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 再次来到仁康，黎枫有点鼻子发酸。在这里，忙到昏天暗地, 病人家属还找茬的时候，很多次想过辞职, 去深山老林种菜。现在却无比怀念站在手术台, 手握手术刀的感觉。
马菀君见到黎枫, 眼泪唰地下来了，哽咽道：“黎医生，我没想害你的，林海安说他不方便在别的地方见你，让我在那个时间给你打电话, 让你来一趟仁康。黎医生，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老公之外, 唯一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害你的！”
黎枫看了眼她床头旁边的仪器数据，淡声道：“你注意身体, 孩子还在新生儿科等着你。”
马菀君一听，哭得更加不能自已, 黎枫示意祁衡屹叫医生。
医生进去后, 他们都退了出来。
马菀君情绪稳定下来后, 黎枫对祁衡屹说：“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祁衡屹问他：“要不要送你去你科室？”
刚才进电梯的时候，祁衡屹留意到他看了成人心外科一病区所在的楼层数好几眼。
黎枫没想到他会这么提议, 眼睛一亮，“好啊, 你送我进电梯就好，我可以自己下去。”
祁衡屹还是亲自把他送到了成人心外科一病区的护士台才离开。
这会在护士台的是王依彤和李梦洁，看到黎枫，笑着跑过来，“天呐，黎医生，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市一院住院吗？”
黎枫张嘴就来，“想你们了，过来看看你们。”
李梦洁拆台道：“拉倒吧你，市一院骨科有个护士是我大学同学，她说你住院这些天，掳获了科室所有女护士的心，你还记得我们姓什么就不错了！”
大办公室的一个男医生听到声音，走出来，笑着调侃道：“这里人来人往，你们倒是先把他推进来再算账啊。”
黎枫笑着和他打招呼，“梁医生。”
梁昌明握着他轮椅，把他推进办公室，“有你在，科室氛围就是不一样，你不在这几天，大家笑容都变少了，李梦洁他们对病人家属都没那么耐心了。”
黎枫上班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再难缠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也很少能让他发火。和他一起上班久了，有时情绪不由自主就会被他传染。
李梦洁对黎枫八卦道：“前两天冯昆被纪检的带走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黎枫看向梁昌明，梁昌明简单道：“听说是他背后的人被举报，他也牵涉其中。”
这种事不可多说，他们转移话题聊了聊科室的事。
王依彤：“黎医生，贺主任说这周末科室聚餐，你去不去？”
黎枫拍了拍轮椅，“我这样我就不去了。”
梁昌明对黎枫笑道：“她们有啥好事都忘不了你，上次林医生出差带回来两箱樱桃，她们说想送点去市一院给你。最后还是林医生说等你回来，再网购几箱才打消了她们的念头。”
黎枫听得哈哈笑，笑完才想起不能笑，捂着胸口忍痛。
聊了一会，她们就被病人叫走了，梁昌明也要去手术室。黎枫拒绝了她们的帮忙，自己推着轮椅去坐电梯，上楼找祁衡屹。
电梯里还是那么多人，出电梯的时候，黎枫被后面挤着出来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轮椅往前滑去，在他手忙脚乱按刹车的时候，一双大手按住了轮椅。
祁衡屹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低头看手机，不小心撞到黎枫的男人。对方一个一米八多的壮汉，原本怒视着黎枫，想倒打一耙怪他挡道的，被祁衡屹一个眼神看得讪讪地收起手机，向黎枫道歉道：“对不起！”
说完也不等黎枫说什么，加快脚步飞快地走了。
祁衡屹低头看黎枫，“没事吧？”
黎枫：“没事。你们忙完了？”
祁衡屹：“嗯。”
祁衡屹推着他，何含珊跟着他们。
下到一楼的时候，何含珊对他们挥挥手，跑走了，“黎医生，队长，我先回分局了，拜拜。”
黎枫看看她跑远的背影，又想起刚才那个被祁衡屹一个眼神就看怂了的壮汉，抬头看了看推着他的人，冷是冷了点，但也不可怕啊，怎么那么多人怕他！
祁衡屹对上他的视线，“怎么？”
黎枫摇摇头。
回市一院的路上，一个红灯路口，旁边一条小吃街，黎枫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和祁衡屹打商量，“祁队，能帮行动不便的良好市民黎医生买一份酸辣粉吗？”
这些天，何女士天天给他炖骨头汤、鸡汤、鸽子汤，所有食物都只放油盐，别的调料一概不放，他嘴巴现在淡得不得了，一到晚上就馋，想吃火锅、麻辣小龙虾、酸辣粉
祁衡屹转头看他，“你现在能吃？”
不能的，骨折后是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的。
黎枫伸出一根手指：“我就吃一口，就一口。”
绿灯亮起，祁衡屹无奈地靠边停车。不过他没买小吃摊上的酸辣粉，而是去一家看起来相对干净一些的凉拌店里买了一份酸辣鸡爪。
没吃到酸辣粉，酸辣鸡爪也不错，黎枫打开的时候，问祁衡屹：“你介意我在你车上吃吗？”
