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验学子的热切期盼中,运动会如期而至。
早饭后各班开始往下搬桌子椅子,楼道里挤满了人,个个欢天喜地。
李超跟在王东然后头,差点被他的大书包甩脸上,“你这背了些什么?书吗?”
“扯呢。”王东然一人抗俩椅子,他跟甘琪的,扭头说:“谁运动会背着书去啊,我这都是吃的。”
李超拍了下他的书包,“可以啊东子,等会分我点。”
叶安屿也拎着两个椅子,另一个是他同位的。丁宜前几天不幸扭到了手,还想逞能自己拿,叶安屿不听她的,直接拎着椅子走人。
两个椅子并不是很沉,但楼梯上人满为患,走走停停中难免磕碰,半层楼还没下,叶安屿腿上已经磕出了好几块青。
堵车的时间过长,叶安屿手有点酸,正想换个姿势,身后传来秦誉的声音。
“你窜得挺快啊,差点找不着你。”
秦誉把椅子高举过头顶,从缝隙中艰难地挤过来,见叶安屿拎着两个,当即从他手里夺了一个,说:“我来吧。”
人群慢慢疏通,总算出了教学楼。
校广播站放起了歌,不外乎那几首,虽然没什么新意,但听起来确实让人心情飞扬。
十三班的位置紧挨主席台,无论是看表演还是看比赛,都是绝佳的好位置。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树荫,不过宁姐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遮阳棚。
“这边压紧点,别被风掀了。”宁姐指挥几个男生把棚子安好,又让人去小黑超搬回来两箱矿泉水和一桶棒棒糖。钱都是宁姐自己出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玩个痛快。
棒棒糖人手一个,惹得旁边十四班投来羡慕的目光。
王东然含着糖给她吹彩虹屁:“宁姐你今天太美了,简直就是我女神!”
“快得了吧,就你会说。”宁姐忍不住掩着嘴笑,周围的同学一阵起哄,夸得宁姐心花怒放。
不过宁姐今天确实是精心打扮过,化了淡妆,穿着一身浅粉色运动装,扎了个高马尾,搁学生堆里压根看不出这是个老师。
开幕式九点准时开始,各班方队举着牌闪亮登场。
主持人激情洋溢地念着入场词,主席台下那叫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拉着横幅喊口号都算基础款,有穿着旺仔套装摇花手的,有cos僵尸排着队往前蹦的,还有翻跟头入场表演节目的。
十三班在这方面一向出类拔萃。前头一个熊大玩偶连蹦带跳,后头举着一个“四面八方皆为敌,我为宁姐举大旗”的横幅,全员脸上顶着一张彩印的表情包,最绝的是每一排的表情包居然还能连起来看。
底下看热闹的老师都快笑疯了。
宁姐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还能出现在横幅上,捂着脸道:“怎么还拉着我一块丢人。”
就在队伍即将走到主席台中央的时候,那摇头晃脑的熊大突然蹿上台,从左到右跟校领导们挨个握手。
昔日严肃的领导们还挺配合,都笑着站起来握手。
亮总不愧是领导里最狡诈的那个,趁熊大不注意,扒开那熊嘴往里一瞧,嘿,果不其然。
亮总乐道:“果然是你小子。”
秦誉猝不及防掉了马甲,捂着熊嘴往后一退,原地叉腰表示自己的愤怒,还贼矫情地跺了下脚。
全场都沸腾了,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宁姐笑得不行了,捂着肚子问班里其他人:“哎呦这熊是谁啊,是不是秦誉?”
“是秦誉。”丁宜笑着说,“他们偷着排练了好久,就是为了给你个惊喜。”
宁姐看着出尽风头的十三班方队,笑着说:“这可太惊喜了。”
开幕式结束后,各项比赛正式开始,首先是100米初赛。
接力赛安排在下午,叶安屿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当观众。
“发什么呆呢。”秦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他头顶不轻不重地弹了下,扬起下巴,“超子马上就开跑了,一块看看去?”
叶安屿正有此意,跟秦誉一块穿过跑道,来到了操场内侧。
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众为选手加油的亲朋好友,李超在第三跑道,正忙着热身。
这本就是他的强项,秦誉没啥好叮嘱的,抱臂说:“跑完就行,别太装逼。”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去年运动会李超跑了第一后,非常嚣张地对天比了个中指,正巧被亮总看到,罚他运动会结束后留下来打扫卫生。
眼看人越来越多,场务老师开始撵人,起点不让待,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终点。
刚走过去,身后一声枪响。
十三班气震山河的呐喊声跟着响起:“李超加油!!!”
