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餐厅打包, 你今天是要做饭给我吃吗？”齐窈窈被许知扶了一把，轻巧地跳下越野车。
许知说：“嗯，做饺子。吃完还能给你妈妈带一些。”
“哇！知知你还会做饺子？！”齐窈窈惊叹！！
许知：“不难。想学吗？我也可以教你。”
“你觉得我学得会吗？”
“你那么聪明, 一学就会。”
齐窈窈一夸就飘，“嘿嘿，那我一定要学！”
做饺子只需要两样。
一是饺子皮，二是馅料。
早上没包完的馅料冷藏在冰箱里，饺子皮的话，用面粉和一下就好, 因为是死面，所以不费功夫, 很快就能好。
狭小的厨房里, 许知往盆里倒面粉。
齐窈窈围在她身边走来走去, 很是期待和跃跃欲试, “多一点多一点，我要吃好多！”
许知：“你的‘好多’也不会有多少。”
“我还要带回家呢, 给我妈妈吃, 以及明天当早饭！”齐窈窈说着停下, 双手背在身后，笑盈盈地歪头问许知：“知知, 你亲手给我做饺子吃, 是不是因为我这次考得很好？”
许知往盆里加水，没看齐窈窈, 只说：“算是没保佑你的赔礼。”
“好说好说~~”齐窈窈这会儿早不把那个当回事了, 她得意洋洋又眉飞色舞, “等下次我考过你了，我也请你吃大餐, 庆祝我们正式交往！”
许知拿筷子搅拌，把面和水混合搅拌成絮状物，又说：“嗯，我等着那天。”
“那我现在能做什么呢？”
“砧板拿出来，洗一下，用厨房纸擦干，然后在上面撒一层面粉，再从消毒柜里拿一个小碗出来。”
“哇，我要那么忙！”
“辛苦窈窈小公主了。”
“嘿嘿，难不倒我~！！”
许知用筷子搅拌得差不多后，用手将面团揉光滑。
那边齐窈窈的下手也打得有模有样，虽然要支使一步做一步，但好歹是把许知布置的任务都完成了。
齐窈窈问：“现在呢？”
“我要擀饺子皮。”许知把揉好的面团切成两部分，一团留在盆里，另一团擀开成一大片厚度均匀的面皮，再对齐窈窈说：“你把小碗倒扣，用碗口压出一个个圆形的饺子皮。”
齐窈窈照着她说的那样做，接着惊奇万分：“哇！原来饺子皮就是这样做出来的！！”
许知：“……不是，只是我擀不来饺子皮，这算投机取巧。”
齐窈窈却仍沉浸在真容易的喜悦中，说：“这个我也会做嘛！好简单！！”
许知勾起唇笑，不泼她冷水。
一个个饺子皮撒点面粉免得粘连，剩下的边角料和盆里的半个面团一起揉好再擀出来。
很快，饺子皮就全部准备好了。
许知往锅里倒水，开火煮，再教齐窈窈怎么包饺子。
别看齐窈窈手长得漂亮纤细，看着十分灵巧，一掐起饺子褶就变得笨笨的，一会儿这儿没包住，一会儿那儿没捏好。
许知做好了三个饺子，齐窈窈才终于捏个面坨坨放上去。
齐窈窈自己低声说了句“好丑”，再偷偷看许知的表情有没有嫌弃。
许知说：“挺好的，毕竟第一次做，再试试第二个？”
齐窈窈受到鼓励，信心倍增，应了一声“好！”，更认真地亦步亦趋学许知捏饺子。
齐窈窈的手不是许知的手，到底是初学者，明明一样的步骤，掐出来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不过，这次勉强能看出是个饺子了。
齐窈窈亲妈眼，看着自己包成功的饺子，一时惊为天人，高高捧起来欣赏：“哇！！我简直是个包饺子天才！！”
许知被逗笑，说：“是，你是天才。”
齐窈窈很快兴奋完，把奇形怪状的小饺子排进许知整齐漂亮的饺子队伍里，又拿起一个饺子皮，凑到许知身边殷切道：“知知你再教教我，慢点教，我很有天赋的，等我学会，以后就可以跟你一起包饺子了~！”
许知听到这话，眼底的情绪明显闪过，手上的动作放慢给她演示，再装作不经意地说：“你不是喜欢贴那种亮晶晶的美甲么，怎么跟我一起包饺子？”
“美甲可以卸嘛！”齐窈窈不以为意地说：“何况还有穿戴甲呀！很方便的！”
许知看了她一眼。
齐窈窈一脸认真地捏着饺子，一边继续：“而且以后等我继承了集团，我妈妈肯定不会让我再弄那些，她会觉得不够严肃！”
许知：“这种事，你自己开心就好。”
齐窈窈：“就是嘛~我就是喜欢把指甲弄得漂漂亮亮的，知知你呢？你喜欢吗？”
许知没正面回答，说：“你贴起来是很好看。”
齐窈窈看许知这么说，视线移到许知纤长漂亮骨节分明手上，杏眸明亮，说：“你的手做了美甲更漂亮啊！！等高考完，我带你一起去做！做个情侣款！！”
许知：“不行，做了那个干活不方便，毕业后，我要继续兼职。”
“还是去知音酒吧吗？”
“嗯。”许知说：“老板给我留着工作岗位。”
齐窈窈顺着这思维突发奇想：“知知，你说，我也去酒吧当调酒师怎么样？或者我当酒吧服务生，陪你一起兼职？”
许知皱了下眉：“别胡闹。”长那么漂亮，还要去那种地方当服务生，是没吃亏过吗？
齐窈窈轻努了努嘴，有点不太乐意，嘟哝着说：“所以为什么一毕业就要做兼职啊，我还想暑假跟你出去玩呢，我们在一起了就要度蜜月啊！”
许知听到她说的那三个字，差点被口水呛着，连忙把已经被齐窈窈掐成个面坨的“饺子”拿回来，请语出惊人的小祖宗离开：“你快去看相册吧，在外面，这里我来就好了。”
“那不行！”齐窈窈又拿起一个饺子皮，“你不能剥夺我包饺子的权利！”
许知：“那就好好包，不要胡说八道。”
齐窈窈为自己辩解：“那怎么能叫胡说八道呢？那明明是在畅想未来！做好合理的时间规划！”
许知只能附和：“好好，等毕业以后再说。”
齐窈窈挑眉，“好的吧~”
水煮开了，第一锅饺子下水。
许知用勺子轻轻搅动，免得饺子粘锅。
齐窈窈围观全程，一边期待一边说：“知知，待会儿我吃你做的饺子，你吃我做的饺子噢！”
许知：“为什么，这是什么惩罚吗？”
“什么惩罚，这明明是奖励好嘛！！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下厨做的饺子！吃到它这是你的殊荣！！”
许知勾起唇角，“好吧，我接受这份‘殊荣’。”
另一边。
周为香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
她停好电瓶车，急匆匆跑上台阶进了医院的大厅。
齐楠的助理就在附近等着，一看见她，立刻迎上前，带她去隔壁的住院楼病房。
周为香没想到她会等在这边，放慢脚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切。
齐楠处于昏睡中，正在进行静脉输液。
助理向周为香介绍情况，说齐董的胃病已经是多年前的老毛病了，曾经还做过阑尾手术，这次住院是因为近期工作太忙，作息颠倒，饮食也不规律，所以身体撑不住病倒了，昏迷中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周为香知道了，轻轻推开病房走进。
助理为她关上病房门，贴心又识趣地给二人留出单独的相处空间。
而许知的饺子也煮熟了。
夕阳透过窗户进入小小的客厅里，两碗沥干了汤水的饺子热腾腾，边上是几个小碟子，分别放着酱油醋辣酱。
因为刚出锅还很烫，两人决定先看相册。
许知跟齐窈窈打预防针，说：“这是我妈妈的相册，所以她的照片会比较多。”
“没事呀~我都喜欢看！”
周为香很漂亮很温柔，一身那个年代大学生知书达理的气质，齐窈窈每次看完都要夸，不仅夸照片，还要夸许知长这么好看完全就是继承了阿姨优秀的基因。
直到翻到一张大学毕业照。
齐窈窈不夸了，她惊喜，感觉好巧，“哇，知知，你妈妈也是A大的呀？”
“？”许知：“也？”
齐窈窈说：“我妈妈也是A大的，原来她们两个竟然是校友！”
许知微微一蹙眉，“那么凑巧？”
“凑巧的事还多着呢！”
齐窈窈说：“我们妈妈用的香水差不多，还有一条款式一样的钻石项链。我之前不是跟你说那个人工定制的高端首饰品牌是独一无二吗？看到你妈妈那条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还以为是我妈妈送的，因为她也有一条一样的。直到我在她衣帽间里看见还在，我才松了口气，原来并不是只有一条的。”
许知听到这些话，心一直往下沉，她看向齐窈窈，对方说归说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显然，那晚齐窈窈说松了口气，是因为心里记挂着这件事。
但是……
如果不止这些，还有更多巧合呢？
齐楠送她回家那晚，问起过她妈妈没睡好的事，她当时还觉得问话突兀，而第二天，就有团队来把屋外的梧桐树给锯了。
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第82章 可怕
看完相册吃过晚饭, 许知给齐窈窈讲模拟考的试卷错题。
齐窈窈听得认真，却发现许知频频走神，两三次过后, 她忍不住问：“知知，你今晚怎么了，在想什么？”
许知回过神，说：“没事。”
继续给她讲解题思路。
八点准时，齐窈窈收拾课本试卷准备回去了，走之前不忘巴巴地望着许知, 见对方没get到自己意思，她只能提醒：“知知, 你不是说让我把饺子带回去吃吗~？”
许知说：“我去帮你装盒。”
齐窈窈见许知往厨房里走, 矜持地说：“也不用装太多啦, 够我妈妈今晚吃, 够我今晚当夜宵，然后再够我明天早上吃就好了~~”
“……饺子不要隔夜。”
“喔……”
许知盛好饺子出来, 再问她：“蘸酱就不带了吧？就是普通的酱油醋和辣酱。”
齐窈窈力求味道还原, 说：“不行, 那个也要带~！”
许知只能又进厨房，拿了个干净的小袋子将酱料调配好打包扎紧口子, 放进盒子里, 然后送齐窈窈下楼。
楼梯狭窄，通道的灯光是声控的, 但并不多明亮。
两人一前一后, 影子时不时叠在一起。
下了楼,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许知把饺子盒递给齐窈窈，交代说：“路上让司机开车慢点, 注意安全。”
齐窈窈：“嗯嗯！知知拜拜噢~明天见~”
“拜拜，明天见。”
齐窈窈坐到车上都还要降车窗对许知挥手。
许知也抬手跟她挥了挥，目送车子起步驶离。
车的尾灯一消失不见。
夏夜的燥热就重新袭上心头！
许知薄唇抿紧，眉头也随之皱起。
相比于齐窈窈晚上说的那些，她知道的还要更多。
梧桐树除外。
从前的蛛丝马迹也能全部连接，对得上。
那个一接通就挂断的、号主为女的无备注号码，以及那句带着玩味儿的反问“周老师竟然没存我号码？”。那能是学生家长能说出来的语调吗？
还有，目睹对方更换豪车送妈妈回家时，她问过妈妈。
妈妈坦白说，那是她在大学时期喜欢的人，两人不同学院不同专业，只是进了同一个社团，而且对方现在是离异状态。
一桩桩一件件，几乎就是把事实真相明着摆在她面前！
是她迟钝才没发现。
齐窈窈曾说她妈妈跟她抢夜宵吃。
今晚又说她们妈妈用一样的香水、有相同的钻石项链。
那款珠宝品牌很显然就是人工定制独一无二，只是恰好，那是两条情侣项链，齐窈窈因为急于求证项链在不在，从而忽略了二者微妙的差异。
可是……
齐楠跟妈妈？
许知回想那天在星苑首府碰见齐楠，又回想去那边补课时齐楠一反常态地进齐窈窈卧室里看她们教学的情况，坐着喝酒不走，盯着她看，甚至提出要送她回来。
而那段时间，她妈妈晚上睡不着、早上起晚了，做的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甚至把食盐当成白糖加进粥里……
两人之间肯定出了问题。
她们分手了吗？
“分手”这个词才在脑海浮现，许知就下意识压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想象妈妈跟齐楠在一起的画面，更无法将“分手”这样的词往她们身上套。
许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往上翻跟齐窈窈的聊天记录。
不多会儿，两串文字就跃然于眼前。
【我妈妈非常花心的，不专情，对谁都只是玩玩，之前不是还把情人带回家里吗？】
【据我所知，她花心到见一个爱一个，几乎每个月都换一个床伴！】
许知记得有段时间妈妈天天加班晚回家，偶尔洗过澡卸了妆，可身上还是会带着一股香味水。
那就是齐楠身上的？
可是。
许知皱眉，她跟齐楠曾经坐在同一辆车的后座，彼此距离很近，她并没有在齐楠身上闻到过什么妈妈身上有的香味水。
是因为那个时候、两人已经分开了吗？
尽管种种铁证摆在面前，许知还是没下定论，而是转身上楼。
肯定有什么能一锤定音的东西！
她记得妈妈曾经不止一次对着相册哭，如果相册里没有爸爸的照片，那么，只能是齐楠的照片，或者说，她们的合照。
妈妈对社团记忆深刻，相册里也有不少大学照片，为什么唯独缺少了在社团的照片？
许知跑上楼，推开妈妈卧室的门，立刻打开抽屉想要翻找。
然而不等她翻找，打开抽屉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因为原本放在抽屉里的钻石项链礼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晰的、塑封过的集体合照。
许知拿起来，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齐楠。
那一刻，许知明明一动未动，却恍惚整个世界从自己脚下开始天塌地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觉中，已经九点出头。
许知没进自己卧室，而是坐在客厅里。
她想了很多，也打了很多腹稿，可是越临近妈妈回家的时间点，大脑越是一片空白。
要说吗？
要揭穿吗？
如果妈妈现在已经跟齐楠断了，自己当做不知道是不是更好？
可如果没有呢？
窈窈说要带饺子回去，因为她妈妈最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都是因为工作忙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窈窈迟钝没发现。万一齐楠不想分手，非要跟妈妈藕断丝连呢？
不然为什么屡次要送自己回家，还要去锯树？
齐楠真的不是想要来见见她妈妈吗？
而如果妈妈知道了自己跟齐窈窈的事……
又会怎么想？
许知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她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前屈，双手紧紧扒着头。
呼吸越来越沉。
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的时候，许知本能地站起身，压低脚步声迅速走回卧室，并且关上了客厅的灯。
她贴在门后，听着外面开锁的声音。
但并没有，脚步声继续往上。
是楼上的住户，不是妈妈。
许知长出一口气，紧皱的眉头却没有因此松开半分。
或许，今天不是说开的好时候。
又或许，她就应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许知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分成了两部分，两部分拉锯着、对立着，将她完全割裂，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面对妈妈，干脆进浴室冲冷水澡！
冷水兜头冲下。
许知在冰凉的水流冲刷下，终于冷静。
她突然想起在爸爸的坟前妈妈曾说过——“每个人经历的处境不同，需求就不同，而人一旦有了需求，就会寻求改变。所以有些人会频繁换女朋友，自身条件越优越，换起来越得心应手。”
那个时候她理所当然以为“女朋友”对应的是男性。
她没想到，那个“自身条件优越”、“换起女朋友得心应手”的人，指的会是齐楠。
许知吐出一口气，又感觉喉咙吞咽艰涩难当。
她仰起脸，迎着花洒喷头密集淅沥的水，再抬手用力搓了把脸。
等洗完从浴室里走出来，许知整个人不仅没精神起来，反而更加低沉恹恹。
她直接躺到床上，双目无神。
片刻后忽然想起什么，她心里一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
客厅空无一人，安静地落针可闻。
——几点了？！
妈妈怎么还没回家？！！
许知抬手看腕表。
九点三十七，将近四十了！
许知心里一凛，立刻转身回卧室，拿起手机。
她本来要给妈妈打电话，但转念一想，万一妈妈正在回家的路上，一个电话打过去，骑电瓶车分心接电话多危险？
许知强行忍住，又等了等。
度秒如年。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即将十点，许知心里煎熬，终于是坐不住了，拿出手机拨打妈妈的手机号码。
