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漂亮的芥子空间。
天穹与外界无异,碧波万顷，茫茫草原上燕草如丝，无边无际。
湖畔有一片树林，三开间的小木屋就建在林中,屋檐上挂着风铃,风一吹，叮叮铃铃,顺带着吹开了门,洒落一地日光。
可惜这样的美景,凌飞琼是看不到了。
她被孟子川的剑光所伤，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修士有神识,但是现在身受重伤，一点灵气都使不出来，身体孱弱，比刚刚穿来时,还惨。
凌飞琼疼得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时,她忽然在想,是不是这样死了，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样一想，对死亡的恐惧减轻了一些。
谢意在一旁，看她痛到极致，脸上还挤出一丝笑容，以为她已经神智涣散,心情跌落谷底。他急忙又给她输送灵气，可惜都无济于事。
他一身灵力耗尽,若不是有灵晶支撑芥子空间，恐怕这里也早就崩塌了。
灵丹灵药,也早就用了无数。
她是被还虚境修士所伤，虽然是外伤，但威力太过强大，已经将人打了个半死。谢意不是医修，他只是擅长用毒。
看着她忍受疼痛，双目失明，谢意的心被狠狠揪起，他知道，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至于伤的那么深……
谢意试了所有办法，但都作用不大。
他知道，还有一个办法。
或许能救她，也会冒犯她。
微风徐来，吹开他的银发。他坐在塌边，凌飞琼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忽然抓住他的手，呢喃道：“不、不要自责，不怪你……”
她的脸上甚至洋溢起笑容：“或许我回家了呢？”
回家？
谢意理解的回家，是她到了冥界，见到父母。
他不能想，心仿佛都被撕裂了，汩汩流血。但是他知道，自己心里的疼痛，不及她的千分之一。
眼看病情恶化，她手上的剑痕，似是有火焰在灼烧，慢慢向内腐蚀，孟子川的剑阵，好狠！
系统急得大叫：“你都会救傻鸟，你怎么救不了我的宿主啊！”
谢意没理它。
他从储物戒中，小心地取了一炷香，插在白玉莲花香插上，袅袅青烟扬起，他轻轻一指，就落入她的鼻息中。
过了一会。
凌飞琼忽然觉得疼痛减轻了很多，整个人仿佛身轻如燕，那种感觉，像是发了四十度高烧后，终于吃了一片布洛芬。
“我没事了？”她说话的语气都连贯了。
她动了动手腕，全身还是没什么力气。
“没有，只是麻醉了你。”他的声音飘飘忽忽传来。
“啊这……”
凌飞琼躺的不舒服，挣扎着想起身，谢意将她轻轻扶起，往她背后放了两个棉枕。她舔了舔唇，谢意将一盏凉茶，送至她的唇边。
她轻轻抿了几口。
虽然身上不疼了，但是浑身特别不得劲，还是不敢有大幅度动作。
耳畔传来了小兽医，不，小麻醉医生的声音：“飞琼，安宁香不能多用，用多了，会让修士变成一具傀儡，为人操控。”
“嗯？”
“你放心，我对分量有把握。只是……”
他声音有几分犹豫，凌飞琼好奇地问他：“怎么了？”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无端觉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也许，还有一个医治你之法。”
凌飞琼这会舒服了很多，当然不想着死后是不是能回家了，万一不能呢？她眼神空洞，语气里掩饰不住期待：“怎么医治？”
谢意顿了顿，艰难吐出俩字：“双修。”
“……”
他的耳尖都在红，凌飞琼看不见。
她的心也猛地一跳，虽然心里也想，但是觉得条件好像不够。她道：“我都这样了……”
谢意以为她不高兴，急忙解释：“我只是想医治你，没有别的意图……”他想了想，又道：“我家血脉特殊，若身为男子，就是绝佳炉鼎……”
凌飞琼惊愕地看着他。
虽然她的眼睛瞧不见，但是谢意还是觉得她的目光炯炯，无处遁身，偏过头去，不敢看她：“祖训说的，我也没试过。”
他的声音很细微，但是她听清了。
她想起了黎星星，想起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棒打鸳鸯。
“那你妹妹……”
“嗯。”他沉闷道：“身为女子，若有子嗣，也会殒命。”
凌飞琼想起，他和黎星星的母亲，都早早陨落，当时没多想，现在才知道是这个缘故。
小木屋里，静悄悄的。
谢意一袭白衣，银发如雪，他看了一眼安宁香，已经燃了一小截。
凌飞琼忽然道：“你既然说你是天生炉鼎，那双修会不会对你的身体不好？”毕竟，他家女子都离世了，没道理男修还能好好活着。
他心里知道答案，却风轻云淡道：“没什么事，休养一下就可以了。”
“果真？”
“嗯。”
她难得有几分羞赧，手指轻轻滑过被面，轻声道：“那就试试吧。”
谢意强作镇定：“嗯。”
他起身去关门，屋内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到她安静地坐在榻上，双肩瘦削，黑发垂落，双颊苍白无血色，一双漆黑的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此情此景，谢意的心中，很难有什么绮丽的念头。
他脱下外衣，坐在她的身前，凝视着她，轻轻俯身，吻住了她的唇。谢意虽然没有经验，但他也知道，女子第一次，不会太愉悦。
凌飞琼感受到他唇和温热的气息，心神晃了晃，有些笨拙地回吻。
他更受鼓舞，舌尖潜入，细细品味。她的脸颊上有了少许的血色，他开始吻她的脸颊，耳垂，一缕热气钻入耳中，她又颤了颤。
“冒犯了。”谢意轻声道。
凌飞琼想，他真是时时刻刻注意礼貌，不等她想太多，凉意袭来。
转眼间，凉意愈深，覆盖之物不在。他大概是怕弄疼了她，动作很轻，而且是做足了功课，仿佛一片广袤的草原上，忽然流下涓涓细流。
一叶扁舟，缓慢而坚定地驶入了河流。
扁舟攻城掠地，虽然最开始有些不愉快，但是所遇的阻碍，没多久就城门大开，迎接扁舟。
安宁香缓缓燃烧。
大约，快要见底了。
凌飞琼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场景：她与风雪一道御剑，朝九霄云上飞去，看尽绚烂云海，最后看到礼花，在漆黑的夜空中，尽情绽放。
她闭上眼，开始运转心法。
虽然被孟子川打得奄奄一息，但是经脉并未断绝，还流畅了许多。凌飞琼想，风雪果然医技高超，学什么都无师自通，效果也不错。
这样好的药，也该再吃一次。
她这样想，药也是这样想的。药唯恐一次剂量太小，没什么效果，于是那一叶扁舟又乘风而下，海上重新掀起了惊涛骇浪，而且久久不平息。
安宁香燃尽。
凌飞琼也睡着了。
谢意披衣下榻，推开了门。日光下，他看起来神色更差了一些，转身看了屋内一眼，将门阖上，到了湖畔，才咳嗽了几声。
系统在他的识海里，担忧地问：“你还行吗？”
毕竟他救了宿主，系统的语气，也好了很多。
谢意眸光很冷，和衣而坐，平静地看着湖面。
“啊，你别多想，我又不是人，真的没有偷看。”系统想起他们人比较介意这个，赶紧出声解释。
“我怎么还没死。”他没理会系统，自顾看着湖面，自言自语。
系统疑心他脑子坏掉了，道：“怎么，你还想死不成？”
谢意垂下眼眸，开始打坐。
他的修为，跌落一个小境界。
既然如此，他还能多救她几次。
……
几日后，凌飞琼感觉，她已经痊愈了。
除了一点，眼睛还没复明，但是风雪拥着入怀，轻轻吻着她的耳垂时说，剑光伤眼，可以等她好一点，取秘境的灵泉水洗濯。
他们每日准时修炼一次，凌飞琼不敢过分，生怕伤了他。
她看不见，风雪也不让自己碰他的经脉，只说磕了药，没事，从他日益增长的技术上来看，确实也没什么事。
手上的剑痕已经不再灼烧她的身体了，结疤了，碰一下也不是很疼。
凌飞琼看不到昼夜变更，不过夜风吹来，她坐在小木屋前的藤椅上，还是察觉到，夜深了。
谢意取了几件晒干的新衣过来，俯下身，银丝落到她的耳畔，挠得她心里有些痒：“去不去沐浴？”
“在哪？”
“前面有个小湖，不深。”
她早就想洗一洗了，这几日都是风雪给她擦了擦，她不好意思，都是将他赶出去，自己慢慢擦洗。虽说俩人双修过，但还是没法完全放轻松。
凌飞琼点了点头。
谢意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慢悠悠到了湖畔。
月牙弯弯，洒下一片银辉。他替她将衣衫叠好，放在湖畔的石头上，一回头，她已经摸索着走到水中，解开发髻，快乐地掬水，往身上洒。
谢意被她的快乐感染，不由得笑了，他在岸上，看着她玩水。
“你不来吗？”凌飞琼忽然回眸看他。
他以为凌飞琼只是喊自己去沐浴，想了想，解开衣带。等他下了水，没走几步，就被凌飞琼灵敏地抓住手，一起沉沦。
湖泊水面剧烈晃动，搅散了弯弯月牙。
不知过了多久。
凌飞琼从水下冒出脑袋，头发湿漉漉的，但是眼睛很亮。
她看到了远处幽暗的丛林，月光洒满大地，湖畔的山石上，叠着他们的衣裳。她身边，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湖水一圈一圈荡漾。
好美！
“我能看到了！”她惊喜万分，想潜入水底，将风雪抓上来，忽然又察觉到，刚刚运转心法后，她的识海正在发生变化，精粹的灵气，在经脉里自由流淌。
短短一瞬间——
她从灵寂境五层，突破到灵寂境大圆满！
第62章 ：
双修简直逆天。
凌飞琼终于相信,风雪这不是一般的炉鼎，也不是什么绝佳炉鼎，而是旷古至今，难得一见的炉鼎。
但是此刻她有点慌,修为涨得这么多,是不是刚刚用多了。
她潜入湖中，寻找风雪,想跟他分享这个喜悦。
几日未见他,凌飞琼手里幻化出一团幽蓝色的冷火,照亮了湖底。她看到他脸色惨白，安静地睡在湖底,银发铺在白皙的肌肤上。
“醒醒。”
他好像真的睡着了，凌飞琼现在修为很高，用法术，让他浮上水面。
“风老板！”
她俯身唤了几声,他都没有回应,她蹙眉,手指搭上了他的经脉，冰凉的肌肤下，他的境界似乎跌落了好几层，灵气也耗尽了。
凌飞琼神色一凛。
皎洁的月色下，谢意倚着山石，感受到有人在不断地给他输送灵力。
他刚刚似乎堕入无尽的深渊,身体毫无感知。
渐渐地，一股暖流通过经脉流向身体,他终于恢复了些许精力。他睁开湿漉漉的眼，入目就是她焦灼的神情。
有些丢人了。
不,实在是太丢人了。
谢意虽然只有这几次经验，也只是为了医治她，但也不想被她看到这一幕。他侧过头，微微咳嗽了几声，道：“夜凉了，你怎么不披衣？”
凌飞琼这才意识到，这是她重见光明后，俩人第一次……什么都没穿的在一起。
她赶紧揪起一旁的衣裳，抖了几件给他。
“这是你的。”他递过一件纯白色，胸口绣着白蔷薇的内衣。
凌飞琼耳朵一烫，想起这几日他曾帮自己穿衣脱衣，也曾解开过这件内衣的衣带，指尖颤抖了几下。
谢意垂眼，在心里笑了笑，转过身，自己将衣服穿好。
等他回头，凌飞琼也系好了衣带，用法咒将头发弄干，然后松松散散绾了个发髻。
“你能看到了？”
她点头：“嗯，我的修为，也暴涨了。”
谢意伸手探了探，她已经痊愈了，而且修为到了灵寂境大圆满，离还虚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看来祖训说的没错。
他果真是炉鼎的体质。
“那就好。”他浅蓝色眼瞳里透着笑意，新束的发带，随风扬起。
谢意看了看天色，牵起她的手：“先回去吧。”
虽然这几日，他们牵过无数次手，也有过更亲密的动作，但是在彼此都清醒、不需要治疗的状态下，这还是第一次。
凌飞琼若无其事道：“嗯。”
俩人并肩，朝小木屋走去。
离近了，她才看清，这几日住的地方。
夜色下，这也是一座很精致的小房子，门前悬挂着的风铃，发出熟悉的叮铃声。她踩着台阶走上去，一阵风吹过，绿叶摇曳落下，飘到屋檐下。
几朵小花在月光下绽放，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三开间屋子，她之前睡在最西边一间，谢意送她到门口，松开手，有几分不自然道：“你休息吧，我去另一间。”
“哦……嗯。”
他离开了，贴心地阖上了门。凌飞琼想，他为自己牺牲了这么多，确实也需要好好歇息了。
