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雪红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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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的寒毒发作了, 在朱九真面前。
他冷地颤抖浑身冒冷汗的模样很狼狈,尤其是以这般模样出现倒在自己爱慕的少女面前更是十分难堪。
可同时他也是幸运的。
发病的张无忌被朱九真发现,懂医术的她看出他的病症, 并及时用家传绝学一阳指暂时缓和了他的寒毒。
之后朱九真叫人来把他扶到他住的客院里。
大小姐能把身上的狐裘披到寒毒发作的他身上, 且给他用一阳指已经是大大地发善心了,可不会屈尊降贵地做这种事。
但当少年躺在床上第一次从越来越严重的寒毒中如此迅速地缓和过来时, 骄矜的少女仍然坐在他的床前。
她纤白如玉的柔荑伸出指尖搭在了他手腕脉搏上。
惯常含笑的眉眼收敛了笑意,雪白娇艳的面庞也没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微微严肃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在医术一道是真用了心的。
当然, 也是因为这实在是很罕见很难解的病症。
反倒是重症在身的张无忌并无任何沉重之色,看着那专心为他诊治的少女,眼里反而现出一派欢欣之色。
看到她如此担心他, 他竟觉得受这寒毒折磨也值了。
“你这不是药物中毒。”
朱九真终于收回手, 抬眸看向张无忌,好奇道,“你是被谁用内力打了一掌?好生阴毒的功夫。”
张无忌点点头, “你说的不错,打我这一掌的人正是玄冥二老,他们所修炼的玄冥神掌本就是极阴寒的内功。”
说出这事其实于他来说是有风险的。
毕竟江湖上知道他中了玄冥神掌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就算不知道的怕也会想, 他若是寻常人怎会惹来这样厉害的仇家呢?
张无忌已做好了会被朱九真探究到底的准备。
他并是喜欢欺瞒人, 尤其欺骗的那人是朱九真,不然那日他也不会直接就把自己的名字告知给了她。
但那天朱九真没有问他的来历, 如今她也没有什么都没有问。
这有些奇怪。
但也不难解释,红梅山庄坐落在深山中, 隔绝人烟,遗世独立,不掺和江湖中事,朱九真连张无忌这个名字也不知晓,她又哪里知晓玄冥二老呢。
况且她在张无忌心目中的印象本来也不是能按常理来推测的性情。
当然不管她如何迥异于常人,他仍喜欢极了她。
就像现下,原以为是在为他担忧的大小姐秾丽明艳的眉眼只不过稍稍蹙了蹙,那双妩媚的白狐眸里很快就又涌上兴致勃勃的光彩。
“原以为你这只是寻常的寒毒,我家的一阳指就可解,没想却真是我闻所未闻的厉害,我偏要试试到底能不能有法子解~”
朱九真丝毫没有掩饰她其实早就知道他有寒毒在身,却没想帮他解,如今只是因为这事颇有难度和挑战性,才激起了她的兴趣和好胜心。
张无忌的一颗少年春心被她的无情冷冻了一瞬。
可是瞧少女兴奋又专注地拿起笔墨写药方,又拉着他到了一间药房里在储存的各色药材里挑挑拣拣确定剂量时神采飞扬的绝代风华。
张无忌沉疴难治的身体里那一颗心就也跟着快活火热起来了。
罢了,他本就寿命无多,虽然喜欢她,但身无所长能讨她欢喜,若是能在最后这短暂的时光里因为这寒毒让她高兴,又岂非死得其所?
于是张无忌不仅不恼不怒地任朱九真研究,还主动出言与她一起讨论,他精通医术,又是最了解自身病况的病人,自然再合适不过。
于是从那天以后,庄子上的人每日都能看到他们尊贵的大小姐和她救回来的那个穷小子待在一块,堪称形影不离。
两个少年少女坐在药房的书桌前,手里拿着药材,认真又欢快地讨论药方,有时又头挨着头翻找医书,一抬头便争辩起来。
药方确定下来后来,就需要试药了。
试药这事是很苦的。
一碗碗熬出来的黑糊糊的药汁子看着苦、闻着苦、喝起来更苦,张无忌从知道他的寒毒没有药以之后就不再为难自己喝药了。
但现在明知道这药没多大用处,仍是顺从地喝了一碗又一碗。
喝的他本就苍白的脸都变青绿了。
但这时坐在他对面等着看药效的少女伸出玉一样洁白、雪一样晶莹的手喂给他一颗糖到他唇边,上挑的狐眸冲他眨眨眼笑吟吟对他道,
“别担心,这是我特制的糖,不会冲了药性。”
于是张无忌立时觉得不苦了,嘴里的糖顺着食道一路往下,蔓延到四肢百骸,心头都是甜滋滋的。
但试药不光苦,还危险。
一日张无忌喝了药后立时就吐血了,寒毒发作,且这回不光冷,冷一会儿又发起高热来,又冷又热,当真是十分折磨人。
这一次昏倒前,他终于看到眼前少女美艳的面庞现出惊慌之色。
依然是靠着一阳指的缓解,张无忌醒来时朱九真就坐在床边守着,犹疑地问他,“你还愿意给我试药吗?”
聪慧的少年看得出其实她仍是不想放弃的,她这样霸道又好胜的性子岂会甘愿半途而废?可她到这时,却问了他愿不愿意……
张无忌本该说不愿意的,可是瞧着少女微微圆睁那双美丽而狡黠的狐眸含着几分希冀、几分委屈和不情愿,这样水汪汪、眼巴巴看着他。
少年鬼使神差地道,“我愿意的。”
于是他如愿看到她眸中瞬间迸出欢喜之色,微微蹙起的眉眼舒展开明艳的笑颜,她本就是生地十分浓烈张扬的美姿容,笑起来就更盛了。
简直将世间光彩都凝聚在了她面庞,耀眼不可方物。
尤其她欢喜起来突然一把扑过来抱住了张无忌,少年单薄的身躯霎时间就僵硬了,感觉满怀都是比云还柔软的触感、比花还馥郁的香气。
耳边则是少女比糖还甜蜜的嗓音,“无忌!你真好!”
张无忌苍白的脸上已经满是比天边的云霞、比少女的胭脂还深的红,他紧张、羞怯、激动地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却呐呐说不出半个字来。
但他想,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真好听。
他又想,其实她担心什么呢,该担心的是他啊,如果不是因为寒毒,因为试药,他要怎么才能得到她这样全神贯注的目光呢。
***
那天以后,张无忌仍然给朱九真试药。
但他能敏感地察觉到少女对他的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
比如从前张无忌住在外面客院里,每日都是朱九真吩咐小凤来领着他去内院里找他,可现下有时却是朱九真亲自来找他。
她突然有了奇思妙想,等不及地拉着他的手往药房跑。
在橡木制成的、长长的走廊上,少女披的猩红貂皮斗篷在张无忌眼前翻飞,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美丽而热烈,灼灼耀目。
有一种吸引着飞蛾扑火的魔性魅力。
他披着那件已送给他的雪白狐裘紧紧跟在后面。
朱九真有时会回眸和他谈笑,那双狭长魅惑的白狐一般的眼眸顾盼之间都是一片绮光艳影,在张无忌心头掀起无数惊鸿。
再比如,朱九真不再只让张无忌试药。
这天早上醒来,下了一夜大雪的外面满目银装素裹,张无忌醒来后不愿朱九真冒着这种严寒的天气来找他,自己赶紧先往内院去。
如今就连那些守门的狼群都认得他了,不需要人领着他进去了。
张无忌本想坐在厅堂里等,但他刚走进朱九的院子,突然迎面有一团银色的球向他袭来,以他的身手自然不会躲不过。
但少年硬生生止住了自己下意识地动作。
因为他已经看清了那是个雪球。
更因为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廊下亭亭而立,盈盈含笑看着他的红衣少女,漫天的雪光映衬地她玉骨清绝,眉间红痣艳绝。
于是张无忌站在原地任那雪球砸了他满身。
“无忌!我们来打雪仗吧!”
她这样兴高采烈地宣布,明明昨天他们已经说好了今日要做的事,但她说改就改,也不和他商量一下,如此任性,如此霸道,如此自我。
但张无忌没有半点不情愿。
她是个兴趣颇杂的人,但对什么都是三分热度,因为她实在很聪明,学什么都能很快学会,张无忌身上的寒毒算是她难得遇到的难题。
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医术高明如胡青牛,武功高绝如他师祖张三丰,都拿他这寒毒无可奈何,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张无忌只是在陪她玩罢了,所以很怕她对他失去兴趣。
她如果愿意带他尝试别的玩闹,他也是乐意奉陪的,更何况因为她喜欢找乐子,所以她做什么都有一份乐趣在。
和她在一起的人,好像也能被她感染地快乐起来。
于是这天,张无忌和朱九真没往药房去,只是这样玩玩闹闹地像孩子般打雪仗,说起来他只有十四岁,而朱九真虽然大了他三岁,但接触久了却能发现她霸道强势的性情下其实正如稚子般天真任性。
他们没用轻功,就是这样单纯地你追我跑。
朱九真的院子里栽种了一片红梅,毕竟这里是红梅山庄嘛,如今梅花正是盛开的好时节,远远望去在冰天雪地里如一片红色云霞璀璨。
两个少年少女玩累了,就直接躺倒在红梅下的雪地里。
朱九真说:“这样也算仰观白雪红梅了。”
说完她就忍俊不禁,唇边现出笑意,而身侧的张无忌看着她在这皑皑白雪和艳艳红梅中的笑颜,白得纯粹,红得明艳,美得惊人。
他感觉自父母双亡,自己也寒毒在身命不久矣后,他眼中总是沉闷灰暗的世界好像被这个如一团火焰、如雪中红梅般灼灼耀目的少女点亮了。
第42章 大雪封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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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说水有情也无情, 雪大概也是如此。
前几天张无忌和朱九真还在大雪里你追我跑、笑笑闹闹地打雪仗,躺在厚软如棉被的雪地里赏红梅白雪的美景。
现下,却被暴雪封山困在山洞里没有出路。
半日过去, 积雪已经堵住了山洞一半高度, 而雪花还在继续如棉絮一般纷纷扬扬大片大片落下,张无忌的神情不由凝重起来,
“看来我们可能要被困在这里过夜了。”
“怎么?你害怕了?”
