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傅盛锦的僵硬,枝扶风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位蒙脸魔修在擦拭手里的骨伞。
伞面是很鲜艳的殷红,不亚于地面上的血迹,就好像是用人血浸染一般,十二节伞骨素白透亮,打磨的宛如脂玉。
周遭一个个如豺狼虎豹一样,面露凶光,偏偏傅盛锦还不自知。
枝扶风恨不得将那些人眼睛都挖下来。
他一把捞起傅盛锦,腰腹处坚硬的鳞甲隔着衣物抵着怀里的人,单手环抱像是在宣誓主权,无形之中朝骚动的人群释放威压,“好盛锦,这里的人都对你虎视眈眈,你想要几个?”
才救了一个妖族,又目不转睛盯着魔修看,枝扶风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近在咫尺的杀意让在座的不敢轻易动弹。
傅盛锦还记着方才魔修挑衅他的模样,孰不可忍,低头在枝扶风耳边说话更像是在撒娇。“师兄那个魔修刚刚也在看我,还用唇语说要我跟他跑。”
他以为声音很小,殊不知在一片沉默中无疑敲响一记惊雷,众人在枝扶风与魔修身上来回瞧,却都看不出双方实力。
觉得还不够严重,傅盛锦将头埋入对方的颈窝,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那片泛着一片青色的软鳞上,“他这样的一看就会把我卖了,盛锦见不到师兄了无异于度日如年。”
“盛锦不跟别人跑,怎么会被卖。”
枝扶风一字一句,皆沉沉的犹如深渊一般将人往里面拉扯,让人听不出真切。
傅盛锦却听清楚了,那魔修的唇语他看的并不清楚,依稀能懂其中挑衅的意味,傅盛锦也不甘示弱借枝扶风这股力打压,但他犯蠢了....
不该用这种方式刺激到枝扶风。
一片默然中,笑声传来,傅盛锦转头看那魔修趴在桌子上捧腹大笑,顿时一阵羞敛。
魔修将骨伞打开,里面是未知字符闪烁流光,“我杀人但不会绑人拿去卖,倒也还没有如此无品,你我才相识我又怎会做那种事。”
那把伞往空中一扔飞洒出点点星光,是灵力,魔修一身黑色劲装,纵身跃起稳稳接住下落的伞朝枝扶风弯腰抱拳示意歉意,“刚才可能哪个举止引得误会,见谅。这是歉礼。”
星光落下时带着细微的如同魔域那片赤地上那般腐烂的恶臭。
傅盛锦气的眼眶微红,他从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直觉告诉他如果贸然接近那个魔修会引来不好的事情,便也气鼓鼓的不打算多说什么。
枝扶风面色冰冷,没有说话像无视一般径直抱着傅盛锦上楼,路过魔修时绿油油的藤曼悄无声息的从地里生长顺着靴子往上钻。
一直到入房间内傅盛锦依旧是气得眼眶润红,像只河豚一样,虎耳朵也焉巴的垂落着。
房间内一阵金光闪烁,苏单侍掉落到茶几旁躺着。
枝扶风指尖点了一下傅盛锦的额头,空气中便浮现出楼下的画面,细小的藤曼沿着靴子爬上黑色衣袍里,缓慢刺入肌肤直至消失,“你试一试操控藤曼。”
傅盛锦脑子刚冒出动一动的念头,藤曼便往深处钻,虽然细小但浑身都长满倒刺般的绒毛,似乎听见魔修疼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枝扶风对上他好奇的眼神,圆眼里瞳色极深,像是浩瀚星海让人瞧着便心盛喜欢,忍不住沉沦进去。
“他冒犯了你,那便由你亲自教训他。”
外面出现兵刃相见的打斗声,傅盛锦似乎透过窗纸能望见血光。
他猜测估计都在抢那些灵气。
毕竟这边界寸草不生,对于修为只能靠掠夺,如今有块馅饼从天下掉下,没人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但没人去思考,一届魔修是如何来的灵气。
枝扶风将那些个噪音屏蔽掉,“外面不安全,乖乖呆在屋子里面,别给外人开门。”
傅盛锦深以为然,点头附和。
......
