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郁辛北跳槽了。
不为其他, 只为再见到姜遥,甚至自降薪酬。
这一天,他终于见到了久未看见的人。
姜遥从傅言淮的豪车里钻出来, 看到站在一旁的保镖,把墨镜往下拉了一点, 笑了:“你不给姜家做事了?”
这一笑如明珠生辉,时间静止。
郁辛北忘了保镖的规矩,直直盯着她:“嗯。”
姜遥瞬间喜笑颜开, 对郁辛北观感好了不少。
她的评价标准很朴素,不给姜家做事的郁辛北才是好郁辛北, 是个好保镖。
“你以后会继续做我的保镖了?”
傅言淮挖人就是为了给姜遥做保镖的, 亲自面试, 原本郁辛北的水平是几个挑出来的保镖里最好的, 但是看到真人时, 傅言淮毫不犹豫地pass了他——长得太TM帅。
傅言淮不得不防。
姜遥爱漂亮衣服, 爱奢华房子,一切好看舒适的东西都爱。
傅言淮轻轻抬手拢了拢她的秀发, 刚好挡住了郁辛北:“他是我的保镖, 你的保镖会更好。”
姜遥指了指郁辛北:“他很厉害的,还听话,我们家以前雇过他,就是贵, 其他都好。”
傅言淮更不愿意给了, 好成这样还能给姜遥?
“你的保镖更听话,相信我。”
姜遥歪了歪脑袋, 回头看了眼郁辛北,似乎在用目光挑剔他是否有什么不够听话的地方——只给她吃青菜面条算一次。
但她随即又想到另一个可能:“你是不是想把好东西都留下来, 送给姜尔雅?”
傅言淮哭笑不得,这位大小姐的嫉妒心不是一般的强。
“你才是我恩人真正的女儿,我怎么会把好的东西留下来送给别人?”
姜遥瞪着傅言淮,气鼓鼓:“可他就是很厉害啊!小郁,你给他展示一下,让他知道你有多厉害。”
傅言淮很无奈,不该因为郁辛北素质过硬留在自己身边,让姜遥看到了。一开始就该让他滚蛋。
可他无法拒绝姜遥的要求,而且郁辛北确实是最优秀的保镖。
……
姜遥有了郁辛北做保镖,很开心:“我就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就是缺了你,有你在我出门步子都迈得大了。”
郁辛北微微抿唇,面上神情变化不大,但看得出是笑了一下。
傅言淮心里很不得劲。
——当着他的面,两人就勾搭上了。
可是姜遥现在只把他当报恩人。
一提姜尔雅她的音调就高三倍,而他之前为了姜尔雅差点捏断她的手腕就是他最大的“污点”,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他只能以报恩人自居,让她慢慢接受自己,想要建立长久的关系,想要她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一切等待都值得。
傅言淮没有立场去阻止她,只能以过来人的身份和别人家八卦提醒她:
保镖和富家大小姐没前途。
保镖黑心肠的居多,她会被欺负。
姜遥当场就把郁辛北叫了过来:“小郁,别看我现在过好了就想巴结我,懂不懂?”
郁辛北不知所以然,点了点头。
“现在他就是我哥!”姜遥指了指傅言淮,一脸自豪,“以后谁都别想欺负我!”
傅言淮定定地盯着郁辛北。
郁辛北继续点头。
姜遥话锋一转:“下次你还敢给我吃青菜面条吗?”
郁辛北的脸一下就红了,摇了摇头。
好在他不那么白,所以红得不是很明显。
傅言淮:“……”
天真真好。
她只听了一半,他说的是感情里的欺负,结果她想的是……
这么实在的欺负。
这么一想,更心疼她了。她这段时间一定是受了很多苦,所以才会这么敏感。
傅言淮沉了脸。
他知道她贪图享乐,她无知,她虚荣,但姜家人不该如此对待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
第 32 章
聚会当天。
傅言淮如约, 陪着姜遥去见她的小姐妹。
放在往常,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女孩是没有资格和他坐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他的时间不可以浪费在这种女孩身上。
但为了姜遥, 可以更改原则。
有了姜遥,就是知道会被七大姑八大姨围起来围观, 他都会让助理好好安排,去见。
他的身心都将属于姜遥,反之亦然。
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但姜遥显然没有这个自觉。
她全身心都投入在自己和小姐妹身上, 只想要如何炫耀,让她们羡慕自己。
为此, 她在家磨蹭了三个小时, 势必要以最美的姿态重新回归京都生活。
傅言淮欲言又止, 最后什么都没说。
到了会所。
姜遥走到哪儿, 人们的目光就跟到哪, 即便傅言淮这个素有心狠手辣之称的傅家掌权人以绝对的姿态站在她身边, 也无法阻止这么多人的目光。
不是敢与不敢的问题,而是大部分人都已经看呆了, 有些自持力不够的已经掉了魂儿。
傅言淮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他不可能把姜遥藏在家里,迟早要带给别人看,而他也有保护她的能力,所以无需藏着掖着, 他就是要做姜遥的男人。
姜遥反而非常自在, 就是要这种效果,要人人都看到她, 她就是全场最靓丽的人,没有之一!
姜遥的气势越发趾高气昂。
快到预定房间的门口时, 傅言淮的手机响了,便去接电话了。
姜遥他们离预定房间不过三个房门口的距离,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胆子大的富二代往姜遥身边凑,拿着手机想要微信号。
郁辛北往前一站,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来人,虽然他长得好,是个十足的帅哥模子,但脸上那道疤也不容忽视,京都不少人也知道他的威名。
这也是为什么姜遥出门总是带着郁辛北的原因,只要有他在,谁都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特有安全感。
姜遥只冷哼了一声,越过那个富二代,在郁辛北的保护下趾高气昂地走开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是赵家的公子哥,他妹妹背后笑话过她,那做哥哥的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门口,姜遥站定,郁辛北帮她推开门,等她进去后,便站定在门口,充当最忠实的沉默的守护者。
外面蠢蠢欲动的人们被拦隔,那颗躁动的心却再也回不去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逃得过这极致的容颜带来的震撼。
包间内的女孩都是富家女,人手一个男朋友或舔狗,就如出门人人都得带包包一样。
没错,今天比的就是男人!
虽然大家不会明着说,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个说要带男朋友来,那个说要带个弟弟的同学,摆明了就是要显摆男人的。
男人各有各的比法。
有的胜在贴心,有的胜在有钱有势,有的胜在小奶狗太香,有的胜在“他的眼里只有她”……
姜遥一进门,就如同进了自己家:“Hi,姐妹们,我来啦!”
时间是慢慢静止的。
坐在门口的是钱倩和她的男朋友,钱倩的男友正温柔地替她剥橘子,脸上挂着温柔帅气的笑容。
一抬头,那笑容就成了呆滞的笑容——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孩!
钱倩生气了,看个人都看呆了,这个男朋友可以不要了!
她翻了个白眼,同时转头,白眼翻上去再没翻下来——几天不见她竟然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这是一种能治愈一切心情的盛世容颜!
一屋子的塑料姐妹花,无论是从得知她被赶出姜家后想要好好嘲讽她出气的,还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把姜遥踢出这个团体的,还是想要借此机会打压她一头的,全部都在见到姜遥那一刻呆滞了。
“砰!”
有人拿着的话筒掉到了地上,惊醒了一屋子的人。
钱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姜遥的手,踢了一脚还在呆滞中马上要被分手的男朋友:“没看到我姐妹来了?让让。”
其他人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姜遥,都想近距离的看着她,光是看着她就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满足感了,大家内心纷纷动摇:这就是极致的能够动摇一切的美貌吗?
“听说你被赶出姜家了,你现在还好吗?”
她们甚至忘了今天各自的目的,纷纷为美人的命运而担忧,关心起她来。
姜遥享受到了这么多人的围绕,坐在人群中央就好,才不关心谁真心谁假意。
她可没忘今天是要来一雪前耻的,一上来就亮出最厉害的“武器”:“不好意思啊,我朋友是集团老总啦,好忙的,刚刚到门口就来了个电话……”
33
姜遥就差把傅言淮炫到她们脸上了。
从她口中确认住在傅家, 大家更是一片羡慕。
“那姜家呢?你不回姜家了吗?”
“没办法,我朋友太热情了,非要我在他那儿好好玩玩, 姜家再说吧,等我想回去了再回去。”姜遥语气轻松, 让大家以为她不是被赶出去,而是自己走的。
“你和傅言淮是什么关系啊?我怎么听说是姜尔雅要和傅言淮联姻?”
“谁说的?”姜遥眉毛一挑,一下子就气得牙痒痒, 却把怒气憋住了,“傅言淮跟谁联姻都不可能跟姜尔雅联姻, 他又不是没见过漂亮的, 眼瞎才会看上一个村姑!”
她信誓旦旦。反正不管真的假的, 对她不利的, 都要否认;对她有利的, 都要炫人脸上。
塑料姐妹花们更信以为真了。
毕竟有姜遥这种美人在, 别说男人,就是她们, 也举双手双脚要姜遥。她的美貌抵得过千军万马, 能倾一城,怎么会有男人不爱!
几人才聊一会儿,钱倩就借故把男朋友给赶走了,回来的时候, 在门口看见了郁辛北。
一回包厢, 她就问姜遥:“你的保镖还是以前那个?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姜遥:“这我哪知道?”
“能不能把他借给我几天?”
姜遥听懂了她的意思——钱倩看上了郁辛北:“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整天板着脸挺唬人的,但人一点都没意思的。”
“我没谈过他那种类型的。”原本平平无奇的保镖一旦变成了姜遥的保镖, 钱倩觉得连她的保镖都变得有了魅力。
“我的保镖特地从姜尔雅那边辞职,千里迢迢来找我, 我要是借给了你,他肯定很伤心。”姜遥还没让所有人知道郁辛北是她的保镖而不是被迫给了姜尔雅,当然不会轻易把郁辛北放走,最起码得在姜尔雅面前嘚瑟一圈才能放人。
因为钱倩的话,好几个女孩都特意跑出去看了看郁辛北,就在包间里讨论了起来。
“帅是挺帅的,但是脸上有道疤唉!”
“我觉得这样更有魅力,你们看他那个身材,那个一定很厉害。”一个女孩转头向姜遥求证。“是不是啊?”
“我哪知道?”姜遥轻嗤了一声,觉得她们跑偏了话题,竟然这么兴奋地讨论起一个保镖来,不过这也很让她得意就是了——她的保镖都是香饽饽!
这时,傅言淮终于进来了,姜遥得意得尾巴都翘到天上了,其他人的眼睛立刻就直了。
傅言淮可是白富美们眼里的梦中情人,能在这里看到他,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一样,必然要使劲浑身解数拿下他。可是……有姜遥在,就没一个敢上了。
只要看一眼姜遥,再看任何人都是将就。
最重要的是,傅言淮对姜遥的态度!这个跺跺脚京都都要抖三抖的傅家掌权人,竟然亲自给姜遥剥桔子!
要知道,即使在正式的场合,能和他搭上话就已经很难得了。
傅言淮还在大家的追问下,亲自辟谣:“我和姜尔雅小姐只是普通朋友。”
姜遥却有点不满,竟然说姜尔雅是他的“朋友”,普通的也不应该,都是因为姜尔雅才害她那么苦,结果报恩就是这么报的吗?起码应该让姜尔雅也受受她受过的苦才能了结!
姜遥心里不满,所以把傅言淮剥好的桔子还给了他:“我不喜欢吃桔子。”
傅言淮姿态自然地放下桔子:“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姜遥这才勉强顺气了。
这一幕惊掉了大家的下巴。
但只要看看姜遥这张伟大的脸,众人也就理解了,这是可以让任何男人拜倒石榴裙下的绝美容颜。
姜遥在小姐妹们面前大获全胜,左手最强保镖,右手全京都的梦中情人,相信不出多久,姜家父母一定会来求着她回去!到时候她就要把姜尔雅赶出去。
姜遥一边想,一边喊了一声“小郁”。
几人已经准备回去了,郁辛北正准备上车,闻言停了下来:“姜小姐。”
姜遥上下打量了一遍郁辛北。
——帅是帅,但一个保镖而已,钱倩真是什么都吃得下。
当然,对一个保镖要求也不能太高,她还是很满意的,不然当场就会把他送给钱倩做人情。
“如果有人出更高的价挖你,你会告诉我吗?”
郁辛北愣了一下,点头:“会。”
傅言淮给姜遥开了车门,目光凌厉地看了一眼郁辛北。而姜遥一屁股坐进车内,继续道:“那就好,我可不想我的保镖是个三心二意的保镖。”
姜遥一转头,对傅言淮笑得灿烂:“今天谢谢你呀。”
——傅言淮给她长了脸,能给她长脸的才是有用的,是好东西。
第 34 章
姜遥怒气冲冲地跑去找傅言淮。
但一进门, 就听到了她哥哥姜誊的声音,她的火气立刻就蹭蹭地换了个人燃烧。
姜誊:“我知道傅总日理万机,把尔雅忘到九霄云外很正常, 但尔雅是我妹妹,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直知道, 她只是不太擅长表达……”
姜尔雅是他的妹妹,那她算什么?她这个便宜哥哥对姜尔雅真是上心,还替姜尔雅来找傅言淮了!