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想问问他，但是等明日再说吧。
她走向木塌，掀开被子。
里面似乎还残留了一点他的气息。
几日缠绵皆在此处，想要将过去抚平，是不可能的，而且凌飞琼也没有想过不为他负责。她躺在榻上，思绪万千，于是念了几遍静心咒，安然睡去。
……
次日醒来，已是晌午。
凌飞琼起身时，看到明媚的日光，忍不住多晒了会太阳。风吹过，带来一股药香，她回眸一瞧，风雪在廊下，正在煮药。
他一袭白衣，坐在蒲团上，拿着蒲扇轻摇，像是隐居世外的偏偏公子。日光落下，给他的银发渡了一层淡淡的光。
她知道他是很好看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好看。
只是耳垂下，似乎没有佩戴之前的耳饰。
凌飞琼之前在极寒之海里，曾经捡到一块浅蓝色的亮晶晶石头，后来磨了磨，做成了一对耳坠。她对首饰是不敢兴趣的，但是风雪，似乎很喜欢。
她在储物戒里翻了一会儿，终于从一个小盒子里找到了那一对耳饰。
“风老板，”她走了过去，随手抽了一个蒲团在他的对面坐下，笑盈盈道：“你在做什么？”
“煮药。”谢意抬眸，看着她，唇角勾起。
“药，”凌飞琼第一反应是给自己喝的，于是伸手扇了扇，闻了下药壶上的味道，感觉有点苦：“我都好了，能不喝了吗？”
谢意道：“不是，给我喝的。”
“……”
她早该想到了，风老板都亏成那样了，是该好好补补。
“是我对不住你。”凌飞琼真心实意道：“等离开此处，我去炼制一些补药，再买一些……”
她想，是不是还要熬点骨头汤，吃点生蚝？到底该怎么补？
谢意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垂眸默默想了一会儿，轻声道：“飞琼，我真的没事。”
“是吗？”她不信，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谢意没躲掉。
毕竟，他现在打不过凌飞琼。
经过了一夜，凌飞琼再度搭上他的经脉，心里越来越感觉沉重。
他体内灵气很少，修为虽然还是灵寂境，但压根发挥不出灵寂境修士的能力，只相当于是个刚刚踏入化气境的修士，不比凡人强多少。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炉鼎都是月抛的吗？
她盯着他，谢意别过眼去，语气平静：“已经很好了。”
没死，就是很好了。
但是也不知道还能活到哪一天。
凌飞琼道：“我会对——”
谢意在她开口之时，就匆忙打断了她的话：“治病救人，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真的，我们还是朋友。”
这几个字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有力，仿佛将这几日，俩人的关系，重新做了界定。
凌飞琼没有说话。
一时间，周围很静。
只有炉火还在噼里啪啦燃烧，谢意看火候差不多了，将药壶提起，乌黑的药汁倒入碗中，吹凉之后，眉也不皱就喝下了。
他准备熄灭火，凌飞琼忽然道：“风雪，你骗我。”
谢意还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终于被发现了，他点了点头：“嗯。”
“你承认了？”
谢意犹豫了一下，虽然不知她从何处发现的端倪，但是感觉她的情绪太过于平静。他道：“我……”
凌飞琼打断了他的话：“我就说不对劲，你老实告诉我，你作为炉鼎，是不是可能会死？”
“……”
他没想到，凌飞琼说的是这件事。
当然，他也确实骗了她。
谢意抿唇不语，过了会，见她还执着地瞧着自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放心，我这不是还没死？”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凌飞琼并不这样想。她反复思考，联系他曾经透露的一点信息，道：“你曾说过，若身为女子，若有子嗣，也会殒命。我当时没多想，以为你们不同，现在看来，这个‘也’，意味着你救我之时，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语气有些激动，眼睛也睁大了，直直地看着他。谢意躲不过，只好道：“只是祖训，近些年来，似乎有些松动……”
“可是，”凌飞琼轻声道：“你和星星的母亲，都因此去世啊。”
他没有说话。
凌飞琼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我从未听闻过，如此惨烈的诅咒，若这样的诅咒存在，又岂能延续到现在？”
叮叮铃铃。
风吹过，屋檐下的风铃作响。
谢意见她执意要问，叹了一口气。但他随即又想起，若是日后说起自己退婚的缘由，也是避不开此事的。既然如此，不如告诉她。
他道：“你知道有一人，名唤灵霜仙子。”
凌飞琼道：“我知道，还是凌家先祖呢。”
“她也是我家先祖。”谢意淡淡一笑，抬眸看她：“算起来，我们也有一些渊源。”
“嗯？”
谢意接着道：“千年前，世道很乱，妖魔横行，灵霜仙子曾率领众修士，打败了魔头。灵霜仙子的父亲，名唤苍云。”
“我知道。然后呢？”
“这个苍云，早在神魔大战之前，便已飞升上界。当年天梯还在，飞升时，可凭借灵力带一人前往上界，他便想带走灵霜仙子。”谢意道。
凌飞琼安静地听，只听他又道：“不过，灵霜仙子在人间有道侣，也不愿看到人间生灵涂炭，所以拒绝了苍云。苍云大怒，于是设下诅咒，诅咒灵霜仙子的后代，若是女子，则被孩子吸食灵气；若为男子，则是炉鼎，供养对方后而亡！”
“……”
“这个苍云老祖有病吧？”她听完这个故事，大为震撼。
系统也在一旁听，它听到谢意是灵霜仙子的后裔时，后悔之前待他太差；但是听到他给苍云老祖抹黑，又恨不得亲手将他打一顿。
“苍云老祖绝不是这样！他一生最珍爱自己唯一的女儿！”它在谢意的识海里怒吼。
谢意不理它，凝视着凌飞琼，轻声道：“你说得对，这样怎能拥有后裔？灵霜仙子有三个孩子。她拯救了苍生后，很早就陨落了，她的道侣并不知道这个诅咒，抚养孩子们长大。后来，又过了几十年，他们发觉不对劲，才弄明白其中的规律。所以，后来的子孙，都离开了修真界，再也不曾踏上仙途，一直无事。”
“那你呢？”
“几十年前，我的外祖父去世，来不及将此事告知一对年幼的女儿，她们阴差阳错，踏上仙途，后来陆续陨落。”他掩住悲痛的情绪，道：“后来星星来找我，我们从遗物上拼凑了一些线索，才得知了此事。不过，星星告诉我，诅咒好像没有那么灵验了，我还活着。”
系统还在继续吼他：“你别瞎编，这些都是假的！”
第63章 ：
太离奇了。
凌飞琼想起,当初在苍云庙的时候，他似乎只拜灵霜仙子，不拜苍云老祖。
原来其中有这么个缘故。
她忍不住道：“你是说，只要不修行,就不会触发诅咒？可是现在又失效了,是为什么？”
谢意摇头，轻声道：“不知道。”
系统在他的识海里滔滔不绝骂了半天,看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叹了一口气,回到凌飞琼的识海：“宿主，你别听他瞎说,苍云老祖是个大好人。”
“你别插嘴。”她冷冷道。
系统生气了，道：“你知不知道那个恶毒男配——”
话说到一半，系统又默默咽了下去，罢了,谁家还没有点不孝子孙？它大度点,就替苍云老祖原谅这个熊孩子吧。
凌飞琼没有理它,就当系统抽风，她问：“那你妹妹呢？她有过道侣，可有过孩子？”
“我给那个人下了绝育的药。”他想起方煜，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
不愧是小毒医能做出的事。
不过，既然这么说，作为女孩子还好,只要不生孩子，都能正常修行、生活。而他,只能断情绝爱了。
不知怎的，凌飞琼想起了退了原主婚事的谢意。
但是她没有多想,思绪就重新回到了，如何将风雪的修为提回来。
似是察觉到她的愁绪，谢意抿了抿唇，道：“你别担心，我经营草药铺，奇珍异宝，都是不缺的。我想，只要不再……嗯，或许也无事。”
凌飞琼想起昨夜湖中那一幕，真是后悔。她也不好意思去看他的神情，老老实实道：“我知道，不会的。”
俩人双双沉默。
过了会，凌飞琼想起了她的来意，从袖中取出一对亮晶晶的耳饰，是不规则的形状，在日光下，折射出闪耀的光彩。
“送给你。”她递了过去。
谢意眸光一动，小心翼翼从她的手心拿起，心中喜悦掩藏不住。他唇角扬起，一直在笑：“谢谢。”
她也一笑，正想说什么，天穹上，划过一道闪电。
“这里也会有暴风雨吗？”凌飞琼仰头看天。
谢意的神色变了，他凝眸观察着天幕，又有几道闪电划过。他起身，来到湖畔，信手一挥，湖面上瞬间变幻，她看到了孟子川的身形。
“这是什么？”
“我们所在之处，乃灵霜仙子留下的芥子空间，可在虚空之中，躲避强敌。”谢意望着湖面，道：“孟子川已经发现了我们。”
虚空里有无数芥子空间，有上古遗留的秘境，也有修士的世外洞天。不知孟子川动用了什么秘术，在短短几日内，就找到了他们。
谢意看了看储物戒，所剩灵晶不多了。
芥子空间受创，很难修补，需要耗费极多的天地珍宝，有些可能已经失传。空间里虽然有抵御外敌的法阵，但是他灵力耗尽，无法操纵阵法。
“飞琼，”谢意转身，道：“你可好了些？”
“你只管说。”
风暴袭来，天地变色，暴雨劈头盖脸浇下。芥子空间越发不稳，谢意一袭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拉起凌飞琼的手，带着她走到了草原上。
远远望去，草原的四面，都立有擎天石柱。
谢意将空间里的秘法和奥妙，一一讲出，并在阵心放下所剩的灵石灵晶。凌飞琼盘膝坐在阵心上，心随念动，牵动阵法。
四色光芒迅速从石柱上腾起，直上苍穹。
仰头望去，四束神光交汇在天穹上，编织成一张大网，抵御了一道道闪电。
谢意取外衣给她遮雨，不多时，云开雨霁，天色复明。
但是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孟子川不会轻易离开。
凌飞琼坐在草木之中，她捏咒将俩人身上的雨水蒸干，想起了一个人。
只是，此事不一定能成。
她问风雪：“你身上可有月见蔷薇？”
凌飞琼这么问，但心里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月见蔷薇’是西极谢家独有的花，风雪虽然也经营草药铺，但并不卖这种花。
“我有。”他突然道。
“真的？在哪？”她很意外。
“就在此处，问仙大会前，我离开西极，曾经将一些灵花异草，都种植在这个芥子空间里。”谢意道：“随我来。”
凌飞琼点了点头，由他带路，到了小木屋左侧的一个小草药园。这里是一片灵田，种植着很多她从未见过的灵草灵花，唯一认识的，就是娇贵的‘月见蔷薇’。
不过，他不止种植了一株，他在此处养了十几株。
既然花有了，那么那件事，就不是很难了。
关键时刻，她也有使魔，不，还虚境修士。
凌飞琼带着一盆花，分出一缕神识，潜入渔网之中。果然，她在临渊仙境中看到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见啊，魔尊。”她打了个招呼。之所以称呼他为魔尊，主要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一时间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魔尊司空妄闭关一年多，没能突破瓶颈，已经在草原上等候数日。见她来了，心中大喜，又不想表现出来，于是冷哼一声。
“我已经灵寂境大圆满了。”她道。
“什么？”
司空妄眉头一皱，压根不信。就算她不是什么凌波天女的替身，而是个普通修士，也不该修为增进的如此之快！
“你不信？”凌飞琼回头道：“那你不要出去了。其他人在吗？”
她已经很久没来了，但是灵田上，灵草长势很好，看得出农修们用心照顾了。
见她来了，他们也陆陆续续过来，殷勤问候：“天女好啊！”
“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有人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凌飞琼欣然道：“可以。”
