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不过才十多天没见, 傅言淮却觉得已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他用工作麻醉自己,还飞了好几个国家考察项目和谈判,却总是在每个间隙想起姜遥。
他之前一直认为姜遥过分了, 竟然把他珍重送出去的传家宝给摔碎了,摔碎了也毫不在乎, 这让人如何不难过!这是把他的心意摔在地上!
傅言淮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当然无法接受,而且更明白了一件事——姜遥对他的一切都毫不在乎, 可以随时抽身离开。可他这么爱她!这一点更令人无法忍受。
可是……
他忘不了姜遥。
听说她出国玩了。
听说她又参加游轮party了。
听说她在游轮上和姜尔雅起了冲突。
听说她和哥哥打了一架……
他听说了太多,却见不到人, 那种煎熬再也不想忍受了。
他只想再次见到姜遥, 只想再次拥她入怀。
一个玉玦算得了什么?一百个玉玦他都给得起。
传家宝又如何?物是死的, 人是活的。
他想要的, 从始至终只有姜遥。
除了她这个人, 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要尊严, 不要面子,也不求她能有多爱自己, 他爱她就够了。
他刚刚下飞机, 得知姜遥在这家餐厅吃饭,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只想第一时间见到姜遥,请求她的回头。
姜遥不乐意搭理, 让傅言淮心里不是滋味。
但没关系,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放手了。
“遥遥, 除你之外,我谁都不会选, 我只有你一个。”傅言淮跟着她转的方向,站到了她正面,抬起手,手掌朝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手掌朝上,是一个请求的姿势。
姜遥很少会想起他来,毕竟她现在有了郁辛北。男人有一个就够了。
姜遥并不是那么想牵。
可是看看一旁的姜山海和姜尔雅,看两人瞪大了眼睛,一脸紧张又尴尬的模样,心里又动摇了。
姜山海是那么想巴结傅言淮!
姜尔雅也想和傅言淮联姻。
只要和傅言淮在一起,姜山海,姜尔雅,所有的人都不敢再瞧不起她、奚落她……
这是郁辛北帮不到她的。
郁辛北可以帮她抢帽子,帮她打人,甚至杀人;但只有傅言淮,往她身边一站,就能让那些人自动闭嘴!
姜遥眼珠向后转了一下,想看一眼郁辛北。
但忍住了,没回头,只用力地把手掌放到傅言淮的手中。像是还在生气,所以一巴掌拍了上去。
她骄傲。
她更虚荣。
郁辛北站在姜遥身后,默默把头低了一低,目光停留在那牵着的手上,人却依旧沉默着,连呼吸都不为人发现似的,像是一片空气。因为姜遥不许他见光。
姜山海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从紧张到激动——不是开心的激动,而是后悔的激动。姜山海后悔得想撞墙,他明明都主动求和了,却没坚持到底,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更得罪姜遥了!
这一段时间的走动经营白搭了不算,还得罪了这位傅家掌权人!
姜山海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姜尔雅,指望这个女儿能在傅言淮面前说一句好话,毕竟姜尔雅和傅言淮还是有点交情的。可一看就蔫了。
姜尔雅脸色也不好看,紧紧抿着唇,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一众人里,唯一高兴的是傅言淮。
姜遥愿意把手放上来,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忙一把握紧了。
……
但一离开姜山海的视线,姜遥就把傅言淮的手给甩开了。
傅言淮知道她气还没消,能再牵一回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今天赶得巧,正好遇到了这种事,能给她涨一点面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姜遥才能搭理他。
但傅言淮这次不再纠结了,经过长时间的纠结之后,傅言淮知道该怎么做了,承认了自己的问题:“遥遥,我错了。”
姜遥却不领情,故意找茬:“当他们面怎么不说‘你错了’?”
傅言淮看她找茬都觉得心里痛快,起码姜遥愿意找他的茬!便毫不犹豫道:“那我把大家叫回来?”
“……”
那可不行,她又不傻。要是姜山海知道自己和傅言淮闹矛盾,就得高兴了,说不定还会顺势把姜尔雅推到傅言淮怀里。
姜遥:“算了。”
傅言淮因姜尔雅的事情吃了个亏,这次见面就说清楚了,表态了:“以后再见姜尔雅,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你搬个椅子坐旁边监视都行。”
“谁稀罕监视你们了?”姜遥瞪了他一眼,一想不对,“你还想再见姜尔雅?”
傅言淮:“有些场合避免不了,比如刚才这种情况。但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只要你说,我就能做到。”
戏剧、音乐会、展览……傅言淮为了姜遥想尽办法制造良好的相处机会,一掷千金在所不惜。
姜遥却对他不冷不热的。心情好的时候搭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故意使坏,一次次地拓展了他的底线。
傅言淮都一一承受,那所谓的傅家掌权人的面子和骄傲,在姜遥面前都不存在。
因为世上的一切,都不如姜遥这个人重要。
在傅言淮的努力下,姜遥终于答应了参加他爷爷的生日宴。
姜遥本来不想去的,参加他爷爷的生日宴,怎么听都像见父母。她还没被哄好呢!
不过傅言淮彻底放下身段,学会了本来这辈子都不需要学习的讨好女孩的技巧。
生日宴当天,大家早就翘首以待,想看看能让傅家掌权人这样低姿态对待的姜家女到底有多大魅力。
无数人削尖了脑袋只为能够有一张参加傅言淮爷爷生日宴的入场券。而姜遥,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傅言淮的邀请,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请求。
这种待遇是独一份的。
那些没见过姜遥的贵女们,牙都咬碎了。
“我宁愿是姜尔雅!起码她是个对手,姜遥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攀上了傅总……”
但无论是嫉妒、不甘或是心机,都在傅言淮牵着姜遥进入生日宴的宴会场地那一刻,变成了羡慕和自惭形秽。
姜遥穿着顶级大师手工制作的礼服一出现,就轻而易举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衣服在其次,她的容颜足以令最华美的礼服黯然失色。
人类的语言无法描述她的美丽。
画家的画笔描绘不出她的色彩。
她光彩夺目。
她美轮美奂。
无人再有疑惑——为什么傅家掌权人会如此迷恋一个女孩。
姜遥实现了她一开始的目标,更完美——不需要自己动手剪坏姜尔雅的裙子,她也可以是全场最闪亮的崽。
大家渐渐从那无与伦比的盛世美颜中回过神来,开始看向姜家人。
不明白这样的女孩,姜家人怎么舍得赶出家门!
这次姜山海求爷爷告奶奶,弄到了入场资格,把姜母何秋和姜尔雅都带了来。一是想姜尔雅能在这场盛大的生日宴里找到个青年才俊,二是指望姜母能够挽回姜遥的心,他和姜遥说不到两句好话,也已经彻底得罪了姜遥。
被大家明里暗里的眼神看着,姜山海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只能寄希望于姜母何秋。
傅言淮带着姜遥见过他爷爷之后,又出来了。
何秋等了半天,才找到机会见到姜遥。
何秋看到她眼圈就红了:“遥遥,你回来吧!”
她拉着姜遥的手,亲热地说着。
姜遥春风得意,享受着聚光灯下的纸醉金迷,对亲情就没那么迫切了。
“妈妈说过,姜家只有一个女儿。”
有她就不应有姜尔雅。
姜尔雅和她不能同时存在。
姜遥还是那句话:等姜尔雅出了姜家门,才愿意回家。
何秋和姜山海不同,她更柔和。
姜遥恰巧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倒没有把话说绝,只是依旧不客气。
何秋受到了姜遥的奚落,有点失落,有点忧愁。
但姜尔雅在这场宴会里,简直是煎熬。
之前她和向来不近女色的傅言淮关系密切,就已经有了传言,说两人可能会促成姜傅联姻,那时姜家跟着水涨船高。
可现在,却是那个被姜家赶出去的假千金挽着傅言淮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下子把她比下去。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姜尔雅很后悔来了这里,本来是听姜山海的话,既然傅言淮几乎是不可能了,只能选择其他人,而傅言淮爷爷生日宴会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几乎,能认识很多人。
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更没想到的是傅言淮竟然如此重视姜遥,当众介绍给所有人,一来就带着她去见他的爷爷,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之前和他有过绯闻的她,一下子就被大家注意到了。
姜尔雅不想再出什么风头了,躲去角落的时候,听到有几个贵女在小声议论。
“姜尔雅怎么有那么大的脸啊,竟然说是她和傅总联姻!”
“人还是要从小培养,姜遥看着才像个真千金啊!姜尔雅一看就是小地方出来的人。”
“是啊,和我们连共同话题都没有,以为全身都是名牌就能装大小姐了……”
姜尔雅已经受够了,一冲动,径直走到了几个贵女面前,故意让她们看到自己。
但这些大小姐们看到她,也只是笑着散开了,毫无背后讲人的羞耻心。
姜尔雅反而讨了个没趣。
再四下一望,觉得人人都在说她坏话,更加心里不平衡了。
原来被人抢去风头,被人背后指点,是这样的难堪。
当初她回姜家有多风光,姜遥就有多落魄。
现在全都反了过来……
姜遥在这次生日宴闪闪发光,胜过了姜尔雅,终于出了口恶气,对傅言淮就没那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当傅言淮带她去美洲坐着直升机观赏海中鲨鱼时,她终于给傅言淮重新牵起了手。
重归于好。
她和傅言淮和好了,就有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以为的分手是单方面分手。
傅言淮一直觉得两人只是吵架,那段她和郁辛北颠鸾倒凤的日子是傅言淮以为的冷静期。
姜遥当然不想让傅言淮知道:自己和保镖有过一腿。
所以——
郁辛北被迫回归了自己的保镖位置,但回归得不好。
他总是还想牵手,想拥抱。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姜遥骂了好几次,郁辛北还是会在没人的时候默默拉起她的手,打骂都无用,他像是天生皮糙肉厚,是沉默无言的接受者。
更没有道德观念。
姜遥想过辞退他,一了百了,可刚刚和傅言淮和好,突然辞退保镖纯属节外生枝。
当初她那么护着郁辛北,这段时间陪在她身边的也是郁辛北,一和好就要辞退保镖,那傅言淮不怀疑才怪。
而且,她确实舍不得她的保镖。便乐观地想,也许郁辛北就是一时间不太能接受,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时间自然会抹平一切。
但这种状况总是会有失控的那一天,只是没料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那天,她和傅言淮没关紧门,只是虚掩。
重新开始的感情,比不上那狭小疯狂无序的船舱里,但也是易燃。原本没准备做点什么,但情绪来了,她就坐到了傅言淮的腿上。
动静不大,坏就坏在门没关紧。
傅言淮坐在凳子上,背对着门。
而姜遥,对着门口方向。
所以在冷不丁看见郁辛北推开门往里面走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突然“啊”大了声音。
急促的声音惹得傅言淮也喘。
她怒瞪郁辛北。
郁辛北停在门口,表情很不自然,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不愿意离开。
姜遥以为他是故意的,故意进来打断他们,逼她停下来。他想上位很久了。
瞪不走他,姜遥就用口型骂“滚出去”。
但傅言淮突然加大了力度,姜遥把声音给喘了出来:“出去!”
傅言淮:“嗯?”
他好像觉察到了什么,差点回了头。
姜遥连忙抱住他的脑袋,热烈地吻上他的唇。
等再抬起头的时候,郁辛北已经出去了。
姜遥松了口气。
傅言淮前脚刚出门,姜遥就一巴掌扇到了郁辛北脸上。
“你是想我死吗?”
郁辛北偏了脸,微微垂着脑袋,看着她。
他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骂也骂过,打也打了,但都没用。
姜遥见他又是沉默,更气不打一处来,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怒瞪他。
郁辛北顿了片刻,低声说:“我也想和你……做。”
姜遥又打了一巴掌:“做做做!你是还想当着傅言淮面做?还是想怎样?”
郁辛北:“他走了,那我们现在可以……”
姜遥:“可以个鬼啊!你就这么想当小三吗!”
郁辛北:“我可以的。”
姜遥被郁辛北磨得快没脾气了。
不管怎么说,她对他还是有些感情的,可是她不会和一个保镖过一辈子,她要为自己以后的生活负责,傅言淮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想和傅言淮好好过日子。
傅言淮要是知道自己和保镖有过一腿,会气炸的!
刚才太危险了,但凡傅言淮的头回了一下,她和保镖说不定就得被双双赶出傅家,那她也许就真的得和一个保镖过一辈子了。
姜遥想想都后怕。
郁辛北见她低着头沉思,以为她是在思考他做小三的难度,就抱住了她,俯身亲她。
他想死她了,这几天过的都不是人日子,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郁辛北人高马大,又急切得很,一抱就把姜遥整个儿抱了起来,一亲就把人怼到墙上了。
姜遥被他堵了嘴,人也被抱得紧,气得抬脚就踢。
郁辛北对此早习惯了,眼睛都不用看,大手一握,就把她的大腿握紧了,拱在墙上亲。
姜遥还想踢第二脚,但有人先踢了。
“砰”!
刚刚关上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姜遥一侧头,看到脸色铁青的傅言淮,脑袋就轰隆隆大响。
完了,这回保镖先生要如愿以偿了!
傅言淮一脚踢开门,看到抱在一起的人,脑袋都冒青烟了。
他早就猜到了。
但人谁没有个过去?如果他当初能及时追出去,当然就没这保镖什么事,是他做得不够,所以中间姜遥不管和谁在一起他都只能忍下来。
他忍了下来,连查都没让人查,还把说闲话的人给封杀了。
姜遥是那么可爱,那么容易哄,他愿意接受她的一切。
可是……
他前脚才出门,后脚两人就抱上了!
都不等他走远点!
傅言淮第一次那么不顾形象,近乎大吼:“你们他妈的还抱着?!”
第 42 章
姜遥是呆住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郁辛北是舍不得放手。被傅言淮这么一吼,郁辛北握着她腿的手握得更紧了。
被姜遥使劲打,才放了手。
傅言淮大步过来, 脸都气青了,这跟当他面打情骂俏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
再晚一步就要抓奸在床了!
姜遥看他脸色不善, 惴惴不安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倒是像往郁辛北身后躲了一下,把傅言淮气得够呛。
姜遥觉得他的样子太可怕, 简直要吃人了。但笃定郁辛北会保护自己,所以才会往郁辛北身后躲一下。
其实连脚都没动, 就是身体缩了一下, 但傅言淮眼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傅言淮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手掌按在她肩上, 声音都变了音调:“你往他边上跑什么跑?!”
质问的声量压低了, 但其中震耳欲聋显的质问成分显而易见。
姜遥缩了缩脖子。
傅言淮看她似乎被自己吓到了, 竟然又心疼了一瞬间,强迫自己找回理智。
他深吸了一口气, 咬牙切齿:“我现在说辞退他, 你应该不会再有意见了吧?!”
傅言淮看郁辛北早就不爽,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姜遥不许他动她的保镖,还曾为了郁辛北千里迢迢跑去公司质问他!
他那时候就怀疑了。
这次好不容易能和姜遥重归于好, 傅言淮什么都能忍, 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保镖,就算没有郁辛北也会有其他保镖, 内心的嫉妒和怀疑只能自己默默吞咽。
现在他明白了,根本不是错觉, 也不是怀疑,就他妈的是事实,姜遥和郁辛北早已暗度陈仓!
在他家里的每个角落,随时随地,如果现在调取家里的监控,一定能收获很多“惊喜”瞬间!
姜遥:“你……你听我解释……”
傅言淮气得发抖,只是辞退而已!她都不愿意!
“你是想让我把绿、帽、子、戴得更稳吗?!”
姜遥:“……”
这时,郁辛北这个向来在他们面前沉默得像空气的保镖突然开口了:“遥遥,跟我走吧,我也可以给你安稳富足的生活。如果……你还喜欢他,我也可以接受。”
傅言淮脑袋都要冒绿烟了。
一个保镖竟然想跟他抢女人!想用更加妥协的条件哄走姜遥!
姜遥惊出一声冷汗,原以为郁辛北只在她面前倔强,没想到还敢当着傅言淮的面这么说话,这是要当人面做定小三了吗!她连忙使眼色:“你别说了!”
