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郎渊望着他, 疑惑,眼底的情绪幽深。
就一转眼的功夫,郎鸢这崽子就跟他生气了?
莫名其妙?
“没,没什么, 能吃饭了吗, 我饿了。”郎鸢别扭的避开他的视线。
耳朵尖微微泛红了。
夏讯狐疑的盯着他们:“还没炖好,没有高压锅, 这羊肉起码要炖一个小时, 这才多久,别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郎鸢被阻止, 尴尬的挠挠脸, 别开视线。
一扭头, 又对上郎渊蹙起的眉宇, 浑身燥热。
完了!
他现在回不去了!
郎渊对他图谋不轨的念头越来越策马奔腾……他现在很想一杵子攮死刚才那个突然灵光一现之后立马开始胡思乱想的自己!
“我们聊聊?”郎渊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朝他伸手。
这小孩儿现在太别扭了, 感觉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 他们很快就会变得陌生起来。
郎渊了解自己。
善良的,纯粹的, 对感情时而灵光时而迟钝的,一旦对人动心下意识就会先躲开的……
等等!
想到这里,郎渊伸出去的手猛然一僵。
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郎鸢这幅模样是……对自己动心了?!
郎渊猛地抬眸看他, 眼底灌满了震惊。
郎鸢对自己动心了?!
郎渊僵在半空的指尖, 微微发颤, 心跳得特别快。
夏讯和霍望排排蹲坐在一边, 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一包干果出来,一边八卦兮兮的瞅着他俩, 一边吃得不亦乐乎。
霍望:“……你说,他们怎么了?”
夏讯呸走瓜子壳:“我不到啊,应该是吵架了吧?”
霍望:“可是,他们什么时候吵的架,为什么吵架呀?他们没有吵架的原因呀?”
夏讯挠挠脸:“刚才在外边儿……不,不对啊,刚才在外边儿也没发生啥事儿吧,他俩怎么闹起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
霍望试图猜测:“好像是刚才在外边儿,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们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夏讯:“……”
对视一眼?
阿这?
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的脑回路啊?
“你们俩吃瓜的动静能不能小点儿?”
郎鸢本来就浑身别扭,现在还被他俩目光灼灼的盯着,现在更尬了,气不打一处来:“小孩儿家家的,赶紧上一边儿玩儿去,我们什么事儿都没有。”
霍望和夏讯对视一眼,纷纷扁嘴,露出一副“不好说噢~”的表情。
郎鸢:“……”
俩小兔崽子!
*
吃了饭后,他们原地休息。
第二天早上,太阳光朦朦胧胧,大雾弥漫。
他们出帐篷时,外边儿昏倒的三个彪形大汉已经不见踪影。
吃了早饭后,他们利索的收拾了全部家当,踩上滑雪板,继续往西南方向一路疾驰。
一直都是下山路,雪橇往下滑的速度很快,中午也没顾得上休整吃点东西。
直到傍晚,滑坡结束。
他们一人咬着一块儿压缩饼干,在一座巨大的城墙前停了下来。
仰头看去,城墙高耸入云,根本看不清墙里面有什么。
城墙大门外,还有一条巨大的护城河,河水冰凉刺骨,碎冰漂浮。
城墙外面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只怪物,丧尸,都没有。
这里安静诡异得可怕。
郎鸢拍拍手,弄掉饼干碎屑,呜咽道:“要不要进城里看看情况?”
“看呗,来都来了。”
张羌感冒了,鼻子不通,用嘴巴喘着粗气哼唧:“反正也傍晚了,进城里可能更安全些。”
晚上赶路绝对不是明智的事儿。
况且,昨天泡了那么一轮冰水,还被怪物尾巴扇了一下,饶是他的体力再好,能坚持到现在都已经是极限了。
再走下去,要拖累队友了。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进去……”
霍望叼着巧克力棒走上前,学大人抽烟的姿势,仰头看着城墙:“这城,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呀……”
“望望。”霍禧好气又好笑,无奈的低唤了他一声。
夏讯的人品过得去,但是他身上的市井气不少,霍望这崽子这几天跟着他玩儿,学了不少。
也不知是好是坏。
霍禧操着老父亲的心,又担忧又觉得霍望太单纯,跟夏讯学学也挺好……纠结不下。
郎鸢颔首。
夏讯一看大家伙儿都同意了,连忙一把将手里的饼干都塞进嘴里,拍拍手,拍拍衣服,脱下滑雪板:“让唔来,唔去叫门!”
叫门这玩意儿他熟,当初为了躲丧尸躲怪物逃命,他没少叫门求救!
不过很可惜,那时候他孤身一人,根本没人搭理他。
夏讯双手叉腰,正对城墙大门摆好了架势,深吸一口气。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会不会异能,队伍中有几个异能者,是不是想进城?!”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城墙中间,一块砖被取下,露出半张脸。
夏讯的一鼓作气就这么被噎了回去。
噎得他不上不下。
夏讯:“……不是,我……”
张羌连忙应话:“我们从首城过来,路过这里,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我们都是异能者。”
他满是浓厚鼻音的话落,城墙“咣当”一声,土系异能者操控开了大门。
夏讯:“……我草?!”
郎鸢几人也惊讶。
这么容易就给他们开城门了?
之前他们路过一座小城,都得让他们交了不少粮食才让他们进去。
“这城……里面该不会有诈吧?”
霍望连忙扭头看向霍禧,小声问:“哥哥,这也太简单让我们进去了,有点请君入瓮的意思……我们还是得小心点的……”
郎渊眉头微皱,漠然开口:“这里是花基城?”
城墙里的守卫对视一眼:“是啊,你们要是想进城,就抓紧时间进来,要是不进城,我们就要关城门了!”
花基城?
众人疑惑的看向他:“你知道这里?”
郎渊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
这是他上上一世听说的。
花基城,传闻是一个很牛的军界大佬在丧世爆发之初迅速召集了自己的部下应对建造的。
城镇很强大,结实,里面的守卫大部分是军界的人,实力强劲。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得上是官方组建的城。
所以花基城从不对人类设限,有想进城的人,都会直接开门让他们进入。
但是进到里面,同样有各种责任义务需要大家共同承担……但这里至少不会饿死冻死人。
算得上是个很不错的丧世基地了。
不过,上上一世,郎渊死前,花基城遭受了一次怪物潮……最后结果不知如何了。
郎渊收回思绪,率先抬脚:“走吧,我们进去。”
“真能进去?”
“不是,等等,你等等我们欸!”
他们连忙跟上,一边往里走,一边四下打量。
基地的城墙很厚,巨厚。
建造这个城墙的土系异能者,起码是铜级八级往上。
郎鸢和霍禧都从这个朴实无华的厚实城墙上感受到了威压。
进去后,到处都是守卫城墙的士兵。
他们穿着统一的绿色大衣,面无表情,训练有素。
做了一系列检查后,确认他们没有被丧尸感染,身上也没藏有怪物后,士兵将他们放了进去。
他们一群人就这么进了城。
推开最后一道隔绝了城内外的安全防护门,他们走进城里,豁然开朗。
城中基本上看不到什么积雪,房屋都由土系异能者搭建,小平房错落有致,又井然有序。
大街道上,人来人往,偶尔能看见三两小孩和老人,看见些许笑脸。
基地被高耸入云的厚实城墙圈了起来,不止一个出入口。
远处,他们看到一行队伍猎到了两只还没被感染丧尸病毒的野猪,拖着进了城。
那群人一身狼狈,兴高采烈。
对面,又有一群队伍扛了一只巨大的怪物进来,干劲十足。
那怪物獠牙狰狞,看起来像犀牛,不似人脸鸟那种恐怖又诡异的怪物身上长有人体的一部分。
一些小平房一斤升起袅袅炊烟。
种种都在昭示着,这里算是这吃人的丧世中,难得的一处净土。
夏讯和霍望俩人最小,已经开始按耐不住兴奋:“这里跟我们一路上比起来,真是太好了!”
“真的,我们要不也留在这里吧?!这里的人看起来都挺好的,基地看起来也很安全!”
一个路过的男人扭头瞅了他们好几眼,在他们不远处停下脚步,毫不遮掩的盯着他们。
郎鸢拧眉,扭头与他对上视线。
满口黄牙,贼眉鼠眼的男人也不躲,搓着手,嘿嘿笑着朝他们走过来:“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啊?看着面生,刚进我们花基城吧?”
郎鸢没说话。
男人也不恼,笑眯眯的,热脸贴他们冷屁股:“我是这儿的土著,丧世爆发前我就住在这儿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好了,我这儿啥都有,你们只需要给我几块饼干什么的当作报酬就行,我肯定知无不言!”
他有所求,报酬是几块饼干。
这话一处,在场的几人登时就把戒心放下大半。
夏讯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你真是这儿的人?那你对基地里的事儿都了解?”
“那当然!”
男人不假思索:“你们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讯颔首:“那行,那你跟我们说说,你们这儿租房怎么收费?”
“租房?你们要租房?”
男人一怔,眼珠子转了两转,旋即笑开了:“你们要在这儿住下是吧?我们这儿租房便宜啊。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夏讯有恃无恐,直接跟了上去。
其他人没法儿,也跟了过去。
男人把他们带到了一处房子前。
房子外边儿看着倒是整洁干净,跟整条街的严正作风一致。但是进到屋里,房子就乱了。
到处都是炭火,灰土和生活垃圾。
三室一厅的房子,他们被男人带到一个空闲的主卧前:“现在我们基地的房子不多了,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房子就这么多,怎么分啊,你们说是吧?”
男人絮絮叨叨推销:“看看,就这间主卧,面积空旷,够大,你们几个人挤一间也成。费用我也不多收你们的,一个月就只要二十斤粮食。”
男人身后,一个邋里邋遢的女人搀扶着一个衣着脏污的老妇人,怯生生的躲在次卧门口盯着他们。
“你们要是诚信要租,我咬咬牙,给你们便宜两斤粮食,怎么样?”
见他们都不吭声,男人一脸肉疼的给他们砍价:“就这价儿了,可不能再少了。”
郎鸢和霍禧两人驰骋商场这么多年了,能被他几句话忽悠瘸?
这男人明显就是看着他们刚来,什么都不知道,估计着想宰他们一顿的。
但是,就算城里没房,他们也不会在这种环境这么糟糕的地方租住。
郎鸢有轻微洁癖,先不说这洁癖治没治好,有条件的情况下,他首先就受不了。
“我们不租。”
郎鸢拧着眉,率先抬脚出了大门。
剩下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直接跟着他走。
“诶?!喂,不是,你们别说走就走啊?要是价格不合适,我们可以再谈啊?”
男人连忙追出去,拦在他们面前,看着郎渊:“你是他们老大吧?你不说句话?你手下有资格替你做决定啊?”
第42章
郎渊眼眸阴冷, 并不想搭理他,双手揣兜,腋下夹着滑雪板,直接与他错身而过。
“喂, 你!”
男人急眼了:“你们不是要租房吗?现在城里根本没什么房子能给你们住了!要是没房子你们就只能露宿街头!”
但是基地有规定, 任何人都不允许露宿街头。
“一旦你们在这里露宿被巡逻的人看见了,那可是要把你们赶出城里去的!现在天也黑了, 外面到处都是丧尸和怪物, 你们难道想出去送死吗?!”
众人脚步一顿。
夏讯回过头,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他几眼:“不是,我们会不会露宿街头, 会不会被赶出城, 这应该是我们要考虑的事儿。我们都不急, 你急什么?”
皇帝不急太监急?
还是说, 这男人对他们这么殷切,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夏讯眼底的警惕和狐疑更浓。
男人被看得不自在:“我, 我这不是……在救你们吗, 大家都是人,都是同类, 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顿了顿,男人蹙眉,直面迎上他们的目光:“不是, 我这么掏心掏肺的给你们了解情况, 你们就是这么警惕我的?!这个好人我还做错了?!”
男人蜷缩的肩膀舒展开来, 越发理直气壮:“我告诉你, 今天你们要是不领我这个情,我就当我的一腔热血全都喂了狗!但是, 你们一开始答应给我的报酬,你们不能少我的,现在得给我!”
霍望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250g的海盐饼干。
付报酬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给也是应该……
只是,他刚掏出来,男人目露贪婪,疯子似的猛地一把抢过:“拿来吧你!”
“……就这么一包哪儿够?!我们当初说好的可不是这个价!”
“望望!”
霍禧冷色瞬间冷下来,眼疾手快把他带回怀里,捏着他的手,眼眸阴郁的盯向那男人:“你找死?!”