“真的？”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她不再多说，也没有理会魔尊，走到草原上，将阵法摆好。凌飞琼已经试过一次了，她知道该怎么做，不多时，狂风大作，一缕缕极细的闪电，自苍穹之上落下，集结于凌飞琼的手中。
而她坐在阵心一手捻决，一手揪住无数条发着光的细线，天穹仿佛一张细密的大网，被闪电般的光芒分割成无数个小网格，她的心意一动，细密雨水落下。
农修们欢呼：“终于可以出去了！”
司空妄的神情，从不屑一顾，转向惊愕，难道她真的是凌波天女本尊吗？
凌飞琼睁开眼眸，平静地问：“我们所在之外，也是一个芥子空间，我在虚空之中，躲避仇家。你们可愿帮我？”
“当然，能为天女效劳，我等求之不得！”魔将信第一个喊道。
司空妄道：“是谁？”
“孟子川。”
他冷笑：“原来是这厮！”
阵法已成，临渊仙境稳定下来，她随手一展，一扇光门出现在众魔修的面前。
他们日夜期盼，到门前还不敢进去，最后是司空妄先踏了进去。
司空妄从一个草原，到了另一片草原，抬眼就看到了谢意。
他虽然不记得这个人叫什么，但是心情并不美妙，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过了会，其余魔修，都陆陆续续出来了。
凌飞琼放出了临渊仙境里所有人，她睁开了双眸，起身淡淡道：“还有一道门，我送你们离开，不过，孟子川在外面。”
“手下败将。”司空妄道，不忘斜了一眼她的身边人，恶意道：“天女，你的炉鼎未免太脆弱了些。”
谢意没说什么，毕竟他真的在当炉鼎。
但是凌飞琼的心里很对不住他，听到魔尊的挑衅，她语调冷了下来：“友情提醒你，你所身处的芥子空间，是由他说了算的。”
司空妄珍惜好不容易到手的自由，不说话了。
……
虚空之中，孟子川已经守候多时了。
他那日离去，就是要回家找法器，以便在虚空之中，将他们给揪出来。他还应付了一下太羲城城主，内心非常嫌弃这老东西多管闲事。
孟子川是孟家嫡系，还虚境修士，不肯让他人分了那两件上古仙器，于是孤身一人守在此，一遍又一遍消耗芥子空间的防御。
芥子空间微不可见，但是在孟家法器的加持下，他寻到那两缕气息，于是辩清虚空之中，那灰色的、若隐若现的光球。
他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祭出剑阵，准备给芥子空间狠狠一击。
两个灵寂境修士，就算躲到这里，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想着，脸上露着一抹志踌意满的狞笑。
忽然，灰色光球里飘过几缕不同寻常的气息。
似乎还有魔气。
虽说虚空之中，魔气并不罕见，也遗留很多上古小魔境。但是怎会在此？
孟子川来不及多想，芥子空间上，光芒万丈，有十几道黑气遁了出来，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
“谁？”他抬头望去。
司空妄带着十几个魔修，压抑了许久的怒火，需要在一个人的身上得到释放。他看着孟子川，大笑道：“哈哈哈哈，混账东西，是本座！”
这是还虚境大圆满的魔尊！
他怎会在此？
传言里，他不是闭关了吗？
孟子川脸色一变，正准备撕开虚空，逃回太羲城去，司空妄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摩拳擦掌，笑道：“还想跑？！”
第64章 ：
虚空中,孟子川与司空妄鏖战正酣时，凌飞琼带着风雪，悄悄撕裂虚空，溜走了。
俩人落到一片荒原上,在高处遥望远方,火星点点，是一座座村庄。
凌飞琼特意选了个离太羲城较远的位置,从虚空中出来,要耗费不少的灵力,现在她也有些累了。
“也不知师父他们如何了。”
谢意轻声道：“先找个地方歇息下来，我来跟他们联系。”
她苦笑：“荒山野岭,又能去哪？”
更何况，阿金也不知道在哪里，两个人精疲力尽，谁都跑不动了。
他忽然道：“临渊仙境？”
“你是说？”
“嗯。”
俩人眼神交流,不知为何,双修过后,仿佛心有灵犀，话不用说的太明白，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凌飞琼取出渔网，用最后一点灵力，在荒原的沼泽旁，布下了一个阵法。
片刻后,沼泽里多了一个小水洼，旁边长满杂草,蚊虫在水面上飞舞。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面藏着一个上古仙境。
她与风雪踏了进去,身影消失刹那，就回到熟悉的临渊仙境之中。
终于安全了。
魔尊和魔修们都撤去了，谢意看了看药田里的灵草，走过去熟练地给它们除草，浇水。
他的耳坠是自己送给的那一对，折射天穹上的星光，熠熠生辉。
她凝视着他的背影，想起了那个诅咒。
天底下，真的会有父亲诅咒自己的孩子，让子孙后代，都不得安生吗？
看他一家的状况，凌飞琼半信半疑。
但是多想无用，还是先修炼，至少现在，她是真的出不去了。
……
黎星星收到了表哥的来信。
她与停云子师徒俩待在一起，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倒是听小道消息说，魔尊出关了，将孟家的一个还虚境修士孟子川，打得头破血流。
他们又在客栈住了几日，还是没什么消息，直到黎星星收到信。
这是一封火符信，她展开信纸，看到了表哥熟悉的字迹，心头一跳，急急忙忙读完后，信纸上腾起一朵火花，将其吞噬。
慕少羽的头伸了过来：“黎姑娘，有什么消息了？”
“是表哥写的。”她稳了稳神色，将空中飘落的灰烬吹了吹，才道：“他们没事。表哥说，他们躲入一个秘境中，都在疗养，让我们宽心。”
黎星星说完后又起疑：“怎么表哥也要疗养？难道是……”
停云子咳嗽了一声。
她不敢想，也不愿多想，既然回信了，说明都没事。
黎星星道：“表哥说了，让我邀请你们俩去家中坐坐。”
她边说边想，看来表哥要自爆真姓名了，希望凌姑娘看在表哥勇于牺牲的精神和行为上，能原谅他。
慕少羽闻言，扭头看师父。
停云子笑呵呵：“去那小子的家？哈哈哈，他都不在，去做什么！倒是你，有什么打算？”
“我？”黎星星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现在表哥不在身边，她又跟方煜决裂了，有些踌躇道：“我不知道，大概只能回去了……”
“不如，你跟着我们。”停云子怕她再被人骗，触动诅咒，于是先忽悠她：“一路上也不安全，我们师徒俩送你回去。”
“师父，这不还是去那个风雪的家吗？”慕少羽道。
停云子没理他，黎星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此事就此敲定，三人之中，慕少羽修为最高，于是由黎星星提笔，慕少羽施法，给秘境中的二人回了一封信.
太羲城孟家府邸中，罗城主与孟家老族长坐在上座，其余三大家族的族长，坐在两侧的蒲团上。
殿内氛围紧张，设下重重禁制，禁止外人窥探、闯入。
孟家老族长的身后，单设了一个蒲团，孟子川盘膝坐在上面，面色惨白，双手撑着膝盖，仿佛下一瞬就要倒下，但是嘴好像是全身上下唯一灵活的器官，还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等他说完了，众族长一齐沉默。
最后还是罗城主打破了这片沉寂。
“诸位，我们也算是共处几百年了，不知诸位，今日为何如此沉默？”
“哎。”
“哎！”
几声叹气下来，有人先开口道：“一个小小的灵寂境女修，就算是侥幸夺得问仙大会第一，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此女，怎会跟魔尊勾结？怎么还会身怀两件至宝？”
孟子川已经将凌飞琼身怀玄阳神扇、冰月寒弓的事情告诉众人，既然他得不到，那就让别人去抢，反正不能让凌飞琼舒服！
他虽然不知，虚空中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魔尊一行人，但是在他的添油加醋下，凌飞琼已经和魔尊扯上了关系。
尤其是斗法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一个魔修说：“居然敢欺辱天女……”
想起那两件至宝，孟子川恨得咬牙切齿，忽听身前的孟家老族长道：“诸位不妨想想，她的师尊是那个人，身怀这两件至宝，也不足为奇。”
说起此人，众族长神色各异。
步家族长冷哼一声，道：“原来如此。不过，到底是个替身，能有多大的能耐？就算是当年本尊苍云老祖在时，也抵不住我们五大家族联手。”
虽然他说的不真，但是也没人去认真反驳他。苍云老祖在时，太羲城五大家族当然也在，不过不成气候，都是老祖的小跟班。
“现在要考虑的是，苍云的替身和魔尊勾结，指派弟子搅扰问仙大会，到底要做什么。”终于有人幽幽道出了心底的疑惑。
“或许是这些年嫌我们不够恭敬，想敲打一番。”
“都不恭敬几百年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或许是嫌我们势力太大，想分走一块。”
“他一个替身要这么多做什么？又不能飞升。”
……
几人争论不休，罗城主道：“诸位，稍安勿躁。我想，或许是上界出了点变故，等再过几日，询问一下我们罗家飞升的先祖。”
自天梯坍塌后，上下界永隔，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沟通的办法。只是先祖们飞升到上界，似乎都不愿与下界有过多的牵绊和因果，也不需要下界的香火，祭祀时，除非后裔们一再询问，才会留下寥寥数字。
他们只知道，天外有天，修炼无止境。
但是飞升到上界，寿元会延长数千年，虽不能永生，但也好过在下界几百年的寿命。
其余几位族长，也想不出好的法子，纷纷道：“也只能如此了。”
孟子川的眼里闪过一丝仇恨，待众人离开，方才问老族长：“那凌飞琼、停云子等人怎么说？还有该死的司空妄！”
想起孟家在这届问仙大会上，处处丢面子的行为，老族长冷冷道：“派人去找，找到便杀了！就算停云子是苍云的替身又如何？！苍云又不能下界！至于司空妄，盯着便是。”
“是。”
老族长走后，孟子川筹划了一番，先派了几个灵寂境修士去追杀停云子等人，再派了几人潜入魔城，盯着司空妄；随后，把旁支孟凡喊了进来，让他到处去散播谣言。
孟凡听了谣言的内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是真的吗？”
“当然！太羲城里，务必人人尽知。”孟子川不耐烦道：“去吧！”
孟凡早就对凌飞琼心怀怨恨，带着任务，欢喜离去。他的任务，是散播谣言，宣传凌飞琼和魔尊司空妄勾结，意图拿天下人祭魔。
几百年前，魔修到处烧杀抢掠，为了用活人的性命，祭祀魔祖。后来经过几场大战，魔修们渐渐消停了，开始捉灵兽祭祀。
虽然不知道魔修们为何对祭祖之事，尤为在乎，但是孟子川可以借用此事，挑起天下人对魔修的恐惧和痛恨，并将情绪转移到凌飞琼的身上。
他想了想，最后把孟天河喊了进来，将计划告诉他，让他去找凌飞琼的下落，稳住她，等自己来了再动手。
“她与魔修勾结，我们叔侄真是看错了眼。”孟子川冷笑道：“当初你落败，提出娶她，叔叔我替你去屈尊求亲，被她断然拒绝，一顿奚落！再看她身边，不是魔尊司空妄，就是师兄，还有个银发面首。天河，不要再留恋了，此女必杀！”
孟天河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一切都安排妥当，孟子川想了想，又冷笑一声，离开正殿，来到客房中。
凌天威困于客房，不知发生了何事，看到他来，急忙起身赔笑：“天尊，是内侄女姣姣来了吗？她肯定会同意的，这门亲事，是我们凌家祖坟冒烟了！对了，关于我经脉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问，毕竟之前孟子川答应他，等孟天河、凌飞琼成婚，就帮他修复经脉，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孟子川眼也不眨，一道法光劈下，幽蓝色火焰瞬间在凌天威的身上腾起，他来不及惊恐，就被冷火烧成了灰烬。
槛窗风涌入，不多时，白灰吹散，消失于天地.