多说多错。
少说少错。
傅言淮都快气疯了:“给我滚!”再不滚他想杀人了。
他确实是向郁辛北跨了一步,但被姜遥拽住了衣角。
郁辛北只看姜遥,姜遥急死了,没看到傅言淮都想吃人了吗?这个笨蛋还站这里!
“你快点走哇!”
……
郁辛北被辞退,毫无悬念。
虽然完好无损地把郁辛北放走了,但一想到他们背着他,在他的房子里翻云覆雨,傅言淮就无法接受。
换了一处更大的别墅,换了两个个头矮小的女保镖,是姜遥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的类型。
姜遥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种情况,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傅言淮能戴稳这顶绿帽子,就已经让人大跌眼镜了。
傅言淮这回说什么都忍了下来,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失去姜遥。
尽管姜遥解释没发生什么,但他亲耳所闻,他们说“做做做”!
他亲眼所见,他们抱在墙上那个姿势,横看竖看都不像清白的。
正常人都不信。
他装大度。
但是在某些时候,是装不了的。
他加倍地索取。
但有一次,姜遥被他搞得头脑缺氧,晕乎了。因战况激烈,她还以为回到了船舱里,好死不死的求错了人。
“你慢点……小郁……我要被你搞……死了……”
傅言淮:“……”
他这顶绿帽子是真的戴稳了!
……
姜遥有点遭不住傅言淮了。
何秋正好三番两次地来找她,一再邀请回姜家看看,以后要是嫁给傅言淮,终究是要有个娘家的,姜遥就顺势回去了。
刚好避开傅言淮最气愤的时候,免得火最终烧到自己头上,也正好让他冷静冷静。上一次他就是自己冷静好的。
姜遥只要把姜尔雅赶出她原来住的房子里就行,倒也没非要逼着断绝父女或母女关系,并不是因为多仁慈,而是一时没想到这一层。原来姜父姜母为了姜尔雅赶走她,现在她就要姜父姜母赶走姜尔雅,很公平。
姜山海和何秋为了迎接她,早就把姜尔雅安排到别处了,让她暂时躲一躲姜遥。
傅言淮亲自送她回的姜家。
借傅言淮的名头什么都能事半功倍,更别说他亲自送她回来了,那就是明晃晃地说明他是来给她撑腰的,但凡姜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傅言淮都不会轻易放过。
姜山海脸上都笑出花来了,再也不说什么“不懂事”之类的话了。
傅言淮既然都忍下来了,自然不会让外人抓到把柄,反而要更频繁的和姜遥秀恩爱,想让所有人看到他们的关系牢不可破,让无人再敢觊觎姜遥。
姜家人看到傅言淮亲自来,顿觉蓬荜生辉,喜得不得了,以为姜遥马上就要嫁入傅家,姜家又要重现辉煌了。
姜遥还带了礼物回来,算是给他们一个面子。
先进门的是鱼缸。姜遥带了一条珍稀品种的海鱼,装在一个需要双人抬的大鱼缸缸中,是送给姜誊的。
何秋收到了一个很难获得的内场秀的邀请函,激动得差点哭了。
姜山海收到了精美包装的礼盒,满怀期待地打开一看——一盒茶叶。
姜山海:“……”
有点难过,但他笑着接受了,还热情挽留傅言淮吃顿饭,傅言淮以还有事情为由拒绝了。
姜山海特意把最好的房间腾出来了,重新装修了一遍,作为姜遥的卧室。但姜遥却不喜欢,非要自己原来的那个卧室。
姜山海没办法,把家里翻了个遍,找回姜遥以前卧室的用品。
但姜遥说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骄纵地表示:“爸爸,你一点都不爱我,才几个月就忘了以前我卧室的样子了!”
姜山海:“……”
这他真的做不到啊!
就算是亲爸也不一定能记得闺女卧房什么样子!
姜遥就是要折腾他,明知她的卧室已经没有了,非要一模一样的还原。姜山海没办法,只好不断去问何秋,又找以前的照片对比。
但有些东西,是找遍了都找不到。
姜遥又跑去问姜山海:“爸爸,我床上那只恐龙去哪里了?”
姜山海一脸问号,他哪里懂什么恐龙抱枕啊!“爸爸再去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行不行?”
姜遥摇头:“那是我最喜欢的抱枕,即使买个一模一样的,感情也不一样,它是独一无二的。”
姜山海:“……”
为此,姜遥晾了他一整天。
直到晚上姜誊回来,这件事才有了个终结。
姜誊得知姜山海在为恐龙抱枕发愁,犹豫再三,最后去了一趟自己的房间,把姜遥的恐龙抱枕拿了出来。
姜山海更加疑惑了:“你拿她抱枕干嘛?”
姜誊没回答他,只淡淡道:“别说是从我房间里拿出来的。”
姜山海还是不能理解,追问:“不是,你拿你妹妹抱枕干嘛?她跟它处出感情来了,你跟它没感情吧?”
“我失眠,用了遥遥的抱枕好些。”姜誊“砰”地一声把门给带上了。
姜山海正想问他为什么失眠,差点被门碰到鼻子,气坏了。姜遥越来越骄纵了,姜誊也越来越难琢磨了,没一个省心的,也没一个真心想为姜家好的,只有他为了一家人上下钻营。
姜山海把抱枕给姜遥时,姜遥一看又嫌弃了:
“怎么搞这么脏?比我天天抱着的时候还脏?”
原本好像是非常粉嫩的颜色,现在已经被抱得有点接近脏粉色了。
姜山海看不出来粉的区别在哪,觉得就是色调有点浅而已:“是蹭掉色了吧?”
姜遥其实也不确定,毕竟这么久没看见了,哪儿还记得原本的颜色,只是想挑刺,随口这么一说,闻言就问:“蹭?哪儿蹭的?”
姜山海:“……”
……
姜誊怕姜山海问太多,所以才赶紧关门,把追问挡在门外。
自己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又想出去看看姜遥,看看她都在做些什么,便换了一身衣服,又出来了。
刚开门,姜遥就过来了,拿着她的恐龙抱枕,看到他,就一把扔了过来。
姜誊连忙接住了。
姜遥:“你看你把我抱枕抱成什么样了!”
姜山海说漏嘴了,为了讨好姜遥,把姜誊给抖了出来,说姜誊失眠,借她抱枕一用。
姜遥才不信,姜誊失眠关她抱枕什么事,他能知道这个抱枕刚好能治他的失眠?
姜遥觉得他一定是拿她的抱枕垫东西去了,也许是垫屁股都说不定。反正她走了,大家就更无所顾忌了,把她的东西都不当东西!
可她现在回来了!风光回来,当然要一一算账,谁动她的东西都不行!
姜誊拎着抱枕站在门口,有点尴尬。
如果她知道自己把这个抱枕当成她,每晚都搂着睡觉,不知道会怎么想他?
他思念她,又不敢跟她讲,只能把这份爱意藏在心底。
原本他很希望姜遥回家,想要时时刻刻看见她。等她真的回家了,姜誊又开始想更多,觉得她太生动,是个人都想把她抱紧。
她的一切都让人欢喜。
连姜遥气势汹汹地走近,姜誊都心跳骤升。
“你是不是拿它垫屁股了?不然怎么扁了点?”姜遥对姜誊太熟悉了,也一点不客气,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姜誊:“……”
“遥遥,我不是这样的人。”
姜遥抱臂在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走进了他的房间,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床上了:“我就知道,你们都把我的东西不当东西!”
“我给你买新的。”
姜遥理所当然:“你当然要买新的赔我!”
她坐在他床上,觉得很舒服,就颠了两下:“你的床好舒服,是不是换了垫子?什么垫子啊?”
她好久没回姜家,姜誊的卧室是有些变化的,连床坐起来的感觉也不大一样了,便好奇起来,翻过床单看了一眼,发现就是普通的乳胶垫,没什么特别的,便又没了兴趣。
姜誊看她无忧无虑,找完了茬,舒心了,就能说点人能接的话,便觉得她无限可爱,生动鲜活,比他的那些鱼儿还要有趣可爱。
“你喜欢的话,晚上可以睡这里。”
姜遥的房间因她的找茬而布置进度缓慢,目前还没布置好,听了他的话,就往他床上倒了下去,感受了一下:“是挺舒服的。”
他们小时候也睡过一张床,姜遥没觉察到他那点不自在,又撑着头问:“那你睡我的公主房?”所谓的公主房,就是姜山海为了迎接姜遥而特意布置的新房间,里面一片粉。
姜誊:“可以。”
姜遥就笑了,想象姜誊住在粉色的房间里那个别扭的样子,一定很好玩,因此姜誊的房间她就占定了。
姜誊答应之后,就后悔了,他房间里她的东西太多了,万一她要是发现了……
姜誊收拾必备品走的时候,趁机将摆的一些玩意,扫进了抽屉里,希望她别发现——自己的哥哥对她有不轨之心。
姜遥连着在家两三天,姜家有了新变化。
几天下来,姜山海多了好几根白头发。
姜誊则一连三天都往家跑,跑得姜山海和何秋以为姜誊转了性子,不是注定和鱼过一生的命,而是有了人性,就把之前他一直拒绝的相亲给安排上了。
姜誊依旧拒绝,却难以说出立得住脚的理由。
姜父姜母便追问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姜誊这顿饭吃得很煎熬,有一瞬间想当着父母的面说出自己心底最深的念想,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如果他说自己喜欢姜遥,不仅无法面对姜遥,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姜父母了。
另一方面,姜遥和傅言淮关系已经很难插进去了。有两次和姜遥在一起时,姜誊看到傅言淮打了视频电话过来,她会在傅言淮面前撒娇,傅言淮则对她很宠溺,似乎结果已经注定。
直到这一天,姜誊早早回家,进门的时候想起研究室还有点事情没交代,就随手拿起楼下的固定电话给研究室打了个电话。
他刚拿起固定电话,还没拨号,却听到里面有声音,是一个熟悉的男声。
“如果我有了很多钱,你可以选我吗?”
姜誊愣了一下,听出这是郁辛北的声音,有点莫名其妙,接着,姜遥有些急切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你在哪里?”
姜誊这才意识到郁辛北和姜遥在打电话,而家里的固定电话是楼上楼下一个号码共用的,所以只要楼上在打电话,楼下接起来是一样能听到的。
姜誊瞬间想起那条游轮上,郁辛北把姜遥搂住便亲的那一幕,握紧了电话,屏住了呼吸。
电话里静了很久,姜誊还以为两人发现了有第三个人在偷听。
但郁辛北开口了,简洁地问:“可以吗?”
姜遥:“你可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郁辛北又静默了一会儿,最后说:“我试试。”
电话“啪”地一声挂断。
姜遥在电话里急急说:“试什么试啊?喂?喂?”
但已经没有了声音。
楼上很快就响起脚步声。
姜誊连忙也放下了电话,假装刚刚进门,往楼上走。
第 43 章
姜遥有点着急, 怀疑郁辛北去国外又做雇佣兵去了,不然他哪里能突然搞出钱来。雇佣兵钱多,但命更值钱啊!
傅言淮那种人物, 当然要点面子,所以她只能换了号码, 把郁辛北删掉了,没想到郁辛北把电话打姜家了;更没想到他这么固执,还觉得能给她富足的生活她就会跟着他了。
可他毕竟是她的保镖, 是最落魄的时候都陪着她的人,姜遥不想他九死一生, 就为了搞点钱。
姜遥挂了电话, 一开门, 看见姜誊正上楼, 立马就有了主意。
“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郁辛北在不在京都?”
姜誊抬起头, 看向她。
明知她着急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眼中却闪起了亮光。
原来她和郁辛北还有联系。
“好。”姜誊先答应了,走到了她身边, 才问, “你和郁辛北还有……关系?”
姜遥连忙把他拽进了房间,警告他:“你不许跟他们说我们的事情!不然要你好看!”
“我们”是她和郁辛北,“他们”是姜家人。
姜誊的双目有点闪亮:“我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姜遥这才放心了,告诉他郁辛北家在哪里, 又把郁辛北的号码给了他。
姜誊好说话得很, 好像上次拿椅子砸郁辛北的愤怒都完全忘记了,全都答应了。
姜遥有点奇怪:“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姜誊:“只有我知道你们的事, 除了我,你还能让谁去找郁辛北?傅言淮吗?”
姜遥:“……”
傅言淮要是知道了, 她都不敢想象。要是再被傅言淮抓到一点蛛丝马迹,他绝对会把她和郁辛北一起浸猪笼。
姜誊又问:“你们还有关系吗?傅言淮知道吗?”
姜遥:“当然不知道!他你也不许说!”
姜誊一脸若有所思:“原来你这么花心。”
姜遥:“……”
姜誊意外的平淡,还愿意帮着去看看郁辛被北,这让姜遥松了口气,自己哥哥还是靠谱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他既是手上握着她把柄的人,又是能和她共谋的人,姜遥对他就好了很多。
姜誊一下子就收获了幸福,好像回到了从前。
姜誊把消息告诉姜遥的时候,姜遥又气又无奈:“我就知道他是个笨蛋!怎么有这么笨蛋的人啊?人最值钱的不就是命吗?”
姜誊敷衍地点头,他才不关心郁辛北,最好是死在外面,再也别出现在姜遥面前,所以他没说话。
但目光一直在姜遥身上。
于他而已,最值钱的是她。
如果他是郁辛北,也会去拼一拼,这是显而易见的一桩划算买卖。
如果拼命能换来姜遥的担心,如果拼命可能换来姜遥的回头……
什么都值得。
姜遥说着说着没忍住,跟姜誊分享了郁辛北的过往蠢事。
在她看来愚蠢的事情,在姜誊看来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喜欢姜遥,那些事情都是人能做得出来的。
姜遥一边骂郁辛北蠢,一边掐花园里的花,好像那些花儿就是郁辛北一样,该打该骂。
姜誊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姜遥以为他不让掐花,瞪了他一眼。
这在姜誊看来,是娇憨的一眼,让他心跳不已;更让人颤抖激动的是:她没甩开他的手。
姜誊握着她的手,慢慢往下放,心里非常紧张,怕她会突然甩开质问自己。
姜遥只是愣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奇怪,却误以为他握手是在安慰她。
她确实有些伤心的,要是郁辛北不小心死了,她当然会伤心,又伤心郁辛北不听人话,非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而这些都是姜誊帮她去打听出来的。
就在这时,门口处忽然传来什么声音,像是两个人在小声说话。
姜遥正好面对门口方向,好奇地伸头看过去:“好像有人在说话。”
姜誊这才舍得放手。
姜遥往门口方向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望,然后看见了姜尔雅……
姜尔雅正站在大门口,递了什么东西给何秋,何秋接过来之后,又小声和她嘱咐了几句:“你这段时间在外面受苦了,以后爸爸妈妈会去看你的,下次有事你叫个人来就行了,千万别让遥遥看见了。”
原来为了姜遥能常回家,姜家给姜尔雅在另一处安置了,把两个人分开。想等姜遥回了傅言淮那里,姜父姜母再去姜尔雅那边住。
两个女儿不对付,只能做父母的两头跑了。
姜尔雅点头,把手里拎着的鱼缸递给了何秋:“妈妈,哥哥那边你帮我解释一下,我是按照他说的养着它,但今早起来它就蔫蔫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一定要尽快给他,我怕晚了这条鱼就……就更严重了。”
姜誊看姜遥脸色不虞,赶紧走过去,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姜尔雅,让姜遥少看两眼,少生气。
“我知道了。”姜誊快步走过去,从何秋手里接过了鱼缸。
姜尔雅和何秋两人看见他过来,自然也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姜遥,脸色一起变了,既尴尬又害怕。
姜誊压低了声音说:“没什么事就走吧。”
姜尔雅不甘地看了一眼姜遥,明明是自己的家,姜遥占着这里她就得搬走!但眼下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由着姜遥的心情来,她只能悻悻地走。
姜遥却在她走出去没两步,开口挽留:“既然爸爸妈妈都想她,就让她回来呗!”
姜遥如何能不生气!
