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燕越书欲哭无泪。
眼见喊不住依錵池盛, 燕蚌已经追了过去!
听到身后声音,池盛正要回头时,又听到燕越书的话, 便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自顾自地往电梯那头走。
燕越书抱着花盆又走了出来, 站定在门口, 一脸紧张地望着池盛的方向,祈祷燕蚌放弃追人行为。
但燕蚌还是拉住了池盛, 将手上的糕点往池盛手上一放:“过年还送快递挺不容易的……”
他保留着以前家乡过年的习惯,但凡过年上门的人, 都不会让人空手回去。他拿了一些包装好的糕点出来,追着池盛就往他手上送。
燕蚌原本的注意力在池盛手上, 一边说一边抬头,看见面前的人时他骤然停住了,嘴唇动了动,最后发出两个音节:“啊!这……”
这个人哪哪看着都不像送快递的!
那张脸就不适合送快递,只适合出道!燕蚌心思一动, 猛然一惊, 再一看衣服, 看起来就不是普通布料。顺着衣服又看这身材和个头……
燕蚌忽然回过头去, 看了一眼门口。只见燕越书还抱着花盆站在门口, 穿着一身家居服, 正愣愣看着这边。
燕蚌猛然抬高了声音, 问她:“这是你同事吧?”
说完觉得同事这个词不太合适, 他又道:“同行?”
燕越书有点尴尬:“不是, 是……”
她想说是一个普通朋友,但因为底气不足, 声音越来越小。
燕蚌只听到她说不是,后面的话没听清,也没注意听了,他便又转回脑袋,对池盛道:“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燕越书想了想,放下了花盆,想走过来介绍的。
池盛远远望了她一眼,那一眼看起来很有点委屈,但他很快收回了视线,低头对燕蚌礼貌道:
“没事的,叔叔,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他没说谎,的确是来送东西的。
当事人解释了,燕蚌那一瞬间的奇怪就压回了心里,以为他真是快递员,客气又热情地将糕点送给他,同时祝他:“新年快乐。”
池盛:“谢谢叔叔。”
燕越书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心里很过意不去,但池盛愿意陪他圆谎,她就没再开口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介绍好,池盛这种人送礼送到门口,她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何况叶弥秋还认识池盛。
她便又默默退回到门口,将小花盆端了起来。
燕蚌送完了糕点,进门前还时不时回头看看等在电梯前的人,心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以为自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你怎么还站门口?快递小伙子俊是俊,但你也不能站门口吹风啊!”
燕蚌觉得自己女儿在门口耽误那么久才收了快递,有很大一部分是因快递员的原因。
燕越书连忙收回视线,抬脚快步往客厅里走,故作镇定:“我等你一起回来。”
燕蚌还沉浸在池盛给他带来的违和感里,嘴里嘀咕着:“真奇怪,送快递还穿西服,不方便吧?”
燕越书心虚,便处处想要作解释:“可能是过年统一要求吧,新年嘛。”
燕蚌得了解释恍然大悟,转而又叹道:“难为了,多俊的小伙子,大过年还这么勤奋!”
燕越书默默跟在后面“嗯”了一声。
还好燕蚌没有过多思考,便被新送过来的花吸引住了,啧啧称奇。
“这小花炮做得精致,乍一看,跟花苞还真像。”
叶弥秋早就跳起来,三步两步跑过来围观:“这什么玩意儿?还挺好看的,姐,你哪里买的啊?”
燕越书:“一个朋友那买的。”
叶弥秋好奇,便在花盆上找标签,没找到,他便又在花上找,依旧没找到:“快递送过来怎么连标签都撕了?”
“……”
这都什么死亡问题啊!
燕越书支支吾吾:“那个,刚才撕掉了,让快递员带走了。”
叶弥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很俊的快递员他没看到,但是父母俩的对花他都听到了,这时候不免疑心起来。他转了转眼珠,便跑到窗户边上去了,拉开窗户,伸着脑袋往楼下看。
燕越书注意到他的动静,怕他认出池盛的车来,立刻跟着过去:“大冷天的开窗户干嘛,来,关起来。”
燕越书关窗户时,想看看池盛的车在不在楼下,便瞄了一眼楼下,刚好看到池盛从这栋楼走出去,她赶紧“啪”地将窗户关了起来,同时拉着叶弥秋往客厅走,叫他多看看花。
叶弥秋被她一拉,便笑着跟着她去了客厅,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看到楼下的池盛。
只是晚上几人将这盆火树银花搬出来准备点时,叶弥秋悄悄问燕越书:“这花没那么重,没那么难搬吧?快递员有多俊啊?你在门口站那么久?”
燕越书踮起脚尖,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最俊,行了吧?”
叶弥秋嘿嘿笑着躲了躲,拿了打火机跑开。他跑到花盆前蹲下来,用打火机点了引火线,火光一闪,一滴亮点便沿着线一路窜了出去,引起一束的花苞绽放。
刹那间,像有无数的星星从树枝间燃烧,亮晶晶的光点缓缓绽放、坠落。
华丽,耀眼。
满树银花绽放时,燕越书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池盛。
【[图片]很美】
燕越书刚发出去,叶弥秋就凑了过来:“给我看看拍出来怎么样?”
燕越书手一滑,立刻将微信界面滑走了,返回相册,点开来给叶弥秋看。
叶弥秋看了,啧啧了两声:“拍出来也怪好看的啊!”
“嗯。”
他们在说话看照片时,叶静静则在一旁惊呼起来:“哎呀!花开了!”
燕越书和叶弥秋同时抬头看过去。
只见火花渐渐散去,只剩些火星点子在树枝上扑哧扑哧闪着,但不像刚才那样亮眼了,也就看清了现在这一盆花的样子。
花苞绽放之后,并不像普通的小花炮那样只剩烟灰,原本外头包着的红色卷纸炸了开来,不知为何燃烧之后反而变了色,变成了蓝色,挂在枝头。
像一盆蓝莹莹的花树,静静地绽放着。
一刹那的闪耀过后,竟然还保留了静谧的花树美。怪不得做成花盆样式了,原来这火树银花真是一盆花。
这回连叶弥秋都掏出了手机,对着这盆蓝莹莹的花树拍了起来,口中啧啧称奇,像是新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第一次对花有了兴趣。
燕越书也想再拍一张,拿起手机,点开相机,在不同角度拍了几张蓝色的花树,找了一张比较好看的,又发给了池盛。
燕越书:【[图片]开完了花也很美】
等大家欣赏完这盆花,找个了好位置给它放起来之后,池盛还没回信息。燕越书便将手机放到一旁了。
过了一会儿,叶弥秋忽然听到燕越书的手机响,便喊了声“你手机有信息”。
燕越书便坐过来,捞起手机看了一眼。
池盛:【刚才有点事没看到,你喜欢就好】
燕越书微微笑了笑,给他回了一个笑脸的表情包。她刚刚放下手机,信息又来了,打开一看,是个视频。
燕越书没点开,先是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叶弥秋,又看了看在餐厅切水果的叶静静,以及在找电视机遥控器的燕蚌。
她握着手机,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静静见她回房间,一边将水果装盘一边喊道:“书书,吃点水果再回房间啊?”
燕越书回眸一笑:“不啦,我晚上吃得太饱,不能再撑了。”
叶弥秋忽然抬起头来看她,只觉燕越书这一笑太过明媚娇俏,对着他妈妈笑得这么娇媚是几个意思?
叶弥秋的目光便随着她的背影而动,直到她轻轻关了门,他才收回视线,而后倏忽笑了一下,随口嘀咕了一声:“跟谈恋爱了一样……”
叶静静正好端着水果盘子过来,闻言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谈恋爱了?”
叶弥秋:“……”
……
燕越书回到房间,这才打开视频。
一潭水。
清澈的水面上,一圈圈细微的波纹在荡漾,能清楚地看见水下的石头、水草和泥土。10来秒的视频,从头到尾都是一潭水,只有波纹荡啊荡。
她□□亮的花给他,他回一潭水?
燕越书不明所以:【这是哪里的水池?】
池盛:【我依錵爷爷家的水塘你仔细看看】
燕越书这回认真看了一遍,她终于发现了点特别。只见水底下还趴着一只大乌龟,和周围的水土颜色融为一体,一动不动,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再细看,这乌龟壳上的纹路似曾相识。
燕越书不由凑近认真看了看,这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而复得的惊喜毫不掩饰地变成了一连串问题。
燕越书:【乌龟?是我那只乌龟?它不是没了吗?怎么跑你爷爷家的水塘里了?】
那可是她的小乌龟!重新看见它的心情,就像见到了小时候舍不得吃的珍贵糖果,那种惊喜感,一下子就被重新拾起来了。
池盛:【后来找到了我出国的时候让我爷爷帮我养的他很会养也很喜欢它】
燕越书惊喜得连连发了好几个开心的表情包,又补上一句:【我交给你就对了!】
她以为那只小乌龟活不了那么久的,即使没丢。现在看它趴在了这么大的池塘中,长得好大一只,一时间欣喜得不得了。
刚发出去,燕越书立刻撤回了信息,重新编辑:【我的乌龟交给你就对啦!】
池盛回得很快:【都好】
燕越书抓着手机,心想他应该是看到了,还不如不撤回,这样解释反而显得很刻意。
第 72 章
池盛:【你要想看它的话, 可以随时来看】
燕越书很想亲眼看看那只乌龟,但又不想表现太积极:【好,等有时间再说, 我要睡了】
两人道了晚安之后,燕越书又打开了房间的门, 跑出来吃水果。
叶弥秋一挑眉:“你不是吃撑了?”
燕越书:“吃两口还是可以的。”
叶弥秋怪怪地笑了两声。
燕越书差点吃呛到了。
……
元宵节那天, 池盛和人谈项目,项目早早谈完, 一行人便被拉着去小酌一杯。推杯举盏之间,池盛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随意地拿起来看了一眼, 不由皱了下眉头。
这是燕越书的现场活动照片。
之前他找人关注过燕越书的网上动态,但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忽然发一张燕越书的现场活动照片来。
池盛立刻放下了酒杯。他冷不丁搁下酒杯,手有点重,溅出了酒水。
这一动作,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注目看他。
池盛起身道:“失陪了, 我打个电话。”
池盛刚刚走出包间, 那人又截图了两张照片, 发了过来。
一张图片是一条微博的截图。
一张图片是一个直播间的截图。
紧接着, 那人就发了信息来:【燕小姐今天现场活动来了两个博主, 看现场照片可能会造成交通拥挤, 值得注意】
池盛立刻明白这个人的意思, 大概是觉得他的钱好赚, 所以现在还在关注着燕越书。
他给那人回拨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 池盛便回了包间,讲有事先走一步。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 他便急急离开了,连大衣都忘了拿。
……
元宵这天,燕越书参加一个本地的商场活动,因为宣传范围小,来的人不多,依錵活动方只派了十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员维持秩序。
燕越书出场半小时,时间不长,观众也不多,她便只带了柯梨梨和三个保镖,准备结束之后立刻走。
却不料,现场有两个博主是好友一起过来逛街。其中一个是本地的直播博主,粉丝过千万,他正好在直播中;得知燕越书在这个商场参加活动,他便在直播间吆喝了一嗓子。有人怀疑有人信,这却让直播间更热闹了。
等到燕越书出场的时候,镜头一对准她,那博主便夸张地喊起来“好漂亮”“真人比电视上好看一百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另一个博主也远远拍了燕越书的活动现场照片,发博了,证明燕越书确实在现场。
直播间的观众们有不少都是本地人,又有顶上去的微博,不少人都知道了燕越书的位置。这种好机会哪有不出门的,隔了两个小时路程的郊区的人都纷纷打车来了,想看一眼燕越书本人。
在活动现场的时候,燕越书见人越来越多,便有不好的预感。外面似乎下起了细雨,不少人带着伞来的,伞、人、湿漉漉的地板,渐渐有混乱的趋势。
原本预计半小时的活动,在二十多分钟的时候,便有人上前请燕越书下场,因为这时候商场已经开始人挤人了。
人们挤得看不到头,有人说燕越书在二楼,大家便跟着一蜂窝上楼;有人说在楼下,大家便跟着蜂拥下电梯,来来回回的跟着人流跑。
现场一片疯狂和混乱。
给了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在保安和保镖的护送下,燕越书花了近一个小时才从一道小门躲了出来。因为这个意外,活动方只好临时找了小轿车在小门附近,等着燕越书过来,直接从这边上车走。
她们出来时,车子却还没到,一行人有些着急,柯梨梨便一边打电话一边去找人,燕越书则撑着伞在花坛边等。
从商场里出来时,她一路快走,原本有些热。出来时,没有了热烈混乱的起哄气氛,又有冷风冷雨吹过来,不免有些凄凉。她里面穿的是连衣裙,走时才匆忙套上羽绒服,抵御寒冷的天气。雨虽然不大,但凉风吹来,多少有些冷意。
这时,忽然有几个人推开了这道小门。他们一边走出来一边说:“会不会从这边走了?”
他们刚刚推开门,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便被发现了,因为太过显眼;被围在中间的燕越书就更显眼了。
燕越书离开时全副武装,帽子和口罩一样不少,用一套大羽绒服包得跟粽子似的,但这恰恰是欲盖弥彰。商场里唯一需要包裹得这么严实、还有一堆黑衣保镖和保安围着的,只有燕越书了。
那几人知道看到的是燕越书,都激动了,其中一个是个大嗓门,竟然朝还在商场里的同伴大声喊道:“在这儿!在这儿!赶紧过来!”
那几个人有的拿着手机要拍,有的已经往燕越书边上跑了,想凑近点。
几个保镖连忙围了上去,但只挡了一会儿,人群便围了过来。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边,燕越书不得不叫走其中一个保镖,让他跟她一起走,她甚至丢了手上的伞,冒着小雨开始往路边跑,寄希望于柯梨梨尽快找到车子,赶紧来接人。
两人刚刚跑到路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只见一辆小轿车疾驰而来,一阵风似的卷起地上落叶。
然后,车辆骤然停了下来,稳稳停在二人面前。
一辆雷克萨斯。
保镖很警惕,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了燕越书面前。
燕越书直觉这是来接她的车子,但是活动方开这样的车来接她,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她往后退了一点,同时歪着脑袋隔着保镖看车窗户。
隔着一层车窗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下一秒,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池盛从车内走了出来。
寒风凛冽的冬天,池盛只穿了一套西服,宽肩长腿的,西服是深色的,面料看着很贵气,袖口处别了精致的绿宝石袖扣,像是马上要去走红毯的大明星,处处彰显着矜贵气质。
他径直朝燕越书走了过来,高挑的个子,快步走过来时,比燕越书还要像个大明星,与天俱来的气质难以掩盖。
燕越书不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她将自己全部包裹了起来,和池盛简直是两个极端。这也让她微微有些惊讶,那么远的距离,车子就飙过来了,她还包得跟粽子似的,他能一眼认出自己?刚好停在自己面前?
池盛还未走到保镖面前时,就问:“燕越书?”
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她,所以用了疑问句?燕越书也没想那么多,连忙点头,同时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池盛没回答她的问题,在她问话时已经走了过来,微微朝保镖一抬下巴,示意他让开,同时言简意赅对燕越书道:“上车。”
燕越书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柯梨梨还没回来,而那道小门处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她想也没多想,抬脚,坐上了车。
她先上去,坐在后排,池盛跟着坐在了她的旁边,然后关了车门。
车子缓缓启动,等到燕越书系好安全带,池盛说了三个字:“开快点。”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了来人一眼。只犹豫了一下,便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车窗外的一切便飞速划过眼前,一路疾驰飞奔。
燕越书的身体惯性跟着往座椅上一倒,她连忙道:“别开太快,要超速了。”
池盛这才让司机放慢了速度,笑着说:“嗯,是我着急了。”
他来时发现商场外面都是人,怎么能不着急!接到了燕越书,他只想立刻将这群人远远甩在身后。
街边的繁华和热闹倒退得慢了些,燕越书坐稳了,便打电话给柯梨梨,告知大家她已经安全了。
挂了电话,池盛便看了过来。
燕越书觉得今天的池盛有点儿怪怪的,好像有点儿不知分寸。刚才那么快的车速还让人开快,司机一脚油门下去差点吓死她了!