身侧传来朱九真取笑打趣的清甜嗓音,张无忌转头就看到少女的眉眼间仍然是一派轻松肆意的含笑神情,不见半分紧张恐惧之色。
仿佛根本不知道大雪封山的危险, 但明明她自小生活在这片山中, 应该是再了解不过的,只能说她实在是胆大,天不怕地不怕。
张无忌有些无奈, 但又不免被她的轻松感染, 也稍微放松下来。
“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
他忍不住自责道,还没等他说完, 朱九真接着他的话道,“是啊,要不是为了给你采药,我们也不会被暴雪困在山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张无忌闻言脸上神情越发颓靡愧疚。
在他看来事实的确如此, 前段时间朱九真的一碗药引得他寒毒发作且冷热交加, 但也因此发现了里面的一味药材是能令寒毒有反应的。
之后他们商量着根据这味名为赤练草的药材再重新配了药方,张无忌喝了之后倒是没再被引发寒毒, 但也没有显著作用。
不过令人振奋的是,他原本因寒毒而长年冰凉的身体在平日里竟然逐渐有了常人该有的体温, 这无疑让张无忌好受了许多。
也是因此,他们确认赤练草确实是有用的。
但这味药材红梅山庄储存的不多,很快就见了底,好在赤练草就是本地生长,于是朱九真毫不犹豫就拉着张无忌上了山采药。
然后就倒霉的遇上了大雪封山。
“噗嗤~”
正沉浸在愧疚中的张无忌突然听见身侧忍俊不禁的笑声,就见原本刻薄地责怪他的朱九真一双狐眸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说你傻你还真傻啊?明明是我自己要拉着你上山来的,怎么我说什么你就应什么,无忌啊无忌,你好乖好听话啊~”
说着,她伸出玉指戳戳张无忌近些日子在红梅山庄养的日渐丰润起来的脸颊软肉,又像摸她养的狼一般顺毛摸摸他的头发。
张无忌就像朱九真形容地那样乖巧地任由她动手动脚,只是怔愣地看着她,“你不怪我吗?这可能会害你丢掉性命……”
的确,大雪封山可不是闹着玩的,厚厚的雪层覆盖了原本的山路,让人身处其间辨不清方向也根本无法行走,一不小心就可能一脚踩空一命呜呼。
这样的情况他们没办法上山,山庄的人没办法来找他们。
他们虽然带了一些干粮,但这场大雪谁也不知道会下几日,万一下个三日四日乃至于半月呢,他们能在这小小山洞里撑多久?
而比以上这些更可怕的,是寒冷带来的失温。
张无忌自己反正是重病在身,命不久矣了,就是现在死在这里也不过提前了一些。
但朱九真还如此年轻啊,如此美丽,如此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活力,她原本还有大好年华等着她肆意挥霍。
性命攸关,她怎么能如此气定神闲呢?
朱九真观他神情便知他所想,她收回手撑着雪腮漫不经心地笑了。
“我从来不怪自己,也不怪任何人,我这个人愿赌就服输。”
“这次运气不好被困死在山上,那就赔上一条性命,但若能活下来,难道下次我就不敢再上山了吗?不,我还敢。”
她是个脾气十分坏的大小姐,阴晴不定,动辄打骂,但骄矜高傲的大小姐从来不屑于怨天尤人,无论任何困境都休想叫她低头折腰。
她就是要永远昂着头,趾高气扬地活着,活的肆意,活的漂亮。
朱九真的骄傲从来不是源于她的身份和家世,仅仅只是因为她这个人天生就无所畏惧带来的底气罢了,纲常礼法不能,生老病死亦不能。
***
天很快黑了下来,山洞也被积雪完全堵住了。
这座山洞里还遗留了猎人曾经居住的痕迹,比如藏在里面的一堆干柴和几块燧石还有一口石锅。
这些东西很有用,而更有用的是张无忌。
十岁之前生活在冰火岛上的他对于野外生存简直如鱼入水,他能熟练地用燧石迅速打出火花,用干柴搭建起一个燃烧地最好的火堆。
全程都是他亲力亲为,没有叫朱九真出一点力。
大小姐只需要看着他生火,然后被他请到火堆旁坐下,又看着他把带的饼子和肉干拿出来,用石锅去外面装了一盆雪水煮成一锅肉汤。
然后大小姐坐享其成地吃着饼子蘸着肉汤。
张无忌吃地津津有味,他并不是个在乎口腹之欲的人,况且味道其实还不错,但朱九真吃了第一口内就紧紧皱了起来。
“好难吃。”大小姐毫不掩饰她的嫌弃。
但她也没真的吐出来或者不吃,嫌弃是嫌弃,但她也很清楚现在没有可挑剔的余地。
倒是张无忌还是弱里弱气、愧疚地安抚道,“等回到庄子上就好了,我,我以后会去学的。”
他并不觉得她挑剔,这段时间和朱九真形影不离的他很清楚她日常的生活有多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尤其是他后来还知道了原来之前他住在下人的小室时吃的餐食的确是从朱九真那里分出来的,但不是她的餐桌,而是她养的狼。
连狼都吃的那样好……
当然他喝的汤药其实也是她特意开给她受伤的折冲将军,反正都是一样是失血过多的伤势。
当时得知了这件事的张无忌又气恼又委屈,亏他那时还高兴于她不把他和家里下人一般对待,但朱九真却没半点心虚,对此理直气壮。
她问他还记不记得她说过如果愿意,可以一直留下来。
张无忌当然记得。
于是少女笑得美艳又嚣张,“你以为我让你留下来做什么?在我家白吃白喝做一辈子客人吗?你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吗?”
张无忌当时完全愣住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张和她美地和她的话语一样惊世骇俗的雪白面庞就凑到了他眼前,吐气如兰,呼吸可闻。
“当然是做我的宠物啊~”
“我说过你生的俊,我瞧着很顺眼呢,我养过狼,养过猴子,但遇到你突然也想知道养个人做宠物是不是也那么有趣呢~”
那双狭长的狐狸眸,眼尾迤逦着妩媚深红落在他身上,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含着某种暧昧的笑意微微转动着,扫过他的眼、唇、脸、身体。
每落在一处少年的身体都像干柴遇上火星,热意滚烫。
张无忌的气恼没有了,委屈消失了。
他当时面红耳赤像一根燃烧的木头直挺挺立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小宠物”这个本该具有羞辱意味的词,未经人事的少年浮想联翩。
第43章 荼蘼花事7
***
困在山洞的第一天安然无事。
第二天、第三天……
到了第五天, 雪依然没停,而他们在山洞里的干柴快要用完了,带的干粮也快要吃完了, 到这天夜里, 燃烧的火堆终于熄灭了最后一点星子。
朱九真和张无忌紧紧拥抱在一起,身下铺的是他穿的狐裘, 盖着的则是她那件猩红貂皮斗篷,两个人之前几夜都是这样互相取暖。
但这天晚上,这样的程度已经不够了。
张无忌的寒毒发作了, 而更糟糕的是朱九真也发起了高热, 他们一个冷地浑身发抖,一个热的冒冷汗。
朱九真强撑着给他点上了一阳指,让他缓和了一些。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朱九真坐在狐裘上, 裹在貂皮斗篷里, 没有了轻佻的笑意冷静地说道,张无忌冷地有些神志不清依靠在她身上,闻言迷迷糊糊地发问,
“那怎么办?”
明明之前的小事都是靠张无忌来照顾她,但当这种重大的决断,他却不自觉地依赖着朱九真的决定。
而很快他就知道了她要做什么了。
少女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腰带上,干脆利落地抽了出来,很快一件外衣就被她脱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件、第三件, 最后只剩里衣。
张无忌几乎是才眼前这一幕吓得清醒过来,少年瞳孔巨震。
但朱九真冷酷地看着他, “把你的衣服也脱了。”
之后的事情张无忌几乎是浑浑噩噩的,反正最后他们身上的衣服一件都没有剩下, 全部脱下来和狐裘、貂皮一起堆成了一个厚实的窝。
而两个少年和少女完全赤/裸相对地抱在一起。
宛如鸳鸯交颈。
脸贴着脸,肉贴着肉,双手拥抱在对方□□的身体上,大腿交叠在一起,他们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几乎每一寸肌肤。
但这样的方法无疑是有效的。
张无忌闭着眼完全不敢看,但脑海里却完全控制不住画面。
他是抱过她的。
他知道她抱起来就像云一样柔软、像花一样馨香,但不知道那层层叠叠的衣物下是一具那样雪白光滑如凝脂美玉的曼妙胴/体。
白地晃眼,像是散发着莹润的光辉。
张无忌想起自己在来到红梅山庄后在朱九真的房间里曾见到的一尊瓷器娃娃,指腹抚摸上去是非常细腻的触感,娃娃身上穿的丝绸贴在肌肤上是光滑的。
少年第一次亲身体会到男女躯体的差异。
她是有弧度的。
纤侬合度,身姿玲珑,原来就是这样的弧度。
张无忌以前觉得朱九真是很瘦的,现在她就在他的怀里,她的确很纤瘦,但该有弧度的地方都是充盈、绵柔的肉感。
朱九真发着高热,她很需要什么东西来降温。
寒毒逐渐平复下去但是仍然身体很冰凉的张无忌实在很适合,她抱着他就像在炎炎夏日抱住了一块冷玉,舒服地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这声娇媚的喟叹让张无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却不再是因为寒冷。
事实上现在张无忌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块烧红的火炭,烫得他每一寸肌肤都像要灼烧起来。
可他半点不想推开,反而有种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的冲动。
但他必须克制,他冒犯了她已经是逼不得已,不能再趁人之危。就算是才回到中原四年的张无忌也是懂得女子贞洁的重要性的。
然而他为朱九真在乎,朱九真自己却一点不在乎这鬼贞洁。
她只把这当成取悦自己的乐子。
她能感受到紧贴着的那具少年血气方刚的青涩躯体的冲动和克制着微微缩紧的力道,她也并不在乎这种程度或者更深的肌肤之亲。
朱九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而现在这种境况已经让她感到无聊,而眼前唯一能让她找到乐趣消遣的只有……
“呼~”
温热的气流轻轻吐息在少年紧闭着颤抖着的眼睫,张无忌感觉很痒,身体乃至肌肤的每一寸都随之蔓延开这种酥酥麻麻的痒意。
但他仍然没有睁眼,可是眼睫、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在寒毒缓过来后越来越热的身体在躁动在出汗,原本苍白的脸上弥漫上一片潮湿红晕,呼吸越来越粗重,像在压抑着什么难耐的冲动。
他听到了一声了然的轻笑。
紧接着上方的身体动了,不着寸缕的瓷器娃娃就像光滑的丝绸摩挲着他的肌肤,温热的吐息出现在耳畔,少女用甜蜜又戏谑的嗓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就是这一句话,下一瞬张无忌猛然睁大了眼睛。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对上了上方少女那双含着笑意的狐狸眼,这笑意里有恶作剧成功的得意和毫不掩饰地令人荡魂失魄的魅惑春情。
她的眼是迷离的,雪白的脸庞似晚霞晕染,樱唇红润地娇艳欲滴,就连眉心那点朱砂痣都好像灼烧起来。
往下是一片雪白得流光浮动的莹润肌肤。
朱九真却比他想象地革更加大胆,因为她把手肘撑在他的胸膛上支着脸好整以暇地笑吟吟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放在寻常是一个很正常的动作,但现在绝然不是。
鸦青发丝光滑地披洒下来,垂在了张无忌脸上,透过这纷纷扬扬的青丝他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她宛如高傲的天鹅般昂起的纤细修长的脖颈。
以及再往下她毫不避讳地向他展示地饱满挺立又柔软美好的弧度。
宛如白雪红梅。
张无忌痴痴呆呆地望着她,望着这美地能颠倒众生的一幕。
他浑身僵硬地一动都不敢动。
但其中的原因要更加深层了,那句到现在还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的震耳欲聋的话,因为她当时说的是——