姜尔雅穿着一身奢侈品牌的家居服就过来了,看起来悠闲得很。
她作来作去的,在家里颐指气使了好几天,本来心情是好了很多的。但现在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姜尔雅过得太好了!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们都好得很,姜尔雅只是换了个地方住,还是一样有大的房子住,漂亮的衣服穿,还有姜山海和何秋的疼惜,还养着姜誊的宝贝鱼!
也许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他们一家人和睦又开心。
姜遥决定了,要把姜尔雅留下来,留在她眼皮子底下看着,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背着她,阳奉阴违!
姜遥要人走,人就得走。
要人留,那跑也是跑不掉的。
姜尔雅气得脸色都变了。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何秋,让她看到自己有多惨,只能站在门口说话的。如果姜遥看到她,可能还会奚落她几句,那就更能体现她的悲惨了。亲生女儿被养女打压成这样,是个人都要心疼的。
可没想到,姜遥竟然长了脑子,知道把她留下来磋磨!
更没想到,现实比想象中还要折磨人。
在姜尔雅刚回姜家的时候,姜遥还是个只会靠父母的,因为顾及姜父姜母,会注意一点,现在的姜遥可以说是有了依仗,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如果姜遥大吵大闹还好些,别人只会觉得她无理取闹,暂时受点苦受点累,她能忍,这样姜山海和何秋只会更加心疼她。
可姜遥现在不大吵大闹了,只使唤她,指使这指使那,把她当成佣人来使唤,还指名道姓地要她来做。
以前她是瞧不上姜遥的,总觉得这大小姐脾气骄纵,被惯坏了,她避其锋芒,根本不想搭理,反正有姜家人维护着,姜遥作得越多,死得越快!
哪料得到风水轮流转。
姜遥曾经那些嫉妒和不甘的怒火,现在全积累到自己肚子里了。
姜尔雅又不是姜遥那种只顾当场发泄痛快、不顾后果的人,只能一一忍受。
今天她依旧瞧不上姜遥,觉得她小题大做,趾高气昂的模样太可恶,可没了姜家人的维护,她深刻地感受到一股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姜尔雅恨她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姜遥把人留下了,自然处处为难她。
半夜打碎了个玻璃摆件,非要打电话给姜尔雅,让她来打扫。
第二天来都不行,别人也不行。
姜尔雅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扫帚去的时候,真的很想把大家都拉起来,让大家看看姜遥是不是人!她已经不是乡下姑娘,而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了,凭什么还要受这种苦!
姜尔雅打扫的时候,又气又憋屈,故意没打扫干净,在地毯上留了个玻璃渣。
出来之后,又后悔了,万一姜遥发现自己没打扫干净,要她把地毯也翻出来洗一遍就得不偿失了。
但人都已经出来了,不可能再进去说自己刚才没打扫干净,那姜遥不得趁机发挥才怪!
姜遥当然得意。
她现在有了傅言淮撑腰,知道自己有退路,反而不像以前那样大吵大闹了,因为对姜家父母没有了期待,自然也就没那么深的执念了。
而且又不是没吵没闹过,结果如何呢?想起从前她在大树下淋雨,想起父亲坐在车里看她摔在泥里……姜遥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苦难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第二天,姜遥没发现地毯有玻璃渣,踩了一天。
她住的还是姜誊的房间,地毯整体是偏深色的,很难发现。
但晚上洗澡的时候,脱了袜子,偏偏踩到了。
一踩,一痛。
再一看,踩到玻璃渣,脚底板出血了。
姜遥立刻意识到是姜尔雅没扫干净,在房间里大声喊了一声:“姜尔雅!!!”
门口很快有了动静。
姜誊在外头敲门:“遥遥,怎么了?”他离房间不远,但只听到姜遥在里面似乎喊什么,没听清喊的什么。
姜遥听到姜誊的声音就忘了找姜尔雅算账。因为脚底板还疼,听到哥哥关心,立刻委屈巴巴地喊:“哥哥,我脚踩到玻璃了,好疼啊!”
姜誊赶紧拧开门把手。
——他们在家都没有锁门的习惯。
一进来,姜遥坐在地板上,翘着脚看自己的脚底板。
这种类似抠脚的动作,她做起来,却可爱极了。
她只套了一件真丝睡裙,长至脚踝,但她翘着脚,所以睡裙的裙摆滑到了大腿上,加Qqun八八三另泣其勿伞刘每天更新欢迎加入粉色的真丝映衬着雪白的肌肤,美到极致的眉眼,委屈巴巴的被欺负了的样子,每一样都是能让人心跳骤升的诱|惑。
是纯真与魅惑的融合。
姜誊只扫了一眼,心神俱荡,连忙垂下眼睑。
把她横抱起来,就近抱到了一旁的沙发椅上。
一接触,温香软玉。
姜誊手都有点控制不住要发抖了。
去拿医药箱的时候,依然满脑子的“温香软玉”,比抱她的恐龙抱枕香软千倍万倍。
……
姜遥把脚架在沙发上缘,等姜誊拿医药箱的时候,看到手边一个柜子上的抽屉没关紧,就推了一下,想关紧一点。
但发现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她便拉开了抽屉,一拉开,发现里面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半瓶喝过的水,还有坏了的发卡,像是女生的东西。
姜遥好奇了,姜誊竟然藏着女生用的东西!
再一翻,还翻出了个印着口红印的杯子!
但多看了两眼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姜遥的脸色也变了。
这都是她的东西,还都是她用过的!现在已经完全没价值的东西!
发卡什么的就算了,还有丝袜算怎么回事!
姜誊是个变态吧!
……
姜誊拿着医药箱回到房间,坐到沙发另一端,把姜遥的小腿架到了自己大腿上。
姜遥把脚往回缩了一下。
姜誊看了她一眼,把她的腿又拉回来了,说:“给你上药,你乖一点。”
他个子有188,所以要弓着腰去帮她上药,看起来很亲切,且他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弄疼了她,动作很轻,捧着姜遥的脚,像捧着他那些珍贵的鱼。
姜遥觉得他其实是个好哥哥,也许是误会,她已经想到理由了,问:“你除了玩鱼,是不是还喜欢收藏旧物?”
姜誊摇了摇头,把医药箱收好,放旁边的桌子上:“没有啊。”
姜遥眼神立刻就变了。
姜誊坐回来,准备问她是怎么回事,但姜遥一把拉开旁边的抽屉门,把里面卷成球的丝袜砸了过去:
“姜誊你个大变态!我的抱枕是怎么扁的?!”
姜誊看到她拉抽屉,就慌了。
被丝袜砸了之后,反而平静了。
就像做了坏事的人,被发现之前惴惴不安,害怕被发现,害怕被曝光。但真正被逮到的那一刻,往往就趋于平静了。
姜遥可一点都不平静,以为姜誊是那种新闻上收集女人东西的变态,收了她一抽屉的旧物!说不定还有好几抽屉别的女人的旧物!她的哥哥竟然是这种变态!
“我要告诉爸爸妈妈,你这个假正经,不愿意相亲却偷偷收集女人用过的东西!你学生要是知道你是个喜欢收集女人东西的变态狂,看你还怎么做教授!”姜遥的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激动。
姜誊捂住了她的嘴巴:“别喊。”
姜遥的话还没讲完,嘴唇一动,就像亲在他的手掌心。
姜遥连忙往后一仰头。
姜誊喉结滚动,心里已经热了起来。
因为捂她嘴巴,所以姜誊往她边上坐了过来,离得太近了。姜遥这回声音小了点,却还是骂:“你变态!”
姜誊只是看着她,然后从沙发上往下一转,“扑腾”一下,单膝跪了下来。
姜遥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握住了她的腿。
姜遥因脚受伤,所以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大腿交叠。姜誊的手大,一握,就把她交叠在一起的大腿完全包裹住了。
他就这样半跪在她面前,微微仰着头,刚好和她视线平齐,但他的眼神饱含期待,像是即将要请求什么。
姜遥吓了一跳,忽略了腿上那一点怪异的感觉,只以为变态哥哥想求情,所以才不惜下跪:“你求情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变态这个事实!”
姜誊却说:“遥遥,我喜欢你。”
第 44 章
姜遥懵了。
姜誊继续说:“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姜遥惊了, 手腕一弯,从抽屉里抓到个东西就砸了过去:“你有毛病啊!”
那是半瓶喝过的矿泉水,有点重量, 但砸歪了,没砸到姜誊, 而是砸到了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这也没能阻止姜誊继续说下去:
“遥遥,你听我说, 我早就喜欢你了,我打郁辛北不是因为他勾引了你, 是因为他能亲你, 我却不能……”
姜遥只听了前半段, 就开始用力打他压在自己大腿上的手:“你个大变态!我可是你妹妹!放开!滚啊!”
姜誊紧紧地握着她的大腿, 把她压在沙发上不让动, 向她诉说着沉沉爱意。
姜遥才不管这些, 一个劲的打他,还掐他。
姜誊被掐得一手的红色的指甲印, 但像是没有知觉般, 牢牢地按着她。他低下头,亲在她膝盖上:“遥遥,你知道的,我不是你亲哥哥, 我们可以在一起。”
姜遥被他嘴唇碰到, 吓了一大跳,转身要爬沙发。
姜誊这才放了手。
姜遥又转了回来, 单脚站起,跳着往外跑:“你不滚我滚!我现在就走!才不要和你们这群坏蛋在一起!”
姜尔雅害她被玻璃刺到, 姜誊是个变态,没一个好东西!
姜遥一路扶着东西往外跳,还一路骂,才走几步,就被姜誊从背后抱住了。
姜誊又难过又心疼,把她抱得很紧:“郁辛北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姜遥转身就想打他。
姜誊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抱到床上,塞进了被子里裹住。
他似乎是有点受伤,没料到姜遥是这样的抗拒他:“你别走,我走,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姜遥:“滚!”
姜遥没走成,因为想起来还没找姜尔雅算账!
姜尔雅气得心肝疼,姜遥竟然让她把家里每一寸地皮都打扫一遍,还要她亲自动手做饭,只因为她没打扫干净玻璃渣!
但也暗暗得意——姜遥还不知道她是故意的。活该!
但拖了一天的地之后,姜尔雅受不住了,哭着跑去找姜山海,想离开这个家。
姜山海刚去姜遥那儿起了个头,就被姜遥赶了出来:“你们都欺负我吧,欺负完了就跑吧!姜尔雅说不定就是故意的!哥哥也不是好东西!”
姜山海没注意到“哥哥哪里不是好东西”,只觉得既要哄着姜遥,又不想姜尔雅受到欺负,两头为难,头发又白了好几根,还掉发。
家里乱成一团糟。再这样下去,他不仅什么都捞不到,还可能把自己赔进去!
姜山海又折回来劝姜尔雅,试图让她听姜遥的话:“你再忍几天,姜遥过几天就回傅家了,到时候我们带你出去玩,散散心。”
姜尔雅已经忍了太久,一想到姜遥回到傅言淮那里,又心梗了一回。
结果,她拖完了地,姜遥又说地毯也得全部洗一遍,不然会踩到玻璃。
姜尔雅在拖起地毯的时候,姜遥就在那儿听着音乐,涂着指甲油。
她们在同一片空间里,一个像努力干活的奴隶,一个像悠闲的大小姐。
经过这么多天的磋磨,姜尔雅绷不住了,终于没忍住,气得把折了一半的地毯往地上一甩。
姜遥转头看她。
姜尔雅又气又憋屈,再人淡如菊就要被姜遥欺负死了,所以出言嘲讽:“你以为你漂亮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她们像是调换了人格,以前的姜遥就是这样易怒易抓狂。
现在轮到了姜尔雅。
姜尔雅的眸中含着无尽的幽怨,瞪向姜遥,但姜遥长得真美,美到她都要怀疑自己刚刚说的话的程度。
她的气势弱了下来,但说:“你迟早会年老色衰,你觉得到那时候大家还能忍着你吗?!”
她是真的受不了了,意识到姜遥的美丽那一刻,才发现大家早就已经沦陷了,所有的人,都爱姜遥,为了姜遥愿意付出一切。
傅言淮曾为了她差点捏断姜遥的手腕,姜遥为此还找过她的麻烦,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姜家永远都不会发现她才是姜家的女儿。所以一切都值得。她受点苦,总是很快等到柳暗花明,所以那都不叫受苦,她知道会苦尽甘来,知道大家都会理解她,站在她这头。
可现在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傅言淮把姜遥当成真正的恩人之女承诺,反而屡次拒绝见她;姜誊也不愿意和她一起讨论海洋生物了,仅仅因为她没调好水温就认定她不是真正的爱鱼人士,他们甚至因为姜遥而冷落自己。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她耿耿于怀。
可姜遥有什么呢?
姜遥既没在傅言淮落难的时候给他煮过一次饭,也和姜誊没有共同话题。
她只有漂亮!
可漂亮又不是永久的!
姜尔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但——
“漂亮确实可以为所欲为啊!”姜遥微微笑着说,清亮的目光看着她。
姜尔雅愣住了,因为这微微一个笑容让她感受到了美好,好像刚才那些气愤都离她而去。
自己这些天受过的苦难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这是姜遥啊!
姜遥坐在一张米白色的小圆桌面前,因指甲涂了亮粉色的指甲油还没干,所以双手微抬,翘着手指。
翘着的手指仿佛构成了某种符号或花朵,譬如莲花,让人不自觉地想到高于人类之上的神灵。
姜尔雅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的微笑那么平静,平静到不像姜遥,像是变了个人,或者说像是“不是人”,而是世间根本不应该存在的某种高等存在,凌驾于人类之上,以一种悲悯、平静、超然的神态看着自己。
但姜遥一句话把姜尔雅拉了回来,拉出了那种诡异的感受里。
“我才不会年老色衰。”姜遥一边说一边转过身体,又继续开始涂自己的指甲油了。
这确实是姜遥会说的话,不承认自己会年老、会变丑。姜尔雅回过神来,顿时又郁闷了,因为姜遥说得没错——漂亮确实可以为所欲为!
她差点就被一个笑容蛊惑了,觉得自己确实错了,不该留那一块碎玻璃,害得姜遥受伤,自己确实该把家里的地毯全部洗一遍,以免再伤到姜遥的脚。
这时,姜遥背对着她,又加了一句:“一定要洗干净点,不然你就再洗一遍。”
姜尔雅:“……”
为什么刚才会忍不住?为什么要多和她说话?就知道姜遥是这种人,一定要把自己往死里磋磨!
……
这天,姜尔雅亲自给姜遥端了下午茶。
姜遥吃完就过敏了。
全身发红,头晕。
到了晚上开始发烧。
姜山海急得不行,一个劲的问医生怎么能快点好。他可不想傅言淮来接人的时候,发现姜遥病得厉害。
姜尔雅这才知道——姜遥这次过敏很严重。
姜山海很急,对姜尔雅也不满起来,劈头盖脸地质问:“都告诉你了,她有些东西过敏!你是不是故意的?上次玻璃渣的事情遥遥就说你是故意的,我还不信……”
姜尔雅一惯平淡的脸也变了色:“我又不是姜家的佣人,我也是姜家大小姐!”
姜山海气得手抖:“这么说你是故意的了?”好不容易把姜遥求回来了,结果!
姜尔雅连忙否认:“我没有。”
这种事情她当然不能承认,要是承认了,不仅姜遥好了要算账,姜山海也会对她有意见,以后这个家还怎么待?
她自我安慰,自己确实不是故意的。
玻璃是故意留的,但她没想让姜遥踩到。
过敏她是知道的,但她没料到会这么严重。
她在做饭的时候,烧饭阿姨提醒过姜遥有哪些东西不吃,又有哪些东西过敏。
所以才有了今天。
原本只是想让姜遥过敏,变丑。
她不是说“漂亮可以为所欲为”吗?她就要让大家看到不漂亮的她的样子。
但结果总是和姜尔雅想象的相距甚远。
姜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脸色潮红,显然很难受,一直不睁眼,看起来奄奄一息了。
但是——
她看起来竟然更漂亮了!