祁衡屹车车厢干净得和新车一样，而且没异味。之前齐家俊在他车上吃薯片，被祁衡屹赶下车，让他吃完再上来。
黎枫满脸都写着：我现在就好想吃啊。
祁衡屹微叹了口气，“吃吧。”
黎枫带好一次性手套后开吃，祁衡屹要的应该是微辣的，鸡爪有酸辣味，但是不够酸，也不够辣，只有一个酸辣的口感。
回到医院，何女士看黎枫是祁衡屹送回来的，笑得很开心，一再地挽留祁衡屹留下来吃饭。
祁衡屹婉拒了。回到分局，他喊了一声“开会”，往会议室走去。
人到齐后，祁衡屹问梁志浩：“林海安那边松口了吗？”
梁志浩：“我一说出马菀君，他表情就变了，但是还是不松口。你们那边呢？”
祁衡屹示意何含珊，何含珊点点头，说道：“马菀君说林海安是在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找上他的，林海安说他有一个妹妹也是先天性心脏病怀孕，最后顺利生下孩子了，他可以帮她在他妹生产的那个医院预定床位。马菀君给他汇了一笔钱做定金。”
许俊博：“林海安这么帮马菀君是为了什么？”
李治航点开他面前的电脑的一个视频，“大概率是为了这个。”
在一间简陋的房子里，一个年轻的大肚子孕妇在被羊水弄脏的地上痛苦挣扎，旁边一个人也没有，她的头发被汗水和泪水胡在脸上，她呼吸急促，一会用手捂着胸口，一会用手抱着凸起的孕肚，一会用手抓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
那一声声哀叫，让何含珊想起某次在网上看到的一个虐杀视频，那只小狗被人残忍地用刀，一刀一刀地折磨而死。
视频里的孕妇叫得越痛苦，弹幕就闪得越快，各种残忍、粗秽的话语不堪入目。
李治航点了倍速，这名孕妇的哀叫逐渐减弱，二十分钟后，她蜷缩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而躲在暗网背后的人开始在弹幕上狂欢。
会议室的人都知道暗网背后藏着无数常人无法想象的恶，但看完心情依然沉重。
李治航：“林海安找马菀君大概率也是像这个视频这样，等她生产的时候，直播她生产的过程，他说的医院是不存在的，到时不会有一个人救她。”
祁衡屹：“你顺着这个线继续往下查，把林海安背后的团伙找出来。”
许俊博：“林海安找马菀君是为了这个，那她又怎么会和黎医生的车祸扯上关系的？”
何含珊：“她婆婆前段时间烦她烦得她无法正常生活，她婆婆对她的种种恶行，还有婆婆以前对她老公的种种苛待，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三番四次逼她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一时想不开，就和林海安倾诉，林海安说他可以帮她教训一下她婆婆，但是她得帮他一个忙等他的指示，把黎枫叫去仁康。那天，她本来是想装不舒服，把黎枫叫到医院的，没想到她婆婆又来找她，直接让她被送医院抢救。她更加怨恨她婆婆了，就对一个护士说想见黎医生。”
许俊博：“那黎光勇呢？他又怎么会配合林海安？”
梁志浩：“很明显，应该是林海安拿马菀君母子的安全去威胁他，还承诺事后会给马菀君母子一笔钱，他一个肝癌晚期的人，会答应林海安假装醉驾去撞黎医生也不奇怪。”
祁衡屹又分派了一些任务才散会。
在分局忙到晚上，他收到了林金洲发过来的暗语短信，那个阿健和猴哥又出现了。
祁衡屹想了想，叫上了何含珊。
去夜场的路上，何含珊嗅了嗅，问他：“祁队，你不是不让人在车上吃东西吗，车里怎么有一股酸辣鸡爪的味道？”
祁衡屹脑海里闪出黎枫吃着酸辣鸡爪时那满足的表情。
第32章
祁衡屹到夜场的时候, 里面气氛正嗨，这个夜场消费水平不是很高，属于中低档那种。来这里消费的基本都是在周边上班的普通上班族。舞台上的MC在喊麦, 舞池挤满年轻人，随着音乐节奏在摇晃身体。
祁衡屹和何含珊装成情侣, 在角落找了一个卡座。祁衡屹一进闷, 身上的气场就变了, 拿着一杯酒，双腿交叠，姿势慵懒地靠在卡座椅背上，迷蒙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场内巡视，好像一个惯混夜场的熟客。倒是他旁边的何含珊有些拘束, 和祁衡屹扮情侣，虽然是为了工作, 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黎枫, 再加上不知道要干点什么，于是点开了黎枫的微信，和黎枫聊天。
何含珊：黎医生, 晚好啊。
黎枫忙惯了，闲散了几天, 有些不适, 准备趁休假这段时间把之前想写的一篇论文写完, 这会正对着电脑对比文献资料。收到何含珊的消息，有些意外，他和何含珊虽然见过几次, 但不是很熟。
黎枫：晚好啊，小何警官。
何含珊：黎医生, 你今天是不是在祁队车上吃酸辣鸡爪了？
黎枫：（惊恐）你怎么知道的，你们警察这么厉害的？
何含珊：没有啦，祁队从不让人在他车上吃东西，我猜也就只有你能有例外，猜对了。
例外这种词会让人有一种自己很独特的感觉，黎枫笑着回了一个呲牙的表情包。
何含珊没话找话：黎医生，感觉胸闷气短是不是心脏有问题？
黎枫：是运动后出现胸闷气短吗？
何含珊：不是。
黎枫：有出现过心力衰竭，或者有肺部的疾病吗？
何含珊：没有。
黎枫：一般是什么时间段感觉胸闷气短？
何含珊：就现在感觉胸闷气短。
黎枫：如果是晚上出现，要考虑心脏的功能状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吧，你身边有人吗？