“无忌不敢看我,小无忌却敢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包裹着他们的狐裘、貂皮以及两人所有衣物的这个温暖小窝里自身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紧贴着他的她当然也察觉到了。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被她挟持住了。
并且越来越用力。
这像是奖赏又像是折磨,但无论是哪样都让人觉得远远还不够,不上不下磨地人难受。
越来越滚烫,越来越难耐。
但张无忌看着那张艳色绝世、粉白娇媚的面庞上看着他的狐狸眼里满是恶劣的笑意。
他知道,她是绝不肯轻易放过他的。
从前在张无忌的眼里她像艳光四射、妩媚动人的荆棘玫瑰,但现在才知道她那时有多收敛自己的魅力,或者说她根本没在他身上用多少心思。
不然他不会直到如今才知道她竟然能够化身成为妖精。
一只勾魂摄魄,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迷得他神魂颠倒,晕晕乎乎,身体和灵魂都在叫嚣着对她欲求不满的的渴望,毫无理智可言得受她操控,只要能得到她的奖励。
“我上次问你愿不愿做我的小宠物,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我愿意。”
“现在已经晚了,过时不候,你不能再做小宠物了。”
朱九真撑着脸把他当垫子趴在他的身体上方,狐狸眼含笑含俏含妖,慵懒美艳的眉梢眼角都是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她纤长凝白的玉指挑了一缕青丝像是在逗弄小狗一样扫过下方少年的眼、鼻尖、唇以及一路往下的下巴、脖颈、胸膛。
每到一处,抓心挠肺的痒意便让那一小块肌肤刺激得微微颤动。
张无忌忍不住动了动身体,想要再深入一些,他并不知道什么技巧和方法,只是凭借本能笨拙得行动,想要获取自己想要的纾解。
但朱九真很快就加大了力道,紧锁住了他的动作。
没有得到允许,就绝不能够擅动。
于是少年燥热得额头、脸颊、脖颈和身体都是大颗大颗的汗水,全身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虾子通红,他大口大口得发出喘息声。
尤其这时少女娇娇柔柔得伏身在他身上躺了下来,毫无疑问这在少年本已备受折磨的境况里更是雪上加霜,但她也带来了解脱的方法。
少女伸出了一双雪白的藕臂揽住了他的脖颈,丰润的朱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唇角、脸颊和耳垂,然后再次留下了一句娇嗔的呢喃话语。
少年的眼尾被这句话刺激地湿润发红,看起来像要哭了出来,他原本就是十分清秀的脸庞看起来更加可怜可爱,几乎是带着哭腔喘息道,
“姊姊,我,我是你的……A small toy……”
美艳霸道的大小姐朱唇翘起,终于满意地笑了,“好乖,好乖~”
少年终于得到了他该有的奖励。
那张娇艳欲滴的樱唇虽然说出的话十分刻薄难堪,她会让他哭出来,让他一遍又一遍叫她姊姊。
但他尝起来的时候却是极为甜蜜的滋味,雪白贝齿咬在他身上时有点疼但酥酥麻麻地感觉又舒服极了,柔软的丁香小舌勾得他一起难舍难分。
最后,在那双纤白、修长的柔荑里。
少年在意乱情迷,脑海一片空白里达到了人生的第一次释放,小狗狗舒服地、呜咽着深深埋首在那饱满绵软的雪白兔子怀里。
***
昏暗的山洞里散发着某种淫/靡、暧昧的气息。
衣物堆积成的温暖巢穴里的两个少年少女大汗淋漓地脖颈交叠,双手、双腿纠缠着抱在一起。
张无忌一点也不觉得冷了,朱九真发汗之后也退了高热。
活动一场果然是最好的治疗。
朱九真现在的心情非常好,这种事对她而言就是找乐子,所以她现在当然很快乐,她惬意地、百无聊赖地想着什么,突然道,
“你说,倘若我们今天真的死在这里,来日把我们从这个山洞里挖出来的人会不会说我们是一对私奔的野鸳鸯。”
“不过最好是变成白骨再挖出来好,不然一滩烂肉可太难看了。”
她不着边际地幻想着,不仅不觉得这种未来很恐怖,反而感到有趣地笑了起来,笑地花枝乱颤,千娇百媚,动人心魄。
张无忌就紧紧抱着她,紧紧盯着她。
现在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乖乖听从的,不管她要他做什么,他都会顺从地去做的,就是她现在叫他去死,他都会心甘情愿,了无遗憾。
单纯的少年已认定了她就是他一生的挚爱。
这神魂俱销的一幕,在这山洞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他死死地刻印在了脑海里,再也无法磨灭。
他以前就知道她肆意横行,胆大妄为,而现在又看到了她堪称放荡的一面,他并不觉得讨厌,反而只有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烈的狂热和迷恋。
如果她是一团火焰,那他已经在爱与欲的火焰里焚身碎骨。
第44章 少年情热8
***
朱九真和张无忌到底是没有困死在山上。
第七天, 大雪终于停了,且在晴日的照耀下冰雪消融,已经饿了两天的两人终于在红梅山庄的诸人四处搜寻下被找到了。
两人已经饿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坐在下人抬的担架上下山。
朱九真倚靠在张无忌身上, 不客气地拿他支撑着全身力气,张无忌自己也虚弱得很, 但没有半点埋怨,还用手搂住她怕她掉下担架去。
少女把下颌搭在少年的肩头,温热的吐息洒在他的耳畔, 两个饥肠辘辘的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 朱九真听见笑了起来,在他耳边轻轻道,
“还好被他们找到了, 再饿下去我就要把你给生吃了。”
张无忌耳垂颤了颤, 如火烧般赤红如血。
他们在山洞里赤/裸相拥两天两夜,除了没有跨过最后一条界限,该做的都在无聊中做尽了, 他已经习惯了他们之间亲昵深入的接触。
他,他也爱极了山洞里那样肆无忌惮、没有丝毫距离感的相处。
天地之间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迎来死亡,但他们无所畏惧,只是抓住最后的时光去尽情欢爱、尽情享乐、靡乱、疯狂、毫无理智可言。
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直到从山洞中走出来, 重新回到人群里, 淹没在爱欲狂潮里昏昏沉沉的头脑仿佛才终于把出走的理智找回来,清醒过来。
但现在她一句话, 就轻而易举让他回到那昏天黑地的世界。
初尝云雨的少年一点也禁受不起撩拨,哪怕只是一句无意的话都能让他浮想联翩, 才经人事的身体敏感地回到熟悉的情动状态。
朱九真比他更熟悉他的身体,很快就察觉到了。
她是不怕也不在乎被人围观的,到她知道他是个脸皮很薄的少年,为了不让他羞愤致死,所以好心的她非常体贴地什么也没做。
慵懒美艳的少女只是微微垂下美丽魅惑的狐狸眸,朱唇轻启。
“小无忌,你好啊~”
她只是和他打了一个招呼而已。
毕竟他们虽然才认识了两天两夜,但已经是很亲密的关系了。
而张无忌,张无忌面红耳赤地深深低下了头,紧紧闭拢双腿,一路上他就是用这样垂头抱膝的姿势坐在朱九真的身侧。
就像个羞羞答答的小媳妇。
***
回到红梅山庄的两人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和用饭。
等张无忌兴冲冲地跑去内院里找朱九真,他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父母,当时知道了二老身份的少年几乎是紧张地同手同脚走进门的。
在他看来,既然他已经和真姊那样亲密了……
那,那他们就是要做夫妻的,未来就像他的爹爹妈妈一样恩爱,而首先他就必须先要得到她父母的认可和允许了。
朱九真的父亲是个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人,母亲是个端庄娴雅的美妇人,能生出朱九真这样的大美人,两人的相貌自然都是十分姣好的。
只不过她天生挑着最好的地方长,青出于蓝胜于蓝。
像是这对夫妻在怀孕时专门拜过女娲娘娘,于是专门赐下一个苏妲己,让她艳光四射,注定要做那轻而易举就能迷惑人心的红颜祸水。
如张无忌预料的那样,朱长龄夫妇对他并不太热情。
但两人也非看不起他,他们看起来倒并不像朱九真那样高傲,只是礼貌中含着冷淡,张无忌也能感觉到他们落在他身上的审视的目光。
当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任何一对疼爱女儿的父母面对一个和她一起失踪了七天七夜的少年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他们没直接将他把红梅山庄打出去就是万幸了。
更何况……张无忌确实心虚。
朱长龄夫妇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室内只剩下了朱九真和张无忌两个人,她没管站在失落地原地的少年,自顾自进了内室歪到了床上。
朱九真闭上眼假寐,没一会儿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就像一只小心翼翼、挨挨蹭蹭想要到主人身边的小狗狗。
她猝不及防睁开眼,四目相对吓了偷看她的少年一跳。
朱九真恶作剧得逞,眼角挑开得意的笑,唇角勾了起来,“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你是要在这当根柱子给我守门吗?”
如果放在七天前,张无忌一定会以为她这话是在赶她走,但现下他看了看在床上支颐笑看着他宛如春睡海棠般慵艳的少女。
他向床边走了一步,没有人阻止。
直到他走到床边,膝盖触碰在柔软的床铺上,试探着一步步向她爬过去,朱九真依然只是笑着注视着他,就像是在鼓励他更放肆一点。
于是少年终于不再忍耐,像迫不及待的小狗狗扑向他的主人。
抱住她,舔舐她。
只有上天和他自己才知道经过那七天七夜后回到山庄他被迫和她分开的这短短几个时辰就让他有多么煎熬。
胡闹了好一会儿他才肯安分下来,低低地喘息着埋首在她白腻香软的脖颈间轻轻啄吻着,他没想继续做什么,这只是他表达亲近方式,就像黏人的小狗。
“你父母不喜欢我怎么办?”
张无忌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些焦躁地问道。
“你要他们喜欢做什么?”
朱九真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任由他搂着抱着,冬日里室内烧了地龙其实是有些热的,有个温凉地恰到好处的物体在旁边也很舒服啊。
她已经有了困意,不太想再搭理他。
于是在委屈的少年说出那些已经在她预料之中的话之前,她轻柔地缓缓抚摸他的脖颈,然后强势地不容置疑地把他的头往下按。
含着若有若无笑意的嗓音温柔又多情,“我喜欢无忌就够了。”
少年顿时没了声音。
他的脸埋在那饱满的绵软里,像是陷进了一团带着馥郁幽香的云。
张无忌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咬了咬那团雪白,留下一片深红印记,仿佛通过这样亲昵得越线的距离就能汲取到他真正想要的感情。
就能证明这不是他一厢情愿的春梦幻想。
“真姊,姊姊……”
他失神地,轻不可闻地,呢喃着对她的爱称。
在他的胸膛里、在他的喉咙里还隐忍着更多想要对她诉说的爱语,炙热得要将他燃烧殆尽的情感,激烈地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明明他们已经那样亲密,为什么他还是有种身处空中楼阁的虚浮呢。
为什么……他感觉不到她对他的爱意呢?
很多次他都能察觉到她在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看,妖冶的狐瞳里是复杂幽深地难以言说的探究之色,就像是在研究一个有趣好玩的谜题。
张无忌有时错觉她感兴趣的并非他身上的寒毒,而是他这个人。
那眼神令人他直觉危险的同时又刺激地让他怦然心动。
原来……这是她对他的喜欢吗?