她过敏的表现只是全身发红,并没起什么红疙瘩。整个人都裹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张脸,脸小巧,在大床上厚被子里,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她的脸因过敏而发红,闭着眼睛不发火的样子,安安静静,更显得美丽,她的美丽直击人心。
是个人都想替她受过。
姜尔雅被这美丽所蛊惑,在她床前默默忏悔了。出来后又庆幸,幸好姜山海是在之前质问她的,不然她可能会承认。
一家人一夜没睡。
姜山海本想瞒着傅言淮的,但知道第二天保镖一来是瞒不住的,把医生送走后就告诉了傅言淮。好在傅言淮在国外,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不然看到姜遥这样子他们姜家就完了!只能祈祷姜遥尽快好起来。
何秋哭红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哭。
姜誊在姜遥床边坐了一晚上。
……
在精心照顾下,姜遥第二天就好了很多,烧退了,但脸还红着,头还有点晕。
姜山海勉强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松早了,中午就被通知和傅家的一个重要项目黄了……
他后悔无比。
姜遥一回来,姜家就一团乱,可是人是求回来的,后悔也没办法。
……
姜遥稍好一点,有了点力气,就要秋后算账。
醒来看到姜誊趴在床前,第一个使唤的人自然就是姜誊了。
姜誊一夜没睡,早上医生来了才回到那间公主房里睡了一会儿,醒来又来了。但姜遥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突然跑到自己床前趴着睡觉的,立刻推了一推,把他推醒了。
姜遥:“我想吃鱼。”
她虽然没把姜誊的事情嚷嚷出来,但看他非常不爽。即使他真的喜欢自己,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偷藏丝袜的变态,所以她被吓到。
但发现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对她的坏脾气很耐心,除了那天把手压在自己大腿上,还亲了自己的膝盖之外,并未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姜遥故态复萌,把他又当成姜家哥哥来使唤了。
姜誊能被使唤,都很高兴,最起码姜遥是愿意搭理自己的,而不是一张口就是“变态”或“滚”。
姜誊:“你想吃什么鱼?我让阿姨去做。”
姜遥:“姜尔雅缸里那条鱼。”
姜誊一夜没睡,人还有点迷糊,一听此话,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姜遥:“你让阿姨做去啊!”
姜誊:“……”
那是一条红尾黑鲨,是一种观赏鱼,这是他以前送给姜尔雅的。
姜誊没动,姜遥就不高兴了:“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让你煮一条姜尔雅的鱼就舍不得了?”
她非但不避嫌,还把“喜欢”当成自己的武器,以此要挟姜誊。
姜誊一身冷汗:“遥遥,那是观赏鱼,不是吃的……”
“可我就!要!”姜遥想了想,又说,“你要是舍不得煮姜尔雅的鱼,就把我送你那条煮了!”
姜遥一定要姜尔雅付出代价。
既然姜尔雅那么在意一条姜誊送的鱼,病了还千里迢迢送过来救治,那她偏偏要把它煮了!看她哭死!
对姜誊,她也不客气。
她就是要故意为难他,明知他爱鱼如命,还要煮他的鱼。
不管是哪条,他一定都会为鱼难过。
因为知道到了他手里的鱼即便是病死了,他都会痛心,更别说把自己心爱的鱼给煮了。
姜誊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来的。
姜遥说要是不煮,这辈子都不见他了。
可是他的鱼……
他的鱼是被殃及池鱼的,连他都是被殃及池鱼的。
他知道。
真正斗法的是姜遥和姜尔雅。
一个是亲妹妹,流落在外多年,受了不少苦,才回到家里。
一个是喜欢的妹妹,喜欢很难界定,但喜欢就喜欢了,爱就爱了,这是无法控制的。
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姜誊难以抉择。
他能把姜遥的旧物藏了这么久,姜遥亲手送给他的鱼,是断然不会煮掉的。再者,要是敢煮了姜遥的鱼,姜遥才会真的再也不见他吧?
而姜尔雅那条鱼,是他从病弱的一条小鱼,不眠不休地照看了一个星期,才救活的,现在虽然送给了姜尔雅,但那也是他的心头肉。
亲情和爱情的抉择,让他痛苦不已。
当姜誊找到姜尔雅时,姜尔雅那不可思议的和充满不理解的眼神令他很难堪。
他那么爱他的鱼,现在却要亲手把它从里面捞起来。
姜遥并不吃,这是在预料中的。
她那会儿又睡下了,醒来的时候看到盘子里放的是一条红尾黑鲨,看了一眼,就让人又端下去了,还评价了句:“好丑。”
姜誊:“……”
他的心情,低落异常。
从她床前站起身,跟着端盘子的人一起出去了。
这天下午,他终于不再在姜遥的床前守着。
姜遥不在乎,还特意爬起来去看姜尔雅的表情。
姜尔雅的表情当然不会好。
姜遥满意了,但也累到了,回来又头晕,有点发烧,不得不在床上继续躺着。
晚上,姜誊平复了心情,还是来看她了,知道她起来折腾了一趟,也很无奈。
她脸上的红已经褪去,还更白了,病中人好像都是这样,脸色苍白。
姜誊看着她,却觉得她白得有点透明,好像要消失的白。
如果不说,绝对不像是上午才逼着人去煮观赏鱼的可恨模样,反而惹人怜爱,当然,即使知道,他依旧觉得她是惹人怜爱的。
鱼不是她煮的,他完全可以选择拒绝。
可是为了她能多看他一眼,他还是了结了一条鱼的生命。
夜色深沉,姜誊想鱼想得睡不着,趴在姜遥床前也难以平心静气。
他便没再睡了,坐到了窗台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今晚月光很好。
可是他杀了自己的鱼。
姜遥对一条鱼的生命也毫不在乎,所以对姜誊的伤心毫无觉察,自己也因为看到了姜尔雅的精彩表情而睡得香。
一觉睡醒,有点渴,她迷迷糊糊看到窗台边坐了个人,还以为是郁辛北,只有郁辛北会在有她的黑暗里沉默着守护她。
“水。”她习惯性地要求,头还有点晕,忘了郁辛北不在了。
姜誊没开灯,借着月光给她倒了一杯水,送至姜遥嘴边。
姜遥想责问为什么不开灯,但头晕晕的,就懒得多说话,喝了两口,还给了他,就倒下继续睡了,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姜誊端着杯子站在她床边。
很久之后,听到她又均匀的呼吸,才端起来,就着姜遥喝过的地方,一口倒下去,把剩下的水全喝了。
冰凉凉的水从喉咙滑进去,刺激了血管,姜誊喝呛了似的咳嗽了几声。
尽管压低了声音,还是吵醒了刚又睡下的姜遥。
姜遥迷迷糊糊翻身,睁开眼看见床头站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知道不是郁辛北了,因为郁辛北的体型更壮,而且想起来郁辛北因为傅言淮而被辞退了,她现在只有傅言淮了。
便以为床头站的是傅言淮。
姜遥有点庆幸刚才应该没喊“小郁”两个字,不然傅言淮肯定不是站在这里,而是要把她翻来覆去了。大概是知道傅言淮对绿帽行为的痛恨,尽管没喊“小郁”,姜遥也有点心虚,放柔了声音,娇娇软软地说了一句“站着多冷,来床|上睡啊~”
姜誊愣住了,僵在原地。
抱着她的抱枕入眠就已经是幸福了,能抱着她睡觉会有多幸福,他不知道。
今夜趴在她床头,从未觉得如此煎熬,又从未觉得如此幸福。
她如此可恶,又如此可爱。
明知道她故意针对亲妹妹,明知道她对他这样坏,他还是一步步地走向她,靠近她,想要得到她一点点的垂青。
他的身上因站得久,有些凉,而她的身上有点热。他一抱,她就主动钻进了他怀里,往他身上贴了过去,像是在借着他的身体给自己降温。
姜誊连呼吸都放轻了,怕打扰了她,到时候会被毫不留情地赶下去。
但姜遥把热的有点晕的额头全贴他胸前了,隔着一层棉质睡衣,把热度全传到了姜誊身上,他的身上跟冒了火似的,很快就热起来。
姜遥发现冰块不冰了,就渐渐远离了他,翻了个身,滚到另一边去。
姜誊把她拦腰抱了回来,低声喘着粗气,试探着喊了一声:“遥遥。”
他的鱼没有了,但有姜遥。
姜遥病中很乖巧,一喊,自觉地钻了回来,为了抱得更舒服,她把小腿抬起,架到姜誊大腿上了。
姜誊僵硬了很长时间,缓缓低头,把姜遥的脸从被子里抬了起来面向他,吻了上去。
从浅尝辄止,到难舍难分。
因为姜遥回应了。
他尝试着把舌头伸|进去的时候,姜遥自觉张开了嘴巴。
他后来把手滑进她的睡衣里,她就把腿架得更往上了。
姜誊翻身,不再抑制着自己内心的召唤。
从内到外,吃了个透。
姜遥觉得要累散架了,还以为自己又不小心喊了“小郁”。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许是昏过去的,每次醒过来,他都还在自己身上摩挲或是耕耘。到后来,她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在昏昏睡睡里,随他。
清晨。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姜遥摸了摸床头,摸到手机,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看到显示是“老公”,想都没想,就滑开了按键。
“喂。”姜遥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
但手机那头没声音。
傅言淮没说话。
没一会儿,电话就挂断了。
姜遥仿佛是在梦中接了个电话,很快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 45 章
姜誊终于累了, 睡了一回。
他好像听到了手机铃声,有点不太真实,像是在做一场梦中梦, 虚幻而美好。
但顺手捏了捏,软玉依旧在手, 便放心了,把姜遥又往自己怀里抱紧了一些。
姜遥被捏得有点疼,被抱得有点呼吸不畅, 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咕哝着说:“不要了……”
姜誊渐渐地醒过来, 睁开了双眼——姜遥还背对着他。他们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很累, 但很幸福。
姜誊的手在她身上又游离了一阵子, 想要做点什么, 但姜遥看起来正睡得好, 就暂时放弃了, 只把手指往下,想让她在睡梦中更舒服。
姜遥却往床沿边挪了一挪, 有了一夜的经历, 她潜意识里好像知道到接下来会是昨夜的重复,不会仅仅是这样,含糊不清地求饶:“老公,真的不行了……”
姜誊猛地把手拿了出来。
姜遥的心跟着突然地一空, 有点迷茫, 也就清醒了瞬间,回过头来看身后的人, 想看看他是怎么了。
身后的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遥遥,你该喊的是‘哥哥’。”一边说一边贴上。
“哥哥?”姜遥回头, 看到的是姜誊的睡颜,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因为这是第一次用这个视角看成年的姜誊。
她喃喃跟着重复了一遍,然后音调猛地拔高:“姜誊!”
姜誊在她侧过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是我。”
姜遥一边受惊一边受力,当即喊出声音来。
姜誊手肘一弯,捂住了她的嘴巴,在她耳边提醒:“喊小点声,爸爸妈妈听到不好解释。”
这仅仅是父母不好解释吗?!!!
姜遥:“变……”
姜誊从上到下地堵住了她的嘴,把她翻过来。
姜遥不得不抓着他的后背,指甲差点都嵌到他皮肤里了。
姜誊不管不顾,像深埋地底的大树,在姜遥一边哭一边咒骂他时,把手臂递给了姜遥。
姜遥咬住了,终于只哭,没嘴骂他了。
她又昏昏沉沉地闭了眼睛,只因姜誊不像凌晨,这次是那么狂风暴雨似的索取,却又压抑着不弄出声响,像是掠夺,让人难以承受。
……
清晨的花儿开得正香。
早起的鸟儿也有虫吃。
傅言淮起得比鸟儿还早,脸色却非常难看。
司机一路超速闯红灯,把顶着一张阎王脸的傅言淮送到了姜家门口,按了半天的铃,才有佣人懒洋洋地过来开门。
傅言淮等待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喊人来把这大铁门给推平了。
一看到是傅言淮,佣人立刻清醒了,打起十二分精神急匆匆引路,却发现傅言淮走得比他还快。
才走两步,就被傅言淮赶走了,佣人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只好赶紧打电话通知房子的主人。
傅言淮远远看到那两个矮小的女保镖,站在青草坪前闲谈,背对着他;姜山海站在屋角打电话。
一幅岁月静好,大家都很闲的样子。他简直怒火攻心。
姜山海看到了他,赶紧挂了电话,小跑着过来:“傅总,您怎么这大早上来了?吃早饭了吗?正好……”
傅言淮脚步未停,目标明确,直奔姜遥的房间:“我来看姜遥。”他的脸色不虞,是个人都看得出心情糟糕透顶的程度,也许是在隐忍爆发的边缘。
傅言淮上次送姜遥回来的,知道姜遥住在哪间房,但他今天太不礼貌,主人还没说话,他就已经自己往楼上走了,把刻在骨子里的礼仪教养忘了似的。
姜山海不敢多问,只好跟着,在后面引路,勉强给傅言淮争取点礼仪教养。
傅言淮径直往那间“公主房”走,姜山海连忙说:“不是那边,是这边,遥遥回来一直住在我儿子房间。”
傅言淮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得难看到极点,彻底的青了:“你说什么?!”
姜山海擦了一把冷汗,连忙又解释:“不是,您别误会,遥遥跟姜誊换了房间,他们不住一间,不住一间。”
傅言淮皮笑肉不笑,冷冷回了两个字:“是吗?”
说话间,傅言淮早已到了姜誊房间的门口,一把拧开门把手。原本预备好了要踢门。
一拧,竟然拧开了!
这有点猝不及防,傅言淮顿了一下,一瞬间有点不敢看里面,但——
他一把推开门。
姜山海正想跟着进去,门却“砰”地一声关上了,把他鼻子差点撞扁了。
姜山海被关在门外,只能悻悻走开。
刚没走两步,只听房间里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门上了。
姜山海吓了一跳,赶紧跑回来,隔着门响听听里面有什么声音。
又是一声响。
但这回不是摔在门上,所以听起来像是闷响,但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人说话。
姜山海想进又不敢进,隔着门听,里面却依然没人争吵说话的声音,在一次又一次的不同的声响中,姜山海越来越紧张,犹豫了老半天,终于颤巍巍开口:“傅总,您和遥遥没事吧?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里面静了。
傅言淮的声音很快从里面传出来:“没事,运动激烈了点,闲杂人最好滚远点。”
姜山海:“……”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可最后一句话为什么听起来很不爽?
这时,何秋也听到动静过来了,小声问:“怎么了?”
姜山海:“可能……可能是年轻人早上火气大,傅总来找遥遥了。”
何秋一时间没听懂:“你说什么啊?”
姜山海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既然傅言淮开口了,他也不敢多留,也许这是他们的小爱好,便赶紧拉着何秋走:“那个,他们在那个。”
下了楼,夫妻俩撞见保镖进来,连忙把保镖也拉了出去,连早饭都不吃了,就跑出去了。
……
房间里充斥着欢好后的气息。
现在,增添了血腥味。
傅言淮单方面殴打姜誊,姜誊没还手,所以被打得快要死了。
姜誊衣衫不整,扶着桌子腿爬起来,但不后悔。
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流到眼睛边的血迹,说:“我和遥遥从小一起长大,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我才是最合适她的男人。”
傅言淮揍完了“奸夫”,准备去床边抱姜遥。
闻言,一个转身,又照姜誊身上踢了好几脚,一边踢一边爆粗口:“合适个屁!”
视频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现在没把姜誊直接打死,已经是姜誊的幸运了。
可姜誊不知道,不知道傅言淮对失而复得的姜遥有多么在乎,也不知道傅言淮已经放过郁辛北一马了!更不知道视频电话里两人光着肩膀搂在一起对傅言淮造成的心里阴影有多大!
姜誊想,姜遥他是要定了。让傅言淮打一顿出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姜遥一直在昏睡。
被搞得太狠,她已经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对两个男人斗殴这么大的动静的反应,只是翻了个身。
傅言淮把姜遥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她光溜|溜的,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不像是一晚上搞出来的,倒像是好几个人一起啃出来的!
傅言淮的理智快要炸了。
一个郁辛北就算了,竟然……
得知姜遥过敏,傅言淮把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全部停了,会也不开了,赶最早班的飞机回来。一落地就给姜遥打电话。
但姜遥给了他什么?