只见李超以压倒性的速度遥遥领先,叶安屿环顾四周,没看到找事的人,心里松了口气。
片刻的功夫,李超已越过终点,毫无压力地拿了个小组第一。
秦誉凑过去瞅了眼计时器,拍着李超的肩说:“可以啊超,其他组估计也跑不过你。”
李超喘着气说:“不一定,我们队其他人也参赛了。”
初赛就是小打小闹,跑赢一群文化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到了决赛就是体队内部厮杀,那才刺激。
刚回到班,广播又开始喊人,让参加铅球、跳远的选手去检录处点名。
秦誉把喝了半瓶的水放在叶安屿脚边,站起来理理衣服说:“我过去了啊。”
“加油。”叶安屿朝他一笑,目光落在秦誉身前的号码布上,那上面别针开了一个,看着就危险,“你等会,别针开了。”
“噢。”秦誉低着头捣鼓,突然“嘶”了声,这别针变形太严重了,不好弄,一使劲扎着肉了。
“没事吧?”叶安屿噌地站起来,走上前帮他把别针从号码布上取下来。
这算啥事,顶多扎出个小血点,疼一瞬间就好了,但秦誉没这么说,反而皱着脸吐了个字:“疼。”
“先等等,我给你找个新的。”叶安屿跑去后勤部拿了俩新别针回来,怕秦誉一不小心再往自己身上扎一下,干脆上手帮他了。
两人站在遮阳棚边上,一半身子在阳光里。周遭喧嚣热闹,这处却像是被摁下了静音键。
从秦誉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叶安屿柔顺的发顶和纤长微翘的睫毛。
叶安屿俯身靠近他身前,拿着针小心谨慎地穿过他胸前的校服,眼睛一眨不眨,神情认真。
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近,也可能是因为这样岁月静好的气氛让人有点无所适从,秦誉忍不住滚了下喉咙。
风吹起叶安屿的头发,头顶一撮毛轻擦过秦誉的下巴。秦誉下巴痒痒的,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极淡的清香。
……这人用的什么洗发水啊,头发又香又顺,真好闻。
“好了。”叶安屿把另一个容易开的别针也换了,往后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应该不会再开了。”
秦誉倏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好。”
秦誉刚走,宁姐就拿着一摞纸过来,随机抓人写广播稿。
叶安屿被分了两张,宁姐四处转悠着,不忘举着手机拍照录视频,说:“都别挡脸,朝镜头打个招呼来。”
一群人正处青春期,大多不爱照相,纷纷捂着脸躲。
“饶了我们吧宁姐。”
“啊啊啊别照我!”
“开美颜了吗宁姐,没开不给照。”
“哎呀,躲啥呀都,等你们毕业的时候再看看这些视频,那就是青春的回忆啊。”
宁姐好不容易发现一个不躲的,直接把镜头怼叶安屿脸上,“来,打个招呼。”
叶安屿虽然早过了青春期,但面对镜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哈喽。”
镜头下移,对着他写了一半的广播稿,宁姐问:“写给谁的呀?”
叶安屿抿了下嘴角,手里还握着笔,想遮没遮住,无奈笑了:“给秦誉的。”
宁姐说:“秦誉是不是马上比赛了?快写完给广播站送过去,要不赶不上了。”
等宁姐走了,叶安屿才敢把藏在纸下面的手机抽出来,这广播稿他是一个字也编不出来,只能照着网上的抄。
他把剩下的抄完,犹豫之后还是送去了广播站。
虽然这玩意念出来很肉麻,但万一别人都有秦誉没有呢,叶安屿不想看他失落。
铅球的比赛场地就在短跑起点处,因这项运动危险系数过高,稍微扔偏点估计能喊来120,场务老师把围观的全轰走了,场边除了参赛选手,其他人不准靠近。
十三班的位置正冲赛场,班里同学齐声为秦誉呐喊加油。
叶安屿站在边上,目光直直地看向这边。
秦誉视力5.0,一眼就瞅到叶安屿,见他望向自己,当即感觉浑身都是劲,今天非扔出个第一不可。
比赛开始,按顺序上场,秦誉是倒数第三个。
场地周围虽然没什么人,但对面主席台附近围了好几层,女生居多。
秦誉在学校也算个风云人物,很多其他班女生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看他,见他把短袖掀到肩头,清爽又淡定地在那热身,瞬间被帅了一脸。
“不愧是bking,干啥都很装逼。”有女生一脸激动地说。
叶安屿正好在旁边听见,觉得这话夸得跟骂人一样,禁不住弯了下嘴角。
铅球拼的就是臂力,参赛选手都很业余,甚至有人没拿稳球差点砸了自己的脚,鲜少有能扔出很远的。
裁判都不忍直视:“好了好了,下一个。”
秦誉举了下手走过去,在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中显得十分从容。
他拿起铅球,上身右转的时候往主席台瞥了眼,人太多,这一眼没能看到他想看的人。
但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在看着他。
手里的重量拉回了他全部思绪,秦誉调整气息,托着铅球靠近锁骨。
屈膝、降低重心、蹬转、发力!
球脱手而去的那一刻,广播站响起热情洋溢的女声:“致高二十三班秦誉——”
“你的臂膀坚实有力,你的身影闪烁发光,抛出的是铅球,展现的是青春——”
“这颗小小的球啊,凝结了多少辛勤的汗水,承载着多少殷切的期望——”
“愿你挥出全身的力量,让这颗球划过天空、掷地有声——!”
“加油!相信你能赢!
高二十三班叶安屿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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