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鸢都惊呆了。
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咽了咽口水,点点太阳穴问:“你,你是不是真的这里不太好……那什么,你要是需要一些镇定剂或者是药物治疗,我可以马上送你去医院……”
郎渊沉默与他对视。
郎鸢:“……”
得,应该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郎渊皱眉:“我不是精神病。”
他只是许久没有和人这么说过话了,很不适应。加上打心眼儿里怨恨萧逍,刚才才没控制住自己……
郎鸢:“……”
得,确诊了,精神病都坚称自己不是精神病。
不过郎鸢真拿他没办法。
郎渊坚称自己是老爷子战友的儿子,还能一一把家里曾经发生过的大事儿细数出来,甚至关键细节也能对上。
一般外人了解无法这么详尽。
郎鸢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可怕的,于是妥协:“行吧,现在也傍晚了,你可以在我这儿留宿一晚,明天我带你去外面找工作,再给你租个房子……”
“还有多久到除夕?”郎渊忽地发问。
“除夕?还有七八天。干什么,你想回你老家过年?”
郎渊摇头:“还有七八天,丧世就到来了,你必须马上跟我去囤点东西。”
郎鸢:“……?”
郎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在心里抓狂。
啊?
啊!?
他到底在说什么!?
*
萧逍的电话都快把郎鸢的手机打爆了。
郎鸢临入睡前,终于找到机会接起电话,无奈跟他解释:“真不是故意的萧逍,退婚那话也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说的还能有谁,那分明就是你的声音!”
电话里,萧逍怒气冲冲:“你凭什么跟我说退婚,我允许你说退婚了吗?你是不是出轨了,外面有人了?郎鸢你个混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他骂骂咧咧,机关枪似的,好一顿叭叭。
郎鸢压根插不上话。
等到萧逍骂完,哽咽,哭得抽抽搭搭。
郎鸢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哄人:“好好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冲动那样跟你讲话,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给你买行不行?”
“你以为买点东西就能把我哄好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萧逍不依不饶。
不过他真不是想跟郎鸢闹翻,耍了一阵脾气后,萧逍翻了个白眼,扣扣手指,带着鼻音提要求:“我不要什么破礼物,我要搬去你家住……还有,把我爸妈接到你家一起住!”
“这……”
“这什么这,那么大一间别墅你自己一个人住得了吗!?我跟我爸妈过去和你一起住,我爸妈还能照顾我们,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你别不识好歹!”
郎渊洗了澡,穿了一身灰色奶牛睡衣进屋,正好听见电话里萧逍的怒吼声,脸色一沉。
不由分说拿走郎鸢耳边的手机,冷漠开口:“我们已经退婚了,你哪儿来的脸要带父母住我家?把你那不要脸的算计收收,滚!”
狼子野心不过如此。
说完,郎渊“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郎鸢愣在当场,仰头看着他,目瞪口呆。
刚洗完澡的郎渊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汽,弥漫着桂花味儿的暖香。
他随手把手机往旁边一撇,掀开被子爬上床。
沉默了一会儿,郎渊一把捞过床边的郎鸢,熊抱住倒在床上,还贴心的盖好被子,睡了。
郎鸢崩溃:“……不是,哥们儿,你睡客房去啊?”
不是,莫名其妙他就没了未婚夫啊!?
*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
郎渊靠在床头,看了一眼天气预报:阴天,阵雨,室外气温低至八度。
郎鸢还没睡醒。
他乱糟糟的埋在松软的米色空调被和枕头里,漂亮到极致的眉眼安详,毫无攻击力的睡颜美得惊心动魄。
郎渊透过熄灭的手机屏幕看了一眼自己的脸,满面乱七八糟的疤,一道巨明显的伤痕从鼻梁横穿而过。
容貌丑陋,恐怖吓人。
他和美人郎鸢成了两个极端,天差地别。
不过,郎鸢不怕他,他也不在乎这些。
中午,助理张羌尽职尽责的回了电话过来:“老大,货源资料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你后面发给我的物件,我都购置齐了。”
郎渊压低声音:“把别墅附近的大超市盘下来,歇业整顿,去和批发商谈价,日用百货,小吃零食等,都进,把超市仓库堆满。”
张羌不解:“可是老大,我们不需要做一下市场调研再……”
突然这么搞,这怎么也算是几百万投入的生意啊?!
真不怕亏个底儿朝天?
