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吃到一半,董倩打来电话,问叶安屿在哪。


    叶安屿老实交代:“跟同学在外面吃饭。”


    董倩感到惊奇,她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放假只会闷在家里写作业的儿子居然也会出去吃饭,她问:“哪个同学?”


    叶安屿看了眼边吃边唠的几人,说别人董倩也不认识,他挑了个熟悉的说:“就昨天那个,秦誉。”


    “哦。”董倩了然,“那你们吃吧,钱够用吗?”


    叶安屿还没回答,对面秦誉听见自己的名字,伸头凑近喊了声:“阿姨好!”


    董倩“哎”了声,笑着叮嘱几句,让他俩好好玩。


    李超叼着肉串来回扫视他俩,“你们俩现在都这么熟了?”说着跟怨妇似的,撞了下秦誉的肩膀,埋怨道:“你上午干嘛去了,喊你打游戏你都不来,还带着猫,我之前让你带猫出来你怎么不带?”


    秦誉百口莫辩,从辣锅里捞出满满一勺堆李超碗里,“吃饭吃饭,你不是最爱牛舌吗,都给你吃。”


    李超哼了声:“我也要喝热乎的水。”


    秦誉说:“就在你手边,自己倒。”


    “要喝你倒的。”


    秦誉被他酸得一身鸡皮疙瘩,抬手给他一拳,“爱喝不喝。”


    叶安屿没他们那么多话,吃相斯文且安静,吃完了就坐在那看他们闹腾。


    吃到最后还剩下不少,几人玩猜丁壳,谁输了谁吃,叶安屿被迫吃了两块小蛋糕,后来实在吃不下了,用大休作业做了交换。


    在座的除了叶安屿,都不把学习当回事,吃完闹完,开始讨论下午去哪玩。


    外面还在下雨,叶安屿哪都不想去,只想回家学习。他说:“你们去吧,我回家。”


    甘琪跟着说:“我也去不了,等会要去培训班练舞。”


    王东然勾着她的头发,腻歪道:“我去送你。”


    他俩现在正处于热恋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还明里暗里各种秀。


    秦誉看不下去,攥了个纸团砸过去,“真烦。”


    叶安屿突然问:“哪个培训班?”


    甘琪往前探身,火腿还在她怀里缩着,小小一团,“就是福北路那个,叫什么名忘了,我上周才报的名。”


    叶安屿跟她不熟,这还是第一次搭上话,闻言稍一思索,“里面是不是有个指导老师姓吴?”


    “是的,正好教我。”甘琪笑了笑。


    王东然被他俩夹在中间,左右瞅了眼,然后盯着叶安屿问:“你打听培训班干什么,你不会也要去学舞蹈吧?”


    “没有。”叶安屿摩挲着水杯,默了片刻说:“就是听说那个姓吴的不是什么好人,最好防着点。”


    甘琪抚摸着火腿,笑着说:“好的,谢谢你,不过我感觉吴老师人还不错。”


    叶安屿欲言又止,没再往下说。


    吃完饭一伙人就散了,叶安屿背着书包打车回家,秦誉领着猫跟李超去电玩城,王东然送完女朋友再去跟他俩汇合。


    临走前叶安屿又找机会委婉地暗示甘琪:“下课回家尽量找个伴,或者等人来接,别让那老师送你。”


    甘琪有点疑惑,不明白叶安屿为什么会说这些,吴老师明明很和蔼可亲,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但她还是接受叶安屿的好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叶安屿还想再说两句,王东然催他:“行了,你车来了,快走吧。”


    叶安屿撑着伞钻进车里,关门前听见秦誉喊了他一声。


    大雨连成一张网,空气中弥漫着白雾,秦誉站在屋檐下冲他挥手,叶安屿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隔着雨帘看过去,眼镜片上沾满了水滴。


    秦誉:“大休作业别忘了拍照发给我啊!快点写,我要抄!”


    “……”


    抄个作业嚷这么大声干什么。


    叶安屿利落地关上门,假装自己没听见。


    -


    大休的欢乐时光转瞬即逝,周日下午三点返校。


    宁姐一来就把秦誉给揪出去了,新帐旧帐一块算,训了将近半小时,期间还夹杂着拳打脚踢,恨不得把这净会惹事的玩意儿踹进太平洋喂鱼。


    秦誉跟杨霆打架的事性质比较恶劣,经过商讨,杨霆被记严重违纪,停课一周回家反省,秦誉虽然是被找茬的,但也动手了,算不上无辜,罚他写检讨,外加打扫卫生区一周。


    秦誉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字?”


