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已做好准备,但是谢意看她神情，欲言又止。
凌飞琼很快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她长呼一口气，淡淡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冷淡的语气似乎验证了他内心的猜想,他张了张口，艰难道：“有一件事我瞒着你许久了……”
“哦,”她假装不在意,道：“若是你真姓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微风拂过，晚霞满天,她的眼眸里倒映着绚烂的红云，先前那一抹淡淡的愁绪，这一片刻，似乎已经消失了。
不止谢意惊住了,系统也是。
系统没想到她这样淡定,它原本还有些忐忑,担心宿主大怒，然后将谢意猛打一顿，它还得现身救人，毕竟这位是苍云老祖的后裔。
但是她没有。
系统继续默不作声观察。
风淡淡，夕阳缓缓沉落，天幕变暗。
谢意的许多话被堵了回去,他心中难受，犹豫了许久,才道：“……对不起。”
他专注地凝望着她，凌飞琼什么都没有说。
她也不需要问为什么,因为她知道原因。
黎星星投奔谢意后，他第一次知道‘诅咒’的存在，明白自己特殊的体质。谁也不愿意当一个炉鼎，所以，他选择了同凌姣姣退婚。
可是她不是原主，没法替原主原谅对方。原主的意外，也不全是他造成的，更多是因为凌天威。
但是，谢意对她的许多好，是建立在愧疚的基础之上。
想到此处，她在心里叹气。
如果没有这些纠葛……不知道他们之间会怎么样。
凌飞琼忽然开口：“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
他微感意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她淡淡道：“但是我还不打算告诉你。”
“知道了。”谢意道。
他乖巧的有几分惹人怜爱，凌飞琼别过眼，不去看他。她想起系统，决定从渔网里拿出银镜。
一缕神识潜入临渊仙境，找了许久，都没找到银镜。
凌飞琼神色一凛。
虚空里，系统观察着她的神情，以它对凌飞琼的了解，她很有可能分了一缕神识，潜入临渊仙境。
系统的下一步指令，是带他们去‘修炼’，之前打算用传送阵，但是它已经暴露了，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啪嗒’
趁着凌飞琼搜寻临渊仙境的功夫，系统的本体主动从虚空中现身，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恰好落到谢意的脚下。
“这是什么？”他低头，仔细看了一眼，想捡起，但并未动手。
凌飞琼倏忽睁开眼。
地上的银镜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仿佛一轮明月，她失声道：“跑——！”
然而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光辉笼罩他们全身，脚下仿佛粘了胶，压根动弹不得。这是系统除了穿梭两界外，能发挥的最大功力，仙器上所有的仙灵力，也因此耗尽！
巨大的光球笼罩整个城墙，引来了修士们的注目，站在远处议论，不敢上前，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光球闪烁，急速变小之际，忽然角落里窜出了一个人影，跃入光球之中。
狂风卷起，昏天暗地。
如此强烈的罡风，就连肉身强横的修士，都祭起法器抵抗。
等风散去，城墙垮了大半，上面空无一人。
慕少羽、孟天河也看到了这边的异象，在远处的高塔上，眺望了一会儿，慕少羽忽然皱起眉，喃喃自语：“我师妹去哪里了？”
孟天河道：“一个时辰前，我似乎瞧见她往城墙那边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大惊失色，急忙御剑朝那边飞去，等到了地方，只看到一截废墙，黄尘漫天，围观的修士里，黎星星正在挨个询问。
“你们看到我表哥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
慕少羽从剑上落了下来：“怎么，你表哥也失踪了？”
黎星星含泪点头。
三人分头去找，终于有几个修士说，他们曾瞧见凌仙子上了城墙，身边似乎还有一位青年修士。他们不死心，又找来了太羲城的留影石，终于有一块上，远远看到凌飞琼和谢意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孟天河难以置信道：“太羲城里，按理说，是无法用传送阵的。”
尤其是在城墙上。
虽然可以撕开虚空，但是从留影石记录的残影来看，这明显不是。
黎星星哭着道：“好不容易一切事情都结束了，表哥和飞琼姐姐，怎么又在这个时候失踪了呢？”
“你别急，我去问问我师父。”慕少羽沉着道。
停云子现在已经没了躯壳，神魂附身在一个纸傀儡上，平时藏在徒弟的袖里睡觉。慕少羽通过神识和他交流，过了许久，才听到师父的叹气。
“已经到了这一步吗？”
“师父，您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放心，为师会去的。”
慕少羽越发不懂，师父都成这样了，连个身体都没有，还能做什么？他忽觉袖中一空，一摸衣袖，纸傀儡早已不翼而飞.
疼。
浑身都疼。
凌飞琼刚刚恢复神识的时候，就觉得浑身像是被刀割过一遍似的，到处都火辣辣的疼。她恢复神识后没有立刻睁开眼，先回想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情。
系统狗急跳墙，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将她传送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最近事情太多，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系统解开了封印，暗中观察了。不过她修为不够，系统未必能把她弄到天界去。
凌飞琼睁开眼。
天穹之上，灰蒙蒙的，有无数个类似飓风的旋涡。她躺在一片荒原上，远远望去，能看到远处的连绵高山，以及丛林。
此处灵气充沛，凌飞琼修行以来，从未吸纳过这么精粹的灵气，非要打个比方的话，此处灵气纯度，大约是太羲城的千倍。
但现在不是修行的时候，凌飞琼起身，望向天穹。
系统曾说过，让她喊上谢意，一起去洞天福地修行。这莫非就是那个洞天福地？
凌飞琼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取出弓箭，背在身后，因为神识无法探测四周，只能步行。她试过驾云，但是刚刚飞上一点点，就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了。
“系统？”她不抱希望地呼唤了一声。
果然没有答复。
系统故意把她弄到这个地方来，怎么会再现身，放她出去。凌飞琼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系统，上界仙器的力量，不是她能想象的。
她朝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自己估量，也得过了五六个时辰了，还没有走到山脚下。她抬头望着天穹，好像没有一点变化。
这个地方，没有日出，日落。
也不会有满天星辰。
天地间颜色灰暗，除了远处的一抹绿色。除了灵气精粹，这里和‘洞天福地’一点不搭边。
她走累了，就在身边摆了一个防护的法阵，闭目打坐。
过了很久很久，这里都很安全。
凌飞琼心思一动，她储物镯里面的材料很多，于是又在旁边摆了一个法阵。
这个法阵是她从市集上购买的一本书里学来的，是一个冷门法阵，可以将灵力凝聚成灵石。
这种法阵听起来挺强，但是实际上很难操作。据说，修真界灵气最充沛的洞天福地，凝聚出一块灵石，也要耗费一个月。
所以凝聚灵石，不如挖矿划算，这种办法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并不会去做。
凌飞琼等待了一会儿。
大约过了两刻钟，一块灵石出现了。
她并不觉得喜悦，神色更加凝重了。
这里果然不是修真界。
至于是什么地方，凌飞琼也说不上来。
她勾了一下手腕。
当初问仙大会初试，踏入秘境时，凌飞琼曾经同谢意互绑了一根绳，可以感知彼此的位置。她已经忘了很久，刚刚想起这件事。