又给了他一个男人!
他想要把姜遥身边的男人全都给干掉,郁辛北,姜誊,傅言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弄死。
一抱,傅言淮才发现她身上都是湿的。
往下一摸,更湿。
她和姜誊……竟然……这么湿……
傅言淮的理智终于彻底炸开了。
……
姜遥悠悠转醒,不是睡好了,是又被弄醒了。
有人在她身上孜孜不倦。
姜遥觉得头特别晕,躺床上都晕乎乎的感觉,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傅言淮。
她努力想了又想,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以为是郁辛北的时候,实际上是傅言淮。
以为是傅言淮的时候,实际上是姜誊。
以为是姜誊的时候,她竟然又看见了傅言淮!
她一定要闭好嘴巴,不能喊错了人……
不然就会导致更加疯狂的后果,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她一侧头,就没忍住,张了嘴,喊出了声音:“哥……哥?”
她一定是晕到产生幻觉了。
她看到——
姜誊被绑在实木的桌腿边,嘴里塞着布,像是被绑架了。
但又不像是绑架,像是被凌辱了。
他衣衫不整,露出了大片胸膛,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处好的地方。
但也不像是被凌辱了,像是被打了。
他的脸上都是血,血迹都顺着额角流到眼睛里了。
但是一切都很模糊,她一晃一晃的,晕得不像现实。
这时,傅言淮充满危险的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喊哪个‘哥哥’?”
他捧过她的脸,捧正了,面向了自己,又问:“我不是说过你应该喊我‘老公’吗?”
姜遥瞪大了双眼,猛地转头再看向姜誊。
姜誊一万个后悔,怎么可以!他不该任他揍,以至于后来没有反抗机会,以至于只能眼睁睁看着……
被迫看着……
傅言淮强行把她的脑袋掰回来:“干正事的时候要认真,不要三心二意。”
他大力征伐。
她浑身发抖。
一旁是姜誊呜咽的声音。
姜誊嗓子都要喊哑了,但只能发出“呜”“呜”几声。
他的眼睛红彤彤一片,既有血流过的痕迹,亦有愤怒染成的血丝……
第 46 章
傅言淮把姜遥抱在怀里, 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套到她身上。不是他脱的,但得是他套的,且以后只能由他脱、由他套。
姜遥有了点力气, 立刻毫无保留地扇到了傅言淮脸上。
傅言淮没说话,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姜遥怒视着他。
他却掐着她的下巴狠狠亲了上去。
亲完, 也被咬了一舌头,他毫不在意,只有满腔的怒火, 但遇到姜遥,又化为满腔忍耐, 他又给她穿袜子。
姜遥一脚蹬了出去:“你是疯子吗?以后我还怎么见人?”
傅言淮:“你还想见谁?见姜誊?你还想再当着我的面和他上|床吗?!你是我女朋友, 是我未来的妻子!”
姜遥本该心虚的, 但一回生二回熟, 何况她现在很生气!
“那你不也当着我哥哥的面上我吗?!”姜遥又补充着, 数落他的错处, “你还打我哥哥!”
傅言淮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绿帽子都罩头顶了, 他也只是打了他而已!
他气得口不择言, 完全失去了风度:“那也是你应得的!你是我女朋友,我想怎么上你就怎么上你!你要是再敢和别的男人……我……把你艹死!”
姜遥何曾受过这种粗|暴的语言对待,气坏了,一边打一边骂:“滚!你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傅言淮任她打骂, 始终不放手, 把她抱起来:“你到底怎样才能别和什么小郁、和什么哥哥搞一起?到底怎样才会乖乖只当我的女人?”
姜遥也是怒气冲天:“乖乖当你的女人可以啊!你把小郁找回来给我做情人,再把我哥哥接到傅家养伤, 我就乖!”
傅言淮脸都绿了,把外套粗|暴地裹她身上。
穿好了衣服, 把她半扛半抱着,从衣帽间出去,往外走。
再次经过那张大床,经过姜誊。
姜遥喊:“他快要死了。”
傅言淮看了一眼姜誊:“死了更好。”
姜遥又用力踢打。
但傅言淮无动于衷。
直到准备下楼时,他才恢复了部分的理智,把姜遥放下,自己回去给姜誊解绑。
——姜誊和姜遥的事情,要烂在所有人的肚子里。
但姜誊双目血红,死死盯着他:“我会把遥遥接回来。”
傅言淮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一脚踢了过去。
姜誊本就已经累到极限,被傅言淮一通乱打,体力不支,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手都抬不起来。只一脚,就躺倒地上了。
傅言淮还想继续,姜遥却扶着门进来了:“傅言淮!”
傅言淮犹豫了,没下狠手,只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转头又把姜遥抱了起来。
姜遥的抗拒和打骂,于傅言淮而言,都是无用功。
他今天就要把姜遥带回去,再也不会把她放到任何男人身边了。
经过外头,一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的人,犹犹豫豫,没一个敢拦。
——傅言淮死死抱着姜遥,姜遥虽然没当着众人的面骂什么,但这个扭来扭去的别扭劲,显然是抗拒。而且,他们脸上还有一层迷之红,像是事中不爽利、事后闹了别扭的样子,看起来还闹得挺大的。
但谁都不敢问。
最终是姜山海上前,陪着笑脸说:“傅总,您这就带遥遥回去啦?要不要吃个早饭再走?”
姜山海说完,何秋立刻悄悄掐了他一把——这个情形怎么看都不像要吃个饭再走的样子啊!
姜山海有苦难言,不是他不会说话,是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把姜遥从傅言淮怀里拉下来吧?
傅言淮看了他一样,皮笑肉不笑:“你看我和遥遥看起来像要吃过早饭再走的样子吗?”
姜山海:“……”
傅言淮抱着姜遥出去的时候,两个保镖自觉地跟了上去。
傅言淮脚步一顿,凉凉道:“你们不用跟了,从今天起,别出现在我面前。”
已经这个点了,两个保镖竟然在外头闲聊。如果可以,他宁愿把郁辛北留下来。
最起码,郁辛北时刻跟着,是个尽职的保镖。
当然,这只是他一闪而过的想法。
当郁辛北真的来的时候,傅言淮可不是这样的想法,他想杀了他。
姜遥回姜家,是想等傅言淮冷静一点,再回。
现在,事与愿违。
傅言淮更不冷静了。她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留,就被塞到了傅言淮的车里。
与此同时,得到了更加猛烈的惩罚。和姜誊所受的待遇当然不同,她的惩罚都在床|上。
傅言淮,经过最初的疯狂,渐渐冷静下来,也更理智了。
疯狂只会让姜遥离他越来越远。
可他并不想失去姜遥。
他开始反过来祈求姜遥的原谅。
“遥遥,我是真的气疯了,我说的话也都是气话,我是一个男人,没有男人能接受这种事情……”
姜遥第一次被傅言淮这样粗|鲁对待,早就攒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怒火,只是鉴于傅言淮的疯狂劲,无可奈何。
但傅言淮一软下来,她气势就涨了上去,听到这话当即反驳,毫不留情地碾压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小郁就能接受!”
傅言淮忍了又忍,把一颗想杀人的心给忍了下来。
姜遥也在忍受。
她在力量上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忍受傅言淮的疯劲。
但不能忍的是,傅言淮没帮她出头——对姜誊大打出手,但姜尔雅一点事都没有!
可她才煮了一条鱼而已,姜尔雅的账还没算好呢!
她要把姜尔雅狠狠的打压在泥里,让姜尔雅也受她曾经受过的苦,让姜尔雅在姜家再无立足之地!
姜遥一边在某些地方和傅言淮进行着似是而非的搏斗,一边要求他去帮自己对付姜尔雅。
但都被傅言淮忽略了。
于傅言淮而言,世上已经没有多少难事,最难的事情是和姜遥有关的事情。
他以为,“要让姜尔雅付出代价,要把她赶出姜家”不过是姜遥使性子而已。
可姜尔雅算个什么?别说姜尔雅,就是整个姜家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可以随时让姜家破产乃至消失在京都。简单的事情,当然不足为惧,无需重视。
他不急着出手,因为想要姜遥知道,他在京都有多大影响,可以轻易左右很多人的命运。
对她,他已经足够容忍了。
她应该知足。
可在姜遥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她最在意的是抢走过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的姜尔雅。
至于男人,傅言淮赶走了郁辛北,打了姜誊,这些事情就已经终结。
于她而言,姜尔雅才是头号敌人。
是害她过敏、头疼的始作俑者,也是造成她事事不顺利的罪魁祸首。试想,如果不是有姜尔雅,她就不会过敏,不会头疼到在床上躺了两天,姜誊就不会守在她房间,自然就不会和姜誊有什么故事,也不会让傅言淮愤怒如此,导致她现在说什么傅言淮都怀疑,不信任。
所以,姜尔雅必须要受到惩罚。
当傅言淮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惩罚她,却任姜尔雅逍遥在外的时候,姜遥很生气。
姜遥准备自己亲自去算账时,被拦了回来,就更生气了。
这次,不是因为保镖问题,而是单纯的因为傅言淮不许。
姜遥:“你竟然敢囚禁我?”
傅言淮阴沉沉地说:“等你什么时候决定再也不见姜誊这些人的时候,我会让你出去。”
姜遥:“要是你帮我惩罚了姜尔雅,我就不会想出去!”
姜誊是傅言淮的逆鳞。
姜尔雅是姜遥的死敌。
没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
两人在姜家人的问题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谁都不肯先让一步。
……
阴雨连下了一周。
傅言淮终于不在家。
姜遥早已酝酿出无限的勇气和决心,绕过保镖和佣人们,在深夜时分,从一道小门里挤了出去。
指望傅言淮是不可能了,只能指望还是傅言淮的女人的自己了,她要亲自到姜家,让姜山海今晚就把姜尔雅赶出姜家。
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和傅言淮就分了?到时候她没有了傅言淮撑腰,想再弄姜尔雅可就不容易了。
刚出去,她就一脚踩到了泥坑里,溅了一腿的泥点。
姜遥气得往前跺了一脚,结果踩到了更大的水坑,污水差点蹦到眼睛里了。
她立刻有点后悔了。
回望了一眼那道小门,小门哪有大门好走?
但又立刻想象到傅言淮站在门口冷笑的样子,笑她不自量力。
姜遥咬了咬牙,撑着把伞打出租车,但这个地段晚上没什么人,只好往前走了一点,想去更繁华的路段。
路上滑,她摔了一跤,把伞都摔地上了,裙摆上全是泥。
姜遥诸事不顺,每一步都是坑的感觉,气得差点把伞给跺了,但只带了一把伞,她还是捡起沾了泥的伞继续挡雨。
就在这时,有一辆汽车缓缓驶过来,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姜遥走了两步才发现,回过头来看,那车慢慢地靠近了,像是顺着她的方向滑过来。
姜遥想让,又一脚滑到坑里!
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姜遥:“……”
好生气!
她还没来得及骂,车子停了下来,有人打开车门,快步走了过来。
姜遥愣愣地看着来人:“你怎么在这里?”
“你在这里。”郁辛北弯腰,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打开车门,放进去。
姜遥连忙搂住了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我衣服是脏的。”
郁辛北:“没关系,我带你去换。”
郁辛北换了更好的车子,换了更大的房子。
不过,身上也增添了新的伤痕。
姜遥摸着他手臂上的伤痕,已经结了痂,问:“应该不会留疤吧?”
郁辛北沉静地看着她,回答:“这种程度不会。”
姜遥有点心疼,扑到他怀里,抱了抱他。
郁辛北一把搂进怀里,没再放手。
上午天晴了,阳光透过透明的落地窗,照在郁辛北裸露的有着男性力量感的手臂上。
手臂里枕着姜遥。
像是一幅宁静的油画,美好而静谧。
突然地,一声响。
落地窗的玻璃被什么击穿,骤然打破了宁静。
郁辛北抱起姜遥翻身滚下床,带着她一起躲到墙壁后面。
玻璃瞬间碎成玻璃渣,“哗”地坠落,砸在地板上,溅出一地玻璃碎片。
触目惊心。
金属色的子弹头滚落在地,“铮”地一响。
姜遥像是很害怕,紧紧地抱着郁辛北,低着头看着溅到床上的玻璃渣,心里却想,这个世界也不能要了。
新世界也好,旧世界也罢,唯有美丽与破坏始终依存。
但没关系。
她仿佛于这惊心动魄的危机里听见了极其细微的“咔嚓”声,仿佛于这碎玻璃的反光中看见封印的镜片又裂了一条细微的线。
第 47 章
穿过玻璃的金属, 是谁的杰作?
他们都知道,但都没说话。
他们像一对被逼到绝境的情人,静静地抱在厚实的墙之后。
后来, 他们发现有且仅有一颗。
像是警示。
像是威胁。
但还不致命。
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郁辛北戴上了帽子, 出去查看情形。
郁辛北出去没一会儿,屋内的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
姜遥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
微风起,但空无一人。
她的预感没错——是傅言淮的电话。
他的声音阴沉得如同刚从深渊爬起来:“你现在回来, 我可以放过他。”
姜遥握着电话的手一紧:“为什么你谁都不肯放过,偏偏放过了姜尔雅?!”
凭什么针对郁辛北?
能对郁辛北下死手, 为什么不能对姜尔雅下狠手?
姜遥挂断了电话, 却越想越气。
她甚至已经等不及郁辛北回来, 就去换了衣服, 拿了车钥匙, 把郁辛北昨晚那辆豪车开了出去。
但她什么都没做成。
……
微风吹起旋涡的时候, 没人发现。
泥石流轰然而下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姜遥在最后时刻要去哪里。
无数的机器在山脚下轰鸣, 挖了几天几夜, 却只能找到一块一块的废铁。
那是一辆豪车的残骸。
傅言淮眼睛通红,脸色却苍白如鬼魅,姜遥的失踪仿佛把他的灵魂一并带走了。
跟着姜遥的属下报告说她开车出门了,但报告到这座山脚下止。
属下和他的车都已经找到, 人已经拼不出完整的样子。
而姜遥, 找不到。
但傅言淮不允许人们说“尸体”两个字,找不到, 就还有希望。
他不知道姜遥开车出门,是去找姜尔雅报复?还是来找他?
现在没人知道了。
一想到姜遥可能是回来找他的, 傅言淮心如刀绞,不亚于跌入万丈深渊。
他不该。
不该把她的话当作耳边风,应该重视她的每一句话,她要的那么容易实现,但他却……
不该让姜尔雅留在姜家,不该对他们太仁慈。
不该用那个保镖的性命来威胁她。
不该……
不该的太多了。
失去姜遥,傅言淮才如梦初醒,可醒悟得太晚了……
……
姜家一夜破产。
姜山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去找姜尔雅,想让姜尔雅用从前的一点情分去求傅言淮。
可到了姜尔雅那里,他惊吓得连连后退。
姜尔雅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手,手指缝鲜血淋漓:“爸爸!都是姜遥,姜遥那个贱人派保镖来的!”
她的右手断了一根手指,破口大骂起来,她从乡野间来的,这些粗鄙的语言早已在心里生了根,到这一刻终于骂出口。
姜山海在最初的惊惧之后,才说:“我们家破产了,你能不能去找找傅言淮,在他那儿说点好话?”
姜尔雅睚眦欲裂,大声喊:“我手指都没了,还管你们姜家干嘛?!”