“哥,哥哥……”
霍望没经历过这种阵仗,抓着霍禧腰间的衣摆,一时间有些被吓住了,小脸煞白。
那贼眉鼠眼的男人看见吃的,就像是猫见到了老鼠,目露凶光。
“妈的……”
夏讯暗骂一声,气势汹汹走向男人:“我他妈是不是给你脸了?”
敢从他们手里抢东西,还敢伤害霍望那没心眼儿的崽子……
找死!
“我不管,当初说好了要给报酬,你们想说话不算数?你们要是敢打我,我就闹到基地老大那里去,你们都别想好过!”
男人死猪不怕开水烫。
夏讯被他气笑了,反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啪!”的一声脆响。
男人的脸歪到一边。
“我告诉你,王八犊子,我身后那几个是有素质的,他们不跟你计较。可我不一样,我特么臭水沟里长大的,你这种腌臜玩意儿,老子见得多了!”
“那又怎么样?!”
男人眼眸猩红瞪他:“你敢打我……这一巴掌你要是不赔,我立马闹到基地那边儿去!”
“怎么样?”
夏讯阴恻恻勾唇,声音又轻又冷:“随便你啊……现在可是丧世,杀人还犯法么?”
“你,你想干什么?”
“你问我?那我大发慈悲告诉你……”
夏讯脸色森冷,似笑非笑:“既然我们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有问题的人……啊,外面的怪物,应该挺喜欢吃人肉的吧?”
男人猛地后退几步,警惕惊恐的瞪着他:“你,你们想杀了我?!”
夏讯灿烂一笑:“你说什么?我说过吗?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说过这种事?”
男人被他灿烂的笑意整得毛骨悚然,暗骂了一声“晦气!”,连滚带爬跑了。
“什么玩意儿!”
夏讯瞅着他逃远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拍拍手转身。
无赖混子,跟他们讲道理有屁用。
郎鸢:“……牛逼!”
“我们走吧。”郎渊语气淡淡,率先抬脚。
每个基地都会有这种人,不稀奇。
已经快入夜了,他们现在要紧的是先找到过夜的房子,否则他们真得找地方露营了。
“要不我们直接去问守城的士兵或者是巡逻的人吧?”霍望心有戚戚。
起码是城内官方,总比随便冒出一个人就说给他们带路跟他们要报酬来得强。
吃了一次教训,他是真怕了。
*
一路找到基地管理处。
几个管理小哥听了他们的诉求后,很诧异:“你们要找房子过夜?那为什么不去房子登记处登记?”
“基地里的房子都是土系异能者免费建造的,你们租个啥,根本不需要租。”
“要有什么不了解的,直接去进城咨询处问就得了,你们咋不去啊?”
……
郎鸢几人被管理小哥的几个反问,问的面面相觑。
进城咨询处在哪里,住房登记处又在哪里,他们不知道啊?
巡逻小哥一看他们这样儿,就知道他们进城的时候没有注意看路边的告示,有点无语。
给他们指了个方向:“行了,你们就这么找,往那边走,那边是住房登记处,你们直接去那边问,我们还要干活,没空跟你们在这里啰嗦。”
几人连忙道谢。
直到在住房登记处领取了一间免费的房子,进去安置好,霍望突然后知后觉一拍手:“我们刚才是不是差点就被那个贼眉鼠眼的狗男人给骗了?!”
那人根本就是想贪他们的粮食,想把自己家的免费房子租给他们,薅他们羊毛!
“我靠!”霍望忍不住骂出来。
霍禧轻拍了他脑袋一下:“望崽,不许这样说话。”
学坏了。
“我,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震惊……”霍望鼓着脸揉后脑勺。
夏讯双手抱胸冷哼:“妈的王八蛋,真是越想越气!”
他们还被抢了一包饼干……那混蛋最好别再让他们遇见,否则真弄死他!
*
入夜后,客厅地塘里的篝火热烈燃烧。
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星子溅出来。
吃过晚饭,他们正准备睡觉。
一道“请异能者马上到就近城门集合!否则将被处刑!重复!请异能者马上到就近城门集合!否则将被处刑!”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耳边响起。
四周寂静一片,就像是有人直接在他们耳边说话。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惊疑不定。
“这基地怎么那么多事儿!”夏讯不满的抱怨了句。
刚进来,就要他们去集合守城了?
郎渊神色淡淡,拍拍屁股站起身:“先去看看情况。”
花基城能在这吃人的丧世遗世独立般存在,肯定有自己的实力和道理。
能直接在他们耳边传声,这个声音系异能者的实力不会很弱。
这样搞,应该是出事了。
“等,等我。”
夏讯只能无奈起身。
等他们晃悠到基地城门口,那儿已经浩浩荡荡,熙熙攘攘,挤满了异能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息。
人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四周静得不像话。
他们在人群中等了一会儿,高耸入云的城墙外面,突然传来怪物的阵阵呜咽哀嚎——
怪物潮,攻击花基城了!
土系异能者被指挥登上高墙,异能不要钱似的输出,不断巩固维护城墙和大门。
其余的异能者各司其职,熟练的迅速登上城墙。
体能系异能者和金属系异能者相互配合,标枪狠狠掷出,一枪扎穿一个怪物。
外面的怪物前仆后继,地面微微震动。
怪物潮和人类一攻一守,战场逐渐白热化。
“新进城的异能者,马上到这边来!”有人站在城墙上面朝下大喊。
城墙之下,新进城的人,有的面面相觑,无动于衷。
有的直接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他们,没有动作。
郎鸢皱眉:“我们上去!”
现在这种情况,一看就是需要全城人竭尽全力一起守卫家园的时候。
他们不能退缩!
一旦有人心生退意,那前仆后继涌上来的怪物很快就能将他们淹没!
“外面怎么那么多涌过来的怪物?!”
夏讯站上城墙,通过几道窗口看向外面,惊疑不定。
昏昏沉沉的城墙外,无数诡异恐怖的怪物嘶吼着,狰狞的朝城墙上扑过来,远方的黑暗中,绿幽幽的怪物竖瞳在黑暗中眨动。
“轰隆!”
又是一声,一只体型硕大的怪物活生生撞死在城墙上,黑漆漆的脓液喷溅,城墙剧烈晃动。
怪物尸体倒下,很开就被后面嘶吼拥挤上来的怪物踩成肉浆。
空中,无数炫目的元素异能开始疯狂打在怪物身上。
越来越多人开始反击!
连霍望也没落下。
他的异能等级虽然是队伍里最低的,但是他的攻击精巧,后来更是掌握了攻击的精髓,直接抽走怪物脑子里的水分,怪物完完整整,突然轰然倒下,死了!
他们不断开发自己的攻击招式。
守城守到后半夜,异能几乎要用竭。
怪物潮终于缓缓停下来。
郎鸢呼出一口浊气:“刚来就这么劲爆……”
加入战场后,他们几个几乎承担了守城的大部分火力。
他们清理怪物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快,怪物又迅速补空,几乎大部分怪物都往他们这边冲来了。
气得夏讯吼了好几句:“藏拙不懂吗你们这些混蛋,藏拙!”
可是那时候藏拙已经来不及了!
怪物都在往他们这边来,要是这时候他们撂挑子,守住的这个城口绝对会被怪物立马攻破……
收工下了城门后,夏讯气得骂骂咧咧,没肯搭理他们。
郎鸢无奈的低笑一声。
夏讯生气也是应该,他们太暴露实力了……
对视身侧郎渊的眸子,郎鸢脸上的笑意猛地一僵。
他心里还在纠结,郎渊这样靠近他笑……
郎鸢愣愣盯了他一会儿,喉结滚动。
他对郎渊,郎渊对他,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又想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玩意儿是半点想不明白。
郎鸢又慌又乱,回过神来,连忙窜进屋里,躲开郎渊的视线。
郎渊:“……”
郎渊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情绪翻涌。
是在……躲他?
郎渊抿唇,委屈不悦的情绪一掠而过。
霍禧路过他,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牵着霍望准备回房。
霍望没搞明白他们怎么了,疑惑的回头看他一眼,被霍禧拉着走了。
“嘶……”
张羌好奇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拉着郎渊蹲到炭火堆边,梗着鼻音问:“不是,大哥,你们咋回事儿?吵架了?”
郎渊掀起眼皮子撇他一眼,垂眸没说话。
他们没吵架,只是对彼此的感情有些混乱罢了。
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来守护自己的,他们俩是最亲密的人,彼此根本不分你我。
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他们就是彼此。
但是现在,走到今天,他恍然发现——
最亲密的关系,通常指的不是自己和自己,而是自己和——爱人,伴侣!
郎渊心脏猛地一跳。
“不是,你倒是说句话呀?”张羌好奇得抓耳挠腮。
他当郎鸢特助那么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郎鸢这幅别扭样……
不,不对,是这幅情窦初开,要开不开的纠结样。
他俩现在活像是小情侣在闹矛盾!
这兄弟关系处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
张羌是真搞不明白,真好奇:“说说,说说呗,让我也开心开心。”
郎渊斜他一眼,起身进屋。
张羌:“喂?喂?”
夏讯双手抱胸冷嗤。
郎渊和郎鸢同一个屋。
他进去之后,郎鸢正在脱衣服的动作一顿。
一时间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郎渊:“……”
这个点卡得很尴尬。
郎鸢别别扭扭:“……”
对上视线了,更加尴尬。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在别扭什么,但是自己心怀不轨。
不好说。
沉默良久,郎鸢轻轻呼出一口气,把脏衣服脱下,剩下一件单薄的保暖T恤,放出一缸水:“你,帮我热个水?”
郎渊微顿,“嗯”了一声。
水汽肉眼可见的氤氲起来。
郎鸢在水面上撩拨了几下,试了水温,而后直接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跨了进去。
他在水里刚坐下,郎渊就脱好了衣服,跟着进了大水缸。
第43章
水缸够大, 他们一直都是一起泡澡的。
“你……”郎鸢慌忙开口。
“嗯?”
“……”
对上郎渊清润的眸子,郎鸢又把嘴闭上了:“没什么,泡吧,抓紧时间泡, 泡完我们赶紧上床睡……”
不是, 等等,这话怎么越说越奇怪?!
郎鸢紧急闭嘴。
“嗯, 好。”郎渊往下滑了滑, 垂眸勾起唇角。
“好……好什么好……”
郎鸢脸色爆红,连忙往下滑,热水盖过嘴巴。
水下, 他们曲起的双腿碰到一起。
郎渊下意识将他圈住。
郎鸢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 倏地想起来:他不是有洁癖么?!
为什么单单是郎渊, 他对郎渊毫无洁癖可言?!
他们同吃同住同睡, 甚至一起泡澡……
郎鸢惊恐抬眸,瞪大了双眼盯他。
“嗯?”郎渊微弯下腰, 在水下轻轻摩挲着两人的小腿。
“嗯你, 你别……”郎鸢瑟缩了一下,耳朵尖红透了。
这样也是, 他对郎渊这样亲密,甚至有些越界的亲昵动作,没有丝毫排斥……
他是不是完了啊?!
郎鸢忽地惊恐的双手抱头, 水声哗啦啦响。
他是不是真对郎渊有不轨之心啊?
“……”郎渊眉头微皱, 抬眸看他。
这小崽子又在脑子里补充了什么?!
*
他们守城守了一夜, 精疲力尽。
吃过早饭后, 都各自回了房间休息睡觉。
直到下午,他们醒后, 齐齐聚集在客厅的篝火堆旁烤火。
夏讯和霍望饿了,眼巴巴的盯着炭火里的烤红薯。
郎鸢几人都没说话。
张羌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擦了一把鼻涕问:“这个花基城感觉还不错,我们还要接着往西南方向走么?”
他们一路往西南进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一个适合他们生活的幸存者基地,最好是官方的,有条不紊的。
现在的花基城也是一个选择。
不怪张羌有这样的犹豫。
郎鸢皱起眉头:“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花基城实力足够强悍,那倒是可以考虑,但是就昨晚我们击退怪物潮的情况来看,花基城的守卫实力恐怕不够雄厚……”
就算全城的异能者一起努力,守城都守得艰难,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住城里的人,他们在这里生活不可能和平安稳。
而且,这花基城的城主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无所顾忌的让城外的人进来,丝毫不管人家是不是异能者,有没有实力,人品好不好,老弱病残都收留……
这当然是做好事,但是,这在管理上,也是坏事!