手腕上，有微弱的感知。
但是太弱了，不知道是距离太远，还是空间压制，或者是修为不够，她暂时找不到谢意的方向。
凌飞琼静下心来，决定先不去找他，两个人大概都是相同的处境，不如先提升一下修为。
临渊仙境和储物镯里的物资都很多，她完全不用担心，于是又将防护法阵加强了一遍，才继续打坐修行。
……
光阴荏苒，不知过了多少年。
无数束光穿破飓风云层，凝聚成一束落到荒原上。凌飞琼浑身沐浴在金光之中，待她睁开眼时，轻轻‘咦’了一声。
她的神识朝四方散去，探索这个世界。一缕缕灵气从指尖飞过，万物的感知，更细腻了。
初来时，这个空间对她的压制，不知不觉减弱了很多。
她已踏入合道境。
修真界的传说或许没错，神魔大战后灵气稀薄，再难出一个合道境修士了。
旁边的聚灵阵上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灵石，看起来确实过了很多年。凌飞琼没有数，随手收入了储物镯中。
她收起法阵，眺望四周。
也许，该去探索一下这个‘洞天福地’了。
凌飞琼驾云，飞入半空之中。她朝天穹望去，随手祭出一柄飞剑，剑入天穹，直接粉身碎骨。
看来，她还差点修为。
她朝远方的山脉和丛林飞去，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才到丛林边上。她只朝下看了一眼，就庆幸自己刚来时，没有坚持走到这里。
此处灵气充沛，没有妖兽，倒是有树妖。不知修行了多少年的树妖，气息俨然已经到了合体境大圆满，无数个藤蔓到处飞舞，正在从别处汲取精气。
凌飞琼远远绕开了。
树妖的修为虽然高，但是久居于此，没有秘法，也无人指点，战力一般。如果遇到了，她能一战，但是没必要。
她再次勾了勾手腕，这次终于弄清了谢意大概的方向，于是朝那边飞去。
又过了几日。
凌飞琼在云上，远远看到了一个火山，火山没有喷发，但是上面飘着一块红云。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修士，坐在红云上，正在修行。
第82章 ：
这是凌飞琼在数不清的漫长岁月里,见到的第一个人。
但是她并没有贸然上前打招呼。
在这个‘洞天福地’里，谁知道对面是修行了多少年的老妖精？
她没有动，但是对方已然觉察到了她的存在。
红云上，修士缓缓睁开眼,朝她望来。
合道境后期的威压笼罩而来,凌飞琼见此，却是心中一松。
只要不是苍云老祖就好。
毕竟,合道境与真仙,可是天壤之别。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内心总有一种危险的预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遇见苍云老祖。
对方见她能抗住合道境的威压，似乎有些惊讶，分了一缕神识来查探。
凌飞琼察觉到了，微微蹙眉,随手一挥。
“哈哈哈哈……”红云里传来尖利诡异的笑声,分不清男女。
她不知道它是什么精怪,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正欲转身离开，忽听那修士笑道：“你是凌飞琼吧？”
凌飞琼：？
一霎那，她的脑海又浮现过很多种猜测，最后缓缓浮现了一幅画面——
当她与谢意，站在太羲城城墙上,被银镜的法光笼罩，即将破境离去的时候,一道黑影，闪入法光之中。
没等她看清,就失去了意识。
难道对方也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她沉吟着，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阁下是谁？”
红云里的不男不女道：“你不认识我，我可关注你很久了。早在‘无尽雪’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了你。”
凌飞琼神色一变。
‘无尽雪’是她很多年前去过的一个地方，当时是为了参加黑市的拍卖会。后来，不知何故，她被拍卖会的人追杀，就跟谢意一起逃走了。
“你就是‘无尽雪’的主人？”凌飞琼问。
对方笑道：“不错嘛，很聪明。凌飞琼，当时我邀请你和我的侄孙入宫参加宴席，你可是很没给面子的。”
侄孙？
‘他’指的肯定是谢意，看来对方也姓谢。凌飞琼记得对方曾将魔尊司空妄的东西拿出来拍卖，是他的对头；手下的银袍人，个个都是露出媚态的美男子。
她总感觉对方是个变态。
“原来是……谢老爷子。”她神色淡淡，敷衍道：“失礼。”
“哈哈，我可不姓谢呀。”
‘他’的语气里又带着几分娇羞和不满，红云升起，须臾飞到凌飞琼的身前。笼罩在‘他’脸上的光芒散去，露出一张白得发亮的脸。
这张瓜子脸上，眉毛和五官都很淡，像是一卷画质上，提起掺了水的毛笔，随手勾勒几笔。这张脸仍然分不清男女，不过凌飞琼觉得，有些像心宽体胖的老太监。
“我叫姒念。”姒念勾唇一笑，道：“谢意呢？”
“你找他？”她反问。
“找他？哈哈，没有，我只是关心我这位侄孙，看起来你也不知道。”姒念眯起眼，道：“嗯，你的修为进步很快嘛，现在也到了合道境，只可惜……”
姒念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人，已经出手了。
凌飞琼从未放松过对‘他’的警惕，虽然对方的修为比她高，但这并不成问题。她祭出玄阳神扇，境界压制一下子降低了。
“哼，此物竟然在你的手中！”姒念哼了一声，又恶狠狠抓起几道火团，朝她袭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但现在肯定是想杀人夺宝。凌飞琼避开之后，腾云驾雾，朝远方遁去。
“还想跑！”姒念冷笑，随手一指，火山喷发，滚滚热浪袭来，几乎遮掩住天穹上的飓风旋涡，朝凌飞琼飞去。
凌飞琼回眸看了一眼，取出弓箭，朝天穹射了一箭。
冰箭自带寒气，遇到火焰，恍如一把冰刃，插入其中，瞬间将热浪扑灭。姒念‘咦’了一声，看她的眼神，愈发炽热。
“真是偏心啊，灵霜仙子这么多遗物，居然都在你的手里！”
姒念喃喃自语，趁此空隙，凌飞琼已经幻化出几个虚影，以身法布阵。当然，面对合道境后期修士，她只能短暂困住对方，仅此而已。
要不要试图杀了‘他’？
围杀一个合道境后期的修士很难，但是努努力，拖延时间，再把不知道在哪里苟发育的谢意抓出来，也不是不可以。这个想法从凌飞琼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杀了姒念，可就太浪费了。
凌飞琼卖了一个破绽，姒念很快追了上来。
只是，这一次，‘他’闯入了早已设置好的幻阵之中。
……
飓风旋涡下，是一条黯淡的长河。
凌飞琼将姒念困住后，就隐藏自身气息，悄悄离开了。
但她也没有走太远，就停了下来。
“还不出来吗？”她冷冷道。
一缕雾从她的衣袖里飘了出来，凝聚不成人形，看着就像是一团雾气。
雾气开口，怯懦的声音很是熟悉。
系统小声道：“宿主，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你的本体呢？”
“在姒念的手中……”
刚刚姒念飘来时，系统就悄悄离开了本体，钻入了凌飞琼的衣袖里。它是空间仙器的器灵，自然也有一些可以不被发现的本事。
凌飞琼语气含笑，但是眼神很冰冷：“你把我和谢意带到了这个地方，现在又来找我，是有什么下一步的任务吗？”
比如说，让他们引颈自刎，然后将遗体送给苍云老祖什么的？
她的语气虽然很和蔼，但是系统可不这么觉得，它恭敬而又惶恐道：“宿主，我从来没想过害你和谢公子，老祖是真心实意，想带着你们成仙……”
凌飞琼道：“你是想说，你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不不不……”
“那就是陷阱了？”她语气转冷。
系统不敢说话，虽然它坚信老祖是为了他们好，但是现在解释，对它也没什么好处。
之前破开界面，耗费了所有的仙灵力，它很虚弱，如今凌飞琼已经到了合道境，比它强了无数倍。
凌飞琼暂时不想跟它争辩，回望了一眼远处，道：“那个姒念，是什么来历。”
“回禀宿主，她是灵霜仙子的另外一支遗失的后裔。”系统赶紧道：“老祖之前也知道她的存在，只不过……”
只不过，呃，老祖并不想接一个不男不女的后裔飞升。
系统讲起姒念的来历，当年灵霜仙子有三个孩子，也就是三支后裔。因为诅咒的缘故，一支后裔绝嗣，一支后裔隐入凡人界，也就是谢意、黎星星的先祖。
还有一支后裔，是姒念的先祖。姒念的先祖同样离开了修真界，同样也是因缘巧合，姒念的父亲这一代，踏入了仙途。