何含珊：有，祁队在我旁边。
黎枫：你们还在分局？还没下班？
何含珊：不在分局，我和祁队在夜场，这里人好多。
黎枫有点明白她为什么胸闷气短了：不但人多，是不是还空气不流通，很浑浊？
何含珊：是的。
黎枫：
黎枫：你暂时不用去医院了，出去外面空气流通的地方应该就好了。
何含珊：哦哦。
黎枫对着对话框沉默了两秒。
黎枫：是不是你家祁队被人缠上了，留你一个人，让你觉得尴尬无聊了？
所以只能找我尬聊，打发时间。
黎枫：你家祁队的确不会照顾人，下次别跟他去这种场合了，等我出院了，你黎哥带你飞。
何含珊：好啊。
何含珊被黎枫逗笑，笑着笑着，突然感觉有两道目光盯着她。一抬头，看到祁衡屹目光不明地看着她手机，她连忙按灭屏幕。
祁衡屹看何含珊的果汁喝完了，给她倒水，无意中扫到了她的手机屏幕，对话框的头像太熟了，他之前看完了他半年的朋友圈。
祁衡屹：“你和黎枫很熟？”大半夜还在聊微信。
何含珊的危机感立马觉醒，“没有，没有，就刚才感觉心口有点闷，所以发消息咨询一下黎医生。”
咨询心口不舒服，是怎么聊到我不会照顾人，还说等他好了带你飞的？
祁衡屹：“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
何含珊：“不用，我没事，是这里的空气太浑浊了。”
人越来越多，这时有两个女孩子过来想和他们拼座。何含珊没忘记自己此刻的身份，整理一下表情，娇羞地看向祁衡屹，祁衡屹点点头。两个女孩子坐到了何含珊旁边。
在他们又坐了5分钟后，那个阿健和猴哥不知道从哪个隐秘的房间出来了。
阿健一出现，动作就十分张扬，手一撑，跳上舞台，拿过MC手里的话筒，“大家晚上好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年不见，大家想我了吗？”
场内爆发一阵尖叫：“想！”
阿健对大家的捧场十分受用，手一挥，“老规矩，今天在场所有女生的酒，我请！”
场内的气氛一下子就爆了。
“感谢健哥”
“健哥牛X”
阿健在尖叫声中高歌了一曲，跑调都跑到北极去了，大家还在喊“好听”。还好他只唱了一首就放过众人的耳朵，下台喝酒去了，那个猴哥就坐在他旁边。
何含珊旁边的两个女孩子激动地低语。
“今天运气真好，碰上健哥了。”
“再来几次，他估计就不来了。”
“为什么？”
“我有个朋友说他每个场子都只去一两个月，然后就会换场子。”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一个场子玩了一两个月，想玩的人都玩到了，自然就换新场地找新鲜感去了啊。”
“你看，好多人去加他微信啊，要不咱也去加一个。”
“还是别了吧，听说有一个女孩子和他出去一次，回来后精神失常了，这些有钱人玩得很疯的。”
祁衡屹一边分神听她们聊天中透露的消息，一边留意阿健的举动。很多女孩子去找他要联系方式，大部分他上下其手，吃完豆腐后都拒绝了，只加了几个，他加的几个，他却没动手动脚。
何含珊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压低声音和祁衡屹嘀咕，“祁队，他同意加对方说明他看上对方了，看上眼了怎么却不动手动脚了，这个阿健有点奇怪。”
祁衡屹：“他上面还有人，这些应该是他给他上面的人挑的。”
何含珊恍然大悟，点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
但是祁衡屹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给上面挑人应该挑最美，身材最好的。阿健挑的那几个，也算美人，但却不是来加他的女孩子里最美的，有一两个甚至身材平平，他的挑选标准是什么？
阿健玩得很放肆，尺度大到污眼，那个猴哥却对投怀送抱的美女兴致缺缺，一双闪着精光的眼四处扫射。在他往这边看过来的前一秒，祁衡屹拉了一把何含珊，把脸隐进了一束昏暗的阴影里。猴哥移开视线后，祁衡屹又坐了几分钟，随后混在人群里，带何含珊离开了夜场。
送何含珊回去的路上，何含珊奇怪道：“祁队，你今晚盯的这两个人是不是和林海安背后的暗网有牵连？”
祁衡屹：“还不确定。”
过了几天，林海安的一个视频突然在他以前的交际圈里传播开来。视频里的他一改他在人前儒雅的高级白领形象，身穿各种性感裙子、高跟鞋，身姿妖窈。他不是女装癖，只是喜欢穿女装，但林海安对自己隐秘的喜好显然是又喜又惧。男人自尊心超强的他，不怕别人知道他是杀人犯，这会让别人畏惧他，但是他无法忍受别人传看他身穿女装的视频，这会让他男人尊严扫地，他彻底破防了。
警察们顺着林海安策划的车祸找到他接近马菀君的目的，让他身后的团伙差点暴露，显然，这些视频是那些人对林海安的惩罚。林海安之前矢口否认黎光勇不是他指使去撞黎枫的，就是顾忌警察从他这边查到马菀君，再通过他找马菀君的目的查到他背后的暗网，然后被那些人如此惩罚。
破防后的林海安很快就招供黎光勇是他指使去撞黎枫的，和梁志浩之前推测的一样，他用马菀君和肚子的孩子威胁黎光勇，让黎光勇按他说的做。至于他找马菀君的目的，就是炮制李治航找到的那个视频，拍摄她的生产过程，准确说是拍摄她痛苦地逐渐死去的过程。结果得知她和黎枫相熟，看准她对她婆婆的恨利用了她。
至于他背后的团伙，林海安级别不够，所知甚少，平时他们联系他都是通过网络，现在所有的联络痕迹已经被消除。
林海安的案子结了，移交给了检察院。由他牵出来的别的犯罪行为，另案调查。忙了那么久，总算结案了，祁衡屹他们暂时不用每天加班了。