电话很快打通，铃声响了两声后，突然就被对面挂断了。
许知眉头狠狠皱起！她妈妈从来不会挂她的来电，哪怕是在上课上班的时候，不方便也会接通告知一声后再挂，所以她才会担心对方骑车接自己电话危险。
许知立刻回拨。
而这一次，铃声才响就被那边接通了。
——“喂？”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冷淡声音从那头传来。
那串号码背后的声线和记忆中齐楠的声线逐渐合拢，许知猛地一下捏紧了手机！
许知喉咙像被堵住，后脊直发凉。
因为此时此刻，许知忽然神智清明地想起一件事——
齐楠当时分明已经跟自己妈妈在一起，当得知窈窈想追自己的时候，齐楠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鼓励女儿来追求自己？
齐楠把她妈妈当玩具。
难道，也教窈窈以玩具的心态来看待自己？
不等许知从可怕的猜想中剥离出来开口说话。
通话那头传来一阵咕噜噜的推车滚轮声，片刻后，一句标准的普通话遥遥传来——“一醒来就又处理公事了啊？这可是医院，不是你公司，快把手机放下，要拔针了啊。”
第83章 过来
齐楠立刻皱眉, 她对来人比了个“嘘”的噤声手势，再示意向正趴在病床边上睡着的女人。
漂亮的小护士看过去，于是不再说话。
齐楠拿着手机本来还要对许知说点什么, 又觉得对方现在不可能通过一个“喂”认出自己，但说多就不一定了，于是直接挂掉了通话。
小护士走到病床边为齐楠拔针。
她动作小心，细白的手指葱段一样，拔完针，指尖还压在齐楠手背扎了输液针孔的胶带上。
拔针之前, 她把蓝色口罩摘至下巴处，露出了巴掌大的小脸, 五官貌美。
这种颜值已经算得上医院的院花了, 平时肯定不缺追求者。
齐楠没在护士身上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反而是一阵蓝风铃香水的前调香味。
显然, 进来拔针之前，这人还特意找地方喷了香水。
放在以前, 齐楠也许会顺水推舟成全这段艳遇。
但现在, 或者说最近, 她对这些小心思和卖弄只感到厌烦。
“我自己来。”齐楠扫开小护士的手，自己摁住胶带。
小护士被打了一下, 心思讪讪, 她收回手又捋了一下发到耳后，借机偷看趴在病床边睡的女人。
只能看到那侧趴着的脸, 对方特意化了妆, 只能说, 没有她年轻，也没有她好看。
小护士摘掉吊瓶推着车走了。
齐楠没再摁胶带, 把手机轻轻地放回到周为香的手边，因为已经半坐起来，又忍不住掠起周为香垂在耳边的发丝，看着那张睡颜。
周为香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齐楠见她要醒来了，不仅没缩回手，反而得寸进尺用手掌抚摸上她的脸颊，指尖熟稔地若近若离，低声喊她昵称：“香香。”
周为香缓缓睁开眼，对上了齐楠那双沉静又带着笑、堪称风情万种的眼眸。
病房内安静，阒无人声。
周为香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处于梦境中。
她们最近几次见面，几乎都是针尖对麦芒，这样安静的亲昵反而像她们刚在一起不久。
尽管那时候齐楠摸她不到一会儿，就会亲着她把她往床上带。
但至少都是这样柔情蜜意的。
周为香很快清醒过来，立刻坐直身体，脱离了齐楠的触碰。
齐楠面色微顿，眼底的温柔小意很快如数褪去，她收回手，也恢复成淡漠和高高在上的样子，“谁叫你来的？”
“你助理。”周为香说：“当然，我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周为香打开包拿出里面的首饰盒，本来想递给齐楠，想了想还是放到了病床边的床头柜上，说：“这是你之前送给我的项链，还给你，我留着也没用。”
齐楠扫去一眼，“你没用就拿二手市场卖，或者扔掉，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收回的道理。”
周为香说：“卖也好，扔也好，都你自己来。我回去了。”
说着，她拿起边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一看竟然已经十点出头，心里有点着急，立刻点开通讯录拨通女儿号码。
“对对，妈妈有点事耽搁了，很快回来。”
周为香跟女儿通完话，把手机放进包里，犹豫之下，忍不住对齐楠说：“工作是忙不完的，再忙也要按时吃饭睡觉，还有，让你助理以后别再联系我了，联系……其他人吧。”
说完她起身就往病房外走了。
齐楠长久沉默后，突然生硬地叫住她：“我让司机送你。”
周为香本来背对着齐楠，想到这也许是她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到底是没忍住，回头看向半靠在病床上的齐楠。
那人明明一贯强势，占据着主导地位。
此时却带着病态的虚弱和脆弱。
周为香语气温和下来：“不用，我自己骑车来的，也不远。”
“香香。”齐楠看向她。
周为香也看着她，用眼神回应：什么事？
齐楠右手食指轻轻点着被子，这是她陷入考量时习惯的小动作，片刻后，她问周为香：“你一定要分开，是怕许知她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周为香脸色明显一变，温柔褪去，抿起唇，像是一只刺猬一样竖起心防，眼神警惕地看齐楠，“和这没关系。你想做什么？”
这反应怎么可能瞒得过齐楠？
齐楠见她反应这么大，敲击的指尖停住，脸色在顷刻间变得游刃有余起来，她勾起淡色的红唇，“那你怎么确定，你跟我分开后，她就不会知道我们上过床的事？”
周为香神色大变：“齐楠，你自己当初说过，好聚好散的！”
“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好散时候。”齐楠勾唇，眼波流转，似乎有些玩味儿地看着她说：“我还没腻。你难道腻了？明明在床上还很热情地吃着我的……”
“住嘴！！”周为香羞恼成怒，快步走过去捂住了齐楠嘴巴，她皱起眉，有些急地压低音量：“你要不要脸！而且这是医院！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齐楠抬眼看她，冰凉的指尖一点点握住她的手腕，“那你单方面提出分开，尊重过我吗？”
周为香察觉到她暗示的动作，拍开她的手，“怎么单方面了，你不是同意了吗？”
齐楠没说话，反而痛叫一声捂住手背，用力蹙起眉！
周为香被吓一跳，连忙倾身过去拿起她的手看，慌张问：“怎么了？齐楠？我打到你了吗？”
但下一刻，她就被齐楠揽过腰。
紧接着柔软的吻就压了过来。
齐楠是情场老手，舌头撬开对方唇瓣就长驱直入。
周为香的敏感处早被齐楠了如指掌，只是被亲了一下，就轻轻闷哼，下一刻，就几乎浑身酥软地倒在齐楠怀里予取予求。
齐楠时隔好久才重新拥美人入怀，放肆地用力亲吻她，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好闻的体香，逐渐沉迷，手指顺着衣摆进入往上揉摸，同时加大唇舌的吮吸力度。
暧昧交缠的水声在双唇之间响起。
齐楠心里得意，加重手里揉捏的力道，出口的声音带上了些微哑，“香香你看，你的身体也好想我。”
沉沦在对方给予的温柔快感中的周为香听到这话，瞬间惊醒，她立刻起身退开，她看向齐楠，温柔端庄的面容上一阵红一阵白。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整理好被弄乱的衣服就转身往病房外走。
齐楠等她走开一半，才慢条斯理说：“你走了，就不怕我找许知？说起来，窈窈好像跟你女儿许知关系非常好。”
周为香回头，“齐楠，你究竟想干什么？这一点儿也不像你！”
“别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齐楠不悦打断。
齐楠迎上周为香的目光，明明半靠在病房处于低位，却仍一身高高在上的主导者气场，显然将一切稳操胜券，她表情随意，“成年人各取所需而已，既然都没厌，你在闹什么脾气？许知马上要高考了，考完去上大学，天南地北，你还怕她会发现？”
周为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成拳。
很晚了，她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调整了几次呼吸后，她缓和下神色，对齐楠说：“对，我怕知知发现，怕这事会影响到她高考发挥。所以，齐楠，一切等孩子高考完后再说，好不好？”
齐楠微微挑眉，“你在求我。”
周为香抿唇，承认：“是，齐楠，我在求你。”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齐楠终于心情愉悦了，“过来，亲我。”
小区的路灯照着空无一人的道路。
许知站在楼下等。
灌木丛里跳出一只橘猫，慢吞吞走到她身边乖巧地喵喵叫。
许知垂目看了它一眼，没有心情蹲下来。
柚子也懂事，绕着许知走了两圈后，轻轻甩着尾巴优雅地在她身边蹲下。
十点半，许知才等到妈妈骑着电瓶车回来。
周为香停好电瓶车，摘下头盔，快步走到许知身边，说：“怎么站在楼下等啊？”
许知：“妈妈……”
周为香忙说：“对不起知知，妈妈有点事耽搁了，你担心坏了吧？”
许知摇摇头不说话，只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
周为香回抱女儿，轻拍了拍背，“没事没事，我们先上楼。”
许知不光紧抱着妈妈，还暗中偷偷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
有一点消毒水味道，但是不明显。
可以确定的是，没有香水味。
“嗯好。”许知应着松开她，两人一起上楼，然后又说道：“我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有个阿姨接了电话，我听起来像是在医院，还以为妈妈生病了。”
周为香不知道这事，骤然听见女儿提起，上楼的脚步的僵了半秒。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说：“不是我，是妈妈的一个朋友，生病住院了，过去看她一下。”
许知的声音似乎因为放心而微微放松带笑，“嗯，那我就放心了！”
回到卧室，许知立刻拿手机给齐窈窈发消息。
许知：【窈窈，饺子吃了吗？】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YaoYao：【还没】
YaoYao：【晚上吃太饱还没饿】
许知犹豫了一下，打字：那你妈妈吃了吗？
还没发出去，对方已经先一步发来消息——
YaoYao：【知知，我刚刚复习看了好多书，现在直犯困，有几个问题不懂等明天去学校问你，我先睡了哈！晚安！！】
匆忙结束对话，齐窈窈丢开手机用力捂住脸。
完了。
她回想起自己为了给妈妈送饺子结果在医院病房外看到的那一幕，心里仍然兵荒马乱，仿佛天塌下来一样头晕目眩。
她想：完了，一切都要完了……
过了好一会儿，齐窈窈才冷静下来。她想，现在必须趁知知还不知道，早点把阿姨从火坑里救出来。
第84章 修好了
李曼宇从早上就发现后面两个有点不太对劲。
之前班长跟窈窈关系很好, 又是带吃的，又是耐心讲题。
但从昨天模拟考成绩下来后，气氛就不对了！
虽然一个仍稳坐第一宝座, 但另一个已经进步神速追到第二，很显然，自从转学以来两人维持着的“表面友谊”出现了破裂的痕迹。
尽管两人现在还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但以她敏锐的第六感来说，窈窈、班长之间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
人都是自私的，你对某一个跟自己各方各面天差地别的人可以非常大方，但如果有一天你的大方造成对方赶超过你, 你心里肯定会不爽！
这是人之常情。
李曼宇非常理解！
但如果两人真要闹起别扭，多不利于班级团结啊？
所以, 她想对班长说：班长你别担心, 窈窈肯定追不上你的, 你们之间的差距还很大很大, 属于数学你考150是因为卷面只有150分，而她的实力……连150都没能考到！距离高考就那么几天了, 窈窈她根本动摇不了你的位置！！
李曼宇在心里打了半天腹稿, 终于找到好的时机回头。
她事先带上笑容, 然而一回头，就看到两人一个魂飞天外, 另一个则变成人形“冰柜”。
魂飞天外那个, 嘴里咬着笔杆，皱着眉, 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而人形冰柜那位, 表情冰冻三尺, 抿着唇，依然下笔如有神。
李曼宇看看这个, 又看看那个。
她转身的动作已经很明显幅度也很大了，但两人不管是谁，都没注意到她，没分给她哪怕一个眼神。
李曼宇小声：“那个，窈窈……”
齐窈窈昨晚几乎没睡，她想了一夜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服阿姨，但其实上，她更担心妈妈会把自己在追知知的事跟阿姨说。
如果她搅黄了妈妈的“好事”。
妈妈生气起来，打断她的腿都还是次要的，万一选择“玉石俱焚”，把她跟知知的事也捅到知知妈妈跟前……
——那自己跟知知不就完了？！
再说知知肯定会受影响！
齐窈窈太清楚知知把高考看得多么重要了，几乎已经把那当成唯一的出路。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妈妈随意破坏！
齐窈窈眉头紧皱。
她想来想去，觉得按兵不动可能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只要找机会多在阿姨面前提几句妈妈的不好，让阿姨多留个心眼、警惕一点，别那么快被妈妈的表象蒙蔽从而沦陷进去就好。
嗯，先这样！
拖着，等知知高考完，她再见机行事！！
齐窈窈很认真严肃地点了点头！自我肯定！
李曼宇见她完全沉浸在想象中，压根没理会自己，只好再转头看班长。
然而许知垂着眼，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唰唰唰地写着题，那速度简直离谱，仿佛不用经过思考，一边写过程一边已经心算出答案。
果然，学霸面对“威胁”，只会用采用“报复性刷题”来还击？
可怕！！
李曼宇当然不敢打断她，最终讪讪地转了回去。
这种心里憋得慌的时候，就充分体现出校论坛存在的重要性了！
终于到了午饭时间，坐在食堂里的李曼宇立刻拿手机进一中论坛。
不出意外，那个“转学生和学霸”的投票贴已经被高高顶在首页。
考试前所有人都不看好齐窈窈。
她虽然很想支持，但没办法，手一不小心点错了。
现在窈窈拿下年级第二，风评肯定有所好转！
李曼宇点进投票贴看。却震惊地看到两个选项的票数成了——
1，2票 1%
2，797票 99%
李曼宇：……？！
为什么！这不合理！！
她快速翻到后面，很快就知道为什么还是这种票型了。一来许知的学神地位深入人心不可动摇。这么多年下来，“许知”和“学神”这个词已经焊死！
二来，大家都知道分差太大不可跨越。但凡考进过前排的人都知道，别看只差距一两名，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高手云集”的一中维持排名已经需要九牛二虎之力了，更别说进步。再说，齐窈窈超过他们只是翻跃一些些小山，而第二名和第一名虽然只有一个名次，许知却是泰山！根本不可能翻过！
第三，也是最多人认为的。她们认为这次模拟考，齐窈窈动很可能是用了“钞能力”。要不是有必胜的把握，她怎么敢突然在考试之前大放厥词？
不就是想凭借机会一战成名！
只可惜，哪怕给她透再多题作再多弊，把答案倒背如流都不行，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可能战胜真正的神！！
每个都挺有道理的。
李曼宇一边点头一边吃饭，同时在评论边上点下一个大拇指的赞。
这种时候，人的本能讲究的就是一个实诚。
窈窈却是早忘了投票贴的事，就算记得也不会上去看，之前气不过想争一口气。
现在么，别说没考过知知。
就算考过，她也懒得去给路人眼神！
她够焦头烂额了。
因为如果想要完美地“按兵不动”，那么知知就一定不能发现她们妈妈的事。
