旁人。
“三皇子怎么也跟来了?”宋氏一眼就发现赵昶的存在,他身后的护卫将蜂拥人潮隔开一条道,“莫不是三皇子还要跟着我们一并去镇南王府?”
一想到这里宋氏就联想到曾经在临安发生过的桩桩件件,饶是兰若仪每次极力避开他,可他浑然不顾别人异样眼神总是殷勤凑上来,闹到后来兰若仪只能选择留在府中大门不出。
本以为这次陛下赐婚圣旨一下赵昶就能死心,可怎想千防万防还是没料到他竟从临安千里迢迢来到此处。
“三皇子到底怎么想的?莫非要眼睁睁看着女郎和世子拜过堂才甘心?”
宋氏百思不得其解,兰若仪却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她不会忘掉赵昶说过的那番话。
指甲狠狠掐在掌心,她极力克制着情绪佯装没看见赵昶转身便走,谁知脚下倏然被一块凸起的石子绊倒,整个人朝地面摔去。
宋氏年纪大了反应不及,一旁的赵昶一面和下属交代事情实则一面暗中窥探着兰若仪,见此意外发生想也未想伸出手去。
然而另一人的动作更快,赵昶的手僵在半空,只能眼睁睁看着桓瑾将兰若仪搂在怀中。
“可有事?”桓瑾适时收回手温柔问她。
“没事,我还好。”兰若仪唇角牵起笑意,目光在瞥向赵昶的同时笑意也滞了片刻。
一股钝痛压迫得心脏疼痛不已,赵昶眼眶发涩,“七娘,你非要和我这般生分?”
兰若仪眼睫低垂,睫羽颤动宛若随时都能飞走的蝴蝶,沉吟片刻方慢慢开口:“三皇子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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