知道他能准时下班，祁晴说去他家吃饭。祁衡屹下班回到家时，祁晴已经看着时间把酒醒着了。
吃饭的时候，祁晴和他闲聊，“我看客房有人住过，徐耀明最近来过？”
祁衡屹：“不是徐耀明。”
祁晴忍不住追问：“那是谁？”
她这个弟边界感很强，她和徐耀明应该是唯二两个允许进入他私人领域的人，祁衡屹不但把人带回来了，还让人留宿了，祁晴的好奇心一下就起来了。
祁衡屹喝了口红酒，“黎枫。”
祁晴过了一会才想起这个名字，“那个和你领证的黎医生？”
祁衡屹：“嗯。”
祁晴的目光带着探索，“你和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祁衡屹把之前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祁晴：“你和他还挺有缘分的。”
祁衡屹：“嗯。”
祁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把离婚证领了？”
祁衡屹：“再看。”
祁晴抿了口红酒，缓缓道：“哦。”
在他们姐弟吃晚饭的时候，黎枫正在海岛上慢慢散步。
他已经出院好几天了，何女士看他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人都闷蔫了，就让黎爸开车，一家人去A市周边的一个海岛散散心。散步、吹海风、吃海鲜，一家三口悠然地在海岛上住了3天。
第4天，邻居叶阿姨给何女士打电话，“碧珍，你们在哪呢，快回来吧，你家楼下发生火灾，把你家也烧了。”
一家人匆忙往家赶，到家才知道，楼下邻居读大学的儿子周末回家，半夜洗澡后，急着和同学去酒吧，吹头发后，吹风机没关，也没拔电，放在床上就出去了，后来烧起来了。邻居夫妇当时不在家，等别家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不止黎枫家，旁边相邻的几家也被祸及，不过由于黎枫家在他家正上面，情况最糟糕，不重新翻修根本就住不了。
何女士当时就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说不好，他们当时不在家，没人受伤；说好，房子被毁了。
在黎枫订酒店的时候，他小姨给何女士打电话说他外公最近血压比较高。黎枫看出了何女士的为难，主动道：“我去住酒店，你和我爸回去看外公，顺便陪外公住一段时间吧。”
何女士看他没有跟着回去的意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勉强他，“你一个人能行吗？”
黎枫：“放心吧，我自己就是医生，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何女士：“那你记得找一家好的酒店，最好有餐厅的，别吃外卖。”
黎枫：“知道啦。”
何女士和黎爸开车走后，黎枫网上找了家酒店，打车过去。
黎枫选的酒店是席家旗下的，分管这一块的正好是席婉妍。在他过来前，席婉妍约了祁晴过来谈事情，他在大堂办入住的时候，席婉妍刚好送祁晴下来。
席婉妍和祁晴一样，也是很有能力的女强人，她觉得如果一定要联姻，那祁衡屹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她挺欣赏祁衡屹舍得放弃继承权的魄力的。后来听说祁衡屹领证了，她出于好奇，想知道自己输给了什么样的人，曾调查了一下黎枫。但她本来就只是欣赏祁衡屹，再得知自己是输给一个男人，马上就释然了。
她们路过大堂的时候，席婉妍认出了黎枫，看了眼他身边的行李箱，对祁晴调侃道：“你弟媳来我家酒店住，看样子还是要长住，你说我要不要给他打个5折？”
祁晴这才留意到黎枫，看着席婉妍，一时有些尴尬，笑道：“你先去忙，我过去打个招呼。”
祁晴过去的时候，前台问黎枫：“先生，您要长住是吗？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
没等黎枫回话，祁晴对前台说：“抱歉，稍等。”
说完，转头笑着对黎枫伸手，“你好，我叫祁晴，祁衡屹姐姐。”
黎枫有些不解地和她握了一下手，“你好，祁小姐。”
祁晴指了指他的行李箱，“你家就在A市吧，怎么会到酒店长住，需要帮忙吗？”
黎枫看她态度诚恳，如实回道：“家里需要重新装修，来酒店过渡一下。”
祁晴：“我有一套空置的房子，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黎枫婉拒道：“谢谢，但是不用了。”
祁晴给他递过去一张名片，“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黎枫接过名片，“好。”
回到车里，祁晴没有急着开车，想了想，给祁衡屹打了个电话。
祁晴：“我看到黎枫了。”
祁衡屹：“嗯。”
祁晴：“他家好像发生了意外，现在住不了，需要重新装修。”
祁衡屹沉默了一瞬，“他现在在哪。”
祁晴：“席家在枫叶路的酒店。刚才是席婉妍认出了黎枫，还说要给他打折。”
祁晴顿了顿，借着道：“对了，她最近在这边办公。”
祁衡屹：“知道了。”