姜誊话还没说完, 姜遥一把推开了门:“你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大得很,几乎产生了回音, 这一声像是愤怒到极点的质问。
傅言淮从未被人如此粗鲁地打断过谈话, 但他一点都不在意, 反而立刻起身, 轻言细语地问她:“你怎么来公司找我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遥双目燃着熊熊怒火,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一下子就更生气了, 一个个都明里暗里的欺负她!
“你为什么要给我换保镖?”
傅言淮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看来姜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保镖,竟然这么维护着,为了一个保镖特意跑到公司来质问他。
“我只是让小郁去帮忙办点事,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傅言淮原本想试探一下, 如果姜遥不在意, 他会慢慢让郁辛北彻底消失在她身边,因为姜遥对郁辛北的关注度显然有点多, 远远超过对一个保镖的关注度。
试探的结果很明显,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姜遥对郁辛北有一种独特的占有欲,近乎霸占,她平时对郁辛北也没见得多好,但绝对不许别人动一下。
最令人担忧的倒不是姜遥,而是郁辛北——一个沉默寡言但意志力坚定的男人,放在姜遥身边,非常危险。
姜遥才不会去想这些,她一想到郁辛北可能又去伺候姜尔雅了,心里就不平衡,更令人气愤的是,会不会是傅言淮把郁辛北送给了姜尔雅?
“真的?过几天是几天?”姜遥满脸怀疑,看看傅言淮,又看看姜誊。
这两人,一个为了姜尔雅差点捏断了她的手腕,一个为了姜尔雅都不许她回家了,现在聚在一起,当然很可疑。
而姜誊,只怔怔地看着姜遥。
他对姜遥的印象还停留在最后一次见面时的狼狈样子。
那时候她满身脏污,目中全是不甘与气愤,像个没被教导好的女孩,不管课堂气氛,就那样大喊大叫,大声责骂,和他想象中的“泼妇”一样。
而姜尔雅是那么善良和美。
那时候,他就意识到姜遥果然不是姜家人,即使在姜家养育了二十多年,也没能改变她的内在,她从来不像一个姜家人,也不配做一个姜家人。
但现在,他无法形容这是怎样一种奇妙的感觉。
明明姜遥还是姜遥,才一个月没见,但这一刻,他对她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是二十多年生命里都未曾出现过的感觉。
那种感觉一经出现,姜誊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好像有什么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走,今天是一切命运的转折点。
只因见到姜遥。
一眼万年。
想到这个词,姜誊的心跳骤升。
突如其来的心跳,还没压制下去,就见姜遥脸一转,目光隐含怒火,对他输出:
“我都被赶出姜家了,怎么?你还想骗傅言淮把我从傅家也赶出去,好给你的好妹妹腾位子吗?!”
姜誊这才从怔忪中回神,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后悔极了——当时为什么就那么看不上姜遥?为什么因为姜遥声音大了点、语气尖锐了点,他就发火了?仅仅是因为她祝福他和姜尔雅有情人终成兄妹,戳中了他那点隐秘的心思吗?
可是这一刻,那一切心思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里只有姜遥,这是美到惊天动地的妹妹,比他的每一条鱼都要珍贵,是他独一无二的妹妹。
但是,傅言淮是不是对他的妹妹有非分之想,举止自然地扶着她的肩膀?
姜誊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傅言淮现在第一要务是哄好姜遥,不想让她因为郁辛北的事情迁怒自己,所以不自觉地扶着她的肩膀坐了下来,安抚她。
姜遥显然也习惯了被傅家这位掌权人安抚,气呼呼坐下来之后,果然气消了不少。
但仅针对傅言淮。
对她哥哥姜誊,依旧是全身都长着刺:
“我亲耳听到你说姜尔雅多好多好,你那个妹妹是好的,我当然就是不好的!”姜遥转头就命令傅言淮,“你把他赶出去,不准他再来!”
第 35 章
姜誊几乎要脱口而出“遥遥你什么时候回家”, 但被姜遥一句话给击得粉碎,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她竟然这么恨他!
他有许多话想说,但有口难言。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姜遥在傅家这位掌权人面前跟平时在家里一样——骄纵, 这种性情很难得,不管面对乞丐还是皇帝,她都是如此天真直率, 从不掩饰。
可他竟然一直把这种品性当成是愚蠢。
明明她这样可爱,只要看见她就应该心生欢喜的。
姜誊被姜遥指着鼻子骂“滚”, 却什么都没说, 抿着薄而优美的唇形, 全部承受了。
被傅言淮请出去的时候, 姜誊最后看了一眼姜遥, 终于开口, 嗓子有些沙哑,像是沉默良久酝酿出来的一句软话:“遥遥, 我学校旁边还有一套空房子, 你想什么时候回家,打我电话就可以。”
他有一些顾虑,今天一见姜遥,那些后悔的情绪如山压倒了他, 他想她回家, 而不是住在别人家,毕竟这是他的妹妹。但父母不一定愿意, 所以他没提姜家。
——姜誊虽然为人冷漠,一心扑在“鱼”身上, 也不怎么管家里事,但毕竟多年兄妹,在真假千金的事情之前,姜誊尽到了一个哥哥的责任。
姜遥听他说要她回家的话之后,怒气平息了很多,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心里还有气,还没被哄好。
姜誊不奢望能够得到姜遥的原谅,克制着自己,没在傅言淮面前多说什么。
……
过了两天,郁辛北回到了姜遥身边。
姜遥问他时,郁辛北只说是傅言淮派他出去了,实际上心里很清楚,傅言淮早就明里暗里地提示他主动辞职了,但他舍不得。
郁辛北不止一次地后悔,不该因为姜遥几句话就同意带她回了姜家,否则就不会遇见傅言淮,不会被傅言淮给拐走了。
这次傅言淮只是派出去几天;如果再继续下去,傅言淮迟早会想办法把他给弄走。
因此,这次一回来,郁辛北就说:“你如果想去我家住也可以,只要你去,我可以随时跟在你身边,不用薪酬。”
姜遥斜睨了他一眼:“我去你家住狗窝?喝西北风?”
郁辛北一个单身男人,以前风里来雨里去的,对生活质量要求不高,买的是一套挺不错的小区公寓,但没怎么布置,他只把放房子当作能躺着睡觉的地方,自然不能理解姜遥这种什么都要最好最贵的千金大小姐。
他只以为姜遥看不上他现在住的地方,嫌小,只想着可以换个更大的房子。没想到原来在姜遥眼里,他住的地方就是个狗窝。
郁辛北脸微微红了,解释:“给我三个月,我会赚足够多的钱,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给你。”
干两次老本行,赚钱并不是难事,只不过需要给他一些时间。
姜遥却像听到笑话似的,嗤笑一声:“要不是看你挺能打,又听话,我才不要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独一无二的保镖?”
她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穷了。
郁辛北低了头。
他一声不吭地承受着姜遥的奚落,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姜遥没拿这事当回事,反正现在过得这么舒适,什么都有,她才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去跟一个雇佣兵出身的保镖去住狗窝吃青菜面呢!
傅言淮可以提供最好的物质条件,姜遥过得简直太舒适了。
最重要的是,傅言淮从来不会对她的要求提出质疑。
不像在姜家,父母和哥哥有时候会讲她攀比心太重,有些东西没必要,还整天念叨她不上进,只知道吃喝玩乐。
可姜家有父母,有哥哥,有那么多钱,她随随便便投资一点,也够花了啊,为什么要人人上进?大家都已经这么卷了,卷出了一堆秃头,而她,只想做个美美的人,住最大的房子,穿最漂亮的衣服,和最贵气的小姐妹一起玩!
她现在不仅有这些,还有哆啦A梦一样的傅言淮。
头天随手一指说“好看”的东西,第二天就能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
在优美的音乐声里,傅言淮掏出一个古董盒子,将里面刻有云雷纹路的通体碧绿的玉玦送给她时,姜遥接受了。
“这块玉玦是前秦的玉珏,是我外高祖母留下来的……”傅言淮说起这块玉玦的珍贵,主要是想说明自己对她的重视和认真。
“请问,我可以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姜遥虽有小小的意外,但毫无犹豫地接受了。
像傅言淮这种男朋友可不好找。
何况!他是姜家想靠着姜尔雅联姻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姜尔雅有如此巨大的价值,姜家也不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她。
而现在,她先拿下了傅言淮,想想都觉得扬眉吐气。
然而。
就在傅言淮帮她戴上玉珏时,水晶灯突然闪了一下,姜遥的脚也平地站崴了,身体一晃。
旁边有人大喊“地震了!快跑!”
姜遥一听,拔腿就跑,地震当然要赶紧找个空旷的平地才安全。
“小郁!快来救我!”姜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郁辛北。
她跑得不稳,歪歪扭扭晃了好几下,但声音不弱反增:“小郁!!!”
郁辛北听到这一声大喊,立刻就锁定了姜遥,逆着人流,一把拉起姜遥:“走!”
他用力一甩,把姜遥甩到了他的肩上,扛起来就跑了出去。
还好地震不大,只是把一层灰抖了下来。等跑到空地上时,地震已经停了,但大家心有余悸,一时间都不敢回餐厅。
姜遥从郁辛北身上下来,有点不满:“你抱得太紧了吧,好膈人。”
“……”
郁辛北低头帮她把领子拉好:“下次我轻点。”
“别乌鸦嘴。”姜遥整平衣服,平稳下来,突然想起什么:“哎呀糟了!”
一回头,只见傅言淮黑着一张俊脸,手上紧紧握着个盒子,朝她走过来。
姜遥:“……”
如果说求生是本能,傅言淮应该不会太生气吧?
傅言淮当然很生气,是肉眼可见地心情糟糕。
精挑细选的日子,特意安排的餐厅氛围,就是为了这一刻,被地震毁了。
这还不是最毁心情的。
姜遥在地震来的那一刻,第一时间跑了,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是最令人伤心的。他早知姜遥是这种人,被证实了也在意料之中。
但——明明他就在旁边,姜遥却只向郁辛北求救!心里只有她的“小郁”!
这也不是最毁心情的。
心情低到谷底,是看到郁辛北给姜遥拉衣领,而姜遥不发火。
可她是他的女朋友。
傅言淮走近姜遥身边,看她有点愧疚,一时间又心软了,她能有什么错?是郁辛北这个保镖不懂分寸。
傅言淮:“没事吧?”
姜遥眨巴着大眼睛,因为发现傅言淮在关心她,就一点都不愧疚了,毕竟当事人都原谅了她。
姜遥:“我没事,你也没事吧?”
傅言淮摇了摇头,低着头看着她。
姜遥笑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这么一笑,傅言淮心情彻底舒畅了,小郁有什么关系,她都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还对他笑。
作为一个心胸宽广的男朋友,他应该有容人之心。
傅言淮将姜遥拉进怀里,宠溺地柔声道:“你是我女朋友,我多看两眼怎么了?”
姜遥刚开始有点不习惯,但很快就在他怀里笑了起来。
傅言淮扫了一眼郁辛北。
郁辛北原本嘴角还挂着没散去的笑容,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变成了面无表情。
餐厅抱起姜遥的那短暂的接触,就像是给他的最后奖励。
接下来的日子,度日如年。
他们从牵手、拥抱,到亲吻,郁辛北都“有幸”见证。
郁辛北对情侣的相处日常毫无兴趣,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注孤生的命。但现在这一对情侣的相处日常,却刺伤了他的双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姜遥就像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光亮,但他没抓住。她变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他想死心,但死不了。
即便被暴击——傅言淮进了姜遥的房间,许久不出来。
但郁辛北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静地站在门外。
麻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庆幸自己能听到一点点属于她的声音。
微弱的呻|吟,像是在最美妙的顶点泄露的气音。
也许他听错了。这里隔音还不错。
但这种似是而非的像是幻觉的声音,更让人备受煎熬。
想象最折磨人。
直到第二天傅言淮出来,笑着跟他说“加工资”时,郁辛北显露了抗拒,生硬地拒绝了。
姜遥睡了一上午,中午傅言淮回来,陪她一起吃饭,又带着一起去公司了,晚上两人还要一起去看演出。
上车的时候,姜遥突然发现郁辛北眼睛通红。
她难得体贴一下保镖先生:“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没休息好?我早说了晚上可以换班的嘛!站着睡觉哪能睡得好……”
郁辛北戴上了墨镜。
傅言淮跟着看了一眼郁辛北,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话是有点醋味的,但他的嘴唇在姜遥的耳朵尖上碰了一下,所以看起来更像是情侣之间的调情,“郁辛北”和普通道具没啥区别,都是用来调情的。
姜遥注意力转移了,瞪了一眼傅言淮。
傅言淮再次凑近,这回实打实地嘬了一口她的脸蛋。
“你好歹是傅总,注意一下形象。”姜遥轻轻打了他一下,毫无力度,更像你来我往的调情了。
郁辛北的眼珠透过墨镜的遮挡,直勾勾地看着,喉结滚动。
到了公司。
姜遥和傅言淮在前,郁辛北跟在后面。
在进办公室的时候,傅言淮拦住了郁辛北:“我在的时候你就不用跟着了,可以离远一点。”
郁辛北却问姜遥:“可以吗?”
姜遥还没说话,傅言淮先笑着说:“你果然很听话——以姜小姐为中心,这一点姜小姐很满意。但这种时候你跟进来,难道是想给我们录小视频吗?”