转眼间过了一个月。
凌飞琼在临渊仙境中修炼，灵力已经补足。期间收到了黎星星的信，说她与停云子师徒，踏上了回西极之路。
既然如此，她和风雪，都放心了。
只是凌飞琼另有一事，十分焦灼。
风雪自从与她双修后，灵力枯竭，身体虚弱。到了临渊仙境之后，渐渐好转，修为慢慢稳固，虽然离之前还差了些，但总不至于等同凡人。
但是三日之前，一切又变了。
他又病倒了。
俩人什么都没做，凌飞琼知道他的事后，当然不敢碰他，尤其是谁也没表明心意。但是不知为何，风雪又迅速虚弱下去，仿佛被无形的诅咒抽干了所有的灵力和精气，一张脸，比他的头发还白。
他躺在榻上，仿佛一朵即将干枯的小白花。
谢意朦朦胧胧想起，三岁的时候，母亲离世前，怕是也是他如今这副模样。
他的父亲，竭力才维持了母亲三年的寿命，但还是回天乏术。他能活到现在，理该庆幸了。
他恍惚中看到凌飞琼在哭。
“飞琼，别想那么多。”谢意面色苍白，却笑道：“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凌飞琼听他的话，仿佛是要交代遗言，更加恐惧了，但是灵气始终灌输不到他的经脉中。她握着他的手，含泪道：“你不要说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65章 ：
看到她担忧的神情,谢意艰难笑了一笑，轻声道：“是别的事情。”
凌飞琼凝眸看着他，眼角还有泪花闪烁。
“第一件事，是星星……”
谢意本想交代两件事情, 第一是警告黎星星, 第二是自己的真姓名。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勉强撑起的精神,只提了表妹的名字,就眼前一黑,再度睡去了。
“风雪，风雪？”
她紧张地探了一下,看他还活着，心稍稍放下。
虽然他话没说完，但是凌飞琼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想提醒黎星星，一定不要触犯诅咒,否则会应验。
看风雪已经睡去,凌飞琼坐在床榻旁,心头沉重又担忧，凝视他良久，提笔又给黎星星写了一封信。
她没说风雪的病情，只是以他的口吻，提醒她不要触犯诅咒。
信送出之后，凌飞琼在识海里问系统。
“你之前所说支撑诅咒的法阵,是怎么回事？”
这俩日，凌飞琼从系统那里学到不少关于诅咒的知识。系统说,血缘诅咒，是上古禁术,能够延续下一代，必然要付出代价。
她正欲问清，什么是代价，他就醒了，不过没说几句，又睡去了。
这样也好，凌飞琼也不愿看到他强颜欢笑，安慰自己的神情，明明是家财万贯、意气风发的风老板，为了救她，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一想到这里，凌飞琼的鼻头就酸酸的，她只能忍住不想，抓紧时间问系统。
系统幽幽道：“宿主，任何强大的法术，如果没有灵力作为支撑，都很难延续千年，尤其是血缘诅咒。在某一处，一定有一个法阵，并且有人在源源不断给法阵供给祭品。”
“祭品？”她若有所思：“是人吗？还是牲畜，灵石？”
“都可以，不过这是上古的禁术，一般来说，用成千上百的活人献祭效果最佳。”系统用平静的语气，讲述残酷的事实。
“难道那苍云老祖……”
系统的语气顿时不平静了：“不可能是他，苍云老祖都飞升了，怎么准备这种法阵！”
凌飞琼用常理去推测，并且反驳：“不是有‘替身’的存在吗？既然苍云老祖有在凡间的代理人，他确实可以做到。”
系统想说你可知苍云老祖的替身是何人，生生忍住了，毕竟它不能透露这些信息。它提醒宿主：“关键在于阵法在何处。”
眼下确实不是跟系统争辩苍云老祖是是非非的时候，凌飞琼没有做声，眼瞳漆黑，如一潭深水。
她在思考。
诅咒一共应验过三次，前两次，是他们的母亲。
风雪曾告诉她一些细节，当初，黎星星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就去世了，而风雪的母亲，在他父亲的不懈努力下，给她灌了无数天地珍宝，又多活了三年。
按理说，触动诅咒，应该很快就死了。
但是风雪不一样。
双修之后，他虽然也灵力耗尽，但是并没有生命危险。直到这三日，才情况日益加重。
为什么？
难道是法阵曾经失灵了一阵子，又重新运转了吗？
可是，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是谁在坚持给法阵献祭，又停止了？
一连串的疑问，让凌飞琼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她走出小木屋，凝望着临渊仙境里的药田。
微风徐来，药草随风吹动，曾经被司空妄烧毁的那块地，也已经看不到一点焚烧后的痕迹了。
司空妄。
她想起一件事。
当初，她不小心将司空妄囚禁在此，曾经替他办过一件事。
司空妄曾说，魔城每十年祭祀一次魔祖，以求魔族的气运。
那时候，司空妄出不去，没法祭祀魔祖，整日焦躁不安，凌飞琼背地里还嘲笑他封建迷信，帮他送过信。
现在，司空妄在外面了，可以继续祭祀了……
凌飞琼仿佛醍醐灌顶，猛然有了一个新猜测！
她眼里放光，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但是也太巧合了！
系统看她神色有异，问：“宿主，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会不会司空妄，就在不断地给那个魔城供给祭品。”她冷静地道：“当年神魔大战，魔祖败于灵霜仙子手下，然后设下魔阵，诅咒其后裔，也是有可能的。后人不知其中缘故，当成了传统，所以血缘诅咒，一直都在。”
她的猜测十分大胆，但是系统一直不相信是苍云老祖诅咒爱女及后裔，当下道：“你说得对啊！”
“我还没说完。”凌飞琼平视远方，淡淡道：“风雪是唯一一个没有当即出事的人。但是，等司空妄离开仙境，回到魔城继续祭祀，诅咒就应验了。”
系统感叹道：“宿主，我觉得，你说的都对。”
“不管对与不对，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她闭上眼，轻叹一声，握紧手：“他还能坚持多久？”
“……”
系统没有说话，它并不知道。
凌飞琼身上还有一万块灵石，她想，既然风雪的母亲能够拖延三年寿命，她也能让风雪多撑一段时日。
她又凝神想了一会儿，留下一抹神识，只身踏出临渊仙境。
仙境已经用阵法稳定，不会再出现上下颠倒、左右摇晃的情况，凌飞琼站在一片沼泽中，将渔网收起，缠绕在手腕上。
此处离太羲城有些远，她趁着夜色疾行，去寻找阿金。虽然她知道，孟子川不会放过她，不过迫于无奈，只能冒险了。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次日傍晚，凌飞琼已经找到了阿金，乘坐大鹏鸟，朝魔城飞去.
一晃过了数日。
凌飞琼路途中，给风雪买了一些补神补气的灵药，几千块灵石砸了下去，他的情况似乎好了一点点。
但是这点好转，可能也只是她的自我安慰。
魔城在西极与中洲交界处，大约还有两三日，她就能抵达了。
傍晚时分，凌飞琼落在一处修士云集的小城外，她换了一身寻常的青色道袍，挽着道髻，易了容，背了一把破剑，将修为压制到化气境后，独身踏入城门。
集市上还有不少人，此处离魔城已经很近了，会有一些魔修混迹其中，也会有一些魔城的消息。
凌飞琼走到偏僻的小巷，这里零零碎碎，蹲着几个看着不像做正经生意的修士。
“最近还有没有人收灵兽啊？”她假装不经心地问一个摊贩。
摊贩是个四五十岁的化气境修士，长得尖嘴猴腮，身上藏着一缕淡淡的魔气。他眯起眼问：“收灵兽做什么？”
“就是那边收的，我想挣几个钱，所以来打探一下门路。”凌飞琼满脸堆笑，殷勤道：“我这边灵兽多得很，价格是市面上的三成。”
她记得，这些年司空妄的祭祀都改用灵兽了，于是来试试运气，看能不能碰到机会，找个身份混入魔城。
摊贩怀疑地打量着她，懒洋洋问：“就你？浑身上下能有半个灵石么！”
“实不相瞒，在下天赋不高，只能在别人家里打杂。”凌飞琼道。
她在暗示自己给人看管灵兽，所以方便偷。摊贩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来了兴趣，但仍然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是么？现在倒是有人想要灵兽，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刚刚收了一波，你运气不好，恐怕要按一成的价来卖了！”
凌飞琼做出很失望的样子，纠结了一下子，仿佛下定了决心，道：“一成就一成了，只要灵石给的够痛快。”
“你有多少？”摊贩看着她。
“三只。”
“让我看看。”
她不肯：“你要收么？你确定了，我才能带你去看。”到时候只能委屈一下阿金了，冒充一下待售卖的灵兽。
摊贩起身，周围人都在看着他们。他摇头晃脑道：“行吧，我就跟你看看去！”
凌飞琼潜入魔城的第一战告捷，很是高兴，于是带着他出城去看阿金。她跟阿金也事先沟通好了，所以阿金也很配合。
摊贩看到金翅大鹏鸟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忍住心底的赞美，斜了她一眼：“你偷的？这灵鸟是不是认主？”
“怎么能说的偷，这就是我喂养的。”凌飞琼拉走他，悄声道：“别让它听到了，这海鸥聪明的很。等会我骗骗它，将它送到你们那里，就任凭你们处置了。对了，你们在哪？”
对方见她连金翅大鹏鸟都不认识，还瞎说是什么海鸥，顿时感觉能再坑她一点，忙不迭道：“在魔城。你敢去吗？”
“有灵石就敢。”凌飞琼犹豫了一下，道。
摊贩再次笑了，俩人谈论起价格，他想方设法压低，最后将这个‘海鸥’以一百五十块灵石成交。凌飞琼犹然嫌抵了，对方不屑道：“你这海鸥，到魔城里也只能炖肉吃，作为食材，已经够高了。”
“好吧。”她叹了一口气，伸出手：“给我定金。”
她得到了五十块灵石。
俩人说完就要起身，凌飞琼才走到阿金的身旁，一道凌冽剑气，直冲她而来。
她急忙侧身躲避，剑气将身后的山石击碎，尘埃与碎草木飞起，扬起漫天尘土。
摊贩以为有人要抢灵鸟，身上魔气滚滚，大叫一声：“什么人！”
滚滚黄烟散去，一名灵寂境修为的剑修，踏剑而来，满脸冷峻。
凌飞琼瞧他有几分眼熟。
只见孟天河落地，一剑朝她指来，冷声道：“凌飞琼，你果然和魔修有所勾结！”
身旁的摊贩吓了一大跳，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原来这个普普通通化气境女修，竟然就是一两月前，夺得问仙大会第一名的散修凌飞琼！
凌飞琼很恼怒。
孟天河，坏她大事！
第66章 ：
虽不知孟天河找她做什么,但是剑都拔了，准没好事。
她不再压制境界，直接展现出灵寂境大圆满的修为，手持冰月寒弓,不忘说了一句：“孟天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一旁摊贩看两个灵寂境修士斗法，哪里还敢再掺和,想起这些时日的传言,冲她喊了一句：“凌仙子,好样的，我们魔尊等着你！”
然后掉头就跑。
此话一出,更惹误会。
孟天河原本还想听听她说什么，闻言勃然变色，道：“好啊，好啊！你不仅勾结魔修,还修习魔功,不然怎么在这么短的时日内,修炼到这等境界！”
他身后万剑齐发，剑阵鸣鸣，风声阵阵，朝她袭来。
凌飞琼想，阿金在此，你还跟我打？
她灵敏地躲过一道道剑气,一跃到了阿金的后背上，拉弓就是一箭。她修为高了,箭中蕴藏的灵力更强，冲开剑阵,从孟天河的脸颊擦过。
这是冰月寒弓的力量，非同寻常。孟天河骇了一跳，脸一红，喊道：“我不需要你手下留情！”
凌飞琼笑道：“我杀你做什么？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变强真的是太爽了，不需要磨叽，直接将人打趴就行。她猜自己离开后，孟子川一定给她惹了不少事，不过眼下都不重要。