就昨晚他们租房那事儿来看,恐怕现在的花基城只是表面上的和平罢了。
“这花基城的城主老大是谁?人咋样,听不听劝?”夏讯随口一问。
人品好,听劝,倒是还有得救,能考虑留下来,要是不行,那必然不能留。
张羌摇头:“昨晚打听了一嘴,根本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花基城的城主,一般人根本见不着……”
“我看还是继续往西南走。”霍禧忽的出声。
他的语气冷冷淡淡,沉稳可靠:“就像那个骗我们租房的男人说的,这座城里的住房越来越少了。这也代表着外来涌入城里的人越来越多,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没有经过整合的零散异能者,只会利己,无法利众。”
尤其是在生死关头,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保全自己。
他们也不例外。
到时候万一爆发大型怪物潮或丧尸朝,真心实意想守城的人估计也就只有花基城正规军那一部分,其余的人,起码得跑一大半。
“你们说得很有道理。”
花老大的身影在门口出现,接过话:“所以,你们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突然出声,在场所有人齐刷刷惊讶的扭头看他。
就见膀大腰圆,浑身匪气,一身正气的花老大身后整齐有序手持枪械的人一字排开,周正严肃。
他们气势很足。
霍望被小小吓了一跳:“你,你是谁,哪儿来的,干什么偷听我们讲话?!”
夏讯用手肘撞撞他,压低声音:“呆子,他都那样说话了,肯定就是这儿有头有脸的人啊!”
霍望警惕的皱起眉头:“我们刚来花基城,什么也没干,来找我们做什么?”
花老大拉了一把裤脚,大喇喇挤进他们篝火堆前蹲下,伸手烤火:“我昨晚也在守城,看到了你们这个小队的实力,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队伍?”
他这时候亲自过来,是存了点招安的心思。
但是没想到这几人的闲谈也很有水平,都是些聪明人。
要是把他们招进他的队伍,花基城就不愁实力不够强劲。
花老大扫量他们几眼,心里还算满意。
“我们只是路过这里,还会继续往西南方向走。”霍禧语气冷淡。
他没刻意给花老大留面子,实话实说。
花老大哼了声,不稀得搭理他,扭头看向郎渊:“你是队伍里的老大?”
这么多人中,只有郎渊的实力他看不透。
郎渊手里捧着书看,头也没抬,表情依旧淡淡的:“不是。”
“哈?”
花老大不信:“你不是老大那谁是老大?叫你们能做主的出来跟我谈,省事儿。”
郎鸢似笑非笑的扬起唇角,意味深长:“刚才和你说话的,就是我们队伍里能主事儿的。”
霍老板的话都不听,他还想听谁的?
这花老大还真以为他们队伍跟别的队伍一样,里面都有个一言堂的老大老二老三呢?
生死攸关的事儿,他们都不是什么傻子,当然是互相商量着来,集思广益,才能有更好的出路和活命机会。
“你就是他们的老大?”
花老大一顿,扭头上下扫量霍禧几眼,不屑的嗤笑了声:“实力不怎么样么,你这样儿的也能当人老大?”
花老大看向郎鸢几人:“你们跟着他,图什么?图他长得帅?还是图他沉默寡言绷着一张死人脸?”
“你放屁!”
霍望蹭的一下站起身:”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允许你这样说霍禧的?!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要你来管?你是狗吧?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敢骂他哥,活腻了!
霍望原本还对这个花基城有点好感,现在屁感都没了,气得小脸涨红。
霍禧怔了一瞬,窝心又好笑的拉拉他的手爪子,把他拉回小凳子坐下,轻声安抚:“乖,望望不生气……”
霍望朝花老大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小兔崽子……”
花老大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脸上的肌肉抽动。
“望望,过来。”霍禧冷冷与花老大对峙,将还在生气霍望带进怀里。
空气一片死寂,炭火燃烧,“啪”的一声。
郎渊眼底的阴郁渐深,漠然开口:“我们不在这里停留。”
“请吧!”
夏讯警惕的盯着他,走到门口比了个“请滚”的手势。
“妈的……”花老大咬牙切齿低骂,缓缓站起身。
他带来的下属不乐意了,脸色凶狠的上前:“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们花老大请你们加入队伍是看得起你们!别在那里敬酒不吃吃罚酒!”
“识相点儿的就赶紧跟我们老大认错,加入我们花基城,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有人唱白脸,就有人唱红脸儿,笑眯眯说:“各位,都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这世道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花老大是一城之主,他招募有能力的能人异士,也是为了花基城的安危和百姓们的生存生活着想嘛,并不是出于什么私人目的。你们几位都是有能力的,要是能留下来帮忙建设花基城,大家皆大欢喜……”
“那我们要是不留呢?”夏讯张狂冷嗤,直接打断他。
他小时候吃过的大饼多了,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
什么狗屁的都是为了花基城和百姓着想,说到底,还不是出于他花老大想坐稳一城之主的位置,享受权利带来的高高在上的控制欲?
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忽悠人,以前他还小倒是有可能信,但是现在,他已经大了,还经历过丧世了,这话他不止不信了,他都学会说了!
“不留?!”
唱红脸的人脸上笑意僵了一瞬,缓缓冷下来:“……别忘了,你们现在还是在我们花基城内。”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想搞死谁,轻而易举。
夏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是在花基城内又如何,你们要真能把我们都杀了,我赞你一句牛逼!”
没那个实力,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还想威胁他们……
花老大眯起眼:“……年轻人,做事不要这么狂妄,凡事多给自己留几条后路。”
“也不知道狂妄的人到底是谁!”张羌小声嘟囔。
一抬眸,对上了门外陈喜慧殷切激动的视线。
她浑身脏污,头发打络粘成一块儿,衣服破破烂烂,黏满了怪物的粘液和干涸的血迹,左右脚鞋子一大一小,污雪沾染,狼狈不堪,
“张哥,郎鸢哥……”
陈喜慧一把扒开堵在门口的士兵,跌跌撞撞冲向他们,喜极而泣:“你们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呜呜……”
郎鸢闻声扭头看去:“……”
不是,这女人过河的时候不是跟他们脱队了吗,怎么阴魂不散,又追上来了?!
“郎鸢哥!”陈喜慧欣喜激动,就想一把扑进他怀里。
“别过来!”
郎鸢眼疾手快,慌忙往旁边一挪,躲到郎渊身后侧,拽着他腰间的衣服,暗骂了一声:“我靠!”
郎渊口罩下的唇角微微勾起,按住他温凉的手背。
陈喜慧扑空,脚下一歪,然后精准的跌进花老大的怀里。
她外面肮脏破碎的衣服顺势落下,松松垮垮露出半截雪白酥肩。
众人:“……”
电视剧都不敢演!
第44章
花老大倒不像郎鸢他们拿她当瘟疫躲, 反而很严肃的把她扶正,呵斥:“站好,衣服穿好,像什么样子!”
前军人正直的做派似乎还留在他骨子里。
郎鸢见他这样儿, 多了一层身份滤镜, 原本弥漫的火气也散了不少。
好声好气道:“谢谢你的厚爱,但我们不会留在这里, 你也别逼我们。”
花老大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咬了咬后槽牙。
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也知道强拧的瓜不甜,心里惋惜极了, 却还绷着脸道:“我再给你们一晚的时间考虑, 希望明天早上, 你能给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答案。”
说完, 他转身喝道:“我们走!”
花老大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客厅一片死寂。
陈喜慧眼巴巴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一会儿, 柔弱又可怜的扭头看向郎鸢几人。
郎鸢全当没看见。
夏讯双手抱胸, 居高临下挡在她面前:“你不是自己逃命去了?又跟上来干什么?”
死皮赖脸非赖上他们了是吧?
“我,我没有自己逃命……”
陈喜慧心虚的移开视线。
夏讯冷嗤一声。
陈喜慧连忙绕过他, 泪眼婆娑的走向郎鸢,可怜兮兮朝他伸手:“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
“啧!”
夏讯不耐烦,一把捏住她胳膊, 粗鲁的将她拽出门外, 一甩:“行了, 自己要点脸, 也有点眼力见,赶紧滚!”
“啊, 我!”陈喜慧吃痛踉跄,一屁股跌坐进硬邦邦的雪地里。
夏讯居高临下睨她一眼,转身,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屋里,几人重新围坐回篝火堆旁。
没有人说话,只有夏讯和霍望俩看着火堆里将熟的烤红薯,喜滋滋的期待。
第二天凌晨五点,天还没亮,到处昏昏沉沉的,又有一波怪物攻了过来。
他们被惊醒,刚打开大门,就听见隔壁有人嘟囔:“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这几天怪物进攻的频率很高啊……”
郎鸢和郎渊对视一眼,当机立断:“天一亮我们就出发离开这里。”
顿了顿,抬眸看向身后的几个人:“有想留下的出声。”
张羌和夏讯对视一眼。
霍望迷迷糊糊,被冻得直往霍禧的大氅里钻。
没有人说话。
他们几个虽然是半路组队的,但是凝聚力还算是不错。
郎渊对这一点比较满意。
毕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又回到这里,会不会又突然消失……如果到时候只留下郎鸢独自一人……
郎渊心脏猛地抽痛了一瞬。
垂眸看向郎鸢,眼底掠过一抹偏执和疯狂。
怪物攻城的攻势猛烈,一直从凌晨攻到了将近中午。
守城的人死伤无数。
郎鸢几人还算厚道,帮着守了城。
直到怪物的攻势弱下来,他们退到城墙角落。
“收拾收拾,待会儿我们直接出城。”郎鸢擦了一把额角上的汗。
他们刚才守城的时候,个个实力展露无遗。
怪物的攻势他们几个几乎承担了大半,隔壁不远处,花老大就看着,虎视眈眈。
他们今天要是不走,过几天要再想走,就比较麻烦了。
霍禧颔首:“没什么好收拾的,我们直接离开。”
“现在就走!”
夏讯一把用冰块卡住了即将关上的土系异能者恢复的城墙大门:“没什么收拾的,东西都在你空间,走!”
“站住!”
城墙之上,花老大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们,厉声呵斥:“谁允许你们现在就走,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夏讯会鸟他?
吃力的维持着卡门冰块的异能,脸色扭曲:“我们要去哪里关你屁事,王八犊子,敢挡我们去路,信不信小唧唧给你剁了?!”
“你说什么!?”
花老大哪里被人这么肆意怼过?
当时就气上头了:“你个王八犊子,有本事给老子站那儿,你看老子弄不弄死你!”
“就凭你还想弄死你爷爷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郎鸢几人已经出了大门,无奈回头叫他:“夏讯,别跟他对骂了,我们快走。”
趁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怪物的尸体,挡住了人味儿。
夏讯朝城里“呸”了一口,扭头窜了出去。
身后,宽厚严实的城墙大门轰然关上。
灰尘肆起。
他们几人跑了出来,在空旷的雪地上撒丫子狂滑。
莫名有一种不被束缚的自由感。
霍望和夏讯两人年纪比较小,直接就撒了欢。
郎鸢唇角扬起一抹带着暖意的笑。
郎渊定定的望着他,眼底的阴郁彻底化开。
身后,花老大的人追了上来。
不过,那些人毕竟不像他们,在路上逃亡习惯了,只追了一会儿就跟不上他们的滑行速度,自己歇了。
甩掉花基城的人,夏讯牛气哼哼一插腰:“不是挺牛逼么,来打死老子?”
“夏讯,你好猖狂啊。”霍望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望崽,看路。”霍禧无可奈何拉住他的手。
夏讯加入他们队伍之后,有喜有忧。
有他带着,霍望倒是开朗不少,可也正是因为他带着,霍望这小崽子学会说脏话了!
霍禧一时间无可奈何。
*
他们继续一路往西南方向滑行。
有惊无险的走了一个多星期之后,南方的积雪逐渐薄了起来。
张羌这才后知后觉:“我们之前艰难过的那条河,该不会就是南北分界线吧?!”
“你现在才知道?”夏讯嘲笑。
他们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路上恐怖诡异的大型怪物少了很多,但是更多的是蠕动的毒虫毒物。
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那些怪物就喜欢趁着人类睡着,从人的鼻子,耳朵,嘴巴钻进去,在人体里面疯狂蚕食内脏,血肉,甚至是人的脑浆。
一路走过来,他们看见了好几个因为被怪物毒虫钻进身体里,活生生咬死的人了。
晚上睡觉时,他们都心惊胆颤。
扎营的时候,郎鸢在旁边敲着木锤,就听见霍望蹲在篝火堆旁可怜巴巴抱怨:“越往南方走就越可怕,我现在都不敢睡了……”
前几天晚上,霍禧出去帐篷外守夜了,他自己睡。
一只蚊子大小的怪物就“嗡嗡”飞到了他耳朵边,差点从他耳朵爬进脑子里去。
要不是霍禧没在,他睡觉就会很浅,根本发现不了那只虫!