或许是纯粹觉得这话太露骨。
也或许是傅言淮话里的硝烟味太重,连姜遥都感觉到了不舒服。
所以她帮腔了,帮的是郁辛北,因为她的保镖太不善言辞了:“他是我的保镖当然听我的,还有,不许欺负我的保镖!”
傅言淮笑着把她搂到怀里,低头亲昵地问:“欺负你,可以吗?”
这个“欺负”是怎样的欺负,不言而喻。
所以真正被欺负的,只有郁辛北。
门缓缓带上,他看到傅言淮的手伸进了姜遥的肩膀处,像是在拉她的肩带。
……
第 36 章
姜遥从来不拿他当男人。
一开始是这样, 他说自己是个单身男人的时候,姜遥毫不在意,只想蹭他的房子住。
现在也是这样, 当着他的面和傅言淮亲亲热热,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物件, 一个只听话不反驳的物件,一个能守护她安全的物件。
所以无所顾忌。
傅言淮有时也会故意刺激。
他几乎没可能,一切都指向一点——姜遥完全看不上他。
郁辛北几次想要辞职, 彻底离开她,但每次她一出现, 跟他说一句话, 他就能高兴很久;有时候她会对他笑, 以至于他根本说不出口。
光是看见她, 他就已经有了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何况她总是在傅言淮面前维护自己, 每当这时候, 郁辛北觉得就算立刻为她而死也值得,自己那一点煎熬算什么, 能时刻看见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很偶尔的时候, 姜遥会夸他,靠着回想,他都能立刻反应。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这天,姜遥去公司找傅言淮。
路过一家甜品店, 姜遥让司机停了车, 下去买甜品了,郁辛北跟到了门口。
甜品店人不多, 姜遥便让他等在外面,自己进去了。
出来的时候, 看见郁辛北面前站了个很可爱的女孩,女孩举着手机跟他说:“你就加一下嘛,加一下嘛,好不好?”
女孩长得可爱,语气也可爱。
姜遥大概能猜到是要加微信,而郁辛北可能是没给。
她想大概要多请求一会儿才能融化这个钢铁男人的心,结果听到郁辛北这个大个子嘴里吐出非常不礼貌的一句话“我不喜欢投怀送抱的”。
姜遥:“……”
那女孩一听到这话,脸瞬间就红了,终于不要号码了,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啊”,转身就走。
姜遥拎着甜品袋,随手递给他,想起上次钱倩也想投怀送抱来着,取笑他:“没想到你还挺有原则啊?”
这回轮到郁辛北脸红了。他被纠缠不过,实在心烦,所以才会这么不客气地把人赶走。
但是被姜遥听到,他很心虚。
如果姜遥能投怀送抱,他也许会激动到死。
他的脸红得很明显,连带着脖子和耳朵都红了。姜遥正目光闪闪地取笑他,所以注意到了,惊奇地说:“你竟然脸红!”
郁辛北身高190,好像天生情感缺失,话很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主人是个机器人,他也会忠实地执行命令,不存在什么反抗和自由意志。假如没有这个个子顶着和那张帅气的脸在,可以当空气看。
以至于姜遥非常惊奇,这种人竟然脸红!明明是他自己说不喜欢投怀送抱的,他自己把自己给说害羞了?
姜遥拿着手机要拍照:“哎呀呀,你别动,让我拍一张给你看看。”
郁辛北挡住。
姜遥偏要拍。
姜遥只觉得好玩,这种命令郁辛北也不是非得听,死活不让她拍自己的囧样,最后一把抓住了她作怪的手腕。
抓到她柔软的、似乎一折就会断的手腕,郁辛北脑子里嗡地一下,全身都过了一遍电似的,难以言喻的兴奋流遍全身。
“你要把我手腕捏断啊!”
姜遥出声,郁辛北才回神,他捏得太紧了,慌忙放开她:“对不起。”
姜遥揉了揉手腕:“你对女孩子言语粗暴,动作也太粗暴啦,”她只是被捏红了手腕,还没到痛的程度,因此不介意,反而因为他的强烈抗拒而更加好奇发问,“你长得挺帅,为什么不愿意拍照啊?”
郁辛北看着她发红的手腕,久久不能回神,闻言把头扭到一边,很轻地说了一句:“脸上有疤。”于他而已,这是破相。姜遥那么美,让她看到破相都是一种亵渎。
那道疤痕在他的左脸颊上,是一道陈年伤疤,像是被利刃划了一道,干脆利落。
但不长,只有一厘米左右。
和整张脸的面积相比并不大,所以看起来不可怕,反而像是青春意气时打架留下的纪念。
但他的五官英挺,是长得很帅气的类型,这一道疤痕也就显出特别来,给他平添了一点不好惹的气质和三分男人的魅力。
知道他厉害的人,会觉得这是凶相的象征。
而不怕他的人,反而觉得他更有男人味。
姜遥已然把他当成安全感的代名词,早就看习惯了,从来没觉得这道疤痕有多么难看,经他一说,才想起来原来他脸上是有道疤的。
壮汉柔情,硬汉抹泪,是个女孩都会保护欲爆棚。
郁辛北悄然扭头遮挡疤痕,且声音突然轻得听不见,这在姜遥眼里,那右边干净的帅气脸蛋上仿佛写了大大的“脆弱”两个字。
看着他还发红的脖子,姜遥凑到他左侧脸边,安慰他:“你这疤挺酷的。”
郁辛北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上有些褪下去的烫又开始控制不住了。
姜遥觉得他一定是不相信,脸又开始红了,抬手,摸了一下那道疤痕,以示自己真的这么觉得:“真的,很酷啊,”为了增加说服力,她说,“上次聚会我一个小姐妹还问你呢,你挺受欢迎的,不过我舍不得,拒绝她了。”
郁辛北突然被姜遥这么夸,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半天才说:“真的吗?”
姜遥:“当然真的。”
她说的是真的拒绝了。
他想的是她舍不得是真的。
一句话让郁辛北又恢复了过来,他便是这样被姜遥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给定在原地,离不开她。
……
到了公司,秘书说傅总正在办公室会客,把她带到了秘书室隔壁的一间会客厅。
姜遥偶尔来这里,熟门熟路,都不用带路,就自己去了。
她把甜品分了一点给郁辛北,本来是想聊天打发时间的。
可惜郁辛北对着甜品也只会说“好吃”。
姜遥只好作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起安静地吃。
没一会儿,有两人路过,一边走一边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我还等着签字呢。”
“姜小姐好像一早就来了,两人在办公室谈了起码有一个小时了。”
“那等个十分钟我再过来看看,不行的话我就敲门进去了,反正就签个字。”
“你签完字告诉我一声,我这儿还有个项目要报告一下。”
“那我们干脆一起去吧?我可不想触傅总的眉头,万一打搅了好事……”另一个似乎因为说八卦,所以压低了声音,“傅总发火那才是大事。”
会客厅的门没关,不过这两个说话的人只是路过,压根没朝里看,不知道里面就坐着个姜小姐。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走远了。
姜遥却在听到“姜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就竖起了耳朵,登时一把扔了小叉子,傅言淮和别的姜小姐还有好事???
她想问清楚,但出去看时,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姜遥脸都气红了,回来拿起手机就打电话,转头看见郁辛北正在收拾两人吃剩的甜品盒子,一把打掉他的手:“还收什么收?”
郁辛北默默垂下手,站她旁边了。
与此同时,傅言淮的电话响了“嘟”了好几声,才接通。
但傅言淮说:“稍等,我这边有点事。”
姜遥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傅言淮办公室闯,早已隔着门听到里面有女声了,那女声不是别人,正是姜尔雅。
秘书想拦,但又不敢真的把姜遥拦住,只好大声咳嗽:“姜小姐,傅总真的在谈很重要的事情。”
姜遥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
只见姜尔雅坐在沙发上,而傅言淮站着,正好站在姜尔雅旁边。
姜遥立刻就炸了:“这就是你谈的事?”
傅言淮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站起来才走两步,姜遥就已经进来了。每日更新揉揉雯寇口群抠抠群八八三〇柒七吾三溜他知道姜遥不待见姜尔雅,所以才没让姜遥进来,结果弄巧成拙,只好解释:“尔雅来找我是为了姜家一个项目。”
姜遥学着他的音调重复:“尔雅?”
讽刺意味十足。
她吃醋的样子让傅言淮更喜欢了,但这种时候当然不能笑,只能赶紧纠错:“是姜小姐。”
他立刻把“尔雅”变成了“姜小姐”,又说:“遥遥,不要闹好吗?你带着小郁出去玩一会儿,我这里很快结束。”
傅言淮只当是女孩吃醋,嫉妒,这些小心思没什么大不了,于他而言,是小儿科。
却不知道对姜遥来说,这就是她的全部,她眼里没那么多明明暗暗,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
她讨厌姜尔雅,所以作为她的男朋友,傅言淮也得跟着讨厌姜尔雅!
傅言淮却瞒着她和姜尔雅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小时!这已经是背叛了!
而他在“背叛”之后,还轻飘飘地说什么让她出去玩一会儿,把她当作什么了?他们谈大事,她就只配带着郁辛北出去玩儿?
“好!我这就带着小郁出去玩,你带着你的尔雅在办公室好!好!玩儿吧!”
姜遥转头就走,傅言淮想追出去。
姜尔雅跟着站起来:“阿淮!你忘了怎么答应我妈妈的了吗?”
傅言淮缓缓转身:“我说过有事可以找我,但请以后别叫‘阿淮’,我怕遥遥误会。况且,遥遥才是扈阿姨的亲生女儿。”
姜尔雅脸色白了白。
傅言淮喊秘书带姜尔雅出去,自己则去追姜遥了。
姜遥何止是误会,到了电梯边发现傅言淮竟然没追出来已经气坏了,电梯下行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要离家出走了。
一楼大厅刷卡机边,在郁辛北刷卡的时候,姜遥说:“今天不回去了,我们去酒店!”
郁辛北:“好。”
傅言淮终于赶了过来,听到这话,有点醋味。
他从来被人捧着,这么点事姜遥就要和一个保镖去住酒店,即使知道不是某种意思,他心里依旧有些不舒服,一把拽住姜遥:“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他想拽她回楼上,楼下大厅人不多,但前台和保安都在。他这话一语双关,既是提醒姜遥这里人多,又是暗示她不该这么冲动。
姜遥却一把甩开他,瞪大了眼睛,怒视他:“你在教我做人?”
傅言淮缓了一口气,想拉她:“我承诺过她‘有事可以找我’,不能言而无信。”
姜遥再次甩开他的手:“那你知道她害我多惨吗?”
傅言淮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认为这件事的关键不在姜尔雅,姜尔雅只是回到了亲生父母那里,姜家的态度才造成姜遥受了点苦。
“我会弥补你,你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傅言淮跟她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姜遥:“谁要你弥补了?你凭什么给别人弥补?姓傅的,你这么护着她,是不是早就和她有一腿了?”
傅言淮被指责,深吸了一口气:“你也总是护着郁辛北。”
姜遥生气地瞪着他,竟然还顶嘴!“小郁是我的保镖,我不护着他,谁还会护着他?你别以为我眼瞎,你就是针对小郁!”
提到郁辛北,傅言淮也有些动怒了。
他好歹是傅家掌权人,就为了依着姜遥,不得不忍气吞声把保镖留下来,无非是为了让姜遥更高兴。
可郁辛北看她的眼睛都冒绿光了,她还一口一个“小郁”地护着,为了郁辛北,她没少发脾气。
“当时你妈妈去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好吗?我承诺的人是姜尔雅。”傅言淮发觉自己有些过火,又缓了语气,“我对她只是承诺,但我把外高祖母的留下来的玉玦送给了你,你还不明白吗?”
姜遥最讨厌的就是姜尔雅了,她们俩是只能选一个得绝对选项。想跟她好,又想护着姜尔雅,门都没有。
而傅言淮一口一个承诺,看样子是一辈子都要帮着姜尔雅了,她怎么能不生气?
“谁稀罕你这块破玉玦!”姜遥一把拽下脖子上挂的玉玦,砸了过去。
傅言淮离得太近,玉玦直接砸他脸上了。
接着,那块他珍重无比的传家宝擦过他的额头,掉在地上,砸在地板上发出“铛”地一声空响。
碎成了两半。
傅言淮脸色瞬间惨白。
这一砸砸破了他的额头。
也砸碎了他的心。
傅言淮:“你……”
他可以放下面子在大厅广众之下求和,但是没料到姜遥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砸了他送的传家宝,那一砸砸得毫不在乎。
姜遥也没想到,就这么一砸就把人家传家宝给砸碎了,再看他脸色这么难看,怕要她赔,抢先道:“你说过送给我的就是我的,随便我怎么处置。”
傅言淮摸了一下额头,手上就沾了红色。
他的心情一时间很复杂。
第 37 章
傅言淮捡起那碎了的玉玦, 拼在了一起,可惜碎就是碎了。
姜遥看他捧着玉玦看,却不重视自己, 转身就走。
傅言淮没追。
姜遥越想越气,给他发了条信息, 就把人拉黑了。
拉黑了还不解气。
“你去把傅言淮……”姜遥想让郁辛北好好教训一顿傅言淮,但一想保镖是傅言淮请的,郁辛北肯定不打雇主, 只好退而求其次,“你去把姜尔雅打一顿。”
郁辛北却说:“我不打女人。”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只听我的?” 姜遥转头就踢了一脚郁辛北, 把气全撒到他身上了, “哦对了, 你是姓傅的请的保镖, 当然只听他的, 他哪天让你去做姜尔雅的保镖, 你是不是也就去了?”