这会儿她觉得池盛也还是有点怪,他总是侧头看她;燕越书想了想,问道:“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池盛笑着看着她:“我有火眼精金,你信不信?”
燕越书:“……”
燕越书摘了口罩之后,便转头看外面去了,因为池盛老是看她,让她有些不自在。
池盛忽然喊了一声:“小书。”
燕越书吓了一跳,不知道池盛怎么忽然这么亲密地喊她。她转过头来,眼带震惊:“怎、怎么了?”
车厢内响起一道机械音:“小书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原来是车中自带的语音服务,叫什么不好叫小书!怎么不干脆叫小叔!
“我喊小精灵,不是你的‘书’,是舒服的‘舒’。”池盛低低地笑了一声,好像她这个反应让他很开心。
他转而命令小精灵:“放点轻松的音乐,轻柔的,爵士的。”
燕越书不由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人是真人,但怎么觉得他今天有点儿……飘?
车飘,人也飘。
音乐一放出来,池盛又说话了:“不用紧张,等会儿就到家,给你放点音乐放松一下。”
燕越书心想我并不紧张啊,这点小场面只是有点不顺利而已,坐上车之后,她觉得更安全了,但她没说出来。
歌曲顺着音响缓缓流淌,流淌至弥漫了小小的车厢。
轻柔,舒缓。
车外斜斜细雨,在空气中缓缓地飘,雾蒙蒙的,像是一幅染了雾气的画。
接连两首都是舒缓的情歌。
蒙蒙细雨中
隔绝一片空间
我们怀着一样的心情
在此刻
想见到你,想见到你
……
夜色缓缓降临,蒙蒙细雨亦为这座城市添上了舒缓的朦胧气息。
车内的热气开得很足,这音乐太应景,歌词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好像有人在对着他们的耳边轻轻唱着情歌,为这小小一片空间散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虽然车里有三个人,但燕越书还是有些不自在,因为池盛就坐在她旁边,离她太近了。
燕越书忽然道:“听广播吧?”
池盛偏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当然是想破坏一下气氛!最好能来个笑话听听,燕越书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不太想听歌,想听人讲话。”
池盛看起心情很好,接口道:“我讲给你听。”
燕越书:“……”
“你想听什么?”
“笑话?”
池盛沉默了半晌道:“听广播吧。”
燕越书忍不住笑了。
改成广播之后,池盛便很安静,一句话都没说。
结果才听了一会儿,池盛忽然说:“我想到了一个笑话。”
燕越书:“?”
池盛:“讲给你听。”
“……好。”
敢情他表面上安安静静听广播,心里一直在想笑话?
池盛便讲了起来:“有一天嫦娥在吃饭的时候,忽然自己家一道亮光一闪……”
笑话讲完了,燕越书却是沉默的。她以为他还没讲完,等着他讲完。结果发现池盛侧头看她,她依錵连忙一笑:“很好笑。”
一个很冷的冷笑话。
这可是池盛好不容易才想到的笑话,她当然得配合他。
虽然她表演得好,但池盛已经明白了,他只好笑笑道:“讲得不好,见笑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
小雨淅沥沥。
车停下来之后,燕越书说了声“谢谢”便解了安全带。
池盛也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一边推门出去一边说:“稍等一会儿。”
燕越书以为她要绕过来给自己开门,但池盛直接走到后面的后备箱了。燕越书有些不明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听话地坐在车上,等着池盛。
她听到后备箱开和关的声音。
紧接着,池盛从后面绕了过来,绕到了左边车门边。
斜风细雨里,光线有些昏暗,将池盛的轮廓映得有些朦胧不清。他撑着伞站在外面,禁欲矜贵的气质在蒙蒙细雨中别有风情,朦胧而美好。
隔着车窗上的细雨凝珠看他,燕越书有些恍惚。
因为第一次和池盛有关的那个雨天,她就是这样站在副驾驶室的外面,傻乎乎地朝着车内挥手。——隔着一层黑色的车膜,她以为池盛坐在副驾驶室,以为池盛在对她笑,以为连风雨都是温柔的。
今夜的风雨不同,有些凉意。
池盛也与往日不同,他今夜话有些多,且总是笑着。
车门一被池盛拉开,便有凉风凉雨跟着飘了进来。池盛将伞往车门边偏了偏,为她隔出一个无雨的空间,同时他将手递了过去。
“我送你回去。”
多温柔的声音呀,多好看的一只手呀。
燕越书犹豫了一下,抬手,搭着他的手从车内出来。
从车内出来,一只脚还没放到地面上,燕越书便准备放手,但池盛反手握住了,她松开也没用。她从车内出来,双脚全部落到地面上站直的时候,他们像牵着手面对面站着似的。
池盛的手比她大,掌心温度却比她低,几乎将她的手全部包裹住了。凉凉的触感中和了刚才车中的热度。
燕越书没敢立刻抬头看他,只用力一抽,将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抬头。
“谢谢你呀。”
池盛的视线扫在她脸上,什么都没说,只抬手将燕越书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拉了起来,盖住了她的脑袋。
燕越书被帽子盖了大半,便由着盖了,反正低着头走路,只要能看清路就行。
狭长的小道上,一把伞罩住了两个人。
燕越书想是那样想的,但低着头的时候,她就仗着有帽子遮掩,眼珠转到了池盛的手上,由此转到了他握着的伞柄上。
这是一把黑色的很大的雨伞。
她对这把黑色的大伞印象很深。她知道这把黑色的伞的伞骨上,只刻了一个简单的“c”钢印,像他人一样那般内敛深沉,没有多余的装饰品。
她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大黑伞——一把以池盛之名送给她的伞。
她用了很多年,一点没坏,不过现在已经收在老家的柜子里了,她尘封了那把伞,以将“池盛”两个字封起来。
人生真是奇妙。当她天天想池盛的时候,池盛只偶尔跳出来一下,勾她那么一下就闪人,让她时不时地想着这个人。当她决定彻底放弃的时候,池盛又天天在她生活里出现,以各种奇妙方式出现在她眼前,以她做梦都做不出来的美妙的方式对她处处细致、处处温柔。
燕越书长长叹了口气,为和她作对的现实而叹息。
池盛低着头看着她的帽子顶问:“怎么了?”
燕越书偏过头,仰起来看他,她见他穿得单薄,刚才手又那么冷,便顺口问:“你穿这么点不冷啊?”
燕越书一仰头,原本遮住燕越书大半脸的帽子也掉了一半。
池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吐出一个字:“冷。”
燕越书以为池盛一点都不怕冷,所以才穿这么点。池盛一说“冷”,她又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总不能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给他吧?
燕越书便愣神了,愣愣看着他。
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池盛一直定定地看着她,这时候他忽然伸手又将她的帽子全拉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一瞬间,燕越书眉心都跳了起来。
她终于知道池盛今晚哪里不对劲了!
他喝酒了!
面对面的呼吸之间,她终于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红酒香味!所以今晚的池盛话比较多就不奇怪了,握着她的手不放也不奇怪了。但他表现得太正常了,完全看不出来醉酒的样子!
燕越书猛地将头低了下来,抬手又将帽子戴了起来,罩住了头顶,好像这样就能让池盛不再看她似的。怪不得他今晚一直盯着她看,看得直白,一点都不掩饰,还将她帽子拉下来!
摸她头发是几个意思?还摸好几下!
燕越书一连串低头戴帽子的动作行云流水,迅速将自己藏了起来。
池盛顿住了,抬着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目光也转开了,低头看着地面。
原本两人并肩走着,这下燕越书走快了两步,还往路边缘靠了靠,离池盛远了些。虽然池盛看着好好的,但一丝丝和平常不太一样的行为,让燕越书有点儿担心,担心池盛冷不丁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池盛两步就跟上了她,将伞面几乎全部偏到了她头顶,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先是抽开手,现在又不准碰她头发,池盛原本欣喜的心情越来越失落了。
燕越书走了两步,觉察到池盛追了上来,便忽然停下了脚步,道:“既然冷,那你别送我了,回去吧。”
池盛这回干脆地将伞一歪,偏移了自己的位置,将伞面全部歪到了燕越书那边。
他自己则站在原地,站在了细雨中,抬手接雨,一如既往的平静:“还下着雨。”
他像在试雨,试完了又偏头看她:“怎么能让你淋雨?”
燕越书心中一惊,心想他肯定是醉了。不然正常人不会自己站到雨里的,穿得少还往雨里站,不是醉了是什么?雨小也是雨啊!
燕越书赶紧走过去。
虽然池盛自己站在雨中,但一直握着伞柄,让伞面跟着燕越书走。燕越书走过来,伞面也跟着挡到了他的头顶。
燕越书抬手扶正了伞,然后握住伞柄的上方,防止伞偏向。她道:“那你把伞借给我,我自己回去行不行?”
池盛觉得她想要甩开他,就像甩开他的手一样。
他低头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
燕越书:“……”
他的目光沉甸甸地压在燕越书脸上,但他的问话却很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很不想我陪你走这一段路?”
燕越书觉得一口大锅砸了下来。
这问话太直白,她不想这么伤人心,只好解释道:“不是,我主要是怕你冷出毛病来。”
池盛闻言,微微躬身看她,嘴角终于带了点笑意,语气柔和,像是在哄她似的:“不是就好。我只是出来有点急,忘了拿衣服。你放心,我身体很好,这点冷不算什么。”
燕越书不免又盯着他看了看,这下又觉得他不像是醉了,但是池盛肯定要送她,她便道:“好吧,那我们走快点。”
燕越书一抬脚,就被池盛拽了回去。
他说:“走慢一点。”
“……”
池盛是握住了她的胳膊肘将她拽回来的。
大概是刚才握手的冷感太记忆犹新了,明明隔了很厚的羽绒服,燕越书却只觉得冷意顺着他的手传到了她身上。
她想池盛大概是冷坏了,又有酒气,所以才会这么不对劲。燕越书稳住心神:“可你不是冷吗?”
不管冷不冷,就算下的是冰雹子,池盛也想走慢一点,和燕越书待的时间长一点。
他拉回了燕越书,心绪又回升了一些,好像拉回了燕越书就很不错了似的。
这回池盛将他的心思直白地讲了出来:“如果你不把手抽回去,我就不冷了。”
有一丝丝压抑着的委屈,声音低低的。
燕越书:“!”
她没想到池盛会当面讲这种话,接都不知道怎么接。
燕越书不说话了,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她不搭话,池盛便也没再说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快要到燕越书的楼栋时,有一条不过几米长的小道,两人刚刚走上去,池盛忽然道:“你以前宿舍门前也有这样一条道,很像。”
燕越书只道:“我都不记得了。”
池盛却沉沉道:“我记得,我在那条道上等过你。”
他那天早上就站在燕越书门前的树下等,旁边的小道、花草的品种、树皮的纹路,还有他开心的心情,他都还记得。
只不过那时的他心高气傲,很难接受燕越书的“错爱”和反悔,尽管他表现得比燕越书沉稳得多,但他知道自己一点都不沉稳,他都恼羞成怒了,试图用燕越书的不值得来弥补自己的气愤和难过心情。
燕越书轻轻地踩着步子,很轻地“哦”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今晚的池盛不同往日那样内敛,她说什么听什么;今晚的池盛更奔放。
池盛却问她:“你记得吗?”
燕越书当然记得,她依旧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梦想中的少年等在她宿舍门口,大清早等在雨中,她当然记得,可是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在池盛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她觉得有点细密的刺在戳她。
她耿耿于怀的不仅有池盛的高傲态度,还有高中时她在池盛面前的落魄和狼狈。
池盛顿了顿,声调低沉了许多:“后来,我想在你衬衫上签名,你拒绝了。那时候人好多,她们都看着。”
池盛的语气很低沉,好像有些受伤,好像在说那群人都在笑他一样,这让燕越书愣了一下。
“嗯,好多人。”燕越书不太确定池盛的意思,在这句话之后用稍微轻松一点的语气道,“你不是……故意的呀?”
燕越书一直以为池盛想给她签名纯粹是基于不甘心的玩笑。
她本想问他“是不是开玩笑的”,但如果池盛真的说“不是”,她怕她慌,临出口,改成了“故意”两个字。
玩笑就纯粹是玩笑,很恶劣。故意的含义则有很多种,可以是故意找上她签名,也可以是故意让很多人看着,也可以是故意……
池盛:“我是故意的,也是认真的。”
此话一出,燕越书呼吸瞬间凝固,不敢再细问下去。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楼栋的门口,池盛跟着燕越书走上了屋檐,却在同时收起了伞,似乎不准备立刻就走。
燕越书深呼吸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笑着对他道:“晚上很冷,你快点回去吧。”
对上她的目光,池盛忽然唤她:“燕小姐。”
燕越书心一跳,自从大年夜之后,池盛再也没有这么客气地称呼她了,他几乎都是直呼“燕越书”。
燕越书极轻地:“嗯?”
池盛的声音有些低沉,在安静下雨的夜里,无形中被突然放大了数倍,恍若对着她的耳朵在吐气:“请问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第 73 章
曾经图书馆外飘来的海棠低语, 宿舍门前雾蒙蒙的细雨流淌,一班走廊里的轰然笑意,在这一刻化为冬夜细雨, 飘到了她的面前。
那个遥远的洋溢着青春的运动会里,她递出去的情书, 在这么多年之后, 得到了令人心动的答复。
燕越书目光移到了旁边暗绿色的盆景上,却没说话。
池盛静静地垂着眼睫, 看着她。
他一只手垂在身侧,微微卷曲了一下;另一只手则握紧了伞柄, 握得关节都有些发白。以前看李友裴表白跟家常便饭似的放松,轮到自己时, 未曾想到如此紧张。
也许是因为李友裴不在乎,所以才会如此放松。而燕越书是他在乎的人,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让他无比在意。娱乐圈多少俊男美女,燕越书的标准又是什么,他不清楚。
良久, 燕越书才抬起头来看他, 却道:“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
声音轻, 像温柔的海浪卷到岸上, 却一下子“啪”地打到了池盛心里, 心像被海浪卷着拉向了海底。
“嗯。”
燕越书神情很平静, 与他目光相接, 道:“等你清醒了再说。”
池盛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有点失望, 又有点希望。他今天只喝了一点点酒,很清醒, 但是显然这在燕越书眼里很不靠谱。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目光依然放在燕越书身上,像是确定一般自言自语:“对,等我清醒了再说。”
冬夜天黑得快,凉雨不减,夜色也更浓重了。
池盛走进夜色的时候,燕越书忽然又喊住了他:“等等。”
池盛好似听到天籁之音,连忙转过身来,双眼流露出光彩来:“怎么了?”
就在说话之间,他甚至已经往回走了两步。
燕越书只是抬手指了指他的手边:“你伞没撑。”
那点欣喜一下子又落了回去,池盛当着她的面“砰”一下撑开伞,再抬眼时,燕越书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两眼,便也转身,撑着伞缓步离开了。
燕越书按下电梯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自己怎么就把公寓地址告诉他了呢?还让他送了回来!仔细想想,她好像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太信任池盛的人品了,不过她还就剩那么点倔强,不肯让他轻易得逞。
这是一处高档小区,楼层不高,只有12层,一层只有两户,都是大面积的户型。燕越书和巩露两人一人买了一套,将第9层买了下来。进了电梯,电梯里一个人都没看到了,当初选择这里,就是图人少,不会被追着跑。
燕越书和往常一样,按了九。
电梯到了九楼,门一开,燕越书刚刚从电梯内跨出来,便觉得今天有点不同寻常。
心跟着猛地跳起来。
因为只有她和巩露的九楼,此刻竟然站了一个戴着口罩、穿着黑衣的陌生人!