祁晴想起那天去他家，客房里的痕迹，祁衡屹对黎枫的包容度挺大的，再想想冷冷清清的他和阳光和煦的黎枫站一起的样子，忍不住多嘴道：“不管你和黎枫是出于什么原因领证，他现在在法律上是你伴侣，你和席婉妍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在外界眼里，你们曾是联姻对象，要是被有心知道黎枫一个人住在她家酒店，无辜的黎枫会不会被扯进那些腌臢的斗争里？”
祁晴挂断电话后，祁衡屹在阳台站了一会，抄起车钥匙出门。
到了黎枫入住的酒店，祁衡屹给黎枫打电话，“你在哪个房间。”
黎枫：“1206，怎么，你找我有事？”黎枫不奇怪他怎么知道他在哪，毕竟刚才遇见了祁晴。
祁衡屹上到1206时，因为肋骨骨折的地方还有痛感，黎枫正慢慢收拾行李。
祁衡屹：“别收拾了，你不能住这里。”
黎枫：“为什么？”
祁衡屹：“这家店的老板和祁家有牵扯，你住这里会有麻烦。”
黎枫拿起手机，“那我重新找一家。”
住院半个月，刚出院的他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隽秀的脸也清瘦了些。
祁衡屹：“别折腾了，跟我回去。”
黎枫：“住你家？”
祁衡屹动手把他刚放出来的行李重新收拾进行李箱，“嗯。”
黎枫再次回到住过几天的客房，看着那风景超好的阳台，有一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他又和祁衡屹同居了？
第33章
第二天早上, 黎枫一早起床，在大阳台小动作地锻炼，祁衡屹的房门紧闭着, 黎枫以为他还没起床。过了一会，却看到他从外面回来, 身上的运动衣被汗水浸湿了一半, 衣服湿的地方粘在结实的肌肉上。
有人说刚运动完的男人最有男人味, 黎枫不认同，什么男人味，其实就是汗味。
但是现在看着祁衡屹，黎枫又觉得大众的审美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这个浑身闪着汗光的男人，一举一动, 连淡淡的眼神都是透着满满的荷尔蒙。
祁衡屹进门的时候朝黎枫这边看了一眼，对他微颔首, “早！”
黎枫：“早, 你这么早去健身房？”
祁衡屹朝洗手间走去，“楼下跑步。”
祁衡屹洗澡的时候，管家把早餐送了上来。吃完早餐, 黎枫看他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奇怪道：“你不上班吗？”
祁衡屹：“今天休息。”
说是休息, 但中午的时候还是被陈海平叫到了分局。
陈局长：“你不是让我组织一次体能集训吗？场地联系好了, 就在清丰山那边。两天一夜, 明早过去，法医、痕检、技侦他们也一起去。”
祁衡屹：“黄兴达，没朝你扔手术刀？”
陈海平：“我和他说是你的意思。”
祁衡屹：“既然他们都去了, 您这个局长是不是也应该参与进来？”
陈海平：“……”
祁衡屹：“您不去？”
陈海平瞪了他一眼，“去去去。场地和人我已经给你组织起来了, 至于要怎么训练，挑选哪些项目，你一会去和龙教练一起商量。”
祁衡屹：“行，我去找他。”
走到门口又被陈海平叫住，“对了，黎医生出院了还没上班吧？”
祁衡屹：“没。”
陈海平可没有忘了祁衡屹上次说的“案子一个接一个往我这边堆，忙得不着家，他故意和我怄气呢”，这话让他这个领导有点心虚，有机会就想弥补一二，“那你把黎医生也带上吧，让他给我们当个随队医生，就当散散心，清丰山的风景挺不错的。”
祁衡屹：“再说。”
祁衡屹和龙教练制定好训练计划便回去了，回到家，就看到黎枫在阳台的躺椅上睡着了，手上抓着一本书。十一月底的午后太阳暖烘烘的，晒得他的脸有些红。但是这样睡还是会容易着凉，祁衡屹去客厅给他拿了一条薄毯，刚盖上黎枫就醒了，睁着迷蒙的眼，说道：“你回来啦。”
他刚睡醒的声音有些黏糊，听着像撒娇，祁衡屹感觉“我们明天要去清丰山训练两天，陈局想让你做随队医生，你想不想去？”
中午陈海平让他带上黎枫的时候，他是没打算带的，去清丰山要开车快两个小时，而且要训练两天，黎枫刚出院，他怕他身体承受不了。
这会突然想把他带上，不想看他一个人在家孤独地看书，然后睡着，又独自在日落中醒来。
黎枫：“去清丰山训练？我现在跑都跑不了，会不会拖累你们？”
祁衡屹：“没事，法医也会去，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会处理。”
黎枫挺心动的，“我真的可以跟你们去。”
祁衡屹：“可以。”
黎枫站起来，一副这就收拾行李的架势，“那要带什么东西？晚上是不是会在那露营？”
祁衡屹：“不露营，那里有住的地方，带一套换洗衣服，再带一件厚点的外套，山上晚上会冷，别的你看着带。”
这是集体活动，第二天一大早，祁衡屹开车带黎枫到分局后，把车停分局，和大家一起坐大巴去清丰山。
集合的时候黄兴达找祁衡屹算账，“好不容易空闲两天，你说你搞什么体能训练，训练就训练，你们外勤的训练就行了，干嘛拉上我们法医室的。”
祁衡屹：“上次在一个山坳发现一具尸体，是谁爬下去后爬不上来的？”
当时被祁衡屹连推带拉拽上来的黄兴达：“你”
黎枫没想到祁衡屹也会噎人，有些想笑，他转头看向别处，却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在打量他。
李治航观察黎枫好一会了，黎枫今天一身灰色运动装，薄外套拉链拉到顶，头上戴着一顶白色棒球帽，阳光逼人。
李治航指了指祁衡屹，问黎枫：“帅哥，你是怎么看上这块冰块的？”
黎枫猜祁衡屹没有和他同事解释他们的关系，因为大家都把他和祁衡屹当正常的夫夫。既然祁衡屹不解释，那他也不解释，黎枫回道：“嗯大概就是看他够冰吧!”