郁辛北:“我只保护你。”
姜遥怎么都不爽:“骗子!明明你只听钱给得多的,我都知道。”
郁辛北不知该说什么好, 想了好半天才说:“我会一直保护你。”
这会儿姜遥都已经过了那茬, 以为他突然表忠心,才不领情:“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郁辛北垂下眼帘,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却只会说:“对不起。”
姜遥“哼”了一声。
踢一脚他只会回一句话, 跟他发火都发不起来。
在五星级大酒店开房的时候, 郁辛北把自己的卡递给她:“你可以用我的卡。”
“我就要刷他的卡,把他刷成穷光蛋。”
姜遥觉得是傅言淮“背叛”在先, 就算分手也应有所补偿,而且他死不悔改——非要对姜尔雅好, 花他的钱花得理所当然。
过了几天,傅言淮依然没来找她,但既没停她的卡,也没一怒之下把她扔香蕉园。
姜遥起先以为他有意和解,但这个狗男人根本没来找她,还上了趟周刊杂志,一副精英人生赢家的状态。
姜遥刷了一轮买买买之后,撕了周刊杂志上的脸,收拾行李箱出国去旅游,回来又刷了一个游轮party。
期间,郁辛北一直在,就像没收回去的卡一样,姜遥大多时候想发火都能冲到郁辛北脸上。
登上游轮,姜遥第一天有点头晕,郁辛北跟前跟后照顾了一整天。
姜遥病时柔柔弱弱,百感交集,由此而痛彻心扉:“没想到我次次落难都是你照顾我,我一定不再对你发火了,以后一定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拿姓傅的卡给你刷,你大胆的要!”
郁辛北:“……”
病时她是最好讲话的时候。
第二天一精神起来,第一天的感动就忘了大半,只记得答应了一件事,就非要问郁辛北要房子还是要车子。
郁辛北什么都不要。
甲板上寥寥几人,姜遥戴着顶宽边蓝色为主色的帽子,和郁辛北一道趴在船舷上:“给过你机会,你可别后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郁辛北沉沉道:“那是傅言淮的东西。”
不提还好,提到傅言淮她就生气:“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又斜眼看他,“不然呢?你难道还想我赚钱给你买房子买车子?”
郁辛北无奈回答:“不是。”
姜遥想好好训他点什么,但是一转头,看他侧着脸把目光挪开,最终还是算了。
她多少有点在意,怕郁辛北也和其他人一样,最终会厌恶她,抛弃她,所以收敛了一下脾气;且,她认为,郁辛北是唯一一个还在乎她的人。
父母都没他能忍。
不然也不会因为有了更好的女儿,就不要她了。
趴在船舷边,站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央,姜遥想到了姜父姜母和姜誊。
上次姜誊加她微信,那时候正得意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好友申请。傅言淮对她百依百顺,还回什么姜家!
不过嘛,人一旦遇到点不如意,就会反省自身,比如她觉得应当稍微原谅一下哥哥姜誊,姜誊的脾气也不算好,但还是愿意和她和解的;郁辛北脾气虽然好,所以自己应该对他少发点脾气,免得把他给气跑了……
在两个人的旅途中,姜遥终于开始看见这个空气一样的保镖,有时候会想“他是怎么想的”。
姜遥又转头看了一眼郁辛北。
郁辛北站在她左侧,他的右脸对着她,右脸干干净净,令人赏心悦目。她突然意识到,刚刚他从自己的右边换到了左边,大概是不想被她看到脸上的伤痕。
因为看不到,她便歪了一下头,趴在船舷外,转着眼珠看他的左边脸。
“看什么?”郁辛北跟着动了一下,身体更偏向左边了,同时人往后退了一步。
姜遥确定了——他果然不想被人看到伤痕那侧的脸。
“没什么。”她一边说一边笑了笑,把头扭回来,看向大海。
但突然地,她又猛然侧头,看向郁辛北左后方。
郁辛北视线一转,望向身后。
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个人很像姜遥的哥哥姜誊,不是错觉,就是姜誊。
姜遥本来只是看郁辛北,无意间瞄到身后熟悉的影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姜誊怎么都不像出来玩的人,所以又看了一眼。
姜誊和两人隔了十多米的距离,互相对望了一会儿。
最终,姜誊走了过来。
只是远远看见她,姜誊就难以抑制自己的心跳。越靠近姜遥,心跳越快。
是他先看见她的。
还看到她朝一个保镖笑。
那一笑真美啊!像是蓝天大海里的精灵现身。
“遥遥。”姜誊声音有些压抑的激动,但经海风一吹,有些失真,只以为是海上的缘故。
姜遥挑眉看向他,一股子不服输的气势又涨了上来,尽管她现在身边只有保镖,那也不能让姜誊小看了她,所以语气不大友善:“你怎么在这里?”
“我,”姜誊本想说一家人都来了,但想到姜遥对姜尔雅敌视的态度,改了口,只说,“朋友邀请,就过来了。”
说的不是假话,但却隐瞒了重要的部分。
自从见到姜遥之后,他总是回想那一天,奇怪的魔咒束缚着他,以为有好感的人是亲妹妹,最终却发现自己爱的是假妹妹,这是一件幸运的事,但也是不幸的,发现得太晚了,她已经有了选择。
这段时间他不分昼夜地钻研学术,用学术麻醉自己,有时候他会羡慕鱼。海洋鱼类没有人类的道德观念束缚,只求生存。
这次来游轮party,是姜尔雅认识的一个傅家人邀请的,父母听说傅家人也在,当然要来,姜尔雅觉得他做研究都快做疯了,拉他出来一起散心,他没拒绝。
他是抱着一点希望,傅家人在,傅言淮也许在,姜遥就可能在。
真的看见她,姜誊惊喜大于一切。
姜遥却有点狐疑,毕竟她哥哥不是个会闲着没事出来玩的人,故而转头问郁辛北:“这次party有什么生物啊鱼啊拍卖的吗?”
郁辛北摇头:“没有。”
姜誊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以前没觉得这两人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像有了微妙的变化,总觉得这两人关系太好了,好得太自然。
他们会不会……
姜遥依旧满心怀疑:“你是不是早就看见我了?”
姜誊顿了顿:“也才看见。”
“那也比我早看见!”姜遥一看他犹豫就明白了,心情就不美妙了,语气更不友善了,“你是不是知道我和傅言淮分手了,所以就开始躲着我了?”
姜誊:“你们真分手了?”
他的语气迫不及待,细品还带着点惊喜。
说话间,姜遥的帽子正好被海风吹歪了,宽大的边沿遮挡了视线。
她像只突然愤怒的小鸟,干脆利落地往后一扫:“你是早就盼着我被赶出傅家,好让你的‘新妹妹’去接手吧?”
那顶大帽子被她这么一扫,经过海风一吹,直接掉海里了。姜遥看了一眼掉下去的帽子,再看哥哥的时候眼里都冒火了。
姜誊知道她的脾气,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微微叹了口气,“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爸爸妈妈也很想你。”
两人分手的事情是有些风言风语。
姜父姜母知道姜遥是傅言淮的人,当然想尽快把姜遥接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就去问了姜尔雅,但姜尔雅不敢说太绝对,只说两人是吵了架。
而傅言淮那边,自然有人明里暗里地问,但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对此事讳莫如深。所以分手与否,谁都不敢瞎说。
“那你刚才看到我为什么不立刻过来?”姜遥听说大家都想她回家自然是顺心的,可是姜誊刚才还看了她好久才过来搭讪,显然就不够真心了,故而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除了姜家,就无处可去了?我才没那么容易被哄。”
“哄”字好像有点掉逼格,姜遥说完轻轻咳嗽了一下,把头一扭:“小郁,我们走!”
姜誊喊住她:“遥遥!”
姜遥回头,一脸不爽。
“你……能不能把我放出来?”姜誊有些难以启齿似的,“从黑名单里。”他一边说一边抬了下手机。
“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姜遥随意地斜了他一眼,眼珠跟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手机。
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喊了他一声:“哥哥。”
这一声久违的“哥哥”,再寻常不过,却让姜誊心头一跳,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既稀罕她这一声“哥哥”,毕竟现在被姜遥喊一声“哥哥”已经是奢侈了。
又不希望她再喊自己“哥哥”,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姜遥朝他一笑。
姜誊心中升腾起不可抑止的希望。
却不料,她笑着问:“你这个挂环很显眼啊?不会是上次生日我送你的那个吧?”
她的嘴角挂着笑容,看在姜誊眼里却有些讽刺。
每逢生日,姜遥都会送他礼物,他从来觉得无聊,也很少会用她送的东西——姜遥送的礼物都太夸张,要么太贵,要么太闪。
他并不想在学生面前显摆,也不喜欢。
在姜遥被赶出姜家的前一个月,正好过了他的生日,那时候姜遥和姜尔雅都在姜家。姜遥当时把手机挂环拿出来的时候,想比过姜尔雅的心思昭然若揭,可他只是说了“谢谢”,转头接过姜尔雅手工制作的一个鲨鱼模型,放在了房间的桌上。
那时候她说了好几次,问他怎么不用自己送的生日礼物,他敷衍说“太闪了,容易被偷”,姜遥失望的神情后来突然闪回了他的脑海。
他从随手放礼物的房间里找了出来,发现它依旧闪亮如新。
可惜姜遥已经不在家里了,再也不会追在他身后问他,烦他了。
直到失去,他才意识到,当初姜遥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是可爱灵动的,是家里最鲜活可爱的人。
而他以为的更像一家人的妹妹——姜尔雅,确实更像姜家人,不会大吵大闹,也不娇气,更不会让人头疼不已,看起来懂事又礼貌,远看清冷,近看亲和。
但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姜尔雅更冷漠,懂得进退有度。
姜誊后悔不已,也有些羞愧。
他把手机挂环安在手机上,并不想让姜遥看到他的悔过,只是想把以前没在意的后悔的事情做了,更是因为是姜遥送的,才会戴上。
被姜遥得意洋洋当场指出来,姜誊下意识地藏住,把挂环的一面握在手心里,好像把自己那隐秘的心思也藏起来。
“我觉得研究室太闷,闪一点挺好。”
姜遥笑得更得意了,牙齿都露多了:“姜教授的研究室里那么多彩色鱼,还嫌闷啊?”
她不认识那些五彩斑斓的是鱼还是贝,总是叫彩色鱼。
姜誊握紧了手机,手揣回上衣口袋中:“遥遥,我真的想你回家。”
姜遥嗤笑一声:“你不会用个挂环就指望我感动了,回你们姜家了?”
姜遥满是奚落的语气,还说是“你们姜家”,分得很清。
姜誊无法解释他的用意。
“想得美。”姜遥哼笑一声,走了。
把她哥哥好一顿奚落后,姜遥走远了,回头看不见姜誊了,才笑嘻嘻对郁辛北道:
“我就知道他们都舍不得我,我哥哥之前找我,我都给拉黑了,他现在还求我回家呢!哼!不跪下来求,我才不回家!”
郁辛北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想回家了,自从和傅言淮大吵一架之后,姜遥就总是提到姜家人。
“你说是哥哥跪下来求我就行?还是得让我爸……那个养父母也跪下来求呢?”
郁辛北:“你很想回姜家吧?”
姜遥:“谁说的,我一点都不想回!这不是我哥哥非让我回家嘛!”
郁辛北:“嗯。”
“你不信?”
“你如果不想回家,也不想再住酒店,我家也可以暂住。”
“为什么是暂住?”
郁辛北有点难为情,沉沉道:“以后我会换大的房子。”
姜遥不可思议:“你换了大房子就不许我去了?”
“不是。”
“哦,换大房子还带着我跑,是吧?”姜遥想到什么,“傅言淮给你多少钱一年啊?你可比以前有人情味多了。”
“和钱无关。”
姜遥正想说“总不至于是为了我吧”,但看到了不远处的人,脸色突然一变。
她的好心情到此为止。
因为在这游轮上看见了姜尔雅!
对姜誊言语之间的讨好才有些许感动,一下子就烧成了熊熊怒火。
她话锋一转:“姜誊这个王八蛋!”
这哪里是什么朋友邀请?他明明就是和姜尔雅一起来的!
更可恶的是,和姜尔雅说话的是个姓“傅”的年轻人!
跟傅言淮在一起之后,她认识了一些傅家人,虽然有的只是照片上见过,这个年轻人不仅眼熟,而且穿的是傅家定制款的西服,横看竖看都知道是个板上钉钉的傅家人。
那俩人有说有笑。
姜尔雅戴着一顶与蓝色大海相映成的蓝色礼帽,笑得矜持,但显然相谈甚欢。
而这个傅家的年轻人,显然和姜尔雅很熟,看起来两人关系也不错。
姜遥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姜尔雅说不定就是靠着这些边边角角的傅家人把傅言淮给拿下了!