燕越书和巩露的房子之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一端是两户对开的门,另一端是窗户,电梯在走廊中间。电梯门开的那一刻,那个人朝她看了过来。
燕越书的警惕心顿起,还戴着口罩,这显然有问题,燕越书心下虽然受到惊吓,但她步子迈得和往常一样稳,慢慢地走向自己的门户。
从前面的大理石墙壁反光里,可以看到黑衣人也跟着慢慢走了过来,缓缓地在往她身边靠近。速度比她慢一些,动作很轻,不仔细听都听不到动静,但从反光里能看到那人正在向着她接近。
燕越书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惊恐极了。在经过楼梯口的时候,她猛然一个闪身,躲进了楼梯口,反手一甩门,踩着高跟鞋就往楼下冲了下去。
那个黑衣人见被识破,也猛地一个冲步向前,一脚踢开门:“你跑什么!”
燕越书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但就刚刚冲人喊那一句,来者不善。她做出了非常害怕的样子,声音颤抖着,一边往楼下跑一边质问:“那你追我干嘛?”
那人听她这样害怕,脚步便慢下来,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着,像在哄她安心似的:“我不追你,找你有事,你别跑啊。”
燕越书:“你是谁?”
黑衣人:“我找你拍电影,你经纪人不愿意,但我非常想和你合作,所以就直接来找你了。”
燕越书一听,更确信了来者不善。既然地址都有了,电话号码还能没有?什么事不能打电话解决?她在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大声说:“什么电影?经纪人为什么不愿意?”
那人听她问,不知道是怕吓跑了她,想哄她慢一点,所以一边走一边解释起来。
他说了两句,发现燕越书没了回音。
黑衣人连忙又往下跑了两步,发现人早在他说话的时候,就不知道跑哪里躲了起来。他一下子怒了,大声冲下面吼起来,试图给燕越书增加心理压力:“你跑就跑得掉?我马上一层一层楼去找你了,你最好乖乖自己出来。”
燕越书一路飞奔向下,跑着跑着觉得后面没人了,她这才停下来,那个人应该是坐电梯去楼下堵她了。燕越书又轻悄悄往上走了一层,正好在四楼,四楼楼梯道的门是开着的。她想了想,壮着胆子跑电梯那边去看了看电梯在几楼。电梯果然停在了一楼,所以那个人很可能在一楼守株待兔。
燕越书不敢打电话,便迅速编辑了短信发给12110和刚走的池盛求救。
燕越书发完信息,发现电梯又在向上走,她盯着电梯的显示层数。电梯一直在往上走,燕越书推测那人应该是想一层一层地着,便等电梯一过四楼,立刻往下跑,一路跑到了一楼,直接跑出了单元门。只要再跑几步,跑到有人的地方,或者尽快跑到门卫处就好了。
燕越书一边跑,一边拿起手机,开始拨打最近的池盛的号码,他刚刚走,说不定还没有小区,掉头回来是速度最快的。
结果她刚刚拿出手机点开了池盛的号码,一按,就被人一下子打掉了手机。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抬脚就想跑。
却被那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巴。
身后一辆面包车猛地冲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她旁边,急刹车的声音刺耳尖锐,伴随着巨大的车门打开的声音,燕越书只挣扎了一下,就被人直接拖上了车。
燕越书被捂住嘴巴,眼睁睁看着车子一路冲出小区,冲上马路!
燕越书整个人都吓飞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这种事。上车之后,她口中立刻被塞了布条,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其中一个绑匪就拿了绳子将她的手绑了起来。
面包车开得飞快,那个拿绳子的绑匪骂了司机一声:“草!都出来了,你稳点!老子都被你晃吐了!”
面包车司机回骂了他一声,但速度是慢下来了。结果才正常开不过一分钟,突然车身猛地一晃。
被撞了!
面包车被撞得车头一歪,差点撞到护栏上了。面包车司机骂了一声“妈的!”
正在准备绑燕越书脚的绑匪一个踉跄倒地上,爬起来也跟着骂了一句,同时问道:“新手吗?”
司机暴躁地将方向盘一个大扭头:“新手个屁!冲着我们撞的!”
只听那个刚才准备绑她脚的人看了一眼车外就骂起来:“妈的!拿雷克萨斯撞我们,有病吧!”
燕越书心头一跳,更紧张了。她趁着那三人都关注着外面撞他们的车,不再关注她,连忙伸头去看外面。撞他们的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原本线条流畅的车头已经被撞扁了。那是池盛刚刚送她回来的车。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辆车,她真的无法想象。
那可是池盛,从来从容不迫的池盛,怎么敢拿小轿车撞面包车啊!面包车多结实,但凡这司机撞回去,池盛可能连人带车都会报废!
从车窗的一角可以看到小轿车一直跟在面包车左侧,不断地调整方向,将面包车往护栏上逼,想要逼停它。
小轿车每次都很有技巧地只撞一点点,一直逼着面包车往护栏那边撞,撞得其中一个绑匪大骂:“这人不要命了!”
司机一边骂一边道:“怎么还有人看见了?真他娘的倒霉!看我不撞死他!”
连撞了这么多次,绑匪们当然知道是冲着燕越书来了,肯定是看见了,不然正常人有几个敢拿小轿车撞面包车的!
不过一会儿,司机发现小轿车的开车技术太过滑溜,每次撞一下就迅速躲开,车头都撞扁了,还能接着将他们的面包车往护栏边逼,想要逼停。司机不得不放弃撞翻小轿车的打算,他将面包车停下,回头朝另外两个人大声喊起来:“妈的!他好像只有一个人,怕什么,上!”
说着,绑匪停了车,从车里了抽出木棍,猛地拉开车门,跳下车就往池盛的小轿车上砸。
燕越书坐在车中,随着车子被撞得一阵头晕,连方向都分不清了,只能听到外面一阵打斗声和怒吼声。她连忙甩了甩脑袋,举起双手将嘴里的布条拽下来。
外面,四人刚刚跳出面包车,小轿车的车门也拉开了。
细雨如丝,光线昏暗,一身西服的年轻人从小轿车出来,只手空拳朝他们快步走过来,同时甩掉了身上的西服。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撸起袖子,露出一身的肌肉,就面对面冲了过去,另外三个则从车底抽出木棍来,准备四围一。因对面的年轻人容貌太过好看,西服将他的身材掩盖住,看起来就是个没打过架的矜贵公子哥,他们完全没拿池盛当回事。
另外三人转头拿棍子的功夫,就听到一声哀嚎,他们以为刚刚冲出去的同伴一招秒杀了对方。结果,转头一看,只见同伴一只膝盖已经跪在了地上。
那人正要爬起来,池盛一膝盖便顶住了那人的腹部,那人痛得又是一声哀嚎,同时痛弯了腰,池盛的胳膊肘便直接击中了他的腰后心。
而后,池盛便将他整个人往旁边一甩,像是甩个垃圾。刚刚还凶狠冲过来的人,此刻像块抹布卷了起来,窝在地上打滚。
另外三人见状,不由在面对池盛时,有了十二分的谨慎。三人人手一只木棍,将池盛围了起来,慢慢缩小包围圈,而后,拿着木棍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下去。
池盛手上没有武器,但凡被木棍敲一下,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不断躲避,同时寻找他们的破绽,好在这三个人乱打,棍棍蛮力但毫无章法。
池盛担心时间拖长不利,便在故意挨了一棍子之后直接将那根棍子连人一起拽了过来,那人连忙放手,池盛夺了棍子,反手便击中了另一人。
池盛手上有了武器,剩下那一人见他抢了木棍,一手拖一个,一木棍敲一个,便知剩下的自己不是对手,此刻他的他注意力正好不在他身上,那人慌不择路转身就想跑。
池盛听见身后的动静,偏过脑袋看了一眼,那人已经跑到灯光照不清的地方去了,眼看着就要拐弯,池盛一甩手,手上的棍子便飞了出去,正中背部,直接将人砸倒下了。
差不多解决了几人之后,池盛的司机才慌慌张张从车内走出来,看着池盛有点不知所措:“我打了120了。”
池盛头都没回,将几人踢到到了一起,然后用脚后跟将地上一根木棍踢到了后面,正好停在司机面前。他这才往面包车方向去,道:“你站在那儿看着他们,有动静就喊我。”
司机呐呐地说了“好的”,便赶紧将木棍捡了起来,心想今天长见识了。
池盛随手操起了剩下的一根木棍,大跨步往面包车这边走过来。听到电话里那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池盛的车便迅速转头,在大门口撞见那辆面包车冲出栏杆,他想都没想便跟了上来,只因为燕越书在那辆车中,她有危险,他便完全忘了自己做的是更危险的行为。
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丢了燕越书,一定不能让她有事。
走了两步,快要走近面包车时,池盛忽然想到现在的样子恐怕不好,便抬起拎着棍子的右手臂,用袖子擦了一把脸,这才向面包车走过去。
几个绑匪下车的时候将车门一甩,关上了。燕越书双手绑在一起,拉车门有点吃力,拉了半天才将门打开。
一打开侧边车门,她便看到池盛大跨步往她这边走过来。
以往的池盛有多矜贵,现在就有多狼狈。
他身上那件西服外套早脱掉了,白衬衫黑西裤。黑色西裤上有灰色的脚印痕迹,左手臂浸出血来,染在白衬衫上格外鲜红,显眼。
燕越书完全想不到池盛有这样不计后果的时候。池盛在她眼里始终是干净贵气的样子,或意气风发,或冷冷淡淡,那一点矜贵的高傲像烙在他身上似的,从来如此。
而今天,他脱去外面那一层禁欲的西装,手上拎着木棍,脸上沾着擦不掉的血丝,朝她走过来时,她有一瞬的微妙感印,仿佛高中时坐在豪车中未曾露面的池盛,穿越了时光,打开了那一道高傲和冷漠铸就的车门,从车中走了出来,展现了最真实的他。
“没受伤吧?”他失去了平时泰山崩于前而不慌的镇定,咬字清晰,但声音微微有颤音。
他袖口精致的宝石绿色袖扣被扯歪了,掉坠在袖口之下,衬衫最上面几颗扣子全崩掉了,露出一大片锁骨,梳理得整齐的头发全散了,垂在额角的头发一抖一抖的。
那张很好看的脸上沾了污尘,还有细小的伤口在缓缓渗出红色的血丝。
他像个不良青年似的一跃跳上车,来到了燕越书面前,将木棍放在一旁,用右手抬了一下自己左手的小手臂,将自己的手抬过去,帮她解开绳子。
燕越书摇了摇头,大大的眼睛里像是起了一层雾,马上要凝成水珠,眼眶四周也越来越红。
这一刻,她才觉得她喜欢的是一个真实的人。
高中的时候他给她一把伞,治愈了父亲给她带来的全世界都是薄情人的伤痛,她就死守着这个人,坚信他是值得的。长大后,见识了太多人,她就怀疑起他的真诚来,怀疑他的目的,怀疑他的一切,她不应该这么怀疑的,即便怀疑也应该勇敢一点,向前走。
虽然燕越书在摇头,但池盛见她要哭不哭,死劲忍着的样子,便有些慌,又问了一遍:“你哪里疼吗?”
燕越书再次摇头,将头扭向了池盛胳膊:“你这里被打到了。”
木棍打在大手臂接近肩膀的位置,那一击在衬衫袖子上留下了一条灰黄色的痕迹。刚才池盛给她松绑的时候,右手抬左手臂,她看到了,肯定是他的大手臂不能动了。
池盛只略微笑了一笑,像是为了她安心似的,解释道:“我故意撞上去抢木棍,但错开了角度,不会有大事。”
池盛解开了燕越书的绳子,将她扶了下来,看她有些紧张,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燕越书觉得安全了很多,她比池盛矮了一个头,面对面站着时,便觉得自己的脸快要贴到他胸上了。她别开脸的时候,看见他单薄的衬衫透出里面的血痕,便想,这么冷的天,他一定冷坏了。
燕越书:“你冷不冷啊?”
池盛:“不冷。”
话音刚落,燕越书抬起手,环住了池盛的腰。
绑匪们痛苦的哀嚎,他听不见了,沾在身上的血迹不黏腻了,飘落到身上的雨丝不潮湿了。闻见的是燕越书头发丝的清香,看见的是近得没有距离的人,还听到了一声很低很低的声音从他胸前闷闷传来。
“我愿意。”
微风细雨中树枝微微一点头,像是应和。
池盛愣了一下,巨大的喜悦感随即席卷全身。
空气中还飘着若有若无的雨丝,池盛单穿了件衬衫,丝毫不觉冷,只觉得丝丝甜意顺着血管四处散,散在空气中,连空气都变得清新甜起来。
雨天是最美好的天气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回抱住了燕越书,鼻尖萦绕着的香气更近了,他才小心翼翼道:“以后你——有男朋友了吗?”
燕越书:“嗯。”
池盛:“男朋友是我?”
燕越书:“嗯。”
在满地狼藉中,在这个寒冷的初春,他听到了天籁之音。
耳边此起彼伏的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顺着雨丝飘过来,都变得美妙了起来。
……
第 74 章
几人去警察录了口供。
那两个绑匪招供, 竟是卫飞阳找来的人。卫飞阳虽然没有实际参与行动,但他们算得上共同犯罪,卫飞阳还是主谋, 到时候判刑不会轻。
期间,池盛给律师打了电话。燕越书也给巩露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同时提醒她今晚别回家, 她家的地址暴露了,那巩露的家应该也危险了。
刚出警局, 池盛的手机响了。
池盛看显示是他母亲纪菲,便接了。这件事他没有故意隐瞒, 所以他家里人很快便知道了,他也预计到家里人会过问。
池盛讲了两句便道:“下次再说。我现在有点事, 等晚一点再回。”
挂了电话,池盛侧头看了燕越书一眼。
燕越书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迅速的躲到了车上。
池盛看她溜得快,不由有些无奈。以前只想着怎么追到燕越书,现在……他一下子新冒出一大堆问题来。燕越书肯定是要和他避嫌的, 他这个男朋友要怎么做才好呢?
池盛很快跟着进了车内, 坐在燕越书旁边, 往她边上靠了靠:“是我母亲的电话。”
燕越书尽量语气平淡:“你母亲很关心你。”
池盛调整了一下坐姿, 认真看着她道:“嗯, 我母亲人很好。”
池盛接电话时没避着她, 接起来讲了两句便挂了, 但显然电话那头的人很关心他, 通过语焉不详的对话, 燕越书心里有些不安:池盛家里人应该不会知道他们谈恋爱了吧?可是这才两个小时的功夫,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
但听池盛现在的语气, 大有一种“我来给你介绍介绍我母亲”的意思,燕越书觉得这发展太快了,她便不接话,只“嗯”了一声。
池盛便没再说什么。
……
晚上燕越书要找酒店住,池盛将她送到了一家酒店。直到走上去,燕越书这才知道这是池氏集团名下的酒店,因为酒店里没有一个人,暂停营业了。
燕越书没忍住,问道:“那个,你家里人知道你谈恋爱吗?”
池盛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担心绯闻。
他笑了笑:“我不是小学生,谈恋爱不用告诉家里人。”
燕越书还是不放心,“不用”不代表没告诉,刚才她听到池盛说会再打电话给他母亲,万一等会儿还是讲了呢!
燕越书扭捏:“要是你妈妈问呢?”
池盛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我想分享一下喜悦。”
燕越书:“……”
未待燕越书开口反对,他又道:“但你不想,我就继续装单身。”
燕越书:“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这件事我得先跟经纪人商量一下,不然万一被拍到了,她会措手不及的。”
池盛:“拍到什么?”