她要尽快破开风雪身上的诅咒。
阿金朝云霄之上飞起，很快就将孟天河甩下，朝魔城飞去。经过他这么一闹，原先的计划全都打水漂了，她打算先去魔城找一个人。
魔将信。
……
日色昏沉。
魔城之上，阴云密布，屋瓦道路都是灰白的，角落里长着妖艳的邪花，给整幅水墨一般的街道添了几分色彩。
来来往往的魔修，都一袭黑袍，像烟雾一般飘过。
金秋时节，石板路上落了几片黑色的叶子，她想，难怪这群魔修去临渊仙境小住，那确实跟度假差不多。
凌飞琼披着黑色的斗篷，无端觉得有些热。
她在城外，从一个黑市上，花五百灵石买的这一件黑斗篷，据说这件斗篷就相当于一个通行证，可以蒙混过关，进入魔城。
果然如此。
她屏气凝神往前走，尽量不显得与众不同。魔城里死气沉沉，偶尔有几只魔鸦从枝头飞起，制造出一点动静。
凌飞琼不知道魔将信住在什么地方，魔城太大了，她需要找个人问问。
巷子口有一酒馆营业，凌飞琼踏了进去。
里面还在喝酒的魔修，都扭头看她。凌飞琼今日易了容，没有压制修为，身上的黑斗篷，散发浓郁的魔气。
都看着自己做什么？
她虽然跟一群魔修共处过，但是对魔城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也没听过多少。凌飞琼虽然心中不安，但是不能慌，强作镇定地找了张桌子坐下。
那些魔修转过头去，但还是在窃窃私语。
小二过来问：“这位魔爷，吃点什么？”
凌飞琼用法术变了音，沙哑着嗓子问：“有什么？”
“这有菜单，你看就是了！”
小二指了指墙，凌飞琼这才看到，墙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用红笔写着菜名，看着血淋淋的。她定眼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清蒸人心，剁椒人头，大煮舌头丝……
她有点反胃。
凌飞琼指着一个勉强能接受的菜品，道：“给我来一份这个吧。”
小二看了一眼：“凉拌凤凰爪？嗐，魔爷，本店所有灵兽、灵鸟都没了，吃不成！”
“为什么？”凌飞琼问。
他反问：“您不知道吗？”
周围有一桌人扭头看她，凌飞琼更加疑惑了，她好像犯了什么常识性错误。好在，她知道怎么遮掩：“我都闭关三年了。”
一个裹在黑袍里，只露出两只眼的魔修道：“难怪，这位魔友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在魔城里，别说吃几口灵兽肉难，就连活着呼吸一口魔气，都更难了！”
“哼，就是！”
“到处苛捐杂税，真不让人活了！”
酒馆里骂声一片，凌飞琼有些疑惑，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
怎么还苛捐杂税了？
有个魔修跟她说：“魔友，你入城的时候，是不是向你收取二百魔石了？”
魔石就是魔界的货币，凌飞琼在黑市上兑换了一些。她闻言道：“是啊，说是押金。”
“什么押金，那是你没听明白。”魔修嗤笑一声，道：“那是呼吸一口魔气的费用！自从司空妄归来，就设下此名目，收取魔石。”
“那出城后会怎么样呢？”
“怎么样？多退少补，二百魔石，顶多也就三日。”魔修算着账。
虽然魔石兑换灵石，是一比一，但是凌飞琼觉得，这呼吸都要收费，也太贵了，更何况她也不需要魔气。
正想着，有一个与她同境界，都是灵寂境巅峰的魔修，提着一壶酒，朝她走来。
“这位魔友，如何称呼？”
“在下凌骄。”她道。
眼前的魔修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子，给她倒了一盏血红的酒，举杯道：“凌魔友，不如加入我们，伐无道，诛杀司空妄！”
凌飞琼：？？？
其余魔修纷纷敲桌，喊道：“打倒司空妄！”
“打倒无道昏君！”
“还我魔气自由！”
她终于明白了入店时的那一丝异常。
原来，这群修士聚集在这家酒馆里，在秘密谋划如何推翻司空妄！
她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正欲推辞离开，对方见她修为还不错，有心挽留，又开始滔滔不绝说起司空妄的罪状：“魔友不知，如今的司空妄，跟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残暴？”
“哦，非也非也，历任魔尊，哪有不残暴的？只是他到处搜刮我们，实在是不能忍！”
在络腮胡子魔修的慷慨陈词中，凌飞琼终于知道司空妄自从离开临渊仙境后，做了些什么。
他给魔城的每个魔修，都指派了任务和苛捐杂税，要求每个人都要上交一定数额的灵兽，以及魔石。所谓的呼吸魔气税，就是其中一种。
司空妄对外宣称，要祭祀魔祖，所以要求每个魔修都要献上灵兽。所以黑市上大肆收购灵兽，饭馆里，也没有灵兽的肉卖了。
整个魔城，都被司空妄折磨得一穷二白，对他积怨极深。
凌飞琼想不到他们魔修还有这种烦恼，不过转念一想，一定是司空妄为了祭祀魔祖，才这么做！
她隐隐有些兴奋，问那个魔修：“最近可有祭祀魔祖的活动？”
“什么？哦，你是说，”络腮胡子魔修想了想，问她：“十年一届的——”
话音未落，一群身披黑色魔甲，手持魔刀的魔修闯入这个小酒馆，一脚将桌椅踢翻，络腮胡子魔修见势不好，转身就跑。
酒馆里一片混乱，各色魔光乱飞，刀剑噼里啪啦，这群魔修自己打了起来。
凌飞琼无缘无故被搅了进去，只好抵抗几下，然后往外跑。冷不丁，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恶狠狠地骂道：“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乱臣贼子！”
她抬头一看，心中大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魔将信，正负手站在外面，看谁逃出来，就亲自将他痛殴一顿。
凌飞琼夺门而出，魔将信瞥了一眼，拎起魔刀刚刚想砍下来，她取下易容，道：“不认识我了么？”
他也听这声音耳熟，瞧了一眼，惊讶道：“是天女啊！”
魔将信看了看里面，又瞧了瞧她，有些懵：“您怎么加入叛军了？”
“我真的只是路过。”她又将容貌遮上，低声道：“我来此处，就是为了找你。”
“找我？”魔将信想起这些时日的传言，有些兴奋：“听说您要加入我们魔城了啊，原来是真的，真是可喜可贺！”
“……”
凌飞琼都懒得问了，肯定是孟子川在造谣生事。她抓紧时间问：“我听说，司空妄是不是在搞什么祭祀的法阵？”
“嗯。”魔将信点了点头，又不忘道：“天女，别听这帮人的闲言碎语，君上都是为了魔城的未来，这法阵镇守魔族的气运，非常重要。君上在仙境时，错过了十年大祭，所以务必要补上。”
“结束了吗？”
他笑道：“您有所不知，十年大祭，一共要祭祀九次，目前已经完成了七次。所以啊，我们最近都忙疯了！”
还有两次。
凌飞琼想，是不是祭祀大阵完成了，风雪就病得更厉害了？
想到此处，她的心就揪了一下，愈发感到时间紧迫。
魔将信问：“对了，天女您找我何事？”
凌飞琼收回神思，笑了一笑，道：“路过此地，听闻魔城大祭，想来见识一下。”
“啊，是这样。”魔将信笑道：“那有什么，回头我带您进去看看就是了！”
酒馆里，该抓的都抓的差不多了，他令手下将人带走，亲自带凌飞琼回了府邸。
一路上他还唠叨着，说可惜君上外出了，不然就能见面了，很是遗憾。
凌飞琼听到后，放下心来，既然司空妄不在，那就是她的机会。
回到信的府邸，他设宴接待。
凌飞琼想起酒馆里见到的菜单，出声道：“我不吃人……”
“人？吃什么人？”魔将信一头雾水，想了半天，才笑道：“哈哈哈哈，我们魔修也不吃人！主要是这菜品，啧啧，若是不显眼一点，怎么能让外界惧怕我们？”
凌飞琼：“……”
最后上的一桌子菜，都是鸡鸭鱼肉，与外界吃的，并无不同。
酒足饭饱之后，魔将信道：“正巧，今晚要布置祭祀场地，天女请随我来吧！”
第67章 ：
魔城祭坛。
夜深了,北风呼啸，四面旗帜被风刮的哗哗响。凌飞琼踏上石阶，两侧石灯里，闪烁着暗紫色的火焰光芒。
这是一个圆形祭坛,魔将信介绍,有一个主祭台，周围八个小祭坛。风里送来血腥的味道,他们登上其中一个小祭坛,脚下石面,刻着复杂的符纹。
小祭坛的边缘，还有一个个小孔,里面极深，不知通往何方。
千年来，此处杀戮无数，却没有一点幽怨之气。凌飞琼抬眸,借着月色,仔细打量着四面的旗帜。
系统在识海里幽幽道：“这是聚魂的魔旗。”
“你怎么知道？”
“千年前神魔大战,他们用这种魔旗，收去不少正道修士的魂魄，加以炼制，然后又杀戮了无数正道修士。”系统道。
“你知道的挺多。”
“……毕竟我是系统嘛！”
凌飞琼在小祭坛上漫步，魔将信则在命人将一面面小旗帜，插在阵法的各个地方。
她问：“这个小孔是做什么的？”
信看了一眼,满不在意道：“灌血的。”
对于魔修来说，大大小小的祭祀,都要见血，魔将信说,当年为了争辩要不要用人献祭，还吵了几十年。后来大佬们发现，他们取人祭，跟正道修士打架会折损不少魔修，算起来不划算，才就此作罢，改用灵兽。
信指着脚下石刻痕，道：“血是魔族力量的来源。只有用鲜血，才能打通与异世沟通的脉络，然后我们会将祭品最鲜美的部分，献祭给魔神……”
修士的梦想是飞升仙界，魔修的梦想，自然是飞升魔界。虽然魔祖陨落了，但是在魔城的传说中，魔祖只是上古魔神的替身，真身还在魔界，只有不断地献祭，才能让他们更强。
信有心拉拢她加入魔城，于是兴奋地讲着如何给魔祖献祭，怎样对灵兽下刀。凌飞琼听得浑身毛骨悚然，仿佛在看一群原始人茹毛饮血。
小祭坛布置完毕，他道：“天女，我带你看看主祭坛。”
她点了点头。
俩人走下台阶，朝中央走去。月色下，她看到其余的小祭坛上，有几具森森骨架，上面还残留着一点肉。
他们所说的献祭、下刀，比凌迟还惨。
凌飞琼又是一阵反胃，忽然觉得当初在临渊仙境，对这群魔修太客气了，早就该将他们一辈子关大牢。等她走上更为广阔的主祭坛时，抬头，更是一愣。
主祭坛中央，赫然立着一尊石雕。
石雕屹立千年，风吹日晒，却还依稀能看清是一个女修。只见这个女修，双手被反缚，跪在地上，铁链从琵琶骨上穿过，身上贴着无数张透着魔气的符箓。
凌飞琼愣住了。
魔将信靠近她，贼兮兮道：“天女，你也不是外人，不然祭坛我也不会带你进的，这个石像更是从来没有外人看到过。你知道这是谁吧？”
她摇了摇头，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是上古灵霜仙子！就是跟我们魔祖大战，屠杀我们无数魔修的人！”
凌飞琼：！！！
识海里，系统愤怒大喊：“混账东西，他们竟然敢如此对待灵霜仙子！呜呜呜宿主，一定是这个法阵，害得仙子的血脉遭受如此诅咒……”
“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凌飞琼沉声道，她仰头看着石像，扭头竟笑道：“你们真有意思，灵霜仙子早就陨落了，这样算是精神胜利法吗？”
魔将信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精神胜利法’，但是按照字面意思，也理解了一点点。他寻思了一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当初魔祖这样布置，肯定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正聊着，祭坛外，火光四起。
他神色一凛，祭坛下，有人骑着魔兽来报：“信将军，不好了！”
“快说，怎么了？”
“有上百魔修，趁着君上不在，围攻魔宫和祭坛，说是……说是要推翻君上！”
“混账！”信愤怒骂了一声，快速说了几句，又对凌飞琼道：“君上在仙境时，就有人意图谋反，幸而归来及时。天女，要不要随我们，一同打退反贼？！”
凌飞琼假意道：“好呀！”
她内心却在想，闹得越大越好，早知道她就加入反贼了，先把这个祭坛给烧没了！.