问题她演技不行，可能三两句就说漏嘴了。
所以，齐窈窈虽然很舍不得，也不得不三十六计跑为上计策，以“晚上有个很重要的宴会要应酬”为理由，逃掉了接下来的二人世界。
齐窈窈不会知道，这安排正中许知下怀。
许知昨晚一夜没睡，虽然要向齐窈窈印证的话没能问出口，但她心里已经很确定当时接电话的人就是齐楠。
所以，她得怎么面对窈窈？
当窈窈知道她妈妈也是齐楠众多的“情人”之一，窈窈又会怎么看待她？
这件事，从妈妈或者窈窈身上找解决办法都不行。
两个人都没主导权，只处于被动。
妈妈喜欢齐楠，暗恋者最卑微，而窈窈是齐楠的女儿，女儿反抗不了妈妈。
只有她，完全独立，有资格有立场跟齐楠对峙。
以齐楠如今的地位和权势，只需要用上一点点小手段，就能让她十几年来的努力全部白费。
但是，就算她成功考上清北。
对上齐楠难道就有胜算了？
不管什么时候，哪怕以后进入职场也好，自主创业也好，齐楠想要捏死她、毁掉她的人生，都只是动一下嘴皮子的事。
或早或晚，只要齐楠想，她就做得到。
所以，根本不需要忍。
她是有筹码的。
她可以赶在事态还在可控之前、妈妈也还没真正受伤之前，解决掉这件事。
许知已经做下决定，所以很怕齐窈窈来缠自己，动摇自己的决心，她只能让自己整天保持着很忙的思考和做题状态。
很有成效。
两人一天下来说的话屈指可数，甚至齐窈窈昨晚说做不来今天问她的题目都没机会问出口。
放学了。许知想着在短时间内帮窈窈解答难题。
但还没开口就听到对方说晚上不能补课的事。
刚好。
许知心里这样想，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跟寻常一样应声答应下来。
两人从校门口分开。
一个坐上越野掉头往东，一个骑着自行车迎着余晖往西。
骑出校园区，许知立刻捏住刹车，她掏出手机，很冷静地一个一个数字输入了十一位。
那边接电话的速度也不慢。
听着话筒里几乎熟悉的“喂”声，许知握紧手机，语气礼貌地开口：“齐阿姨您好，我是许知。我想见您，方便安排个时间吗？几分钟就好。”
齐窈窈当然想不到许知已经知道她们妈妈的事，甚至知道的比她更早！
越野车正正常行驶，不多会儿，就被前面一辆私家车给“礼貌别停”。
车后座下来杜杨芳，还扶着哭红眼睛的朱莉。
短短几天不见，朱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的肉差不多掉没了。
“窈窈……”杜杨芳踟蹰着先喊。
齐窈窈降下车窗，沉默地看着两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眼睛忽地一亮，先一步问朱莉：“是不是有种同性.酒吧，全都是女孩子去的？”
朱莉本来是要道歉的，没想到齐窈窈突然问起这个。
她下意识应说：“拉吧？”
“应该是！！”齐窈窈有些激动，继续问朱莉：“那里的女生，是不是都很漂亮很会玩？”
“是，大部分是那样……”朱莉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齐窈窈：“窈窈你、你跟许知分手了吗？”
“呸呸呸！你别诅咒我们！”齐窈窈立刻皱眉，但随即就对朱莉说：“你快带我去那个，拉吧，对！我要去物色几个漂亮的小姐姐！”
双管齐下才最保险！
众所周知，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
只要她转移了妈妈的注意力，那妈妈在短时间内就不会有时间和心思去勾引知知妈妈。
一旦两人产生距离，长时间不联系，那她计划的成功率就会大大提高！！
等高考结束，她跟知知去念大学，就把知知妈妈也接过去。
这样，知知妈妈就彻底安全了。
她跟知知也安全了！！
齐窈窈越想越觉得此计万无一失，她打开车门，一句话打发掉司机：“我跟朋友去玩了，你先回吧。”
“好的，小姐。”
齐楠在医院挂了两天点滴，尽管在医院里也不停处理工作。
许知确认了病房号后，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齐楠强势的很有辨识度的冷淡声线——“进。”
许知没想到齐楠真的在三甲医院。
毕竟齐家那么大，有一栋配备了各种高级精密的医疗器械设施的医务室，里面的医护人员更是业界佼佼者，她根本不需要来这各方各面都远比不上的公立医院。
可她就是来了。
齐楠当然得来。
她故意不吃不喝不睡忙工作，不就是为了卖苦肉计吗？
如果在家里被医护团队精心供着养着，她妈妈就不会心软，明明分开了，还连夜过来陪护。
齐楠淡撩眼皮看了许知一眼，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看着高高瘦瘦，就是学生特有的礼貌青涩的模样。
可她背脊挺直，一身不卑不亢的气势。
齐楠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有跟许知说话，也没让许知说话，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
许知见状也没有主动开口，就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直到落日西沉。
照进病房里的橙黄色夕阳从许知的脚边逐渐拉长、转移，最终消失不见。
病房里键盘的敲击声终于停下。
齐楠合上笔电，抬眼看她。
许知明白，这是让她说的意思。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许知不拐弯抹角，目光不躲不避地迎上齐楠，开门见山，语气冷静地说：“我的来意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想问，您跟我妈妈是什么关系？”
第85章 办法
灯红酒绿, 纸醉金迷。
齐窈窈虽然已经进过酒吧很多次，但其实经验为零，因为第一次是姐妹朋友给她过生日, 之后每一次都是为了许知。
朱莉说这个拉吧算是清吧，但还是很热闹。
一眼看过去，浓妆艳抹，燕瘦环肥。
可爱的、火辣的、漂亮或帅气的，什么款的小姐姐都有。
还有些cos猫猫狗狗，戴着动物耳的发箍。
“眼花缭乱”四个字不足以形容场面给齐窈窈带来的视觉震撼。
看到几个短头发打扮得很中性化的女生在陪酒, 齐窈窈最开始看成是男的，还问朱莉这里不是拉吧吗, 怎么男的也能进来。
后来才发现, 对方有胸, 就是平了点……
时间还早, 但吧内气氛已经火热~！
昏暗的光线，晃动的灯球, 动感的DJ还有舞台上不断控场的主持人。
齐窈窈看过去, 台上有人在扭身体。
台下起哄。
还有一群高举灯牌的人在围着走来走去。
至于主持人的喊话, 齐窈窈不混迹这种场合，实在听不太懂。
朱莉看都没看卡座舞池那边一眼, 径直带齐窈窈去吧台。
拉吧的调酒师是一个黑色短发的T, 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带也不好好系, 袖口折到手臂处, 手指灵巧地玩着调酒花样。
余光看见齐窈窈跟朱莉走过来, 她勾起唇笑：“新人小姐姐啊，想来点什么？”
朱莉：“我是July。”
调酒师一愣, 很不敢置信地看着已经瘦脱相的朱莉，说：“我说你怎么最近好几天没来了！这是去抽脂了，还是报复性减肥？”
朱莉见自己糟糕的状态被这么直白的点出来，一时间面上过不去。
齐窈窈却不是来听她们叙旧的，拿出手机扫吧台上的收款二维码，开门见山地对调酒师说：“我想要找你们酒吧最好看的人，要多少钱？”
朱莉连忙阻止她付款，压低声音说：“不是这样的。”
拉吧里的服务生无论TP，营销和目的性都非常强，就是为了卖酒赚钱，真要找对象，得从客人里找。
齐窈窈听完问朱莉，“那怎么办？”
朱莉说：“交给我。”
朱莉对调酒师介绍说：“这是我朋友，窈窈，她来找对象。”
调酒师微微挑起眉，目光看起齐窈窈。
齐窈窈坦然迎上对方的目光，她来的路上换了衣服，不过没化妆。
朱莉说来拉吧不仅要化妆、还要画浓一点，不然酒吧里灯光太暗太重，很容易看不见脸。
但她又不是来这给自己找对象，当然不会浪费时间化妆。
化了妆就要卸，多影响她复习时间！
虽然齐窈窈没化妆，可也架不住她天生丽质，皮肤光滑细嫩，五官又俏艳立体，完全是自带妆容那种浓妆艳抹的大美人类型。
素面朝天，不仅不减分，反而给她添了几分与令人惊艳的颜值相反的乖巧感。
调酒师见了那么多人，只短短一瞬就打量完，随即灿烂一笑，“嗨~小姐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T？”
朱莉不跟调酒师多说，只道：“叫你们老板出来，就跟她说有大生意来了。”
老板一听是金主，二话不说调动人员临时把拉郎配活动安排上！！
拉郎配活动很简单，给酒吧所有单身客人一张纸和一个独一无二的号码牌，让她们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号码，属性，简单介绍自己性格，再写下喜欢什么样的人。
然后丢进一个密封的纸箱。
由主持人从里面随机抽，抽到某个号码的小姐姐上台，说出自己喜欢的类型，然后台下自认为附和其要求条件的单身小姐姐再上台配对。
之后会发生什么嘛，懂得都懂……
以前这个活动并不需要客人自己写东西，只会随机抽取一个号码牌。
但这次，朱莉要求必须写。
齐窈窈奇怪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直接黑箱操作让她的号码上台不就好了。
朱莉问：“你要找的目标是T还是P？”
齐窈窈想都不想，说：“当然是P了！”
这还用想吗？她妈妈性格那么强势！支配欲超强！
朱莉：“那这一步就是为了防止某些T见色起意假装P，我说过，你这颜值在拉拉圈基本TP通吃，万一人家为了跟你睡装P，等上了床，再哄着你骗着你压你，那不完了？”
齐窈窈一想，画面太可怕，连忙点点头，不再质疑，这举措非常有必要！！
为了接下来能顺利，齐窈窈还是被推进化妆间打扮了一下。
想要最漂亮、最可爱、最温柔的P上台，那她自己当然也必须得足够吸引人眼球。
过程很顺利。
场控主持人精准地“抽”到了齐窈窈的号码，请她上台去。
一上台就引起了一阵小的骚动。
主持人先是惊喜地大夸特夸了她一阵，然后笑着问：“请问21号小姐姐，你是什么属性，然后希望交到什么样的‘朋友’呢？”
齐窈窈接过话筒。
朱莉给她打扮的是知性御姐风，她也就压低声音，学着妈妈那样气场全开，对着台下卡座所有客人们说：“我喜欢漂亮的P，比较会来事的、懂得勾引人的，至于是可爱还是温柔火辣款的，我都行。”
说完把话筒还给主持人。
主持人笑，说：“台下有没有美P觉得自己符合条件？赶紧上台来，你不主动，你们就不会有故……”
话都还没说完，卡座里已经骚动连连，好几个女生起身往台上走！
一个又一个，陆陆续续地，卡座竟然空了大半有余！
齐窈窈心里惊讶，她可要不了这么多啊……
台上的容纳空间有限，还很多人还在排队等着想上台。
场控主持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傻了眼。
还是齐窈窈拿过她手里的话筒，忙说：“注意安全，你们小心点注意安全，不要挤，我过去吧。”
于是骚动慢慢地停了下来。
朱莉拿着一堆纸条连忙跟在齐窈窈身后，她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服气极了，知道窈窈受欢迎，没想到能这么受欢迎！！
朱莉之前的担心没错，还真有铁T伪装成P上台，一开始说是P，等被戳穿后，又改口说可以接受互攻。
齐窈窈哪有时间跟她费这个口舌，直接Pass掉！
至于其他属性正确又的确长得好看的，齐窈窈就直接加微信好友。
后面有女生看到齐窈窈连加了好几个人，心里萌生退役，说：“好像是个海王T……”
另有人回：“但说实话，长那样的，我愿意被她养鱼。”
“就是，万一能让她浪子回头呢？那个人说不定就是我。”
于是谁也没撤退。
等齐窈窈离开拉吧，微信上已经加了三十几个人！加上的每个人都备注着名字、年龄、长发短发、类型。
齐窈窈离开拉吧的时候没带走任何一个P。
这让那些好不容易加上微信，心里正激动开心雀跃的小姐姐心里掩饰不住的失望！
不过，走之前齐窈窈说了，只要加了她微信的小姐姐，今晚在酒吧的消费统统她买单，随便点，放开玩，结账时出示她的微信就好。
这豪气的举动，顿时又把拉吧的气氛推至最热闹的高潮！
不仅颜值高，竟然还是一个超有钱又出手大方的富婆小姐姐？！
赚大发了！！
坐在回去的车上，齐窈窈把她们拉了个单独的标签。
看着标签里一水儿的人，她信心满满。
勇敢窈窈，不怕困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所谓，她会出手！！
而许知，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有段时间了。
她冲了半个小时冷水，跟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做试卷。
并且已经做完两张。
一笔一划写下正确的答案，她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但其实，在医院里跟齐楠对峙的画面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你不是也享受着窈窈追你时给你带去的虚荣和情绪价值吗？”
“同样的。你今天来找我，有没有问过你妈妈？”
同样？
不，许知觉得完全不一样。
所以她没有被齐楠带偏，回答说：“这二者不能混为一谈。现阶段我并没有答应她的交往要求。如果以后我们交往了，那也一定是我深思熟虑，且基于我也喜欢她的前提下，认真的交往。”
“您呢？”她问齐楠：“您把我妈妈当成什么，又是以什么心态跟她在一起的？”
“呵，‘认真’。”齐楠语气轻嗤，显然很不在意，“成年人需要的是一种情绪，而不是某一个人。你们小孩子喜欢过家家，我不管。那我们成年人彼此各取所需，你既然不傻，就应该知道也别来多管闲事。”
“那请您在别人身上找情绪，放过我妈妈吧。”
齐楠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许知感觉到她释放出的威压，不自觉握紧双手，抿紧了嘴唇。
她迎着齐楠冰冷的目光，咬牙坚持，不屈不抗地说：“因为这对她太不公平。她跟您在一起，根本不是您说的‘成年人各取所需’。我猜，您应该还不知道，你们大学是校友，而她从那个时候就喜欢您了吧？”
齐楠听到这话，像是被凌空一发乱拳打懵了，周身的低气压瞬间消散。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许知：“你说什么？！”
许知看着她，却没有说第二遍，“我相信您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窈窈喜欢我，我会认真考虑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如果有一天真的在一起，那一定是在很认真的交往。”许知问齐楠：“您呢？在知道我妈妈对您抱有的期待后，您能给她什么样的回应？”
第86章 发现了
思及至此, 许知的笔尖逐渐慢下来，在写下实验结果的最后一个字后，她忽然放下笔, 双手捂住了脸。
下午找齐楠当面对峙还是太冒险了。
她说的那番话，纯粹赌一个齐楠的人品。
可是，她跟单纯的窈窈相处太久，忘了商人从来只重利益。何况还是齐楠那样在商界横行已久、只手遮天的人，怎么可能懂得换位思考和体贴？
她只会我行我素，一切以自身需求和利益为主。
管别人死活！
许知开始后知后觉地担心起齐楠会把这事告诉妈妈。
一旦事情闹到明面上来, 谁都不好看。
这种掌控权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很不好受。
许知没办法静下心做试卷了。
就在这时,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许知看过去拿起手机, 是齐窈窈发来的微信。
YaoYao：【[照片]】
YaoYao：【噔噔蹬蹬~】
YaoYao：【报告知知, 我在回家路上啦！到家马上复习！！】
照片是坐在车内拍的街景照片。
许知看着充满活力的文字, 手指点开输入框，想要打字, 又停下。
齐窈窈等了一会儿, 没等到许知的回复。
YaoYao：【？】
下一刻, 许知就收到了一个视频请求。