这时候的池盛起了一点坏心眼,因为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女朋友跟没女朋友一样,从刚才到现在,也就抱了那一下。刚刚成为燕越书男朋友的喜悦不能分享,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牵着走,反而要藏着掖着。
这和他想象中的恋爱完全不一样!他想明天就公开。
可警车一来,燕越书比之前还要生分,客客气气,生怕别人看出点端倪来。
就算拍到绯闻在一起,那也比清水还清。
他是明知故问。
燕越书:“……怕拍到我们在一起。”
池盛无奈道:“我会注意。”
燕越书点了点头:“好。”
见她无话,池盛便道:“那我走了,我就在楼下,有什么事情打电话。”
燕越书:“好。”
池盛想了想又道:“我房号116,也可以过来找我。”
燕越书默默点了点头,心想去你房间找你多不好,但嘴上依旧答应:“好。”
池盛:“那我走了。”
燕越书:“好。”
……
池盛送她到房门门口,站在门口与她分别,说了三回“走”,但依旧□□站在原地,没话找话,舍不得离开。
燕越书:“今天大家都累了,你身上还有伤,早点睡。”
池盛静静点了点头。
“那你回去吧?”
池盛沉默了一会儿,说:“晚安,女朋友。”
燕越书有点尴尬,她觉得池盛赖了这大半天都不走,大概就是为了讲这句话,但她憋了半天只说了句:“晚安。”
池盛很委婉地提醒:“没有称呼。”
燕越书:“晚安……男朋友。”
池盛这回终于走了——心满意足。回到房间之后,半夜躺在床上,他的身体很累,但是脑子却很清醒,怎么都睡不着。
他这一晚只睡了一个多小时,早早便醒了,双眼有了红血丝,声音也有些沙哑。
再次和燕越书见面时,燕越书吓了一大跳。
“你不舒服?是不是伤口发炎了?”
池盛却笑起来,精神气挺足:“早,女朋友,我很好。”
“……”
燕越书便暂时闭嘴了,没再继续说下去。两人吃过饭,燕越书要去工作室找巩露,池盛连忙说要送她。
燕越书已经麻烦他很多了,觉得不太好意思,便找了个借口:“你胳膊不能开车吧?”
池盛的手臂受伤,包扎之后,医生让一周复查,暂时不要提重物。开车要扭方向盘,总是不好的。
池盛立刻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来。
燕越书于心不安,坐上车之后,又确认了一遍:“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小伤口不及时就医,也可能会变严重的。”
燕越书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刚刚和池盛确定关系,要是因为伤口发炎截肢什么的,成了独臂,那她会不会嫌弃他啊?燕越书想着乱七八糟的,目光便直直地盯着池盛的胳膊,眉头轻蹙,看着像是关心极了池盛的胳膊。
池盛心内欢欣雀跃,温柔的笑意要溢出来了:“皮肉伤,等会儿我再让医生看看,感谢女朋友的关心。”
前排司机被这温柔的声音吓得一抖,差点来了个急刹车,不由从车内镜看了一眼池盛。
太吓人了!他就没听过自己老板这么温柔的声音。平时老板的声线比较冷,说出来的话颇有种雷厉风行的感觉,要是违逆了他,可能下一秒就会被炒鱿鱼。今天突然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讲话,在司机听来,简直就像大灰狼夹着尾巴装外婆,想吃小红帽!
司机不由将目光挪到小红帽身上。
小红帽是个大明星,眼光奇高,因为自己老板这样的男人都追了很久。老板身边围着的名媛贵族不少,可偏偏喜欢个女明星,要不是这次意外,老板恐怕还是单身狗一只。
司机收回了目光,但耳朵怎么收都收不回来。燕越书一上车,声音就会自己便小,大概是职业习惯。
燕越书:“……你叫我越书就行。”
她觉得“女朋友”这个称呼有点儿别扭,好像在给她打上烙印似的,时刻提醒着所有人。
池盛顿了顿:“会不会太生分?”
燕越书心想,女朋友就不生分了吗?天下女朋友男朋友那么多呢!都去掉姓了,还生分啊?
燕越书:“我觉得不生分啊。”
池盛:“你的粉丝喊‘书书’,你男朋友喊你‘越书’,这么一对比,是不是不太像男朋友?”
燕越书:“……那你也喊‘书书’?”
“你家里人也是这么叫你的?”
“嗯。”
“书书,书书,”池盛念叨了两遍,这两个字在他舌尖一滚,感觉像是安心了,“我家里人都叫我‘宝贝’。”
燕越书:“……”
司机:“……”您还要不要脸?明明都叫“小盛”!
让她对着池盛喊“宝贝”,实在太为难她了!因为池盛长得就不像宝贝,他那是一张天怒人怨的冷感帅哥脸!不过——脱光了倒有可能,燕越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被池盛给带歪了,还歪到银河系去了!
她连忙将脑子里的黄色颜料甩掉,正经起来,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说:“那你挺受宠的哈。”
“……嗯。”
车厢内沉默下来,还好池盛没有得寸进尺。
两人谈起工作室来,燕越书说会告诉巩露,以防万一。她是公众人物,即使是谈恋爱这样的私事,也要做好万全准备再公开。
到了地方的时候,燕越书正要开门下车,被池盛拽了回来“等等。”
燕越书转过脸:“怎么了?”
池盛放开她的胳膊,朝司机一抬下巴:“你烟瘾犯了吧?下去抽根烟。”
司机:“……”
他可没有抽烟的爱好,不然当不成池盛的司机!但老板发话,司机直接打开车门:“对,我烟瘾犯了,我得去买包烟来抽。”
目睹全程的燕越书:“……”
她有点慌,不知道池盛把人支出去要干嘛,可这是她工作室的门口,应该不会干出什么大事吧?
池盛坐在左侧,透过玻璃窗目送司机离开,一直没说话。
他的侧脸轮廓英挺,安静不说话时显得有些冷意。燕越书双眼偷偷瞄着,想透过这一点表情来猜测他要干嘛;却突然发现他嘴角一翘,有了笑意。
燕越书连忙将脑袋扭到另一边窗户面前,假装看风景。
池盛的声音像是突然近了:“你看什么?”
其实是她的错觉,大概是没有了第三人,她对池盛比较敏感,其实她转过头镇定的时候,池盛依旧坐在原地,只是头转了回来,面向了她这边。
“那就是我们工作室。”燕越书指了指一排掩隐在树木中的矮屋道。
池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半晌才开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燕越书表现淡定,但心一跳,语气这么郑重,看来是个大问题!
“我们在你经纪人面前可以牵手吗?”他临到了工作室,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这一路都跟平时一样,规规矩矩,一点都不像一对;是不是只要有人,都得避嫌?
“……”燕越书轻微动了下,有些紧张,解释道,“见她没事,只要不是会被突然发到网上去可以,得先和团队商量一下,毕竟我是公众人物嘛,要是突然被爆出恋情来,团队措手不及,粉丝也会很伤心的,我要考虑到他们的感受……”
她解释了一大堆。不是她无理取闹,不是她不想公开,这都是有理由的。
池盛眼神黯淡下来,他只是想问能不能牵手,燕越书却解释了一大堆,像欲盖弥彰。等燕越书讲完之后,车厢内沉寂了一会儿。
燕越书再补充解释:“我们明星谈恋爱都是这样。”
池盛:“我知道。”
燕越书过意不去:“我经纪人面前没事的。”
池盛表情松了些,眸光又亮了起来,声音却很轻:“牵手吗?”
这话有点歧义,燕越书不知道他是问“现在牵手吗?”还是问“在经纪人面前没事指的是牵手?”
不管是哪种,好像都差不了多少。燕越书轻微弯了弯唇角,眼光往下瞄了一眼,手伸过去,手指点了点,点在他搭于大腿上的手背。
池盛反手握住了,再抬眼时,眼中盛了一片星光璀璨。
……
巩露见到池盛并不稀奇,都认识。但她将门关起来,只剩下三人时,她受到了惊吓。因为她一转头,发现池盛和燕越书手牵手站在一起!
她按捺住内心的震惊,没主动问。这张利索的嘴巴,难得的让客人先有机会开口。
“绑架的事情我会派律师来协助,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池盛将牵着的手抬起来示意了一下。
巩露顺手拎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定了定心神,转头问燕越书:“你手骨受伤了?”
皮肉完好,只能如此猜测了!她无论如何,是想象不出来这两个人谈恋爱的!牵手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
“重新介绍一下,池盛,我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如重型炸弹炸进了巩露的耳朵里,她虽然天天讲天天讲,但是等真的成真,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的!
“哦,你好,男朋友。”巩露嘴巴木木的,说完便在内心给了自己一巴掌,改口道,“你好,大明星的男朋友。”
直到池盛离开,巩露依旧恍恍惚惚,全程像个机器人,客套、再见。
池盛一走,巩露扶着燕越书的肩膀便摇:“你出息了!”
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那个害羞的小姑娘还真把人给牵过来了!
燕越书却非常没出息地问:“你说我跟他谈恋爱要怎么谈好?”
巩露:“谈恋爱不就那样?你不是谈过吗?”
燕越书:“……”
巩露:“问这个问题的应该是池盛才对!你可是红遍全国的大明星!”
燕越书这才松下一直紧张的心情,点点头道:“你说的好有道理。”
……
池盛一回去,便打电话给李友裴,问他谈恋爱注意事项。
李友裴:“你追到燕越书了。”
池盛一顿:“没有。”
他昏了头了,竟然问李友裴!虽然他恋爱经验多,还跟明星谈过,但是肯定不能跟李友裴讲。
李友裴疑惑:“那是谁?”
“我帮一个朋友问的,算了,他认真的,和你不一样。挂了。”池盛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李友裴很快就打了过来:“你把刚才的问题再问我一遍,我正好空,给你点经验。”
池盛怕他顺藤摸瓜发现燕越书,转移了话题:“谈生意要怎么谈?”
李友裴一噎:“……你有病吧。”
这次李友裴单方面挂了电话,他才不信池盛会和燕越书谈恋爱,没有八卦打听,他便不想和池盛你来我往了,套不出来的。
挂了电话,池盛上网搜论坛,搜答案,全部是白费功夫。而他现在只想见她。
……
从工作室回来之后,燕越书用轻描淡写的语言说了一下大概:自己的住址被发现了,有人尾随跟踪,还好有人及时报警,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要住在家里,等找到新房子再搬走。
燕蚌和叶静静吓了一大跳,叫她住在家里,以后彼此有个照应。
燕越书是工作室的中心,团队什么的经常会来,有家人很不方便,再说,她也不想让家里人曝光,一个人住是最方便的。
燕蚌他们知道是这个道理,便没再多说,他们决定买一点防狼用品。
燕越书:“……好。”
燕越书想了想,觉得父母说得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给柯梨梨打了个电话,叫她搜搜防狼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挂了电话,她却时不时地看一下手机,总觉得池盛应该会找她,毕竟是张口闭口女朋友的人,想到这里,燕越书便忍不住笑了。
果然,没多久之后,池盛发了信息:【回家了吗?】
燕越书:【回来了】
池盛:【可以见你吗?】
燕越书有些惊讶:【你在哪?】
池盛:【你家附近,正好办点事情】
燕越书:【不用见啦,你有事就先忙】
池盛:【已经忙完了,很近,五分钟就能到】
燕越书猜他应该是特意过来的,便说好。
到了时间,燕越书从房间出来,说工作室来人了,有点事情说一下,便出去了。
燕蚌嘀咕了一句:“谈个事情还换条裙子啊。”
燕越书走到门口,假装没听到,将门轻轻带上了,跑了出去。出了电梯,她又放慢了脚步,端着架子,优雅万分地慢慢走出来。
池盛的车子停在了单元门门口,燕越书转头看看四周,没有人,便迅速地钻了上去。坐上车,两人目光在光线中相接,却谁都没有开口。
直到司机自觉地说要下去抽烟,开门走开时,燕越书才开口:“你怎么来了啊?”
池盛:“正好路过。”
燕越书觉得大概率是托词,这么巧的跑郊区来办事,还只有五分钟就到。
燕越书没拆穿他,眼珠转啊转转到他胳膊上,开启新话题:“你这手臂,是不是不方便呀?”
池盛偏了偏头,淡声道:“那得看是做什么事情。”
“哦。”
池盛:“可以抱抱你吗?”
“啊?”
池盛的声音很淡:“还是像做梦,想再确认一下。”
燕越书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池盛垂着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用完好的那只胳膊环住了她,温柔又克制,不敢抱紧了,怕会惊醒对方,扰了美梦。
燕越书任由池盛环住她,心跳如擂鼓,没人知道她睡梦中的雨滴都在旋转跳跃。
……
新房子不到一周便找好了,他们终于不用偷偷摸摸去车里约会了。池盛每天都会去找她抱抱,好像她能给他充电似的,抱一下精神满满。
燕越书问他是不是自己可以发电?
池盛说:“每天都要确认一遍,我有女朋友了。”
燕越书:“……”
“那我这一周不在,你怎么确认?”
她过几天要飞W国,拍一个奢侈品牌的香水广告,然后再转机去外地参加活动。
池盛笑了笑:“再想办法。”
……
去W国的时候,他们俩每天都联系,忙的时候发信息,不忙的时候打电话。
有一天晚上燕越书回来得比较早,便先敷了个面膜,准备等一会儿给池盛回视频。
敷面膜的时候,她将手机暂时静音,放了点轻音乐。等敷完面膜回来一看,好家伙,短短十几分钟,池盛的信息叮叮叮地往出冒!
【品酒会图片】
【我旁边的人好像喝醉了,一直在说他老婆孩子……】
【我都没有,我只有女朋友】
【我跟他说,我和我女朋友高中就两情相悦了,今年是银婚!他竟然不信】
【女朋友,你有没有想我一下】
【书书,你理理我,我是个好男朋友,你要相信我】
燕越书:……
看来这人也喝了不少呢,都开始说胡话了。银婚二十五年,他们两人得从妈妈肚子里开始结婚,人家信了才怪!
燕越书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被池盛挂了。
竟然这么快就学会挂她电话了???
没过一会儿,池盛那边才回拨了电话。燕越书接起电话,里面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你好。”
好像还有点熟悉,但听着不像司机。
“我是池盛父亲,司机送回来,他有点醉,就上楼休息了,不方便接电话。”
燕越书吓得不敢说话了,她怕池运斌听出她的声音来,“嗯”了一声,等着池运斌先挂电话。
这时,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女孩子的电话怎么能挂?”
燕越书赶紧调节了一下音调,赶紧说:“叔叔再见。”
还没来得及挂电话,池运斌道:“稍等。”
紧接着,一个女声就从电话里传来了:“你好呀,我是小盛的妈妈,你是他女朋友吧?”
燕越书听她如此笃定,便以为池盛的手机上大概是写了‘女朋友’之类的名称,便只好轻轻“嗯”了一声。
“刚才不好意思,我现在去跟小盛讲,你等等呀。小盛肯定不会挂你电话的,等会儿他给你道歉。”
燕越书连忙道:“不用了阿姨,让他睡吧,我就不打扰了。”
“要的要的,”他妈妈说了两句,突然惊呼了一声,“呀,你怎么下来了?”
燕越书心一跳,池盛你可千万别说胡话!
……
池盛头有点晕,比刚才要好了不少,一直记着燕越书还没回他信息。
他下楼时看他母亲在打电话,便问他父亲池运斌:“我手机呢?”
纪菲听到动静,转过头惊讶道:“呀,你怎么下来了?我正要给你送上去呢,你女朋友打电话来了。”
池盛只是有点头晕,为了压隔壁的人吹到天上的牛,他也吹了吹自己的女朋友,还说两人恩恩爱爱已经结婚了。
听到纪菲的话,池盛顿时酒醒了一大半,连忙否认:“我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啊!”