好气!竟然还跟她撞了帽子颜色。
姜遥不愿和姜尔雅撞色,摸了摸头顶,想把帽子摘掉。
一摸。
想起自己那顶帽子掉海里了。
为什么会掉海里?因为姜誊那个王八蛋!要不是姜誊,好好的帽子怎么会碰掉海里。一个两个姓傅的不是好人,一个两个姓姜的也不是好人!
“我帽子没了。”
姜遥看向身边的郁辛北,幽幽开口。
郁辛北不明所以,还以为她又要作了,想要他跳海去给她捞帽子。
正想如何让她放弃这个念头,只听姜遥又道:
“你去把她的帽子给我抢过来!”
第 38 章
姜遥抬起纤纤玉手, 遥遥一指,指向了姜尔雅。
郁辛北:“……”
这种公开场合,去抢一位女士的帽子, 着实让人有点为难。
郁辛北:“我可以再给你买一顶。”
姜遥像是能随时扑上去撕人的样子,目光冒火:“你还是我最好用的保镖吗?这么点事都为难?”
这可不是一点要求。
郁辛北默默道:“我把它拿回来, 可以吗?”
“抢”改成“拿”,希望她能理智一点。
姜遥又看了一眼姜尔雅,照她的想法, 最好能把姜尔雅丢海里喂鲨鱼,可是这样一来, 他的保镖大概也得被丢海里喂鲨鱼给陪葬, 她可为他考虑了这么多呢!
但只是让抢个帽子而已, 他竟然这么多话!
姜遥瞬间把枪口对准了郁辛北:“抢不到你就滚下船吧!”
郁辛北下意识侧头, 看了一眼游轮外。
游轮正在海中央, 现在下船就相当于跳海。
姜遥当然不会真的让他跳海, 无非是威胁恐吓,逼他去干事。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 好像她真的会把他丢大海中央似的, 不由心火起:
“跳海不会吗?!”
郁辛北没再说什么,默默望了她一眼,转身,往姜尔雅的方向走去。
姜遥等着听姜尔雅尖叫。
可是没有。
她的保镖先生竟然还跟人说话!说完话才动手摘人帽子!姜尔雅从头到尾都很淡定!
姜遥就不淡定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 姜尔雅其实一点都不淡定, 她的脸色在郁辛北出声的那一刻,“唰”地一下就白了。
因为郁辛北走过去的第一句话是:“抱歉, 打扰一下,我想抢你的帽子, 可以吗?”
郁辛北给她做过几天保镖,她自然知道郁辛北说话的份量,那不会是开玩笑;而郁辛北现在是姜遥的保镖。这种奇怪无礼的要求,是谁提出来的,很明显。
而原本和姜尔雅谈笑风生的年轻人,一脸见鬼表情,就没见过抢东西抢得这么礼貌的!
姜尔雅问他:“姜遥也在这里吗?”
她一边说一边四面望了一圈,甲板上人寥寥无几,一眼就看到了姜遥。
郁辛北不回答,只问:“可以吗?”
而一旁的傅姓年轻人叫傅言冬,与傅言淮一个辈分,但是并非本家,而是比较远的旁支。
傅言冬意识到两人认识,便没再说话,只是跟着看了一眼远处的姜遥,大概能猜到是姜遥让这个男人来抢帽子的。
但只是远远看了那么一眼,他便被一眼定住。
离得这么远,但是那个女孩的美丽仿佛隔着海上荡到了人心里头,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她的头顶没有帽子遮挡阳光。
傅言冬心里几乎要呐喊,别说一顶帽子,就是把整个游轮上的女士帽子抢了送给她,也是应该的。
她的皮肤白皙,她的身形窈窕,她的美丽有目共睹,这样的女孩不该连顶帽子都没有!
“我可以送一顶帽子给那位女士。”傅言冬开口,说完自己脸都发烫,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突兀地说了出来,但说出来后反而轻松了,他想认识那个女孩,而眼前这保镖显然是牵线搭桥的合适人选。
郁辛北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视线:“不好意思,我只要抢的。”
姜尔雅深吸一口气。
傅言冬和她对视了一眼。
最后却说:“姜小姐,我可以送你一顶帽子。”
姜尔雅脸色更白了。
她本来想借着傅言冬的面子,看姜遥的笑话,由别人来奚落一下更好,毕竟姜遥总是这样不可理喻,干出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蠢事。
但现在……
她张了张嘴,那张看起来总是很平静的脸上露出了龟裂的表情。
没人说话。
静默了两秒钟。
郁辛北动手,摘了姜尔雅的帽子。
远远看去,这一幕很和谐,没有冲突,没有尖叫。
甚至因为离得远,各自脸上那瞬间的精彩表情都无法为姜遥捕捉到,所以郁辛北把姜尔雅的帽子一拿回来,姜遥就质问:
“我让你抢,你为什么跟她说话?”
她很生气。
明明她说的是“抢”,她的保镖先生却似乎只是“要”。
“我跟她说要抢帽子。”郁辛北顿了顿,似乎知道自己可能不太让她满意,特意又解释了一句,“劫匪抢东西之前,一般都会说明要抢什么。”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姜遥气坏了。
“你是做过劫匪吗!流程这么熟!抢东西还要问候人家!”
郁辛北声音低了下去,头也低了下来:“我和劫匪交过手。”
姜遥一口老血都要上来了。
她是在讨论问题吗?她想说的是他不该那么礼貌!结果他倒是认真回答了她的疑问!
郁辛北不是傻子,当然也知道她是在生气,可是他已经把帽子拿回来了,不可能再去抢一次。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愤怒的姜遥,只能认真回答她的问题,起码先解决一个她的疑问,却不知道这样反而让她更生气了。
他把帽子递给她。
她恨恨看了他一眼,又看远处的姜尔雅。
不远处,姜尔雅和傅言冬都在看着他们,心思各异,可惜姜遥看不到,只觉得那两人都在等着看她到底要做什么,甚至有种被看笑话的羞辱感。
姜遥一想,虽然郁辛北这个笨蛋太礼貌了,好歹是抢回来了,现在可不能冲郁辛北发火,不然被发现了,姜尔雅说不定得高兴。
她接过了帽子,假装看不上,顺手一扔,扔到海里了。
——当着姜尔雅的面。
姜誊害她丢了顶帽子,就让姜尔雅这个做妹妹的来赔吧!
她就不信这样姜尔雅还能看得到她的笑话!
她像个得意洋洋的胜利者,趾高气昂地走了。
头都没回一下。
却不知道,不远处,姜尔雅的手指心都要被自己给戳破了。
哪有那么多岁月静好,所有的淡定,都不过是伪装,却敌不过被姜遥当面羞辱。
……
可姜遥的气还没消。
回来门一关,就踢了一脚郁辛北:“你怎么还不去跳海!”
郁辛北:“……我抢回来了。”
姜遥:气!
郁辛北看了看她的样子,还是问了:“你今天头还晕吗?”
“不晕都要被你气晕了。”
郁辛北:“……”
这两天郁辛北为了照顾她,晚上在她的房间守夜,回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又来了。
姜遥:“你还来?”
郁辛北:“怕你……头晕。”其实是怕她生气。
姜遥:“我看起来像纸糊的吗?”
郁辛北心想,纸糊不出来这么漂亮的人,也糊不出来这么生动的人。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由她气呼呼发泄两句就算了。
半夜时分,姜遥做了个噩梦:姜尔雅把她的帽子给抢了!
这一醒,就睡不着了,越想越气。
她爬起来了,黑灯瞎火的不知道踢到了舱中房间的什么东西,被绊了一脚,更生气了。
开了灯,看到郁辛北就坐在柜子旁边,靠着柜子睡觉。
她一脚踹了过去。
“抢个东西还问问问,你就这么礼貌吗?”
“你对我怎么就不知道礼貌了?青菜面就算了,都不知道加个蛋!”
郁辛北马上睁开了眼睛:“姜小姐。”
半夜被踹一脚,他也毫不气馁。因为知道她就是这种性格,看他不爽的时候居多,何况今天已经没能让她满意了。
在她刚刚下床的时候,他就醒了,睁开了眼睛。
但她开灯的时候,他忙把眼睛闭上了,不敢看见太多,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能在她的房间里睡觉,他都觉得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她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衣,长至脚踝,发火的样子红扑扑的,像是一睁眼,天使就站在面前了。
漂亮死了。
姜遥毫无觉察,看他沉默淡定的样子更不爽了。
这一踹有点用力,直接把拖鞋给踹飞了,更火了。
郁辛北默默承受着,赤脚的天使太过美丽,他不敢多看,垂着眼睑,帮她捡了鞋子,想给她套上。
这看在姜遥眼里,他就太淡定了!她发火他竟然敢这么平静!
姜遥一脚踢飞了他手上的拖鞋,赤着脚又踹。
郁辛北微微偏了一下头,让她这一脚顺着脸颊踹到他肩膀上,而不是脸上。
郁辛北:“下次我加鸡蛋可以吗?”
姜遥要的是那个鸡蛋吗?当然不是。
踹他起来是要他承诺青菜面加蛋吗?当然也不是。
她只是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连最听话的保镖今天都不听话了,所以需要被安慰被好话哄骗。
但郁辛北会的一堆技能里偏偏没有哄女孩子这项技能,还郑重其事地回答了她的踹脚起因。
姜遥恨不得把他的脑袋锤爆。
再踹。
一脚又一脚。
还骂:
“一个蛋就够了吗?”
“你是不是人?”
“我看见你就烦!天天板着脸,是天生不会笑吗?”
“你还躲?”
郁辛北起先躲了几下,习惯性地避开一些人体易受伤部位。被姜遥这么一说,不得不放开格挡的手臂,由她踹。
反正她的力气就那么点大,踹不死人。
但姜遥消不掉气,这个男人太沉默太平静了,好像什么都不能激起他的愤怒,显得她更加狂怒无能了。
说鸡蛋就回答鸡蛋,踹他就让踹,让不许躲他就不躲。毫无成就感。
而且郁辛北在她踹的时候发力了,除了脸,哪哪的肌肉都用力绷紧了,她的每一脚都蹬在硬邦邦的肌肉上,反而把她给踹累了。
她胡乱又踹了两脚,准备回去继续躺着消气了。
但最后一脚的时候,郁辛北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说:“这里不能踹。”
原来姜遥最后一脚最狠,是照着他大腿中央踹的。
终于懂得反抗的郁辛北,让姜遥的火气又蹭地上来了,他竟然敢说“不”!
“怎么就不能踹了?你不是全身都硬得很,踹一下就不能用了吗!”
姜遥的脚被捏在他手里,还不老实,又照着大腿中央踹。
郁辛北让了她一点,让她踹了下去,但让到重点部位的时候,还是握紧了,不让她真的往下踹。
姜遥就盯着那地方使劲用力,一定要踩一脚。
一挡一踩之间,郁辛北反应了。
他一下子脸红到脖子,好在他睡觉时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衣,裤子布料还算厚实,趁着姜遥还没发现,他把她的脚拉到了地上。
按住。
郁辛北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只看着她的脚说:“姜小姐,快回去睡觉吧。”
他的手心热得快出汗了,地板却有点凉,以至于姜遥的脚掌心像是一下子被冰到:“你一个保镖一条狗竟敢压我的脚!”
郁辛北顿了一下,低着头说了一句话。
姜遥没听清,觉得他突然说话含糊不清,顺着又骂:“你真是狗,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吗?”
郁辛北突然抬起头,说:“狗听主人的话,是想要骨头,”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吞咽的声音很明显,“哪怕只有一块骨头。”
姜遥有点惊到了,觉察到了他的危险,却不敢相信。
她眼里的郁辛北,是最好用的保镖,是怎么欺负都可以的,从来不会反抗,如果真的不听话,踢两脚就好了,他也不会计较。实际上比一条狗要好多了。
她习惯了他的沉默,骂归骂,打归打,但心里把他当自己人,现在“这条狗”突然说起了她听不懂的话,像是突然进化了,而她却没跟上!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没跟上而慌张,脚底板踩在冰凉凉的地板上感觉不到凉了,注意力反而转移到脚背上了——接着就是郁辛北的手心。
郁辛北的手心太热了,这家伙身上一直这么热的吗?晚上睡觉都不加衣,他不会是不敢加衣吧?自己对他也不算很糟糕吧?
她这才发现郁辛北的脸很红,比上次被搭讪后的脸还要红。
他的皮肤不够白皙,是有点儿小麦色的,一般红脸是不会被发现的。
但晚上的灯光太亮,他抬起头时,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姜遥看见他脸红,这一瞬间产生了浓浓的内疚感——
她现在只有郁辛北了,她还总是把气撒到他头上。
错的不是他,但挨骂的是他。
万一他心有怨言也要离她而去,那可就不好了,她还是有点舍不得保镖先生的。
她悔过时。
郁辛北却忍到极限,不想忍了。
他看着她和傅言淮嬉戏调情,把他当作空气,他只能偷偷听她□□和喊叫。
他知道她因傅言淮生气,所以任她在自己身上发泄。
但是忍耐于她而言毫无作用,他的沉默听话使她变本加厉不拿他当人。
已经到狗的地步了,只要她能给他一点点好,就算是条狗,他也认,他愿意当她的狗。
但前提是,她的狗。
姜遥被拖了下来。
郁辛北的手指在她小腿骨上一按,她的膝盖便一弯,直接跪了下来。
她猝不及防向前跪下去,上半身由于惯性还在后面,整个人差点跟着向后倒下去。
郁辛北手臂一捞,抱住她的腰身,把她捞了回来。
姜遥也借力往前,直接趴到他身上了。
姜遥震惊极了,跪下来的那一瞬间眼神都变了,后悔值往100以上飚。
当跪趴在他怀里,往下一坐的时候,她的震惊值往千以上飚。
她觉得自己坐到了一颗圆球上。
她瞬间弹跳起来,只跪不坐。
姜遥惊了,僵了。
结巴了:“你、你、你……”
郁辛北定定地看着她,问:“你看我还像条狗吗?”