她没有拒绝，点击接受。
齐窈窈还在车内, 因为光线不好的原因, 许知在手机里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脸庞，其他的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许知问：“怎么突然打视频？”
“我看到你正在输入, 又取消掉了呀！”齐窈窈靠近车窗边上。
外面的路灯和街灯很亮。
许知这下能看清齐窈窈的脸了, 甚至能看出她化了妆, 扎过发型，但是从身上的装束来看, 又不像是刚从什么特别重要的场合下来。
许知问：“晚上去哪聚会了？”
齐窈窈说起这个就兴奋，“知知知知，你知道有个宝藏地方吗！”
被视频那头激动到手舞足蹈的漂亮女孩儿所感染，许知沉郁的心情消散许多，她看着齐窈窈，附和着问：“哪里？”
“les bar！”
许知沉思半秒，问：“女同酒吧？”
“bingo！”齐窈窈开心道：“里头可有意思啦！等以后我也带你来玩！”
许知一听“来”，就知道齐窈窈今晚去了，支着脸懒洋洋地配合着问：“怎么个有趣法？”
“就是很热闹呀！在酒吧里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女生，而且还是性取向相同的女生。她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有身材火辣的，有可爱呆萌的，有温柔害羞的，各种各样。今天我去是有正事，没能在那边玩，等以后我跟你一起去了再玩~~”
“可我不感兴趣。”许知不认为自己的性取向变成了同性。
如果不是齐窈窈，她应该不会接受任何一个女生。
“去见见世面嘛~”齐窈窈主要是想深入感受一下拉吧的气氛，但又不想自己一个人，而且跟谁来都没跟知知两个人有意思，所以她又说：“身为拉拉，不去拉吧，那就是乡巴佬拉拉！”
许知：“……”
许知问：“所以你是要带我去认识那儿的漂亮女生是吗？”
齐窈窈一听这话，顿时如临大敌。她都忘了这一茬了！她还没把知知追到，事情尚有变数，怎么能就把人往那边带？万一知知被里面某个女生勾引走了。
那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齐窈窈立刻改口：“不不不，你当我没说过！”
许知看她忙不迭的反悔了，反而起了一点逗她的坏心思，微微勾唇，“那怎么能行呢，我得去长长见识，不能当乡巴佬。”
“没什么好见识的！！”齐窈窈忙全盘推翻自己前面说过的话，说：“里面的女生都没我好看，你是不知道，我今天一上台说要交朋友，台下不管什么P啊T的，全来了，想加我微信的队伍那排得叫一个长~~”
许知听到这话，笑容微微收起。
许知这边卧室灯光明亮，一点表情变化就很明显。
齐窈窈说到一半发现许知脸色不对，一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容易引人误会，忙解释说：“知知，你别误会，我今天去拉吧加好友，是给我妈妈找对象！”
许知听到这话心里却又猛打了个突，她不动声色地问：“给你妈妈找？”
“对对！”
“为什么突然要给她找？”
齐窈窈见问话到这，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又说漏嘴了，气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结果一不小心掐重了，嗷得叫了一声，手机镜头也跟着一阵乱晃。
许知急问：“怎么了？”
好半晌屏幕才重心稳定下来，露出齐窈窈惨兮兮的漂亮脸蛋，她语气可怜地说：“刚刚有‘蚊子’咬我，好痛……”
许知见没事，松了口气，“让你大半夜出去玩。”
“我错了嘛！！”齐窈窈撒娇说：“我这不是已经马不停蹄地回家了吗？”
许知没让这个小插曲打断思绪，重新问：“你为什么要去酒吧给你妈妈找对象？”
“我想给她找个稳定交往的对象嘛~”齐窈窈在刚刚“被蚊子咬”的时间里，勉强找到一个漏洞不多的理由：“我妈妈这人很叛逆的，她不相信爱情。可是爱情这么美好，为什么不相信？于是我就想，我要找一个单纯温柔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女生去搞定她。不是说两个性格互补的人因为新鲜感更多，能更长久地在一起吗？等到她相信爱情，以后就不会来阻止我们了！”
许知在一番长篇大论中精准捕捉到重点，“你不是说她支持你追我，为什么又说她以后会来阻止我们？”
齐窈窈：“……”
齐窈窈就知道！知知那么聪明是不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
看着车窗上自己纠结又生无可恋的表情，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放弃，于是想了想又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齐窈窈跟许知说她妈妈一直以来感情方面都很随便、很花心，而最近，她妈妈看上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好的“良家妇女”。
如果是别有所图的人就算了。
对方偏偏是一个各方各面都特别特别好的人。
那她怎么能够坐视不理？放任妈妈做出伤天害理、玩弄和欺骗别人感情的事？
她不想让对方伤心。
所以，正义窈窈必须出马！
她要给妈妈找些别的对象，转移妈妈的注意力。
说完这些，齐窈窈回顾话里有没有漏洞，又连忙打了个补丁：“当然，我说的那个很好的阿姨，你不认识的啊！！”
“……”许知很少见有人能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
齐窈窈还是发现了。
得知这点，许知意外地没有出现沉重和慌乱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预想中齐窈窈得知这件事后的相关反应也没出现，大小姐耿直真诚，看得清楚的同时，在这件事上也没有一点偏颇。
这让许知也相对来说冷静沉着。
她回顾起对方的异常，昨晚在她家吃饺子看相册提起这件事时还大大咧咧，所以，事情发生在……回家以后？
可是昨晚齐楠去了医院，分明不在家。
许知表情没变化，心思却转得非常快，很有推测出应该是齐窈窈想给齐楠送饺子吃，结果到了集团看见办公室没人，一问之下才知道齐楠进医院了，于是又转送去医院。
然后……
亲眼撞见。
难怪昨晚微信聊不到两句就匆匆结束话题下线，也难怪今天一整天都那样安静没纠缠她一次。
在她彻夜难眠的昨晚，齐窈窈肯定也在辗转反侧。
“知知，知知？”
许知回过神看向她。
齐窈窈本来就做贼心虚，一看许知的没什么反应，忧心忡忡，怕自己刚刚说的有漏洞，“怎么了吗？”
“没怎么。”许知的语气如常，还微微笑起来说：“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以前给你妈妈找男人，现在又给她找女人，你难道就这么想撮合你妈跟别人在一起吗？”
齐窈窈见许知没起疑，大大松了口气，立刻说：“这很好啊！如果她真的能稳定下来，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许知听到齐窈窈说的这话，误打误撞地莫名也有了个心思。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许知问：“你这么做，你妈妈她知道吗？”
“我当然不会让她知道，我要拿到我妈妈的行程表，然后安排我微信上那些女生跟她去‘偶遇’。实在不行，就直接安排进集团里当实习生也可以的！”齐窈窈说：“我很神通广大，一定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许知提醒：“可你身边不是一堆你妈妈的‘耳报神’吗？”
“这个我当然早有准备！今晚去拉吧，我坐的是别人的车，而且我最近天天家里学校两点一线有司机接送，妈妈之前给我安排的保镖早就撤掉了。”齐窈窈说：“所以她肯定是不知道的！”
“嗯。”
齐窈窈偷偷看许知的脸色，不确定她是不是信了，小心翼翼地问：“知知，你听完我说的那些，还有什么疑点吗？你说出来，我都可以给你找到合理解释哦！你千万不要闷在心里不说，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许知：“……”
你是生怕我不起疑是么。
许知也觉得自己不起疑可能有些假，于是故意转移“在意”的话题点，“那你说你妈妈以后可能阻止我们是怎么回事？”
“唉！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我妈妈她曾经被谁狠狠伤过心，然后就变成了一个断情绝爱的爱情悲观主义者，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所以她虽然支持我追你，却不认为我们永远能在一起……”说到这，齐窈窈语调一转，对着许知握拳，一脸坚定地说：“没关系，知知，我们用事实打她的脸！我爱你，你以后也一定要很爱我噢！”
第87章 约会
许知看着齐窈窈亮亮的眼睛, 一时没有说话。
齐窈窈说完爱情宣言半天没得到回应，有点不满地嘟嘴，跟许知抱怨：“知知, 你怎么不回答我？”
许知支着脸，看街灯从齐窈窈漂亮明艳的脸上划过，明明灭灭。
每一帧都美好得像是画。
如果能跟她在一起。
那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了。
只是……
许知有很多顾虑，她没办法像齐窈窈那样乐观，何况她今天还找上齐楠对峙，说不定齐楠不仅会跟她妈妈摊牌, 也会跟窈窈说这事。
那她们的约定，甚至一起参加高考的承诺, 一觉醒来就会变成强权下的泡沫。
许知想到这, 对齐窈窈轻声说道：“窈窈, 以后的事, 我们以后再说？”
齐窈窈不知道许知刚刚想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手机那头安静看着自己的许知很温柔, 她于是扭扭捏捏地答应：“那, 那好的吧……”
的确, 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给她惹了麻烦的妈妈！
不过，因为那点破事, 齐窈窈感觉自己浪费了宝贵的一整天。
她隔着手机看很温柔的知知, 心里莫名很想念，她在车后座翻了个身, 对着手机小声说：“知知, 我去找你好不好？”
许知微愣, 问：“现在？”
“对！现在！”
许知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她妈妈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理智告诉许知, 这个时间点其实也已经有点晚了，窈窈来来去去很麻烦，这一面明天也能见。
但是情感上不这样说。
从她今天见了齐楠摊牌之后，明天的一切，就已经是个未知了。
“好。”许知说：“我去小区门口等你？”
“嗯嗯！我很快就到了。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夜宵！”
“不用，你人来就好。”
许知在八点二十等到了齐窈窈。
“知知！”齐窈窈早早就降下车窗跟她招手，车一停稳就自己开车门跑下车，然后花蝴蝶一样飞向了许知。
许知手里还拿着两罐汽水，只来得及挪到一只手，就被撞了个满怀。
香气扑鼻。
许知下意识抬手环住齐窈窈。
齐窈窈的外套很短，里面的连衣裙是镂空后腰设计，被那冰凉凉的一摸，她整个人轻轻缩了一下，笑着靠许知脖颈肩上，“好冰好冰！”
许知手指也摸到了那绸缎一样细腻的皮肤触感，随之松开她，把另一罐饮料给齐窈窈，“因为刚刚拿过饮料，所以手冰。喝吗？”
齐窈窈看去，说：“知知你帮我开一下~”
许知没拒绝，她的手指修长有力，左手食指勾住拉环轻易地就拉开了。
“呲”的一声响。
许知丢掉拉环，饮料递给她，“小心点喝。”
“嗯嗯。”
因为饮料从冰箱里拿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夏天很热，冷气早在易拉罐的外面凝结成水珠。
一摸就湿漉漉的。
齐窈窈曲起手指，把罐子外的水珠通通刮掉，这才捧起来小心地喝了一小口。
碳酸饮料的味道真是……刺激！
就是不太好喝。
齐窈窈拿着饮料问许知：“为什么没吸管？”
许知说：“买的时候没送吸管。”
齐窈窈嘟了嘟嘴，“不给你，你可以自己问店家要的嘛。”
许知笑了下，说好，我下次记得要。
小区里没什么好逛的，前后房屋间距窄，绿化也做的中规中矩，路边的路灯还没外面街上的亮，天一黑，夏天闷热，蚊虫就多。
所以许知早就准备好了，对齐窈窈说：“我骑了自行车出来，带你去兜风吗？”
齐窈窈果然兴奋：“好呀好呀！！”
风轻吹起齐窈窈的长发，她一手拿着没喝完的饮料，一手搂着许知的腰，靠在她背后，轻轻晃着脚哼着歌。
视线里，街边店铺五光十色，行人来来往往。
齐窈窈突然想到，问：“知知，这附近是不是有夜市？”来的路上司机还特意绕道说避开夜市会不那么拥堵。
许知：“是有。”
齐窈窈激动：“哇，我想去看看！！”
许知：“好。”
几分钟后，两人就到了夜市。
许知把自行车在非机动车上停好，弯腰上锁，一起身就有一只凉凉的小手往她手掌心里贴。
她侧头看。
齐窈窈眨着明亮黑润的大眼睛，冲她笑得乖巧又好看，“可以牵手吗？”
许知没有说话，却回握住了齐窈窈，片刻后，又轻轻分开齐窈窈的指缝，跟她十指相扣。
齐窈窈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点，她眼睛没有乱看，心却怦怦直跳！
好在夜市热闹，热火朝天，人来人往和各种叫卖的吆喝声完美地掩盖住了她失控的心跳声。
她唇边偷笑，片刻后，脚步轻快地拉着许知蹦蹦跳跳跑进人群里。
夜市里鱼龙混杂，男女老少摩肩擦踵。
路边摆着的摊上卖的基本都是一些低质量的便宜货。
裙子鞋子，首饰头花，盆栽摆件，各种小玩意儿一百块钱可以买好几样。
还有流动的小吃摊，凉粉凉皮，冷饮雪糕，烧烤麻辣烫应有尽有。
“哇，这个，这个好好玩知知！”
书里绘声绘色地描绘了刘姥姥进大观园出的洋相，而此时，许知看齐窈窈也一样。
但她想，那画面怎么会令人觉得滑稽和哄堂大笑呢？
分明可爱得不行。
许知问：“想要吗？”
齐窈窈围着喊可爱的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绿皮青蛙，屁股后面有个小小的铁片，按一下青蛙就会往前面蹦跶一下。
边上还有小鸭子，屁股后面上了发条，拧一下就左右左右摇晃前进。
这种东西，许知三岁的时候就不玩了。
齐窈窈：“不要，丑丑的。”
丑丑的？这话听得摊主老板满脸堆笑的脸有点僵硬。
齐窈窈却又抬头问老板，一双漂亮眼睛忽闪忽闪，“你这儿有没有小熊猫？”
老板立刻重新堆笑，殷切地说：“美女，没有熊猫，有小浣熊，你看一下！？”
“没有熊猫就不要了~”齐窈窈对其他可不感兴趣，说完就起身拉过许知，又看到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带她跑过去。
是个卖手串的摊，堆了满满一桌子，边上放着一个塑料喇叭循环播放吆喝：“瞧一瞧看不看，正宗红宝石玛瑙手链五块钱一串嘞！”
边上还有卖开过光的木珠手串，也是密密麻麻一大堆什么样式都有，说是戴上会保佑人心想事成，十块钱一串。
齐窈窈看完，神神秘秘对许知招招手。
许知知见状侧耳过去听。
齐窈窈抬手掩嘴，小声说：“老板好笨，不知道物以稀为贵吗？他放这么多肯定卖不出高价格呀，他打个灯盖个玻璃罩，一条条卖都能卖得很多。”
许知也小声说：“这种地方你卖贵了没人要，这种机器批量生产的，成本低，薄利多销。”
说完许知看她站着看不肯走，问：“想要吗？”
齐窈窈连连摇头，拉着她去下一个摊，说：“不要这个，我之前订做的手链已经做好了，等挑个好日子我就送给你~”
许知不解，“为什么还要挑日子？”
“因为要有纪念意义呀！”齐窈窈说完又看许知，“我要是没任何理由就送给你，你会接受吗？”
许知说：“或许会？”
齐窈窈立刻兴冲冲道：“那好！我明天就带给你！”
许知听她这样说，却又改口说：“还是挑个好日子吧。”
齐窈窈看到了个冷饮摊，拉着许知过去，一边问：“为什么？”
许知想说，为了纪念意义吧。
但许知还没开口，齐窈窈已经兴冲冲问了老板娘：“这个怎么卖的呀？”