姜山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也是姜家人啊……”
姜尔雅终于受不了了,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一股脑倾倒了出来:“我宁愿不是全年无 休更新腾讯群八爸伞零七齐吾弎溜!你根本不懂,我有多讨厌你们家!讨厌姜遥!我告诉你,我就是故意害姜遥的,玻璃是我留的,过敏也是我故意做的,哈哈哈哈……”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哪有什么人淡如菊,不过是他人的牺牲,成全了那一个最优秀的主角。
在有人遮挡的港湾里可以平淡地面对一切问题,但在经历一系列的挫折、却没像以前一样得到丰厚回报之后,姜尔雅也就变得庸常如普通人了,有着普通人的嫉妒、愤怒和幽怨,最终崩溃。
姜山海被她突然的变化惊到了,比起姜家破产还要震惊,一路跌跌撞撞离开。
他现在走投无路,只好又去找姜誊商量。
姜誊虽然不参与家里生意,但好歹是亲儿子,杯水车薪也是好的。
只是……
上次他和姜誊两人大吵了一架,差点断绝了父子关系。
那次,傅言淮把姜遥带走之后,姜山海和何秋进屋看见姜誊的样子,一屋的狼藉,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难。
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姜誊会如此坚决,还打折石膏就吵了起来。
一个想把姜遥接回来,想娶。
一个坚决不同意,用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
结果,姜誊能下床之后,就收拾行李离家了,他的决心如钢铁般坚硬。
多日不见,姜山海再见姜誊时。
姜誊正在擦鱼缸,那鱼缸和缸里的鱼都是姜遥当初回家时送给姜誊的。
不过姜山海注意不到这些,在他眼里,鱼和鱼缸甚至都一样,没区别,都是不值钱的玩意,没有价值的东西。
但姜誊一说话,姜山海就不得不注意到了,顿时,看那鱼的神情惊惧极了。因为姜誊说——
“爸爸,你说遥遥是姜家人,我也是姜家人,不能在一起。那我不娶遥遥了,娶遥遥送的鱼可以吗?”
姜山海瞪大了双眼,比看到姜尔雅那个样子还要震惊。
——姜誊的神情那么平静,比得知姜遥出事那天要镇定多了。
姜山海脑子里简直快咆哮了:一个两个的都疯了!为什么姜遥一死全世界都变疯了似的?!
姜遥是他的女儿,死了,他也很难过。
但人死不能复生。
傅言淮把一座山挖空了都找不到,那肯定是死了,也许碎得比那辆车还要碎,早就掩埋在土里分不出本来样子了。
但不能因为姜遥死了,活着的人也跟着一个两个变得不像样子啊!
最起码,他们姜家不能破产啊!
可姜誊说:“我手头上的现金不多,帮不了你。”他大部分的资金都用在学术研究上了,而且,傅言淮对姜家出手,他那点钱能起到什么作用?
姜山海:“姜家破产了我和你妈妈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姜誊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想起了当初姜遥来学校找他时那个狼狈模样。
他的父母还有他,可那时候的姜遥有什么?
姜誊轻轻扯起嘴角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脸色也苍白得近乎透明:“遥遥以前也没住的地方,还要去一个保镖那儿借住,你忘了吗?”
姜山海气得发抖:“你!她都死了!你……”
话还没说完,姜誊脸色就变了,打断了他:“遥遥只、是、失、踪!”
没人能接受姜遥已死。
有时候,他们希望永远找不到她的痕迹,至少能证明——她还活着。
即使是和一个保镖在一起,他们也希望,她还存在于世间。
郁辛北,在去过一趟姜尔雅那里,兑现了对姜遥的承诺之后,就失踪了。
仿佛和姜遥一样,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而确确实实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只能收起那一颗颗强烈的嫉妒心,“由衷地”希望——
她只是和一个保镖私奔了;
而不是死了。
……
…………
………………
寒月岛一年四季都山清水秀,是个灵气充裕的好地方。
姜遥在层层叠叠的绿色掩映里,匆匆赶往寒潭。
两道灵光极速掠过,一男一女从半空中飘落而下,追上了姜遥:“是姜师姐吗?”
姜遥回头,见是穿着统一巡视服的外门弟子,微微点头:“嗯。”
那男弟子轻咳了一声,没话找话:“你出关了?”
姜遥:“嗯。”
沉默是无言的尴尬。
从内门到外门甚至打杂仆役,都知道姜遥为何而闭关,个个都避之不及。
这两个倒霉鬼因为巡视而撞见,还不得不确认一下是否本门弟子,以免来寒月岛的一群外人钻了空子引出麻烦。
那女弟子灵活些,连忙道:“我和唐师兄还要继续巡视,就不打扰姜师姐了。”再次御剑而行,飞速掠过,带起一阵风。
——外门弟子灵力控制不稳的,速度一快,就容易带起风。
姜遥轻纱遮面,风吹起了轻纱一角,迅速又落下。
做师兄的落后一步,正要朝姜遥行告别礼,却无意间瞥见了被风吹起的轻纱下的容颜。
入了仙门,成了修士,容貌少有不佳的,所以修士见惯了美人,除了合欢宗一派,少有修士耽于美色,更别说会因他人的容貌而失态的。
但今天这位唐师兄失态了,平地绊了一脚,没踩到自己的剑上。
只是这失态的一瞬间,他就落后了他师妹一大截。
师妹折了回头剑,把人给捞走了:“大家躲她都不及,你还留在原地傻站着干嘛?”
唐师兄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赵师妹,我、我……”
赵师妹感叹道:“灵霄宗首席大弟子要的东西,就是天上的星星也能要到。他们一行人上午时分就来了,指定了要姜遥给他做炉鼎,以后姜遥就是个炉鼎了,现在还不躲着走,你傻啊!”
唐师兄怀疑刚才看到的绝色容颜是幻觉,但是只要一想到那容颜,就无法不替姜遥可惜:“黎天舜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非要这么羞辱姜师姐!”
“我觉得这也不能怪人家。当初两人有婚约在身,可姜师姐拜入仙门后,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斩意中人’,撕毁婚约,还想杀了黎天舜。谁能想到黎天舜后来也拜入仙门,成了灵霄宗的首席大弟子,备受器重。”赵师妹预言道,“现在只是羞辱,等炉鼎废了,也就离死不远了。”
“可惜了姜师姐,”唐师兄越想越可惜,脑海中已经无法将刚才那惊鸿一瞥去掉了。即使看到的容颜是幻觉,以后也只能带着这种幻觉度过余生了,他的脑子里只有她了,想的也是她,想要摘下她的面纱再看一眼,不禁发出感叹:“你说她为什么要带面纱?”
赵师妹毫无觉察,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丢人啊!姜师姐一听到消息就躲起来闭关了,还以为她能突破,现在只能乖乖做供人玩乐的炉鼎……”
声音渐行渐远。
对姜遥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销毁证据。
成败皆在此一举。
……
这是个修仙世界。
普通人于修士而言,是蝼蚁,是熙熙攘攘皆为名利。
但修仙之人也是一样,不过为了飞升。杀人夺宝,弱肉强食,谁强谁有理。
原主一上寒月岛,拜师修仙之后,就看不上与他有婚约的普通人——也就是男主黎天舜,所以她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杀男主。
没想到男主一转头龙王归来,立马让她一个正经的内门弟子去做炉鼎,以此羞辱她,这放在修仙界是要被耻笑到死的。
一旦成了炉鼎,就只是一个物件,供他人提升修为的物件,还不如灵兽珍宝,用完了就废了,弃了。
原主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小师弟身上。
小师弟天资好,又出自修仙世家谢家,如果能和小师弟结成道侣,男主再想让她做炉鼎就很艰难了,因为修仙世家都是大家族,是容不得这等侮辱的。
但小师弟和她只有浅薄的同门之情,断然拒绝了这种请求。
原主走投无路,在小师弟的修炼寒潭中下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至于为什么非要小师弟?
只因她体质特殊,是极佳的炉鼎体质,如果落在男主手里,那一定会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男主榨干用坏,渣都不剩,却能令男主修为提升一大截。思来想去,小师弟虽有点浪荡,但好歹是同门,长得也不赖,不是那种搞一损一利双修之法的人,能保全她。
可惜小师弟发现了猫腻,干脆利落走人,还因此要给她点教训,故而给寒潭设了个结界,让她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只能独自□□焚身。
不料,大反派为了窃取寒月岛的宝物,早就潜伏进来,装扮成百草园的一名浇水仆役,从打通的水路进入寒潭,想通过寒潭绕过各种结界,进而到达宝物所在地。
阴差阳错,两人撞到了一起,原主自食其果,没和修仙世家的小师弟结成道侣,便宜了一个浇水仆役。
男主知她和一个浇水仆役苟合,心头大快,报仇之事也就了了,没有什么比仇人过得水深火热更痛快的了。
而原主这头,因为有男主压着,不敢杀了这个仆役,自然气不过,天天对装扮成浇水仆役的大反派各种看不顺眼。
大反派一拿到宝物,就找了个理由下山跑路了,走之前不忘把原主也带上,因为受的这些气得出啊!
再者他早就发现原主体质特殊,所以不愿意放过这等提升修为的绝好炉鼎,一下山他就开始强行修炼,势必要把她用到坏掉再杀。
龙傲天男主和大反派天生是对家,正面斗法不止一次。
在一次斗法中,大反派差点被男主干掉,为了抵挡这致命一击,大反派随手拿起身边一个几乎废了的炉鼎,挡在身前,趁机逃跑了。
而男主在一掌拍死这炉鼎之后,发现面容有点熟悉,经身边的红颜知己提醒才想起这就是那个背叛他、追杀他的未婚妻,男主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就去追反派了。
在这个世界里,她是个死得轻飘飘,不值一提的角色。
……
姜遥刚刚销毁了下药的证据。
现在正赶往寒潭去找小师弟谢乘云。
谢乘云不在寒潭。
她想要离开时,却发现四周被下了结界,出不去了。
此时,背后响起水声。
“哗啦——”
有人从寒潭底部冒了出来。
姜遥一转身。
水里冒出来的并非有着桃花眼、芙蓉面的小师弟。
而是个穿着杂役服饰的陌生弟子——一头茂密的长卷发铺散在水里,一看就像个粗野的。
她分不清浇水仆役和扫地仆役的服饰有什么区别,但知道这里有个粗野的杂役那一刻,心凉了半截……
第 48 章
结界之外。
谢乘云加固了结界, 顺手挽了个剑花,轻笑一声,换了个地方去修炼。
结界时效不长, 但定能把人困一段时间的,他要让姜遥受点独自煎熬的苦头,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当然,可能以后都没机会了,但小惩大诫是必须给的。
却没料到, 有人想从他的寒潭借道。
……
祢在洲已经连续踩点了两周,确定了去寒潭最安全的时间。这个时间点去, 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还能从寒潭安全溜走, 神不知鬼不觉。
他认为最安全的时间, 也是姜遥觉得最安全的时间。
所以两人撞上了。
结界时效已过, 药效对他几乎不起作用了, 但他有点舍不得放手。
她简直让人神魂颠倒。
美得叫人不敢呼吸的脸蛋,光洁细腻的后背, 神秘的地带, 娇而隐忍的声音,都充满了魔力,像是让人置身于一场美好而梦幻的梦境。
明知在这寒潭里有诸多风险,但她缠得这么紧, 祢在洲无法抽|身, 他的身体太诚实。
他给自己找了点借口——血管里流的是魔族的血,魔族天性如此。
还分神想:等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如何才能把这位姜师姐一起拐走?
忽然地,祢在洲听到外面有点动静, 忙用衣服把她裹了起来。
但姜遥回头看了他一眼,美目含怨,怨他这一瞬间的剥离,又怨来的是他而不是谢乘云。这一剂量药下得可不轻,害苦了她。
……
巡逻的弟子再次经过这边时,听到有奇怪的动静,师兄妹二人便过来查看,一看吓一跳。
只见寒潭中央露出水面的大石边,一女子趴在大石上,香肩半露,难以抑制的声音听了都让人脸红心跳。
她身后站一男子,裸着上半身,正抱着她。
两人从胸部以下全部没入水面之下,披散的头发垂下,散在水里,看不清水下是何种情形。
但——
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师兄妹二人正要大声斥责,只见那男子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把女子从身上拿下来,全部按入了水中,只露了个脸在外面。
女子似乎才意识到这边有人,娇而无力地侧过头,依旧趴在大石上。
目迷离,气游丝,但脸色红得暧昧,一缕湿发贴在她的脸颊上,为她的美色增添了无限的勾人韵味。
艳色无边。
唐师兄只看了一眼,腿就软了,只恨站在她身后的是别人。
赵师妹也看呆了,从未见过姜师姐这幅勾人模样!连她一个女的心跳都飙升了!
直到那男子朝他们龇牙一笑“请师兄师姐暂时回避一下”,师兄妹二人才回过神来!
光天化日的!
……
大殿中。
黎天舜丰神俊朗,气度非凡,一言一行间已展露出大能的风度,让人不容忽视。
他虽出自灵霄宗这个天下第一大派,但敢只带三个炼气期的历练弟子来到寒月岛“接”姜遥,就足以证明此人有非凡的勇气和胆量。
此前,灵霄宗已经发出了信函,表明了态度。而寒月岛只是一个小门派,虽有挽蘅仙君坐镇,但是不敢与灵霄宗正面叫板的。
修仙之人皆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
不然,灵霄宗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寒月派彻底消失。而且,这件事说来姜遥有错在先,对还是凡人的黎天舜斩尽杀绝,过于狠辣了;黎天舜现在亲自来要人复仇,也是情理之中。
黎天舜被未婚妻追杀后才拜入的灵霄宗,修仙界人人皆知,不过,黎天舜这次是以未婚夫的名义要人,而非直接索要姜遥作为炉鼎,做足了面子功夫。且这次来,他还带了法宝灵药作为交换,并非空手要人。
这让寒月派掌门如何拒绝!如果把姜遥交出去,不仅能免除危机,而且能收获法宝灵药,更重要的是卖了很有前途的灵霄宗首席大弟子黎天舜一个面子,以后说起来是有交情的,寒月派的岳掌门嘴上不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只是有一人不太愿意,那就是姜遥的师尊挽蘅仙君——兰衡。
姜遥是他的一位故人之女,即便知她手段过于狠辣,也不愿轻易交出去。
兰衡在寒月岛的地位非同小可,岳掌门不得不考虑到兰衡的意见,所以陪着黎天舜在大殿里一直聊,想知道有没有其他的替代方案。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进了大殿,像是一路奔跑过来,脸都红了:“不好了!有人在寒潭后面双、双……掌门,你快去看看姜师姐她……”
这正是刚才那名巡逻的唐姓弟子,话语结巴,眼神也有点木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
兰衡听到“姜师姐”,立刻开口打断:“出去。”
声线清冷,即使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也让人天然感到畏惧。
这弟子脸上通红,早已被寒潭里的一幕把脑子冲击得落花流水,听了这话,依旧有点木然,愣愣地准备出去。
却听黎天舜道:“你刚才说的‘姜师姐’是姜遥吗?”
弟子脸上更红了,脸颊上还升起莫名的红晕:“是的。”
兰衡清冷的脸上增添了一层冷意:“你先出去。”
这饱含冷意的声音让弟子一个激灵,终于从那令人震撼的无边美色中回过神来!
他只想着要赶紧禀报这件事,把姜遥从那种境遇里解脱出来,竟然这么失态!冒冒失失地就闯进来了!竟然都忘了这是黎天舜,是那个要把姜遥带走炉鼎的黎天舜!
可后悔已经晚了。
只听黎天舜道:“那正好,我和姜遥是旧识,正好过去和她叙叙旧。”
黎天舜虽然只听到个“双”,但看这弟子一脸慌张、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姜遥出了大事,还是很糟糕的事情。
这种事情,他当然要去围观欣赏一下。
他已今非昔比,但姜遥始终是他的心结。
一路走到今天,他的红颜知己不少,但从不敢轻易和哪个结成道侣。只因姜遥的剑刺向他时,最可恨可憎。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这次来,便是为了彻底解开心结,报那一剑之仇,以免对将来飞升大道有什么影响,不然他不会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样一个女子身上的。
……
到寒潭边时,黎天舜已经在弟子支支吾吾的话语中明白发生什么了,差点没笑出声来。
姜遥傲气,入了个小门小派,拜了个大能师尊,就想杀了他以绝后患,想另择个同是修仙的道侣,结果呢!竟然和一个百草园的浇水杂役在一起了。
寒潭!
苟合!