说完，黎枫看到原本正和龙教练核对路线的祁衡屹扭头看了他一眼，黎枫对他咧嘴一笑。
上车的时候，大家给黎枫和祁衡屹留的座位原本是在前排的，但痕检那边有个姑娘说她容易晕车，他们就和她换了座位，坐到了后面。在他们前面一排的是何含珊和温语秋，刚坐下不久，何含珊就转头问黎枫：“黎医生，要吃零食吗？”
黎枫看着她举着的那一大袋零食，笑道：“你是当来秋游了吗？”
何含珊：“对啊，我买了好多吃的，你挑挑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黎枫低头拿了一袋芒果干，看到有薄荷糖，又抓了几颗，“可以了，谢谢。”
何含珊转回去后，黎枫把薄荷糖递给祁衡屹，“给。”
祁衡屹拿走一颗，黎枫把剩下的几颗全放到他手里，“都给你，我不吃薄荷糖。”
祁衡屹看他一眼，所以这是给他拿的？
虽然是去训练，但是难得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大家的情绪都很激昂，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很是热闹，发现车上有话筒后，甚至开始飙歌。但是毕竟起来太早了，他们是早上七点集合的，那基本都是五点多就起来了，到了后半程的时候，车厢逐渐安静，大家基本都睡着了。
黎枫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嘴唇在发颤，他没怎么坐过大巴，之前坐过的那两次好好的，不知道是因为起太早了，还是这辆车的原因，他悲催地晕车了。
祁衡屹看了看歪着头睡得东倒西歪的同事，又扭头看身边的黎枫，一眼看出他的不对劲，额头冒冷汗，脸色苍白，神情痛苦，“晕车了？”
黎枫闭着眼点点头。
祁衡屹朝他伸手，“把手给我。”
黎枫把手伸过去，祁衡屹抓到一手的冰凉，蹙了蹙眉，一手抓着他手腕，一手按上他的合谷穴，按揉5分钟后，换到他的内关穴，继续按揉。祁衡屹的手掌宽大有力，手腹有薄茧，按揉的力度适中，被按压的穴位酸酸麻麻的。
黎枫低头看了看被祁衡屹抓在掌心的手，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祁衡屹的按揉起了效果，刚才心悸、头晕、发冷、想吐的感觉缓解了很多，慢慢地睡着了。
祁衡屹继续给他按揉合谷穴和内关穴，看他睡着后，头在车窗上碰来碰去，又伸手把他的头轻掰回座椅靠背，头靠着座椅靠背的黎枫，慢慢地慢慢地往他这边靠，最后靠到了他的肩上。
黎枫睡着后的清浅呼吸喷在祁衡屹的脖子上，脖子有些麻有些痒，祁衡屹按揉的动作一顿，但到底还是没有推开他。
黎枫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到目的地，一睁眼，对上前排笑着的何含珊，何含珊对他晃了晃手机，坐回座位。黎枫才发觉自己靠在祁衡屹肩上，连忙坐直，却又马上扭头看祁衡屹肩膀，看他衣服只是被他靠得有些皱，没有可疑的水迹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伸手试图把祁衡屹肩上那些褶皱抚平。
双手抱胸，闭着眼假寐的祁衡屹睁开眼，“没事。”
黎枫笑笑，不意思地缩回爪子。
到了目的地，龙教练分配房间，把黎枫和祁衡屹分到了一间房。分好房间后，大家回房休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换好训练服在训练场集合。
回到房间，祁衡屹问：“黎枫，你不习惯的话，我再去开一间房。”
再开一间房，大家肯定会以为他们吵架了，那这两天他们估计就别想安宁了，大家肯定会来劝解他们。
黎枫无所谓道：“没事，就这样吧。”
黎枫不参加训练，不用换训练服，但是他在车上时，出了冷汗，身上有些不舒服，想简单冲个澡。进到卫生间，简单冲洗后，他穿着自己带过来的浴袍站到盥洗盆擦脸，做简单的皮肤护理，正擦着，突然感觉脚上有东西，黎枫低头一看，手里的爽肤水瓶子啪地掉地上，猛地一抖脚，尖叫着跑出洗手间，“祁衡屹，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
祁衡屹刚来到门边，黎枫如见救星，猛地窜到他身上挂着，“蜥蜴，蜥蜴，里面有蜥蜴，不，好像是蛇，它爬到了我脚上，啊啊啊啊啊啊！”
边说边用力抖脚，祁衡屹怕他摔了，连忙箍住他的腰，“没事，这里没有，很安全，你先下来，我去看看。”
黎枫的连声尖叫把住他们旁边的梁志浩和李治航都叫了过来，他们焦急地在外面敲门，祁衡屹放软声音安抚黎枫，“你先下来，我让他们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黎枫这才从他身上下来，但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要跟着他，祁衡屹开门前，留意到黎枫只穿着浴袍，露出一大片胸口，扯了件自己宽大的外套罩到他身上才打开门。