老板娘熟练地拿出一个一次性杯子，再打开各个铁桶的盖子，“五块钱一杯，可以自己挑要什么，有芒果杨梅椰果，绿豆，蜜桃，橘子……”
齐窈窈：“所以是水果罐头吗？”
许知在边上说：“你别买了，万一吃坏肚子呢？”
老板娘听见许知这话立刻说：“不会不会，我们家水果都很干净的，洗十几遍，用的也全是矿泉水，保证吃了不会拉肚子！”
她这么说，周围也有人看过来了。
齐窈窈觉得不太好意思，伸手指了下橘子，“那我要一……”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许知拽走看不见了。
“哎呀哎呀，知知！”
许知拉着齐窈窈走出好远才说：“人来人往全是灰尘，到时候吃坏肚子难受的还是你自己，真想喝，我带你去奶茶店买。”
齐窈窈嘟嘴：“可是在这吃更有氛围感嘛~”
“那你站在这，我去给你打包过来，让你一边吃一边逛。”
“不要不要！”齐窈窈忙拉住许知的手，“别跑去了，再逛一会儿都得回去了。”
许知看她，“不是想喝吗？”
“一点都不，我肚子里现在全是汽水，哪还喝得下奶茶呀。”说完拉着许知往夜市下半段走，“走走走，我们再逛一下~~”
等逛完夜市就差不多快九点了。
许知骑着自行车载齐窈窈回小区。
因为出了汗，夜风吹来还有一丝凉爽的感觉。
齐窈窈坐在后座，一手抱着许知，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小风车。
小风车还是一个小朋友送的，五颜六色的薄薄塑料纸，折射出各种亮盈盈的光。
夜市那么长，两人真就干逛了一整圈，什么也没买。
即将回到小区。
周围人影逐渐稀疏，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
分别在即，齐窈窈想起今晚两人近乎完美的约会，笑起来，觉得还差一个漂亮的句号。
齐窈窈喊道：“知知。”
“嗯？”
“前面有没有地方可以停一下？我要送你一个小礼物~！”
许知不再运踏板，轻捏刹车，均匀减速后停车。
许知问：“什么礼物？”
齐窈窈没说，她环顾一周，发现这边没什么好地方，再看小区入口处都在不远处了，就抓着她衣角说：“进小区吧，进了我再给你。”
小区里的路灯要比外面暗很多。
也没人在外头散步了，几乎看不到有人。
许知把自行车停在路边。
齐窈窈拉起许知她的手往黑漆漆的小路里跑。
等站在哪怕有人经过也不会注意的偏僻角落里时，她才松开许知，作势在外套口袋里掏了掏。
许知安静地看着她。
齐窈窈一顿，狡黠一笑，仿佛已经摸到了，她神秘地冲许知眨眨眼，“知知，你先把眼睛闭上~”
许知不疑有他，闭上了眼睛。
齐窈窈看着许知，忽然踮起脚在许知嘴巴上亲了一下。
许知刚要睁开眼睛，就被对方抬手盖住。
齐窈窈亲得更深，在躁动如擂鼓的心跳声中，想要打开许知的唇瓣。
周围无人。
只有耳边震耳欲聋的心跳。
许知的呼吸也微微窒住，片刻后，不再僵在那，而是配合着张开嘴让对方的小舌探了进来，接着低头，直接搂住齐窈窈，反含住柔软甜美的唇回吻。
齐窈窈轻轻嘤咛一声，已经松开盖住许知眼睛的手。
另一只手里的风车也掉在地上。
风车被夜风吹得滚了几圈，到了路灯下，色彩斑斓的折射着路灯灯光。
齐窈窈已经无暇顾及，她踮起脚，双手环住许知的脖颈。
两条滑腻的唇舌交缠吮吸，像是在分享彼此口中甜蜜的糖果。
微微急促的呼吸中，却越发吻得难舍难分。
许知还有些理智，知道这是在外面。
尽管地方隐蔽，来来去去也已经没什么人，但万一被看见还是不好。
已经吻过，她想要推开齐窈窈。
齐窈窈却从喉咙里发不肯的撒娇声。
许知只停了片刻，就放弃理智重新抱住齐窈窈，更用力地吻她，手指也抚摸着那纤细的腰和背部，再捧住齐窈窈的脸。
吻到动情之处。
耳边全是彼此的啧啧水声，银丝在短暂分开又重新勾缠的唇间勾连。
许知捏住齐窈窈下巴，在她濡湿莹亮的嘴角舔过，吻去那点口水，再重新吻上她的唇瓣，力道是恨不得撕咬吞吃入腹，又小心翼翼温柔地啄吻着每一处。
齐窈窈被撩拨地绷紧了脚尖，她舒服得嘤咛，细白的双臂紧抱许知。
“知知……”她小声地娇气的喊，不知道自己在渴求什么。
许知在叫声中勉强又清醒了些，她停住亲吻，平复急促的呼吸声。
两人额头相抵。
许知看着齐窈窈湿润漂亮的眼睛，喉咙动了一下，极力克制住，才沙哑地说：“回去吧，很晚了。”
“嗯……”齐窈窈小声，她脸颊已经殷红，浑身上下都透着娇气，偏偏她还能忍住害羞，向许知表达内心的感受，“知知晚安，爱你！”
许知看着她喉咙又吞了一下，想说话，却没能说得出来，于是只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回去吧。”
因为看到女儿自行车从而停下来的周为香，被地上转动的风车晃了眼，她看去，又抬头，就看着了那站在光影之间两个吻到难舍难分的孩子。
当认出是谁时。
周为香犹如被当头棒喝！！
大脑“嗡——”地一声，一道巨大电流让周为香思绪一片空白，失聪失明，五感全部褪去。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许知送齐窈窈上了车，回到家发现妈妈还没下班。
她没多想，直接进卧室冲了个澡。
晚上闷热，逛了一晚上夜市，刚刚又在树荫下偷偷摸摸的亲了半天，早就满身汗了。
周为香的大脑还没做出反应，人已经本能地逃了。
夏夜燥热的风，吹得她火急火燎，那一簇火更像是烧到了喉咙里，让人无法冷静思考，心乱如麻。
怎么回事？
知知跟窈窈……？！
周为香大脑已经混乱得一塌糊涂，怎么也无法理解刚刚看到的画面！
齐楠……
对！或许她应该去找齐楠！
齐楠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定是齐楠让齐窈窈那样做的，又或者，她在推波助澜，至少，窈窈一定是受了齐楠的影响……
周为香无法思考。
直到一声极其刺耳的长鸣声“嘀——”从身后响起！！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骑在了机动车道，身后刺目的车灯以及令人肝胆俱颤的货车鸣笛声已经近在咫尺！
她猛打电瓶车往右！
“砰”一下栽倒在一旁的绿化带里。
而大货车司机终于也在前面几十米外停了下来，地上留下长长的轮胎刹车痕迹。
货车司机打起双闪，跳下车跑过来。
周为香倒在绿化带里半天起不来，原本就感觉天旋地转，这一下更加不真实起来。
直到面前冲出来一个破口大骂的人：“你大半夜的找死啊！怎么骑车的！！”
连骂了好几句，才看到她身上没血，看样子没受伤，好歹是回过来一口气，伸手扶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周为香摇头：“对不起。我没事。”
货车司机怀疑地看她说：“你最好真没事。”
话虽然这样说，司机帮周为香把电瓶车扶起来，推去非机动车道上，又扶她到路边休息，发现怎么搭话对方都不怎么回答后，就给她留了个手机号码。
货车司机走了。
周为香周围重新归为安静。
她坐在墩子上，好久后，她才听到了自己胸口里砰咚砰咚沉重急促的心跳声。
接着，鸣笛，车灯，夜晚的风，树上的知了叫声。
所有感官都如潮水一样回到她的世界。
周为香感觉到风吹在身上是冷的，身后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周为香站起来，脚踝一用力就传来一阵刺痛，手上也一样，火辣辣地疼。
幸好这不会妨碍到骑电瓶车。
周为香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冷静地骑车去附近的药店买了药品自己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然后，她才骑车回小区。
一路上，周为香表情镇定，紧抿着嘴唇，她目光坚定，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许知冲完澡出来也没看到妈妈下班，她拿起手机想看时间，却先看到了齐窈窈发来的短信。
YaoYao：【知知，我到家啦^ ^】
许知不禁勾起唇角，打字回了个好。
然后才看向时间。
已经九点半了。
许知的笑容瞬间落下来，眉头皱起。
妈妈还没回来，难道又去了医院找齐楠？
想到这，许知心跳失控地怦怦连跳两下，她有些烦躁，丢开手机。
又想起这件烦心事了。
——齐楠到底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妈妈？
许知仰躺在床上，手背盖住额头。
刚刚一切的好心情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她是很快乐。
从未有过的快乐。
可是，短暂的快乐过去，就是像现在这样，内心长久地被一种巨大的空虚和不安填满。
今晚经历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她看上去拥有着。
其实什么都没有。
她今晚会答应跟齐窈窈见面，不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心思在里面吗？
走向失了控。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分开哪一个先来。
所以，她才会放弃理智，不管不顾地放肆的回应那个吻。
她头上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等它落下来。
她就一无所有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妈妈回来了！
许知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起身走出去。
第88章 不可能
许知一走出卧室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油味道。
她看到妈妈身上衣服被刮破, 裤子也沾了泥子，立刻反应过来妈妈回来路上骑车摔了，脸色一变, 连忙跑过去扶，“这是怎么了？”
“天太黑，不小心摔进绿化带里。”周为香声音有点沙哑，但也不太明显。
许知担心地直皱眉，却没责备，而是小心扶她到沙发上坐下, 再转身去拿脸盆毛巾。
周为香只是给脚脖子擦了药油免得影响走路，其他地方的擦伤都没处理。
许知端了一脸盆温水让妈妈洗手, 再拿出药箱里的碘伏帮她清理擦伤, 手肘上擦伤面积很大, 消毒完, 还能看见磨损的伤口在往外慢慢渗血。
许知撕了个大敷贴，对着伤口比了比。
还不够。
许知于是把敷贴放回去, 转而拆了一包纱布, 用几条医用胶带固定贴好。
已经洗好手的周为香, 安静地看着女儿做这些，她的知知已经长大了, 不知觉中从小小一只, 长成了如今懂事优秀亭亭玉立的少女。
十八岁。
一个对感情懵懂又最憧憬的年纪。
不说孩子，她自己也是在十八岁上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了齐楠。
周为香知道爱一个无望的人有多委屈, 多难过, 会反反复复自我折磨受多少委屈。
她学生时期偷偷爱了齐楠三年, 分别后，十八年过去也仍然没有忘怀。
人一旦陷入爱情, 就没有理智可言。
她是已经来不及了。
知知跟窈窈才刚认识一个多月……
她还有大好的青春，以及回头的机会。
“知知。”
“嗯？”许知是不知道妈妈在想什么的，她抿着唇、拿着棉签在一点一点清创，因为过于认真小心，鼻尖上都冒了细汗。
周为香垂目看着女儿。
因为回来路上就已经做了决定，所以开口并不困难。
她主动说：“之前送妈妈回家的那个人，是妈妈在大学时候曾经喜欢的人。这事你还记得吗？”
许知心头一跳，拿棉签的手都顿住了，她一心记挂着帮妈妈处理伤口，都忘了这事。
所以，齐楠到底还是跟妈妈说了？
妈妈来找自己摊牌？
幸好早就做了相应的心理建设，所以许知并不多慌乱，继续清创消毒，低声应：“嗯，记得。”
周为香轻声说下去：“妈妈跟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充饭卡。大家排着队，马上轮到我的时候，我一摸口袋，发现钱不见了。”
“我着急地找了几遍确定身上没有，就问大家，我说我丢了五百块钱，有没有人看见或者捡到？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没有。”
“我急坏了，因为饭卡里连一顿饭钱都没了，我特意回宿舍拿的钱，如果丢了，那接下来大半个月都没得吃。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急得都快哭了。”
“就是那个时候，有人突然开口问：‘丢了多少，是不是五百？’我连忙说对对对，看过去。”
周为香已经陷入了回忆中，说到这，她唇角微微弯起。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回忆起当年，她温婉好看的眉眼甚至浮现了情窦初开的小女生神态。
“就是她，手里拿了折叠起来的五百块钱递给我，说是刚刚在门口捡到的，刚想找失主，就看见我丢钱了。”周为香微微带笑，根据记忆描述起齐楠的样子，“她人很高，皮肤很白，笑起来特别有好看，她把钱还给我后又对我说，别哭了。”
“然后她跟旁边的女生要了一包手帕纸递给我，说钱找回来了是好事，赶紧充饭卡吧，眼睛那么漂亮，别哭坏了。”
“我很感激她，还是不断向她道谢，她最终只是笑了笑然后跟别人离开了。”
“而我吃完午饭回到宿舍后，才发现床上的盒子半开着，五百块钱还在里面。竟然是闹了个乌龙，我走得时候太匆忙，根本忘了把钱带上。”
许知一边听，一边已经认真地把所有伤口都处理干净。
她把用过的棉签和纱布外包装都丢进垃圾桶，然后拿过一个矮矮的小凳子坐下，继续听妈妈讲她跟齐楠曾经的事。
周为香对许知说：“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当时她给那五百块根本不是我的，也不是她捡的。她应该是听到我丢钱了，所以特意来帮我。”
许知迎上妈妈的视线，适当给予回应：“她人真好。”
“是。”周为香真心地笑起来，继续说：“事后我想把钱还给她，但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根本找不到她。学校那么多学院那么多学生，我可能再也不会见她第二次。但后来，我在公开课上碰见了她，她也会参加很多学校举行的大型活动。”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的专业，可她身边总有形形色色各种人围着，我根本没办法单独找她说话。”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一路偷偷跟着她，等到她身边所有人都走了后，我跟着她走进了学校一条偏僻的小路。我跟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为香想到这，忽然笑了一下，说：“她停住的时候我都没发现，差一点就撞到了她。我们面对面后，我才发现她人真的很高，很温柔很有气质。”
“她微微笑起来，对我说：‘要告白吗？不好意思啊，我有交往的女朋友了’。”
说到这，周为香就没有再继续回忆下去了。
她思绪从回忆中走出，看向许知，“知知，妈妈要告诉你一件事。”
许知心想要来了，她垂着的手渐渐攥紧，表情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问：“什么事？”
“送妈妈回来的那个人……”
周为香神色郑重地对女儿说：“不是叔叔，而是阿姨。妈妈大学时候喜欢的那个人，跟妈妈一样，也是个女生。”
其实妈妈今晚说的这些已经出乎了许知的意料，她不知道妈妈的目的，喉咙动了动，好半晌才说：“妈妈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不突然。妈妈一直都想向你坦白。”周为香说着，温和的目光带上一些哀伤，她抬手轻轻抚摸女儿的发顶，低声说：“你第一次说看见别人开车送我回来的时候，我就以为你看见了，所以在你说出‘叔叔’两个字的时候，我愣住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纠正你，又逃避地想：算了，就让你误会着吧。”
“反正，我跟她也不会长久，很快就会分开。”