“不用,按我说的做,尽快。”
郎渊沉声打断他:“还有别墅附近的药房,太小,不方便,你去盘五个药房,扩大经营,合并仓库批量进药品,先把仓库储存满再说。”
到时候丧世一爆发,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
张羌张了张口,实在搞不懂有钱人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套儿,干脆把嘴闭上了,闷头干活。
郎渊垂眸看了一眼睡得迷迷糊糊往自己身边蹭的郎鸢,抬手按住他毛茸茸的脑袋,眼眸幽深:
“……这些,必须在五天内完成。”
*
下午,天空阴沉,乌云压得很低。
郎鸢被郎渊拉到城郊最大的批发市场时,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黑色冲锋衣,满脸茫然:“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批发市场四周环境不算好,走路都得偶尔踮脚跳开垃圾走。郎鸢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有什么来这里的必要。
“来买点东西。”
郎渊牵住他的手,径直往农具器械区而去。
他挑了斧子,镰刀,柴刀,钉耙,铁叉各二十把,柴油铁桶,塑料桶各要了五十个,电锯,油锯,铁锯,钢锯都要了三十把。后来看见卖农具器械的店里居然有卖陶瓷大水缸的,那缸子比一个家庭浴缸还大,郎渊也毫不犹豫要了一百个。
他要的东西多,老板喜笑颜开送货上门。
刷的郎鸢的卡。
“滴滴滴”输入密码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
郎鸢伸出去的手准备按密码付钱的手惊恐的收了回来。
直到走出农具器械区,忍不住震惊问:“你怎么知道我银行卡密码的?!”
那玩意儿除了他自己本人,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郎渊抬手抚上他温热的后脖颈,与他额头相抵,轻笑了笑:“嘘,回家再告诉你,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跟我来。”
“欸你!”
郎鸢被他带了一下,连忙跟上。
实在是郎渊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从灵魂深处滋生出的信任感,让他根本生不出警惕郎渊的心思。
于是郎鸢莫名其妙又被他拉到了一户卖粮油的店前。
“老板,我们公司需要两万斤上好的东北大米和三百桶桶装植物油……你这要是有买肉的渠道,也跟我说说,我们一道买。”
老板一听这大单,饭都顾不上吃了,慌忙擦嘴:“没问题,都没问题,送去哪儿啊老板?卖肉的渠道我也有,我亲弟弟就是开养殖场的,鸡鸭鹅鱼猪牛羊,你想要什么肉都有。”
郎鸢无语的拽了拽郎渊的手:“差不多得了啊,那粮油要那么多我还能让公司员工消耗,纯当年货给他们发了,但你要是买肉……”
到时候消耗不完,他送给谁去啊!?
总不能沤臭了浪费吧?
郎渊头也没回,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手,淡淡的跟老板说:“各种肉都来个七八百斤,我们只要现杀的新鲜真空包装肉。在过年之前要送到我们公司仓库,要是送不到,就不要了。”
“没问题!”
老板欢天喜地一口答应。
他们动作利索的签了合同。
郎鸢看着刷出去的一大笔钱,心里好气又好笑:“我真是疯了,居然跟你来这种地方胡闹!”
郎渊记得,这时候的自己有点点娇气,还有点点洁癖。他肯待在批发市场这么久还不跟他发脾气,已经很难得了。
“乖。”
郎渊原本阴郁的眼眸软了下来,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别生气了,带你去逛超市。”
郎鸢本来也没生气,只是诧异自己竟然对这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流浪汉居然有这么大的包容心和信任感。
*
进到商场大超市,环境明显比城郊的批发市场好上许多。
超市里过年的气氛浓厚,各种年货琳琅满目。
来逛超市的人不少,老人的欢笑讨论,小孩嘻嘻哈哈跑闹,一片祥和。
郎鸢双手揣在黑色的冲锋衣兜里,时不时皱眉躲开路过的人,扭头看向身侧后方推着购物车的郎渊,问:“你还想买什么?”
郎渊拉了拉挡脸的黑色口罩,矜着一股子漫不经心:“买点零食,耐储存的……或者买点你喜欢吃的年货。今年……我们两个人一起过年。”
两个人,一起过年?
郎鸢脚步微顿,上下扫量他几眼,忍不住幻想了一下他们两人一起吃年夜饭,守夜的情景,心里徒然升起一抹愉悦:“那买点新鲜的菜,我们过年吃火锅。”
自从父母去世后,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
今年有人陪着,无论这人靠不靠谱,但总归能让家里热闹起来。
郎鸢一大早被拖起来去批发市场的郁闷心情好了许多,一手搭在购物车上,愉悦的拉着他往水产区走。
他喜欢吃海鲜。
但是将将靠近水产区时,郎鸢闻着那个腥味儿,踌躇止步了。
远远看着玻璃水池里的帝王蟹,新鲜的澳龙,隔壁冰区还有北极甜虾,黑金鲍鱼……
郎鸢直接叫来了水产区经理:“我们需要送货上门。”
经理见他们周身显贵,知道是富家公子出来体验人间烟火来了,连忙陪笑答应:“要送什么您说,我这边记录下来,下午就能给您送到家。”
郎鸢报出一连串要的东西。
郎渊轻扬起唇角:“你这样买,能体会到逛街购物的乐趣?”