“可人家说是啊。”纪菲说道。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池盛的通讯录上不会有简称,又是女孩子,结合最近池盛经常回老宅便知他心情不错,还能有比恋爱更让人幸福的事情吗?
电话另一边的燕越书:“……”
池盛已经反应过来了,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接过电话对燕越书说:“稍等一会儿。”
第 75 章
他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和燕越书商议了一会儿。
燕越书:“就说我姓吕?吕朋友?”
池盛:“……我父母没那么傻,他们也许会猜到。”
燕越书:“我没说两句话,还特地变了一下音, 应该听不出来吧?你给我备注是什么啊?”
池盛叹气,声音和通讯录里的代号他都能糊弄过去, 但是人选……有点难。之前生日宴为了燕越书和他父亲闹翻, 不仅他父母,就是池学南这些人都知道;他父母要是再查一下他最近的行踪, 肯定瞒不住。
池盛只道:“应该能猜到的。”
燕越书以为是通讯录备注的问题:“你到底备注了什么?”
“A。”
“为什么是A呢?”
池盛沉吟片刻,道:“我们是地下情, 要做好保密工作,我不敢存你名字, A排在第一位。”
燕越书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对面的男人语气里有一丝盖不住的委屈,但她希望感情稳定之后再公开,万一不成,到时候天下皆知就不好收场了。
她静了一瞬间, 换了一副轻松点的语气:“那你妈妈也太神了, 这都能猜得出来?都没有女人给你打电话吗?”
池盛:“这是私人手机, 人不多。”
那确实有点不好办。
最后, 池盛出来跟父母说:“刚才确实是我女朋友, 但我们现在感情还不稳定, 所以希望两位能够保密, 我想谈一个没有父母参与的恋爱, 也请父亲母亲不要去打听。”
池运斌只觉得自己心口被扎了一刀, 郁闷地板着脸。
纪菲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儿大不中留。
两人都是聪明人,池盛这么说了, 两人便没再追问下去。
……
燕越书回国的那天,机场有不少粉丝接机。
她看到一辆卡宴停在工作室车旁,很招摇,心里便突突地跳。池盛说要来接机,保证过低调的……
结果上了车,柯梨梨说池盛开的就是卡宴。燕越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有点儿郁闷。这么招摇,要是曝光了怎么办?
在酒店换了衣服之后,燕越书和池盛碰头,坐上他的车之后,她懒懒的,不大说话。
池盛侧头看了她一眼:“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燕越书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大问题,还是先讲清楚为妙:“没什么大事,就是路上遇到了一辆豪车。”
讲完之后,又怕池盛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又补充道:“怕别人看到我男朋友。”
此话一说,味道瞬间变了,从抱怨变成了撒娇……
燕越书更郁闷了。自己怎么来发威都这么软绵绵的没力气?
池盛果然意会错了,还自恋地往自己脸上贴金:“看到也没事,反正你男朋友是燕越书的。”
燕越书气恼,不仅没发威,还让池盛笑话了她。她连忙严肃正经道:“这车一点都不低调!”
“这车很普通啊,”池盛说完便想到可能是自己的问题,他是想选一辆低调又不会太丑的车,便随手将这辆卡宴开了出来,“你觉得什么车比较普通?回头我让人买一辆。”
燕越书:“……”
她板着的脸一松,忽然又笑了,她就是想发一下威而已,免得某人太得意。所以她还是一本正经道:微博明上吃学家“下次我让柯梨梨找找,发给你。”
池盛微微一笑:“好。”
车停在海边,穿过吊桥,是一座恢弘的别墅,红色尖顶,外墙是深蓝色,静谧而神秘。别墅的另一面,竟然有座玻璃栈道!
栈道下面是海水,海水在脚底下翻滚呼啸,似乎能听到海水呼啸的声音。
燕越书站在玻璃栈道前面,很是惊讶,也有点儿胆怯,底下就是海水,滚成这样,万一掉下去岂不是瞬间被吞没了?
像是感受到了燕越书的想法,池盛解释道:“海面上还有一层细铁丝,我们站得高,看不清而已。这玻璃栈道比木桥还要结实,没事的。”
池盛牵着燕越书走了上去,走过去之后是露台,坐在露台上可以一边喝酒一边看下面的海水。
晚风透过缝隙吹进来,拂过她的长发,像是情人的温柔爱抚。
燕越书不由道:“好美的地方!”
池盛:“我果然没选错约会地点。”
燕越书笑了起来,轻微地抿了一口枫露酒,很甜,酒味很淡。
池盛提醒:“别喝太多,甜是甜,喝多了会醉。”
“这难道不是你带我来的目的?”燕越书说完又不好意思了,好像太暧昧了点。
池盛一愣,随即一笑:“嗯,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燕越书:“……”
说完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暧昧的酒香肆意。池盛突然很想吻她,吃上一点她唇上的酒香。
他这样想着,便不去看燕越书,静静地看着海面,试图将自己的心思拉回来。
海面变幻万千,不过瞬间海水变了脸,翻滚得厉害,片刻之后,下方的海水像是跳跃了起来,狂风在猛烈地卷起下方的水。
露台上的风也猛然烈了起来,两人起先还笑着说“风有点大了”,不过片刻,燕越书的头发便全部飞扬了起来,长发在大风里不听话地乱飞,有两次都飘到枫露酒中了。
两人坐在轰鸣声里,几乎异口同声:“回去吧。”
才坐了十来分钟,谁都不想走,但是风势太大,不得不走。
进了别墅内,燕越书连忙将头发顺了顺,整了整衣裙:“这个约会一点都不美妙。”
池盛:“是我的失误。”
燕越书却立刻接道:“但是我挺喜欢的。”
枫露酒的香味随着燕越书的话语而愈加浓烈,她说她喜欢!池盛低眸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说:“我也想喝一口酒。”
燕越书:“那你让管家给你带一点回去喝。”
池盛顿了顿,倾身往燕越书面前靠近了一些:“我想要你给我酒。”
燕越书猛然间听懂了他的意思,抬起头来看他。
池盛一双眸子流动着光彩,像是有灯光照进眼中,情感直白而热烈。
她这一抬头,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们同时定住了。但凡他弯个腰或她垫个脚,就能碰到彼此的嘴唇。
燕越书觉得外面的呼啸声好像忽然之间消失了,安静了。
“就是香点,甜点。”燕越书这样说着,但人却没动。
池盛受到鼓励而弯了腰,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像是初次的试探,小心翼翼。
试探过后,像是缠到了甜味,他搂住了燕越书的腰,在她唇上辗转,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热烈亲吻。
外面是狂风呼啸,里面却很安静,酒香肆意里是彼此加重的呼吸声。
……
回来之后,燕越书越想越脸烫,都没敢让池盛上楼,坚决地将他拦在了楼下。
池盛带了一瓶枫露酒,回去便开瓶了,还发了张图片给她。
燕越书便问:【枫露酒果然好喝吧?】
池盛回复:【很美味】
回答怪怪的,燕越书便没好意思再问下去,池盛偏偏要解释:【但不如你赏我的好喝】
燕越书一把扔了手机,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这才发现自己嘴唇很红很红……还好没人看见。
过了一会儿,燕越书玩手机时发现池盛发了一条朋友圈,万年难得。
配图是一张海水的图片,配了一句“很美。”
燕越书一看这个脑子里立刻给它补充完了:很美味。
燕越书放大了图片,对着一张海水图片笑了出来,便顺手保存了下来,准备发微博,发时又悬崖勒马,虽然只是一张风景照,但这样发出去,万一福尔摩斯网友破案了呢?
她便找了一张没什么多余背景的图片,想要写点话,但似乎什么都不好说,她便只发了图片,无配文。
就是这样一张简单的图片,巩露的电话瞬间就来了:“不是说暂时不公开?你可别自己作。”
燕越书:“……我只发了张图片,什么都没说。”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才引人深思啊!”
“……”
不怪池盛有时显见的失落,就是她自己发条微博,也要小心翼翼!
燕越书只好删掉了,继续保持低调。
两人保持着低调的约会,除了团队,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上半年燕越书和池盛都是忙里挤时间,端午节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个都有空的节日,两人约好一起吃饭,到时候池盛来接她。
端午节前一天池盛住在老宅,早上起来看见纪菲往厨房走,有点好奇,便多问了一句。
纪菲说她要包粽子,正在跟着阿姨学。
池盛看着她进了厨房,也跟着进去了。
纪菲:“你来干什么?”
池盛:“包粽子。”
纪菲笑起来:“你会吗?”
池盛:“我学。”
因为知道池盛有了女朋友,纪菲便关注起来他的情况。上次虽然没说什么,但彼此心中明白,最近她可是一直在补看燕越书参演的电影。
两人一边学包粽子一边闲聊,纪菲想起上次买了一串手链,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让池盛带给女朋友。暂时不公开,但该有的礼节得有,纪菲早就准备好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等包完粽子在蒸时,纪菲去将手链取出来,拿给了池盛,结果大概是早晨讲话讲顺滑了,纪菲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正好是她代言的品牌”……
“……”池盛早就料到,只是没料到她这么顺口就说出来了。
……
那天,燕越书没睡懒觉,很有闲情逸致地将家里的花花草草都浇了遍水,一盆一盆地搬到阳台上晒太阳,然后突发奇想要给池盛一个惊喜,摆一顿烛光晚餐。她特意去买了一对蜡烛,挑了一瓶好酒,准备好好过个节。
一切都准备妥当,外面适时地响起敲门声,燕越书以为池盛提前到了,开开心心地跑去开门。
门一开,她便愣住了。燕蚌、叶静静、叶弥秋站在门口。
燕越书开开心心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消失,惊讶又有点惊魂未定:“你们怎么来了?”
燕蚌以为她那是突然的惊喜表情,高高兴兴道:“端午节小秋说想和你一起过,所以我们买了点粽叶和糯米,一起包粽子,带你也吃点!”
叶弥秋也道:“我们路上还看到个大摆件,很不错,你家里正好空荡荡的,适合放!”
燕越书:“……”
她刚刚搬家,很多东西要重新买,其实都买得差不多了,但家里人总觉得她缺,还不断地给她添置,看到什么都问她要不要……
燕越书从最初的错愕中回神,赶紧让他们进来,自己则转身小跑着去收烛台,消灭一切浪漫因子!
叶弥秋是第一个进门。进门看到鞋柜最上方一双男士拖鞋,拿下来脚一比划,便一脚插了进去。
“姐!你给我买的拖鞋刚刚好!咦,怎么只有一双啊!”叶弥秋穿好了鞋,准备将燕蚌和叶静静的拖鞋也拿出来,结果从上往下一看,竟然没有了,便问起来。
燕越书急忙忙撤烛台、藏蜡烛,听到这话更是一惊。池盛经常会进来坐,便在门口放了双拖鞋!她连忙将烛台等物一股脑塞旁边柜子里,跑去鞋柜那边给他们拿拖鞋,赶紧将这个槛给过了。
叶弥秋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进来之后看到柜子上放着个大缸,缸里养了水母,透明安静的水母很是美丽,叶弥秋不由惊奇地凑过去看:“你怎么养起这个了?养得活?”
叶静静换了鞋,走过来便拍了一下叶弥秋的后背:“瞎说!”
叶弥秋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燕越书有时候拍戏很长时间不回来,这水母不死光光?不过他很识相地没说出来。
燕越书含糊道:“会有人上门。”
叶弥秋将手上拎的水果给了燕越书,转头又看见壁柜的花瓶中插了一束新鲜的玫瑰花,他凑过去认真又看了一眼,确实是玫瑰。他对花没多大兴趣,但看到这玫瑰,莫名想起班上同学表白时铺了一地的玫瑰花瓣。
和父母相比,叶弥秋来得次数更多,他发现今天燕越书家有点不同,整洁得像预料到有人会来似的。
叶弥秋转头看了燕越书一眼,若有所思。
今天的燕越书套了一条水红色的连衣裙,面色红润,头发丝都黑得发亮。精神气格外好,脸上散发着一股柔媚的光彩。
为了将摆件放个恰当的位置,叶弥秋和燕蚌将当中的中岛台挪了地方。
看着两位男士出苦力,燕越书便去切水果,叶静静则跟着去了厨房,将糯米放到盆中浸起来:“糯米不少,还可以再包点红枣陷的,等会儿我再去买点红枣……”
燕越书道:“这里有红枣,我去找找。”
她放下切到一半的红心柚子,去另一间房找红枣。家里很多东西都是助理们收拾的,她也不知道在哪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
正在这时,门铃再次响了。
燕越书心里一惊。因为时间还早,她刚才一直在忙着招呼他们,准备切完柚子就给池盛发信息,结果这会儿又跑来找红枣……
燕越书急急忙忙从房间里跑出来,一溜烟经过厨房,还听到叶静静惊奇地嘀咕了一句:“这时候还有谁来啊?”
燕越书一边顺手关了厨房的门,一边跑着去开门:“我去看看。”。
“还没开火不用关门的。”叶静静最后一句话被阻挡在了厨房内。
门一开,果然是池盛。
池盛看她连衣裙外面套了围裙,奇怪道:“你在做饭?”
燕越书连忙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别出声,然后小声道:“我爸妈他们突然来了,不好意思啊,要不你先回去?”
他们还要包粽子,这一时半会估计都好不了,只能等会儿晚点再看有没有时间了。
池盛正欲开口说什么,忽然目光一凝,落在了燕越书的身后。
燕越书转过头来,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叶静静被她关在了厨房,但燕蚌和叶弥秋听到动静,一起从另一间房里出来了,两人角度一致地歪着脑袋、张着嘴巴。
燕蚌立刻认出了来人,印象深刻的快递员小伙子,这时候他终于知道上次的违和感是为什么了。这哪里是什么快递员,分明就是燕越书的朋友,还很有可能是关系不一般的朋友!
燕越书前几次在家的时候,老是说下去买东西,还非要一个人去,他那时候就觉得不大对劲了,莫不是谈恋爱了?现在一看,十有八九。
他率先咳嗽了一声:“书书朋友啊?来了怎么站在门口,进来坐啊!”
叶弥秋则瞪着眼睛看池盛,怎么也没料到他姐姐的男朋友是这个男人!
直到池盛进来换鞋时,叶弥秋忽然明白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拖鞋,这不是给他准备的,是给这个男人准备的!
猝不及防地撞见了,燕越书和池盛都没作好准备。
池盛手里只拎着个食盒,被热情的一家人请了进来,难得地有些局促,站在燕越书旁边,微笑再微笑。
叶静静从厨房里出来,一看到池盛,惊奇又惊艳,再一看这么高大帅气的人手里拎着个食盒,顿生好感,觉得这个有点靠谱,适合过日子。
大家的目光都看着他的食盒,池盛便道:“过节家里人包了点粽子,我给书……我便带了点过来。”
本来是带给燕越书的,这会儿一家人都在,当然不能只说给燕越书。
叶静静见大家都客气,连忙道:“大家先坐下聊,别光站着呀!”
众人这才赶紧拖椅子的拖椅子,烧水的烧水,又从冰箱里端出糕点和饮料来。
坐下来之后,燕越书又正式介绍了一下:“那个……这是我男朋友,池盛……”
其实大家心里都猜到了。
燕蚌见过池盛,对他印象不错,聊了几句之后,发现池盛谈吐不俗,又礼貌有加。
叶弥秋见燕蚌和叶静静一直在问人工作啊、家庭啊,搞得跟相亲似的,便推了推叶静静。
过了一会儿,叶静静就给燕蚌使眼色。
燕蚌知道一家子突然上门给惊喜打扰了年轻人的约会,聊了一会儿,燕蚌突然终结了话题,起身说:“今天就是顺便上门看看,给你带点儿吃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走了。”
池盛连忙跟着起身,说自己只是送个食盒,送完也该走了。
燕越书知道他们都是客气,连忙把大家都留了下来。
最后大家一起包了粽子,吃着粽子喝红酒,柜子里的烛台躺得很安详。
吃粽子的时候,池盛和燕越书坐在一起。燕越书吃完第一个粽子,池盛便立刻动手,想给她拿一个。
结果燕蚌先开口说话了:“书书,你吃个我包的粽子,肉多。”
未来老丈人开口说话了,池盛手一顿,收了回去。
几人一边聊一边吃,都顾忌着要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吃得很斯文。燕越书总觉得池盛有什么话想说,她刚才就有这种感觉了,吃到第二个燕蚌递来的粽子时,这种感觉更明显了。池盛老是侧头看她,但不说话。
她便趁大家不注意时小声问:“怎么了?不好吃?”