许知动了下嘴唇。
周为香却没等女儿问，就对她说下去：“不长久是因为她非常有钱，从小到大，她所处的社会环境，获得的学识、地位、人脉，眼界，我们的一切，都是天差地别，天上地下两个世界。”
“妈妈跟她在一起，算是为了圆大学时候的一个遗憾。可事后想想，也许遗憾才是最美好的，起码它能让我一直怀念着，直到老去、死去。”
“而一旦拥有过后，那美好的幻想就破灭了。关于情啊爱的就会变得非常现实非常物质和……难看。”
说到这，周为香眼神黯了黯。
不过很快，她又重新微微笑起来，对许知说：“我在她说了那句话后才知道，原来女生是可以和女生交往的，很快，我就进了有她在的社团，我渐渐了解她，也偷偷希望她能看到我。但很显然，我们直到毕业也没有故事。她结婚、生子，很快离开了我的世界，之后的十几年里，我们再也没有交集。”
“有钱人都是这样的，她们需要社会地位，会做很多表面功夫，她们只要钱和权，爱这种东西对她们来说无关紧要，甚至只是拖累。只要有钱和权，就永远有无数人趋之若鹜、自荐枕席。”
周为香说到这，轻轻叹了一声，看向女儿，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知怎么可能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她一颗心迅速沉到了底。
甚至头脑发涨。
“知知……”周为香喊。
许知却主动打断她的话：“妈妈，你看见了吧。”
周为香表情一僵，她下意识要否认，因为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突然说这番话”的理由——那是因为她跟齐楠分开了，有钱人喜欢玩弄人心，永远不会耽于情爱。
她想告诉女儿，不要爱上身份差距太大的人，妈妈就是前车之鉴。
但是看着许知安静的眼神，周为香知道，自己否不否认，那都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所以最终，周为香轻轻叹了一声，承认道：“知知，窈窈她跟你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含着金汤匙出生，有无数宽广光明的未来，同样，她也有她必须要走的路。”
“就像妈妈喜欢的那个人一样，她需要继承家业，需要结婚生子。”
周为香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温柔。
许知却说：“那如果，窈窈跟妈妈喜欢的那个人不一样呢？”
周为香看着女儿，因为这话微微走神，很快，她摇摇头，轻声说：“曾经，我也以为我喜欢那个人和别人不一样，但当一个人还没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实权的时候，总是会被人支配的。”
“她现在已经富可敌国风云在握，人人都要看她脸色做事，出门前呼后拥。但那个时候，她也还是要被人支配受人威胁的，为了稳固地位和拿回公司继承权，她需要跟男人结婚，跟男人生孩子……”
周为香说：“窈窈是个好孩子，妈妈知道。”
周为香看到女儿红了眼眶，心里也不忍，可是她还是强硬着心说：“可是，她有她的人生，有她既定的路要走，你们注定不会有未来。”
“知知。”周为香忍着身上的痛，轻轻抱住她，拍她的背，“妈妈知道你难过，但这个时候分开对你还有对她，都是好事。”
夜深人静。
窗外不知道哪里飞来一只知了，声嘶力竭地一直叫，一直叫。
许知翻身捂住耳朵。
那尖锐的叫声还是像刀剑一样刺穿手背，穿进她的耳膜，扎到她的五脏六腑。
妈妈一晚上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只是用自己的经历告诉她，这条路不能走。
不仅她难，窈窈更难。
现在窈窈对她的感情还处于新奇到喜欢，并没那么深刻，能够及时抽身。
如果以后真的用情至深了，怎么分开？
让窈窈为了她去和齐楠对抗吗？
她怎么可能对抗得了齐楠？！
许知从没想过让那大小姐为自己吃苦头、栽跟头。
那样高高在上、张扬娇惯的小公主，就应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生活在城堡里，继承一个由她妈妈打造得固若金汤的商业帝国。
她会嫁给一个疼她宠她爱她的丈夫，再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她那样单纯天真。
如果不是偶然撞见齐楠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她根本不会走上同性恋这条路。
许知感到呼吸不畅。
她坐起来，才发现原本捂着耳朵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捂住了眼睛，湿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流出，彻底模糊了视线。
许知也想过妈妈发现自己跟窈窈的事时会是什么反应。
肯定不亚于她得知妈妈跟齐楠之间的事。
可妈妈很快收拾好了心情。
妈妈没有去找窈窈，没有去找齐楠，只是用最简单的言语最平和的语气描述经历，然后告诉她，这里面有着天差地别，没有未来。
妈妈最后一句问的是：“你是想给窈窈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还是想让她光明正大地带你出去、让所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知知，迄今为止，再有权势地位的人，都不敢随意向公众承认自己的异于常人的性取向。”
许知无声地流着泪，手盖在眼睛上。
——“她虽然支持我追你，却不认为我们永远能在一起。没关系，知知，我们用事实打她的脸！等到她相信爱情，以后就不会来阻止我们了！我爱你，你以后也一定要很爱我噢！”
窈窈表现地那样积极乐观势在必得，也依然在担心齐楠会插手她们之间。
因为齐楠说一句话，她们可能这辈子都再见不上面。
她不会让窈窈为她去反抗齐楠的……
她不能。
天不知不觉就亮了。
许知眼睛红肿睁不怎么开，头也昏昏沉沉的，她浑身无力，没有精神也不想去学校。
周为香敲门喊女儿起床。
许知翻了个身，声音沙哑地说：“生病了，想请假。”
周为香走进卧室，满脸担忧地摸女儿额头，然后去找了药和开水放在床头，没一会儿又把早饭端到床头柜上，说：“知知，妈妈得去上班了，你吃完早饭和药再睡啊？”
许知应了一声。
周为香看着她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咽下叹息，转身离开。
过了一夜，脚上的扭伤不见好转，反而一阵阵钻心的刺痛。
周为香忍着疼痛走下楼。
她皱起眉，心里十分后悔：或许不应该这么早跟知知说这些的，再等一等，等到高考以后……
之前不就是担心齐楠把她们的事告诉知知，影响她高考吗？
她做的事与之有什么区别？
可事实上，她昨晚根本没打算戳破两个孩子交往的事，她只是想告诉知知，她们跟齐家天差地别，不般配，不可能。
她的一辈子已经是这样了。
但知知那样优秀，不应该走跟她一样的路。
何况……
知知跟她不一样，知知本来不会喜欢上女生的。
只要离开窈窈，她就还能过她正常的人生。
而她，也才对得起姐姐。
周为香心事重重走下楼，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宾利车。
而距离小区门口几百米开外，齐窈窈已经拿手机给许知发了几十条信息，连环轰炸！！
开什么玩笑！！
她妈妈是疯了吗！竟然一大早来小区里！避都不避一下？！！
昨晚本来还想着把加了微信的女生分“投放”三五个到妈妈身边，吸引她的注意力。没想到，她妈妈竟然过分到一大早就来这里！！
来就来吧，问题是，她不想让知知看见这画面啊！！！
天知道在认出她妈妈车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让司机赶紧把车开走停远一点！
因为她既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撞破了她们的事，也不敢让知知妈妈看见自己的车在这边等。
毕竟，目前的情况是她妈妈知道她在追知知，而她不知道妈妈在追知知妈妈。
知知妈妈既不知道她知道了两个妈妈正处于追求成功前的暧昧关系，也不知道她跟知知正处于追求成功前的暧昧关系。
……不是。
齐窈窈的脑子已经打结，乱成一团麻了。
她想这都是什么事啊！！
还有知知怎么还不回消息啊啊啊啊！！
这时候司机提醒：“小姐，还不去学校吗？快迟到了。”
“不急不急。”齐窈窈坐在车后座，车膜贴得黑漆漆，她的脸贴在车窗上一直盯着外面看，想看妈妈什么时候把知知妈妈接走，然后自己再让司机开车进去找知知。
随即她又心里忐忑地想：她们三个不会已经碰上面了吧？
不行！
越想她越坐不住了！
齐窈窈刚准备打开车门，就看到妈妈的宾利车驶了出来。
她立刻停住看。
等车开走后，她再去开车门，却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电瓶车出来，竟然是知知妈妈。
齐窈窈愣住，满头雾水。
搞什么啊？
妈妈一大早来这边，竟然让知知妈妈自己骑电瓶车去上班？
这怎么能追得上知知妈妈？！
就这？！！
齐窈窈顿时觉得都不需要自己使劲儿，这事儿就会黄了，起码知知妈妈不会随便松口答应。
这么想着，齐窈窈对司机说：“好了好了，车开进小区吧。”
“好的小姐。”司机发动车子。
而齐窈窈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刚好“啊嘟”响了一下，她忙拿起来看。
许知：【请假了，今天不去学校】
齐窈窈看到这消息瞬间感觉到了透心凉。
完了完了完了……
知知真的发现她们妈妈的事了！
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所以那样一个把学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卷王，学校说不去就不去？？
齐窈窈拿着手机大脑一片混沌空白。
等等，先安慰吧？？
毕竟大人的事不是她们小孩子可以操控的。
更何况，她一定会搞定她妈妈，减少两个妈妈在一起的可能性。对哦，她跟知知可以组成同盟啊！有力一处使！事半功倍！！
齐窈窈这么想就这么做，在微信的输入框里打了几百字长篇大论，试图说服许知跟自己统一战线。
然而没等她写完后斟酌用词，聊天框里就又弹出一条消息——
许知：【有点发烧，你自己先去学校吧。】
发烧？！！
原来知知是病假，而不是看见了“可怕”的事？？
峰回路转，齐窈窈凝重的心情瞬间云销雨霁，连忙把没来得及发出去的东西全部删除，她心里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还好，老天都站在她这一头！
她一定要在两个妈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把这个事解决掉！
车在楼下停稳。
齐窈窈拿着手机下了车，很快找到许知家里，三步并两步地跑上楼去。
狭窄的楼梯间里就她明显的上楼脚步声。
到了门外，齐窈窈立刻给许知打语音。
好半天都没人接。
齐窈窈趴在门上听动静，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心想糟了，知知不会高晕了或者摔倒了吧？
知知妈妈怎么知道知知生病了，还把她一个人这么放在家？
齐窈窈急了，抬手敲门，“知知，知知！！”
终于，门开了。
许知穿着睡衣睡裤，双眼红肿，脸颊看着也通红一片，整个人看上去很没精神。
这状态，再好看的颜值都变得邋里邋遢了。
许知却没收拾，甚至都没看她，恹恹地转身进屋。
齐窈窈自己拿起拖鞋换上，连忙跑上去扶住摇摇晃晃好像站不稳的许知，结果一触手就滚烫，她担心地惊呼：“天哪知知，你整个人都快烧熟了！我们快去医院吧，司机就在楼下！”
“不用，吃过药了。”许知声音沙哑，抽回被齐窈窈搀扶的手，自己躺回到床上。
“吃过药也不一定能退烧啊，何况你温度烧这么高。”齐窈窈急得不行，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见许知躺下后转了个身背对自己，总感觉哪儿不太对，但来不及细想，就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药和温水。
这哪叫吃过药了？！
齐窈窈轻轻推搡了一下许知，见她没反应，稍微加大了一点力道，说：“知知你快起来，要睡觉也得先把药吃了。”
许知睁着眼，思绪是迷糊清醒掺半，她背对向齐窈窈，被明显地扒拉了几下后，她皱眉说：“别烦我！”
齐窈窈一下愣住，知知好凶，但随即她就屈膝上床，绕去看许知的情况，虽然心里有点委屈，但还是小声地说：“知知，你病糊涂啦？我让你吃药呢。”
第89章 疏离
许知没有理她, 闭上了眼睛，然而齐窈窈还在说话，许知就感觉那声音一会儿在自己的脑子里, 一会儿在现实中，这样反复穿梭，让大脑的昏沉加剧。
她心烦意乱，抬手想推开齐窈窈。
手却一下子就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十分绵软的触感让许知在昏沉中清醒了一瞬，收回了手。
而齐窈窈脸已经红起来, 一屁股退坐到旁边。
许知皱着眉撑坐起来，因为生病中, 呼吸声很粗重,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热气就要去吃药。
齐窈窈看她伸手拿空, 连忙下床去端水, 又把几颗药拿起来，“我喂你。”
许知哑声：“我自己来。”
齐窈窈于是摊开手掌摊给她自己拿。
许知视线模糊不清, 在齐窈窈手掌心里捡了几次才捡到药, 再去拿杯子时手臂手指都在发软。
齐窈窈这次没让许知自己拿, 举着杯子喂她喝水。
但大小姐从来都是被伺候的那个，哪里做过这样伺候人的活儿, 一下不留神就把许知给呛到了, 一时间变得更手忙脚乱，她又是给许知拍背, 又连忙抽纸巾擦撒在许知衣服的水。
许知本来就头重脚轻, 看面前的齐窈窈慌里慌张的, 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沙哑地说：“你来捣乱的吧。”
“对不起嘛, 谁让你自己不早点吃药。”齐窈窈被许知握着，感觉自己手腕上贴了个暖宝宝，她担心地看着高烧到满脸潮红的许知，“你妈妈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家啊，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好不好？”
许知：“吃过药就好了。”
许知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人都是情绪化的动物，而往往情绪会影响到一个人的身体健康。
她现在不想多说话，也不想看到齐窈窈。
齐窈窈虽然在这方面的相关常识不多，但也想起来生病的人需要多喝热水，于是想抽回手去倒热水。
许知心里一边说不想看到齐窈窈，手却诚实地抓着她不让她走。
齐窈窈对许知说：“我再去给你倒点热水。”
许知沙哑道：“不用。”
齐窈窈只好说：“那我扶你躺下来。”
许知在齐窈窈过来搀扶的时候，沉沉的脑袋就压在了她脖颈上，呼出的气息都跟沾了火星子一样。
她靠过去就一动不动了，难受地哑声说：“脑袋好重。”
“因为你生病了嘛。”齐窈窈小声安抚，然后抬手轻拍许知的背，她感觉这会儿的知知像是小孩子一样，没舍得推开她，就那样被抱着、靠着，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楼下等着的司机编辑过去一条微信。
司机带家庭医生来的时候，许知已经睡过去了。
齐窈窈看医生给许知进行静脉输液，抬手揉了揉自己麻痹的半边肩膀和腿。
“她没事吧？”齐窈窈问医生。
医生说：“温度烧得不算高，但起了炎症，挂完水消了炎很快就能好。”
“还不高？”
“三十八度八。”医生说：“相比上次来说是不算高。”显然还记得许知。
齐窈窈听他这么说放心许多，又问：“她是不是体质不太好才动不动就生病发烧？她光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埋头学习，是不是加强运动和锻炼会好一点？”