姒念是幺女，有两个姐姐。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姐姐们就去世了，姒念很迷惑。后来，她从苍云老祖和灵霜仙子的残破庙宇里，结合传说，拼凑出事情的大半真相。
为了活命，姒念剖了自己，剜去子宫，并且通过南疆秘术，将自己的身体改造成男人。然后她以男人的身份，和男人双修，这样她既不会生孩子，也不会被当做炉鼎吸食，避开了诅咒。
凌飞琼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
“所以，这就是姒念的身世，以及老祖为什么不选她。”系统说完，忧心忡忡道：“看来她一直在关注你们，可能也知道部分真相。她一定是想抢夺你们的机缘，可不能让她得手啊！”
凌飞琼没有说话。
她在想，为什么不能？
在她没有重逢系统，只知道姒念和谢意有一点血缘关系的时候，她就在想，这么好的机会，干脆让给姒念好了，毕竟她心心念念，求而不得。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系统。
系统乖巧道：“是人界和天界之间的虚空，不过宿主请放心，这里还是很安全的，是很多年前天界碎裂的一个块大陆，勉强可以称作小灵界。”
“为什么此处没有人，我只见到一个树妖，也只是合道境？”
“哦，这是因为飞升需要雷劫，那个树妖可能已经被雷劈过几百次了，没有一次渡劫成功的，每次劈完，都要从树苗开始重修。至于人，没有空间仙器，一般进不来。”
凌飞琼：……
这也太惨了。
她思索片刻，又问：“既然此处不是人界，那么苍云可以跨界来此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不在他手中。”
系统的本体是很厉害的空间仙器，据它说，自己破界来到这里，已经耗费了本体所有的仙灵力，所以在沉睡中被姒念捡到了。姒念对付器灵很有一套，将它折磨了一顿。
以至于系统见到凌飞琼后，不顾本体，就奔了过来。
当然，它是指望凌飞琼帮它抢回本体的。
但是从现在，宿主的态度来看，系统对此不报太大的希望。
凌飞琼道：“我是不会上去送死的。”
系统小心道：“不会的，宿主，你和我签订过契约，其实……破空镜是你的。”
仙器真名，名为‘破空’。
“我的？”她语气有些嘲讽：“我没发现，毕竟破空镜可以不受我的控制，把我带到未知的地方。”
系统之前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因为它是仙器，而凌飞琼的修为不高。只有她飞升成仙，才能彻底掌握破空镜。
它不敢说是奉了苍云老祖的命令，因为凌飞琼对老祖明显有敌意。它感应了一下，道：“她现在被你的幻阵暂时困住了……宿主，若是破空镜落在这样人的手中，怕是天下人的灾难啊！”
凌飞琼本想讽刺系统，姒念飞升，恐怕是修真界一大喜事。但是她从系统的话中，觉察到一件事：“你能感应到？”
“嗯。”系统道：“离开本体，我也不会消失，就是……弱一点。”
“好，你继续感应吧。”凌飞琼勾了勾手腕，谢意似乎离她越来越近了。
她起身，不再理会系统的唠叨，朝谢意所在的方向飞去。
第83章 ：
不知过了多久,凌飞琼感应到，谢意离她越来越近了。
被困在小灵界里，多年未见他，她垂下眼眸,瞧了瞧自己的装束,忽然心中有所察觉，心跳有些加快。
这一带是无穷无尽的黄沙,前方,有闪耀的光芒,直抵云霄。
挡住她视线的是一座大山。
一座由灵石堆成的大山，谢意的气息,正是从里面传来。
他应该也在修炼，到了紧要关头，周围的阵法运转，抵御黄沙的入侵。
轰隆！
黄沙变幻成的怪物冲破了法阵,灵石山炸开,仿佛一场绚烂的灵石雨。这里的黄沙怪,虽然和树妖一样，都是合道境大圆满修为，但它比树妖更强，更有攻击性，组成漫天的风尘暴，朝谢意袭去。
阵法中央,谢意一身白衣，闭着双眸,周身闪烁着淡淡的星辰之光。他倏然睁开双眸，正欲起身,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腾云驾雾，飞到高空中，手持长弓，一箭射散黄沙怪。
是她！
黄沙纷纷扬扬落下，转眼间，黄沙怪已经被驱除。谢意见状，继续闭上双眸，完成最后的突破。
又过了几个时辰。
金光自天地间落下，笼罩谢意全身，他终于也突破了还虚境瓶颈，踏入合道境！
谢意自来到小灵界后，最开始四处寻找凌飞琼，后来也发觉修为太低，压根走不出这片荒漠，只得停留下来修炼。
这一修炼，就过了无数漫漫岁月，一直到了合道境。
他站起身，朝前望去。
满地皆是亮晶晶的灵石，凌飞琼刚刚落下，眼前就闪现一道人影，他沉默着，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凌飞琼猝不及防，但是也没有防，静静地被他抱着，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在耳畔轻声道：“对不起。”
他的语气有些酸涩，她从谢意的怀里抬头，诧异道：“为什么？”
“没能找到你。”
凌飞琼摇了摇头，她能理解，道：“修为不到合道境，是很难走远的。这地上是你凝聚的灵石吗？”
“嗯，”谢意点头：“我想看看光阴逝去多少，这里并无日出、日落。”
俩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谢意这边明显凝聚出更多的灵石，估计他的聚灵阵更高级。他展开袖口，散落在荒漠上的灵石，都朝他的袖里飞去。
不多时，脚下只剩金灿灿的黄沙。
凌飞琼从他的怀里出来，分开之后，她对很多事情的想法，不太一样了。
她将偷听的系统揪了出来，漂浮在掌心上，看起来像是一团小小的白雾。
“这是什么？”
她不答，伸手戳了下雾气，系统立刻道：“宿主，这样我也会神识受创的！”
“系统？”谢意听出这熟悉的声音，微微一惊，一眼不眨的，盯着这团雾气。
“姒念在做什么？”凌飞琼问。
系统不敢隐瞒，感应了一下，道：“还在你的幻阵里……呃，不过快醒了，可能要出来了。”
谢意并不知道姒念是谁，凌飞琼便将事情讲了一遍，所有经过，都没有隐瞒他。
他听完，沉思片刻，问系统：“苍云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知道啊……”
谢意用手指夹起一炷毒香，正想点燃，系统诚惶诚恐道：“谢公子，不是我不想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把你们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你们早日飞升，等飞升后，我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它的任务结束了。
凌飞琼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问：“你想飞升吗？”
他望了她一眼，心里想的是她在哪，自己就在哪。但是她要问的显然不是此事，如今破空镜在姒念的手中，是一个好机会。
谢意沉思过后，意味深长道：“不急着飞升。”
“我也是。”
三言两语，俩人已经达成一致想法。凌飞琼将系统收了回来，望着四周，打算找一个地方，避开姒念，安心修行。
谢意跟在她的身后，这些年除了修行，别的事情也想了很多，上次道歉确实不够诚恳，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清楚，包括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凌飞琼，并不是因为对她的愧疚，那种感情与爱，是不一样的。
过去他实在是太拖延，本来早就可以说，一直等到被她发现，惹得她生气。他追了上去，与她并肩站在云上，一鼓作气，认认真真道：“飞琼。”
“什么？”凌飞琼还在看哪里适合修行。
“我心悦你。”
“啊？”
她万万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表白，其实这是不必言说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她深深呼了一口气，还没想好说什么，他又开口了。
“与内疚无关。我实曾经对不起你，但是后来……我确实为你所吸引。”谢意怕被她打断，语气很快：“我怕来不及了，我所说……你若是觉得不好，请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眼眸垂了下去，罕见的惴惴不安，轻轻朝身侧一瞄。
凌飞琼没说话。
过了会，她认真开口道：“来得及。以后看你表现。”
谢意怔住了，他的眼眸里，又闪起熠熠光彩。
“走吧，你这个……”凌飞琼将‘恋爱脑’三个字吞了回去，抿唇一笑，道：“找个地方看戏，谢老板！”.