高大的魔兽践踏宫墙砖石，魔城里，四面燃起熊熊火光，就连月亮，也蒙上了一层血色。
从无数魔修们的呐喊声里，凌飞琼明白了今晚事件的导火索：今日在那家酒馆，魔将信带走了一帮反对司空妄的魔修，关在大牢里，引起了半座魔城修士的怒火。
魔将信的周围，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见了她，纷纷道：“天女，好久不见！”
“有天女助力，我等定能打败逆贼！”
他们声音很大，但是中气不足，凌飞琼敏锐地从中间捕捉到一丝心慌。她问魔将信：“我们有多少人？”
“我们有上千人。”他自信满满。
凌飞琼怀疑道：“真的吗？”
祭坛在魔宫的左侧，此时此刻，他们站在魔宫的内城门上。外城的阵法屏障已经被打破，魔兽踩踏了外门，大地微微震动。
在他们的身后，最多百人，修为大多是灵寂境中层。
“你们魔尊去了何处？”
魔将信看了看周围，冲她挤了挤眼色，低声道：“君上看上了南疆的神兽，打算绑来做主祭品，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凌飞琼：……
司空妄可真会拉仇恨。
外城一波波攻来，人数太多，魔将信不敢强攻，只能唤起守卫魔宫的石像，它们瞬间变幻成强大的魔兽。但是没有强大的还虚境修士坐镇，可能支撑不了太多时间。
毕竟，对面有两位还虚境修士，虽然修为不如司空妄，但是打他们也绰绰有余。
轰——
又是一处宫门失守。
凌飞琼不想牵扯到魔城内战中，但是看一个魔兽冲破屏障，朝他们奔来时，还是抬手给了一箭。
魔兽应声倒地。
屏障碎了一角，还能修补，但是其余地方，也支撑不了多久。一群黑鸟飞来，魔将信扭头道：“天女，快失守了，上来吧！”
这种魔翼大鹏鸟，修为比阿金还高，密密麻麻飞来了十几只。凌飞琼熟练地上了鸟背，看着其余的魔修，陆陆续续都上来了。
这是要弃城而逃了吗？
凌飞琼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抬眸望去，天穹之上，一轮血月，旁边是阴霾的云层。魔宫四周燃起熊熊大火，左侧祭坛上，闪烁着奇异的紫光。
魔翼大鹏鸟飞上云霄，这个时候，最后一道法阵屏障被攻破了，无数魔修涌了进来。
夜空下，魔将信冷冷看着，似乎并不是很伤心。
这其中有古怪。
凌飞琼的猜想很快得到了验证，不多时，魔宫四周，谣言的光束冲天而起，狂风吹过，与四周的火焰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牢，在无数的惨叫声中，左侧的祭坛上，所有旗帜全部点亮，一缕缕黑气迅速地朝那里飞去。
是聚魂旗！
她玩玩没想到，司空妄到最后，竟然要拿魔修们献祭给魔祖！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惊诧，魔将信骑着黑翼大鹏鸟，悠悠哉哉飞了过来，道：“君上归来时，早就发现这群人心怀不轨，想要谋权篡位了。既然如此，不妨拿他们献祭！”
血月上多了一个黑点，渐渐变大，临近了，凌飞琼认出那是司空妄。
司空妄已是还虚境巅峰修为，虽然叛军中也有两位还虚境修士，但是修为都不如他，且深陷魔阵。他看到凌飞琼，勾唇笑了一笑，朝众魔修挥了挥手。
众魔修都随他，直冲而下，魔宫内外，乱打乱杀，十分混乱。
只有凌飞琼坐在黑翼大鹏鸟的背上，神情凝重，看着左侧祭坛。
她想错了。
历任魔尊，压根不信什么献祭，不过是通过屠杀生灵，来修炼魔功，淬炼魔旗！
至于灵霜仙子的后裔，只是其中附带的诅咒。
系统在识海里严肃道：“宿主，司空妄绝对是整个修真界的祸害，他杀了这么多魔修，很有可能要强行突破境界，迈入合道境！”
司空妄想突破境界，这个她早就知道，在临渊仙境的时候，他就想通过突破境界，来获得自由。只不过，他失败了。
当今天下，已经没有合道境修士了，最高也就是还虚境巅峰修为。若司空妄真的踏入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凌飞琼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呢？”
系统虽然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但是它手里的剧本，并没有这一章节。它犹豫着说：“要不，我让他再爱上你？”
“……”
她懒懒笑道：“晚了。”
系统叹气：“也是啊，等他迈入合道境，我是真的对他做不了什么了。到时候，咱们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凌飞琼一缕神识潜入临渊仙境，见风雪还在沉睡，静静看了他几秒，又收回了神识。
系统还在唠唠叨叨说一些没用的。
她打断了系统：“别说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怎样打破这个祭坛法阵吗？”
“找到阵眼，净化法阵。”系统很快道：“你手中的冰月寒弓就可以。但是宿主，在此之前你要先毁去这些祭坛，这需要耗费极多的灵力，就算你做到了，也不好从魔城脱身。”
凌飞琼安静地想了会，朝下望去。
动静已经小了很多，还有部分的魔修在互相厮杀。黑暗里的血腥场面，她不忍去看，只看到一缕缕黑气，朝祭坛旗帜飞去。
司空妄在同两个还虚境魔修打斗，他一人对战俩人，只能说平手。但是如果让他拿到魔旗，就不一样了。
系统说，净化整个献祭法阵，需要找到阵眼，但是它并不知道在哪里。凌飞琼坐着黑翼大鹏鸟，在空中盘旋。
她飞到了祭坛的上空，朝下看。
凌飞琼看到之前同魔将信一起待过的法阵，所有的符纹、小孔，以及插上的旗帜，仿佛组成了一张会动的图片。她又看向那些已经献祭过的法阵，上面还残留一些印记，石刻都相似。
隐隐，所有画面在凌飞琼的脑海里组成了一副图，这些环绕主祭坛的小祭坛，就像是小祭坛上的小孔，是脉络，是血液，是魔力！
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豁然开朗。
凌飞琼朝下飞去，司空妄忙着斗法，现在正是破坏祭坛好时候。
一道白光遁来。
孟天河立在剑上，披着一身黑斗篷，看到她，还没来得及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凌飞琼就抢先了一句：“孟天河，你太堕落了！你怎么在魔城，与魔修为伍？！”
孟天河：？
话都被抢了，他该说什么？
第68章 ：
魔宫上,正在跟两个还虚境魔修斗法的司空妄，忽然朝西，瞥了一眼。
他看到一男一女，在半空中动起手来,俩人用的都是正道仙法,一人用剑，一人用长弓,刺眼的法光像流星一样,从夜空中划落。
那女修,就是凌飞琼，曾自称是凌波天女,骗了他很久。司空妄离开临渊仙境后，很快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对她微妙复杂的感情里，还多了一分顾忌。
那剑修,似乎是太羲城孟家的人,他听说了近月来的传言,看来她果然跟正道撕破了脸，这真是妙极了！
司空妄不免有些得意，只要炼化了这上千魔修的精元，他就能渡劫成功。
他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那二人，一心降服眼前的魔城逆贼。
……
凌飞琼已经跟孟天河打了一会儿了。
在她先发制人污蔑了孟天河之后,对方立刻被激怒了，提剑杀来。她不紧不慢地跟对方打了几个回合,然后慢慢将他往祭坛的方向去引。
孟天河一腔怒火，也不认识魔宫的建筑,追着她就来了。
他的剑光砍断了几面旗帜，古老的祭坛地面上，石头被击碎，往四处迸溅。凌飞琼已经不跟他打了，她到处躲避。
净化法阵需要极强的灵力，但是在此之前，必须破坏四周的小祭坛。
魔城的人都不会来这里打架，但是孟天河不认识，还以为凌飞琼被他打的到处逃窜，他身后扬起万道剑光，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如疾风暴雨般朝她袭来。
噼里啪啦！
又是一个小祭坛被他摧毁，凌飞琼身法敏捷，已经逃到了另一个祭坛旁，冲他挥了挥手，挑衅地笑了。
孟天河大怒，又追了过来。
一人逃，一人追，凌飞琼只绕着祭坛到处溜达，不浪费自己的一点灵力。孟天河有些不耐烦了，他又气又急，喊了一声：“我劝你早早束手就擒，不然等我叔叔来了，为时已晚！”
“你叔叔也要来？”
凌飞琼愣了一下，忽然轻声笑道：“那可太好了！”
轰炸吧，整个修真界！
剑阵在祭坛上戳了无数个窟窿的时候，那边魔修，终于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魔将信刚刚率兵剿灭了一帮叛贼，就在手下的示意下，朝西侧祭坛望去。他顿时瞳孔一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祭坛四周的旗帜倒了一半，尘土飞扬上天，可见战况严重。来企饿群衣无尔尔七5二八一看更多万结文凌冽的剑气在祭坛上到处飞，魔将信怒道：“是什么人！”
“似乎是天女，在同一个剑修斗法！”同他一起在临渊仙境种过地的魔修道。
天女？
信的心中忽然有些不安，隐隐怀疑凌波天女在故意破坏祭坛。但是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事后若君上追责，自己只能认罪……
他立刻带人赶了过去，同时大喊一声：“君上，不好了！”
魔宫已成一片废墟，司空妄已经跟两个还虚境修士斗得不耐烦了，正想着魔修死的差不多了，不如祭起魔旗，结束这一场动乱，就听到信的叫声。
他朝西一瞥，顿时目眦欲裂。
使用千年的魔城祭坛，竟然，被两个灵寂境人族修士给毁了大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对面的两个还虚境修士也注意到这一幕，他们知道司空妄要拿同类炼旗的阴谋，现在见祭坛毁了大半，嘎嘎笑了。
“哈哈哈哈！”
“司空妄，你也有今日！”
司空妄不答，掠到祭坛上，去拿旗帜。虽然祭坛被毁，但他并不惊慌，毕竟这些石头堆砌成的台子，还可以再造！
孟天河不认识他，但是也知道对方境界在此之上，他侧身飞过，但是司空妄心中有恨，挥出一道魔光，破开他的剑阵，他从空中险些坠落。
“休伤我的侄儿！”
又是一声大喝，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浓浓黑暗中，亮起一团刺眼的白光，像是日出。这团白光越来越大，像是朝阳升起，孟天河大喜，喊了一声：“叔叔！”
庞大的云船冲破黑暗，从白光中飞出，三个还虚境修士的威压笼罩魔宫。很多魔修都露出震撼的神色，这是千年来，第一次有正道修士，集结闯入魔城！
云船上，站着太羲城城主，以及其余四大家族的代表。
孟子川也在其中。
他们并非完全为了凌飞琼而来，而是魔城的这一场内乱，一直在他们的掌控之内。
司空妄回头看着与他交手的还虚境魔修，冷冷道：“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其中一位魔修道：“不错，司空妄，你早就不配当这个魔尊了！”
他忽然仰天大笑一声，发冠裂开，长发肆意飞舞，手中长旗一动，将离他最近的孟天河卷起。那魔旗上有无数怨魂，孟天河仿佛被无数双手拉扯，撕咬，痛苦不堪。
孟子川心疼侄儿，但是之前被司空妄打了一顿，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急声道：“放开我侄儿！”
罗城主也道：“吾等无心干涉魔城是非，只为正道逆贼而来，放下天河，司空城主！”
司空妄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等放下了孟天河，太羲城的人能走？他们觊觎魔城已经很久了。旗帜随风起舞，孟天河在上面痛苦嘶吼。
但是没有人立刻动手。
云船上，孟家人虽然着急，但是没有实力与司空妄一战；与司空妄对战的还虚境魔修，也顾忌魔旗的力量，担心太羲城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也保留了最后一点魔力。
只有‘正道逆贼’凌飞琼，稳稳地站在祭坛西北角的一面旗帜上，玄阳神扇的金光罩住全身，手中持着冰月寒弓。
祭坛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点。
只有主祭坛被毁去，她才能净化诅咒。
一片沉寂中，凌飞琼忽然笑道：“孟子川，你不敢跟司空妄斗法，怎么，连我也不敢吗？啧啧，你不但到处造谣，想要杀人越货，夺我宝物，还是个胆小鬼啊！”
当着太羲城城主、另外四大家族族长的面上，孟子川怒道：“你说什么？！”
他踏剑飞出云船，朝她袭来。
司空妄没有动。
他的心里或许有过一丝担忧，但是在此关键时刻，他什么都没有动。
凌飞琼灵敏地逃。
此处没有孟子川设下的结界，她早已布好阵法，孟子川抓不到她，但他是还虚境修士，法力更强，将主祭坛毁的更彻底。
轰隆！
时机终于成熟了！
凌飞琼不再犹豫，只见她身形一晃，留了一个分影迷惑孟子川，真身早已飞到空中，拉满弓，朝阵眼射了一箭！
这一箭，几乎耗尽她全身所有的灵力，刺目的寒光像是一道闪电，如利刃般朝大地刺去。
整个魔城都被照亮。
云船上，罗城主喃喃道：“果真是当年灵霜仙子的冰月寒弓！竟然真的在她的手中！”
“是啊！”
他们没有想阻拦，因为那一箭并不是朝自己来的。试想一下，如果朝自己飞来，就算是还虚境修士，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吗？
每个人对凌飞琼的真正实力，在短暂的瞬间，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与此同时，魔宫废墟上的魔修都看呆了，上空，司空妄终于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了——
“不要！”
他大喊一声，但是无济于事，箭太快了。寒冰箭直中阵眼，天地间亮如白昼，他手中的魔旗，忽然间，所有死去的魂魄都向外逃窜，一面黑旗，变得白如纸。
孟天河从旗上滚落，孟家族长急忙御剑上前，将他接走。
无数冤死的魂魄徘徊在魔宫的上空，黑压压的，遮去月光。罗城主见此，朝空中祭起一个金碗，碗里流出一条波光潋滟的银河，魂魄们顺着银河，直抵星河。
凌飞琼反应很快，早在献祭法阵破了后，就用风雪的耳饰划开虚空，进了灵霜仙子留下的芥子空间中。
司空妄见魔旗被毁，周围太羲城的人、魔城逆贼虎视眈眈，心知大势已去，不如卷土重来，于是也撕裂虚空，带着亲信们逃走了。
有人想要追，罗城主制止了，道：“此事不关太羲城的事情。”
“那凌飞琼呢？”有族长问。
罗城主看着祭坛上那一个个大坑，眸光闪了闪，淡然道：“道友还看不出来，凌飞琼与司空妄，真的有所勾结？那些谣言，真的能信吗？”
那人语塞。
孟家老族长脸色不太好，等孟子川归来，就带着孟天河，躲入船舱之中。
云船驶离魔城。
天色微明.