医生觉得自己这些常年坐班的成年人才要注意，学生每天有课间操、隔三差五还有体育课，运动量算是比较合理的了，但还是顺着说：“年轻人身体素质都没什么大毛病，但加强锻炼对身体肯定有好处。”
齐窈窈点头：“嗯。我知道了。”
一个半小时后两瓶水就都挂完了。
期间医生给许知量过几次体温，已经在逐渐降低，再看对方睡得也安稳，就叮嘱齐窈窈不放心的话可以间隔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量一次体温。
如果没烧太高就可以不用管，或者物理降温，等病人醒来让她多喝热水。
嘱咐完后带着护士走了。
他也是没想到，拿着大六位数年薪，治的就是这种小感冒小发烧。
齐窈窈等他们离开后，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
许知还在沉沉睡着。
这种难得的“二人世界”，齐窈窈却没有产生任何旖旎念想，她托着下巴看许知沉睡的样子，觉得她前一晚肯定很难受，因为这会儿能看出她眼下青黑，眼皮红肿，头发也乱糟糟的。
齐窈窈看了一会儿想起什么，起身去洗手间弄湿毛巾，出来帮许知小心地擦了下脸。
然后拿温度计给她量体温。
体温正常。
齐窈窈心里踏实很多，重新坐下，继续看着许知发呆，但这次她心里疑惑的是——好端端的，知知怎么会突然生病发烧？
昨晚她们出去逛夜市……
难道是因为出了热汗，许知回家洗凉水澡，然后不小心感冒了？
但是夏天冲个凉水澡不至于感冒吧，又不会洗很久。
而且上次知知发高烧都还强撑着去学校上课，现在临近高考，烧得没上次严重，却直接请了假。
齐窈窈总觉得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齐窈窈想了很久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开始犯困。她因为昨晚回去太兴奋没怎么睡，早上又起了个大早，现在看许知睡那么香，不知觉中已经哈欠连天。
但卧室很小，不管是趴书桌上还是趴床沿，都有点委屈她这个大小姐。
齐窈窈想来想去，脱掉鞋子和校服外套，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在了许知的身边。
她拿过一条薄薄的小毯子，盖住自己跟知知的肚子。
因为床是单人床，小得很。
齐窈窈只能侧躺着睡，但就算是这样，也会贴到许知。
许知穿着夏天的睡衣，身上还热乎乎的。
齐窈窈很快注意到许知睡衣前湿润的那一块，是她之前喂药时不小心把水弄洒了，现在虽然干了大部分，但还是有痕迹，但紧接着，她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许知睡衣下没穿bra，能看到两个起伏稍显平坦的小山丘。
齐窈窈看了一会儿，立刻摇头，不行不行，知知现在可是病患！
齐窈窈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警告自己不要趁人之危。
本来以为狭窄的小床不太好睡，但她打了个哈欠，伸手握住了许知的手掌，顿时心里踏实很多，然后很快就闭上眼睡着了。
许知在身边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后缓缓睁开了眼。
就齐窈窈上床的那动静，她想不被吵醒都困难。
许知看着卧室的天花板。
感受着颈侧带着香气的小声呼吸。
片刻后，到底是没忍住，转过头看。
她们的距离很近，比之前睡在齐家还要近，那一晚又是雷雨又是停电，她的视线忽明忽暗，看见的齐窈窈也时隐时现。
不像现在。
她的每一根睫毛，脸庞上的细软绒毛，还有饱满莹润的樱唇，都真实无比。
齐窈窈睡沉了，呼吸越来越平稳。
许知轻轻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指腹一一轻抚过她的眼睛，耳朵，下巴。
昨晚的亲近历历在目……
许知想，她也不是做不到像妈妈那样喜欢一个人十几二十年的。
这不是友谊。
她和任何人的友谊，都不足以让她产生去亲吻对方的想法。
但只要跟齐窈窈在一起。
她就需要花另外的心思去克制自己。
许知看着那莹润柔软的唇，指尖轻轻压住分开那唇瓣，片刻后，她微微低头，在齐窈窈唇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撑着身体坐起来。
齐窈窈的手还握着她。
她小心一点点抽开，没吵醒齐窈窈。
许知起床吃了早饭喝了热水。
她也知道自己的病没多么严重，只是产生了一种逃避心理，而各种情绪累积下，有种病来如山倒的疲惫感觉。
特别是齐窈窈来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都恨不得自己就病死算了。
一些在气头上很任性的想法。
许知回到卧室，坐到了书桌前。
但她是背对向书桌，面朝床上的齐窈窈。
许知一动不动，长久地看着齐窈窈，久到快坐成一个石雕了，才拿过手机，偷拍下一张齐窈窈睡在她床上的照片，然后起身出去。
大概因为床上有知知的气味，齐窈窈这一觉睡得很熟很舒服~
她睡相不怎么样，因为许知给她腾了位置，很快就敞开四肢霸占了一整张床。
许知进卧室的时候，看到齐窈窈侧躺着屈起一条腿，毯子已经掉在地上，那白蓝相间的校服短袖胡乱皱着，露出一节细细白皙的腰。
而长长的卷发则如海藻一样铺在床上。
许知捡起毯子抖了抖，重新给齐窈窈盖好，见她越睡越香，没有打扰重新走了出去。
齐窈窈醒来的时候还发出睡饱后满足的声音，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卧室的水晶吊灯后，她呆愣了片刻，接着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转头看。
身边没人！！
卧室里小小一张单人床，全让她一个人霸占了。
“知知？”齐窈窈喊了一声，忙穿上拖鞋往外面跑。
一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睡在客厅沙发上的许知。
许知个子高，沙发椅却不长，所以她是蜷曲着腿睡的，面上病容消失，只唇色看着还淡淡的。
齐窈窈想到许知是因为自己才被迫睡沙发，心里有些懊恼，她放轻脚步声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推了一下许知，“知知，知知，去床上睡？”
许知没醒。
齐窈窈于是抬手去摸许知的额头，不烫了，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去拿了电子温度计。
量过后体温很正常。
齐窈窈这才松口气放下心来，她蹲在沙发边看许知。
看得久了，内心就蠢蠢欲动，她心猿意马地盯着许知的嘴唇看，然后慢慢地凑近。
就快要得逞的时候，一只手挡在了她面前。
齐窈窈心头一跳，抬眼就看见许知已经醒过来了，显然是刚睡醒，眼神都还不怎么清明。
齐窈窈后退一点，立刻狡辩，“我没想亲你，我就是看看你醒来没有，还有给你量一量体温，额头贴额头量比较准确！”
许知说：“比温度计量得还准？”
齐窈窈：“……！！”
齐窈窈连忙把电子温度计收起来，有点心虚地看向许知，但很快又在下一刻理直气壮起来，“亲一下不可以吗？这是我照顾你的报酬！”
许知没说可不可以，只说：“你照顾我就是跟我抢床睡？”
齐窈窈再次心虚下来，这次是没什么底气了，内疚地问许知：“知知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是不是我吵醒你了？你还困不困，身体舒服不舒服？你赶紧去床上睡吧。”
“我没事了。”许知坐起来，说：“待会儿就去学校。”
齐窈窈说：“等吃了午饭再去吧，上午的课都快上完了。”
许知这次没反对，“嗯。”
齐窈窈又说：“知知，医生说你体质不太好才会动不动发烧。既然你学习都那么好了，就分出一点时间来锻炼吧。我决定，以后放学回来，我先带你在楼下跑圈。起码跑完两圈才可以开始复习！！”
许知：“以后？”
“是啊~”齐窈窈说：“为了防止你在高考前再生病，增强体质，刻不容缓！”
“不需要。”许知说：“而且从今天开始，我们的补课要停了。”
齐窈窈瞬间睁大双眼看她，“为什么？！”
许知说：“我发现影响到我自己的复习进度了。”
“……”齐窈窈嘟嘴，有点不乐意，再看她，“可我没有吵到你吧？我平时都自己做试卷看书啊，只有遇到不懂的地方才会问你。”
“你现在也可以这样。”许知说：“不懂的可以在微信上问我。”
齐窈窈看向许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许知的态度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
她沉默下来，认真想了想。
忽然想起自己让许知吃药的时候，她竟然让自己别烦！
“知知……”齐窈窈小心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所以心情不好啊？”
许知说：“没有。”
齐窈窈又问：“那就是因为生病请假心情不好？”
“也不是。”
“那……”
“别猜了。”许知看着她，回答之前的话，说：“亲一下的确不可以。在你考过我之前，我们要保持同学关系，不能越界。”
齐窈窈懵了，立刻说：“你还说你没心情不好！！”
许知一噎。
齐窈窈却又气馁下来，“为什么啊，这也不会影响到什么吧……”
“这会惯着你。”许知站起来，说：“会让你觉得合不合约的不重要了，反正已经得到了。”
齐窈窈直觉这逻辑不对，“谁说不重要，我们现在还没交往啊，我不是天天过来接你，放学再跟你一起补课吗？而且，我上次考了第二呢，下次一定能考过你了。”
许知说：“考过我再说。”
说完她走向卧室。
齐窈窈看着许知离开的背影，心里那点别扭感更重，还隐隐有点不安。
她跟了进去，说：“可你不给我补课了，我怎么考过你？”
“那也得我负责吗？”许知收拾着桌上的复习资料和试卷，她转头看齐窈窈，神色随意，语气也淡淡地，“我只是跟你签了个合约，从始至终是你要追我，跟我没关系。”
齐窈窈气得鼓起腮帮子，她几步走到许知面前，“知知，你看着我！”
许知意有所指：“我不是一直都在看着你？”
齐窈窈看着许知的眼睛，手捏紧成拳头，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许知心一沉，表情却更加随意，“知道什么？”
齐窈窈疑惑考究地看着许知，试图从中找出什么来，但对方表情都没变，她失败了，所以她没继续顺着刚刚的猜疑问下去，而是说：“难道你是因为我昨晚进了拉吧生气？我不是说了吗，我那是为了……”
“不是。”许知打断说：“我只是单纯觉得，游戏可以陪你玩，但绝对不能影响到我自己的高考。”
齐窈窈被噎，憋闷了一瞬，想要跟许知生气，但又忍住了，说：“可我也没影响到你啊，上次一模你不也还是第一名吗？”
许知说：“但我扣了很多分。”
齐窈窈气恼：“满分七百五十，只扣了个位数也叫多吗？！”
许知直直看着她，片刻后，薄唇掀动，说出一个字：“多。”
“好！好好好！”齐窈窈真的被气到了，她后退几步，抬手指着许知：“许知知你给我等着！！你记住你今天你现在说的话！等下次我考过你，我非要！非要！！哼！！你给我等着！！！”
她转身就走！
许知：“等等。”
齐窈窈心里一喜，面上却仍气汹汹，她回头，“干嘛？！”
许知把校服外套还给她，“拿走。”
齐窈窈再次生气起来，一把拿过外套，大步离开！！
防盗门甚至响响地砰一下关上，齐窈窈愤愤地想，等她考了第一，非要把知知摁着亲到满地求饶，看她还能不能再这么嚣张！跟她划这么清的界限！！
但真是气昏了头，齐窈窈下楼到一半才发现一个事。
她僵站在楼梯中间好半晌，才又心不甘情不愿，气呼呼地上楼去敲门，“许知知！许知知！！”
许知出来给她开门。
许知：“又怎么？”
齐窈窈哼地狠狠瞪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撞开她，自己弯腰拿起鞋子，把拖鞋换下来。
一下楼齐窈窈就拿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要求明天之前给自己聘请几个最厉害的家教，并且找几个去年刚上清北的学生来做辅导。
坐上车后，她却又给许知发消息。
YaoYao：【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刚刚说的那些话】
YaoYao：【这样我还可以不计前嫌的原谅你！当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司机看她气呼呼地坐在后座，什么话也没说，谨慎地问：“小姐，去学校吗？”
齐窈窈等了半天没收到许知的回复，气急败坏地最后发了一条【好！你等着！】然后丢开手机，迁怒司机：“去什么学校！回家！”
站在大门后的许知看着手机里的三条消息。
看了很久很久。
当齐窈窈整理好心情，决定不跟生病期间脑子不清醒的许知计较时，她回到学校，就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坐了另外一个女生。
有点眼熟，好像是那个叫胡小华的。
齐窈窈快步走过去，然后在快到的时候放慢脚步，她走到桌边，放下包，故意咳嗽一声示意。
胡小华抬头，看到是齐窈窈后，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又转头看了看正在写试卷头也不抬的许知。
胡小华堆起笑对齐窈窈说：“窈窈，老师给我们换了位置。”
齐窈窈不敢置信地瞪圆双眼，“什么？！”
“换位置。”胡小华起身带齐窈窈去对面靠墙的中排座位，说：“你换到这边了。”
齐窈窈看着这堪称跟许知天涯海角的座位，气得感觉有些缺氧，她转头看向许知！许知却仿佛根本不知道她来了一样，还在写试卷，姿势表情都没任何变化。
有问题，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齐窈窈带着一肚子气坐下来。
新同桌是个戴眼镜胖乎乎的女生，她友好地凑上来打招呼，“嗨，窈窈同学你好~”
齐窈窈立刻瞪向她，“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
新同学吓了一跳，顿时躲开不敢说话了。
齐窈窈把包里的资料课本一本一本摔出来，再恶狠狠地看向许知那边，看到许知竟然在跟那个胡小华说话，心里顿时更气了！
——她一定要弄明白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好不容易煎熬地等到放学。
许知却被老师叫走，去了办公室。
齐窈窈看到许知空手走出教室，什么东西都没拿，知道她肯定要回来，于是就坐在教室里等。
随着时间推移，班里同学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夕阳西下，橙黄的光投射进教室里。
渐渐地，天黑下来。
教室里除了齐窈窈一个人都没了。
齐窈窈频频回头看教室门口，知知还是没回来。
齐窈窈坐不住了，她起身找去办公室，还没走到就发现办公室的灯关了、门锁了，老师全都已经下班了！！
知知呢？！
齐窈窈再回到教室，忽然发现许知的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许知去见老师的时候分明没带包啊！
叫别人帮她拿的？
许知在故意躲她？！！
齐窈窈心气儿多高一个人，被许知这样三番屡次有意的疏远，特别是明明昨晚还一切正常，甚至关系密切大有两情相悦在一起的趋势！
她受不了这委屈。
在许知这问不出话，齐窈窈直接下楼跑出校门，一上车就对司机说：“去我妈公司！！”
第90章 救美
齐窈窈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助理, 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小姐，齐董的确不在公司, 她有个重要的国际会议需要参加，上午就出国去了。”
齐窈窈深吸一口气，直接拿出手机。
助理看她的打算，连忙阻止，“齐董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手机没开, 而且这个会议很重要，她到了要第一时间倒时差。有什么事, 要不您等她回来再说？”