火山之上。
姒念睁开眼眸，环视四周，脸上的肉狠狠地拧了起来，淡淡的眉毛，像断成几截的蚯蚓。
“呸！小丫头，竟敢算计我。”
在幻境里，她已经杀了凌飞琼，夺回玄阳神扇，以及灵霜仙子的神弓。紧接着，她采补了与她有点微弱血脉关系的谢意，达成合道境大圆满。
合道境大圆满之后，她就杀了谢意，毕竟苍云老祖的传人只能有一个。
姒念在幻境里经历了雷劫，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凶险。好在有玄阳神扇、破空镜，以及冰月寒弓三件法宝护体，她成功飞升成仙。
到了仙界，已经修成大罗金仙的苍云老祖亲自接引了她。
她终于得道成仙，并且有了先祖的庇护，在天界过得风生水起，血脉诅咒消失，采补了不少侍从。由于她的美貌和魅力，不少金仙，纷纷拜在她的脚下。
多年以后，姒念修成了圣人，苍云老祖远远不如她了。她将老祖压榨干净后，扫平三十三重天，成为古往今来、浩瀚寰宇第一人！
……
可惜，这都是幻境。
姒念之前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愤怒。
她特别想杀凌飞琼。
不过，对方好像躲了起来，这个小灵界太大了，一时半会找不到。
她从袖中取出破空镜，正准备责问器灵，忽然发现器灵消失了。
“哼，没有器灵，我也能找到你们！”
姒念脸上的表情愈发凶狠，她坐着一朵红云，开始到处寻找他们的踪迹。不过，她变幻成谢意的模样。
之前凌飞琼来时，残留了一些气息，姒念懂得很多邪术，只见她的眼眸闪过一道血光，手一扬，一点若有若无的红光，朝一个方向闪烁着飞去。
……
荏苒又过数载。
姒念一路上饥不择食，诱惑、吞食了几个小灵界的妖物，身上的气息俨然已经到了合道境大圆满。她感觉飞升雷劫已经快到了，必须抓紧解决一些事情。
她的修为远高于凌、谢二人，神识庞大，一日，终于找到了凌飞琼的痕迹。这个小女修，在戈壁上开辟了一个洞府，与谢意同住。
姒念没有立刻找上门去，她隐蔽了自身的气息，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数日后，谢意出门了。
谢意也到了合道境初期，她确认这是本人，绝不是幻境。姒念吃了一次亏，绝不会再上一次当。
等谢意走后，姒念就上门了。
她直接把洞门给炸了，以防有什么幻阵。
凌飞琼诧异地走了出来。
“谢意，你做什么？”
“快走，姒念来了！”姒念模仿谢意的神情和语态，惊慌道：“飞琼，我察觉到姒念那个魔头的气息，我们快换一个地方。”
凌飞琼丝毫不怀疑，朝后一挥手，洞府里的物件，都落入储物镯中。
“走！”
俩人腾云驾雾，朝一个方向飞去。
方向是姒念择定的，她一直在盯着凌飞琼，心道这一次，绝不可能再有什么幻术阵了。她放下心来，到了一个地方，忽然变脸，一道法光击向凌飞琼。
凌飞琼猝不及防，瞬间后退很远，惊魂未定道：“你是姒念！”
“哈哈哈，这个时候发现，已经晚了！”
姒念猖狂大小，狠狠出招，凌飞琼连祭出法器的功夫都没有。数百招后，凌飞琼绝望大喊一声：“姒念，我就算灰飞烟灭，也不会让你得逞！”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天地变色，对方竟然自爆了！
姒念止不住地惋惜，玄阳神扇、冰月寒弓可都在她的手里，现在全没了。
这边动静过大，真正的谢意，也急忙赶了过来。
“飞琼！”他大声呼喊。
姒念虽然很想享用他，但是时间确实来不及了，耗费了些灵力与他斗法。又过了一会儿，对方见无望打败她，也自爆殉情了。
两场战役，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将姒念身上的灵力耗费了大半。
天穹飓风漩涡里，雷声轰鸣。
飞升雷劫来了！
狂风大作，姒念就地盘膝而坐，祭起破空镜为自己护法。天穹上雷云密布，一道道天雷劈下，虽有破空镜的庇护，但是姒念还是受了重伤。
八十、八十一……
就在她快不行的时候，终于，雷劫结束了！
天穹上破开一道口子，金灿灿的神光落到姒念的身上，她抬头，看到了五色祥云，心潮澎湃，用尽最后的灵力，朝上飞去。
姒念破界而去。
过了很久，这一片戈壁，才重归平静。
百里之外，凌飞琼正在打坐。这一次的幻阵，耗费他们全部的灵力，还有精血。
不然，如何能骗到姒念？
谢意在一旁，脸色也是苍白如雪。
系统如烟雾般飘在半空中。
“完了完了……”系统垂头丧气，这下任务彻底失败了，送了一个不男不女的飞升上界，它的本体破空镜怕是会被苍云老祖捏碎吧！
就在此时，凌飞琼忽然睁开眼眸，扬起唇角。
“来，系统，放个直播看看。”
第84章 ：
漫天云海上,仙气氤氲，金光万丈。
姒念确认这不是梦，自己果真飞升到了天界。
她修行近二百载，终于度过雷劫,踏破虚空,成为几百年来修真界飞升第一人了！
姒念朝前望去，仙门就在不远处。
“那便是传说中的南天门么？”她在心中念叨,整理衣衫,满面笑容驾云前往。
不多时,姒念到了南天门前。这座天门约有十几层楼高，金光灿烂,琉璃碧瓦折射着耀眼神光。只是此处空无一人，连个接引仙都没有。
“看来，天界和传说还是不一样啊。”她自顾笑了笑，翘起兰花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昂头挺胸,踏入天门。
经过南天门的一刹那，神光笼罩全身，姒念感觉整个人被脱胎换骨了一般，雷劫之后的浑身疲惫全消，轻飘飘的，恍若飞仙。
眼前的万里云海,瞬间变幻，最后,姒念站在一片古老的广场上，抬头望去,满目疮痍。
她怀疑地眨了一下眼。
没错，四周建筑物都已经塌陷，广场上有数个大坑，像是经历了残酷的斗法，妖兽的血溅满大地，空气里传来血腥的味道。
往前走，小山一样的尸身叠在一起。有修士，也有妖兽。
姒念皱起眉。
莫非她飞升到了魔界？
这倒也有可能，毕竟她是半个魔修。
她暗暗骂了一声。
既然如此，姒念也不敢在这里久留，匆忙想要驾云离开。不远处，传来强大的威压，顿时让她脚长在了地上，身躯一动也不能动。
太可怕了！
没想到飞升之后，瞬间成为底层！
这和姒念预想之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自己会被接引，然后加入仙宫，踏入仙途。这并不是她的臆想，有些飞升的老祖会给子孙后代传递一些天界的信息，据说飞升后，有接引使，有天宫……
此时想这么多也没用了，姒念苦着一张脸，大约过了半刻钟，一个身影才出现在她的身前。
这是一个穿青色道袍的中年道人。他面容威严，手持拂尘，一眼看来，姒念就有一种元神被窥探的刺痛感。
不过她运气真好，这个中年道人，她认识，曾在画像上见过。
“老祖手下留情！请听晚辈一言，”姒念高声道：“晚辈是灵霜仙子幺女的后代，刚刚飞升！”
话音刚落，那种刺痛感消失了，中年道人冷冷看着她，手一扬，破空镜从姒念的袖中飞了出来，到了他的手中。
看他的脸色，姒念心中有些紧张。
“此物如何得来？”他厉声道。
她不敢隐瞒，道：“老祖，此物确实是晚辈捡来的……”接下来，她将跟随谢意、凌飞琼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略去追杀他们的部分，将一切都归因于机缘巧合。
中年道人听完后，沉思片刻。
“罢了，你能到此，也算是你的机缘。”他随手一挥，姒念顿感身上一松，只听他道：“吾乃苍云仙君。你既为灵霜的后人，唤吾一声老祖便是。”
“是，老祖！”姒念动了动四肢，没有留意到苍云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厌恶，拜了几拜。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你随吾回宫。”苍云道。
姒念忙跟了上去，不忘问：“敢问老祖，这是什么地方？”
“此乃魔界，吾奉仙帝之命，来此剿灭域外天魔，恰好遇到你。”苍云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飞升前，修的是魔功？”
姒念陪着笑道：“是，什么都瞒不过老祖的眼睛。”
“你随吾回宫后，散去一身魔功便是，吾教授你正统仙术。”
“晚辈遵命！”