张无忌感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没关系,只是喜欢也没关系,她逃避和他谈婚论嫁的话题也没关系。
她说了她是喜欢的,只要她喜欢就够了。
喜欢。
这两个字仿佛就能暂时安抚住心底在疯狂叫嚣着的渴望和占有欲。
即便仍然不安,即便仍不满足,即便越来越患得患失。
但他会忍住的。
他会做的更好的,一定是他没有做好。
***
在安宁静谧的氛围里。
深红的红罗帐里两道身影亲密无间地交叠着安睡,两人的呼吸渐渐都平稳下来,朱九真那双美丽的狐眸仍然闭着,唇角却有些微的笑意。
暴雪,长年居住在深山里的人可以提前估算出来。
就算时间估算错了,她也有方法从大雪封山里走出来,她随身携带的哨子能召唤养了几天的小猴子,怎么会召唤不了从小养到大的狼呢。
在生死一线的危机下同甘共苦,七天七夜的二人世界。
原本的打算还有他们在山崖上遇到危险让这小子英雄救美一场,比如滑一跤扭个脚什么就行了,计划很简单,毕竟这小子本身也好糊弄。
但朱九真实在不想让自己受疼受罪,那可太不值了。
她还是更喜欢通过能让自己也快乐的事来达到目的,反正,现下看起来光是情欲就能让这单纯青涩的少年昏了头了,他们也都很快乐。
就是在山洞里睡了七天,睡地她浑身疼。
***
从山上下来以后,张无忌搬到了朱九真院子里。
原本张无忌是不肯的,在他看来这实在太明目张胆了一些,在下人眼里她的清誉怎么办?她的父母又是怎么看他的?
好吧,这些大小姐统统都不在乎。
“下人们不敢多嘴,至于我父母……”说到这里她轻嗤了一声,有种张无忌看不懂的嘲讽意味,他还来不及探究就见她满不在乎地道,
“他们要做的事我帮了,我要做的事也没人能管我,”
她就是这样霸道不讲理的性子,张无忌从前拿她没有办法,如今更是心甘情愿都由着她性子来,尤其最后大小姐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更何况,你能忍住半夜不爬我的窗吗?”
当时他们正在当路营里驯狼,朱九真说着用手里寒光凌凌的鞭子在他胸膛上有节奏地说一字就点一下,伴随着她毫不遮掩地嚣张地取笑。
“住在外院翻进来,小心被我的狼咬死呐~”
张无忌火热地、迷恋地望着眼前红衣灼灼、神采飞扬的少女,看着她嬉笑怒骂皆是活色生香,心上的鼓点随着鞭子的节奏嘭嘭直跳。
少年情热,真是恨不能日日夜夜都搂搂抱抱在一起,黏黏糊糊什么也不做都心满意足,所以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见她呢。
于是到底是答应了。
而很快,另一个人的出现就让他庆幸起他这时的决定。
第45章 武当功夫9
***
转眼张无忌在红梅山庄住了一月有余, 已至年底。
要过年了。
这是张无忌在中原过的第五个年,头两年是在武当山,再两年是在蝴蝶谷。
在武当山的两年虽然有太师父和师伯师叔们关心, 但因为父母的死和他的寒毒, 所有人都是强颜欢笑、忧心忡忡的。
蝴蝶谷除了他和胡青牛,就只有来往的病人, 那更不必说了。
红梅山庄的年格外热闹。
富贵之家里有婢女和男仆们有条不絮地清扫庭院,刷墙漆门,张灯结彩, 杀猪宰羊, 忙忙碌碌里带来一种令人心情欢快的年味。
年底最重要的自然还有裁剪新衣。
朱九真喜着红衣,这过分耀目的颜色寻常人很难压住,但她张扬的性情和美艳的容貌都与其十分相得益彰。
张无忌也有新衣, 且和朱九真是成套的, 黑底红边的华美锦衣,缀着美玉的腰带,绣着云纹的锦靴, 再系上精致的抹额和发带。
赫然是一位风姿秀美的翩翩少年。
朱九真满意地围着他转圈打量,直把他看的脸红局促起来,从前总是穿的灰扑扑的质朴少年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他并不习惯。
但朱九真拉着他走到足有等身高的铜镜前。
光滑平整的镜面上倒映出两个手拉手着手,亲密地挨挨蹭蹭的少年少女,一样的红衣烈烈, 一样的青春美好, 看起来……般配极了。
镜子里的少女突然动了,侧头在少年颊边轻轻一吻, 同时轻轻道,
“你瞧, 我们像不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张无忌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这一幕,同时感受着颊边少女柔软的唇落在肌肤上温软的触感,心跳猛地重重落了一拍,耳边的嗓音都虚幻了。
明明已经做过更加亲密的事,但都没这单纯的一吻更动人心弦。
初尝情爱仍然懵懂的少年想不通原因。
但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满腔炽热的爱意变为刻骨铭心的怨恨。
这个新年的清晨,他们身着红衣相依着站在铜镜前的一幕,她落在他颊边的轻轻一吻,仍然会让他那被伤地遍体鳞伤的心脏怦然而动。
爱恨交加,他们注定一辈子纠缠不清。
此时的张无忌不知未来,他尚且为那句戳中了他心事的话在意不已。
新婚、夫妻……
近来他总是对这件事惦念不已,可朱九真总是毫无所觉的模样,偏偏又总是说些状似无意的话来撩拨他。
让他为她心潮起伏,越发患得患失。
而当张无忌想要把这个话题深入的时候,她又总能非常自然地把注意点转移到别的地方。
比如此时还不等他开口,朱九真仿佛丝毫没有自己刚说了一些令人遐想的话的自觉,她又开始笑吟吟说起新年礼物的事来。
简直让人都不知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但张无忌猜是前者,因为她就是这样恶劣的姑娘,恶劣地……可爱。
***
张无忌一直以为红梅山庄是独居在深山里的。
直到新年庄子里来了客人。
来的是两个和朱九真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名叫武青婴的少女是朱家的世交女儿,而那名叫卫璧的少年则是朱九真的嫡亲表哥。
武青婴是个容貌清丽的美人,斯文娴静。
但在美地浓烈张扬,宛如霸道地天地间所有烨烨光彩和千娇百媚的灼灼艳色汇于一身的朱九真面前仍不免黯然失色,流为苍白寡淡。
张无忌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真姊,情意已超脱于皮囊,因此武青婴即便再美,他也是注意不到的,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卫璧。
卫璧。
古有四大美男子:潘安、兰陵王、卫阶、宋玉。
璧者,美玉也,这个名字里包含了两个美男子姓名的少年倒的确是名副其实,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一进门望着身侧红衣少女那热切迷恋的眼神,张无忌再熟悉不过,等再转头看向自己时,四目相对间是两双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敌意。
朱九真自然看得出,不如说她一直期待着这一幕。
当卫璧尽量维持温和语气但仍然隐隐冒出怒气地询问:“真儿,他是谁?”
少女妩媚多情的狐眸含着愉悦的笑意与张无忌对视一眼。
“我的客人,我的朋友~”
尾音上扬,带着某种像小钩子般地诱惑,落在‘客人’和‘朋友’这两个字眼上特意含糊的语调则是毫不掩饰地暧昧。
因此两个冲动的少年不出意外地借着请教的名头打了起来。
朱九真对此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悠哉悠哉地抱了许久不见的小猴子在怀里,拉着武青婴一起坐下来旁观欣赏着他们的比斗。
张无忌一开始就挨了卫璧两个巴掌在脸上,显而易见落了下风。
朱九真依然神情自若看着,半点也不着急。
倒是武青婴看了她一眼,“真姊喜欢那小子?”
朱九真颔首,“喜欢啊。”
武青婴的脸上多了一点笑意,但还不等她高兴,就见那娇美无伦,明艳逼人的少女睨她一眼,似笑非笑的狐瞳好像看透了她心底所想。
“表哥我也是喜欢的啊。”
武青婴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终于忍不住轻轻柔柔地笑道,“真姊也太贪心了,有了一个还不够吗?做什么还要来招惹师兄?”
朱九真好似没察觉那到话里绵里藏针的敌意,手上温柔地抚摸着小猴子被打理地干净柔顺的皮毛,含笑用她那甜蜜魅惑的嗓音道,
“你的亲亲师兄又是什么好东西吗?守着锅里的惦记着碗里的,难道这世上是只准男人三心二意,就不准女人也花心吗?”
武青婴有些恼羞成怒,却不知是因为朱九真理直气壮地水性杨花,还是因为被她说中了卫璧朝三暮四的本性。
但还不等她将怒气表现出来,就听身侧的人轻轻笑了起来。
“青妹啊青妹~”
纤白如玉的指尖轻轻勾起了她一缕散落在胸前的发把玩,朱九真似真似假、似多情又似无意地在她耳边慵慵懒懒、娇娇媚媚地嗔道,
“其实比起那些臭男人,我更喜欢的是你这样温柔似水的美人呐~”
武青婴转头就见那双勾魂摄魄的妩媚狐眸正仿若脉脉含情专注凝视着她一人,潋滟璀璨的波光流转间便有种将人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的吸引力。
雪白娇艳的面庞一颦一笑间都有万种风情自那美极的眉目肆意挥霍。
即使是武青婴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像妖精一样女子。
轻而易举就能魅惑人心。
清纯秀丽的少女微红了脸,半带恼半带娇地这样想道。
***
张无忌在内力上是比不过年纪更大的卫璧的。
甚至要说起来他其实也没正经学过武,回到中原的四年因为病痛折磨自不必说,在冰火岛上谢逊因知晓时间不够只一意叫他记忆口诀和招数。
因此一开始实战经验不足的他真是在卫璧手里吃了好大一个亏。
他是知晓朱九真的好胜心的,因此很怕他给她丢脸惹她不快,当然更重要的是面对卫璧这个人他自己也难得有了好胜心。
但当张无忌转头向朱九真看去的时候却见朱九真压根没看他们,像是正和身侧的武青婴说着什么女儿家之间的窃窃私语。
他一时也不知该失落还是松一口气。
卫璧更是存了心要教训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小子,但他实在自大,试探出张无忌身手生疏,就并不出全力一下打倒他,而是像猫捉耗子般戏弄。
偏偏他想要炫耀的两个少女谁也不看他,自顾说着悄悄话。
卫璧也兴致缺缺起来,又一次把张无忌打飞狠狠撞到墙壁上后,朱九真终于看了过来,她对比武的现状视若无睹,依然淡淡笑着,却道,
“无忌,你过来。”
张无忌忍痛爬起来,羞愧地走到朱九真身旁。
见她招手示意便附耳过去,就听少女娇媚甜蜜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父亲就在门外看着呢,无忌,拿出你全部的本事来吧。”
朱九真可不信武当张三丰的徒孙,张翠山和殷素素的儿子会如此不堪一击,当然,她冷酷地想道,若他真是废物的话,就只有用完就丢的价值。
张无忌听懂了她的暗示,或者说他自己把这联想到了他最近一直惦念的那个想法,他必须要得到朱九真的父亲的认可,只有这样,他才能娶她。
于是,在场其他人都发现这原本平淡无奇的少年神态变了。
眉目间里一直以来的温和仁懦褪去,眼神坚定锐利地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卫璧感觉到了危险,但不肯在两个少女尤其是朱九真面前失了风度,于是依然摆出一副轻松写意的姿态,但很快他就维持不住这份体面了。
张无忌在内力不及卫璧,但武当的功夫本就是以柔克刚,以弱胜强。
他实在不必与他硬碰硬。
比如武当长拳中的一招七星手,武当长拳是武当派的入门功夫,拳招说不上有何奥妙之处,将敌人发来的劲力反激回去。
敌人击来一斤的力道,反激回去也是一斤,若是打来百斤,便有百斤之力激回,便如以拳击墙,出拳愈重,自身所受也愈益厉害。
当年觉远大师背诵九阳真经,曾说到以己从人,后发制人,张三丰后来就将这些道理化入武当派拳法之中,如今也被张无忌如此运用下来。
于是在卫璧右拳打出故意攻向张无忌曾受伤的右臂,拳招中的第一道劲力便如投入汪洋大海,登时无影无踪,他一惊之下,喀喇一响。
原来那第二道劲力反弹过来,他右臂臂骨已然震断。
门内门外的朱九真和朱长龄将这份武当功夫的精妙之部看的一清二楚,
第46章 玩弄人心10
***
卫壁被张无忌震伤一臂, 自觉在朱九真面前大大地受辱,激怒下再不留手,一掌蕴含全部内力就向张无忌的颅顶拍去。
那一瞬间张无忌看到了朱九真惊变的脸容。
以致于他心中在这生死一线的危机下竟无多少恐惧, 甚至不禁生出欣慰, 他想,她果真对他是有情的, 并不仅仅只是拿他玩闹取乐。
朱九真想要起身阻止,但已来不及了。
但这一掌终究没有拍下去,比她更快的是从门外飘然而来的朱长龄。
这是张无忌第一次见到朱长龄出手。
只瞧他轻描淡写地伸手一挡, 卫璧竟然站都站不稳, 急退数步,眼见便要坐倒在地,还是朱长龄又伸手扶了一把。
儒雅端方的朱长龄将几个胡闹的小辈狠狠训斥了一顿。
武青婴和卫璧是客人, 他不好多说, 便只对自己女儿严肃道,“你既认定了他,我虽是想着再考察一二, 你也不必为了争面子就让他陷入险境!”