“等她回来？”齐窈窈迁怒助理, “等她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真是的！
闯了祸, 就跑去国外躲清闲！！
助理看齐窈窈坚持要打电话, 闭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心, 心想我可是提醒过了, 是您自己不听非要去触齐董霉头的……
但电话的确没打通。
齐窈窈跺了下脚, 转身走人！
助理见状连忙追上她，为她打开电梯, “小姐您慢走。”
电梯厢门关上、下行。
把人送走后, 秘书部工位上立刻有人跟她搭腔，“干这活儿真不容易, 还有个小的要应付。”
“这位还好, 好吗。”sunny走回办公区域, 把刚刚倒给齐窈窈喝但对方没喝的水拿起来喝了一口，继续说：“齐董那才是最难伺候的。”
“齐董不是‘住了个院’后就好了吗？之前Windy去医院送文件的时候, 还说看到齐董笑了。”
“真好了今天也就不会跑国外去了。”Sunday是知道内情，她冲人耸耸肩，叹气说：“总而言之，咱们都把皮绷紧一点咯，估计接下去一个月有得好受了。”
齐窈窈离开公司大楼，看着街灯已经亮起的繁华街道，想到许知躲着她，妈妈也躲着她，她真的是哪里都没得去了。
一时有些委屈，拿出手机联系人。
朱莉觉得昨晚拉吧一去，自己跟窈窈之间的矛盾算是暂时和解了，所以这次对方才会打电话找自己。
到了知音酒吧。
朱莉碰见了同样过来的杜杨芳。
朱莉是知道许知身份的，但没跟杜杨芳说，跟齐窈窈闹不和的那段时间，她也只跟杜杨芳说自己好心办坏事惹到了窈窈。
两人一起进酒吧，也没去卡座找，直奔吧台。
一般来说，吧台消费较少，卡座才有低消。
朱莉穿过人群，远远看到齐窈窈正在跟调酒师说着什么，窈窈手边放着好几罐啤酒，也不知道开了没有，手里倒是拿了一个啤酒杯，装着满满的黄橙橙酒液，看样子还没开始喝。
“窈窈！”
齐窈窈转头，意兴阑珊地对两人招了下手。
朱莉本来以为这次来酒吧还是找“对象”的事，没想到对方的状态跟前一晚上天差地别，心里有些疑惑，因为昨晚窈窈还在群里跟她们聊到半夜。
还给她们看了一个五彩的风车。
那种一看就很廉价的地摊货，大概两三块钱。
但齐窈窈就是要把风车放在小几万块的装饰品上，美滋滋地说这个很有跨时代的纪念意义。
她们不懂，问了对方也神神秘秘的不说。
朱莉没问酒保要酒，先坐到齐窈窈身边问：“窈窈，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齐窈窈没说，把自己买的啤酒推给她一罐，又推给杜杨芳一罐。
杜杨芳说谢谢窈窈，然后在齐窈窈身边坐下来，自己打开啤酒罐。
齐窈窈看到杜杨芳开拉环，是用大拇指撬动一点、拉环竖起后再两个手指一起拉开，就忍不住想起昨晚知知给自己开汽水，用一根食指就做到了。
她不禁更难过，趴在吧台上呜呜哭。
这三人往吧台上一坐，点最便宜的啤酒，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但酒保也没说什么，只礼貌地引领客人到另一边点酒。
杜杨芳关心地问齐窈窈：“窈窈，到底怎么啦？谁欺负你了，我们一起去给你报仇啊！”
而看到窈窈这反应的朱莉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除了许知，还有谁？
朱莉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又对齐窈窈说：“窈窈，我就说了，她那种人……”
齐窈窈眼泪汪汪的立刻瞪向她！
朱莉原本要说的话立刻打住不敢再说了。
可没想到，下一刻齐窈窈就瞪着她说：“莉莉你说得对！她就是坏的！她故意吊着我！然后对我忽冷忽热，就是PUA我！为了控制我！！”
朱莉眼睛一亮，“窈窈你可算是清醒了！”
但齐窈窈立刻就哭起来，“可是怎么办嘛，她干嘛突然不理我啊，为什么要躲着我啊呜呜呜……这里面肯定有理由的啊，她昨晚还亲了我呢！”
朱莉听到这话愣怔，她回想起第一次在酒吧见面，许知疏离冷漠地应说对不起没带手机的样子，又想起上次在天台上那冷冷不可侵犯的样子。
她想象不出来，许知会主动去亲一个人。
齐窈窈可没注意到朱莉的变化，她只是抽抽噎噎的哭，然后终于拿起酒杯要喝，但喝之前又不放心，喊酒保过来，叮嘱说：“我喝醉了，你可一定要通知她啊！”
酒保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
杜杨芳一头雾水，“通知谁？”
朱莉及时冲她使眼色示意别问：“嘘……”
齐窈窈心里正难过，没听到杜杨芳的话，她举起酒杯要跟两人碰杯，“来，喝！不醉不归！！”
齐窈窈今晚特意只点了啤酒，不打算喝任何混酒，主要还是想达到“似醉非醉”的状态，然后装醉把许知骗出来再说。
至于两个朋友，她们必须在场，这样才能让她看起来是跟朋友喝醉了，而不是借酒消愁。
所以，杜杨芳和朱莉也必须一起喝醉！
从她妈妈那下手是不可能了。
今天才出国，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谁能想得到呢？不用担心妈妈会去找知知妈妈了，结果她自己跟许知之间出了大问题。
齐窈窈喝着喝着，就想起昨晚自己开心地没怎么睡觉，一大早又巴巴地跑去接许知，却被生病的知知不识好人心的一通骂，还直接划清界限。
越想越悲从中来。
朱莉看她情绪时不时就崩溃一会儿，就安慰她：“窈窈，以你的身份，你明明还有很多选择啊，她们绝对不会让你伤心难过，恨不得把你当做祖宗一样供起来的。”
齐窈窈嚷嚷：“可是我不要别人嘛！我就要知知一个就好了，我又不是我妈妈，见一个，就爱一个！”
朱莉忙压低声音阻止：“这话可不能乱说。”
齐窈窈虽然没喝醉，但也有些上头了，立刻说道：“我没有乱说！我说的是实话！她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还给我添麻烦，呜呜呜……如果我昨晚没去拉吧，知知就不会跟我分手了呜呜呜……”
拉吧？朱莉看出她有点醉了，忙问：“窈窈，你们真的分手了吗？”
齐窈窈被问的微微一愣，眼泪就包在她明亮水汪汪的眼睛里，她一眨不眨，好半晌才顺着长长的睫毛掉下来，“没。”
朱莉：“？”
齐窈窈眨了眨眼睛就刮下一串泪珠子，说：“呜，我、我们都还没交往……”
朱莉：“……”
齐窈窈说到这，又来了脾气，放下酒杯，“不行，我不能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朱莉看她一动就连忙去扶她，一旁杜杨芳也是。
“你去哪儿啊窈窈，不会就回去了吧？”杜杨芳问。
齐窈窈点点头，“回去回去，我今天作业都还没做呢，好几张试卷！”
杜杨芳闻言忍不住和朱莉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副“天哪”的表情。
朱莉说：“她不是都跟你分手了吗，你干嘛还要去做试卷？你自由了，窈窈，去他妈的一中，去他妈的许知，你来和我们过回以前的日子啊！！”
齐窈窈醉酒中没什么辨别能力，眼泪重新攒在眼眶里，泪汪汪看向朱莉，“是吗？”
“是是，当然是。”朱莉连忙应。
齐窈窈点了点头，觉得言之有理，于是回到吧台前坐下，双手重新捧起凉凉的啤酒杯。
“嗨~”
朱莉回头，看到来人立刻站起身，“姜姐。”
来人细腰长腿，长发飘飘，正是之前朱莉想要追过的姜铭。
朱莉前段时间很喜欢这个类型，许知也是这类。
但朱莉的喜好并不单一，所以她也说不上来，是不是因为自己没能得到许知，心有不甘，才移情到姜铭身上。
不过，在知道姜铭中意的是齐窈窈后，她就很干净利落地放手了。
朱莉行为处事有两大原则，齐窈窈喜欢的她不争，喜欢齐窈窈的她不要。
她把齐窈窈当好朋友好姐妹，但是那种心情又有点类似于伴君如伴虎。
毕竟窈窈可以有很多个她这样的朋友，而君州集团只有一个，齐楠的女儿也只有一个。
所以，她们之间的感情注定微妙。
但凡她有一个地方做不对惹到齐窈窈，就得使出浑身解数去哄。而只要窈窈给她释放出一点善意一点笑脸，她就能什么都不计较，事实上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姜铭对朱莉微微笑了一下，又看向杜杨芳。
杜杨芳没见过姜铭，但见是朱莉的朋友，就颔首打了个招呼。
姜铭微微点头，最后目光才落在两人中间、半趴在吧台上的小可爱齐窈窈。
小可爱虽然穿了个常服外套，但里面竟然还是学生的校服。
这可太戳中姜铭的性.癖了。
她很自然地坐上朱莉给自己让出的位置，打响指让酒保给自己一杯酒。
齐窈窈醉了一大半，捧着酒杯安静等着，忽然听到身边一个响指，她思绪像是清明了一点，但又像是更迷糊。
她转头看，看到来人，眨眨模糊的视线，“知知？”
姜铭刚要说我不是，齐窈窈就扑进了怀里。
姜铭的柳眉轻轻上扬，勾起红唇，心想投怀送抱也行，先来个酒后乱性，后面慢慢追也可以。
她有的是耐心。
小可爱把她当做别人也没关系，她不介意。
反正那些人以后都是会忘掉。
然而这么想着，姜铭要伸手抱住送上门的小可爱的时候，对方却又一下退开。
“不是。”齐窈窈咕哝，她刚刚栽了那么一头，更加眼花缭乱醉眼朦胧，却很有一番逻辑，低声说：“不是知知的气味，知知也没那么大……”
知知平平的！
姜铭：“……？”
齐窈窈咕哝完，一放酒杯，眼圈酸酸的，仰头哭喊：“啊，知知啊！”
朱莉跟杜杨芳看得目瞪口呆，她们还从没见过窈窈醉成这样，上次聚会，窈窈顶多是醉得睡过去了。
没撒酒疯啊！
而在酒吧里，喝醉的人太多太常见了，她突然嚎得那么一嗓子，就近听起来似乎突兀，但在嘈杂的DJ背景音乐声中，压根不算什么。
不过，暗处的卡座里，还是有好几双窥伺的眼睛盯着这边。
准备伺机而动。
那么漂亮，谁捡到都不吃亏。
不过对方身边有好几个人，不是很好打发，所以还是按兵不动，围观情况。
听到齐窈窈嚎叫的不仅是朱莉杜杨芳姜铭，酒保也听见了，他拿出手机。
朱莉眼尖看见，立刻叫住他说：“不用麻烦了，我们送她回去就好。”
酒保看向她，“但是……”
“两个人吵架了。”朱莉解释说：“这种事喝醉了更说不清楚，她就是想释放一下情绪而已，不用叫她来，我们自己解决。”
酒保收起手机，“行呗。”
朱莉那么说也是那么想的，两个人吵架怎么可能喝个酒醉一下就能和好。
甚至喝醉了根本控制不住事态发展。
齐窈窈心情不好，那就醉一次，醉完情绪释放完了，也就能好好思考了。
姜铭这时候凑到齐窈窈面前，笑起来说：“小可爱，要跳舞吗？姐姐带你去跳？”
姜铭那张脸很具迷惑性。
从某种角度来说真的很像许知。
齐窈窈眯眼辨认了一会儿，说：“知知你还会跳舞啊……”
“是啊。”姜铭应答得很没心理负担。
“那好吧。”齐窈窈伸手给姜铭。
看着姜铭伸手抱住齐窈窈的腰，带人走去舞池，杜杨芳立刻不放心地跟上去。
朱莉犹豫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莉莉，你从哪里找来的朋友啊？到底靠不靠谱，你不支持窈窈跟那个学霸，难道就支持窈窈跟这样的？我怎么看她就感觉她很随便……”
“不随便。”朱莉皱眉说：“我追好久都没追上，别看她长得妖.艳贱.货一样，我后来做过背调，她有背景有来头家里不缺钱，不然机车赛车哪样不烧钱？她就是爱玩。”
杜杨芳眼睛不敢离开齐窈窈，说：“爱玩也不能找齐窈窈玩啊。”
“可是我们这个年纪不玩去干什么？难道让窈窈跟那个学霸认真搞对象，然后被……”朱莉三两句又要说到骗人上面，联想到许知的真实情况，住了嘴，叹气说：“窈窈跟许知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合适啊，玩不合适，认真也不合适。”
杜杨芳好奇：“所以那个许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眼看几个人全去了舞池。
之前被说服不打电话的酒保还是拿出手机，给许知打了个电话。
遵守上班时间不带手机的，恐怕也只有老实的Know姐一个了。
许知接到电话的时候晚上九点多。
她妈妈已经下班回到家，甚至还给她送过热牛奶了。
周为香见女儿恢复如常，心里放下心来，但也没那么放心。
总觉得这样太过顺利。
知女莫若母，知知一旦认真起来就爱钻牛角尖。
不过……
周为香想起早上齐楠跟自己说的话，忍不住走神，没办法再去想女儿的事。
也就是因为走神，她没听见客厅外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许知火急火燎推出自行车跨上，风驰电掣地就骑出了小区！
酒保通话里说的是：Know姐你快来一趟吧，之前每天晚上来找你的那个漂亮女生，今天来酒吧喝醉了，现在被几个不三不四的女孩带去跳舞了。
而许知想到的是齐窈窈曾说过——最近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很安全，安排在身边的那几个保镖已经撤掉了。
她皱紧眉头，保镖都撤掉了，还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干什么？！
不长记性！
***
齐窈窈不想跳舞了。
不管是过分刺激耳膜的吵闹音乐，还是人与人摩肩擦踵老是碰到她的被冒犯感，以及各种呛人的刺鼻的香味水……
种种种种，都让她忍无可忍。
心里的不耐越堆越高，最终她一下推开自己面前的人，往外面走去。
舞池里人很多，齐窈窈个子又不高，一推开姜铭就像条进了大海的小鱼。
姜铭措不及防被推，忙喊：“诶！小可爱！”
然而舞池里群魔乱舞，黑压压乌咚咚，人挤人，姜铭哪里找得到她，想要抓住人，三两下也被挡住了视线。
但也有人注意到了齐窈窈，故意去挤她趁机摸她。
齐窈窈心里正烦躁，感觉被咸猪手了，暴脾气一上来，反手就狠狠打了那个人一耳光！
“啪”的一声要多响亮有多响亮，甚至让周围几个人直接停下来看情况。
挨打的男人脸色一变，凶神恶煞地伸手要抓齐窈窈，装作两人是吵架的小情侣。
齐窈窈却是自从上次被混混拖进男厕无力反抗后，也跟保镖学过几招，忍着恶心直接狠狠踢向对方档部！
男人惨叫一声夹紧了双腿，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扭曲起来。
旁边不少男的看到这一幕表情都变得微妙且复杂，下意识缩胯往旁边躲。
而齐窈窈呢？
她虽然又气恼又火大，但毕竟喝得半醉，而且这还是她学了招数以来第一次实践，一时间掌握不到力道，踢完人自己也整个人往后仰倒。
刚刚舞池里众人都看到了cos学生妹妹的漂亮女孩究竟有多泼辣，谁也不敢上去接。
空出来的位置，刚好有人冲了进来！
齐窈窈连连退几步站不稳倒下去，却没摔，而是倒进了一个带着香香气味的怀抱，像是刚洗过澡。
那香味好闻，跟舞池里那些乌烟瘴气，不是烟就是酒的味道截然相反。
齐窈窈摔进别人怀中后，也没起来，而是仰起头看向那人，突然嘿嘿笑了一下，“知知……”
姜铭朱莉杜杨芳她们几个也终于着急地挤出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
然后她们就看到了齐窈窈……还有另一个人。
杜杨芳看着抱住齐窈窈的人，微微愣了一下，她疑惑地皱眉思索，片刻后一瞬间瞪大双眼——我去！！这不就是那个，那个……这酒吧的女调酒师？！
生日晚上跟窈窈不对付的那个！！
杜杨芳震惊地转头看向朱莉，却发现朱莉看着两人的方向眼睛都没眨一下，根本注意不到旁的。
而姜铭，手插在紧身皮裤口袋上，跟许知隔空对视。
上次在学校外，她如果看不出这女生的心思，那现在，对方眼里的敌意和怒意是昭然若揭了。
姜铭回以轻轻挑眉。
开玩笑，她要是被这么一个小孩镇住那才完了。
许知冷着脸，不说任何，带着齐窈窈就往外走。
那个被踢裆的男人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带着人试图围住两人。
但随即酒吧的安保人员就出动了！
十几个安保人员一下子保护住许知跟齐窈窈，让她们离开，同时也把那个咸猪手男人给制服住，压到外面去。
酒吧台上的主持人适时一控场，原本围着看热闹的酒吧客人们重新回到舞池跳舞。
姜铭走出舞池。
朱莉走过去，“姜姐。”
姜铭看了她一眼，眼神也是看穿了一切，勾起唇，却没什么笑意，说：“你喊我来，也是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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