苍云老祖唤出仙舟，通体碧绿色，约有后世一艘大船的规模。姒念踏上后，顿感身心舒适，整个人仿佛沐浴在灵液里。
仙舟缓缓飞离此处。
她打坐歇息了半日，见云海茫茫，还是没到仙宫，就走到舱前。老祖立在此处，凝望着远处。
“请问老祖，晚辈在凡间听说，天界有人遭逢‘天人五衰’，可有此事？”她小心翼翼地问。
苍云老祖闻言，对此嗤之以鼻：“什么‘天人五衰’！修炼至大罗境，方才有此劫难。不过是几个真仙，修行邪术，才折腾出的事。”
她放下心来，老祖飞升不过千年，是万万不可能到大罗境。她又笑道：“晚辈也收集了几面旗帜，上面有‘生气’，特意拿来，献给老祖。”
姒念取出一叠小旗帜，他目不斜视，道：“此物于我无用，你留着便是。”
“是，晚辈遵命。”
姒念更加安心，回到舱内休息。大约又过了数十日，仙舟落地。
她走出仙舟。
举目望去，仙雾缭绕，庙宇高大。到处是琼枝玉树，灵草仙花，数十个仙鹤在池边闲走。广场两侧，都是巍峨的建筑，往前，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宫殿，上书‘苍云仙宫’四个大字。
数百个仙童，在丹墀前拜倒，口中称道：“恭迎老祖回宫。”
“都起来吧。”苍云老祖沉声道。
姒念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虽然他是先祖，但这样有权势的男人，也不无魅力。又听苍云老祖吩咐：“此仙乃吾的后裔，刚刚飞升，清风明月，领她去偏殿居住。”
“是。”
立刻有几个仙童来引路，姒念拜别了老祖，跟随仙童一道去了偏殿。
她问仙童：“宫内可还有别人？”
仙童道：“回禀仙子，老祖自飞升后，就一直孤身一人，偶有仙友来访。”
姒念点了点头。
仙童们洒扫偏殿，点燃香炉，她趁机又问了些天界其余事宜，仙童们一一作答。
……
姒念在仙宫里，一住便是半个月。
这段时日，她并没有见到苍云老祖，问仙童，都说他征战魔界去了。
姒念一身魔功，在仙界待的很不舒服，只能日日盼望老祖回来，好散去魔功，修行仙术。
终于在一个傍晚，仙童来请她，说老祖回来了。
姒念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急忙换了一身衣裳，去见老祖。老祖见她，倒也不说废话，先给她一个仙器。
“此物是仙界的储物镯，你戴在身上，里面有仙灵石，供你日后离开宫中，出去历练使用。”老祖温和道。
她道了谢，将储物镯带在身上。天界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储物镯像一条白玉锁链，手感温润，灵力精粹。
苍云老祖给完东西，就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姒念心中一急，赶紧拜倒，叩首道：“还请老祖传授晚辈，如何散去魔功，修炼仙术！”
苍云老祖沉吟片刻，道：“散去功力，非同小可，因为你自身功法杂糅，需要尽情散去，才能修行正统仙术。只是期间你将成为一个废人，你可愿意？”
“在老祖宫中，有何惧怕。”姒念心中虽然是这么说，但也在琢磨，要多摆几个法阵。
“也罢，吾教你便是。”苍云老祖道，口中无声，一缕金气自他的口中飘出，落入姒念的耳中。
姒念眼神逐渐明亮，拜谢过老祖。
“吾会为你护法数日。”苍云老祖俯瞰着她，无悲无喜道：“七日后，吾要赴蟠桃宴，你若是能散尽魔功，修行仙术，吾便携你同往。”
姒念喜出望外，再叩首道：“多谢老祖，晚辈一定尽心尽力，早日散尽魔功！”.
七日转瞬即逝。
姒念在偏殿的密室里，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
她已经散尽魔功，现在虚弱如同凡人。老祖已经将仙术法决告知了她，姒念略略常识，果然，更为精粹的仙灵力流入她的经脉，在丹田里运转。
老祖果然没骗她！
姒念一喜，又用神识查探外面，无人，仙童也不在。由于散去功力，她现在的神识范围很小，她仅能查探密室附近。
她原本还有些忧虑，担心散去一身魔功，有人借机对她下手，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拆掉阵法，扬声道：“来人，倒一杯甘露茶。”
无人答应。
她有些不悦，莫非是这些仙童踩地捧高，见她散去修为，就对她不敬了？她可是老祖的唯一后裔，假以时日，这整座苍云宫都是她的。
沉重的偏殿门缓缓打开，灰蒙蒙的尘埃扑面而来，姒念带着满心喜悦，准备去找老祖，参加蟠桃宴会——
七日前，原本金碧辉煌、雄伟壮阔的的苍云宫，此时也只剩下断壁残垣，仙草灵芝都枯死，地上散落着一些傀儡的碎肢。
姒念皱起眉，感觉不妙。
那些破烂的傀儡上，还穿着苍云宫仙童的道袍，原来整个苍云宫的奴仆都不是人。巨大的恐惧弥上了心头，主要来自于对自己实力的担忧。
她没有前往苍云宫正殿，而是转身就跑。
正在此时，戴在她手腕上的‘储物镯’忽然收紧。
白玉锁链不仅扣住了她的手，还迅速延伸出几根更长的锁链，将她牢牢困住。姒念惊恐不已，正欲高声呼唤老祖救命，一根锁链向上延伸，甩在了华表柱上，将她高高吊起。
“老祖……救命！”
姒念在高空中四肢乱舞，整个人像是中秋节绑好的螃蟹，越挣扎越收紧。废墟之上，苍云宫的正殿大门打开，苍云老祖走了出来。
此刻的苍云老祖，也不像之前那般意气风发，而是满脸灰暗颓败之气，身躯已经毁了大半，干瘦的像一具骷髅。
他披着灰白的长发，看到姒念被绑着，终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姒念的脸憋得通红，她刚想问老祖怎么不救她，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忽然涌到了心头！
莫非、莫非这一切……都是老祖算计好的？
她没有问，但是苍云老祖笑过后，却盯着她，忍不住道：“本座布局了数千载，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身躯，却来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罢了，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数千载？”
“不错，自本座布局，天界已经过了数千载，对于人界来说，怕是只有区区二三十载。”苍云老祖道：“你可听说过，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她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他披头散发，飞到华表之前，捏起姒念的脸，细细摩挲：“可是，事实恰好是相反的。在人间，本座飞升千年；可在天界，本座已经过了十万载！哈哈哈！”
苍云老祖疯狂大笑，能熬过十万载的岁月，他早就不是过去的那个苍云了。他是大罗金仙，再往上，就是圣人！
“你、你想要什么？”姒念颤抖着问：“我可是你的后裔……”
“本座要什么？本座苦修十万载，经历天人五衰，当然要从我的直系后裔上，要回来！”
他双眼通红，随手一挥，身下的废墟轰然变成碎片，随风卷起，漫天黄尘。苍云宫早在百年前就化成一片废墟了，姒念之前所见，皆是幻象。
苍云老祖怒吼一声，自己的半边身躯也迅速燃烧起来，眼眶里冒出火光。姒念害怕极了，她为什么要抢了谢意的资格，来飞升！
“吼！”
只听他大叫一声，身躯燃烧殆尽后，元神闪烁着黑烟，从体内飘出，钻入姒念的体内。姒念大惊失色，想抵抗，但压根不是对手。
她感觉到自己的元神在被吞噬，昏昏沉沉中，想到了一个失传已久的魔功——夺舍。
不，她不要被吞噬！
好不容易飞升成仙，却成为容器，眼看着就要身死道消，姒念拼命反抗。苍云老祖看她做无谓的挣扎，不禁笑道：“天人五衰，最后一劫，就是要死而复生。你乃本座后裔，血缘的妙法，可以让本座夺舍而不失大罗金仙的修为，他日你这具身躯登临圣人之位，这是你的福气！”
不要——
姒念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但是她再也发不出声了，也永远失去了所有存在的感觉.