梁志浩：“怎么啦怎么啦？”
李治航：“你们玩这么花。”
祁衡屹瞪了李治航一眼，示意梁志浩去卫生间看看，“黎枫说里面有东西，你去看看。”
梁志浩推开卫生间的门，在盥洗盆下面发现了一只蜥蜴，“是蜥蜴。”
黎枫怕所有爬行类动物，他想起刚才蜥蜴爬到他脚上的画面就毛骨悚然，“嗷祁衡屹，我不想要这只脚了。”
祁衡屹蹲下，抓起他刚才一直抖的那只脚，仔细检查，“没有弄破皮。”
李治航也进卫生间看了看，“这不像野生的，看着是人养的宠物。”
前台客服过来道歉，“抱歉抱歉，是上一个房客带过来的宠物，退房的时候，他没检查笼子，刚打电话过来让我们查找，我们也不知道他居然带了宠物过来，抱歉抱歉。”
祁衡屹：“麻烦给我们换间房。”
前台：“好的。”
来到新的房间，祁衡屹让黎枫站着不动，自己在每个角落，连抽屉衣柜被褥床垫都没放过，全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这间房没事。”
黎枫：“我想去卫生间洗脚，你能在里面等我吗？”
祁衡屹：“”
黎枫：“你没有惧怕的东西吗？”
祁衡屹：“没有。”
进到卫生间，黎枫按了一掌心沐浴露，但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拿手去搓洗刚被蜥蜴爬过的脚背。祁衡屹站在旁边看他半晌，最后，无声地叹息一声，把他手心的沐浴露抹到自己手上，帮他擦洗那个脚背。
黎枫没想到他会帮他洗，看着他蹲着的身影，心软得一塌糊涂，这个平日里无比强大的男人，今天在他面前蹲下了两次，刚才蹲下帮他检查有没有被咬伤，现在蹲下帮他洗脚背。
祁衡屹帮他搓洗了三遍，“感觉好点了吗？”
黎枫心里思绪汹涌，低声道：“好了，谢谢！”
第34章
洗好脚从卫生间出来, 黎枫神情有些恍惚，祁衡屹以为他还在后怕。他自己没有惧怕的东西，但是他能理解黎枫的反应。
曾经有个人非常惧怕蟑螂, 有人知道她这个秘密后，买通佣人, 半夜在她床上放了几只蟑螂。那一夜, 她疯了一样地骂当时才七岁的他, 认为蟑螂是他放的，骂完他又接着骂负责她卧室卫生的佣人，床上的用品全换新的也不敢再上床。后面几天精神恍惚，一看到他就崩溃，怀疑他身上藏着蟑螂, 不仅如此，还觉得窗帘后面有蟑螂, 沙发底下有蟑螂, 衣柜有蟑螂，哪哪都有蟑螂，最后被祁远松强押着去看了心理医生。
祁衡屹沉吟片刻, 提议道：“要不要我让人来把你接回去？”
“啊？”黎枫从祁衡屹刚才帮他洗脚的震撼里回神，不明白祁衡屹怎么就让他回去了。
祁衡屹：“这里的酒店主要的住客是团建的团队, 住宿环境一般, 管理也比较松散, 你要是还是害怕，我让人接你回去。”
的确是还有些害怕，但也没害怕到想离开这里的程度。而且听到离开, 心里的不舍居然压过了害怕，才刚到这里, 按道理，对这里没什么好不舍的，黎枫也不知道自己在不舍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想就这么离开，“不用不用，我带了一次性床上用品，一会换上就好，至于蜥蜴，不是有你吗，我不怕了。”
那个人被蟑螂吓到，怀疑蟑螂是他故意拿来吓她的，现在黎枫被蜥蜴吓到，他说‘不是有你吗，我不怕’。
作为一个警察，祁衡屹听过很多次别人对他和同事说“有你们在，看到你们，我就放心了”。以前，听到这样的话，只感到责任，觉得一定不能辜负这份信任。现在听黎枫这么说，心情有些不一样，有一种被依赖的愉悦。
祁衡屹沉默了一会，突然轻笑了一声，看向黎枫那只被蜥蜴爬过的脚，“嗯，看来这只脚保住了。”
黎枫还是第一次看他笑，正惊奇着，他这么一说，黎枫想起自己刚才的尖叫好像引来了祁衡屹的两个同事，他还在那嗷嗷叫说祁衡屹，我不想要这只脚了，死拽着祁衡屹手臂不放，贴在他身边的所有场景都被他同事围观了。
过于社死，不堪回想，现在还被祁衡屹调侃，黎枫俊脸一热，难为情地咬牙道：“祁衡屹。”
祁衡屹没再逗他，拿着训练穿的迷彩服进了卫生间。经过他这一调侃，黎枫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恐惧也消除了大半。这时，他才感觉到胸口有些痛，原本这几天痛感已经不明显了的，只是隐约有些痛。回想自己刚才那个蹦起来，蹿挂到祁衡屹身上的动作，黎枫连忙扒开祁衡屹的外套和自己的浴袍，骨折的地方没有肿胀或塌陷，他又试着轻咳和深呼吸，疼痛没有加剧，正在痊愈的断口应该没有发生二次断裂，松了口气，
他身上还穿着浴袍和祁衡屹的外套，黎枫慢慢蹲下，打开行李箱，拿起一套衣服，想着等祁衡屹出来就进去换。
祁衡屹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了，黎枫再一次为他的好身材和气质感叹，这人穿警服，一身正义凛然；穿迷彩服，则更加的冷峻，不可侵犯。不知道他穿白大褂是什么样，突然有点想看他穿自己的白大褂的样子。
嗯？想什么呢？
黎枫赶紧移开视线，摇摇头，把这个不能细想的念头从脑子里驱除。