黎天舜觉得痛快了,想早点看到姜遥那狼狈的被当场抓住的样子。
不用想,黎天舜便猜到姜遥一定是自食其果。不然不会这么巧,在他来要人时,她刚好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目光侧了侧,看了看姜遥的师尊兰衡。
寒月岛的掌门和兰衡等人一听人在寒潭,便明白姜遥的目标是谢乘云,可能想利用谢乘云生米煮熟饭。
但外来人不知道,黎天舜以为姜遥想要下手的人是兰衡。寒月岛最大的倚仗就是已入化神的兰衡,如果姜遥成了兰衡的人,他肯定就得另做打算了。
姜遥真是敢,可惜!
到了寒潭边,有另一个女弟子守在入口处,拦住了路过看热闹的人。
这一路走来,因是掌门、挽蘅仙君等门派大人物,又有来自灵霄宗的弟子们,还去请了戒律堂的长老来,因此一行人早已经吸引了不少寒月岛弟子的目光。
有些消息灵通的很快就知道姜遥出了事。这么小的门派,不一会儿,消息就坐了火箭似的传遍了全岛。
弟子们,甚至长老们都纷纷借故来看热闹,那可是挽蘅仙君的大弟子,平时都不正眼瞧他们的!他们各显神通的想办法进寒潭围观。
但进去的人,再也没出来传消息和八卦的了。
他们全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肯离开,甚至连一瞬息的眨眼都舍不得。
黎天舜一进寒潭,目光便精准地落在了姜遥身上。
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努力抑制着什么。
但发生了什么,弟子已经禀告过了。
岳掌门见两人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斥道:“成何体统!”
黎天舜已经勾起了嘴角,实在是痛快啊!看姜遥这个狼狈样子真是痛快!不亚于大仇得报的痛快!
“岳掌门,我和姜遥虽有婚约在身,但既然她已另有选择,我就不夺人所爱了。只是还有几句话,能否请她穿戴整齐,再单独叙话?”
一句话把岳掌门说得脸上更无光了,连忙道好。
这时,姜遥终于抬起头来,却是看向兰衡,像是求救般的祈求:“师尊……”
那一刹那,众人仿佛看到了真正的仙子。
修士每提升一次都是一次洗髓过程,能让人变得更加有气质和魅力,连容貌都会变得更好看。
修士的定力随着修炼而增强,但姜遥的魅力也随之呈指数级提升,仿佛自带了一层圣光,让人无可抵挡。
人人均惊叹:即使是定力强于常人的修士,也无法抵抗这种极致的美貌,即使是合欢宗的妖女也没有这样摄人心魄的魅力!
肤如凝脂,颜如仙子,那一头如云的乌发早已被灵力烘干,只是已经找不到她的额冠在哪里了。
脱离了身上深深浅浅的紫色的繁复装饰,简简单单无外物修饰,她是如此的夺人心魄!
她那双美丽的眸子中含着泪光,脖子上残留的暧昧的痕迹给人一种濒临破碎的感觉,轻咬的嘴唇像是在强撑着最后一点尊严。
但这哪是尊严的问题?明明是他们想要跪下去,想要求得她一个眼神的青睐!
连兰衡都愣神了一瞬间。
向来冷情的人,不禁为她一声“师尊”动了恻隐之心,忘了她平日所作所为,只想拼尽全力保住她。即使得罪……
兰衡的心在动摇,往前走了一步。
但见原本与姜遥并排而跪的杂役突然动了,对着众人一拜,额头磕在地上“咚”地一声响。
兰衡微微皱眉。
只听那杂役朗声道:“我会对姜师姐负责,求掌门和挽蘅仙君成全!”
兰衡的目光又不自觉地点到了姜遥身上。
但很快挪开目光,转头,微不可见地朝掌门点了头。
现在能把姜遥留下来的最好办法,大概就是把这杂役和姜遥绑定在一起了。
一则黎天舜当着众人的面开了口,显然是很满意姜遥和一个杂役做成这等令人不耻的事情。二则现在这个情形,这杂役主动开口,顺水推舟的事情做起来简单,不至于和整个灵霄宗杠上。
却不知,黎天舜懊恼不已,受到的冲击也最大——她本来应该只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态,静心诀都阻止不了这猛然涌出来的酸意。
一看到姜遥这美丽又狼狈样子,他便忍不住想要扶她起来,告诉她:他愿意接受她的一切!
明明是想看她笑话才来的,明明她曾那样无情地对待自己,可是,为什么还是想要原谅她?
他既想笑话姜遥偷鸡不成蚀把米,又嫉妒一个杂役能得到姜遥。既后悔话说得太早,不好反悔,又庆幸话说得早,没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否则,姜遥若是再杀他一次,又该如何?只怕那时,他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姜遥了。
听那杂役说要和姜遥在一起,黎天舜手指发僵,口也发僵。
当岳掌门问起他的意见时,他强行把一腔热意收回,开口说:“好。”
仅一个字,就动用了他的全部力量……
第 49 章
谢乘云练完剑回来, 发现寒月岛有了点不同。
路上遇到了几个师兄妹,都是一副木然的神情,和他擦肩而过, 见到他跟没看到似的,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如果只有一个人这样, 很正常。
可一连遇到三个都是如此,就有点不对劲了。他拦住了第三个人。
“赵师姐?”
赵枝枝如梦初醒:“啊!谢师弟,姜师姐她、她……”
怎么和一个百草园浇水的在一起了啊?
这是她想破脑袋都想不通的。
被谢乘云拦住, 赵枝枝终于从那种不可思议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乘云, 急着问谢乘云意见。
谢乘云和姜遥一样, 都是挽蘅仙君的弟子, 必然能解救姜遥于水火!
谢乘云微微有些惊讶:“你说的寒潭是平时我修炼的寒潭吗?”
“对啊!”赵枝枝说完, 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还是姜师姐自己下的药?
原本大家都觉得是姜遥自己下的药, 谢乘云的寒潭,那目标是谁, 很清楚。但从寒潭出来之后, 同门都怀疑了,姜遥那样美丽的人,怎么可能需要下药!那肯定是那个浇水仆役的错啊!
但现在,赵枝枝又有点不确定了。别人不清楚, 但她可是看着姜遥直奔寒潭的, 那时候她清醒的很,一点都不像中了药的样子。
赵枝枝很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压制了下去, 谁下的药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姜师姐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 她一想到姜遥要和一个浇水的仆役在一起,心里就不是滋味。
姜遥那么傲气的人,发生这种事情,心里一定很难过!
想到姜遥难过,她也就跟着难过。
如果是谢乘云就好了!最起码谢乘云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修为在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者,只有这样的修士才能配得上姜遥啊!
赵枝枝深深可惜:“可惜你今天偏偏不在。”
谢乘云:“……”
难道不该是:幸好他今天不在吗?
赵枝枝说完,有点不好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姜师姐真的好倒霉……”
谢乘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但对于自己设了结界的事情倒也没什么愧疚——姜遥属于自食其果,否则今天倒霉可就是他了。
“既然姜师姐答应了,想必她是愿意的。”
事不关己,所以谢乘云只略略安慰了一下赵枝枝,心里却想:莫不是姜遥给这些师兄妹们集体下蛊了?这难道就是她闭关几个月的成果——给他下药,给同门下蛊?
谢乘云思考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赵枝枝误以为他有心解救苦难,便强调着姜遥的孤苦、狼狈和悲惨境遇,再说起同门之情,最后热情地夸谢乘云是个有担当的男子……
大概是她的表现太明显了,就差拿着大喇叭在谢乘云耳朵喊“你快去把姜师姐抢回来”了!
谢乘云显然被这位师姐强烈的感情给惊到了,退后了一步,笑着告别:“赵师姐巡逻辛苦了,快回去休息片刻吧。”
他一笑,桃花眼就生动起来,一张脸也是极好的。
一分风流意,三分温柔笑,既有谢家子弟的风流俏劲,又自带谦谦君子般的温和。
赵枝枝呆了呆。
直到人走远了,赵枝枝才猛然回过神来:谢乘云可是她的意中人!怎么就想不开叫他去抢姜遥了???
……
姜遥和祢在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她知道他是从寒潭底冒出来的,绝不是他说的什么“贪图路近,去寒潭取水浇灵草”。
他知道是她下的药,绝不是什么“误食合欢散”,不然寒潭里不会有药性,更不会提剑就想杀他灭口了。
以当时的境遇,姜遥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浇水仆役有浇水仆役的好,他的修为远在她之下,自然不会发现她的秘密,而且他有把柄捏在自己手里,如果不听话,她还可以轻易杀了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样就不用被黎天舜带走做炉鼎,变成个废物。
为了让黎天舜看到她的狼狈,心安理得的快点走,姜遥不得不收拾了几件东西,放入储物戒中,跟着搬去了百草园。
到地方一看,浇水仆役的房间和她的洞府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狗窝!
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堆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枯黄了的灵草,药水瓶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床上还凌厉地散落着几件黑色的衣服,还有一把黑色的扇子……
大概是没想到姜遥今天就来他这儿过夜,又因为两人的事耽误了浇灌灵草,祢在洲有些忙乱,像是接待贵客般慌忙收拾自己的房间。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很有精神气,干净利落。但头发很多,又天生卷发,用一根蓝色的发带高高束起。
像是狂乱的头发里藏着一股子具有生命力的神气。
收拾的时候,长长的卷发飘动,显得更乱更多了,这样的头发,让人乍一看不会注意到他的脸,只觉得像个狂野的少年。
他动作也很利索,一股脑的把地上的东西和床上的东西全部堆叠到一起,腾出床和走路的地方来。
“姜师姐,坐这儿。”
姜遥看了一眼,没坐,只问:“你没有储物戒吗?”
她从第一眼就不满了。
看习惯了整洁空旷的洞府,自然看不上这种“乱”的地方。
祢在洲一笑:“有是有,东西太多,储物戒放不下。”像他这种浇水仆役,能有两样法宝就不错了,所以储物戒的容量不大。
在姜遥看来,这一房间的东西都是没价值的,都是“废物”,所以他的储物戒里肯定也差不多,反正都是“废物”。
姜遥直接扔了个储物戒给他。
祢在洲手一伸,很稳地接住了,又笑:“谢谢姜师姐!”
姜遥愣了一下,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在寒潭的时候——原本她是想杀了他灭口的,可是这家伙磕磕绊绊的竟然全躲了过去,不然的话,也不至于……
但又一想,总归是个人。
比被黎天舜带走好。
姜遥施了个除尘诀,才坐下,端着内门弟子的架子,冷冷淡淡道:“我只是暂时落魄,只要你听我的,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话音刚落,便听祢在洲扑哧笑了一声。
姜遥看向他。
只见祢在洲笑着向她作揖:“一定!姜师姐说什么我当然听什么,毕竟——我已经是姜师姐的人了。”
他笑起来嘴咧得很大,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没心没肺又没羞耻心的样子,看起来还蛮开心的。
如果没有后面那句拖长了音调的话,姜遥顶多觉得他这灿烂的笑容太刺眼——像他这种连外门弟子都不算的杂役遇到这种事情,当然要笑开了花。
但后面那话一出口,姜遥隐隐觉得他像是抑制不住得意的心情,要一遍遍强调两人才发生过的事情,像在笑话她?
姜遥深吸了一口气,想想黎天舜的脸,把一剑了结他的冲动给压了下去:“以后不要说你是我的人。”
祢在洲歪了下脑袋:“那说‘姜师姐是我的人’?”
姜遥冷眼看他。
“姜师姐,这事没什么好害羞的,” 祢在洲像是怕她突然发难似的,一连退了好几步,到了门口,“我先去浇水了,屋里的东西你随便用,不用客气!”
他说完就跑了,还伴随着不加掩饰的笑声。
姜遥觉得自己的本命剑蠢蠢欲动。
一扫袖,准备打坐,平心静气。
不料,那家伙又折了回来,靠到窗户口边上,喊了一声:“师姐?”
姜遥已经懒得计较他突然只喊“师姐”了,只侧过头来问:“还有什么事?”
祢在洲:“别动气,容易走火入魔。”
姜遥:“……”
他在,她才容易走火入魔!
祢在洲回来很晚了,星星已经挂在天空了。
回来他没掌灯,只喊了一声“师姐”。
见她没回应,衣服都没脱,就往床上爬。
被姜遥一掌推了下去。
姜遥嫌弃得很,心想这个杂役邋遢极了,屋里乱七八糟,上床连衣服都不脱!
她的小师弟是谢乘云那般的风流,师尊是挽蘅仙君那般谪仙,连未婚夫也是丰神俊朗的模样,都是仙人般的风骨。
对比之下,祢在洲简直不堪入目。
如果不是一张脸能看,实在没有半点优点,连头发都透着粗野的性子。
竟然妄想和她睡一张床!
祢在洲站起来,开始窸窸窣窣的,像是在脱衣服。
姜遥立刻坐起身来,警惕道:“你干什么?”
“脱衣服啊!师姐赶我下床一定是嫌弃我没脱……”
黑暗中,冰凉的剑抵上了祢在洲的脖颈。
姜遥的声音冷如冰剑:“你只是一个杂役,当真以为能和我修成正果?再警告你一次,收起你的妄想,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祢在洲缓缓地退后,却说:“师姐,要是我死了,你就得给黎天舜做炉鼎去了。”
姜遥:“你死了,我可以再找个更听话的杂役。”
祢在洲躲到角落里坐下了,幽幽叹了一声“师姐啊师姐!”
姜遥没理他。
许久之后,祢在洲:“师姐,你为什么选谢乘云,却不选兰衡?”
姜遥:“我师尊的名讳不是你能喊的。”
祢在洲:“哦。”
祢在洲换了个词,继续问:“请问师姐为什么选谢师弟,却不选挽蘅仙君?”
姜遥随口胡诌,好叫他别妄想:“我倾心于谢师弟。”
祢在洲似乎是顿了一下,然后在黑暗中长长感叹了一声“哇!”
姜遥:“……”
祢在洲叹完就没音了。
姜遥也问起他来:“你去寒潭做什么?为什么从潭底冒出来?”
祢在洲:“我啊,捞鱼,想吃鱼了。”
姜遥一时间不能确定是不是该相信他,因为他真里假,假里真。但这大概率是假的,她只冷哼了一声:“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
祢在洲又叹了一声:“说出来怕你又拿剑指我,虽然知道师姐不会杀我,但我怕师姐手抖。”
姜遥:“你说,我不会再拿剑指你。”指了两次没用,她就知道这家伙不怕死了。
祢在洲:“比大小。听闻谢师弟天赋异禀,我就想长长见识,是不是比我还要天赋异禀……”
姜遥咬牙切齿:“淫言媟语!”
祢在洲:“这就淫言媟语了?那师姐咬着我不肯放算什么?”
姜遥:“……闭嘴。”
她立刻想到那天拿剑指他的时候了,他竟然说什么“要是我死了,等会你就只能把我小兄弟扶起来自己搞了”。
粗鄙不堪极了!
后来。
后来药性发作,她抵不住了。
一想到这个,姜遥脸上都开始发烫,这么多年,都没人对她这么粗鲁过!也没人当着她的面说过这等淫言媟语!
所以——
祢在洲被剑指着,一步步走出屋外,看星星去了……
第 50 章
门“砰”地一声关上。
满是灵草的院子里, 散发着花草树木的清香。
出来之后,祢在洲似有察觉,抬头看向院子四周墙壁的上方。
看不到人, 不代表没有人。
院子外面可不止一人。
有仗着自己的修为高,或是法宝够强的, 抑或是胆子大的,游离在四周。
但凡见过姜遥的人,想必无人能从那种令人震撼的美貌中走出来。
祢在洲不由勾起嘴角, 笑了笑。
可惜是他的了,他们只能看, 至于想, 想都别想!