姜遥怂了,也大概明白了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她骂狠了,伤了他的自尊,虽然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自尊的。
“你……你想要什么样的骨头?”
郁辛北坐在地上,一条腿原本是曲着的,因姜遥跪了下来,他把两条腿都摊平在地上,一切生理因素产生的问题都显而易见了。
郁辛北手长脚长,手微微一抬,手指一勾,圈住了她睡衣的肩带,说:
“你喜欢从这里开始,对吧?”
他语气平平,和他们的每一个日常对话的语调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挨训还是接收命令,都是这种沉静的认真的语气。
但这句话显然不该用这种语调。
姜遥手比脑子快,扇了他一巴掌。
郁辛北竟然敢以下犯上!想把他扇清醒,又不敢太用力。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真的得罪郁辛北,而她力气本来就小,两人又离得近,这一巴掌就显得很轻,不像是扇,像是拍脸。
郁辛北抬手,摸了摸被“拍”过的脸颊上那道疤痕,低声说:“你说过很酷,不丑。”
他的眼神却如狼,直勾勾地盯着她。
而后又说了一句话:“我想上你的床。”
郁辛北一连说了两句话。
直白,毫不掩饰。
是回答。
狗要的骨头。
第 39 章
姜遥从来没想过和一个保镖有什么关系, 更别说是郁辛北了。
郁辛北除了拿钱,似乎没什么太多的欲求,钱其实也不太看重, 给就收,不给也不会多要, 她习惯了他的忠诚,以至于她忽略了这个男人的其他方面。
直到此刻,直面他的凌厉。
他的脸是偏长型的, 眼型长,连疤痕都是利落的一道, 处处都显出一种凌厉的尖锐感, 只是隐藏在他的沉默寡言中, 让她忘了一开始见到他时的感觉。
但对一个人的印象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 她知道他是忠诚不变的, 就忘了他也是个人。
姜遥太过震惊, 以至于一时间没有反应,像是呆了。
郁辛北见她抿唇不说话, 便又说了一遍, 更清楚明了:“我想和你上|床。”
“啪!”
姜遥又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挺实在。
姜遥已震惊到呆滞了,都忘了骂他,但脑子用了有史以来最快的运转速度,想通了——要是郁辛北生气, 她就把哥哥姜誊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和解;如果郁辛北不生气,就踹死他, 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她!
郁辛北脸都没偏一下,沉默着看着她, 喉结再次滚动。
姜遥见他不动如山,又觉得可以了——可以踹、可以骂。
但这个姿势不好动脚,所以她动手了,再次扬起手,准备要好好教训他。
但胳膊扬起一半,就被郁辛北握住了手腕。
他的目光依旧在她眼睛里,就那样沉静地看着她。
姜遥被握住手腕,就靠嘴了,骂他:“想得美!你一个保镖也想癞蛤蟆想吃天……”
姜遥说卡壳了,郁辛北拽着她的手往下。
“鹅……”
“肉……”
他是一个保镖啊!她怎么可能让一个保镖爽到!要是他敢,她一定捏碎他小兄弟!
姜遥铆足了劲往上抬手臂,坚决抵抗。
可她的力量于郁辛北而已,无异于蚍蜉撼树。
不论她用多大的力量,郁辛北都拽着她的手,匀速往下。
姜遥终于害怕了,不知道是害怕他强大的力量,还是未知的后果,抑或是害怕他真的生气了——他如此沉默无言,行动上却如此坚定。
和郁辛北相处了这么久,要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可人总是这样,越是觉得亲近的人,越是无所顾忌的欺负。
何况她的脾气性格这么糟糕。
她自觉一无所有,感情几乎全都寄托在了郁辛北身上,郁辛北的一举一动都能跳动她的神经,让她心情如晴雨变化过度。
她既依赖他信任他喜欢他,又要嫌弃他只是个保镖。郁辛北越是言听计从,姜遥越是变本加厉。
此刻,他的目光深情,他的手臂如铁,他的身体如一堵坚实的墙,他的意志如扎了根的大树,坚定不变。
而姜遥,又害怕又后悔,但凡她少踹一脚……
刚才的信誓旦旦变了调,她的强势也因他的强硬而变弱:
“小郁,我以后再也不骂你狗了,你不要这样……”
她的哀求毫无用处。
她的悔悟也晚了。
回答她的是沉默的行动。
郁辛北将她一把搂到了怀里。
她跪着,靠膝盖支撑,不肯弯膝盖,所以被他一搂,就直直扑到他怀里,脸压在他胸上了。
姜遥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带有力量,压制她不得动弹。
“小郁……”
她又喊了一声,脸压在他胸上,讲话都有点含糊不清。
郁辛北顿了顿,把她往上抱了一下,让她歪到自己的右侧,腾出左边的空间,拽着她的手握住了:“是你惹的。”
所以要你解决。
他的大手卡住了她的小手,五指并排扣在一起,他的手怎么动,她的手就得怎么动。
比力量,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别说什么捏碎了,她快要被他捏碎了,但凡她动一下,郁辛北抱她的那只手就箍得更紧,压得她都有点喘不过气。
姜遥这时又委屈又后悔。
委屈的是连郁辛北都欺负她。
后悔的恰恰是,她先欺负他的,不然他肯定不会这样对自己,一定还是个听话又好使的保镖。早知道她少踹一脚了,早知道她听他的回去睡觉……
郁辛北渐渐地松了手,不再强硬地钳制着她姜遥,因为她也软了下来。
姜遥觉得委屈,想哭,但哭不出眼泪来。
手酸得抬不起来。
但她的保镖还是不放过她,贤者时刻还坐在地上抱着,不让她走。
很快,开始卷她吊带裙的肩带。
姜遥:“你不要得寸进尺。”
郁辛北:“我想和你上|床。”
姜遥:“……”
郁辛北忍了太久,平时像狗一样听姜遥的,任打任骂,太想要她了。
不说则已。说出口的话,今晚说,今晚就要做成。
言出必行是他的优点。
但落到自己头上……
郁辛北把她扔到了床上。
他压在她身上,目光如狼似虎。
姜遥很紧张,不自觉地蹬了一脚,依旧像是蹬在一堵坚实的墙上,墙还朝她压了过来。
姜遥声音有点发抖,但说:“你不要以为上了我的床,我们就有什么关系了。”
郁辛北没说话,暴|力扯断她的肩带。
姜遥坚强地说:“你还是我的保镖,还是得听我的,叫你进你才能进,叫你出你就得出。”
郁辛北把另一边的肩带也粗|暴地扯断了。
“你……听到了吗?”
郁辛北低头,“嗯”了一声。
姜遥觉得被咬了一口,实际上只是被嘬了一口,他哪哪的力气都大。她终于流下了眼泪,是悔泪,是苦泪:“你根本没听!”
郁辛北把头从她脖颈里抬起来,没再继续向下,捧住了她的脸:“遥遥,我听到了。”
大概是这一声“遥遥”带来了错觉,姜遥觉得这是他今晚最温柔的时候了。
他一温柔,她就气势足了些:“谁准你叫我‘遥遥’的?”
“我只在床上偷偷叫‘遥遥’,可以吗?”郁辛北接下来说了今晚最长的一段话,“你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是你的狗,你想给我骨头就给我骨头,不想给就可以不给,但是我时时刻刻都要听你的。”
姜遥气势更足了:“我这回可没说你是狗,是你自己说的。”
郁辛北却说:“夹好。”
姜遥对他的命令有点生气:“你是我的狗,还是我是你的狗?!”
郁辛北不说话了,默默把她翻了个身。
姜遥:“你干什么?!”
郁辛北:“你不夹。”
姜遥:“……”
她的保镖太过分了!
就知道跟一条狗……上……会……
姜遥咬紧了被角。
担心有人听到声音——要是被人发现她的保镖不仅不听话了,还敢以下犯上……
不过。
当郁辛北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出去给她拿早餐的时候,姜遥想通了:保镖更好。
床|上结束了,床下还继续伺候她。
又深知她的一切,都不用她说,他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情。
而且她的保镖这么帅,身材这么好。
……
可是郁辛北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拿了早餐再进房的时候,姜遥劈头盖脸地骂上了:
“你真是狗吗?!我还怎么见人!!!”
原来她爬起来想找件好点的衣服换上时,才发现全身都是印子,脖子上跟被狗咬过一样。
郁辛北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衬衫西裤,看起来精神满满,比昨天还要笔挺。
姜遥因为找不到一件能从脖子盖到脚踝的衣服,只好随便又找了条吊带裙套上。吊带裙是纯色的丝绸质地,更显得她在镜子里像个斑驳的小花狗。
和郁辛北一对比,更加惨烈,如果要形容,那她现在就是一块被蹂|躏过、脏了吧唧的破布,而郁辛北是崭新的!
郁辛北眼眸深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姜遥赶紧抱紧了胳膊。
郁辛北把早餐放下来:“先吃点补充一下。”
姜遥觉得他是个行走的野兽,暂时憋住了,先吃饭填肚子,她确实饿得慌。
吃完饭,两人一起想办法。
下午有活动,姜遥是无论如何都想去的。
郁辛北给她找了件高领的裙子,可是裙摆在膝盖以上,手臂也是光溜溜的。他让她套袖套,底下加条长裤。
被姜遥又骂了一顿。
在游轮上穿成那样,她可以不活了。
郁辛北被骂,就默默地抱了她,把她的新睡裙又给毁了。
姜遥一边骂人,一边抱紧了人。
事已至此,只能全盘接受她的保镖了。
最后腿靠化妆,脖子靠丝巾,勉强遮盖了痕迹,两人才出了房。
走到一半,郁辛北给她拉了一下衣领,姜遥一回头,打了他的手:“说好在外面不许碰我!”
郁辛北:“没遮好。”
姜遥气鼓鼓:“那怪谁?”
郁辛北:“我。”
郁辛北想帮她拉好,姜遥的倔脾气来了,就是不让他碰,非要自己拉,可是看不到后面的印子,怎么拉都拉不好。
郁辛北几次想上手,都被姜遥挥开了。
正在拉拉扯扯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声。
“遥遥?”
两人同时回头,看见姜父姜山海从廊道里走了过来。
姜遥立马站直,往郁辛北手边靠了靠;郁辛北赶紧把她的领子拉了一下,遮住了红点,一下子就默契起来。
姜遥许久没看见姜山海,是爸爸但也不是爸爸,看见他满脸堆笑地走过来,就想起上次他把她丢在车外,还让一个保镖欺负她的事情,所以她抿着唇,没说话。
这一幕却让姜山海心头大震,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气质,这是普通人学也学不来的。
——她立在过道里,身后站着个高大的保镖,用一种高傲的姿态看着人,美丽又令人震撼,像是天生的千金大小姐。
这一点,他那个在外多年的亲生女儿姜尔雅确实不如。
他突然明白傅言淮为什么会要姜遥,而不是姜尔雅了。
可是这样美丽又大气的女儿,他当初竟然忍心赶她出姜家,不知道自己那时是不是脑子长坑了!姜遥回来求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细看过,就躲开了,说不后悔是假的。
当然,更后悔的是没在姜遥如日中天的时候——也就是和傅言淮在一起的时候,和她修复关系。
“爸爸找了你好几次,但是傅总太难约了,更别说见到你了,现在好了,我们父女终于有机会见面了。”
姜山海把自己都给说感动了。
只因他确实找过好几次傅言淮,但傅言淮只见了一次,还说“等姜遥想回家再安排你们见面”,见不到姜遥,姜遥当然不想回家啊!这就是个死循环,害他托人找关系跑门路跑了很久,最后连个影儿都没见到。
姜遥挑眉:“现在好了,是什么意思?”
姜山海:“我都听你哥哥说了,分手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住男朋友家再怎么说那都是别人家,哪有自己家好!”
虽然听说两人分手了,但姜誊说得对:姜遥好歹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不能让她在外面受苦,是该接回家。
这次见到姜遥之前,姜山海还有点犯嘀咕,觉得姜遥好歹应该像上次一样亲自来找,说明自己想回家,洗心革面,他才能给个面子,让她吃一点苦头好知道姜家的好。
但今天一见姜遥,姜山海顿时觉得姜誊说得太对了,这样的女儿哪里找去!有这样骄傲美丽大方的女儿,是他们姜家的荣誉啊!