霍望都快被吓出心理阴影了。
夏讯还嘲笑他没出息……
霍望双手托着下巴,鼓着脸,开始讨厌南方的毒虫毒物。
郎鸢好笑:“让霍禧跟你一起睡。”
“哎哟哟,这么大人了,还要哥哥一起睡啊?“
隔壁顺路一起走的队伍插话打趣他:“霍望,你该不会纸尿裤都还没脱吧?”
旁边篝火堆围坐的人轰然大笑。
“李巡礼你!”
霍望快被气死了:“你胡说什么,是不是欠打?!”
李巡礼是隔壁队伍的队长,和他们搭伙一起往西南走,走了三四天了,就乐意逗他。
“哎哟?生气了?小狗崽子还知道生气呐?别气别气,啊,哥哥我不说你了还不行吗?”
“放屁!”
霍望摔棍而起:“你才不是我哥,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混蛋!”
他开始无能狂怒。
李巡礼乐得哈哈大笑。
夏讯双手抱胸倚靠在旁边树干上,似笑非笑:“霍望,我就是这么教你骂人的?凶一点,直接给老子龇回去啊!”
被人逗成这儿样,像什么样子。
逗狗玩儿呢?
霍望长吸一口气,看见远处打猎回来的霍禧,脖子一梗,卡壳儿了:“我,霍禧不让我说脏话……我,我先走了,霍禧回来了……”
没出息的玩意儿!
夏讯恨铁不成钢。
闹闹腾腾,夕阳就下去了。
太阳下山后,两个巨大的篝火噼里啪啦燃烧,散发着温暖的光亮。
几个密封性极好的帐篷将篝火包围,形成了一个8字的形状。
两队人隔着一两米的距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等我们真找到一个大型的幸存者基地,我就在那里安顿下来……到时候再开一块儿地,种种粮食,种种菜……要是能过上那种生活就好了。”
就是丧世爆发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的生活。
他们在憧憬:“不知道这该死的丧世,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这该死的狗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以前世界和平,他们为了学习和生活,四处奔波,没有一刻停下来过。
现在为了活命,他们每天提心吊胆,更加没有一刻敢放松。
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每个人都很怕。
郎鸢把脑袋搭在胳膊上,歪歪扭扭的看向旁边火光映衬下的郎渊,问:“……要不要,把脸上的口罩摘了?”
郎渊垂眸看他,沉默了一瞬,摇摇头。
郎鸢轻笑:“怕什么?怕脸上的伤疤吓到人?”
他其实觉得,郎渊身上和脸上那些丑陋的伤疤蕴含了许多故事。
只是郎渊不愿意说,他也不知道。
怪让人心疼的……
隔壁的人聊得热火朝天,个个都在憧憬自己往后的生活,热热闹闹。
郎渊看着他的脸有些出神,而后淡淡的摇了摇头:“不是。”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他只是不愿意让自己丑陋的模样暴露在人前,让世人都看到,郎鸢往后的下场就是他。
第45章
*
天色还早, 估摸着也就是晚上七八点的样子,大家都睡不着,还在玩闹。
隔壁队伍的小寻姑娘凑过来,温温柔柔的取笑他们:“你俩真奇怪, 大家都在那边说说笑笑, 就你们两个蹲在这里说悄悄话……说什么悄悄话呀,能不能让我也听听?”
丧世爆发前, 小寻是个女大学生, 正好大三实习,正好回家找工作,因此她算是最幸运的, 父母都没出事儿, 跟她在一个队伍里。
郎鸢看她一眼, 无奈:“没什么事儿, 就随便说两句,你们玩儿吧。”
他只想跟郎渊独处一会儿。
“你们心情不佳?”
小寻在一旁捡了个位置坐下来, 托着下巴笑:“一块儿聊聊呗, 我们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呀。”
在这见鬼的丧世中,他们两个队伍能组队前行, 真算得上有缘。
郎渊淡淡抬眸扫她一眼。
她一直笑意温柔的凝望着郎鸢俊美好看的脸庞。
在摇曳火光的映衬下,他们一个温柔漂亮,一个眉宇俊逸, 像是一对璧人……
郎渊的心沉了下来, 冷漠开口:“你喜欢郎鸢?”
说完, 他就后悔了。
浑身僵硬。
小寻是个还不错的女孩儿, 这几天组队,她总会顾及他们的情绪, 就像今天这样,不会让他俩待在一边冷场……是个贴心的人……
但是现在这问题问的……
郎渊有那么一瞬不敢去看她和郎鸢的脸色。
“你胡说什么。”
郎鸢眼瞅着情况不对,连忙给了他胳膊一巴掌,朝小寻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这家伙今天出门没带脑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真以为他是什么香饽饽了?谁看见了都想啃他一口?
“赶紧给人小姐姐道歉!”郎鸢又给了他胳膊一巴掌。
郎渊拉了一下口罩,闷闷开口:“抱歉,说错话了。”
“没,没什么的。”小寻连忙摆手,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她是对郎鸢抱有些许心思的。
郎鸢高大,干净,帅气,还有空间,看他们平时阔绰的吃法,里面的物资不会少!
这样优质的男人,就算是丧世前都有狠多女孩子喜欢的。
小寻是喜欢他,可是暗戳戳喜欢是一回事,被人这样光明正大挑破,又是另一回事了!
郎渊这样搞……好尴尬……
小寻挠挠泛红的脸,倏地站起身:“那,那个,他们不知道在聊什么,好像挺好玩儿的,我过去看看啊!”
说完,她几乎落荒而逃。
郎鸢瞅着她走远,给了郎渊胳膊一拳:“狗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人小姑娘不要面子的啊?”
郎渊摸摸鼻子:“那什么……”
他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脑子一懵,话就已经出口了。
他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刚才那话好像说得酸溜溜的……
真是见鬼了!
“没有下次嗷。”郎鸢瞪他。
“嗯。”郎渊抬眸与他对视,眼巴巴的。
郎鸢一顿,没好气的按住他脑袋揉了一把:“狗崽子……”
郎渊低眉顺眼,乖得像是一只被顺毛摸的狗狗。
沉默半晌,郎鸢收回手,他下意识追过去。
“干什么”郎鸢抵住他胸膛,心跳缓缓加速。
凑太近了!
郎渊抿抿唇,贴脸看着他,小声问:“那你,喜不喜欢她?”
郎鸢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垂眸看着他略略敞开的领口,里面雪白的肌肤偶有几道刀痕点缀……
郎鸢咽了咽口水,有些生气:“你,你在胡说什么……”
他不喜欢女生,他根本就不喜欢女孩儿,他性别男取向男!
说什么喜不喜欢小寻,这是什么见鬼的问题!
“……真的?”
郎鸢没好气瞪他。
“……那行。”
郎渊得到满意的答案,含糊点头,撤回身子,重新坐好。
“……”
郎鸢羞恼:“你行个屁!”
小狗崽子……
郎鸢心跳很快,瞪他一眼,心却开始慌了。
……完了,他好像,对郎渊那狗东西,心怀不轨了……
郎鸢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然后整个人都木了!
长这么大,他一直没体会过动心是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他好像知道了……
“王八蛋……”郎鸢愣愣低喃。
“什么?”郎渊看着他脸色变来变去,茫然歪头。
“不,没什么!”郎鸢强撑起气势,直接与他对上。
有些事儿不能这么草率,他还得再观察观察才能确认!
郎渊挑眉,没出声。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儿,郎鸢挠挠脸:“那什么……”
郎渊眉梢轻佻,戏谑的看着他。
郎鸢脸红了,一把按住他的脸,扭到一边:“别这么看着我!”
有话好好说!
郎渊低哼了哼:“你想说什么?”
郎鸢被他低沉的声音撩得耳膜发痒。
忍不住揉揉耳朵:“就,就是想跟你聊聊天儿呗……”
他们一起组队那么久了,郎渊对他了如指掌,但是他对郎渊,好像啥也不知道……
“聊什么?”
“聊……”
郎鸢掀起眼皮子瞅他:“聊聊你的家庭?”
“家庭?”
郎渊动作微顿,眉头蹙起:“你想知道我的家庭背景?”
郎鸢点头。
郎渊轻笑了下:“……我身高一米八七,体重八十二,八块腹肌,未婚未育,没有对象,性别男,取向男,爱好……”
“好了停!停!”郎鸢被他低沉略带些调笑的声音撩得面红耳赤,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
狗东西!
搁这儿求偶呢?!
要他家庭背景,他给骚气的自我介绍,想干什么!?
“你别再说了!”
郎鸢埋头呼出一口热气。
欲望期的时候都没他现在燥得慌。
“不想聊了?”郎渊的笑意低低沉沉的从胸腔里震荡出来。
太犯规了!
郎鸢猛地抬眸瞪他。
隔壁的篝火堆旁,众人低低哄笑。
他们不知道玩了什么游戏,气氛非常欢乐。
原地就剩下他们俩人,世界静逸。
气氛古怪的对视了一会儿,郎鸢率先败下阵来,慌忙抽回手,撇开头不看他:“差,差不多了,收拾收拾睡觉吧。”
他们距离西南方最大的基地不远了,再赶几天路就能到。
养精蓄锐,明天早点出发,能避开不少毒虫怪物。
郎渊没再逗他。
进了柔软暖和的帐篷,他们脱下厚实保暖的衣裤,穿着一模一样的单薄里衣钻进被窝里。
刚躺下,郎渊就下意识将他揽进怀里。
郎鸢也没察觉不对,环住他的腰肢,一条长腿直接撬开挤进他的腿间。
彼此滚烫的体温暖了凛冽刺骨的寒夜,两人皆是舒服的呼了一口气,闭眼上双眸。
夜逐渐深了,外面笑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帐篷里的两人已经睡熟了。
*
凌晨三点多,凛冽的寒风夹杂了暖意,逐渐停下。
守夜的张羌吸了吸鼻子,警惕起来:“怎么空气突然变得这么潮湿?”
旁边的夏讯已经开始脱裤子了:“好热,热死了我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热起来了?!”
黑暗中,气温从严寒到酷暑,不过五分钟的事儿。
张羌发现不对劲,连忙一边脱衣服,一边去拍他们的帐篷门:“出事了,出事儿了哥几个,快醒醒!”
有人守夜,又是丧世,人们的警惕性已经很强了。
这一次的突然气候变化,他们应对及时,个个都脱到只剩最后一点遮羞布。
郎鸢和郎渊两人满头大汗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到膝盖的积雪已经融化成水了。
到处湿哒哒,泥泞不堪,一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两堆篝火已经灭了,天色暗暗沉沉,远处黑得阴郁可怕。
热风阵阵袭来,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臭味儿,活像是有一张深渊巨口在他们不远处呼吸。
郎鸢连忙掏出仅存的蜡烛,却发现蜡烛不能用了。
太小,空气湿度特别大,蜡烛点不着,他们只能在昏暗中走回各自的队伍。
他们整个人都潮湿了,空气中大雾弥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望穿着霍禧的宽大T恤,跟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似的,他脑门儿都湿透了,有些可怜兮兮:“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热了,好热……”
空气都闷闷的,像是在蒸桑拿,他要呼吸不过来了……
“气温变了!”
夏讯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秋裤和一件单单薄薄的打底背心儿,单手叉腰:“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刚才看了一下那块儿手机直播间,里面的怪物评论又在狂刷了。”
都是在狂欢的,叫嚣着这一次的酷暑肯定能直接热死人类,烤干人类……
还说什么克里斯怪物最喜欢吃饱含鲜血的人干儿了……
真拿他们当牛肉干了?一口一个人干?
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
夏讯现在对那劳什子直播间越看越不顺眼。
要是有朝一日他能找到那该死的直播间后面的罪魁祸首,他直接一个大嘴巴子就扇过去!
“天啊……“
霍望热得厉害,加上晚上吃得比较咸,已经开始口渴了:“现在已经快受不了了,要是再热下去怎么办,我怎么感觉气温还在一直上升啊?!”
这一冷一热变化得太快,他感觉现在浑身骨头都在热胀冷缩……
疼!