荒漠上，凌飞琼从系统变幻出的云雾上，看完这一幕。
她并不惊喜，只有震惊。
这哪里是苍云老祖，分明是苍云老魔！
第85章 ：
系统实时直播了天界发生了一幕幕,已经耗费了剩余几乎所有仙灵力，凌飞琼随手挥去云雾，系统赶紧钻入她的袖中。
谢意神情凝重，道：“苍云老祖竟然用夺舍渡劫！”
“这个指定容器原本是你。”凌飞琼轻声道,她在心里想,若非自己穿越到原主的身上，让系统认错了人,现在谢意就没了。
什么灵霜仙子,什么子孙后代,对于苍云来说，都是刍狗罢了！
她望着小灵界苍穹上的飓风旋涡,有些出神，道：“大罗金仙，这是什么境界？”
谢意道：“我曾听人说，合道境飞升之后,先后是真仙,然后是金仙,大罗金仙，最后是圣人境。原来人间千年，苍云在天界已经过了十万载，修行到了大罗金仙。如今他度过天人五衰，怕是跻身半个圣人。”
“他还会下界找我们吗？”这是她最担忧的问题。
系统在她袖里，弱弱传来一句：“现在不会,但是……等你们到了天界，或者是等他修行到了圣人境,就未可知了。”
它补充了一句：“老祖是很记仇的人。”
“要记仇也是记恨你吧？”凌飞琼想了想，朝袖中瞥了一眼,道：“我本来就不是被他选中的容器，是你误打误撞，绑定了我；谢老板也没做什么，是姒念强行抢走了他的机会……”
“别说了，别说了……”系统在袖里，愈发有气无力：“老祖当初也欺骗了我，他告诉我，因为仙途寂寞，且愧对女儿，想扶持一位灵霜仙子的后代飞升……要不然，我怎么会帮他？”
凌飞琼道：“他是你的主人，就不用说成‘帮’了。”
“不不不，我是他抢来的，趁我虚弱，给我的神魂设下禁制，逼迫我从命。”系统不愿提及自己的过往，道：“我可是能破界的仙器，他倒是舍不得摧毁我的本体。”
“那你现在能做什么？”
“躺着。”
“……”
谢意淡淡道：“看来你对我们是没什么用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是系统听出了一丝不妙，道：“谢公子，你怎么这么残忍！我也没坑到你吧？”
谢意笑了一笑，没说话。
系统感受到了危机，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想了想：“其实，我虽然没了本体，但是能带你们的神魂穿梭……”
“等等，什么？”凌飞琼忽然问。
“神魂穿梭三千小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能在附身将死之人，我都没告诉苍云……”系统如实道，其实它能做很多事情，只是以往，它嫌耗费仙灵力，不愿意做。
凌飞琼一动不动坐着。
谢意看她神情不太对，低声问：“飞琼，你怎么了？”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仔细想了很久，轻声问系统：“你下界时，是否曾去另外一个小界，学到‘系统’这个词？”
系统一怔：“你怎么知道？”它的确去一个科技发达的小界读了很多网文，什么修炼流系统流退婚流，都读了不少。
她不知道，只是猜到了。
‘系统’这个词不属于修真界，它是破空镜的器灵。器灵穿梭万界，去她的世界学到了这个词，临走前，不知怎么的，将她的神魂也带走了，然后附在了刚刚断气的凌姣姣身上。
也许，她还有回家的希望。
凌飞琼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回家还是很遥远的事情，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飞升。他们已经是合道境初期，在小灵界，飞升是早晚的事情。
“天界如今怎么样了？”谢意没听懂他们的对话，见凌飞琼不想说，也没追问，只是询问系统他所关心别的事情。
系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叹了一口气，道：“我用最后一点仙灵力给你们看看吧……然后真的什么都帮不了你们了……哦，苍云老祖在休养……”
“我是说，天界的混乱。”谢意道。
“啊，这个嘛，就算不看我也能告诉你。”系统道：“天界也大着呢，有的人飞升后就躲起来修炼，有的人到处溜达享受无穷无尽的生命，有的人不甘寂寞到处打打杀杀……所以混乱也有，和平也有，就看你怎么过……”
系统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风吹过，寂静无声。
过了会，凌飞琼才侧眸问他：“你怎么看？”
谢意凝视着她的秀容，静静思考。其实，他并不认为苍云老祖真的能放过他，既然血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也许他还有别的用途。但是凌飞琼就不一样了，她实在不必卷入此事之中。
他不该连累她……
他正欲说什么，忽然神情一凛，道：“又有人来了。”
荒原的尽头，涌起白茫茫的雾气。
凌飞琼也察觉到了，以为是小灵界里的精怪，拿起弓箭，正想起身，雾气凝聚成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云子。
俩人起身，但是并未放下警惕。凌飞琼打量着他，心里想着这又是什么幻术，居然神识上感应不到任何异常。
只见停云子虽然未有实体，但是神魂强大，隐隐到了合道境后期。
这怎么可能呢？
凌飞琼拉起弓箭。
雾气里，停云子终于看到了他们，正笑呵呵的想要走来，忽然看到小徒弟如临大敌的模样，赶紧自证：“飞琼，是为师啊！”
“我不信！”凌飞琼盯着他，冷冷道：“你没有破空镜，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再说了，你的修为又是怎么回事？”
“嗐，此事说来话长……但只能长话短说。”停云子苦笑道：“为师其实并不是替身，为师本来就是苍云道人啊。”
“什么？！”
……
隔着阵法禁制，停云子站定，将一些事情道出。
他说，自己本来就是苍云道人，以前碍于面子，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老祖留在凡间的‘替身’。
真实情况是，千年前，早在苍云道人飞升的时候，他就被一缕心魔夺舍了。苍云道人没有斗过心魔，重伤之后，从虚空落回了下界。
所以，在天界是心魔苍云，飞升后，所去的地方也不是三十三重天，而是魔域。
真正的苍云道人只好留在了凡间，改名停云子。他没有躯体，自制了一具傀儡，附身在上面。等他养好伤出来，世间已经过了两百年。
爱女灵霜仙子已经过世了，子孙后裔受到了诅咒，处境很差。他一向很愧对女儿，当年，凡间修士和魔修大战，他不愿涉身其中，只想抽身离去。
他想带走女儿，但是女儿不肯，与道侣一道，留下来守护人间。
苍云道人独自飞升。
在灵霜仙子的带领下，人族修士取得了胜利。只是，魔气污染了凡间，自此之后，凡间修士，再难踏入合道境。
他改名停云子，在人间游荡。
在天界的心魔虽然飞升，但是也密切关注下界。他当然知道停云子的存在，下界有天地法则的制衡，心魔修为不够，无法跨界杀他。
而且，飞升之后，心魔苍云要面临的事情很多，一时无暇管他。俩人甚至达成了共识，他不向下界泄露此事，停云子也愿赌服输，别给他找事。
停云子为了面子着想，苟了千年。
这千年来，他的修为也回到了合道境大圆满境界，下界无人的修为高于他，所以无法无人能看破他的真面目。上一次，心魔苍云试图借凌飞琼之手杀他，停云子配合演戏，离开了那个傀儡躯壳。