再者,虽说姜遥和傅言淮分手了,但复合的可能性不小,分手是姜遥单方面说的,也许是一个试探,傅言淮可没说死。如果他既有姜尔雅又有姜遥,两个女儿总有一个能成!攀上了傅家,那手里漏一点出来都够姜家吃一辈子了。
姜山海一时想到了许多。
“哥哥也不是那么爱说道的人啊……” 姜遥一听是姜誊说的,有点奇怪,但很快想通了,“我就知道,他是盼着我赶紧和傅言淮分手,好让姜尔雅接手吧?你也这么想的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你和尔雅都是爸爸的心头肉,我哪个都不偏!”没有一个父母会当着孩子的面承认自己偏心,更何况现在情况特殊,姜山海指望着姜遥回家,更不会承认自己的心偏到太平洋去了,反而一半苦口婆心的劝慰、一半带着点严厉,说,“这次你回来一定要和尔雅友好相处,可不能再耍小脾气了,只要你说‘好’,现在我就带你回家!”
姜遥越听越气,听到最后气笑了:“你的意思是:只有和姜尔雅好好相处,我才有资格回姜家?”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们之前有点小误会,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没矛盾的?”姜山海先是赶紧否认,但说着说着不免又拿起当父亲的架子,喜欢教训人,还举了个例子,“你就是脾气大了点,再怎么样也不该抢尔雅的帽子啊,她差点都伤心哭了。”
姜遥一点恶气涌上心头:“那我告诉你——我和姜尔雅可不是一点点小误会,我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小郁去抢的。”
姜山海有点僵了,连忙笑着,试图把气氛搞和谐点:“你看你怎么这么说话啊,你这个性子一点没变,一家人和和气气才对,耍脾气可不行,针锋相对就更不对了……”
姜遥面对姜誊,像个要不到东西、但觉得吵吵还是能得到一点东西的,还能生气着吵起来。
但姜山海的每一句她都是她最不爱听的,每一句都讨厌得要死,她气过头,都不想吵闹了,全程冷着脸听他讲,甚至心不在焉回过头看一眼郁辛北。
就在这时,姜誊看到他们,也快走了过来,一听到他爸的发言,脸都黑了:“爸爸!你别说了!”
姜山海是讲顺溜了,以前姜遥吃姜家的住姜家的,听听也就算了,但现在还这么说话就很欠了,姜山海被阻止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不愿在姜遥面前失去做父亲的威严,只能说:“我是你爸爸,讲两句也是为了你好。遥遥,爸爸是真心想你回家,你现在和傅总分手了,一直住在酒店也不是个办法。”
他为了弥补过失,突然想起这里还站着个保镖,便又说了:“你一直带着小郁跑也不好吧?天天跟一个男保镖在一起,多危……不好。”
本想说“危险”,但当着郁辛北的面,姜山海把话给改了。
姜遥:“……”
是挺危险的,但已经危险过了……
可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姜家一对比,郁辛北简直可爱死了!
可惜身份是郁辛北最大的缺点,他只是个保镖,如果他也是个能碾压姜家的掌权人就好了,现在她就可以把郁辛北拿出手,甩他们一脸!
当然,除此之外,他哪哪都好!
而且——她可以说自己的保镖不好,但别人可不行!
姜遥:“男保镖怎么了?我就喜欢小郁,就要带着小郁在外头晃悠!”
一句话把姜山海堵得无言以对,替姜遥干着急,恨铁不成钢。她怎么能这么说话!要是傅言淮听到了,那还能复合吗?
但又不敢说了,怕她逆反,真跟保镖搞到一起去;可他不知道的是,已经搞到一起了。
一旁的郁辛北低头看了一眼姜遥。
虽然知道她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但听到她亲口说“喜欢”两个字,依旧让他心头狂跳了一下。
这时,姜誊开口了:“遥遥,别说气话。”
姜遥像是才看见姜誊似的,故意问:“姜誊,你说朋友邀请来的,你朋友叫什么啊?”连哥哥都不喊了。
姜遥说话时自然地转头看向姜誊,顺手捋了一下发丝。
姜誊愣了一下,似乎看到姜遥手腕上有手指印子,但姜遥只是抬手捋了一下发丝,所以看得并不是特别清晰,想再看时,她手臂垂了下去,就看不见了。
姜誊看了一眼郁辛北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顿了半天才说:“傅言冬,是我朋友,也是尔雅的朋友。抱歉,之前没说清楚。”
既然大家都见过面了,姜遥还把姜尔雅的帽子给抢了扔了,再隐瞒没有必要,只能大大方方承认。只是这样一来,姜遥要更恨他了……
姜遥心里骂了他八百遍,嘴上说:“没关系,我也见到爸爸和姜尔雅了,我还跟姜尔雅抢了顶帽子。”
姜山海脸色难看极了。
姜誊也不知道这话还能怎么接。
姜遥出了一口恶气,招呼上郁辛北,转身就走。
……
姜山海一回来就说:“她这个脾气,傅言淮能跟她复合?我跟她姓!”他郁闷无比,只觉脸面无光。
“遥遥本来就跟你一个姓。”姜誊心情很不好,姜遥手上那道手指印子让他如鲠在喉,听到姜山海讲她的不好,却又忍不住替她说话,“傅言淮也不一定好,遥遥在姜家就挺好。”
“傅言淮还不够,她还想上天啊?就算她回来,我姜山海总不能养她一辈子吧?”
“我养。”
姜誊出口就后悔了,怕被人看出不该有的心思来,目光在姜山海和姜尔雅脸色点了一下。
姜尔雅正在调水温,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似乎淡淡的。
姜山海毫无觉察,依旧在气愤姜遥的态度:“你看看她那个样子,不着五六的,还说什么就喜欢保镖!这是千金小姐该说的话吗?对了,上次抢你帽子就是让郁辛北来抢的吧?”他问的是姜尔雅。
姜尔雅“嗯”了一声。
姜誊:“遥遥不太会说话,那样礼貌的也不能叫抢。”
姜山海“哼”了一声。
姜尔雅目光幽怨地看了一眼姜誊,杯子里的水几乎全倒进了缸里。
“你干什么?!”姜誊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抢过鱼缸,迅速把那条他珍贵的海鱼给捞了起来,换水换缸,一气呵成。
原来这条海鱼需要温热的海水环境才能生存,每次换水都要调合适的水温,合适的pH值。
姜尔雅竟然将只调了水温的淡水倒了进去,还是一股脑倾倒,这海鱼本就不易存活,还病过一回,冷不丁环境骤变,瞬间就在水里不适地挣扎起来。
姜誊保住了自己的鱼,人也火了,转头就凶姜尔雅:“是你说要照顾‘0386’我才教你换水的!”
姜尔雅第一次看姜誊发这么大的火,连忙解释:“我刚才听你们说话就忘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她发觉最近姜誊总是把姜遥挂在嘴上,还想接她回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确实没那么爱一条鱼,纯粹就是为了拉拢姜誊,所以才会主动请教,学着去伺候一条鱼,毕竟姜誊爱鱼如命。但没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
而姜誊的脾气并不算好,平时看不出来,因为他对鱼之外的事情不关心四年老群爸巴伞零七七伍叁六历史汇总超级多,欢迎来玩,自然也就不易动怒,看起来心态稳得很,没见过他发脾气的学生们甚至评价他温文尔雅。
但那是表象,如果是在意的东西和事情,比如谁要敢动了他的鱼,那他发起火来和姜遥不相上下。
姜誊一针见血:“姜尔雅,你不爱惜它就不要揽活!鱼命也是命!遥遥她不喜欢我的鱼就绝对不会动手!”
姜尔雅一听又是“姜遥”,更不能接受了,眼圈红了,一副清冷倔强的样子。
姜山海想帮姜尔雅讲几句话,但因为涉及到鱼,也不敢多话,只能转移话题,对姜誊道:“你和遥遥关系好点,去探探口风,现在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可以,还是劝回来好。”
姜尔雅把手指心抠紧了,不平衡了。要是姜遥回来了,她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可她才坏了姜誊的鱼,不好多嘴,只能回头跟姜山海慢慢讲。
……
姜遥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有了姜家人作对比,她看郁辛北,越看越喜欢,连脾气都好了很多。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郁辛北能用他的方式压制住她的怒火。
关了门时昏天暗地,开了门就是大小姐和她的忠心保镖,就算姜遥有点脾气也很快压了下去,因为得马上切换状态,这种来回切换的“角色扮演”很利于感情升温。
在游轮行快要结束、第二天就要靠岸的一个傍晚时分,姜遥主动勾了一下郁辛北的裤腰绊,让他喝完这一杯再去她的房间。
郁辛北想拉她的手,她却甩开,跑了。
她可以随心所欲,有时候当着别人的面也想贴一下郁辛北,但不许郁辛北也这么随心所欲。当然,她不会光明正大的做,往往是很隐蔽的,她可不想被大家知道这件事,更不想被姜家哪个看到。
这一次因为快要靠岸,她行为上就有些不注意了,以为趁着酒吧里灯光昏暗,没人能看到。
可是姜誊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游轮上搜寻她的身影,而这次他就在不远处的吧台上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姜遥似乎是碰了一下郁辛北的腰,而郁辛北看样子想牵她,心立刻提了起来,但姜遥马上就走了,只留郁辛北一人在吧台,便又怀疑自己看错了。
……
姜遥很快就等到了郁辛北,连忙把自己好不容易在游轮上搞到的兔耳朵给戴上了。
开门,拽衣领,一气呵成。
但拽错了人!
姜誊猝不及防,被她拽得一个踉跄,顺势就被拽进了房间。
姜誊一脸懵逼。
姜遥则一把扯掉自己头顶的兔子耳朵,往背后一甩。
姜誊脸色一下就黑了:“你在干什么?!”
姜遥赶紧去床上扯了条毛毯,裹住自己。还好游轮上没搞到全套装备,衣服只是紧身了点而已,不然在姜誊面前太社死了!
但她转身的时候,姜誊的脸色早就黑透了——他看见她腰后下方还戴了个毛球,是“尾巴”……
心都要滴血了。
这是为谁准备的也不会是为他准备的!
姜遥裹了毛毯,目光幽怨:“你来干什么?”
姜誊怕被人看见,先把门关了:“你又在干什么?”
姜遥:“……”
两人对视,沉默了片刻。
姜遥先发制人:“我自己在我自己的房间,你管我干什么?谁准你进来的?谁准你关门的?”
姜誊感受了一把冰火两重天。
一方面,想发火,怒气难消,谁敢碰姜遥!谁教她这么主动往人身上送的!
一方面,心在滴血,谁能有幸碰姜遥?
姜誊平心静气了大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个圆球来:“送给你的。”
球里一条鱼,是很好养的一种鱼类,每隔一星期换一次水都死不了,是姜遥能够养的类型。
他早就想和姜遥好好谈谈,特地准备了求和礼物,借着礼物来找她的。
但没料到她会送他这么大的“惊喜”!!!
才说了两句话,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了。
姜誊如等待一个宣判,明知结果可能是什么,还是抱着希望,希望不是那个保镖,但如果是别人,其实也很难接受。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认真听敲门声音,好像能透过敲门的节奏猜测对方的身高和体型似的。
姜遥只是觉得尴尬,决定在门口就把郁辛北弄走。她跟兔子一样行动迅速,跳下了床,跑去开门。
而这一幕在姜誊眼里,那确实是兔子,因为他又看到了她的兔子尾巴!
他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
冷静。
姜遥打开门,外面果然是郁辛北。
“一身酒气的,滚回去洗洗吧!”她故意对他表示不满,试图在哥哥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绝对优势。
郁辛北不明所以,自己只喝了一杯很淡的酒,还是她喜欢的口味,直到他目光向下一低。
因他比她高不少,她又是侧站的,所以很容易看到了她背后那个毛球:懂了,是日常挨骂。
郁辛北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一把抱了姜遥,一个转身,抱着姜遥转进了屋内,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下去,一手则顺手关了门。
姜遥:“……”
万万没想到郁辛北直接亲上来了!早知道就不装那一下了!
姜遥连忙推开他,不再故弄玄虚,直截了当说明:“我哥哥来了。”
她被郁辛北抱着转身,所以是背靠门板,刚好和屋内的姜誊视线对上。
姜誊的目光骇人,像要吃人般可怕。
郁辛北压根没想过房间里会有第三个人,以为关了门是最安全的,姜遥说“我哥哥来了”,就自动理解成:她哥哥刚才来了一趟。
郁辛北问:“什么时候来的?”
姜遥还没来得及说,姜誊阴沉沉地回答了他:
“现在!”
姜誊差点把桌角都给捏断了,这时候再也忍不了了。
往起一站,回身操起了椅子。
第 40 章
姜遥猛地睁大了瞳孔:“小心!”
郁辛北已经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连忙放开姜遥,转身抬起手臂,格挡住了砸过来的椅子, 护住心胸。
木质的椅子和他的手臂相撞,顿时四分五裂。
郁辛北的手臂一震, 瞬间出血,血来流了出来,白衬衫染红。
与此同时, 木屑飞溅,郁辛北挪了一步, 把姜遥完全挡在了身后。
姜誊近乎咆哮怒吼:“郁辛北!你个保镖就是这么保护我妹妹的?!!!”
保护到床上去了!
郁辛北原本要出手, 但看清是姜誊, 便没动, 回头看了一眼姜遥。
姜遥吓死了, 连忙站到了郁辛北前边, 手臂展开,以老母鸡护小鸡的姿态挡在郁辛北身前, 跟她哥哥对吼:“你干什么!”