“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都过来,我撑一个空间罩,夏讯你尽量让空间里的温度恒温。”郎鸢揪住腰间的衣摆一拧,水“哗啦啦”往下淌。
断崖式升温,他们的身体没法儿那么快适应过来,不能因此遭罪,撑个恒温的空间出来适应是最好的办法。
“行!”夏讯连忙应声。
第46章
很快, 郎鸢撑开的空间罩里泛起一阵冰雾。
他们搬了小马扎在空间里面坐着,个个肩上披着一件外套,端着一大杯盐水,一边乱聊, 一边等着身体适应气温变化。
空间外面的气温变化以秒计, 一眨眼就能明显热上好几个度。
“已经升到85度了!”夏讯一边盯着郎渊放在外面的水银温度计,一边咬牙将空间里的冰凉度维持在十五度左右。
气温还有往上涨的趋势。
可是如果再继续往上涨, 没有水补充, 他们很快就会变成人干!
“这是能将人活活焗死的温度。”霍禧眉头紧皱。
郎鸢的空间不可能一直维持,如果气温要一直往上涨,那他们必须马上想办法, 必须找到降温的法子才能活!
“这, 那怎么办呀?!”霍望急了。
他们好不容易安全走到这儿, 他还不想死。
张羌咬牙:“冰天雪地都没把我们冻死, 这该死的鬼天气……”
“都冷静点。”郎鸢环顾一圈,隔壁的队伍也有空间系异能者, 他们撑起的空间泛起了层层白雾。
冷热交替后, 空间壁外面就跟下雨似的,哗啦啦往下淌水。
“现在空气中的湿度很大, 先等等,天亮了看情况。”
只要气温能稳下来,他们又是进化过的异能者, 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肯定能活下去。
众人对视一眼, 心里都没底, 但是无可奈何。
艰难的撑到天色大亮,空间罩里的温度缓缓升到了30度。
外面的温度升到150度后, 开始逐渐往下降。
一直降到75度,而后维持不动了。
地表的积雪融水被彻底蒸发,地面出现干涸裂痕。
大雾逐渐散去后,空气中有许多毒虫振翅乱飞,噼里啪啦往不断空气罩上乱撞。
郎鸢本来就害怕软体虫,现在空气中密密麻麻飞舞的都是……他直接头皮发麻!
霍禧蹙眉:“气温稳定下来了,我出去看看情况。”
“不,不行!”郎鸢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霍禧要出去,他就得放开空间罩。
但是现在外面全是各种恐怖诡异的虫子……
他看得冷汗直流。
太吓人了,他打死不要和虫子直面对面!
“可……”
霍禧还想再说,郎渊淡淡打断他:“外面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拿,没有我们就直接走,不用出去看了!”
“那我们的帐篷和里面的衣服被褥……”
“上面都爬满毒虫了,不要了,我这里还有!”
郎鸢眼睁睁看着一些虫子在他们帐篷外面排出密密麻麻的毒虫卵,在心里发出了尖锐的爆鸣:“走,赶紧走!!”
许是他们的空间罩气温比较低,密密麻麻爬上罩子的毒虫越来越多了,有翅膀的落在空间罩上方,没翅膀的从地上爬起来,沿着吸附在空间罩上……
郎鸢当机立断,直接操控空间罩带着众人拔腿狂奔。
身后的队伍看他们跑了,犹豫了一会儿,直接跟着冲。
雾气彻底散去后,天空一碧如洗,太阳高高悬挂,热得疯狂灿烂。
紫外线仿佛能实质化打在他们的皮肤上,刚暴露在空气中几秒,皮肤就烫得不像话。
走了一阵,他们再次全副武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甚至人手一副墨镜。
积雪消融蒸发完之后,路边被冻熟的植物又被瞬间晒干水分,许多绿化野草已经脆了,一捏就成齑粉。
随着他们在太阳底下暴晒,空气罩里的温度逐渐上升。
吸附在空气罩外面的毒虫逐渐被炽烈的太阳光线晒萎靡,纷纷四散逃开。
空气罩上最终留下了许多被毒虫爬过之后的恐怖痕迹。
“好了!”
他们跑到一处背阴的山脚下,气喘吁吁。
“先在这里休息,会儿……”
郎鸢丢走骇人的空气罩,搓走满胳膊的鸡皮疙瘩。
“这该死的温度变化……”张羌气得骂了脏话。
继断崖式降温之后,现在开始断崖式升温了!
空气中恒温75度,要不是他们是异能者,这种阳光暴晒的天气,他们恐怕难以存活!
“要是普通人……那可怎么办啊……”
霍望忧心忡忡,蹲下身捏起一只拇指大小2B铅笔长短的白色黑点软虫,扭头看向他们笑:“这只虫子好多脚啊,嘴巴小小的,身体软软的,不会咬人诶?”
郎鸢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只软绵绵的蛆虫甚至在他手指旁蜷缩,卷动……
“!!!”
郎鸢瞬间脸色大变,后撤好几步,从灵魂深处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我艹!!!”
“?”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郎渊脑子一木,直接僵在原地。
“霍望!”
霍禧人都快疯了,连忙冲过去拍他的手:“把那只虫子给我丢掉!!!”
霍望茫然:“啊……这多好玩儿的虫子啊,而且它又不咬人……”
“霍望!!!”
霍禧低吼。
他们不敢靠近他了,齐刷刷惊恐后撤。
霍望手里的长虫还在蠕动,两排数不清的脚有规律的上下滑,软绵绵的身上,黑色圆点栩栩如生……
“这多好玩儿啊,软软的,手感真的很好,不信你们捏捏?”霍望还想把虫子给他们玩玩儿。
郎鸢已经疯了:“别他妈过来!”
那是蚕一样的毛毛虫!
那是软绵绵布满诡异虫足和斑点的毛毛虫!
霍望往前凑的动作一顿,有些茫然无措:“啊?它真的不咬人啊,不信你捏捏呀?”
呃啊啊啊!!!
郎鸢已经快绷不住理智了,吼得歇斯底里:“滚开,赶紧给我滚!我艹啊!我艹啊啊啊!!!”
郎渊木得面无表情,身体却很诚实,直接靠到了郎鸢身边,一把将他揽进怀里。
俩难兄难弟互相取暖。
夏讯倒是不怎么怕虫子,但是他没霍望那崽子那么狠人,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无语:“你把那玩意儿丢了,瞅把他们吓的……”
直面恐怖怪物的时候都没见他们那么失态,现在一只虫子把他们的牛逼光环直接打下来了……
霍望牛逼!
霍望眼瞅着他们快被吓傻了,连忙把手里的虫子往旁边一丢,蹭蹭手,无辜又无措:“不,不是,不就一只无害的虫子么,你们怕什么,我都不害怕,这没什么好怕的……”
他是真觉得虫子可爱,肥嘟嘟软绵绵的……
霍禧松了一口气,连忙拉过他的手,撕了一包湿纸巾使劲儿擦:“下次不许再捡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玩了,听见没有?!”
他的语气有点凶。
霍望小心翼翼瞅他一眼:“哦……”
霍禧警告:“嗯?”
“下次不敢了还不行嘛……”霍望不情不愿。
郎鸢脑子还是麻的,忍不住揪住郎渊领口的衣服,使劲儿蹭了蹭脸,脑门儿蹭得通红。
本以为霍望那小兔崽子不怕鬼就够离谱了!
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敢徒手抓虫!拿起来玩儿!
郎鸢心肝儿胆颤。
“别,咳,别怕!”郎渊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长舒一口气。
夏讯双手抱胸,叹气。
霍望这小王八犊子……真的很难评!
那边,霍禧还在教训霍望。
夏讯忍不住偏头和身旁警惕四周情况的张羌小声说:“喂,你觉不觉得这□□崽子还挺虎……”
张羌瞥他一眼,心里觉得好笑。
自从知道霍望这小崽子不怕鬼之后,他再搞出什么事儿来,他都不意外了!
“小孩儿都这样儿,没什么危机意识,有霍老板看着,问题不大……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能一直在太阳底下暴晒赶路了,得赶紧找个阴凉的地方。”
张羌拍拍他肩膀,权当应和。
地面上的积雪融水已经被蒸发干净了,一些突出的地表开始干涸发裂。
空气中,热浪扭曲。
夏讯看向郎鸢。
郎鸢撩起衣摆擦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水:“沿着山脚走,这么高的温度,我们不能再继续往南方走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附近找找西南基地!
要是能找到西南基地倒好,但是如果找不到,他们也不能再继续往西南方向走了!
太热了!
基地人口多,如果还在更南方,那只会更热。
他们一昧追求基地,恐怕会得不偿失。
“你空间的存水还有多少?”夏讯问。
郎鸢心里有数:“够我们喝一年!”
“没关系的,我的异能虽然弱点,但我是水系呀!”霍望连忙举手。
郎鸢瞅着他那双白嫩的双手,下意识挪远了一步。
近期,他是不想碰经过霍望手的任何东西了。
夏讯耸耸肩:“我就这么一问,咱们异能种类比较齐全,倒是不用担心。”
毕竟,实在不行,他还是冰系,能融冰成水喝。
解决了喝水问题,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路沿着山间小路走。
路边的各种杂草野草一碰就碎。
走了一天下来,他们汗湿的衣服上沾满了草屑灰尘。
喝的淡盐水很多,但是尿尿的次数很少。
张羌都忍不住吐槽:“喝进去的水都变成汗流出来了,根本没尿!”
夏讯笑嘻嘻嘴贱:“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尿变成了汗,通过你的皮肤流出来了?”
洁癖已经被丧世治好了大半的郎鸢:“……”
这群小兔崽子,一个两个的,都欠收拾?
傍晚,太阳夕下。
紫橙色的火烧云灿烂而炽烈,映衬红了一片高矮起伏的山。
他们艰难的翻过一条山坳,攀上一座矮山,登顶眺望,前方山脚下就是一处盆地。
盆地低洼平坦,被四周的高矮山包围得严严实实,看不见有出入村庄的水泥路,仿佛一处世外桃源。
村庄的房子稀稀拉拉,田里的水稻枯黄,一片片压倒。
到处都看不见一点儿绿色了,全是萧条的枯黄,灰败不堪。
郎鸢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下山进村。
村口有一方石刻:山沟沟村。
朴实无华的村名。
郎鸢挑眉:“进村后都小心点儿。”
天已经快黑了,这里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小心使得万年船,凡事注意点总不会出错。
“这里好像没有毒虫和怪物?”霍望牵着霍禧的手,四下张望。
真像个世外桃源。
其余人不置可否,一起进了村。
村子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看不见人,也没有声响。
郎鸢扭头看向郎渊。
郎渊眉头微皱:“敲门。”
第47章
“成, 我去!”张羌小心翼翼走到一户还算结实的水泥房门前,直接敲响大门。
“咚咚”几声,没人应。
“你好,我们是逃难路过的, 想了解一下情况, 顺便在这里过一夜,请问屋里有人吗?”
“……”四周一片死寂。
没人应。
张羌回头看他们。
霍禧面无表情:“撬门。”
得, 大爷发话了。
张羌一把撸起袖子。
正准备融化门锁, 屋里窸窸窣窣响了一阵,有人颤颤巍巍,战战兢兢问:“你, 你们是什么谁……”
屋里的人怕得说话都带了颤音。
张羌一顿, 反手收了已经凝聚到手掌心的异能, 尽量软了声音说:“大姐, 你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只是单纯的路过想问问情况。”
“我,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情况,你们快离开这里, 快走,不要在我家门前,要是吵醒我男人, 他可会打人……”
能感觉得到屋里的大婶一直在恐惧发抖。
张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又扭回头看向郎鸢几人。
郎鸢蹙眉:“问她村里哪里有空房。”
他们的目的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既然村里人怕他们, 那就没必要接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羌照着问了。
屋里的大婶连忙说:“就,就在村尾, 你们去村尾,那里刘老大家的去了,把房子空出来了,没人住的,你们要是想过夜,就去那里,赶紧走赶紧走……”
“成,那谢谢了啊。”
他们爽快的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屋里的女人松了一口气,里屋的房间突然“咚!”的一声,里面似乎有人在剧烈拍门。
时不时还传来嘶吼声。
女人立刻紧紧捂住嘴,眼泪哗啦啦流淌。
走在空旷的村道上,张羌皱起眉头:“我怎么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太安静了。
静得不像话!
村子里不止没有怪物和毒虫,甚至连一只丧尸的影子都见不着……
按理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丧尸的存在才对?
“别纠结那个了,累一天了,赶紧收拾收拾弄晚饭得了。”
夏讯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走进空旷无人的一层楼小平房,又一脚踹开房门:“嚯咦,这灰尘!”