郎鸢满不在乎:“我这样儿就买得挺快乐。”
说话间,他确认了一遍经理列出的送货清单,签下配送大名,随手把笔放了回去。
郎渊无奈,牵住他的手,拉着他去了零食区。
这时候的自己,虽然遭受了父母双双去世的打击,但是还有父母留下的家族公司,生活富裕,没有吃过苦头,自己一个人过得也还算不错。
郎渊活了三辈子,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保护好还没被黑暗污染过的自己。
郎鸢倒是不知道他的苦心,说挑零食,就全挑了辣条,长的短的,圆的扁的,辣条丝儿,辣条面,甚至还有辣海带结,麻辣小龙虾尾,炸小鱼儿,小鱼酥干以及一大堆薯片虾条等膨化食品。
郎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想了想,算了,反正已经吩咐张羌给别墅区里的大超市囤货了,现在郎鸢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吧,只要他开心。
*
逛了一圈超市,他们推着两大购物车的东西出门。
郎鸢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支付密码的?”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把密码告诉过任何人!但是郎渊这样轻车熟路的用手机支付……很难不让人怀疑。
郎渊轻勾了勾唇。
正要说话,迎面迎来一句怒气冲冲的:
“郎鸢!”
抬眸看去,萧逍脸色难看,气势汹汹朝他们冲来,厉声质问:“你昨晚口口声声跟我说要退婚,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现在还乐呵呵来逛商场……怎么,这位就是你的出轨对象?!”
“萧逍?”
郎鸢惊讶:“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
郎渊皱眉,冷漠开口:“是,昨天通知你退婚,晚上我们就已经一起睡过了,你现在还来干什么?”
肮脏的东西,怎么还敢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
萧逍不可置信,大吼:“郎鸢,我可是你的未婚夫啊!!”
“不是……”郎鸢连忙上前一步想解释。
“不是什么不是,你们手都牵到一起了!”
萧逍歇斯底里怒吼,扬手就想扇他巴掌:“你个大渣男,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要跟你分手!!”
郎渊眼底满是阴郁狠戾,一把掐住他手腕:“给,我,滚。”
“放开!你放开我!”
郎渊一把将他手甩到一边,语气森冷:“滚!”
“郎鸢!”萧逍捂着红里泛着青紫的手腕,眼眸猩红,恶狠狠瞪他们:“敢打我,你们给我等着,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他哭着气冲冲扭头就走。
“喂,我……”郎鸢辩解无门。
原本哄哄,买买东西可能还能哄好的人,现在这么一搞,恐怕彻底气没了。
郎鸢幽怨的扫了身边戴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人一眼,幽幽长叹一口气。
郎渊面无表情带着他往车走:“别管他,那种人不适合你,趁早跟他断了……”
“你真是!”
郎鸢甩开他的手,心累:“那好歹我未婚夫,是我爸妈从小前给我定下的……你倒好,说给我退婚就给我退了……”
郎渊把东西都放进车后备箱:“那不是更好?”
“好个屁!”
“他不是好人。”
上上一世,丧世到来之前,他和萧逍也吵了一架。具体是因为什么吵起来,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那次吵架之后,他为了哄萧逍开心,答应了把萧逍父母一家子接进别墅居住的要求。
一同登门入室的还有萧逍的情妇,那个萧逍名义上的妹妹,实际上是他父母抱养来的白莲花孤女,他们早就搞在一起了。
那伙人刚入住他家的第一天,就开始挑三拣四。
第二天,萧家那几个更是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撬了他父母房间的门锁,气焰嚣张的把里面保存完好的,他父母曾经生活过的痕迹破坏殆尽。
事后,还美其名曰:“人都死了,还占着主卧干什么?”
“我们也算是你父母了,主卧给我们住,合情合理。”
当时,郎渊想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不过这些,郎渊没有告诉郎鸢,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幽深。
郎鸢好几次与他对上视线,心里的不满和郁闷越散越没,车停到别墅门口,郎鸢已经完成了一次自我反省。
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拿进屋后,郎鸢干巴巴跟他说:“那什么,不是真想凶你,但是你对我的事擅作主张……”
“郎鸢……”郎渊眼底情绪翻涌,捂住他的嘴,抿唇与他对视。
两人在客厅站着,相视无言许久。
“郎鸢……”郎渊低低的叫他。
垂下眼眸,向前一步,环抱住他的脖颈,埋脸蹭了蹭。
郎鸢沉默了一瞬,抬手环抱住他的后背,拍了拍:“行了,别以为这样撒娇我就能原谅你,擅自替我做主就是你的不对,还有下次我可要真要骂你了。”
郎渊轻轻的“嗯”了一声。
曾经的自己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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