    “三千。”宁姐还气着,说:“你什么表情,不就三篇作文的事,没给你记过就不错了。”


    要他明天升旗前写完三千字,还不如直接把他撵回家。


    秦誉趴在栏杆上,看着底下的世界地图,想跳下去。


    “说了多少遍不准往栏杆上爬,给我站直了。”宁姐把他拽起来,继续说:“懂点事吧秦誉,别成天惹事了,把心思放学习上,开学考下降那么多还不着急啊,再糊弄下去真就为时已晚了。”


    秦誉深谙挨训的道理,表面上端正态度“嗯嗯”点头,实际不以为意,盘算着等会去活动室玩。


    宁姐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还有你那乐队,那玩意能当饭吃吗,能高考加分吗?”


    秦誉想了想,说:“能。”


    宁姐一噎,没想到他敢顶嘴,“你说什么?”


    秦誉有理有据:“艺考可以加分。”


    他一开始玩乐队纯粹是觉得好玩,凑一起唱唱歌玩玩乐器,比学习有意思多了。还能上台表演,极大地满足了他中二期的装逼愿望。但这玩意好像有特殊魔力,让人玩着玩着就动了真格,想弄出点真名堂瞧瞧。


    艺考其实不在秦誉的考虑范围内,他那简单直白的大脑没想这么长远,就是随口一说。


    说出口之后忽然觉得也不是没道理。


    大不了就参加艺考,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玩乐队了。


    秦誉越想越觉得在理,当即决定,他要当艺术生。


    结果这个伟大的想法刚诞生不到一小时,秦誉就听到了活动室要被关闭的噩耗。


    杨霆那一脚把活动室的门踹坏了,学校老师扫荡案发现场的时候在他们屋里发现了几个烟头,断定他们背地里干些偷鸡摸狗的坏事。


    本来玩乐队就涉嫌耽误学习不务正业,现在罪加一等,主任要收回活动室钥匙。


    三人急匆匆地碰了个面,随即气势汹汹地杀进亮总办公室。


    秦誉走在最前面,敲门进去后直奔主题:“老师,我们不同意。”


    亮总正端着茶杯细品茗香,被他这大言不惭给呛了一口:“你有意见?”


    秦誉说:“那烟头不是我们的,我们也不知道谁扔进后门的,这个可以查监控。”


    另外两人在后面补充:“真的老师,我们就是课余时间玩玩,也没干什么坏事啊,这次要不是杨霆来挑衅,秦誉也不可能跟他去打架。”


    “那门我们可以自己修,修不好我们掏钱找师傅,以后活动室就是我们的家,绝对好好爱护它。”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亮总不为所动:“别跟我扯这些,又不是不让你们进,每周有专人给你们开门,使用时间内你们随便玩。”


    一周只能进一次,还限时一小时,玩个毛线啊!


    梦想刚起步就熄火,秦誉简直要疯。


    校艺术队之前并没有活动室,去年缠着领导死皮赖脸申请下来的,就是想有个专门的地方练歌,现在老巢被端,三个人如丧考妣地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甘和绝望。


    “不过……”


    亮总突然慢悠悠地开口。


    三道目光犹如实质,直勾勾地盯着亮总。


    高亮是个当之无愧的人精,既然活动室对他们来说这么重要,不妨拿来做个要挟,他老奸巨猾道:“两个周之后月考,你们要是进步明显,活动室的事可以再商量。”


    秦誉立马问:“什么叫进步明显?”


    亮总想了下,看着他说:“比如你考进年级前六十。”


    “……”


    理科小班一共三十人,基本占了前三十。剩下十个普班,要想挤进前六十,起码要在班里考前三。


    而秦誉目前班级排名十五,年级二百开外。


    他平常成绩波动很大,前三不是没考过,全看他愿不愿意努力。秦誉思索片刻,咬牙点头:“行,说到做到。”


    他憋着一肚子不快回到班,急于找人倾诉。


    李超跟王东然都不在,秦誉一眼看到叶安屿,拖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忿忿道:“亮总越来越狡猾了!”


    叶安屿在整理错题,大休作业的答案抄在黑板上,秦誉给他讲的数学题错了一个。他笔尖不停,心不在焉地听秦誉抱怨,点头“嗯”了两声,算是捧场。


    秦誉不满他敷衍的样子,“你能不能理我一下?”


    叶安屿:“这不就是在理你吗。”


    秦誉果断伸手把他手里的笔抽走,哼道:“扯吧你就,你根本就懒得搭理我,这破题有什么好写的,跟我聊会儿天。”


    叶安屿好不容易从一堆公式中摸出头绪,被秦誉一搅和,思路瞬间断了,他皱了下眉:“笔还我。”


    秦誉没察觉他的情绪,故意把手往回一缩,“不给。”


    叶安屿看他两秒,然后扭头从笔袋里拿出另一支笔,没再理他,低头继续算题。


    秦誉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叶安屿这是在跟他闹脾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支笔吗?


    而且是叶安屿敷衍他在先,他要是好好听他说话,他至于抢笔吗?


    秦誉越想越觉得憋屈,本来被亮总威胁就烦,叶安屿不理他他更烦。


    “啪嗒”一声,秦誉把笔扔在叶安屿桌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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