他是飞升过一次的人，所以，能够寻找到小灵界。
……
他的故事讲完了。
但是凌飞琼仍然不信任他，她问：“你怎样证明，你不是当年飞升雷劫，被抛弃在下界的心魔苍云？”
停云子：？
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
“还有，”凌飞琼寻思了一下，现在二比一，她和谢意联手应该能打过眼前的‘停云子’，又继续问：“你来小灵界做什么？莫非也要寻找一副躯壳夺舍吗？”
“不不不，”停云子听完后面那个问题，赶紧否认：“为师在下界多年，灵霜的后代那么多，若是想要一具肉身夺舍，早就夺舍了！为师赶来小灵界，是担心你们飞升后，被人骗了！如今看来，还来得及。”他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谢意与凌飞琼对视一眼。
停云子接着道：“之前在下界的时候，你们的修为还远远不够格，所以为师也没多想。谁料你们突然失踪，看来，是被迫跨界了……能去的地方，只有小灵界。”
“至于为师是不是心魔苍云……我与他本是一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唉，这确实很难证明。不过为师所说，确实是真的，你们若是有朝一日飞升，是万万不能相信他的话，也就是我。”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她接口问：“飞升了，会如何？”
“会像你所说，夺舍……咦，你们知道了？”停云子想起她先前说的话，有些吃惊。
谢意道：“你认识姒念吗？”
“姒念啊，”停云子想了想，道：“嗯，灵霜幺女的后裔……这个姑娘有点疯，一百多年前，我曾去找过她，她非说我是骗子，把为师轰出来了。怎么，你们见过她了？”
凌飞琼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但是现在，或许他们能从眼前‘停云子’的身上得到更多的线索。她点了点头，道：“嗯，姒念修为更高，已经飞升了。”
停云子愣了很久。
过了半晌，才跺脚道：“这个傻姑娘，还以为被选中是什么好事呢……她现在准被心魔苍云骗了，这天人五衰，怕是已经过了。”
凌飞琼听他说得分毫不差，有些意外，道：“倘若你所说是真，你夺回躯体，也无望了吧？”
停云子道：“为师哪来的躯体？”顿了顿，他又道：“为师已经不能吞噬心魔苍云了。两界时间流逝不同，他比我强太多。先前我在人界，他以为我死了；我来了小灵界，他便能感应到我还存在。等他真的修炼到圣人境，破开天地禁制，就能找到我，弥补他神魂的缺陷……”
到时候，他对于心魔苍云来说，就是一道美味的大餐。
“等等，”凌飞琼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道：“不需要等他修炼到圣人境，破空镜，如今在他的手中。姒念带走了它。”
“什么？”停云子神色一变。
……
魔域，苍云宫。
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笼罩在金光之中，黑金色气流在身上穿梭，淡淡的眉眼，仿佛墨迹褪色。
忽然，一双小眼睛睁开了。
黑色眼瞳里闪烁着紫色莲花幻影，一重重，摄人心神。黑金色气流编织了小半身躯，还剩下一大半。
“呵呵……”
妖娆怪异的声音从怪物的身上散开，引发周围的废墟，再度塌陷。只听一道尖利的声音道：“停云子，你好好的下界不呆，跑到小灵界！也罢，杀了你不如吞了你，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本座出关之日，就是补齐神魂之时！”
第86章 ：
一晃,又过了数百年。
小灵界里时光流逝漫长，也许在人界并未过去多久。凌飞琼等人各自辟了洞府修行，不知不觉到了合道境后期。
境界提升后，对世间万物的感知也发生了改变。凌飞琼隐隐感知到,她的飞升雷劫也快来了。
苍云老魔还没有来。
她走出洞府,外面的戈壁万年不变，仍旧荒凉,了无生机,飓风旋涡遍布苍穹,阴沉沉的，已经多年没有见到阳光了。
凌飞琼朝不远处望去。
她的洞府旁是谢意,再往北几里路，是停云子的洞府。他用了百年的时间，用小灵界的灵木为材质，又炼制了一具傀儡,作为躯体。
狂风卷来,夹杂着砂石,速度极快，若是在凡间，威力几乎等同炮弹。砂石从凌飞琼的脸颊擦过，仿佛一点飞尘。
停云子盘膝坐在高处，恍若一尊雕像。
她收回目光，敞开衣袖,系统如烟雾般飘了出来。
这百年，系统经过休养,也恢复了不少。
“老魔头怎么样了？”她望着远处，淡淡道。
系统幻化成了一个憨态可掬的熊猫,它记得，在某个小世界，凡人对这种生灵毫无抵抗力。它感应了一下，如实道：“他的实力已经回到了从前，快来了，只是还没出发。”
“为什么还没来？你看得到吗？”
系统的本体破空镜在苍云老魔头的身边，所以系统能够感应到魔域的一些事情。它感应着，慢吞吞道：“他似乎……也在等待，并不着急。”
凌飞琼忽然问：“他来到小灵界，有境界压制吗？”
“当然有。”系统不假思索道：“如果他来了，代价很大……”
仙人修行，需背负因果，很多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凌飞琼听系统简单解释过后，凝神片刻，道：“他在飞升台等着我们吗？”
系统摇了摇熊猫头，它不知道。
她继续沉思。
当初苍云老魔、姒念飞升都是到了魔界，而他们没有修行魔功，应该会飞升到仙界。两界不同，可系统曾说过，魔界之人偷渡到仙界，也不是很难。
所以苍云老魔只需在飞升台守株待兔，就行了。
甚至说，苍云老魔都不需要守株待兔，他和停云子同为一体，也会互相感应，等停云子压制不住境界，飞升到仙界，就会落入他的手中。
凌飞琼不禁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停云子。
之前，他也曾劝自己和谢意，该飞升就飞升，毕竟天界那么大，飞升后找个地方闭关修炼就行了，他独自在此处压制境界，寻找机会。她没有答应，一来还未到飞升的时候，二来，她觉得苍云老魔头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修行多年，凌飞琼深知，任何事情都不能心怀侥幸。
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荒漠中，又回想了一遍刚刚所想的事情。
忽然，一个词蹦入了她的脑海里。
‘偷渡’。
“系统，飞升能偷渡吗？”她缓缓问。
系统道：“当然可以，不过，肯定很冒险。如果我的本体在……嗯，说不定能保你们安全抵达，但是不在就不好说了……”
凌飞琼本来只是不抱希望地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可以，正欲再追问，只听身后传来洞府石门打开的声音，她转过身去，谢意一袭白衣，走了出来。
他也已经到了合道境巅峰，隐隐有飞升的预兆。
自从几十年前闭关之后，俩人还是第一次见，凌飞琼笑了一笑，谢意立刻走了过来，多年未见阳光，他比先前更白了，一对蓝瞳恍若晶莹剔透的宝石，闪闪发光。
他试探地握住了她的手，凌飞琼没有拒绝。
谢意心中愉悦，但是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思考一些重要的事情，于是出声询问。凌飞琼便说了偷渡飞升一事，系统补充了细节。