池盛微微歪着脑袋偏向她道:“丑的那种,我包的,你一个都没吃到。”
大家都喜欢拿那个丑的、包得要散不散的粽子吃,留着包着好的给燕越书……
现在桌上的最后一个丑粽子被叶弥秋拿到了。
燕越书一动,叶弥秋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粽子就没有了。
叶弥秋:“?”
燕越书迅速捡了个形状漂亮的塞他手里:“这是我包的,给你吃。”
叶弥秋:“这明明是我包的。”
燕越书只是想转移叶弥秋的注意力,便跟他争辩了两句,一边说一边将那个丑的粽子剥开,吃了一口;然后才说“果然是你包的粽子,很漂亮”。
池盛在一旁看着笑而不语。
大家都走之后,池盛被留了下来,他将礼物都拿了出来,那条手链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燕越书听后眨了眨眼睛,笑着夸他:“你们家人都好聪明。”
池盛笑了笑,不可置否,不是他家里人有多聪明,而是事情摆在那里,他家里人一猜就猜到了。
池盛突然歪头:“我们这算双方父母都公开了?”
燕越书偏着头笑着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池盛低头笑了笑:“开心,又公开了一点。”
燕越书目光微闪,心头有点软,一抬头,对着他的下巴啄了一口。
池盛顺势搂住她,抱着她一转,将人就近按到了柜子门上,“咚”地一声响。
燕越书被亲得脑袋有点发晕,整个人挂在了池盛身上。
正在这时,房间里陡然响起手机铃声,节奏欢快的hippop从沙发边传来。
两人俱是一愣,这显然不是他们俩的风格。燕越书还没反应过来,池盛便将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往沙发边一放。
燕越书脸上红晕未消,这会儿更发烫了,但她嘴上却抗议:“我可以自己走的!”
池盛笑着不说话,捞起手机给她。
是叶弥秋的手机,应该是忘记拿了,所以用燕蚌手机打了过来:“姐?”
“嗯。”
“还好没丢,我手机忘拿了,你帮我找找。”
燕越书:“……看到了,你们到哪儿了?我给你送过去。”
叶弥秋:“……在门口。”
燕越书顿时一僵,他们刚刚就在门口接吻,不知道隔音效果好不好!她挂了电话便将池盛往房间里推:“你躲躲。”
池盛很无奈:“躲起来他也知道我没走啊!”
燕越书瞪了他一眼:“你不准说话。”她感觉池盛的声音都变沙哑了,说话肯定露馅。
池盛笑着说好,他本来也没准备说话。
开了门,叶弥秋站在门口没进来,不好意思地笑:“不好意思,我没想打扰你们的。”
燕越书连忙说:“没事,他也马上就走的。”
池盛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茶。
送走了叶弥秋,刚才的情动暧昧荡然无存。不做点什么似乎有点对不起过节,做点什么好像又不对劲,大家都知道池盛还在这儿啊!
最后,两人干脆窝在一起看电影,度过了这个难得的节日。
……
入春时分,天气微微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一路开到了池家的庄园门口,花园深绿,像一片绿色的云。对开的两扇铁门两侧高挂着两只灯笼,白日里也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车沿着白玉石的路面一路开进去,拐过弯之后,开到空地的一处停下。
池盛将燕越书从车内牵了出来,两人一起迈上台阶,跨过一截长长的石门槛,进了门,院内白墙黑瓦,与四周的风景融为一体,处处透着雅致美。
这是她第一次见池家这么多人。
一走进正厅,里面一阵欢声笑语便传了出来,池盛和燕越书一进门,纪菲便立刻起身了,迎了上来,其他人也纷纷向她问好。
踩上的地毯柔软光滑,一如池家人对她的态度,语气亲和,动作温柔,和生日宴那次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晚宴之后,池盛拎上燕越书的大衣,送她回家。
到了她家门口,他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依旧俯身亲吻她,温柔又克制。
池盛下楼时,不见月亮,外面已经下起了一阵雨,雨势急快,打得芭蕉叶翠绿翠绿。
池盛站在门口,有雨水顺着风飘打在他身上,因为临别的温情,湿漉漉的雨水也变得温情起来。他忽然想起高中等在燕越书的宿舍门口,也曾感受过这种湿漉漉的温情,不过旋即消失。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下,为年少的高傲而笑,转而又上了楼,敲响了燕越书的门。
燕越书打开门,抬眸看到他,眼底便荡漾起了笑意:“怎么了?”
池盛低垂着眼眸注视着她,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燕越书的笑容,看到这笑容这一刻,他感到安全和放松了,他的嗓音磁性而低沉,有一点克制的痕迹。
“下雨了。”
燕越书的心跟着忽忽跳起来,眼睛依旧清澈,脸上却飞红:“是,要借你一把伞?”
池盛那双眸子里带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眸光却深深落在了她身上,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
但这一次,他不会轻易放手了。他抬起一只手,在自己嘴唇上摸了一下,顺势垂下来,搭到了门框上:“不,再亲一会儿。”
燕越书:“……”
他顿了顿,目光穿过客厅看向阳台的落地窗户,沉沉道:“等雨停再走。”
燕越书:“万一下一夜呢?”
一问完,燕越书就后悔了,好像在暗示什么似的。
池盛挑了挑眉,眼眸却流露出顾盼生辉的光彩来。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走道里的声控灯检测不到声响,忽然熄灭了,燕越书屋内的灯光照在池盛脸上,更显出那双黑色的眼睛的光彩。
燕越书抿着嘴唇笑了笑,垂下脑袋,将他轻轻一拉,拉了进来。
池盛顺势搂住了她的腰,定定注视着怀里的人,然后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要是下一夜的雨,不知道燕小姐肯不肯留宿一晚?”
燕越书咬了咬嘴唇,什么都没说,抬头,照着他的下巴,轻轻亲了一下。
池盛抱着她一转身,反手将她抵到门上。
辗转流连。
燕越书背抵着门,是有点羞耻心的,万一有不长眼的正好靠在门外,岂不是很社死?虽然知道不大可能,她就是有这种隐隐的羞耻心,她便缓缓地往墙边挪。
池盛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将她抱住,转而一起往墙上一靠。
燕越书只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硌人,未及多想,“咔哒”一声,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的背靠在了开关上,按到了开关,将灯给靠灭了。燕越书连忙往池盛身上靠了靠,留出空隙,放开一只胳膊,想要转过去将灯开了。
她刚转过身准备开灯,池盛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墙上一按,力道刚好阻止她去开灯;而后,他将她腾空一抱,抱了起来。
燕越书吓了一大跳,轻轻惊呼了一声,心跳狂飙。
灯光熄灭,散落周围的黑暗中,视觉被阻挡,触觉和听觉却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贴着的每一块皮肤都烫得惊人。
她听到池盛在黑暗中笑了一声,问她:“你想开灯?”
燕越书觉得这样就很好,轻轻抓了他一下:“不要……”
尾音未断,池盛抱着她一起栽倒下去,皮质的沙发上因浓情而压出一片凹陷。
低沉的、压抑的、若有若无的声音缓缓弥漫在空气中,漫出的情迷之声与窗外倾盆大雨融成一片。
一室的热烈浓情,雨停人不歇。
第 76 章
《姜冰梦》
你是姜冰梦。
你美丽又自信。因为你是姜氏集团老总的独女。
姜氏集团叫集团, 和池氏集团当然没法比,但让你一个女孩子继承这偌大的叫“集团”的家产,多少让你父母有些不放心。所以你还心机。
你从懂事起, 就已经选中了未来的丈夫——一个能力优秀到足以帮你将姜氏集团撑起来的人,一个你父母满意的人。
你多么的聪明, 看上的小孩长大之后, 一如既往的优秀。
和池盛能成为青梅竹马的朋友,你与生俱来的心机和智慧功不可没, 聪明人只和聪明人一起玩,你只愿意和池盛以及李友裴玩, 即使他们不带你玩,你也要贴上去。他们知道你的小小心机, 但这在男孩子眼里,算不得什么大毛病,所以你保留了这个习惯,而他们留下了你。
后来你才知道这种与生俱来的心机和智慧叫慕强。
你偏偏就喜欢那种对你爱理不理的人。李友裴对你热情,所以你冷淡;池盛对你冷淡, 所以你热情。
李友裴和池盛一起长大, 但两个人对感情的态度却完全不同。李友裴爱每一个女孩子, 而池盛一个女孩子都不爱。被李友裴喜欢上的女孩结局总是很悲惨, 相反的, 你想:如果池盛爱上一个女孩的话, 那一定非常幸运。所以在你初中的时候, 已经将池盛视为囊中之物了。
你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边, 小心翼翼地试探他。
他第一次知道你对他的心思, 只皱眉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你也别喜欢我”, 他可真是好笑,喜欢这种事情说说就能算数的吗?你都盯了他这么久,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不过你知道他的性子,他大概没当回事所以才会这么直白的说话,他依旧把你当成朋友。不过你只敢暗暗示好了,可不敢像其他女孩那样大张旗鼓,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你对每一个喜欢池盛的女孩都如数家珍,比他知道得多得多。
你从小就认为你的命运里是要有男人的,所以要早早谋划,不像池盛和李友裴,他们逍遥自在,无需想太多,只要想着怎么把池氏集团搞到手就行了,而这件事,女人对他们是没用的,或者说用处不太大。池老爷子精明着,才不会将那样大的家族交给一个要靠女人的人来管,这一点谁都知道,所以池老爷子看中的人必然不会错。
你第一次感受到危机,是在马上升高三的时候,池盛和李友裴的口中出现了不止一次一个女孩的名字“燕越书”,你只知道她的名字,还有李友裴总是说她胆子小,其余一无所知。
但你毫不犹豫放弃国外求学,直接转入了池盛的学校,并且在开学没多久就送了池盛一个开学大礼包。
池盛已经不是小时候了,他似乎在见证李友裴一次又一次的恋爱里学会了感情上的警觉,他觉察到了危机,明确地警告了你。你这次做得过了,他没有和你绝交已经让你大感幸运了,你便收敛了不少。可是回过头来想想,一张脱了上半身的照片而已,他也过于当回事了。
那是你第一次被他警告,毫不留情,决绝。
是因为太过警觉所以要和她划清界限?还是因为有了喜欢的女生所以要急着和她划清界限?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你已经让全校女生都知道了:你和池盛关系匪浅。
可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你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你抓不住这个人的。池盛不像李友裴,他如你所想的那样深情,可惜对象不是你。
不是抓住了朋友这个称谓,抓住了池盛的父亲的喜爱,就能抓住他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池盛没有和你撕破脸,他还顾着小时候的情分,只要你肯道歉。你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做无奈,也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
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第一次见到的燕越书那么惨淡,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你都没把她当回事。你千里迢迢从国外赶回来,以为会遇到一个劲敌。结果就是那样瘦弱胆小的女生,毫不起眼。
但后来的你,为第一印象的根深蒂固付出了代价。
你记得很清楚。
那天下着蒙蒙细雨,瘦弱的女生,拖着两个大箱子,一路走一路抬手,似乎在哭着擦眼泪。你坐在池盛一个车内,正好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一幕,你毫无同情心,竟然开心地笑了。
那天的你非要和池盛一起去学校,说是趁着回国参观一下池盛的学校,其实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呢?不就是想去学校看看有多少女孩盯着池盛,有没有危险的情敌。池盛肯定是感受到了,这种节节逼迫的感觉当然不好受,好在池盛不是那种暴躁的人,他只拒绝了一次,便由着你上了车,因为他的父亲也在旁边看着,只要你央求,他父亲肯定会同意。拒绝是无用的。
但上了车之后,池盛懒得理你,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你。他坐在左侧,你坐在右侧;他一直扭着头看左侧的窗外,不愿意和你说话,明明白白地表示着不想看着你。
你这一笑,引起了池盛的注意。他忽然转过头来,问你:“你笑什么?”
你连忙正色,笑着对他说:“没什么,能看到你的学校,开心的。”
池盛明显地不耐烦了,嗤笑了一声,便又扭回去看左侧的窗外,并且突然说了一句:“魏叔,前面有个穿校服的是我同学,你给她送把伞。”
你猛然看向池盛。
池盛朝你挑眉一笑。
你深吸了口气:“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怪可怜的。”
池盛说完这话,心情骤然转好。你觉得他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气你,所以才会给不认识的女同学送伞。想叫你不要太得意。
当然,池盛也许是骗你的,万一是认识的,万一是那些危险女生当中的一个呢?