不, 看都不许看。
这是他独一无二的珍宝, 是他品尝过的珍宝, 别的人, 不可以觊觎。
等拿到了盘龙冰印……
祢在洲靠坐在紧闭的门外,舌尖不自觉地舔了舔手指——刚才这只手握过她肩膀, 在她拿剑架他脖子上之前。
他低低喊了一声“师姐”。
没有回应。
祢在洲笑了笑, 被赶出来了,却神情欢快,连打坐都是笑着的。
这天晚上,睡不着的人很多, 趴在墙外的, 打坐的,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 跑去寒潭静思的。
还有打坐都无法平心静气的——辗转难眠了一夜,黎天舜大清早就起来了, 避开了有人的地方,在寒月岛闲逛。
清晨的露水,像姜遥眼睛里的泪花。
清楚的寒意,像衣衫不整的姜遥在发抖。
路上所见,皆有姜遥的影子,黎天舜没办法把她从脑海中去除,只能任由她的影子不断地在面前闪现。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处有点眼熟的地方,仔细一看,是挽蘅仙君的弟子居所——也是姜遥所在的洞府之外。
“黎道友?”谢乘云发觉有人进入此地,便过来看了一眼。
昨日一行人是见过的。
黎天舜没办法解释自己是想姜遥想的,见是修为相当的谢乘云,当即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找他切磋。
而且谢乘云是姜遥的小师弟,对姜遥的了解肯定多,即便能从谢乘云口中获取一些有关姜遥的只言片语,也是好的。
谢乘云一心切磋,并未提及姜遥——他知道姜遥和黎天舜的恩怨。
虽然不喜欢姜遥,对她的所作所为不耻,但谢乘云也没想落井下石,所以绝口不提姜遥。
黎天舜没忍住,主动问起。
“师姐?”谢乘云不由奇怪。
从昨天见到赵枝枝,到今天和来自云霄宗的天之骄子切磋,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别人提起师姐了。
似乎人人都在问候姜遥。
从前,都是别人找姜遥打听他的。
这太奇怪了。
黎天舜主动问起,谢乘云也不好隐瞒,只道:“我师姐和百草园的浇水仆役‘情投意合’,昨天就已经搬到百草园了。”
情投意合是假,一把合欢散才是真。
人人心知肚明。
但话说得委婉含蓄,毕竟大家都是修士,粗鄙之语不可随意出口。
又有兰衡这个师尊作榜样,姜遥和谢乘云等弟子也是有样学样,把“风度”两个字刻入了骨髓里。
黎天舜:“竟是这样啊!”
竟然见不到姜遥!
不知道百草园在哪里,昨天应该一并问问。他压根没想过见到姜遥要做什么说什么,但就是想见,不然也不会不自觉的走到这个地方来。
谢乘云从他这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声中品尝出了可惜的意思,以为他可惜没把姜遥带走做炉鼎,后悔这样轻易放过了姜遥。
他便想为自己的师姐试探一番,看看黎天舜是否后悔。
若是他后悔,就好心提醒一下姜遥,尽量别在黎天舜面前出现了。
谢乘云思及此,便状似随意地问他何时回灵霄宗。
黎天舜犹豫了一下,突然朗声笑起来,把刚才的犹豫给遮掩了过去:“寒月岛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还想与各位多多切磋,回去也有些进阶,不至于白跑一趟,哈哈哈!”
黎天舜从来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但,见到姜遥之后,他变得犹豫起来,不敢说明天就走。
他舍不得走了。
谢乘云误以为他后悔了,后悔昨天放过了姜遥。
收了剑,笑道:“黎道友莫不是想等我师姐结契之后再回去?”
这话既是试探,亦可堵住黎天舜的后路,提醒黎天舜昨天已经解除婚约、乐看姜遥和一个杂役在一起。
黎天舜顺势下坡:“未尝不可。”
一想到姜遥和别人结契,黎天舜心里就堵了一口气似的,不上不下的,很难受。
但又想,姜遥结契——且和一个杂役结了契,他应该痛快才对,这是他乐意看到的结果。
也许,看着姜遥结契,他就死心了,也更痛快了。
……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屋内,把室内照得一片光亮,姜遥才起床。
她昨日着实是有点累倒的。
一是祢在洲确实天赋异禀,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明明看着就是个正常的人,但她总感觉被两个人碾压过一番。
二是她自己的锅。为了以防万一,她下的药量不轻,只一味的要,完全没考虑后果。当然,那种情况下,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哪里还考虑什么后果……连被两个外门弟子发现的时候,她都没训斥他。
姜遥一边自我反省,一边起身。
忽然有什么亮光一闪。
她复又躺下,这才看清。
原来角落一堆黑色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她躺着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
仔细一看,是昨天祢在洲床上堆的黑色衣服,现在被一股脑的扫到一旁角落里,看起来有点乱,但不妨碍那黑色里闪着光。
姜遥不想碰乱七八糟的东西,只用剑尖挑了挑那堆衣服,却意外地看见发光的是一片黑色的鳞片。
这鳞片拿在手上,比她的手掌心还大,通体黑色。
硬质的壳,看起来是个做防御法器的好材料。
如果不是被阳光照到,她躺的角度又巧,是不会看到的。
它黑得纯粹。
只有放在阳光之下,挑着角度才能看到反光,才能发现它的光泽度极好。
祢在洲的头发也是这样的黑,也很有光泽度。
姜遥不知为何,就比较起来,看见这鳞片就不自觉地想到了祢在洲,想到祢在洲,就想到了他那一头又狂又卷的乌黑长发。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师姐,你终于起来啦!”
姜遥想提醒他应当敲门。
一转头,却见他那一头乌黑发亮的卷发在阳光下闪耀,跟手里这块鳞片当真是——像同一个娘生的。
教训的话到了嘴边,姜遥放弃了,说了估计还是一样,被剑指了这么多次还是照样不懂礼,是个非常令人头疼的家伙。
姜遥把手上的鳞片转了转,示意给他看,好像发现了他的新把柄——一个杂役不该有如此贵重的东西,发现了自然要好好的质问一番。
“这是什么?”
祢在洲有瞬间的惊讶,一挑眉,然后就笑开了,笑得阳光灿烂:“哎呀!你发现我的宝贝了!这是我的龙鳞。”
一点都不藏私的样子。
坦坦荡荡。
一看这态度,姜遥觉得自己想多了——无非是机缘巧合得到了一片龙鳞,但一个杂役身藏宝物,当然会被抢,说不定还得丢命,所以要藏起来,但被发现了,也就坦诚地承认了。
不过——
“你怎么知道这是龙鳞?而不是鱼鳞?”
她都没见过龙鳞!一个杂役怎么能认识?这样会显得她很没有见识,还不如她处处瞧不起的人。
龙鳞,是龙身上的鳞片。
传说中最后一条龙是上一任魔尊,但仙魔大战中,魔尊身死,本体现出,被当时的四大门派分了。
而龙鳞——据说那魔尊死的时候,已经半残了,身上的鳞片几乎都掉落了差不多了,四大门派派弟子各处收集,连同从身上摘下来的和收集的,也不到一半的龙鳞,剩下的散落在各处。
祢在洲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扑哧一笑,又迅速憋住了,反问:“你见过这么大的鱼鳞?”
姜遥:“……”
确实没见过,但绝对不能让他的气势和见识在自己之上!
她把龙鳞又翻过来看了看,羡慕极了,她不仅见过龙鳞,还摸到过龙鳞!
但面上故作姿态,将不屑表露得很明显:“你这种人怎么会有龙鳞?”
祢在洲理所当然地说:“发情期,掉的。”
姜遥:“?”
她一脸困惑,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话,龙在发情期会掉鳞片???
祢在洲:“你不知道龙在发情期但没法解决的话会很暴躁吗?一暴躁就想杀人,但不能杀人的话就只能扒身上的鳞片了,就掉了。”
姜遥:“……”
这个解释,她真的不想理他!
姜遥合理怀疑他又在胡说八道,还提什么发情期,这家伙的脑子就离不开下三路。
下|流!
姜遥深吸了一口气,忽略了所有的疑问,只问:“你哪里捡的?还是……偷的?”
自动忽略了他杀人夺宝的可能性。
不过她在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用手指摸了摸这龙鳞,因为喜欢,想要,所以问哪里得来的。
祢在洲忽然一低头,看着她摸在鳞片上的手,又笑:“师姐,做个交易,我把龙鳞送你,你不问,好吗?”
每个修仙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机缘,甚至是杀人夺宝,但只要能升级,本支援由蔻k群八八三零妻七五散六制作上传谁管你是怎么得来的机缘,强者为王,所以大部分人并不会刨根问底。只要活着,只要升级,就有飞升的希望。
姜遥自己手里也有从别人那儿得来的法宝,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浇水的小仆役,竟然也有这等机缘!
竟然能收集到一片这样好的龙鳞!
她当然想要,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而且祢在洲的语气让她不爽,像是不把自己当成内门人人羡慕和敬畏的挽蘅仙君的大弟子!
姜遥把东西扔还给了他:“既然是你的宝贝,你就自己留着吧。”
量这家伙就这么个好东西,要是她收了,说不定得心疼死。
再者,等他死了,这龙鳞自然就是她的了。所以,他得死在她手里。
祢在洲接了龙鳞,就往自己储物戒里放。
姜遥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突然好奇他的储物戒里都有些什么了。
为什么龙鳞这样人人都想要的东西,他没收在储物袋里?是拿出来观摩却不小心忘了收回去,还是珍宝太多、龙鳞算不得好东西?
这时,祢在洲忽然转头看她,一笑——笑起来的时候,雪白的牙齿,乌黑的头发,映衬生辉。
姜遥愣了一下。
又想,细看皮相是不错的,可以养眼。等死了,他的龙鳞就是她的。哪样都不亏。
但祢在洲一开口说话,她就想给他刺个对穿。
“师姐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看上我了?”祢在洲笑眯眯的,牙和眼睛都弯弯的。
姜遥不想与他多费舌,怕他得意,便把头扭过去,看向院子里的草木。
“我还没说完呢!”祢在洲夸张地喊了一声。
“还是看上我的龙鳞了?送给你好不好?”他不知怎地突然就靠近了,把鳞片递到她面前。
姜遥都没发现他动,声音就已经近在耳边了。
她下意识觉得不应该,但没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意识——技不如人,只潜意识觉得被冒犯了,所以恼羞成怒:“谁会看上你摸过的东西,好好的龙鳞都被你摸得发光了!”
祢在洲似乎有点委屈:“……师姐,它本来就黑得发亮,我真没摸几回。”
姜遥冷哼了一声,转身去梳头。
刚坐下,拿出自己的铜镜,就听祢在洲说:“师姐,你的头发我也摸过。”
姜遥一顿,直觉不好,连忙说: “你出去。”
祢在洲:“师姐哪哪我都摸过。”
姜遥:“……”
她把小铜镜“啪”地一下扣过来,冷了声音:“出去!”
祢在洲一边往外走,一边还道:“师姐,你真好看,哪哪都好看。”
姜遥回身就是一剑:“下|流!”
祢在洲抱着那块鳞片就跑:“我这回是单纯夸你好看!莫不是你自己想多了?如果你想的还是上一句,那不是下|流,是事实,师姐你快快接受事实,别惦记谢师弟了。”
姜遥不能真的杀了他,倚着门没追,却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剑。
不知道这剑还能震慑他几回?
再这么下去,她在一个杂役面前毫无威信可言了。
她不是因为几句浪言浪语就动怒。
真正令她气怒的,只因为这一切是事实。
昨天越荒唐,今天她就越生气,又怒又羞——他的淫言媟语反而让她从整日修炼的禁锢解脱出来,渴望更多;但清醒过来,姜遥便为自己在他身下丢尽了面子而躁得慌。
偏偏一个杂役竟然不拿这当回事似的,提起来竟笑。还三番两次地拿这当成理所当然的谈资,还敢在她面前得意洋洋!
一个粗鄙的杂役!
因此她恼羞成怒,总是动不动就拿剑指人,想要震慑。
但心里很清楚,只要黎天舜还在,她就处于弱势地位,不可能真的再去找第二个仆役,毕竟能得到现在的结果,已是不容易了。
可恨的是,祢在洲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不然他怎么敢如此放肆!
……
谢乘云以为黎天舜定要看着姜遥结契才肯走,心想这事早点了结更好,否则黎天舜要是反悔,自己师姐得遭殃,便好心来找姜遥。
看到百草园四周一片草木清香,精心照料的园子比自己练剑的地方削得干秃秃的好得多,心想姜遥这个性格,就在这里修身养性也不错。
他一直不太喜欢姜遥,就因为姜遥心比天高,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一进园子,他看到穿着紫色衣裳的人影,眼蒙紫云纱,他知姜遥喜欢用紫云纱遮住眼睛,说是这样更不易被外物打扰。
便喊了一声“师姐”。
姜遥坐在一颗菩提树下在打坐,侧面而坐。
即使如此境地,她依旧跟平时一样——头戴紫色金边额冠,连着云帛纱束起了头发。
云帛纱层层叠叠结出一朵十二瓣双层莲花,内里金珠作蕊,像是仙子入云端,呈现出一种高贵不可攀的姿态。
谢乘云没收敛气息,姜遥即使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也该听到他喊她,看样子不想理他。
那结界的手法,姜遥必然知是他的手法,埋怨他也是应当。
只是如今他来,是为了给她提醒,倒也没计较,说完他就会走。以后两人交集想必会更少。
谢乘云便又喊了一声:“师姐。”
走近菩提树,由远及近,不知为何,只是一个朦胧的侧影,心跳突然加快了。
姜遥在他渐渐走近时,才站起,转过身来。
万籁俱寂。
那一瞬间,谢乘云恍惚了一下。
风吹过树梢,她拂过他的心。
那蒙在眼上的云纱两端垂下,在清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拂过她的肩头。
但谢乘云却觉,那轻纱不是拂过她的肩,而是在自己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姜遥抬手,在眼前一拂,云纱消失,露出她的容颜来。
但她语气冷硬:“你怎么来了?”
谢乘云在这一刹那,屏住了呼吸。
绝美的容颜面前,呼吸似乎都有错。何况他本来就有错。
他竟然这么狠心!
竟然把自己的师姐困在寒潭,让她独自承受那种煎熬!
他不该明知师姐有难,明知师姐是走投无路,却不愿意出手相助!
明明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等姜遥投怀送抱就可以!他却……
最错的是,他自己走开就算了,却把一个杂役给一起困在里面了,否则姜遥也不至于遭此劫难!
一时间,谢乘云产生了深深的内疚之情,以及,难以启齿的——他后悔了,后悔离开了寒潭,把姜遥拱手让人了。
明明她选的是自己。
他却狠心把她推给了别人!
后悔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可悔之晚矣。
“我……”谢乘云把刚刚要说的话忘光了,来之前觉得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现在,站在姜遥面前竟然不知道从何处开口,顿了半天才轻声说:“我来看看你。”
他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姜遥,想要靠自己的师姐更近一些,语气温柔:“你在这里还好吗?”
只要她不愿意,他会立刻把她带回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一瞬间,谢乘云已经想好了对策:只要自己坚持,以谢家在修仙界的地位,黎天舜也不好下手,到时候给他奇珍异宝、灵兽亦可,只要足够多,相信黎天舜会同意。没人不喜欢这些能让飞升之路更加顺畅的身外之物。
他这幅温柔的样子是能迷倒半个寒月岛弟子的,可姜遥对他的问候无动于衷,只冷冷道:“不牢小师弟费心。”
她知道那结界是小师弟的手笔,心有怨气。
听说黎天舜在寒月岛到处参观,姜遥为了避免撞到,一直没出去,只在祢在洲的房屋周围活动。原以为除了祢在洲,不会有人来这破地方,谢乘云更不会来这种地方找她。
如果放在昨天,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谈;可今天,能谈什么?谈结界如何加固吗?
谢乘云突然来访,只怕是来笑话她的!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姜遥当然不能让他看到笑话,又补充说:“甚好。”
姜遥硬邦邦的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让谢乘云心里有些落寞和难过,知道姜遥对他冷眼,必定是气他,气他把她困在寒潭,气他……
谢乘云想起来什么,怕她误会更深,赶紧解释说:“你听我解释,我在寒潭设结界的时候,并没发现其他人,以为只有你一人……”
姜遥银牙咬碎,打断了他:“无妨!”
谢乘云还想解释:“那个浇水仆役不是我放……”
姜遥又打断他:“你口中的浇水仆役叫祢在洲,他,”姜遥顿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但咬着牙说了出来,“天赋异禀,我心甚喜。”
谢乘云如遭雷劈,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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