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朱九真想要张无忌做夫婿,但朱长龄还想再看看,而为了让他满意,朱九真这才撺掇张无忌和卫璧比斗这一场。
武青婴和卫璧闻言一惊一怒,张无忌自是大喜过望。
他看向朱九真, 却见她扭过头去并不看他们这些人, 似乎在赌气,不知是因为傲娇的少女被说中心思害羞还是因为在众人面前被父亲教训觉得丢脸。
让张无忌忐忑的心完全落地的是朱长龄接下来对他说的话。
“无忌是吧, 小子还算有些胆气,身手灵活敏捷, 资质不错,就是太听真儿的话了,以后和真儿在一起也不要什么事都任她胡闹。”
张无忌看得出,朱长龄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为了欣赏。
***
受了伤的张无忌和卫璧都去上药了,但后者却还不肯老实,当朱九真被卫璧揽在假山后面的时候她并没有多么意外。
“真儿!你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穷小子?!”
想到自己从下人口中得知的朱九真和张无忌的亲密关系,卫璧更是恼怒地眼珠喷火,“你,你还让他和你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有谁还敢娶你?!”
这的确是一个英俊极了的少年。
面如凝脂,眸如点漆,绿鬓朱颜,唇红齿白,秋水为神玉为骨,即便是情绪激烈的情况下,都不损其颜色。
朱九真一直以来也很喜欢他这张脸,以致于可以尽量忽视他的愚蠢自大,但好像她的宽容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觉,让他觉得自己有资格质问她。
“难不成你还真想嫁给这样一个野小子?如此自甘堕落……”
朱九真笑吟吟听着卫璧对她的说教,这仿佛给了他一种能借此作为道德批判的武器来让这个一直桀骜不驯的表妹顺从他的优越感。
但下一瞬,“啪!”的一声脆响就打碎了卫璧的幻想。
朱九真收回她纤白如玉的手,看着微微发红的掌心,不满地轻轻蹙了蹙细长的黛眉,口中还娇滴滴道,“表哥的脸皮真厚,疼死我了。”
卫璧白皙的俊脸上顶着五指分明的鲜红巴掌印,整个人眼神木愣愣的,还没从朱九真扇了一巴掌在他脸上这件事反应过来,就被她倒打一耙。
“朱九真!你!……”
卫璧的脸被羞耻和恼怒激地通红,神色狰狞,但一瞬又一个巴掌响亮落在他的另一侧脸上,刚好对称了。
“都怪表哥说话难听,吓到我了~”
朱九真笑容越发娇艳欲滴,但眸中却凝着冰寒之色,“这次只是巴掌,下次再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的鞭子可不是只会驯狼。”
精铁黑钢打造的鞭子,手腕粗,其上每一根倒刺都闪着瘆人的寒光。
卫璧在听到朱九真那句含着没有温度的笑意的话后,目光就控制不住地落在了她腰间几乎无时无刻不悬挂携带的黑鞭。
同时他也终于想起了朱九真自小就远胜于他的天赋和武功。
小时候他还为自己比不上身为女子的表妹而气恼,但后来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一次比武时他被她轻而易举地一鞭打趴在地上。
那次的鞭伤让他痛不欲生。
之后卫璧就再也没和朱九真比过武了,如今他终于又想起那时在她的鞭子下瑟瑟发的阴影。
少年英俊的面孔僵硬住了,耻辱、隐忍、恐惧、讨好,脸色又红又青又绿。
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可笑。
朱九真欣赏般地看了这好似调色盘的一幕好一会儿,然后看在那张脸的份上终于肯放过她亲爱的表哥。
少女迈着轻灵狡黠如狐的脚步凑近,她的靠近却让卫璧下意识想要躲闪,但朱九真伸出的手却只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她的眼神也是怜惜的。
“表哥,很疼吗?”
卫壁在心中咬牙切齿地想,当然疼!但在他即将生出怨恨之时,朱九真水润光华的狐眸却眼波流转,似怨似嗔地轻轻瞪了他一眼,口吻娇蛮道,
“就算是疼,那也是表哥该受的,这是表哥的错~”
她这话十分不讲理,可是琼姿花貌的绝世美人即使有怨发怒,那霸道的姿态依旧如一枝开地生机勃勃的带刺玫瑰,美地难描难画,惊心动魄。
卫璧仍觉羞恼屈辱,语气却不自觉缓和下来,只是仍然没有好气。
“哦?你说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罢了!”
朱九真眸光闪了闪,有些厌烦了,但玉手却轻轻往下拂去,莹白的玉指调情似地点着卫璧的胸膛,口吻娇俏地敲打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
“谁叫你不老实呢,妄想娥皇女英,左拥右抱~你不听话,想欺骗我的感情呢,难道我这么好,还配不上你全心全意相待吗?你说你该不该打?”
这话顿时让卫璧心虚起来,目光躲躲闪闪。
但朱九真还是盈盈含笑地注视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解释,那双眼是一双狐狸眼,眼尾妩媚地上挑,波光潋滟的瞳孔里似蕴含着无限情思。
这毫无疑问是一双极美的眼,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极美的人。
天生尤物,美撼凡尘。
平心而论,只要是个男人见了她就无法抵挡她千娇百媚的容颜和勾魂摄魄的魅力,再见世间任何女子都不免沦为容貌寡淡,性情乏味。
卫璧是个男人,他当然也如此。
“真儿,你怎么能如此想我呢!我当然爱的是你,我整日里练功时想的是你,吃饭时想的是你,睡觉时想的还是你,我对青婴只是兄妹之情罢了!”
真有趣,亲表妹当情人,师妹却要当亲妹子。
朱九真听着卫璧急切地辩解不置一词,内心百无聊赖地想道。
但她的态度却让卫璧误以为是不肯相信,这些话的确是他的真心之语,少年知好色而慕少艾,他也的确是一直以来迷恋着这美艳张扬的少女。
“我,我,”他支支吾吾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真儿你知道的,我师父武功深不可测,我蒙他传授的最多不过十之一二,我要学绝世功夫,非讨师妹的欢心不可,我是迫不得已啊。”
他已全然忘记之前被朱九真打巴掌在脸上的耻辱和恼怒。
就算记得,也觉得果真其实自己的错,才惹了他脾气不好的表妹吃醋。
朱九真面对他的解释当然是温柔而怜惜地表示谅解。
“我明白的,表哥。”
她当然早就明白她的表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草包美人。
***
卫壁离开了。
朱九真紧接着也离开了这假山的角落,临走前她撩人的眼波若有若无地扫过假山里的暗道入口,假装自己并没有发现藏在里面正忍着哭声的少女。
她说过的,比起臭男人们,她还是更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啊,所以就免费给她亲爱的青婴妹妹好好上一堂课吧。
玩弄男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被男人玩弄可就不行了。
***
朱九真回到自己院子里。
张无忌已经上好药,但脸上被卫璧打的巴掌印依然很明显,看到朱九真进来他不由有些难堪地转过脸想要躲闪。
朱九真假装看不到他的躲避,接过小凤拿来剥好的煮鸡蛋坐到他身边,亲自用帕子包住在少年的脸上温柔地滚动,同时凑到他耳边轻笑道,
“我刚才给他脸上也左右扇了巴掌,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果然,张无忌闻言错愕地转过头看向她,然后眼里忍不住冒出笑意。
“开心。”
卫璧和他同样被人在脸上扇了巴掌固然让他开心,但张无忌更高兴地其实是朱九真特意为他出气的态度和行为。
得到他的回答,朱九真也满意地露出了微笑。
虽然事实是卫璧那质问的态度让她很不爽,但是,瞧,只要她想,她总是很擅长说一些花言巧语哄愚蠢的男人们开心的。
朱九真本以为他又会提起他们成婚的事,她也看得出他脸上的欲言又止,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最后张无忌自顾沉默纠结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于是她自己先提起有关的事宜,比如——
“我娘来找我说,女子成婚的嫁衣是要自己绣的,但我可不会什么女红,都说夫妻一体,无忌,你会绣嫁衣吗?”