这房屋一看就很久没人住了。
屋里没什么家具,两个房间也空空荡荡,到处都是灰。
“我们只是借住一晚,晚上把帐篷搭好住客厅,外面的灰土不用管它……”
夏讯热切的看向郎鸢:“是吧老大?有啥好吃的赶紧整出来,早饿了,我们该吃晚饭了!”
郎鸢:“……”
这人属猪的?
一路上热辣辣的,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就他一路走一路吃着各种零食,嘴巴没停过。
现在还跟他说饿了?
郎鸢无语,将煮饭的家伙什一股脑儿从空间掏了出来。
由于之前天寒地冻,他们都是吃炖菜,吃火锅比较多。
这一掏,都是吃热菜的家伙什。
夏讯一边脱下防晒装备,一边将打底背心卷起,露出结实有力的腹肌,豪迈指挥道:“这锅不行,给我换一套铁锅,然后弄个大水缸出来洗菜,剩下的就交给我!”
他倒是要让这帮精贵的瞧瞧,他夏讯不仅打怪能力强,做饭的能力也很强!
霍望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把剩下的最后一根牛肉干递夏讯,问:“我们晚饭吃什么呀,我帮你洗菜怎么样?”
霍望还穿着霍禧的大T恤,热得脸蛋通红。
说是帮忙洗菜,其实也是想玩水了!
夏讯瞅他一眼,一把将牛肉干塞嘴里,表示贿赂成功。
他俩把做晚饭的东西都搬进隔壁向阳的房间,折腾忙活去了。
郎鸢和霍禧对视一眼,皆是无奈一笑。
房间里静了半晌,夏讯“靠”了一声,拽着霍望兴冲冲跑出来,兴奋拍掌:“我想到了!”
“你们看!”霍望直接水漫房子。
下一秒,哗啦啦的水瞬间凝结成冰。
房子的温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凉快下来。
“嘿……”
张羌摸下巴感慨:“你们俩小兔崽子,今天可算是干了一件好事儿!”
*
入了夜后,冰块逐渐热融化,夏讯睡前重新凝结了一次,房间的温度一直维持在二十七八度左右。
好歹能睡个好觉。
后半夜,原本寂静的村庄气氛逐渐古怪。
诡异的声响此起彼伏一阵,寂静一阵,紧接着就是持久的窸窸窣窣声。
到凌晨两点多,郎鸢和郎渊两个人守夜的时候,一道人型黑影远远的,从村头慢悠悠摇晃到村尾。
他们蹲在门边,从门缝看出去,没出声。
那道黑影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原地发狂,两条黑色的手突然拉长,到处乱甩。
扫上门口的木头桩子,竟然发出尖锐刺耳的抓挠声。
郎鸢头皮发麻,下意识攥紧了郎渊的胳膊。
郎渊看着外面,眉头微皱。
那看不清模样的人形黑影发狂之后似乎还是没找到想要的,耷拉着两条胳膊,站在原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郎鸢刚想问:那是什么鬼东西?!
就看见那团黑漆漆的人形怪物转过头来,两只灯泡似的红眼睛晶莹透亮,缓缓裂开红色的嘴,朝他笑了。
“!!!”郎鸢头皮一炸,毛骨悚然。
郎渊脸色一凛,两指掐决。
一个充满恐怖黑暗系威压的法阵拔地而起,将整间平房护住。
怪物冲向他们所在方向的动作一顿,缓缓抬手抚摸上门口的黑暗法阵,疑惑歪头,仿佛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太诡异了!
怪物冲过来就是一瞬间的事儿,郎鸢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恐的瞪大双眸,慌忙看向郎渊。
郎渊面无表情,眼底有些许凝重。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郎鸢慌忙用口型问。
那怪物就在门口,险些直面了。
现在他们就隔着一扇木门的距离!
怪物的速度很快,刚在要不是它自己停下,恐怕他们现在不死也得大伤!
“深渊领主。”郎渊语气低哑。
上上一世,他就听说过深渊领主的事儿。
那时,见过深渊领主的人活着回来的不死也伤残。
他们悲观的将深渊领主描述得神乎其神,说什么人形黑影,会模仿人类的语言,尤其笑起来,诡异又恐怖……
郎渊没见过,但是刚才一见那玩意儿笑,他就想起来了。
郎鸢慌忙去捂他的嘴:“别,你别出声啊!”
他们现在距离怪物太近了,一点声响都能把怪物引过来!
“我去叫他们起来!”
“别去。”
郎渊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仰头看他:“没事了,我下了法阵,怪物找不到我们,让他们继续睡。”
黑暗法阵与深渊领主身上的气息是一样的,它遇见了,只会疑惑,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但是这深渊领主实在是与他上一世的魔族地狱里的怪物……很像……
郎渊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郎鸢将信将疑,用口型问:真的不叫?
郎渊眼眸幽深,手上稍微一用力,一把将他拉进来怀里,死死紧箍住:“别走,就在这里。”
郎鸢挣扎:“干什么,很热,放开我……”
郎渊把脸埋进他胸口处,语气冷漠奇怪,带了些许哀求:“让我抱抱,就抱一会儿……”
降下法阵的那一瞬间,黑暗系的能量引起了压在心底里死去已久的孤寂,存活欲开始降低,他的情绪现在很糟糕。
加上上一世的经历混杂,现在感觉不太好……
“郎渊?你怎么了?”郎鸢心下一惊,连忙改推为抱。
他们死死拥紧在一起,仿佛恨不得将彼此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心脏莫名被一股酸涩和强烈的求死感侵略,郎鸢咬住下唇,眼眶很快被晶莹剔透的眼泪灌满。
这是谁的情感?
为什么这么孤寂?
就像凛冽刺骨的寒冷荒漠,了无生机。
甚至有那么好几瞬,弥漫起来的厌世欲望强烈。
想去死……
那股子情绪在疯狂告诉他,这个世界了无生趣,他想去死,他要去死……
不要活着……
为什么不活着?!
郎鸢将下唇咬出血,回过神来时,怀里的郎渊身子微微颤抖……
而他自己,早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
“别,别怕……”
郎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颤抖的手抚上郎渊的侧脸:“……这,这是你的,情感,是不是?”
郎渊没说话。
郎鸢强迫似的捧起他的脸颊,一把拉开他脸上遮掩丑陋疤痕的口罩。
“哼唔……”口罩落地,郎渊闭起灌满绝望的双眸。
眼泪顺着额角滑落。
他的脸,伤疤细细密密,狰狞而丑陋。
郎鸢心疼得大口呼吸,一寸一寸抚摸着他脸上的疤:“是,是谁弄的,谁伤害你的?”
谁伤的?
两世过去了,他还弱小的时候,心里还有善良的时候,太多太多人往他这张好看的脸上划刀了。
丧尸,怪物,看不惯他的人上人……
太多了,他不记得了。
后来,他把自己受到的伤害十倍百倍的还了回去,可是他的脸,他已经懒得再恢复如初了。
“嗬……呜……”郎鸢满口血腥气,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很莫名奇妙的情绪,可是,他就是怕了,心疼了。
郎渊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喜欢这样的郎渊,这样毫无生气可言的,厌世的郎渊!
“别哭了。”
郎渊缓缓睁开双眸,触及他眼尾的眼泪,一顿。
视线逐渐下移,沉沉的盯着他猩红的唇:“我不会让你变成我这样。”
才体会到一点点他试探着外散出来的负面情绪就哭成这样的郎鸢,善良重感情的恋爱脑郎鸢……他怎么舍得?
他该活得开心,快乐,恣意的,想善良就善良,想疯狂就疯狂……
可是郎鸢的情绪缓不过来,死死抱着他的脑袋无声的抽噎了好久。
直到门外的深渊领主离开,黑暗中,郎鸢舔了一下唇角,血腥气弥漫。
这一瞬间,郎鸢恍然就懂了。
他对郎渊,绝对不是朋友伙伴的情感。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被饱经沧桑的郎渊吸引了。
他对郎渊没有排斥感,甚至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就将郎渊当成了自己的所属。
就好像,本该是这样。
郎渊本来就该是他的!
“……你,实话跟我说……”
郎鸢不是傻子。
郎渊在丧世爆发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后面表现出来的一系列预知能力,甚至他不符合召唤师身份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异能……
包括郎渊对他独有的纵容和保护,都让他感觉到,郎渊也是从一开始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所属的……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郎鸢直接问了出口。
第48章
郎渊身子微僵, 直接撞进他刚被泪水洗过的眸子里,沉默:“……”
郎鸢略带了些许颤音:“说话!”
郎渊张了张口,磕磕巴巴:“我……是你……”
“我什么?”
“你。”
“我?”郎鸢不明白。
郎渊迟疑了一瞬,不打算再瞒他:“我说, 我是你, 我就是你。”
他们是彼此,他们是同一个人!
“……你骗我?”
郎鸢下意识不接受这个说法, 眼泪再次蓄满了眼眶。
他想过很多原因。
甚至如果郎渊说他是重生回来的, 曾经是他在丧世里交往的爱人,他都信!
但是他在说什么?!
他是他?
他们是同一个人?!
郎鸢的心莫名凹陷了一大块,就像溺进深海里无助等死的人, 一路往下沉, 往下沉, 根本看不到尽头……
“你胡说……”
郎鸢接受不了。
他好不容易才确定了自己对郎渊的感情……
可是现在, 郎渊跟他说,他们就是彼此, 他们是同一个人……这让他怎么接受!?
他爱上了自己?
“你骗我……”
郎鸢低声呜咽, 就像一条被追杀陷入死胡同的小狗,露出了全身的爪牙, 恶狠狠地盯着他,想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戏谑。
郎渊抿唇,眼眸阴郁的望着他, 朝他伸手。
“别碰我!”
郎鸢一把甩开他, 慌忙后退好几步。
眼泪再次糊了满脸, 怎么也擦不干净。
“郎鸢。”
郎渊表情淡漠, 看不出情绪,轻声唤他, 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肝脾肺肾都抽着疼。
“连你也不要我了么?”他问。
郎鸢惊愕的抬眸看他。
撞进他无波无澜的眸子里,郎鸢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巨大的悲伤和心疼弥漫。
不该是这样的,郎渊也不该是这样的。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不是,三更半夜的,你们在吵什么呢?”
张羌迷迷糊糊起来换岗:“没出啥大事儿吧二位爷?没事儿赶紧睡去吧,天马上亮了,接着我来守夜……”
郎渊凝望着郎鸢,一错不错。
郎鸢张了张口,恶狠狠咬牙,扭头回了帐篷。
他什么也没说。
郎渊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了。
他的心好像空了,脑子也空了。
有些木,有些茫然。
于是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他为什么会重新回到这里?他为什么还活着?回到这里要做什么?
刚开始,他觉得是为了年少青涩时候的自己,为了让自己永远保持赤诚良善,有去爱人的勇气,有活得恣意放肆的能力……
但是现在呢?
郎鸢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他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留在这里?
他找不到了,还惹了郎鸢不开心……
“喂,不是,郎老板他怎么回事?”
张羌眼睁睁看着郎鸢甩开帐篷帘子气冲冲进了帐篷,有些莫名其妙,扭头问郎渊:”他到底咋了?你们吵架了?”
郎渊沉默。
眼眸有些空洞的在原地僵站了一会儿,而后缓慢转身,拉开房门。
“喂不是,现在天还没亮,你要去哪儿?!”张羌连忙追了两步。
一抬眼,就看见郎渊周身戾气弥漫,一把掐住了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怪物的脖子。
那黑漆漆的人形怪物疯狂挣扎,猩红的眼徒然睁大崩裂。
下一秒,整只怪物在郎渊手下轰然溃散。
黑色的斑斑点点散落。
空气仿佛凝固了。
郎渊缓缓摊开手心,溃散的黑色被他疯狂吸收,空气中漩起黑色漩涡,而后立马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张羌“我草!”一声,连忙揉了揉眼睛。
再一抬眼,郎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是,郎渊?!”
张羌心里一咯噔,慌忙追出去叫了几声。
没人应。
本以为郎渊只是出去泄一下火气,可是直到天色大亮,郎渊依旧不见人影。
张羌急了,连忙去跟郎鸢说。
郎鸢登时急了。
可是听张羌说了经过后,追到门口就猛地停下了脚步。
垂头沉默了会儿,他又面无表情的坐了回去:“这么大人了,想去哪里,我管不着。”
“啊,不是,郎老板,我说,你俩真吵架了?”
张羌憨憨的挠头,不知所措。
其他人见郎鸢脸色不好,也不敢去触他霉头,直接噤声。
神仙打架,可不要殃及他们这些小杂鱼!