“所谓偷渡飞升……就是不走正道嘛，当雷劫还未劈完的时候，就运用大神通，破界而出，在虚空中完成剩余雷劫，不去飞升台，自行寻找仙域修行！”
“当然，这么做极其危险。且不说能不能在一边挨雷劈的时候，一边破界，虚空里还有很多未知。就算一切都度过了，也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仙域。”
凌飞琼听完，没有说话。
系统道：“宿主，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倒是停云子，可以试试，我看他快压不住境界了，雷劫可能马上就到。”
正说着，飓风旋涡上，隐隐响起了雷声。
“莫非我已经修出了‘言出法随’的仙术？”系统惊讶不已。
没人在意它的瞎话，凌飞琼与谢意，都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停云子。戈壁高处，停云子也起身，望着天穹上的劫云，露出了一丝苦笑。
“也罢，”他喃喃自语：“我跟他之间，总算要有个了结。但愿……不会殃及无辜的孩子们。”
飞升雷劫即将来临，凌飞琼和谢意都准备避让。她匆匆祭出一张传音符，将‘偷渡飞升’之事告知了停云子，随后离去。
转眼间，劫云密布天穹，百里戈壁上，只剩下停云子一人。他盘膝而坐，听完了最后一道传音符，神情一变。
“看来……要拼死一搏了！”
……
修士渡劫，毁天灭地，凌飞琼与谢意，已经远远避开了。
尽管他们已经到了千里之遥，但还能看到雷劫的情景。转眼间已经劈下了前九道雷，每一道雷，都让他们的神魂感到震动。
系统道：“宿主，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他是飞升过一次的人，雷劫比你们的容易。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苍云老魔头已经知道了。”
凌飞琼点了点头。
系统变幻出一道水幕，像是之前一样，如实直播了苍云老魔头的动态。很快，他们看到了一个容貌有几分像姒念的不男不女怪物，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驾驶着紫龙魔舟，正在朝飞升台飞去。
忽然，苍云老魔头回眸，盯着虚空，若有所思。
他召唤出破空镜，冷笑一声，一道紫光，罩在了破空镜的上面。系统惊道不好，但是来不及反应，水幕骤然落下，它只来得及发出‘嗝’一声，就炸开了！
这个惊变来得太突然，俩人都没反应过来，凌飞琼一惊，急忙用隐蔽的法术，一层层罩在她和谢意的身上，谢意也是如此。她又伸出手，试图用灵力，重新凝聚系统的神魂。
好在苍云老魔头还不能隔界捏死系统，又过了好大一会儿，系统又变成了一道烟雾，散发着虚弱的气息。
它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神魂联系。
烟雾飘动，凌飞琼在识海里，听到它说：“不好了，我被发现了！”
“我知道。你还好吗？”她沉着地问。
“还、还好吧……他杀不死我，但是，我这数百年的修行，怕是又要没了……”系统在识海里苦笑一声，努力用最后一点法力，断断续续道：“宿……宿主，偷渡……之……之后，记得用网……那是仙……”
系统没声了。
凌飞琼将一缕烟雾收入袖中，将系统最后的话转达给谢意。
谢意道：“系统说的是渔网吗？”
她先前还在想什么网，闻言，将渔网从袖中取了出来。到了小灵界后，临渊仙境仍然可以进去，凌飞琼经常进去寻找古籍。
凌飞琼反反复复看了一会儿渔网，暂时没有看出来什么玄机，道：“也许，只有偷渡之后才知道了，我想雷劫……”
雷声轰鸣。
但是，天穹之上隐隐传来的雷声，并不独属于停云子，他们所在的上空，也是劫云密布，俩人的脸色齐刷刷一变。
三个人的飞升雷劫，竟然同时来了！
他们并不知道停云子到了什么地步了，但是也无暇多管。凌飞琼已经存了偷渡之心，飞快道：“我要偷渡。你呢？”
“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他毫不犹豫。
凌飞琼点了点头，俩人手拉手，盘膝而坐，竟然没有分开。万里长空，天昏地暗，风吹怒号，她祭起防御的法器，静静等待雷劫的到来。
雷劫转眼即到。
一道、两道、三道……
前十道雷尚可，凌飞琼觉得尚可以承受，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顿。到了第十一道雷劫，才叫钻心彻骨，整个神魂都在剧痛，她咬牙扛着，忍不住看向谢意。
然而，雷劫的光芒将一切照成惨白色，周围什么都看不清。
她坚持着，一声不吭，抗住了滚滚天雷。不知过了多久，她数着，大约过了第四十九道雷劫，一只被劈的有些焦黑、露着白骨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
是谢意。
雷声中，只听他高声道：“到时间了！”
天穹之上，劫云之中，一个通往天界的窟窿，若隐若现。谢意刚刚飞身上去观察，被劈的半身焦黑，他担心被凌飞琼瞧见，百忙之中裹上了一个法袍，与她一道，朝上飞去。
雷劫未满，度过界门只能抵达虚空。谢意挡在了她身前，万道天雷奔他而去，剩下半边身子，也快被劈没了。
黑色法袍下，怕是只有一具白骨骷髅，以及一点焦黑血肉。
有谢意以身做法器，凌飞琼并未受太大的伤，与他一道飞离小灵界，到了虚空之中。此处更是混乱无比，无边无际的浩瀚虚空中，俩人看到无数虫群飞过，急忙躲避。
好在雷劫奔着他们来，滚滚天雷吓退了这些虫群。
雷劫继续。
匆忙之中，凌飞琼想起系统的话，取出了渔网。渔网在虚空中，化作一滴水滴，瞬间将俩人卷入其中。
……
另一片天地，停云子已经渡完雷劫。
他本是神魂修行，雷劫时木身傀儡就已经毁去，偷渡之后，渡完雷劫，浑身笼罩着耀眼的金光。他所去之地，并非仙界，而是神界。
没有肉身，修行神魂之术的修士，只能去神界。
但是停云子脸上并无一点喜色，他偷渡之后，心魔苍云就发现了，正在朝他赶来。
他还没有找到虚空之中，去往神界之路，但是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虚空是一个特殊的地方，是界域之间的混乱空间，很容易迷路。
再者，虚空里虽然也有境界压制，但是程度很低，他不是心魔苍云的对手。
停云子从神念里唤出飞剑，开始逃窜。
过了没多久。
庞大的威压笼罩百万里，大罗金仙的气息袭来，虚空里的一切都变成静止。停云子也不例外。他抬起眼，不过一息的功夫，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降临了。
心魔苍云眯起眼看他：“好久不见，停云子。”
“是啊，一千年了。”停云子心中一叹，道。
“我原本杀了你之后还有点惋惜，幸好你没死。”心魔苍云的黑瞳里，紫色莲花不断闪烁，“你来了，还带了两个小后辈。”
停云子道：“你已经吞噬了姒念，要他们没用吧？”
“没用？哈哈哈，怎么会没用！”心魔苍云盯着他，忽然咯咯一笑，妖媚道：“你知道吗，直系血脉的滋味，最为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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