张无忌当然是摇了摇头,但他很快又说,“我可以学。”
朱九真那时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心中只好奇他为什么还不顺着这个话题问他们什么时候订婚又什么时候成婚,不以为意地扔了个香囊到他身上。
“你还是先从绣香囊学起吧,不然太难看,我可不敢穿你绣的嫁衣。”
嫁衣只是她试探的借口,她当然没把这当回事,很快就抛之脑后。
但当时的朱九真没有想到,张无忌当真了。
第47章 他要离开11
***
新年和卫壁的那一场比斗后, 朱长龄对张无忌的态度有了变化。
时常把他叫去聊天,指导他读书习武方面的问题,俨然已是和对待未来女婿一般亲近, 下人们见风使舵, 对他也越发恭敬起来。
在这种氛围里,张无忌本该是为达成所愿而欣喜若狂。
可他竟不可抑制地生出忧虑。
因为这份忧虑, 张无忌好几个夜晚独自一人睡在自己房间里,没像之前那般打着只是住在同一个院子的不同房间,等入了夜又掩耳盗铃地去翻窗。
他不去找朱九真, 朱九真也没去找他。
就像察觉不到他这显而易见地逃避和疏远, 更何况朱九真在每一次见到张无忌时依然能从他注视她的眼里看到那越来越深重的痴情和迷恋。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伤脑筋地去思考他在想什么。
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而在这天晚上又一次寒毒发作后,张无忌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冷汗淋漓地撑过寒毒后, 他悄然起身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走出房间, 但在即将踏出院子时他的脚步却像是灌满了沉重的铅再也抬不起来。
张无忌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的方向是院子的主屋,他从搬过来后大多数的夜晚都在这里面度过,在这里面正沉睡着他心目中最美好的少女。
有的时候就是踏出一步就会有第二步, 第三步,一发不可收拾。
张无忌回了头就又想要再离她近一点,等走到了那扇熟悉的窗前,他又不满足于隔着厚厚的墙壁,想要亲自再看她一眼。
于是他又熟练地轻手轻脚翻过了窗, 来到了红罗帐笼罩的床前。
张无忌透过重重叠叠的帷幔看到了里面那道朦胧曼妙的少女身影, 他情不自禁抬手想掀开这层他们之间的阻碍,指尖触及柔软的帐子又猛的顿住。
他不可以。
理智告诉他, 一旦真的见到她,见到少女那张雪白娇艳的面庞, 她额间那颗艳艳灼目的朱砂痣,曾亲吻过无数次的玫瑰花瓣般的唇。
以及那双曾含着妩媚笑意凝视着他,如今在沉睡中紧闭的狐眸。
张无忌知道,他定然不会再舍得离开的。
所以直直站立在床边,隔着帷幔看了许久许久之后,眼看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少年到底还是强忍着心痛与不舍转身了。
“你要走?”
身后的红罗帐里传出少女娇嫩却清冷的嗓音。
张无忌不动了,他简直像根冻僵了的木头般愣愣地戳在了原地。
“哼。”
她笑了一声,这笑里却没有什么温度,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是朱九真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就听到她颐指气使地命令道,
“进来。”
张无忌僵了一会儿,到底是习惯性顺从地转了身,颤抖着手将帷幔掀开,然后坐到了床上,不同的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黏到她身上。
而是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她。
朱九真下一道命令来的很快,“抬起头,看着我。”
张无忌纵使心虚还是听从了,然后就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脸上被狠狠地扇了一个响亮的巴掌,脸上瞬间燃起火辣辣的痛感。
但这痛却远远比不上在昏暗夜色里瞥见的少女眸中泪光的心如刀绞。
张无忌脸色霎时惨白,双耳轰鸣。
“是谁死乞白赖宁愿做宠物也要留下来的?是谁一直明里暗里试探我想要和我成亲的?现在要得偿所愿了你却要走,你耍我?”
这是张无忌第一次见到朱九真的泪。
在他眼里,她一直是个顶骄傲的性子,极为要强,人都说铁血男儿宁可流血不肯流泪,但这话放到朱九真身上也是再恰当不过的。
甚至张无忌想,就算有一日性命落在他人身上,那也是休想叫她服软的。
可是现在因为他的离开,她却哭了。
在这一瞬间,如大海般汹涌澎湃、如火焰般熊熊燃烧情感压倒性地胜过了张无忌从前从前总是引以为傲无论何时都能冷静而缜密地思考的理智。
事实上在遇到朱九真后,他总是如此。
“我生平最恨人背叛我,如果你现在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我会杀了你。”
少女在黑暗里冷漠充满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的嗓音响起,但张无忌却奇异地一点也生不出害怕,甚至他称得上是欣喜若狂。
她对他杀意越浓,他心头竟越觉甜蜜。
张无忌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可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灿烂,同时他再也克制不住地一把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她。
在朱九真又要抬手打他巴掌的时候赶紧又哭又笑地开口认错道,
“真儿,对不起,是我错了。”
朱九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张无忌便很识时务地继续解释下去。
他当然不是耍她玩,更不是背叛她。
事实仅仅是因为,他怕了。
“真儿,你知道的,我有寒毒在身,这个毛病治不好的,我命不久矣,从前是我昏了头想要和你成婚,可是我现在又怕自己无法陪你终老。”
“到时候抛下你一人在世上……”
因此与其想着到时候让她挂着寡妇的名头,倒不如不成婚地好。
张无忌嗫喏着说,“所以我原本想着,只要最后再见你一次,我便悄然远去,到深山自觅死所,但我又深知自己见了你便会不舍得走了。”
他话音刚落,朱九真的手便又落了下来,再次迎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少女冷冷地瞪视着他,一点也不因为他的解释就轻易原谅他。
甚至她还说,“你放心,没等你死,我就可以再找上十个八个男人,你可一点也不必担心我挂着寡妇名头嫁不嫁的出去。”
事实确实如此。
世人都有追求美好事物的本能,顶级的财富与滔天的权势让人趋之若鹜,绝世的美人对世人的吸引力也绝不下于前两者。
没有人会怀疑朱九真有没有令人追捧如云的魅力。
倾国倾城,神魂颠倒。
这是上天赋予她的生来就有的能力。
张无忌几乎已经能在脑海里想象到无数个如卫璧那样玉树临风的美少年追逐着烈烈红衣的少女蹁跹飞扬的裙摆之下的景象。
以致于他都分不清她这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阴阳怪气。
但张无忌立刻就本能地感到了排斥。
朱九真敏锐察觉出来了,她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意,充满了幸灾乐祸,在黑暗中她贴近了他,距离几乎只有毫米,粉润的樱唇吐气如兰。
“你啊你,真不老实。”
“我真不明白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克制自己做个圣人,还是让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做,只要是我想要的,我就会牢牢攥在手里。”
“死也要死在我手里。”
随着最后一句暗含狠厉的话落地,她狠狠咬上了他的唇肉。
“嘶……”
张无忌痛得下意识倒吸冷气,而殷红的鲜血从她们两人的唇边流淌下来,但朱九真依然没有松口,她狠狠地近乎撕咬般地继续与他亲吻。
这是一个激烈的、充满血腥味的吻。
充满了无言的占有欲,和属于朱九真的霸道,但张无忌很喜欢。
他比从前更为渴求地、更为迫切地追逐着她的唇舌,他因她对他的占有欲而欣喜,并且像是较劲般再也不忍耐地展示出自己更深更浓的占有欲。
在渍渍的水声和气喘吁吁间,她双手死死抓着他的头发低不可闻地呢喃。
“我要你在我身边,直到你死也要在我身边。”
他们在黑暗里四目相对,张无忌对少女俯首称臣道,“……好。”
自从遇到朱九真后,他一直觉得日子变得很美好,就是她一开始对他爱搭不理时都很快活。
父母死后,张无忌还活着,但仅仅就是活着罢了,坚持学习医术苦熬着也只是想着不让武当山的太师父和师伯师叔们为他担心。
但喜欢上朱九真后,就不一样了。
仅仅因为喜欢这个念想,他就好像有了活着的盼头,他会希望第二天能醒来,醒来能见到她。
她看了他一眼,和他说了一句话,向他笑了一下。
有关她的点点滴滴都牵动着他的情绪,她开心他也开心,她生气他就着急惶恐,绞尽脑汁哄她开心。
她的嬉笑怒骂,她的宜喜宜嗔。
都化为五颜六色的情绪点亮了张无忌眼中黯淡的世界,扰乱了他在乱世里渐渐麻木、无波无澜的心湖。
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她对感情似有似无,若即若离,飘忽忽如云似雾般看得见抓不住,又像空中楼阁般没有实感。
即便他们那般亲密,可她轻佻的态度仍让他不可捉摸。
张无忌之所以能那么果断地离开,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以为他的离开顶多让朱九真失落一会儿,不满一会儿,生性洒脱凉薄的她很快就会把他抛之脑后。
但现在他知道了,她远比看上去地在乎他。
她会因他的离开而落泪。
只要想到这一点,张无忌就觉一颗心像来回泡在酸水和蜂蜜里,又疼又涨,又心疼又甜蜜。
她是喜欢他的,她爱他的。
即便朱九真依然没有亲自把这句话说出口,但那一滴隐藏在黑暗里的泪珠却让张无忌前所未有地确认了这点。
只要确认了这点,就像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并且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这力量化为一条无形的、长长的风筝线,另一头绑在了朱九真的腕上。
即使是她自己,也别想再解开。
第48章 坦白身世12
***
这天夜里, 云歇雨后。
张无忌拥着朱九真娇软的身躯在怀,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便认真道, “真姊, 你好像还不曾问过我的来历……”
身中极为罕见的阴毒武功重伤的寒毒,自身武功不高, 却有着高明眼光和技巧的少年,在有见识的人眼里张无忌无论怎么看来历都不可能普通。
下人们会把他当做寻常流浪的乞儿,但朱长龄和朱九真绝无可能。
朱长龄其实是问过的, 在张无忌和卫璧的那场比斗引起他的注意和认可后, 但那时在张无忌看来他虽然打伤了卫璧,但也实在输的一塌糊涂。
如果不是朱长龄及时,他就直接死在卫璧掌下了。
如此, 张无忌又岂敢报出武当和太师父的名号丢脸?况且那时候他早已不打算再回到武当了, 便只说自己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
朱长龄很体贴,似乎是怕戳中他伤心事,竟也不再深究了。
至于朱九真……
少女慵懒娇柔的嗓音伴随着温热的吐息在耳边含糊不清地呢喃, “管你是谁,是从哪里来,现在和以后你都只能是本小姐的人,哪儿也不许去。”
如此蛮横不讲理,如此霸道的作风。
张无忌听着她的回答不由失笑, 像她这样任性自我的性子不在意他的来历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现在,是他自己想把一切都坦白给她知道。
“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是张无忌了, 其实我是武……”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昏昏欲睡的少女一巴掌盖在了他的唇上, 不耐烦道,“我要睡了,你吵死了,有什么事都等明天睡醒了再说……”
说完,那双朦胧含着潋滟水光的狐眸彻底闭阖上,张无忌看着她粉白娇艳的面庞睡意沉沉,想着确实是自己大半夜扰得她不安宁,不忍心将她吵醒。
于是干脆也闭上眼安然睡去。
反正他们日后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哪怕直到他死亡也总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晚一日再坦白也不迟。
***
第二日,红梅山庄迎来了一位主人。
因为张无忌想要离开的事折腾到天光快亮才睡的两个少年少女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刚起没多久就被朱长龄派人来催促去花厅里见人。
于是本来还有话要说的张无忌只能又闭上嘴,再等等。
要见的人是姚清泉。
张无忌自然不认识,据朱长龄自己介绍说是他的结义兄弟,而当时他向姚清泉则介绍张无忌的身份说:“这是真儿自己找的小女婿,原想着就等你回来就把婚约定下了。”
姚清泉闻言对张无忌自然是慈爱非常,打量几眼便笑道,“好好好,好个英俊的少年郎,二叔起先不知道,之后给你补上见面礼。”
张无忌虽早感觉到朱长龄认可了他,但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明摆着承认他的身份,一时不由腼腆害羞极了。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姚清泉的强颜欢笑和他身上的麻衣丧服。
张无忌本以为这位姚二叔家里是不是有亲人去世了,就见姚清泉似乎刚刚从一路奔波中缓过来,一脸欲言又止地要对朱长龄说什么。
很知情识趣的少年立刻就提出告退,但朱长龄却让他和朱九真留下,“我年纪大了,有些事也该你们年轻人学着承担起来了。”
他看着张无忌语重心长,“无忌啊,真儿她被我们夫妇宠的骄纵任性,以后这个家还是要靠你撑起来的。”
于是张无忌自觉有担当地认真答应了下来,一旁的朱九真则不满地挑眉。
而很快姚清泉带来的消息就给了所有人极大的震动。
其中尤以张无忌最甚。
因为姚清泉竟呜咽着流泪大哭道,“大哥,真儿,无忌啊……咱们的大恩人张五爷,张……张五爷……他……他……已死了!”