翌日枝扶风去赤地加固封印,房门被敲响,傅盛锦迷迷糊糊睁眼和已经醒来的苏单侍对上,指了指外面让他去开门,自己转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
“你去。”
苏单侍有伤,枝扶风给的药都是顶好,相比之前好全不少,但撕裂感依旧强烈,短短几步去开门的时间俊秀的面容布满汗渍,打开门面前的人毅然是昨天那个魔修。
他看着门前网住的藤木骤然消散。
“活着出来了,不错。”薛壹从怀里掏出一根青色羽翼,“如果你能将功补过的话或许那只青鸟可以放过你。”
苏单侍脸色惨白凝重,苦笑一声接过那根青羽握在掌心感受着,如同感受这羽毛主人身上的触感似的。
薛壹明艳张扬的眉眼微微皱起,面色一寒,“你们这些人真恶心。”
蓝色刀刃般的光影出其不意的擦着薛壹的脖颈过去,来不及躲避,一条血线显现出来。
“不许诋毁大人。”
这话引得薛壹发笑,他看向里面还在睡的傅盛锦,又递给苏单侍一样东西,“这个给那只可爱的老虎,就说是昨日的歉礼,让他别再折磨我了。”
“这么大手笔,你也舍得。”
薛壹不理会他那讽刺的语气,拐弯回了自己房间。
他一向信奉天下没有来之不易的东西,他给了别人大好处,怎么可能不收回来一点利息。
......
傅盛锦睡饱后,见苏单侍趴在茶桌上玩着手里紫色的石头。
他揉了揉眼睛问道,“那是什么。”
身旁的被褥上一块硬东西砸了过来。
苏单侍丢过去后换了个姿势,仰窝在靠椅上,“一个魔修送来的,说是歉礼让你别折磨他了。”
傅盛锦没动,那魔修一看就不安好心定是有古怪,随便嗯了一声便在被子下面踢着推远些。
边境多狂徒,他不与疯子斗。
“你怎么会在魔域里面,明燃在找你。”傅盛锦准备步入正题,开始套话。
窗户被吹的连连作响,苏单侍拿了东西抵住,“你忘了?当初你闹着要去玄水给师门送信,被其他人听了去,我负责保护你,自然也被安了叛徒之名。”
傅盛锦愣住了,他脑海里根本没有这一段。
别说送信,明明是苏单侍为了帮眀燃投放假消息才去玄水的,还身受重伤,胸腔被刺了一个窟窿。
“不是这样。”,傅盛锦语气不定,“我记得你是因为要投放假消息才去的。”
离这个世界时间太久,他本来笃定的记忆错乱起来。
苏单侍的表情自然坦荡,傅盛锦看的愁绪如麻。
到有些分辨不清了。
苏单侍叹了口气,“就是你忘了,不是睡了三百年么?哪记得那么清楚。”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就是假意投靠妖族实则在做卧底。
但这其中让傅盛锦感觉更加怪异,那些事他像是记得,又像是不记得。
他猛的从床铺起身这些事情想的心烦意乱,那颗紫石头被动作弄得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响亮的落地声。
烦躁得让傅盛锦想捡起丢到窗外,才触摸,掌心刺骨的痛让他又瞬间放下,但此刻松手也无济于事。
掌心像是被烫伤了一样,显现两个字,一笔一划都冒着血液。
“薛壹...”
傅盛锦照着手心读了出来。
苏单侍顿时明白那个魔修在搞什么鬼,连忙走来握着他的手看,心中一顿后怕,“共生契,这种契约会让双方身体...”
他话没说完,傅盛锦内心一动想要藤曼好好教训一下给自己下契的人。
昨日他听见薛壹痛吟声便算出了口气,没在继续伤害对方,可哪知道此人如此无耻。
在傅盛锦操控藤蔓的那一瞬间。
他突然感受到身体里像是有千根针在游走,疼得他连呼吸都困难,胸腔几乎抑制不住的咯血不断,血液止不住似的染红整个衣襟。
“感受相同。”
苏单侍后面那半段缓缓道出。
模糊的视线里,傅盛锦疼得动弹不得,苏单侍从他身上摸索着什么东西,最后在锦袋里取出明燃那根青翎。
傅盛锦突然想起来枝扶风昨天说过,别随意给外人开门。
门敲了许久,苏单侍就是在等他应允。
直至昏迷那刻,他满脑子的
——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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