“那郎渊怎么办?我们马上就要出发走了呀?”霍望小声问霍禧。
霍禧盖住他脑袋揉了一把,没说话。
郎鸢不是自私的人。
就算是吵架,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丧世,他不会拿郎渊的命开玩笑,更不会抛下他。
霍禧很笃定。
果然,直到准备出发,郎渊都还没出现,郎鸢彻底急了。
气冲冲走出门口,大喊:“狗东西,给我回来!你还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了?不跟我一起走你就别回来了!”
郎渊紧抿着唇瓣,双手抱胸靠在屋后的墙壁上,碎发遮住了双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郎鸢还在院子里喊,颇有种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生嚼了的恶狠狠。
但是郎渊找不到理由出去了。
郎鸢已经不需要他,甚至还接受不了他……那他出去做什么呢?
郎渊没动。
可是找不到他人,郎鸢就不肯走。
其他人也不是抛下队友就自己走的人,于是所有人又都留了下来。
在冰块房里窝了一天一夜,夏讯率先受不了了。
他借口出去拉屎,偷偷摸到了屋后。
没看见郎渊的人影,他小心翼翼往山脚走了些,一边走一边低喊:“郎渊,哥,祖宗,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我还知道你跟郎老板吵架了,你出来,我跟你聊聊!”
四周一片死寂。
偶尔有毒虫试图攻击夏讯。
夏讯不耐烦,但是能忍:“哥,你那么疼郎老板,你也不想继续跟他这样冷战下去吧?”
夏讯苦口婆心:“你放心,今个儿这是咱男人之间的聊天,这事儿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郎渊隐了身形,站在一处隐蔽的石块儿上,面无表情看着他。
夏讯自言自语的跟空气对话,还在试图说服他:“哥!你不想见郎老板,但是你总能见见我吧?!我们哥俩又没啥矛盾对不?!你出来跟我见见!有啥事儿我给你解决了,真的!”
郎渊其实并不想理他。
可是夏讯说:“哥,我的好大哥!我真求你了,郎老板昨天早上到现在,饭都没吃两口!他连水都不喝了,就一直蹲在门口等你回来!这人是铁饭是钢啊,他连水都不喝,这么热的天怎么受得了!?”
郎渊抿了抿干涩的唇,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哥我求你们了,你俩吵架闹别扭,可别离家出走啊,你多大了都?那你就算不为郎老板着想,你也替自己想想吧?你这一天一夜吃东西喝水没?!”
其实并没有。
但是郎渊无所谓的。
夏讯却仍旧苦口婆心,余光瞥见远处突然窜出来的水桶粗的大蛇,“我草!”了一声,连滚带爬:“郎渊,你丫王八犊子,怪物都被老子引出来了,你还不出来!我知道你没走远,你要是听见我了,你特么倒是吱个声儿回句话啊啊啊!”
夏讯看见那蛇就头皮发麻,一个冰锥子把蛇钉石块儿上了,而后疯狂逃离此地。
跑了半晌后,还没找到郎渊,他还不想回去。
顶着大太阳,压低了声音到处乱喊:“郎渊,差不多得了啊!快出来!”
再不出来真生气了!
现在这世道,到处危机四伏,万一真遇见危险了,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
郎渊在想,如果郎鸢不愿意见他,那他就离开。
至今还没走远,也是想最后再看看郎鸢的反应。
他差不多该死心了,可是夏讯找来了。
不止找来了,还说郎鸢不吃不喝在家门口等他……
郎渊了解自己,他其实不信郎鸢会这么做……
思绪到这里,夏讯忽地一声惨叫,捂着屁股从石块儿上一蹦三尺高:“什么鬼东西,卧槽,我什么东西,咬我屁股?!”
定睛一看,一条滑溜溜的东西在他眼皮子底下呲溜一下蹿进石头缝里,溜了个没影。
“我靠,什么鬼东西!?”夏讯慌慌张张扭着刺痛的屁股看。
烈日炎炎,他本来就穿得单薄,难得松懈下来坐会儿,就被怪物咬屁股了?!
他还想多活两年啊!!
夏讯一手捂着屁屁,连忙去找那只蹿没影的毒虫。
他现在后悔死了。
就不该偷偷摸摸跑出来找郎渊那狗东西!
夏讯一边找,一边慌乱的扭头看自己屁屁,都快急哭了。
痛感越来越强,手往屁屁伤口处一摸,那里竟然有个水泡大小的凹陷,一摸一手血!
肉没了一块儿!!!
“啊,嘶……”
夏讯蹲在石块儿前,手肘搭着石块儿,欲哭无泪:“郎渊,我特么,老子被毒虫怪物咬了,会不会死啊到底,你特么要是在附近就赶紧给我出来呜呜……”
还整离家出走那一套,混蛋玩意儿!
郎渊见他脸上的痛苦不像是装的,紧抿着唇。
沉默犹豫了一会儿,从阴凉处走出,神色淡漠:“你来找我做什么。”
夏讯痛得龇牙咧嘴,把带血的手摊他面前:“你刚才看清没,我被那鬼玩意儿咬了,会不会死?”
第49章
郎渊眼眸微垂:“……”
不会马上死。
被食肉腐虫咬了后, 伤口处就已经沾染了它排出的虫卵。虫卵见血,会迅速腐蚀血肉。
伤口会因此不断腐烂扩大,直到最后整个人活生生烂死,成为虫子的养分……
郎渊毫无波澜的望着他, 整个人站在那里, 就像一座失去了所有情绪的雕像。
饶是从小看人脸色的夏讯,都被他吓了一大跳。
夏讯看过太多厌世的眼神了, 但是郎渊这样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人, 真的……
看着就让人担忧,害怕,恐惧。
“你……”
夏讯惊慌的咽了咽口水,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你跟我回去, 有什么事我们面对面说, 说开就好了, 不枉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
“……他不想见我。”
“什么?!”夏讯捂着屁屁,徒然拔高声音。
难道是郎鸢那狗崽子把郎渊赶出来的!?
郎渊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唇瓣微动, 最终还是忍不住替郎鸢辩解:“他没有赶我走。”
是郎鸢不肯接受他, 他没理由留下来……
“那你们为什么吵架?”
郎渊:“……”
夏讯“啧”了一声:“那我换个问法,你们就打算死生不复相见了是不是?!”
“……”
郎渊垂眸沉默不言。
汗水顺着他额角滑落, 隐入口罩中,消失不见。
他的皮肤常年少见阳光,本来就白。
现在在阳光的映衬下, 像是在发光。
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一阵暖风吹过, 郎渊抬起头, 而后眼睁睁看着夏讯脸色惨白, 直挺挺倒了下去。
郎渊:“……”
完了,虫卵释放麻醉素, 开始入体了。
夏讯一条人命,现在顾不上有没有理由见郎鸢的……
郎渊抿唇,一把将地上昏迷的夏讯扛起,大步走向他们落脚的房子,心里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门口,郎鸢面无表情蹲坐在台阶上出神。
听见动静,一抬眼,与郎渊对上视线,眉头微皱:“离家出走?舍得回来了?”
郎渊没说话,径直越过他,将昏迷不醒的夏讯放到冰块上。
“这是怎么了?!”
霍望惊呼:“他受伤了?!怎么后腰上有血?!”
众人连忙围过来: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在外面遇见怪物了?!”
郎渊语气漠然:“被食腐毒虫咬了……带他去找治疗系异能者。”
“被食腐毒虫咬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郎渊:“我给他下了光明法阵。”
伤势不会扩大,虫卵已经清理。
但是他不是治疗系的法师,不会给夏讯拔毒治愈伤口,他只能去找治疗师。
“在哪儿被咬的,我看看咬着哪儿了?!”
张羌连忙去扒拉他,想查看他的伤口。
郎渊:“……”
郎渊漠然转身,大步往外走。
“站住!”
郎鸢双手抱胸,冷脸倚靠在门框上:“谁允许你走了?!”
郎渊浑身一僵,站在原地。
小兔崽子,吵个架就敢给他离家出走,以后还得了?!
郎鸢心里气狠了,气势汹汹的盯着他僵住的背影,语气森冷:“回来!”
“……”郎渊没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借着夏讯这个由头回来一趟。
也许是为了最后再看郎鸢一眼,又也许是想给郎鸢一个挽留自己的机会……但是不可否认,郎鸢叫住他的这一刻,他死寂的心脏真的狠狠颤动了一下。
“回来!”郎鸢冷冷的,又重复了一遍。
“……”郎渊抿唇,低垂着脑袋缓缓转过身。
偷偷掀起眼皮子瞥他一眼,对上郎鸢凶狠的眸子,一顿。
郎鸢瞪他。
“……”
郎渊活像个抗争失败,不情不愿的大狗,埋头挪回到郎鸢身后一米多远处。
不再像以前一样,自然而然的站在他身侧了。
郎鸢注意到这个细节,心脏酸软,又心疼又生气。
“这,不是,你俩先别吵了,夏讯这还昏迷不醒呢,我们怎么办啊?他会不会死啊?”
“之前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向郎渊。
郎渊面无表情。
“啧!”
郎鸢给了他胳膊一巴掌:“说话!”
郎渊:“嘶……不会。”
夏讯死不了,但是会受些罪。
毕竟屁屁身上少了一块儿水泡大小,还挺深的肉。
郎鸢给他气笑了。
现在是什么态度?
不会说话,还是说夏讯不会死?
可目光触及郎渊浑身写满抗拒的模样,郎鸢心里虽然有气,但还是心软了。
也许,郎渊最开始也只是想保护他而已,并不是刻意瞒。
他们俩现在导致现在这个场面,起码有一半是他的责任。
他接受不了自己和郎渊是同一个人,他接受不了自己爱上了自己。
毕竟,至始至终,他都认为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
郎渊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喜好,他们只是稍微有些像而已……
稍微……
想到这里,郎鸢又有点难过……
这样惊世骇俗的开展,让他怎么接受?
“那我们现在要不抓紧时间去找治疗师?”
张羌挠头:“还不知道哪儿有治疗系的异能者,我们一路走来都没遇见过,要想找到一个能治的,恐怕还需要时间……”
“走走走!”霍望连忙招呼。
*
出了山沟沟村,翻越过一座山后,郎鸢终于受不了两人之间死寂般的气氛,率先别扭开口:“你对我怎么看?”
郎渊漠然抬眸。
他们对视了一眼,郎鸢冷冷的移开视线。
郎渊沉默。
郎鸢不耐烦了:“说话,别逼我扇你!”
郎渊:“……什么怎么看?”
他没听懂,不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
是想问他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怎么看待他们是同一个人这件事?
还是说,让他审视一下自己,为什么做得出这种伤天害理,爱上自己的事儿来?
郎鸢气结,咬牙低吼:“我特么是问你,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怎么看待我们现在的关系?!”
他不是没长嘴的人!
他现在很清楚自己对郎渊的感情,但是他不知道郎渊是怎么看他的。
他想知道这个。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必须了解清楚这个。
郎渊黑白分明的眼眸一错不错的望着他,薄唇轻抿。
正要开口,前面,夏讯闷哼一声,被痛醒了。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郎渊你个小瘪犊子……肚子好饿……”
张羌把他往背上掂了掂:“喂,你别往我后背上流口水!”
“嗯?”
夏讯茫然抬头:“芫荽?你要火锅烫芫荽?嘶……为什么我的屁屁那么疼……”
张羌无语:“什么芫荽,你要醒了就自己下地走,看路!”
夏讯茫然一看,他们已经在山路上了。
到处都是枯枝落叶,满目苍夷,遍地萧条。
被晒得滚烫的石头上趴着密密麻麻的毒虫,空气中热浪扭曲。
“发生什么事了……”
理智慢慢回笼,夏讯反应过来,“我草!”一声,在张羌背上胡乱扭动:“郎渊!你丫人呢?!”
郎鸢面无表情扭头看了跟在身后的郎渊一眼。
小兔崽子!
敢给他离家出走,还害得夏讯去找他受伤……
郎渊:“……”
夏讯着急:“郎渊那狗东西回来没?特么的,枉我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去找他!他回来没,这次他要不叫我一声哥他都说不过去!”
“行了行了,回来了,你别乱动!”张羌背着个死猪似的大活人走了一路,本来就累了。
夏讯那死崽子还乱动……
他直接一把将夏讯丢下:“看你生龙活虎这样儿是没事了,自己走!”
“嗷!”
夏讯猝不及防,扯到了伤口,惨叫:“我的屁股!你还是人呐?!”