之后张无忌几乎是心神巨震般听姚清泉说了恩公张五爷自刎而死的经过,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口中的“张恩公”竟是自己父亲张翠山。
一时厅上诸人尽皆义愤痛哭。
而张无忌回忆往昔虽然强忍,不致号哭出声,但泪珠更是已滚滚而下。
姚清泉一一诉说着他们原本听说张翠山回到中原的消息,匆匆带了各色珍品药物前去武当拜访,却得知其自刎而死,又到处打听仇人消息的经过。
而红梅山庄地处西域昆仑,与中原相隔甚远,交通不便,消息滞后,很多事阴差阳错没赶上,一来一回这才耽误了四年时间才回来。
姚清泉说完痛悔难当,恨自己没能早些赶上,尤其令他遗憾的是没有见到恩公的遗留的张小公子。
张无忌自然知道那就是自己,一时冲动之下本想承认,但姚清泉的消息似乎有误,把翻过年已经十五的他误会成了只有十岁大的孩子。
姚清泉伤心太甚,又奔波劳累,等说完这桩事险些昏厥过去,朱夫人和朱九真便扶着他回房间休息,张无忌却被朱长龄带到了书房里。
这间书房张无忌已来过许多次。
在那墙上挂着一幅大中堂,此前他只一扫而过,直到此时朱长龄指给他看才注意到中堂靠里的右端题着七字:“张公翠山恩德图”。
图中所绘是一处旷野,一个少年英俊的武士,左手持银钩、右手挥铁笔,正和五个凶悍的敌人恶斗,这画作很有宋时写意的手法。
但听着朱长龄的介绍后轻易就能将那少年与他父亲张翠山联系起来,依稀可从他眉目之间看到自己的影子。
地下躺着两人,一个是朱长龄,另一个便是姚清泉,还有两人却已身首异处。左下角绘着一个青年妇人,抱着一个眉心有小痣的女婴。
正是朱夫人和朱九真。
这幅中堂纸色已变淡黄,为时至少已在十年以上。
原来朱九真刚出生不久的时候,朱长龄为了躲避强仇,携眷西行,但途中还是给对手追上了年纪两名师弟为敌人所杀,他和姚清泉也被打倒。
敌人正要痛下毒手,适逢张翠山路过,仗义出手,将敌人击退,救了他一家的性命。依时日推算,那自是张翠山在赴冰火岛前所为。
***
朱长龄给张无忌将这桩陈年旧事的目的,一是对他说清张翠山对他们一家的恩情,二却是让张无忌知难而退。
“无忌啊,你方才也都听到了,我们的仇人有少林、崆峒、峨嵋各派,海沙、巨鲸、神拳、巫山等帮,几乎遍布整个武林,与整个江湖为敌。”
朱长龄叹息着,满脸地哀意,但毫无畏缩。
“但这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我原本是想着清泉回来就给你和真儿定婚约,现在既然没成,你若是现在离开,我也不怪你。”
“毕竟总不能叫你一个少年郎好好陪我们送了命。”
朱长龄固然是一番好意,然而这话却叫张无忌难以忍受地涨红了脸。
“伯父,你把我当成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了吗?我心中已是认定了真儿是我的妻子,就更不可能抛弃她自己苟且偷生了!”
十五岁的少年想到昨晚和朱九真那个死也要留在她身边的约定,和自己暗下的把一切向她坦白的决心,再加上今天一系列目不暇接的事情的冲击。
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终于在这等时候再也无法克制冲动,张无忌终于心甘情愿地亲口对朱长龄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其实,我就是张翠山之子,张无忌。”
第49章 黑夜逃生13
***
张无忌花了好大功夫才让朱长龄相信他真的是张翠山之子。
此事一传开, 庄子里的诸人震惊之余自然各自不胜欢喜,张无忌也高兴,唯一忐忑的就是怕朱九真生气。
但向来娇蛮任性的少女却只是似笑非笑睨他一眼, 口吻莫名玩味道, “那看来,我们的缘分是早早定下来了, 不然也不能叫未来公爹救我一命。”
张无忌也觉巧合得很,为他和真姊之间深厚的缘分而欢欣不已。
但伴随而来的不止欢喜,还有追杀。
姚清泉在外打探仇人消息的时候被人注意到了, 江湖上不知怎么流传起张无忌知道谢逊和屠龙刀下落。如今那些门派帮会聚集了一批人围攻了上来。
半夜里, 周围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
张无忌和朱九真被急匆匆叫醒,朱夫人给他们收拾了简陋的包袱, 让他们赶紧从后山离开, 前面朱长龄和姚清泉正率领家仆为他们断后。
见此两个少年少女自然不肯苟且偷生,要和他们一起杀出去。
然而朱夫人却把剑横在自己脖子上,泪流满面。
“赢不了的, 杀不出去的,他们有那么多人,你父亲已经在围攻里受了重伤,撑不了多久,他是在为你们留出一线生机!”
“你们非要留下来等死, 那我就先死在你们面前!”
张无忌万分动容地跟着湿了眼眶, 这一幕与当初他爹爹妈妈自刎赴死前何其相似,如今他又要害得自己妻子的父母也落得同样下场吗?
他感到悔恨, 感到痛苦,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反正他本就命不久矣, 只要红梅山庄把他交出去应该就可以保住,但是朱长龄夫妇如此知恩图报之人怎会舍弃恩人之子?
纠结中,还是朱九真红着眼作出了决断。
拉着张无忌从连接后山的小路里跑了,临走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朱夫人提剑毅然赶往前院与丈夫共存亡的背影。
夜色下两个人互相拉扯搀扶着在山林里奔逃。
不知跑了多久,逃了多远,只记得两人最后远远向红梅山庄眺望时,那座曾经富贵雅致的庄园已经在火光中熊熊燃烧。
天亮了,他们在外面会被搜捕的人发现。
朱九真和张无忌最后藏在了他们曾经到过的那个山洞里,张无忌找来很多树枝荆棘挡在山洞口,而朱九真则一直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面壁。
他们都心知肚明,朱长龄夫妇已是凶多吉少了。
张无忌走过去默不作声地抱住朱九真,少女随即用更重的力气反搂住他,脸埋在他胸膛上,许久含着一点不明显哭腔的声音才闷闷响起,
“无忌,无忌,我只剩下你了……”
张无忌愧疚又心疼,他从怀里拿出朱夫人送他们离开时给的玉佩信物,有了这件信物他们就是真的未婚夫妻了,少年对玉佩斩钉截铁地立下誓言,
“真姊,真儿,你别怕,我会护着你的,哪怕用我的性命也护你周全。”
他们在山洞里相依相偎藏了一个白天,远处的山间是穿着各门各派的衣裳到处搜捕他们的人,他们只能等到天黑以后再从昆仑逃出去。
中原他们是待不下去了,倒是可以去武当求助。
但是……
朱九真冷静下来担忧道,“可是公爹和婆婆他们当初也是在武当被逼死了,武当保不住我们的,我们还是别再连累张真人和武当了……”
她红了眼眶低低道。“我不想武当也和红梅山庄一样。”
张无忌闻言也觉有理,就算太师父武功盖世,可是江湖各大门派当初敢逼上武当山,如今难道不敢再进一步吗?到时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想了想,他下定决心,“真儿,我们去冰火岛吧,去找我义父,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回中原了,不理这些江湖纷扰了,好不好?”
朱九真答应了下来,但是有一点她不赞同。
她冷然道,“以后我还会回来的,杀了我父母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张无忌知道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对此并不意外。
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只能寄希望于往后他们在冰火岛上像他爹爹妈妈那样过着夫妻恩爱的生活,他们还会有一个孩子,到那时真儿心中的仇恨和戾气应该也会消减许多吧。
朱九真冷眼瞧着他神情变化,忽然问,“无忌,你不恨吗?”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非常好奇的一个谜题。
在她的设想中,自小与父母相依为命的少年陡然一夜之间被逼地父丧母亡,即便原先是再纯良不过的人也该愤世嫉俗,怨天尤人了。
可是张无忌没有,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仇恨的残留。
甚至他平和良善得像个圣人,朱九真有时怀疑假如有一天曾经逼死他父母的仇人落难,恐怕他都会不计前嫌得伸手救一把。
此刻听到朱九真发问的张无忌怔愣了一下,才缓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最开始当然是恨的。”
“可是这样的仇恨只会折磨自己,只会连累身边的人也跟着痛苦,仇恨是一种毫无用处只会伤害自己和亲人的东西,所以我不想去恨了。”
曾经的张无忌也想过要杀了那些逼死他父母的仇人,但后来他在江湖里见过太多世代相传的仇恨,又觉得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循环很没必要。
“人毕竟不能活在仇恨里,活在痛苦里。”
有时张无忌会想难道爹爹妈妈愿意看着他为了报仇而面目全非吗?当初爹爹会选择自刎是不是就是不想让武当陷入这仇恨的循环里呢?