尽管池盛说完就扭过头继续看左边窗外,没看那个女生了,你还是不能放心,所以你很认真地审视了那个女生。
一个顶漂亮的女生。
尽管当时看起来狼狈。
这个女生很瘦,面色也像营养不良似的,在沉沉的天气里一点活力都没有。如果是个男生见了,大概不会觉得她漂亮,只会觉得她好柔弱可怜。但是女生看女生,是最准的,你知道她只要稍微拾掇一下,就绝对是个漂亮的女生。她的五官长得很正,眼睛很大很亮,这是遮不住的。
可惜那时的你,没特别在意,因为池盛似乎不在意她。漂亮的女生那么多,不差她这一个。
那个女生开心地对着副驾驶挥手感谢的时候,池盛压根没看她,只有你注意到了。你真庆幸,外面的雨很大,池盛没听到声音,所以不会扭头看这个漂亮的女生。
多年以后,再见燕越书,你不得不感叹自己的眼光可真是好。
果然是个很漂亮的女生。
漂亮得全国的观众都爱她。
也漂亮地拐走了池盛。
你在彻底失败之后,终于从李友裴口中知道:池盛一直喜欢她。
你多年的苦心经营,都抵不过一个“池盛喜欢”,你想:要是池盛是李友裴就好了,李友裴的喜欢就廉价多了,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哪天能换到你也不错啊!换到你,说不定就结婚了,结婚了,就尘埃落定了。
可是,没有如果。
池盛不是李友裴。
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目标,只能——赶紧换人了。
———————————
《李友裴》
外孙和孙子的区别是有的。
你叫李友裴,只是个外孙,所以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池氏家族内部依錵的认可,尤其是你外公池老爷子的认可,所以你从小就很讨喜。
你的讨喜表现在一方面是,你小小年纪就已经会关切每一个女孩了,进而获得她们的喜欢。
别人都说你渣你浪,你觉得太过了,自己也不算那么渣浪。只因为你的对照组是池盛。
女孩们像春天盛开的花朵一样围绕在池盛身边,可惜池盛从来不懂也不屑于懂女孩们的心思,因为不需要,他有太多的选择,已经够得上烦恼了。他从来不会关注这些不切实际的花朵问题,身边一个姜冰梦就已经让他很不耐烦了。
你就不同了,你在你们这个圈子里,不上不下,所以你不能像池盛一样高傲。你长得也没有池盛那样让女生们一见之下一眼万年、堵了走路的道的颜;不过你也有你的优势,你爱笑、爱闹,你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对女孩们也充满了热情。
你谈过一场又一场的恋爱,你喜欢过很多女孩,她们就像春天的花朵一样,在盛开时吸引了你,可你往往等不到春天过去,你的热情已经消退,眼中的花便已经快谢了,热情消退的太快,不喜欢了。有时候你也会烦她们纠缠不清,但大多时候你还是喜欢她们的,女孩们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所以你和姜冰梦的关系还不错。
你们三人的友情很大程度得归功于你,不然依池盛这个脾气性格,早就和姜冰梦闹崩了。反正池盛不怕翻脸,不需要讨巧。
可是,池盛最终还是翻脸了。
岌岌可危的友情,因为一个叫燕越书的人而分崩离析。你一个头两个大,原来你以往遇到的难缠的女孩,根本不算什么难题,花钱花时间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叫问题。
你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燕越书还是池盛的雷区,不能轻易触碰。很不幸,姜冰梦在他的雷区不时蹦跶,最后还伙同池盛父亲一起蹦跶。
你一边要哄姜冰梦,告诉她她没做错,是池盛做得太过分了,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和朋友翻脸。
你另一边要去劝和池盛,说姜冰梦知道错了,再也不会搅合他谈恋爱了。
好容易让两人冰释前嫌之后,你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姜冰梦在向你示好!你太了解姜冰梦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简直在开国际玩笑……
第 77 章
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拥有旁人不曾拥有的一切,你永远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颗星。
你一直知道。
从你出生起,就开始面对各种各样的人, 开始学着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你牙牙学语开口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或“妈妈”,而是“爷爷”。你的爷爷是谁, 人人都知道, 你的爷爷拥有什么,你父亲很清楚。你父亲对你的期望如此之深, 以至于他对你的要求极为严格。你的朋友是经过筛选的朋友,你保留下来的爱好几乎都是父亲认为有些用处的爱好。
“无用的事情不要做, 无用的人不要结交。”
你有时候会怀疑,父亲真的是如他说的那样, 做到了这一切吗?毫无疑问,他没有,所以期望落到了你的身上。你如他期望的那般成长,但也在成长中渐渐脱离了他原本预定的轨道。
人就是这样奇怪。小时候乖巧得不行的,长大了总爱离经叛道;小时候跳脱顽皮的, 长大了又乖了不少。这大概是人之为人在成长过程中的向往。变化的苗头或许早就有了, 只是不显。
在高中时, 你清楚的认识到你父亲在家里的霸权地位, 在这以前你无法形容他。
因为你父亲并不像一个古早的暴君那样动辄打骂杀人, 他更像一个温和的长者, 和你说着最真诚的道理, 给你最温和的劝告, 一点点地将他的期待灌入你的脑海中。你曾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你的自我标准定得极高,你必然会成为最合格的继承人, 而你爷爷对你的满意度则加深了你对父亲所选定道路的信任。你顺风顺水地过了十几个年头,做的每一件事都反过来能证明你的正确,所以你高傲,你自信,你相信这世上没有你做不成的事情,如果做不到,那只能是因为还没有到那个能做到的年龄。
直到你在合适的年龄里滑铁卢了。
你只不过想要谈个恋爱,和谁谈不是谈?偏偏你选中的女生,她!拒绝了你!一次又一次!
你是在同一时间段内,反复认识到父亲对你行为的掌控和有人会动摇你、会拒绝你这件事,你在这种反复不确定中开始自我怀疑,开始怀疑你所做的一切事情的正确性,你甚至怀疑你父亲对你的期待,你在怀疑中渐渐失控。
你当然感受不到这种变化。
是你的父亲指出了你的问题,为什么呢?因为你开始脱离他预定的轨道,从你拒绝父亲选定的联姻对象开始,从你有了想要追求的意料之外的目标开始。
你父亲说:“姜冰梦回国是为了你,你们未来的路还长。”
你回了他一句至今让他念叨不止的话:“大清朝已经亡了。”
姜冰梦是姜冰梦,你是你,池氏集团是池氏集团,你所背负的一切都只是你父亲想要的而已。
你飞向了遥远的国度,远离了曾经熟悉的如鱼得水的地方,没有父亲的支持,没有家族的光环,甩掉一切,从头开始。
……
……
……
喜欢不是考试,不能精准控制,不能像成绩一样,学好了,就能次次拿第一。
喜欢就像下雨,一点一点地落到身上,起先是毫无感觉的,直到雨丝变成雨滴,滴到脸上,你才猛然惊觉:下雨了。
就像你喜欢燕越书。
你不止一次地探索源头,始终毫无头绪。
也许是她笑起来那一颗小虎牙,也许是“扶”走挡在你路上的女生时鼓起的勇气,也许是她被人从门板里揪出来那一脸的红,也许是在无人的设备室里练习舞蹈时的认真……
你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心跳不同,竟是她一脚飞毛腿将球踢中你脑袋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是因为踢到脑袋了,脑袋和心脏中间有血连着,所以才心慌,所以才觉得踢中心脏了。毕竟她和你理想中的最佳女朋友差了一大截,她有点瘦,不够自信,家世更是没有,成绩也不如他,正如李友裴所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你当然不会喜欢这种女生。
但是——
如果——
她能主动追求你,给她一个机会,未尝不可。
她还是挺可爱的,她认识天牛,她养过可爱的乌龟,她还会祝你节日快乐。可是她也是很不可爱的,她的朋友太多,其中那个章科遥最烦人,他们会站在校门口腻腻歪歪,下课会一起出教学楼,比赛的时候她还会当着你的面给章科遥加油……
不过她最终给你递了情书,所以她种种不好,你可以全部原谅。
她丢情书的方式很可爱,就像地下党接头一样——迅速、隐秘。
“嗖”地一下丢到你面前。
她多可爱啊,当然值得原谅。
这将是你第一次谈恋爱,尽管她不是那么的令人满意,但你还是起了个大早,像期待见到考试成绩那样期待见到她。
你已经拟定好了台词,你要矜贵地表示:你们只是试试,不是谈了就要结婚的,让她做好心里准备。
毕竟你未来可是要继承池氏集团的人,不能那么早早的定下老婆,她要有考察期的。
意外来的太突然了。
你措手不及。
你像个小丑,像个被耍的猴子,像个笑话。
不过你父亲多年的培养,让你没有太失态,你维持住了身为天之骄子的骄傲和自尊,在那种情况下你只有一点点的失态:你的语气太严厉了,用词太绝对了。如果当真无所谓,你应该更温和一点,而不是表现出明显的怒气。
不过也好,你那一点点失态一下子就将你们俩彻底撇清了,让她不要抱有妄想的同时也杜绝了你回头的可能性。
反观燕越书,又哭又笑,丑死了。
你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女生那么丑,哭得真丑。
她大失态了。
你庆幸地走了。庆幸她递错了?庆幸自己没有被偶然的兴趣冲昏了头脑?庆幸什么呢?庆幸一个到手的女朋友飞了?
程序没出错,结果怎么会出错?就像做题一样,步骤没出错,结果怎么会出错?
李友裴他们都说她对你有好感,你也觉得。为此你还故意晾了她一天,晚上姗姗来迟地回她电话,她接到你的电话明明很开心,结果不应该出错才对啊。都收到情书了,结果应该十拿九稳才对。
一定是最后那一步出错了。
应该他先发出邀请,女生的面子总是很薄的,燕越书这个胆小的女生的面子尤其薄。
她再次来到你面前时,你想她肯定是后悔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池盛是我男朋友”这句话多么诱人,她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当然,她来了,你也不能对她要求太高,这次你可以纡尊降贵,再给她一次机会。
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不那么在乎的语气说“……签衬衫也不是不行”,在这所学校里的学生都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要做的很简单,只要脱了外套就行,剩下的事情就由你来做就行。
现场,有那么多爱慕你的女生!有那么多嫉妒你的男生!结果——
她居然说:“衬衫新买的。”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她居然敢。
衬衫新买的怎么了?我赔你啊!一件衬衫而已,我赔你一百件一千件,让我签个名字这么难吗?——当然你不会当众说这种自取其辱的话。
这是一个大笑话。
你靠回椅子背上,觉得自己像个大笑话。你这次真的失态了,你拒绝了她的签名,在她离开之后又大张旗鼓地闹出一些动静,指望她能回头。可是她不仅没回头,还和章科遥抱住了!
这一幕和那句“衬衫新买的”后来在你脑子里过了无数遍。“衬衫新买的”,这句平平无奇的话,杀伤力却极大,能令你辗转无法入眠,能令你怀疑自我。
这不怪她,你想。每个人都可能会被拒绝,你就拒绝过无数的女生。
她拒绝你是很正常的。
她拒绝你当然是不正常的!
你是天之骄子,你是人群里最闪耀的明星,她怎么能拒绝你?她一定是瞎了眼。她当然是瞎了眼睛,她竟然和章科遥谈!恋!爱!了!
李友裴拿这件事当笑话讲,从你毕业讲到你出国。他笑章科遥为了燕越书没去国外留学,笑章科遥谈个恋爱都小心翼翼,笑章科遥偷偷带父母见了燕越书,笑……
你不动声色地听。
和李友裴一同发笑。
笑完了,挂了电话,就轮到笑你自己了。
你从李友裴口中听着大洋彼岸的关于燕越书的故事,后来她和章科遥分手使得“燕越书”三个字从李友裴口中消失了,你依旧不动声色,从未主动问过一句这个女生。
很长一段时间内,你都听不到燕越书的任何消息。
直到——她红了。
……
……
……
伴随着春末夏初的无限春光,你带着两个箱子和一个SWAH回来了,踩着乡音,踏上祖国的土地。
接你的人早已等候在一旁,你却先注意到了燕越书。
她在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闪烁着。
耀眼夺目。
你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停留了好一阵子,直到司机问你:“少爷是要直接回家吗?”
你这才挪开目光,跟随司机坐进了自家车中:“不回家。”
如果有人问你有没有后悔过,你一定回答“从来不知道后悔是什么东西”。但你在看到贴在商场里、笑在电子屏幕里的燕越书时,你已经明白自己后悔了。但是你知道,她离你有点远了。她闪耀动人,她有无数人的喜欢和追捧。不知道现在的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
……
……
你在很多时候,对很多事情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
例如,第一。
你从幼儿园开始就争做第一,做手工要第一,玩游戏要第一,小朋友的节目要最受欢迎。然后是成绩要第一,期中要第一,期末也要第一。然后拿着第一的奖状糊堂兄弟姐妹们一脸,那是你最骄傲的事情,学业上绝对不能退居到第二。
这大概是身为年年第一的学生的觉悟,没有人可以将他从第一的宝座上拉下去,谁都不可以,一旦失误从宝座上掉下去,那就是人生最灰暗的时刻,你甚至能难过得一天不吃饭。
例如,“我喜欢你”。
年少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喜欢你”四个字具有神奇的魔力。
只要说出这四个字,就会失去理智,失去冷静,做莫名其妙的事情。那些对你说出“我喜欢你”的女孩就是如此,你见过太多了。
你当然不会那么蠢,去做这种人。
你用一根风筝线拉着一个叫燕越书的女生,一点点地抖动,一点点地收线,风筝远了,就拉近一点;风筝近了,就松开一些。
后来,你觉得自己错的离谱,原来拉风筝线的人叫燕越书。你觉得她近了,她又忽然远了;你觉得她远了,她又忽然近了。
这一次,你不觉得人生灰暗,你饭吃得很香,只是在听到她的名字、看到她的影像时,心里就堵得慌,像失去第一时难过得吃不下饭的时候。
真真假假里,你最终还是对着那个描摹了多年的女孩说出了“我喜欢你”。
第 78 章
深秋的早晨, 睿敏中学的几个学生打完球便去更衣室换衣。
从篮球场到更衣室,要经过一个小花园。花园中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道,是一条捷径, 有不少人都不走大路,从小道中穿行。
李友裴走在最前面, 一边起跳一边拍着篮球, 还旋转接球。
走在他后面的同学笑着说:“太骚气了,石子路都要秀!你女朋友又不在, 秀给谁看啊?”
“给你!”李友裴哈哈笑了一笑,便将球拍到了那同学身上, 同学一把接过来,顶在手上转了起来。
池盛走在最后面, 李友裴将球拍给后面的同学时,他余光里见到球飞到后面,便抬头防备地了一眼。他看到那球拍到同学身上的同时,也看见了燕越书。
燕越书正迎面走来。她原本低着头抱着书和一个女同学同学一起,听到李友裴的笑声时, 她忽然抬起了头, 然后迅速地扫了李友裴身后一眼。
池盛就这样和她的目光对上了。他不知道燕越书有没有看到他, 但他看到燕越书忽然低下头去, 退后了一步, 躲到她的女同学身后去了。
那位女同学有些奇怪地回头:“怎么了?”
燕越书的声音很小, 温温柔柔的:“并排不好走。”
狭窄的小道上, 一群刚刚打完篮球的男生们面对面地走过来, 那位女同学听了燕越书的话, 也往右边让了让,好让他们先走过去。
池盛的目光黯了黯, 原本忽然开朗起来的心情没有了。
经过燕越书身边时,池盛故意放慢了脚步,燕越书却没有看他,反而扭头看着一边的桂花树。
桂花树上飘来阵阵清香,他一点没闻到,只是在心里想着,桂花树有什么好看的?
去更衣室换了衣服之后,李友裴和池盛一道走,他的手搭上了池盛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你说二班那个女生是不是喜欢我啊?怎么看到我就躲?”
李友裴觉得燕越书是在躲池盛。但他刚才站在最前面,看到燕越书的影子一闪就闪到后面去了,便有点怀疑,是不是在躲他?
池盛心头一跳,挑了挑眉,看了李友裴一眼:“哪个?”
李友裴嘿嘿一笑:“刚刚看到的那个啊!”
池盛:“刚刚看到了两个。”
李友裴:“我能说谁啊?”
池盛:“我不知道。”
李友裴撇了撇嘴:“燕越书。”
之前池盛收了燕越书的小乌龟,他就觉得两人不对劲。现在他故意在池盛面前说,就是想看看池盛的反应。虽然池盛嘴上不说,但是显然是很关注这个二班女同学的。
池盛将李友裴的手甩了下去:“躲你不一定是喜欢,也许是怕你。”
李友裴一听到说有女生怕他,关注点就歪了:“我长得很凶吗?是不是头发太直了,烫个卷发怎么样?……”
不仅仅是这一次,有好几次,池盛都看到燕越书了,但每次燕越书不是低着脑袋就是侧过头,好像将他当成了空气,明明以前会很开心的笑的。
这一点变化不明显,但当关注一个人的时候,就很明显了。
快要入春的时节,雨水较多,时不时的下着小雨。
有一次中午吃饭的时间,池盛看外面下小雨,便留了一会儿。结果外面一直下雨,他只好撑伞出去了。
春风融化的冬雪,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刚刚开始发芽,长长的道路的尽头,池盛一眼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燕越书。
她穿着厚厚的黑色的羽绒服,不那么打眼,但是池盛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见了她。
他今天看见她时,鬼使神差地,想过去和她打个招呼,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躲着自己,想问问她为什么躲着自己。
他逆着人流的方向,往燕越书的身边走过去,而且因为自己这一举动心情明朗起来,她躲他,他当然得去堵她,毕竟燕越书是个胆小的女同学,也许是自己某一次的行为吓到了她,所以她才会躲着自己吧?肯定不是因为讨厌自己吧?
池盛好不容易逆着人流走到了燕越书面前:“燕……”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见面前的笨重的黑色伞忽然轻巧地一转,转到旁边去了,它的主人燕越书也轻巧巧一转,倏忽就从他的正对面转到了他的左手边。
伞面一低,将燕越书遮了大半。从他的方向看过去,伞面已经将燕越书遮到腰了。她甚至已经走到了路的边沿,再往左边走就走到土里去了。
池盛原本要说的话卡住了,细密的不开心的情绪冒了上来,好像被一个小女生给厌烦了。
旋即,燕越书就走了过去。
池盛深吸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地径直走了过去。但走了两步,他还是回头了。
密密的细雨迷迷蒙蒙,燕越书撑着一把和她身量不符的大黑伞,正扭头看向他的方向;但在他回头的瞬间,她又猛地转了回去,只留一个撑着黑伞的背影。
真是要!命!