“……那什么。”
张羌摸摸鼻子,忽的有些心虚:“你不没事儿了么?”
“你大爷……”夏讯捂着屁屁瓣儿,疼得一瘸一拐,欲哭无泪。
瞅见郎渊的身影,夏讯又气又能骂。
啰啰嗦嗦许久,一瘸一拐的跟着走了一路。
傍晚,他们再次和之前搭伙赶路的李巡礼队伍遇上了。
他们在一处阴凉的山脚驻扎下来,热得满头大汗,个个离煮饭的锅三米远。
夏讯那记吃不记打的,用一个叶问蹲的扭曲姿势炒菜,铲子舞得风生水起。
李巡礼纳罕:“前几天断崖式升温之后你们跑去哪儿了?我们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结果一转眼你们队伍就不见了。”
“你们……你们没有进去那边那个山坳吧?”小寻心有戚戚的朝他们队伍出来的方向努努嘴。
“那边的山坳怎么了?”霍望好奇的凑过去。
他们就是从山沟沟村所在的山坳出来的,也没遇见什么恐怖的事儿啊?
顶多……就是气氛诡异些?
“我们队伍之前有个人是从那个山坳里逃出来的,他说他们村里有恐怖怪物,跟鬼一样,在夜晚飘荡,猩红的灯泡眼,还有一张笑得渗人的大口……突然就会飘到你面前,把人直接生嚼……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没什么两样!”
“阿这……”
霍望眼珠子锃亮:“真的是鬼吗,我们没看见啊?!”
霍禧默默捂住他的嘴,一把将他揽进怀里坐好。
说来也奇怪,他们在山沟沟村里待了两三天了,确实没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除了深渊领主!
郎鸢扭头看向郎渊。
郎渊坐在他身后一米多远处,还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面无表情,正襟危坐。
郎鸢:“……”
郎鸢磨了磨后槽牙。
白天问他的那个问题,郎渊还是没回答他。
他们现在的关系,比一开始见面时还不如,冷冷淡淡,谁也不肯先开口服软。
郎鸢盯着他看,越看越生气。
心里生起一股子无名邪火:“郎渊!”
他蓦地一吼,声音有些大了。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瞬间噤声,齐刷刷看向他。
郎渊抬眸,眼底满是空洞和茫然。
“……”
郎鸢心脏一抽,又疼又难受:“过来,我们谈谈!”
第50章
郎渊沉默不语, 仰头愣愣的望着他,活像个会动的木偶。
“……”
郎鸢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放软了声音:“跟我过来。”
郎渊就像被提了线, 缓缓站起身, 跟他走到一边。
眼见隔壁队伍的人还直勾勾盯着他们,张羌回过神, 连忙打哈哈:“没事儿, 没事儿哈,兄弟俩吵架了,大家伙儿别管他们……好香啊, 你们那边儿晚饭做的什么, 我看看?”
霍望扭回头, 满是好奇的凑过去:“是怪物的肉……这个好吃吗?”
“没错, 是落叶枯节虫的肉,那玩意儿不是吃人的怪物, 虽然看起来不咋地, 但是吃起来香,跟炸过的鸡肉似的……”
李巡礼起了逗弄霍望的心思, 笑嘻嘻朝他歪头,戏谑:“怎么样小家伙,要不来哥哥队伍尝尝味儿?这玩儿可好吃了, 你们这些小孩儿肯定喜欢。”
活脱脱一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嘴脸。
霍望瞪他一眼, 扭头扎进霍禧怀里, 挠挠他的胳膊, 小声问:“哥,我能不能去跟他干一架啊?他太可恶了!”
谁家好人拿成年男性当小孩儿逗啊?!
士可杀不可辱!
霍望心里憋着气。
霍禧安抚似的揉揉他后腰, 小声回他:“不喜欢就不跟他说话,哥哥怎么教你的?不要为了不必要的人生气,浪费自己的时间,嗯?”
霍望蹙眉想了想,觉得霍禧说得有道理。
点点头,立马把李巡礼丢到了脑后。
他屁颠儿跑去帮夏讯忙去了。
李巡礼盯着他的背影,好笑的挠挠脸颊,扭头对霍禧说:“大舅哥,你这弟弟被你教得可真好……”
他犯贱的话还没说完,霍禧面无表情,一道惊雷直接劈了过去。
“啪!”的一声。
随着霍禧的起身,紫色雷电跳跃,李巡礼瞬间被击退三米。
霍望疑惑回头:“哥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雷电的声音?”
霍禧挡住他的视线,眼眸阴狠的盯着李巡礼,嗓音却温柔宠溺:“没什么,乖,去帮夏讯做饭去吧。”
*
队伍之外。
郎鸢看他们折腾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扭头看向郎渊:“说吧。”
“……”
郎渊不知道要说什么,低着头不出声。
郎鸢是真生气了。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死德行,可是等真切体会到了,他是恨不得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郎鸢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一手掐住郎渊布满细细碎碎伤痕的脖颈,强迫他抬起头,咬牙切齿:“直视我,给我回答我的问题!”
“嗯……”
郎渊不挣扎也不反抗,沉默与他对视。
郎鸢怒气冲冲瞪着他。
两人无声对峙了一会儿,空气中满是燥热。
郎渊受不住了,眼泪从眼尾无声滑下,顺着脸颊一路滑落在下巴处汇聚,大滴大滴砸在郎鸢的手面上。
烫得炙人。
“哭,哭什么?”
郎鸢慌了,连忙撤回手,手足无措,可还是梗着脖子质问:“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你委屈什么?该委屈的人难道不该是我才对?!”
他第一次这么刻骨铭心的喜欢上一个人,不管不顾,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感情,可是郎渊做了什么?!
骗他!
还说什么他们是同一个人的鬼话。
现在该委屈难过的是他。
有时候郎鸢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他对萧逍那个未婚夫没有感情却像渣男一样纵容维护他的报应!
报应他和郎渊纠缠,却注定不能在一起。
郎鸢盯着他,跟着眼眶发酸。
他也想哭了!
“我……”
郎渊哽咽开口,说的话却气人:“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
郎渊抿唇,绝望的闭了闭眼,反问:“为什么我们是同一个人,就不能在一起?”
隐隐约约中,他觉得,爱上年少青涩时候的自己,是命中注定。
他注定会被少年轻狂肆意张扬的自己吸引。
“我为什么不能爱你?”
郎渊声音压抑得厉害,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他重新回到这个吃人的丧世,第一时间就找回了自己。
他那么了解郎鸢,知道他想要的一切。
讨厌的,喜欢的,深层不露点内心……
所有的一切,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再像他一样爱他,护他。
“为什么……”郎渊眼眸猩红的盯着他,一错不错。
郎鸢有些发愣。
泪水蓄满了眼眶,却倔强的不掉下来。
“我所给你的一切,都是当初的我,现在的你,我们一起想拥有的,这不就够了么?”
包括爱,他能给!
只要他们两个一直待在一起,这不就够了吗?
郎渊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不断说服自己。
这样就够了。
所以,他再没有必要远离郎鸢。
不管他需不需要自己,他们都可以不再分开。
想到这,郎渊几乎是狂喜。
郎鸢瞪着他。
他们再次争执不下。
那边,夏讯已经叫吃晚饭了。
大家都在等着他俩吃晚饭。
郎鸢仰起头,心累的深呼了一口气,擦掉眼泪:“……先去吃饭吧。”
有些事情既然一下解决不了,那就放放。
他现在跟郎渊没法儿谈下去。
交给时间,也许时间能给他一个答案。
*
晚饭后,郎鸢没再和郎渊一个帐篷睡觉,而是自己另外搭建了一个单人帐篷。
其他还没睡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俩分道扬镳似的进了两个帐篷,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敢问。
夏讯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小声嘟囔:“妈的,屁股白挨了一下!”
郎渊和郎鸢两人还是没有和好。
这种冷战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他们找到西南基地,进了西南基地,安家落户。
每天,他们就瞅着郎鸢面无表情出门,郎渊则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声不吭,走哪儿跟哪儿。
像个跟屁虫。
在西南基地住了半个多月后,他们熬过新一轮的欲望期,紧接着迎来了基地异能者的一轮能量躁动。
治疗系异能者忙得脚不沾地,替无法得到安抚的异能者疏解狂躁。
夏讯没找着空隙求治疗系异能者帮忙治屁股,硬生生疼了大半个月。
半座城那么大的西南基地,就他一个人每天撅着受伤的屁股在城里无所事事游荡。
一些队伍出门打怪时遇见他,晚上收工回来还能看见他。
都眼熟了。
直到第二次,怀里揣着的直播间开启狂欢:第二次月度审判降临在国土中部!
“听城里有些渠道的人说,国家在中部有个中部基地,跟我们这个西南基地是差不多大的,月度审判该不会……”
如果真的降临在中部基地,那十几万幸存者,生死难料。
“那可怎么办啊……”霍望忧心忡忡。
那劳什子月度审判就像是有眼睛能瞄准似的,第一次是繁华热闹的首城,然后整个首城几乎没人存活。
第二次是中部基地……
这次,不知道能从那些狂欢的怪物牙口里活下来的人类又有多少?
“我们这几天出去执行基地任务,发现外面的怪物和丧尸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强了。”
“这个世界真的要变了么……”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半夜,刚过十二点,月度审判直接就在中部基地范围内降临。
直播间面板里,评论狂欢:【妈的,上啊,瞄准基地攻上去啊!】
【把他们都吃了哈哈哈,把他们都吃了!】
【无知的地球生物,没用的蝼蚁,早看这蓝不拉几的星球不顺眼了,嘿!】
……
守着看直播间的人都沉默了。
地球上的怪物,丧尸,极端天气,还有这个满是仇视人类的直播间……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看他们不顺眼,想毁了一切!?
郎鸢惊疑不定。
总觉得郎渊可能知道些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他。
郎渊皱起眉头,紧抿着唇。
上上一世,他死得早,真的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对于造成丧世背后的推手,他一无所知。
“你……”郎鸢想问问他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说出口,郎渊直接摇了摇头。
绝对的默契让郎鸢一下就知道了他什么意思,闭嘴了。
第二次月度审判降临后,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好。
每次出任务,人们看见怪物毒虫都不再害怕,遇见丧尸,眼珠子都在发光,疯了似的斩杀,挖掘它们脑子里身体里的晶核。
无形中有了共同的敌人,人类空前团结。
挖到自己不需要的晶核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跟人交换。
挖到更高级的其他系晶核,也直接换成许多颗自己能吸收的,丝毫不再见心疼。
但是随着人类异能者的能力不断攀升,异能能量积攒之后,暴躁副作用更加明显,需要安抚的异能者更多。
好几次半夜,异能者暴动,直接砸了好几间房屋才被制止住,治疗师上去安抚,再次忙得脚不沾地。
万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暴走的异能者伤人的情况。
夏讯找了个空隙,花了一块儿铜级治疗系晶核请治疗异能者帮自己治好了屁股,还疏通安抚了一遍异能,整个人都轻快舒畅无比。
他整日得瑟。
霍望很是不解:“我也是异能者,那为什么我不会因为异能积攒太多而导致负面能量爆棚,然后暴走?”
这下倒是把夏讯问住了:“我上哪儿知道去……嘶,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异能等级太低了,你个弱鸡。”
“你!”
霍望好好的被讽刺了一嘴,气得拍桌而起,指向霍禧:“那霍禧呢?!他等级可比你高多了,怎么不见他暴走?!”
“他……他牛逼?”
霍望瞪他。
郎鸢想起郎渊之前跟他说过的:“异能者随着等级能力的提高,能量得不到梳理就会暴走,最后暴体而亡。异能者需要安抚梳理体内的能量,可每个人的梳理方式是不同的。”
“怎么个不同法?”
“有些人需要治疗系异能者专门梳理,有些人只需要命定人的一个触碰……”
总之,安抚梳理的方式五花八门。
“就像安抚一个人的情绪似的,有些人吸一口猫猫,一天的暴躁就能消失。有些人要专门去看心理医生治疗,也不见得有用。”张羌解释。
夏讯恍然。
后知后觉开始庆幸,幸好他能被治疗系异能者治好。
要是出现暴走,但是治不好的情况,那可……太惨了!
霍望无知无觉,还乐呵,一把揽住了霍禧的胳膊:“那我跟我哥就不需要专门看心理医生,我跟我哥能治疗彼此!”
“那很牛逼噢。”夏讯又开始犯贱,阴阳怪气。
霍望气得想打他。
郎鸢扭头看向最近一直沉默寡言的郎渊,心里的烦躁怎么也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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