尤其学医后,张无忌更体会到生命的珍贵,谁都不该轻率夺去他人性命。
朱九真静静听完他的思考,但可惜她没有任何一丝触动,她承认他的确是个悲天悯人的圣人,但她这个天生蛇蝎心肠的妖女可理解不了圣人。
“我只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强食,杀人也做好被人杀的准备,你觉得仇恨让人痛苦,殊不知仇恨有时候也是支撑一个人活着的动力。”
朱九真定定看着张无忌,目光幽暗,“恨,可比爱长久。”
感觉到她的注视,张无忌背后不知为何竟生出寒意,一瞬间直觉到某种不详的预感,但很快随着朱九真移开目光,说起他们如何离开的事而消失。
他想,这只是因为真儿接受不了如今残酷的现实,往后他会尽力让她幸福,她会明白活在仇恨里的人是没办法幸福的。
***
夜晚,张无忌的寒毒再次发作了。
明明距离上一次发作只有几天而已,他发作的频率不应该那么快才是。
但事实就是如此。
白天还信誓旦旦要保护朱九真,要让她幸福的张无忌此时此刻只能狼狈得地蜷缩在山洞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冒着冷汗颤抖着。
更糟糕的是这一次朱九真的一阳指也没了用处。
其实之前就发现了,一阳指对寒毒的缓解效用一次比一次弱,但没想到最后会在这时彻底失效。
而这次寒毒的发作就像被触底之后的大反弹。
比从前的任何一次发作都更厉害,让张无忌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会死在这次发作的寒毒里。
身旁朱九真一直紧紧抱着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他。
但毫无用处,只让她也跟着瑟瑟发抖。
昏昏沉沉中张无忌只听到朱九真的泣音,“无忌,你别睡过去,我只有你了,你醒不过来留下我一个人要在这世上怎么独活……”
是啊,红梅山庄被灭门,即便他现在就死了,那些人为了斩草除根也会杀了朱九真的,当然……也很有可能看上她的美貌,
但后一种可能比起死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要想想他天性张扬肆意的真儿沦落到那种境地,张无忌便觉得心都碎了,胸膛中充斥着仇恨和怒火,让他再无法安心闭上眼。
不行,他一定要为真儿留好后路。
张无忌想着勉力睁开眼,在冷地牙齿打架的情况下开口颤声道,“真儿,你一定要记住我现在画的,说的。”
少年冻僵的手指在地面上划动,画出一副简陋的海图,伴随着他颤抖的声音回忆着当初和父母从冰火岛到中原的路线。
地面冷硬,等画完说完,指尖的皮肉已经被磨出了鲜血。
最后在撑不住陷入昏黑前,张无忌仍不忘叮嘱道,“你要去冰火岛,见到义父后你和他说是成昆灭门之仇,就说是我告诉你的,他会信你的。”
少年紧紧攥着她的手,指尖泥土和鲜血混在一起,陷入少女白嫩皮肉里,那样用力,但他注视着少女的湿润双眸却充满了温柔的爱意和祝福。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仇恨,要活的幸福。”
最后,他终于闭上了眼。
上方抱着他的少女雪白的面庞上含着的忧虑和哀愁渐渐消失,美艳妩媚的狐眸里只有一片冷漠,良久,她伸出玉指轻轻放在少年的鼻翼间。
尚且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这并不让朱九真感到意外,毕竟是她亲自做的手脚,她的确治不好寒毒,但控制它何时缓和何时发作到什么地步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他让她试药了那么久,当然不是白白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药材的。
但至少在这时,她诱导的程度还不至于致他死地。
明明很确定这一点,她也向来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但朱九真也不明白为何方才有一瞬间她竟真的担心他会就此死去,以致于伸手探他鼻息。
她心冷如铁地想,她只是不喜欢事情超出她的计划之外罢了。
第50章 打落悬崖14
***
深夜, 月色如银。
皎洁的月光明亮得像是能把一切藏匿的阴谋与鬼祟照个清白干净,呼呼的北风每每刮过寂静的山崖便会响起一阵恐怖似狼哭鬼嚎的怪异声响。
张无忌正整个人悬空在峭壁上。
崖壁上没有任何能让人落脚的地方,他全身的力气只能靠双手紧紧攀住崖壁上生长的一颗老树的枝干来支撑着不让他掉下去。
为此他双掌用力地指节发白, 青筋暴起, 摩擦地血肉模糊。
但这样□□上的痛苦乃至于眼下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的境地,张无忌统统都不在乎, 甚至已完全意识不到了。
莫大的愤怒与仇恨如燃烧的火焰几乎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少年的心里、脑海里只被一个人、一件事充斥着,尽管从前也总是如此,甚至从前到现在占据他心神的都是同一个人, 但带来的感受已截然相反。
真姊, 真儿,朱九真!!!……
你真的骗了我吗?!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把我骗得团团转?!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都是骗我的!!骗我的!!……
张无忌仰头看着悬崖之上,因为过于用力, 脸色涨得通红, 双眼充血。
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自从十岁那年亲眼目睹父母自刎,自己也身中寒毒, 张无忌就做好了死亡到来的那一天的准备,他以为自己会平静地、祥和地接受生命的逝去。
唯独没想到此时此刻,他竟是如此不甘。
他绝不要就这样死去,至少他必须要亲眼再见到她最后一面,亲口得到她的确认, 不然他绝不会甘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必须要一个答案。
***
张无忌没有死在山洞里那个昏昏沉沉的黑夜。
尽管后来每每回忆起, 他有时竟觉得自己宁愿在还维持着假面没有揭破的那时,怀抱着一颗蠢笨的少年春心在所爱的姑娘怀中安然逝世。
如此, 似乎也好过未来日日夜夜被仇恨煎熬的痛苦。
但世事就是如此难料。
张无忌和朱九真被武家庄的人找到了,找到他们的正是从前和张无忌打过一架的卫璧和武青婴。
武家庄也被那些所谓的“各门各派”的人搜寻到了。
幸好他们得知了消息, 躲进了早就修筑好的地下堡垒里,朱九真和张无忌也被他们接进了这里面。
武家和朱家乃是世交之好,武烈对朱家的遭遇深表同情和义愤。
但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和敌人两败俱伤罢了,朱九真阻止了他们的报仇,只请武烈为他们提供出海的船只,武烈也干脆地应下朱九真的要求。
武烈应当也知晓他们是要去找谢逊,却并没有提出同去。
当时张无忌还在内心默默感激于他的体贴。
毕竟他虽然信得过真儿,却委实不太放心再带别的什么人去冰火岛了,而这话他虽然没说,但真儿也聪敏地考虑到了。
之后再想来,她果真是了解他至极。
针对他的性格设下的这个圈套可谓根据他的性格步步为营。
她先一步提出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降低他的警惕心罢了,武烈等人的出现当然也很简单,没有武家庄提供船只靠他们两人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海?
商定好后,张无忌和朱九真就在武家庄地下住了好几天。
直到武烈告知他们明天会派人引走在外搜山的人,之后就送他们离开昆仑出海去冰火岛,最后一天的晚上他们像往常一样安心地相拥入眠。
在红梅山庄出事后,相依为命的他们再没办法离开彼此一时半刻。
因此夜半,张无忌惊醒了过来。
身侧空空荡荡,他一伸手摸过去已没有多少温度。
发现朱九真不见后,张无忌在房里等了一会儿,之后实在按耐不住心里的担忧起身出去找她,恰好听到动静撞见卫璧和武青婴夜半在郊外私会争执。
再之后,跟着他们目睹了本该死去的朱长龄和武烈的密谈。
终于知道了这原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从他出现在昆仑遇到朱九真的那一刻就开始的一个圈套!!!
身在局中的他却傻乎乎地掏心掏肺,已经给出了一切!
但即便事情的真相已经这样清楚明了地摆在面前,张无忌已经被追来的卫璧一掌打下了山崖,命悬一线,他却还死死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因为……他还没有见到她。
他要听她亲口承认一切都是她骗他的,他要知道她从始至终到底有没有对他付出那么一星半点的真心?!
“表哥,你在这做什么?”
寂静空荡的悬崖之上传来了熟悉的少女清甜娇媚的嗓音。
消失已久的朱九真终于出现了。
张无忌抓着老树的手因为胸膛中激荡的情绪一瞬间情不自禁用上了更大的力气,这细微的声响在呼啸的夜风中并不明显。
至少把张无忌打下山崖后就志得意满,以为高枕无忧的卫璧便毫无所觉。
但敏锐如朱九真察觉到了。
于是下一瞬悬挂在崖壁上的张无忌看到了悬崖上方微微探出身低头看过来的少女那张在明月清辉的照耀下越发雪白莹润,清丽出尘的面庞。
狭长狐眸和眉间灼灼殷红的朱砂为其增添上惊心动魄地妩媚绝艳之色。
美地那样无与伦比,美地那样举世无双。
入睡前还在亲昵依偎的一对情人在这样的境遇下四目相对,张无忌以为自己至少会从她的脸上看到几分心虚、几分慌乱,或者……几分担忧。
然而事实是,那双极的狐眸只是冷酷地微微眯起看了他一眼。
这个美艳如狐妖,心计狡狯也如狐狸般的少女不必卫璧解释已然明白了计划露,脱离了她的控制。
于是下一瞬,崖壁上苦苦坚持的少年张了张口。
连一句质问的话语都没能说出,一道凌厉的黑影已经无情地向他袭来。
那是朱九真的鞭子。
用精钢黑铁打造的鞭子,足有手腕粗,遍布密密麻麻的倒刺,打在生性凶残的豺狼身上能让它痛地滚地哀嚎,服服帖帖的鞭子。
就这样如天降的雷霆之鞭般从悬崖上挥落在了崖壁上的张无忌的身上。
鞭子上的倒刺从他脸颊一侧刮到他的胸膛,最后裹挟着强劲的内力落在了他死死抓着老树枝的双手手腕之上。
他从来不知道她内力如此深厚,武功如此高强。
当然,现在他知道了。
张无忌如一只被狠狠打碎翅膀的残破的蝶从崖壁上轻飘飘地摔落下去。
直到最后一刻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仍然死死盯着悬崖之上那个给他最后致命一击后又轻飘飘转身像甩脱了什么无用的垃圾一样的少女冷酷的背影。
他还没有问到她的答案。
哪怕从地狱里爬出来,他也一定要她的答案。
***
悬崖之上,朱九真的心情很糟糕。
她承认得到海图之后,她对张无忌就懈怠了很多,至少她觉得有了海图和取得谢逊信任的话语就足够了,再有其他的动作就显得多余了。
毕竟局终究是局,各门各派没有真的围剿,只要他们离开昆仑去到中原,中途万一撞见什么人、得到什么消息很容易就让张无忌察觉到不对劲。
但朱长龄和武烈还是觉得由张无忌亲自领路更为保险。
而朱九真也还没想好得到海图之后到底应该怎么处置张无忌,也就由他们去了,但她对之后的安排其实不怎么上心了。
今晚看着那个傻小子在她身边安然的睡颜,她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于是独自出去走一走。
但就是这一会儿功夫就出了乱子,朱九真看着崖壁上悬挂的张无忌已然明白了事情的泄露,而到了这个地步,倒是再也不用她烦恼怎么处置他了。
他必死无疑,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留下这样一个大纰漏。
挥下那一鞭的时候朱九真没有任何犹豫,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就是她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做出最理智最正确的决定,她也绝不会让自己后悔。
但朱九真还是很生气,心情很糟糕。
她需要发泄,而现在在场的正好有一个能让她发泄的工具。
“啪!!!”
转过身的朱九真看向卫璧,在他讨好地向她走过来时猝不及防狠狠甩了一鞭在这个俊秀地可以称得上漂亮的少年身上,直把他一鞭打地跪在地上。
卫璧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错愕了一下,随即就愤怒想起身反击。
然后又是更重的一鞭落在他脊背上,他感觉脊梁似乎都要被打断了一样疼,瞬间跪伏着趴在了原地,哪里还爬的起来。
“表——”
他抬头想质问她,却对上了一双冰冷地似兽瞳的眸子,用根本不像看一个人而是地上随意践踏的泥土一样的眼神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于是,张口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人本能的求生欲和食物链下端对上端的捕食者的畏惧都正通过疯狂震响的心跳声在提醒着卫璧,此时此刻,朱九真是真的会杀了他。
于是当少女抬脚碾在他双手上时,他虽然痛地咬牙切齿却没敢反抗。
当她把手里那根沾了张无忌和他自己鲜血的手腕粗的黑钢鞭强硬粗鲁地塞进他的嘴里,倒刺刮地他口腔和舌头的软肉生不如死,还冷漠地命令他:
“给我舔干净。”
卫璧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依然没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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