他本来应该在她躲过去的那一刹那就不用理会她了,但是看到她回头,他的心又忽忽跳起来,想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女生,再多讲一句话。
所以在后来一个雨天里,他看到燕越书的身影从他面前飘过时,喊住了她,找了个很绅士的理由,让有伞的她送他去校门口。
那一条小道很短,不足十米长,他第一次在和不太熟悉的女生一起走路时,希望时间能漫长一点。
那一刻,他希望教学楼前那条不足十米长的小道,能变成无限长……
第 79 章
运动会的时候, 池盛报名的项目有点多,李友裴不停地在他边上问:“你这么拼干嘛?不就一个奖杯?”
池盛无法和他解释那种隐秘的心态,直到收到燕越书的情书, 他才知道自己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态:他就是想表现,想惊艳某一个人。
他参加的比赛项目结束的时候, 已经累极了, 本来想直接回宿舍休息,但是看到旁边的检录处, 便直接进去休息了,准备先喝口水再回宿舍。检录处的角落有台小风扇, 他便拎起来,放到桌子旁边, 干脆地坐在那儿一边吹一边休息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进来了。池盛一看到是燕越书,便换了个坐姿,面朝着她。
他记得燕越书没有比赛项目。
当听见燕越书说要笔时,池盛的眼珠便不由自主地转到自己面前的桌面上, 看看有没有笔。
那个负责此处的学生准备给她找时, 池盛抢先了:“我这儿有。”
说完他便发觉自己像个争夺“老师”注意力的学生, 急于表现。
他便微微一笑, 以缓和这种急于表现的样子。
他将笔从桌上推过去的时候, 燕越书不知道是为了避嫌还是害羞, 非要等他将手挪开, 才去拿笔。但他不想给她避嫌或是躲避的机会, 看到她手机屏幕坏了, 便当着另外两名学生的面,熟稔地问:“手机屏坏了?”
池盛看到燕越书的脸慢慢地红了, 还藏着似的将手机往手中握,那只小小的手根本藏不住。他盯着那只手看了看,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解释完了,又没话了。
看她没话了,池盛又主动找话题:“还要什么吗?都可以给你。”
他就是不想让她立刻走,所以才找话讲,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汗水浸湿的运动衣……
池盛觉得自己这个话题不太好,便准备算了,重新拧开瓶盖喝水,以掩饰自己这么明显且不高超的搭讪。
但是,就在这么平常的一刻,他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信,以至于那一口漫不经心的矿泉水差点没呛到他!他发现这信封是粉色的,第一反应就是情书,他收过太多了,已经有了直觉。
池盛定了定心神,伸手拿过信封,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来看,完全忘了要冷静,不过他动作不显,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第一次当着女生的面拆情书。
正在他准备拆的那一刻,听到燕越书说:“一个朋友的,回去再拆。”
池盛的心一跳,期待里混杂了一丝不安,为什么是她朋友不是她?
他耐着性子等到燕越书离开,便立刻拆开了。
拆开之后的欣喜,无法言喻,原来她所谓的“一个朋友”就是她自己。碰到李友裴的时候,池盛就忍不住了,这种喜悦的心情总归要分享。但是李友裴提章科遥,这让池盛有点不爽,想要分享的心情冷静了一些,淡定了一些,理智了一些。
池盛思考了一晚上,还临时起意想要去买个手机送给燕越书,算作是他的礼物,她的手机正好坏了。他问李友裴最新款手机时,李友裴说他手上有一部新的,他便没在大晚上出去买手机,不然他父亲可能会起疑。
那天早晨,池盛起得非常早。
他是有些兴奋的,比每一次考试成绩出来之前还要兴奋,因为这次答案确定。那是一封情书,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但他怎么都没料到还会收到一封一模一样的信封,但内容完全不同!
他撕掉了那一封奇怪的做朋友的信。
……
……
……
夏末的一个雨天,池盛和燕越书在一起度过下午时光时,燕越书说想喝杯西瓜汁。
池盛便出了书房,披上衣服,去吩咐人做西瓜汁了。
燕越书靠在离书架很近的椅子上,目光看见有一本薄薄的书的一角悬在书架外,看起来有些旧了,应该是经常翻,她便伸手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纤柔的手却没有抓稳书,掉了下来。
书页翻开,其中夹杂着一张粉红的信笺,信笺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
燕越书俯身,将那页泛黄的信笺捡了起来。
……
池盛回来时,燕越书正靠在椅子上,手上举着一本书在看。
池盛将西瓜汁端到她面前:“还有力气看书?”
他还未走近,便发现燕越书看的书是《先知》,这本书他常常翻,只看一眼便知,这本书中夹着一封情书。
燕越书细长的睫毛扑闪着,夹起那张薄薄的信笺,举到他的面前:“这一封信你没撕吗?”
她记得池盛说情书早就撕了。
窗外的细雨迷蒙,池盛一手接过信笺,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我舍不得。”
舍不得撕掉一封你亲手写的情书,即便以为那不是给自己的。
也舍不得放弃你。
第 80 章
清晨时分, 罗曼彻一座古老的庄园,新的访客到来,管家特意去门口迎接, 因为池盛是庄园主人的朋友。
这座庄园以红金为主色调,整体风格奢华梦幻。
池盛和燕越书下车之后, 让管家不用跟着, 就当成普通的来访客人一样,管家这才退下。等两人参观结束, 管家便派人去请庄园主人。池盛和燕越书则去歇息。
穿过绕有绿色马兜铃的长廊,芳香弥漫在长廊中。
燕越书抬头看了看绿色的马兜铃, 有些好奇:“这花这么香啊?”
“不是它的香气。”池盛也抬头看了一眼,便笑了。
他拉着她往前两步, 转了个弯,再往侧边走了一段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玫瑰花园。
玫瑰成片成片的开着,香气弥漫,一眼望过去, 望不到尽头。不同的玫瑰品种大多数都开了, 深深浅浅的红色花朵映照在一片绿叶中, 奢华而美丽。
燕越书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壮观的玫瑰花海, 连绵如海地延展铺开, 不由大为惊叹。
“好多玫瑰啊!”她满心欢喜。
池盛看在眼里, 问道:“你很喜欢吗?”
燕越书见到这样壮观的花海, 很雀跃, 脚步轻抬, 几乎是带着跳的跑了过去,低头深嗅了一口气, 浓郁的花香味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但她一转头:“好看!”
池盛站在原地,目光柔和,见她那么高兴,他嘴角的笑意便藏不住。
燕越书拿着手机便要拍照。
池盛:“不用相机?”
燕越书摇了摇头,背对着他,举着手机,一边拍一边道:“就用手机,我马上要发朋友圈!”
池盛跟着走了过去,道:“玫瑰都比我得宠。”
燕越书回过头来,一笑:“玫瑰的醋你也吃?”
池盛:“……”
燕越书太出名了,在国内出门旅游很难,更别说和池盛一起出去了。他们仅有的几次外出游玩都是全副武装,保镖层层包围,很难像普通恋人那样吃饭、看电影,什么游乐场更别想。
这次两人特地选了华国人比较少来的罗曼彻,此地人口少,风景优美,却不乏历史厚重感。但燕越书显然被这些美景和建筑迷花了眼,一个劲的给它们拍照。
池盛抱住了燕越书,将下巴搁在燕越书右边的肩膀上,亲昵地说:“我们也一起拍一张吧?”
在国内,池盛很是注意形象,说是怕形象不好,万一被拍到了,会给她丢脸,到时候被她粉丝围攻就完蛋。一到国外,池盛便毫无顾忌了,总想跟她贴贴,什么形象都丢到脑后了。这会儿他的下巴搁她肩膀上,燕越书都能想象到池盛现在弓着腰往她脸边凑的样子。像一只大猫。
来到了这里,燕越书这才放开一些,去掉了口罩,但戴着宽边大帽,勉强算作是遮挡;她出门有了遮挡,会更自在一些。但没有口罩就没有安全感,她还是有点担心被人看到,连忙看了一圈四周——没有外人。但她轻轻动了肩膀,道:“这是人家的地盘,注意点形象。”
“没事,很快就是我们的地盘了。”池盛笑着道。既然燕越书喜欢这里的玫瑰花园,那就买下来,如果以后可以常常和燕越书过来,他这么想着。
燕越书跟不上他的壕气,不明所以:“啊?”
池盛淡淡道:“你喜欢,我们就买下来。”
理所当然的样子,没有多余的思考和半分犹豫,就像随手买件衣服似的说要买下这样一座庄园。
燕越书知道他家有钱,也知道他有钱,但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有钱,眼都不带眨一下,就说要在国外买个1多万亩的庄园?一
“这是可以随便买的么?很贵吧?”
池盛长长“哦”了一声:“喜欢的东西能用钱买到,当然要买下来。我和庄园的主人认识很久了,这点面子是可以给的。”
燕越书:“……”
“先拍照,等休息好了还可以再逛一逛。”池盛将手绕过她身前,举高她的手机,调成前置摄像头,跳过了这个金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已经认定了燕越书,婚礼地点当然迟早也要选。燕越书说要再等等再公开,但他每次看到好的地方,都会想到可以举办婚礼,觉得这里不错,那里也不错。看到这片玫瑰花园的时候,他便想,这个庄园也可以举办婚礼。
这座庄园有这这么一大片燕越书喜欢的玫瑰花。
等到玫瑰花开时举办婚礼,他可以摘最新鲜的,捧到新娘面前,送给她。地方也够大够美,宴请宾客,也够格……
两人一起拍了张照片,燕越书便将手机收了起来。人美拍照就是方便,随手一拍都美。
池盛:“照片要给我一张。”
他们一路以来拍了不少照片,每次拍完,池盛都说要给他一份。燕越书笑着道:“为什么每张都要啊?”
池盛:“因为照片里有你。”
他错过了她太多,现在不想再错过了,只要有机会,他都希望和她有关联。一张照片都不能少。
燕越书微微一愣,抿着嘴笑了。
池盛一侧头,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不准笑。”
燕越书笑得更欢了,将他的手打了下来,趁着池盛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平时发信息的时候,她觉得池盛挺冷的,因为把表情包一去掉,就剩干巴巴的聊天信息。但是只要见面,她就能明显感受到池盛的变化,自从谈恋爱之后,他到哪儿都想牵着她,想要跟她贴贴……
拥抱的时候,燕越书偏了一下角度,这时她敏锐地觉察到有人在看他们,便抬头看了一眼。
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中年人站在那儿,黑发碧眼,手持文明杖,正微笑着对看着他们。
燕越书看过去的时候,那人脱下头上的帽子,微微一笑,朝她一躬身。
她连忙松开池盛,推了推池盛。
池盛也转过身来,便看到了庄园的现任主人。这座庄园是Theodore众多的产业之一,平时给人参观,但他本人很少住这里。
池盛牵着燕越书的手,拉着她一起过去,同时告诉燕越书:“这就是庄园的主人Theodore。”
池盛问Theodore什么时候回来的。
Theodore说:“你要带女朋友来这儿参观,我就来了。”
Theodore转而向燕越书道:“这里有两千余不同品种的玫瑰,你喜欢哪种,我让人给你摘来。”
Theodore顺势引着两人一起往玫瑰花园深处走,一边走一边介绍。
池盛则问起这座庄园的历史渊源。
Theodore:“你很喜欢这里?”
池盛:“我女朋友喜欢。”
Theodore点了点头,目光点在燕越书身上,露出一个绅士的笑容,好像这样一个解释,就非常说得通了。
告别时,Theodore让人摘了几束玫瑰,包装之后送给了燕越书;又送了一幅画给她。
“听说燕小姐喜欢绘画,这幅画权当初次见面的礼物了。”
燕越书一看是文艺复兴时代的名家画作,顿时瞪大了眼,侧头看了看池盛。
池盛替她接过了画,上车之后道:“这是见面礼,很正常,他对我的女朋友很有礼貌。”
而庄园内,Theodore一边往回走一边对管家感叹道:“年轻人的爱恋,像玫瑰一样热烈,羡慕啊!”
他很羡慕池盛,能有玫瑰花香一样热烈的爱情。有这样一个女人,他愿意为她花费无数的精力和金钱,只为讨她的欢心,真是令人艳羡。
……
下午的时候,池盛和燕越书一起去这里很出名的一条街上逛。
街上有很多新奇玩意儿,燕越书已经太久没有这样自在的逛过街了,兴致特别好,买了一堆小东西,说要带回去给大家分。
经过一家服装店时,燕越书看见模特穿的裙子很漂亮,便指着问池盛:“这个好看吗?”
这条裙子是丝绸制作的,五颜六色,像是由无数条丝巾挂着拼合而成。穿在模特身上,只遮住了身体躯干部分,胳膊腿都是露的。
池盛在大街上见过有人穿这种服装,不是他欣赏的范围,但他觉得燕越书穿起来应该会很好看。露是露了点,如果能只穿给他看,也不是不行。
池盛点了点头。
燕越书便将他拉了进去。
店主说这是罗曼彻特有的民族服装,又夸燕越书的眼光和身材好,这件穿出来会很有风情。
燕越书便进去试了,换完出来之后,问怎么样。
池盛思考了一会儿:“好看是好看,但有点露,可以买回去,在家里穿。”
燕越书:“……”
这也叫露的话,那她红毯上所有衣服都太暴露了,这种民族风情的衣服当然要穿在外面,好拍照啊。
燕越书自己站到镜子面前看了看,左右转了一圈,确定穿出来完全没问题,就是看起来有点不适应,不是她平常的穿衣风格。
池盛站在她旁边,顺手将搭在她胳膊上的彩色丝巾拉开,将其中一部分搭到了燕越书的肩膀上,遮住了从肩膀到大臂的位置。
店主上前一步,又将彩色丝巾拉回去,只搭在燕越书的胳膊上:“这样穿才对。”
池盛冷冷瞪了他一眼。
燕越书拎起彩色丝巾,在池盛面前摆了摆:“你看我穿这个,像不像敦煌壁画里的仙女?”
池盛:“你穿怎样都像。”
燕越书忍不住笑了,又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我决定了,要穿着它拍照。”
池盛:“……”
燕越书在店里逛了一圈,想了想,问店主有没有男款的。
店主说还有同一款型的男士的。
池盛对这个不感兴趣。
燕越书:“同款的是情侣装吧?”
店主说是。
一听情侣装,池盛突然出声道:“拿过来看看。”
店主拿出来之后,池盛以为他拿错了,和燕越书身上的不仅一个色调,款式也差不多,是条裙子啊!
池盛:“我穿裙子?”
燕越书看到拿出来是条裙子就笑了,虽然不是蓬蓬裙,但露胳膊露腿的男款裙装,她好想见识一下,便对池盛道:“你长得这么帅气,穿裙子也好看的!”
他只想要情侣装,不想要裙子。
池盛:“我没有穿裙子的爱好。”
燕越书:“情侣装欸!”
“……”
池盛勉为其难的进去换衣。
穿出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可以做仙女飞天了,这辈子没穿过这么复杂、带这么条丝带的衣服!还是条裙子!为了和燕越书穿情侣装逛街,真是拼了。
但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第一眼,便扭头要回去换掉,这玩意儿穿在身上,太搞笑了。
燕越书开心地笑起来:“等等,我先拍个照。”
池盛一甩帘子便进去了。
燕越书跟着挑起帘子一角,拽住了他的手:“我想穿这个拍照,以后官宣就穿它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但是“官宣”两个字让池盛狠狠心动了。他和燕越书现在出门还不能正大光明的牵手,要躲躲闪闪,因为怕被拍到。一旦官宣,就可以正大光明牵手接吻,做一切情侣能正大光明做的事情了。
如果公开的代价是穿裙子,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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