凌飞琼落到芥子空间中。
她浑身已经力竭，但还是先检查了此处的安全，方才将渔网取了出来，幻化成湖畔的一汪清泉。
系统在识海里忧心忡忡：“司空妄会不会记恨你，然后追来？”
“不会的，他对临渊仙境有心理阴影。”凌飞琼顿了顿，又道：“我猜，他现在来不及追杀我，应该在跑路吧。”
一切都布置妥当，她在清泉前，迟疑了一下，才踏入临渊仙境之中。
入目还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凌飞琼有些紧张，仿佛在等待考试成绩宣布，不知道她所做的努力，会成功吗？
她急匆匆走进小屋，推开门，却没有看到风雪。
榻上无人。
他怎么了？
凌飞琼转身就要去找他，却见门扉半开，一缕日光落入，风雪站在门边，正温柔地看着她。
他披着银发，白衣胜雪，耳垂上是自己送的浅蓝色宝石。凌飞琼与他的眼眸对视，心砰砰的跳着，随后笑道：“你醒了啊。”
谢意盯着她，走上前来。
“你去做什么了？”他仔细端详着凌飞琼，只见她脸颊有数道擦伤的痕迹，头发、衣裳都乱糟糟的，身上灵力耗尽，手指习惯性攥得发紧。
凌飞琼却反手搭上了他的脉络。
“你没事了。”她微笑道。
“嗯，我刚刚醒来，不知怎么，感觉越来越好，仿佛被抽去的力气，都回来了。”他睁开眼时，险些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里是传说中的星河，人死后归去的地方。
凌飞琼笑道：“阵法破了。”
“什么阵法？”
俩人并肩在门槛上坐下，吹着风，沐浴着阳光，凌飞琼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惊心动魄的场面，在她的口中，也只是三两个字。
但是谢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和一群还虚境修士对阵，从蛛丝细节中找到了千年前事情的真相，这一切都太难了！
他心中汹涌澎湃，垂下眸，不敢贴近她的肩，声音压抑难过：“飞琼，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
凌飞琼打断了他的话：“哦，这里面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苍云老祖并没有诅咒自己的亲生女儿，其实都是魔祖做的！”
她看着风雪，不明白他总是露出内疚的神情，明明是自己对不住他。不过她现在灵力耗尽了，倒是想试试，那个诅咒到底有没有彻底消除……
谢意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此时说出真相：“飞琼，其实我——”
凌飞琼歪头看他：“等等，我还有一件事哦。”
“嗯？”
她脸颊飞上了两朵红云，别过头去，没有看他，假装漫不经心道：“风老板，我们再双修一次吧。”
第69章 ：
微风徐徐,燕草如丝，屋檐上风铃声清脆悦耳，然而谢意眼中无物，耳中无声,双颊同她一般,霎时红了。
脑海里，刚刚似乎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会都丢到九霄云外。
他的心里荡起千层浪,其中滋味难以言说,忽听她轻轻道：“验证一下你的诅咒是否完全消除。”
谢意心一落，沉默了。
片刻后,他开口道：“好。”
阳光和煦，俩人双双踏出临渊仙境，来到之前的芥子空间之中。凌飞琼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感觉身下比云朵还轻,虽然不是第一次,却无端有些紧张。
或许是因为日光太盛,照得身体每一寸，都能被清晰看见。
谢意被她盯着，倒先不好意思了，随手一挥，窗棂砰一声合拢，遮住大片光芒。
昏暗的室内,渐渐只闻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轻轻的、持续的感叹。
傍晚时分,凌飞琼走出小木屋。
她换了一身淡金色衣裙，随意绾了一个凌虚髻,用金色发带做点缀。风雪睡着了，她没有惊醒他，只通过经脉，确认他没有问题了。
通过这次双修，她确认风雪身上的血脉诅咒确实消失了，但是，他还是一个不错的炉鼎。
虽然他会损耗一点修为，但是临渊仙境里的灵晶中，不乏有双修的仙籍，在第二次之前，他们一起研读了一遍，试了试。
果然好用。
凌飞琼已经是灵寂境大圆满境界，现在体内灵力早就满了，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她坐在湖畔，又朝着风雪所在的小木屋瞧了一眼，含笑想，他是需要好好休息。而自己，也会给他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
毕竟，最近招惹的仇家实在是太多了。
太羲城孟家看她不顺眼，她和司空妄的塑料友谊也破碎了。这两伙人，都不是她这个灵寂境修士能得罪的。
“系统，我准备找个地方闭关，看看能不能迈入还虚境。”
系统一惊，它知道宿主早晚会踏入还虚境，但没想到这么快，简直太快了！在修仙路上，悟性、机缘与努力都很重要，宿主恰恰全都有。
它道：“我知道一处，是苍……”
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凌飞琼笑着打断：“又是苍云老祖的某处遗迹？我从未见过他，却跟他很有缘分啊。”
风雪是苍云老祖的后裔，冰月寒弓是灵霜仙子的法器，玄阳神扇，更是苍云老祖留在世间的唯一之物。就连师尊停云子，可能也和苍云老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个修真界太奇妙了。
系统道：“是吧，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苍云老祖，宿主，是苍天神洞，位于东海之滨，是一处洞天福地，可以聚天地星辰之气，古老阵法抵御外来入侵，不过，已经尘封多年。”
凌飞琼问：“因何故尘封多年？”
“哦，因为灵气已经枯竭了。”系统不紧不慢道。
她觉得后面还有话，于是耐心等它说。果然，系统顿了顿，留足了悬念，才开口：“很多人不知道，灵气可以再引入新的嘛。”
凌飞琼眼前一亮，配合地问：“怎么引入？”
“灵晶，布阵。”
接下来，系统详细地说了奥秘的阵法，以及相关注意事项。凌飞琼都记下了，不过布阵所需要的材料比较复杂，她需要准备一段时间。
……
转眼几日后。
西极雾山外，一条溪流旁，凌飞琼走在淡淡的晨雾里，忽然停下脚步，对风雪道：“风老板，我送你到这里，过段时日再来看你。”
她看着风雪的神色，抿唇一笑，道：“我知道你有话对我说。不着急，等我下次来了再说吧！”
等她再来雾山，一定就是还虚境了！
谢意低眸看着她，浅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耳畔轻声道。
他的脸颊又红了。
这几日，虽说俩人并未再有过亲密接触，但谁也不能当曾经的过往不存在。目光相碰撞时，总会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我有东西送你。”他道，将一个透着紫光的玉镯子，递给了她。
凌飞琼伸出手腕，镯子戴上时，才察觉到是一个储物镯。
“我还欠你灵石呢。”她有些不好意思。
谢意笑了笑，道：“嗯，这下欠的更多了，是我强买强卖。”
她也笑了，知道他是说笑。虽然心中有很多不舍，但凌飞琼还是别过脸去，雾霭里透着东方的日光，她道：“我先走啦！”
谢意不知为何，眼眶微红，庆幸她并未看自己。他压抑住语气里的情绪，尽量平静：“飞琼，一路保重。”
凌飞琼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她在淡淡的雾霭中走了几步，就瞧见了阿金，坐到了它的背上。
阿金展翅高飞，转眼间入了云霄。
凌飞琼忍不住低头，去寻找风雪的踪影。
然而，到了高空之中，那一层薄雾，就将他的身影给罩住了。
金翅大鹏鸟朝东飞去，凌飞琼趁机易容，将修为掩饰到灵寂境中层。她又提笔，给停云子寄去一封符信。
忙完这一切后，她才想起去查看风雪送给她的储物镯。
储物镯是她的专有之物，她分一缕神识潜入，就看到无数奇珍异宝，摆在一排排柜子上，一眼看不到尽头；另外有几座像小山一样高的灵石，翠得发光；还有几块玉牌，凭此玉牌，可去任意一个灵石钱庄，支取一百万块灵石。
凌飞琼惊呆了，久久才回过神来。
风、风老板，这是把家搬给她了吗？
她忍不住找个‘人’分享一下：“系统，风老板给了我很多钱。”
系统口快：“他心虚。”
“心虚什么？”
“没、没什么……”
凌飞琼还在懵，自言自语：“他心虚什么？难道是因为当炉鼎的事情，给我的封口费？可、这也太多了……”
系统听了，忍无可忍，痛斥宿主：“你见过谁倒贴灵石当炉鼎啊！”
“……”
“我瞎说的。”凌飞琼老老实实道，想了又想，忽然托腮，眉开眼笑：“原来他真的喜欢我。”.