姜誊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砸完了椅子,就准备亲自上来干郁辛北。尽管知道干不过,但这他忍不了!
可才走一步,姜遥就挡在了那个该死的保镖面前, 姜誊觉得心都被挖开了, 碎了。姜遥竟然还护着!
姜誊气骂,声音不可抑止的激动愤怒:“他是你的保镖, 但他亲你!”
姜遥:“……”
都这种情况了,难道看不出来他俩好吗!
姜遥原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 但现在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姜誊都看到了,她就不信她哥哥还能嚷嚷全世界都知道!到时候丢面子的可不止她一人。
姜遥也很生气,生气她哥哥竟然打她的人:“亲一下怎么了?我还亲他了呢!”
这句话直击姜誊的心脏,不亚于在拿大锤子在他心脏上锤了一下,让人心梗无比。
“可他不能……不能……”
不能就答应了啊!姜誊始终觉得是保镖的问题,一定是保镖主动勾引!
姜遥既然被看到了,就要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理直气壮地说:“我的保镖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难道就只能受他的保护吗?我就不能用一下他的身体吗?你情我愿的就行,就算是我哥哥,你也不能管天管地管我谈恋爱吧?”
姜誊嘴唇有点发抖,“谈恋爱”三个字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他喃喃重复道:“谈恋爱?”
姜遥觉得自己说的太好了,太有道理了,站在郁辛北前边,生出了无限的保护欲,这可是她的保镖!她的保镖只能她欺负,别人可不行!
“对!就是谈恋爱!”
这赌气的一句话,这无意的一句话,却让郁辛北感动了。
姜遥从始至终都不承认他,不愿意当众和他有任何纠葛,却在她哥哥面前承认了。
他低头看着她的弱小的背影,突然觉得她的张牙舞爪可爱极了,尽管她对自己有诸多不满,却总是护着他。
姜誊则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的妹妹和保镖,一瘦一壮,一矮一高,前后而站,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一致对外。姜遥张开的双臂,郁辛北看向她那深而沉的眼神,都昭示着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而他呢,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像个拆散一对生死离别恋人的坏哥哥。
姜誊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找回点理智:“那你和傅言淮……”
姜遥一听傅言淮就不高兴:“我和姓傅的早就分手了,分手了还不能谈下一个?”
姜誊的目光又盯在郁辛北脸上,咬牙切齿:“可他只是一个保镖!护不了你一辈子!”
姜遥马上反击:“谈恋爱又不是结婚,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就行了!”
郁辛北的心情复杂,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
姜誊的心碎了一片又一片,还是想拆!努力镇定自己,声音听起来镇定了不少:“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
姜遥趁机回头,问郁辛北:“你没事吧?”
姜誊:“……”
他说不下去了。她根本不听他的话,只关心那个该死的保镖!
手指捏成拳,姜誊这才感觉到有点痛,张开手一看,发现是刚才太气愤,椅子刮破了他的手,还留了根木刺在手心都没发现。
而姜遥见姜誊不说话了,以为他是无话可说了,便彻底面向了郁辛北,扒过郁辛北的手臂:“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因为刚才一问,郁辛北只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姜遥拉过他,想帮他上药。
转头却轰姜誊出去:“这是我的房间,你不许再动手,快出去!”
姜誊狠狠捏住掌心,将手心的木刺刺得更深,用刺痛来让自己清醒。
可是姜遥眼里没有他,只要那个保镖,也看不到他手心的刺。而他的喜欢就像捏在手心的刺,只有自己知道痛。被姜遥一刺,更痛。
他满脸受伤,却只能回去独自治疗。
不像郁辛北,有姜遥的关心。
姜誊一走,郁辛北就一把抱住了姜遥。
很想抱抱她。
姜遥正在翻药品说明书,被他的重量压住,往前一低头,差点趴到药箱里了,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伤到心肺了:“你是要死了吗?”
郁辛北:“……”
他在她耳边低低叹了口气,用左边那只没怎么受伤、只破了点皮的手臂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手中的药品说明书放了下来,说:“生理盐水,绷带,你先帮我止血,等会儿再找消毒和创可贴。”
顿了下,补充:“离死还有点早。”
姜遥帮他包扎,看他右手臂又青又红,有点心疼了,觉得她哥哥下手太狠了,就骂姜誊多管闲事,又说:“我可以看不起你,他怎么可以看不起你!”
郁辛北:“……”
有点感动,但也心酸。
姜遥还有点忧心:“他应该不会连这都跟我爸爸说吧?”
郁辛北知道她在忧心什么,无非是怕被更多人知道。
他垂下眼睑,什么都没说。
姜遥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觉得她的保镖受的欺负太大了,突然趴过去,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两口。
郁辛北连忙抱住了。
……
游轮到港口的时候,姜遥又遇到了姜誊,旁边还有姜山海和姜尔雅。
姜遥便拉了一下郁辛北,想绕过几人,从侧边走。
姜山海无意中一回头,看到一个戴着大帽子的女孩很像姜遥,再看旁边还跟着个高大的男人,就确定是姜遥了,便喊了一声:“遥遥!”
姜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却眯着眼睛看姜誊,想确定姜誊到底有没有讲上次的事情。
姜誊静静地和她遥遥相望,远远看去,平静了很多,似乎上次那一砸不存在。但他手上包了白色的绷带,从手心绕了一圈,很扎眼。
姜山海小跑着过来了,不由惊讶:“小郁怎么搞成这样子?”
郁辛北的右手臂缠了一圈绷带,透过衬衫看,显得那条手臂都粗了,最明显的是脸上,贴了好几个粉绿色的创可贴,看起来比较惨。
但实际上,脸上只是几道细小的伤痕,是姜遥非要给他贴的,说贴了创可贴好得快。
姜遥替郁辛北回答了:“为了保护我伤的!”
她一边说一边瞪了一眼跟过来的姜誊。
姜誊脑子里嗡嗡的,只觉得那几个粉绿色的创可贴刺眼,故而紧紧抿着唇,粘起来的心又在滴血了。
姜山海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姜誊,再看看郁辛北,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人不会是打过吧?但姜誊肯定不是这个郁姓保镖的对手,应该不至于。
姜山海心里有些不确定,这回问姜遥问得小心翼翼:“遥遥,你什么时候回家?”
姜遥的目光看向他背后。
姜尔雅站着看了一会儿,才迈着优雅的步伐过来。
等她过来了,姜遥才缓缓开口:“等你另一个女儿从家里滚出去,我再考虑。”
姜尔雅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别人说话难听,但她是个要面子的人,被当面这样羞辱,觉得是奇耻大辱,咬了咬唇,却喊了一声“爸爸”。
一个女儿说话多讨人嫌,另一个女儿说话就有多贴心,有了姜遥做对比,姜尔雅一声“爸爸”都显得格外动听。
姜山海顿时不高兴了:“尔雅怎么说也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让她‘滚’!”
姜遥:“可我就是这样说话的人,也是这样想的,不然的话,跪下来求我回我也不会回去!”
姜山海:“你……不知好歹!”
就在这时,姜誊突然开口:“你去我那儿吧,当成家里是一样,家里其他人都不会过去。”
没有姜尔雅。
也没有姜山海。
当然,不会让郁辛北去。
姜山海听得目瞪口呆:“你什么意思?她这样对尔雅,你也对尔雅这样?这和跪下来求她有什么区别?”
姜誊冷淡道:“如果跪下来求有用,我现在就可以跪。”
姜山海:“……”
姜遥也很无语,不知道她哥哥发什么疯。让一个大教授当众给她下跪,不知道那些尊他敬他的学生们会怎么想。
但——
“你以为你的跪很值钱吗?”姜遥不以为意,不想赶走姜尔雅,只想用一套房子收买她,想得美!
她想起姜誊昨天送她的那条鱼,以为他是觉得送了条破鱼就有资格讲这话了,所以把养鱼的球缸找出来,一把扔给他:“还有你这条破鱼,还你!”
她随手一扔。
姜誊没料到她就这么扔了过来,一时没接住。
球是玻璃外壳,不经摔,掉地上立马碎了,水流了一小滩,鱼就在碎片里挣扎。
姜誊连忙跑去抢救鱼。
姜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抢救鱼,毫无感触。
还朝姜山海翻了个白眼。
……
这次不欢而散之后,姜山海越想越气。
他已经够给姜遥面子了,几次三番的让她回家,她却蹭鼻子上脸,当众给他难堪。
竟然还想把姜尔雅赶出去!这可是他流落在外多年的亲女儿,赶谁也不可能把姜尔雅赶出去啊!
此外,姜誊最近总是不愿意回家,他认为一定姜遥的话也很有影响,不明白姜誊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假妹妹!
同样是妹妹,一个是不小心差点弄死他一条鱼,一个是故意砸他的鱼,结果只凶亲妹妹,倒是对假妹妹一句怨言都没有,还替人说话“遥遥就是这个脾气,不是故意的”!
这气得姜山海心肺俱疼。
回来后,姜山海积极牵线拉关系,一心想把姜尔雅推给傅言淮。
一方面觉得姜遥不听话,一方面觉得姜遥是个没出息的,不可能再和傅言淮复合。
这天,姜山海、姜尔雅和傅言冬一起在餐厅吃饭。
姜山海现在非常看好傅言冬,积极拉拢。
傅言冬一直忘不掉姜遥,知道姜遥也是姜家人,父女哪有隔夜仇,所以他也愿意和姜山海交好。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吃完几人回去,在餐厅门口等待司机,又相互恭维了几句。
姜山海夸姜尔雅夸到不能停,喝了点酒,话更加的多了,夸一个的同时贬低另一个:“我这个女儿虽然才回家几个月,但乖巧,听话,懂事,可以说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不像我家以前另一个不省心的女儿,太不像话了……”
傅言冬本来是想以后熟悉了再问姜遥的事情,没想到姜山海会主动提起,不由心中一动,连忙说:“姜先生您另一个女儿是叫姜遥吗?不瞒您说,我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可惜没机会认识。”
姜山海有点醉意,没听明白话中意,提起姜遥就生气:“她有什么好认识的?”
傅言冬斟酌了一下,说了件事:“听说姜誊和她在游轮的时候吵了一架,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是委婉的说法。
傅言冬是游轮party的举办者之一,这次团队做得不太好,所以忙得很。邀请的朋友,个别花大价钱买船票入场券的,一堆嫩模,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以至于根本没时间去结识姜遥,好不容易听说姜遥在哪哪,等他赶去的时候,人早就走了。
回来的时候,听一个服务员说,姜誊和姜遥兄妹在房间里打了一架,把椅子都砸碎了,门也差点打破了洞,还给她换了个房间。当然,姜遥这一方是保镖代为出战的。
傅言冬以为姜尔雅和姜遥有矛盾,纯粹是为了傅言淮吃醋而已,至于姜遥和姜誊之间的矛盾,就是兄妹之间的事情了。
而他,愿意做个和事佬,为姜遥做姜家所有人的和事佬。
姜山海却道:“哪有什么误会,姜遥整天带着个保镖到处玩,是最不像话的!”
话音刚落,就听姜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哪儿不像话了?”
原来姜遥也来这里吃饭,其他倒是没听到,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傅言冬一看到姜遥,顿时挪不开眼神了。
远看很美,近看简直摄人心魄!
姜山海一看到她就黑了脸,这么漂亮的女孩和一个年轻的一看就血气方刚的保镖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爽:“你看看你哪里像话了?整天和一个保镖出双入对的,像什么样子!”
傅言冬连忙打圆场:“姜小姐出门带保镖是为安全着想。你好,我叫傅言冬。”他伸出手来。
姜遥却只是瞥了一眼,没握:“你是姜尔雅的朋友吧?”
姜山海:“傅先生是客气,才和你握手,你倒好,一点教养都没有。”
“可我的教养是爸爸你教的啊!”
“你!”姜山海气得说不出话来,口不择言:“活该傅言淮不要你,正常人都不会要你!”
傅言冬呆了,不明白一家人怎么几句话就相互骂了起来,想插嘴却不知从哪里开口,连忙看了一眼姜尔雅。
姜尔雅却没看他,只冷眼看着姜遥。
傅言冬:“大家……”
他话才开了个头,就见到一个人大步走了过来。
不是别人,正是傅言淮。
傅言淮穿着一身定制西服,身影挺拔,大步走来,如同男模登场。
但开口说话,语气很严肃:“姜先生的意思是‘我不是正常人’?”
姜山海吓了一大跳,立刻转了脸色,赔笑说:“傅总您怎么来了?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姜遥这个脾气实在不像话,我想您肯定也是知道的,这次我和尔雅……”
姜山海推销到一半,才提了个姜尔雅的名字,就被傅言淮打断了:
“遥遥脾气大点也好,不然被人欺负了,只知道回来找我哭。”
姜山海脸色难看。这不就是说他在欺负姜遥吗?!
可傅言淮这么一说,他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反驳,连忙笑着说:“是啊,遥遥她……”
傅言淮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向姜遥,柔柔喊了一声“遥遥”。
姜遥转了一下脚尖,扭过头,不愿搭理他。
但因他刚刚替自己出了头,又不好当面给他难堪,不然傅言淮要是调转了枪口,她可就要丢面子了,故而只微微扭过去,不正面面对傅言淮。
傅言淮看到这熟悉的骄傲的模样,心中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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