晌午时分，谢意已经从雾山，回到雪山脚下。
正午的阳光照得雪顶发光，他抬眸，望着这座用石头砌成的古朴庄园，心中想着，若她再来时，一定带她来这里。
“表哥！”大门敞开，黎星星奔了出来。
“星星，你怎么回来的？”他带着歉意问表妹。
“你回信之后，是飞琼姐姐的师父和师兄送我回来的……”黎星星叨叨说起了他走之后的事情，停云子师徒将她送回西极，然后就离开了，不肯住几日。
他闻言，点了点头。
“飞琼姐姐呢？”
“她有事，过段时间会过来。”
黎星星露出愤怒的表情：“哼，最近的一些谣言也太过分了，我就知道，都是假的，看不惯飞琼姐姐拿了第一名故意针对飞琼姐姐！”
“什么谣言？”他神色一凛。
她奇怪：“你不知道？”
谢意大半时间都在疗伤，确实不太清楚外界都发生了什么事。他听黎星星说，脸色越来越冷。
什么“凌飞琼和魔头勾结，残害无辜凡人”、“凌飞琼残害苍云老祖后裔，夺得其祖传的宝物”，都是那个孟子川所为！
黎星星看他眼里有怒火，小心翼翼地问：“表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在计算散播谣言需要砸多少灵石。”他已经冷静下来，脑海里在飞速运转。
“啊？”.
中洲太羲城。
今日碧空万里，不知何处飘来一片云，静静停留在上空。如若飞到天上，就能看到一座浮岛，隐匿在厚厚的云层之中，亭台楼阁在日光的照耀下，美轮美奂。
一道白光遁来，浮岛上多了一老一少。
年少的修士道：“爷爷，不知道您近日有没有听到一个谣言……”
“既是谣言，爷爷我清心寡欲修行，怎么会听到？”
年少的修士密音道：“听说孟子川因为没被选为孟家继承人，早已入魔！”
“啊这……看着不像啊！”
“我还听说，”他兴致勃勃：“他之前向凌飞琼提亲被拒，恼怒之下，到处散播谣言，还残害了她的亲大爷！”
“哦，这倒有可能是真的！”
“其实还有……”他还有个更刺激的没说呢。
走到浮岛的宫殿前，年少的修士只得住口了，随着爷爷，神情严肃地踏入殿内。罗城主坐在主座上，朝他们点头示意。
还有两大家族的族长未至，等了会，只剩孟家了。
时辰快到了，孟家老族长才缓缓踏入殿中，孟子川紧随其后。
众人都看向孟子川。
后者面色不变，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到底是一千年的世家交情，谁也没说什么，罗城主见人来齐了，开口道：“诸位道友，吾有重要之事，要告诉诸位。”
众人都静了下来，专心聆听。
只听罗城主道：“昨日，吾启动法阵，与飞升上界的罗家先祖联络。这已经是第九次了。”
他神色肃然，殿中众人见此，心中都嘀咕了几句。需知联系飞升的先祖，一般一两次足矣，为什么需要九次？先祖会不耐烦的。
罗城主知道另外四大家族的人在想些什么，叹了一口气，道：“试了九次才成功联系上！”
步家族长离他最近，忙问：“这是何故？难道仙界也颇为忙碌？”
“吾不知。”罗城主摇头，道：“待联系上先祖，先祖只匆匆告知我八个字：仙界大乱，天人五衰！”
殿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气：“不可能吧？！仙人寿命以万年计，飞升不过千年，怎会天人五衰？”
罗城主起身，负手而立，望着殿外，幽幽道：“话虽如此，但仙界之事，岂是你我能看到的。想来，仙界果真有大变故了。”
第70章 ：
一个月后,凌飞琼已到东海之滨。
在礁石之上，看着波涛汹涌的海水，她不禁想起自己在北海的那个洞府，从化气境到灵寂境,也是在府内闭关修炼时突破的。
秋风瑟瑟,回首望去，山林里,金红相映,层林尽染。
根据系统所说,苍天神洞，就在这一带。
不过她飞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神秘的古迹。
“不对啊！”系统自信不疑：“苍天之洞，就在东海凰羽岛往东二十里，光秃的峭壁之上。宿主，你是不是找错了凰羽岛？”
凌飞琼问了附近的渔民,他们都说没有一座凰羽岛,她还是到县里翻阅县志古籍,终于找到了。
古凰羽岛，今称黄鱼岛。
她落到了海滩上，想起苍云老祖的庙宇遗址，缓缓道：“会不会沧海桑田，苍天之洞，已经沉入海底？”
系统道：“哎呀,确实有可能，距苍云老祖飞升,确实过了千年呢。”
它说完忽然咯噔了一下，连忙注意宿主,只见她神色淡淡，似乎还在沉思凰羽岛陈落到何处，没有留意自己的话。
系统放下心来，顺势转移话题：“你要下去看看吗？”
“嗯，我想去海底看看。”凌飞琼曾经从临渊仙境的灵晶里学的避水诀，下水确实不成问题。
她看向阿金。
金翅大鹏鸟飞了一个月，也累了，她轻轻抚摸着它的羽翼，从储物镯中取出一枚丹药。
这是她来东海的路途中，从修士集市上购买的。她并没有太多时间炼丹，一路上走得很慢，也是在寻找有助于灵鸟修行的丹药。
风雪说，阿金差不多二十多岁，在灵鸟里，还算是个孩子。凌飞琼看它灵智未开，于是决定先给它磕点药。
“去吧，找个地方窝着，或者回雾山也行，我总得三五年才出来。”凌飞琼道，将一个药瓶，以及一封信，挂在了它的脖子上。
药瓶里的丹药是留给阿金受伤后补气血的，信是给风老板的，请他再次收留阿金。
阿金低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随后展翅离去。
海岸又只剩下她自己。
凌飞琼一身法衣，是之前用天蚕丝炼制的，防水防火。她捻了个避水诀，潜入海水之中。
海底幽暗无比，法衣上发着淡淡的光，水里的低阶妖物，自动避去。
她继续朝水下潜去。
苍天神洞，已经多年无人造访了，据县志记载，总有仙人降临这一带海岸，然后出海寻仙。她耐心寻找，终于在次日傍晚，在海底找到了一个洞穴。
“是这里吗？”
一大群鱼游了过去，系统也看的不是很真切，待鱼群离开，才看到前方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周围散落的石块上，长满了不知名的贝类，密密麻麻。
系统道：“我也不知道，你看看？”
凌飞琼的神识向内探去，里面的构造十分复杂，若是后世的潜水员进去，都不一定能找到回头路。山洞有很多分叉口，有大有小，不过有一条隧道，尽头有一个通天的豁口，一缕阳光落入其中。
她心知不一定是这里，但还是语气激动：“找到了！”
系统也激动起来，但还带着一丝怀疑：“宿主，你没去过苍天神洞，你怎么能确定？”
“你来了就知道。”
凌飞琼潜入洞穴，越游越狭隘，仅容一条鱼穿过，她便用穿墙之术过去。渐渐地，前方豁然开朗，到了那一个小洞天。
系统道：“这……真的是苍天神洞吗？”
“嗯。”她落地后，望着四周，指着对系统道：“你看墙壁上的石刻，是上古阵法的痕迹。”
系统怀疑道：“我没看出来，好像就是普通的裂痕。”
她面不改色，道：“那是因为苍天神洞已经废弃，这些年沉落海底，地壳运动，肯定会有所变化。你看，那是之前仙人修炼的遗迹。”
系统又努力地用它不存在的眼睛看了看，道：“哪里有？”
“这都是，你看，是石椅的碎片，石床，石凳……”她指着一堆似是而非的石头，一个个认真介绍。
“好吧……”系统勉强信了，但又问：“不对啊宿主，最重要的一点是，上古的那些宝藏呢？”
凌飞琼淡淡一笑：“若是有宝藏，还会在此处吗？”
系统语塞。
这里是个好地方，见系统无话可说，凌飞琼开始布阵。所有材料她都准备好，先布置了防御的阵法，随后才是引入新灵气之阵。
她忙了很久，系统也沉默了很久。在她忙完之后，系统才吞吞吐吐提出了自己新的疑惑：“阵法已成，怎么没有灵气？”
“稍安勿躁。”凌飞琼神色不变，道：“一点灵气，自然觉察不到，要再等等，积少成多。”
系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不说话了。
毕竟，接下来的任务，要等她渡劫之后才能继续，它已经将宿主引到这一片洞天福地中，可以好好休息了。
凌飞琼又收拾了一会儿这个小洞天，随后，才将袖中渔网取了出来。
周围都是水，临渊仙境可以化作任意水，出现在世间任何的地方，在这里，几乎不会被发现。
她很满意。
不多时，渔网已经消失了，洞天里多了一滴水，压根不会被人察觉到。凌飞琼出现在仙境之中，有天有地，有精粹灵气。
在此处闭关修行，什么都不缺了。
凌飞琼本以为会听到系统的质疑声，但是等了会，都没等到，料想它是休眠去了，如此一来，耳边更为清净，不由得抿唇一笑，身形一闪，跃上仙境的天穹，在无数闪烁的灵晶中，闭目打坐。
时光荏苒，转眼已过三载.
宿主没了动静，系统也在休眠中，从未醒来。
但是叫醒系统的是空间的震动。
空间震动，意味着周围可能出现了新的变故，也许是强敌入侵，也许是别的情况。系统被唤醒后，急忙寻找宿主的身影。
宿主所在的地方很眼熟，好像是临渊仙境。
苍穹之下，凌飞琼盘膝而坐，漂浮在半空之中，周围有一圈金色的光幕，形成一个泡泡，将她包裹在其中。
在她体内的经脉里，灵力流转，气息比之前更为强劲。她闭着双眸，一团金色火焰，在眉心跃动。
系统不曾见过这一幕，不明所以。
但是很快，它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只见一团金光虚影从凌飞琼的身上飘出，浮现在半空中，赫然是她的模样。金光虚影睁开双眸，抬起手，多了一副弓箭。
嗖！
金光虚影朝苍穹射了一箭，倏忽穿过临渊仙境，破开海底深水，恍若一道剑光，从海面上飞出。
金色的长箭消失于天际，与此同时，平静的海面上波涛汹涌，涌起一股股流水朝天而起，然后在半空之中炸开，化作雨滴落下。
无数祥云朝此处凝聚，金光万丈，海面被映得一片金红。
大海四周，人族修士、海底妖修纷纷赶了过来，在不远处，凝视着这不同寻常的变化。
“那是怎么了？”
“一定，是有修士破境了！”
有人猜测，是潜伏于海底几百年的蛟龙，才能引起如此的天地异象。
但这也只是猜测，无人知晓破境者的真实身份。
与此同时，虚空之中。
系统面前的主线，闪烁着一个白色光点，渐渐变成了一行文字：宿主已踏入还虚境，提前完成五十年还虚境篇章。
就连系统，都震惊到了。
仙器的检测自然是没问题的，它虽然自称系统，其实在它来的世界，自己被称为器灵。
“不是吧？为什么在临渊仙境，不是在苍天神洞吗？！”系统喃喃自语。
主线曾经延伸出的支线，继续向上延伸，指示新的任务。系统定眼一瞧，顿时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任务显示：杀死停云子。
……
凌飞琼踏入还虚境，整个人，无论是身躯、神识，还是灵力，都大大增强。
她确实能够感受到，就算是最低阶的还虚境修士，也比灵寂境巅峰的修士，强了百倍不止。
稍微休息几日，待灵力充沛后，凌飞琼离开临渊仙境，回到了之前的‘苍天神洞’中。
她伸出手，渔网落下，随后被收入了袖中。
识海里响起系统复杂的声音：“宿主，你怎么在临渊仙境中破境了？”
“在哪里破境不都一样？”她不以为然，淡淡笑道：“我破境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系统弱弱道。
系统似乎有心事，凌飞琼没有理会，准备离开此处。系统忽然又出声了：“这里不对啊……”
“怎么了？”
“聚灵阵怎么没有反应？”
“哦，”凌飞琼瞧了一眼，顺手收起阵法，随后道：“或许是布阵错了。”
“不可能！”系统一点点盯着她布阵的，是绝对错不了。它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恰恰有可能：“莫非，莫非此处不是苍天神洞？”
凌飞琼游离此处，闻言笑道：“莫非我走错了？没关系，反正都破境了。”
她无所谓，但是系统并不这么想。
要命啊！
它在虚空里，都快急疯了。
既然不是苍天神洞，那么，它压根没办法让宿主完成下一个任务！
虽然它也不想停云子死掉，但是停云子毕竟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死就死了。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系统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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