祁衡屹看到他摇头，眼带疑问看向他。
黎枫：“没事，我们要迟到了，我去换衣服。”
到了集合场，果然他们是最迟到的，其他人已经到了一会了。因为自己的原因害祁衡屹迟到，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并肩走过去，饶是黎枫平时厚脸皮惯了，这会也觉得不好意思，忍不住偷觑祁衡屹脸色，脸色如常，淡定得很，是他修行低了。
黎枫唯一庆幸的是，梁志浩和李治航都不是大嘴巴的人，没有把他被蜥蜴吓到的事和大家说，大家见到他时都没有问他被吓到的事。
陈海平说是让黎枫当随队医生，但因为他刚出院没多久，没真的让他做随队医生，还是多找了一个急诊科的男医生随队。
今天上午的体能训练是：徒步。从半山腰的小道下到下面的山谷，然后再从另一条小道走到另一个山头，全程大概三个半小时。
外勤组经常出外勤，平时还有体能考核，听到这个消息倒没多大感觉，法医和技侦他们忍不住哀嚎，祁衡屹毫不意外地再次收获黄兴达的眼刀。
龙教练在前面带头，祁衡屹断后，一行人有序出发，黎枫和陈海平坐观光车过去目的地。陈海平这两年身体发福，还有高血压，祁衡屹不会真的让他也参与训练，只是希望他来坐个阵。
祁衡屹临走前看向黎枫，黎枫和陈海平不用急着出发，正在凉亭下面下棋。他刚看过去，黎枫就看了过来，对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陈海平让黎枫陪他下棋的时候，黎枫以为他想下围棋，没想到陈海平说：“不，不下围棋，太费脑子了，我们下五子棋。”
五子棋虽然简单，但也是有诀窍的，在黎枫连胜五次后，陈海平不服道：“你们两口子在家是不是经常玩五子棋？我怎么赢不了他，也赢不了你。”
黎枫：“要不咱换飞行棋？”
陈海平：“不，我一定要赢一次。”
两个人继续边下棋边聊。
陈海平：“小黎，你们医生是不是也挺忙的。”
黎枫：“嗯，挺忙的，但有时候也没那么忙。”
陈海平：“小祁他们工作也很忙，案子来了经常加班，特别是小祁，他是队长，很多工作需要他带头和分配，他是加班最多的。我年轻的时候和他一样拼，但在他这个年纪，我的能力和魄力可比不上他。分局副局的位子已经空缺下来有些时间了，我和上面都很看好小祁。”
黎枫没什么和大领导聊天的经验，把握不准他和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好以祁衡屹的伴侣身份客气道：“谢谢陈局的赏识。”
陈海平：“我也算是他的老领导了，从他入职看着他走到今天，他这个人看着冷，话不多，再加上工作比较忙，可能有时候会疏忽了你，惹你生气，但他其实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做的比说的多。小黎，你觉得呢？”
不明白他真正想要说什么的小黎很惶恐，“是的，很可靠。”
陈海平：“只要他对你的心没变，工作忙一些，在家的时间少一些，都是可以包容的。小黎，你说呢？”
小黎：“嗯嗯，包容。”
陈海平：“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容易看到对方不好的，忘了自己当初喜欢他什么，无论是做人做事，还是经营婚姻，都不能忘了初心，不忘初心，珍惜当下，才能有美好未来。小黎，是这个理吗？”
小黎：“是的。”
陈海平：“我就知道小黎你是个懂事理，识大体的人，下次小祁忙案子，没时间陪你的时候，你来找我，我陪你下棋。怎么样，小黎？”
小黎皮笑肉不笑：“好的。”
陈海平：“小黎啊”
黎枫不着痕迹地让他赢了一次，趁他高兴，连忙道：“陈局，我们还是过去他们徒步的目的地等他们吧。他们到哪的时候肯定会很渴，我去商店那边买些柠檬和蜂蜜带过去，做点蜂蜜水给他们，陈局，您觉得怎么样？”
陈局：“还是小黎你细心，这个主意好，走，我陪你去买。”
黎枫：“不用不用，我去买，您在这收拾棋子。”
黎枫恨自己现在跑不了，不然他肯定百米冲刺去餐厅，陪领导聊天什么的，太心累了，说话拐十八个弯，听得云里雾里，听半天都不知道领导到底想说什么。
黎枫在商店没买到柠檬，商店只有蜂蜜，只好放弃做柠檬蜂蜜水的想法，改挑了三个大西瓜，还有一些草莓、香蕉，付款后让工作人员晚点帮忙送到观光车上。
买好水果，黎枫看陈海平在和这里的老板聊天，他就没过去，找了个地方坐下，给市一院骨科的老医生打了个电话。
老医生听他说了原由后，问了他几个问题，又让他做了几个动作，最后说应该没再次断裂，让他继续观察，不放心的话，回来后可以去医院做个检查。
挂完电话，黎枫看那个老板已经离开，就过去找陈海平，“陈局，我们是现在过去，还是晚点再过去？”
陈海平：“现在过去，那边风景挺不错的，可以过去那边转转。“
祁衡屹他们需要走三个半小时候的路线，坐上观光车走观光路线，半个小时就到了。
下车后，陈海平看距离祁衡屹到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就对黎枫说：“小黎，我去前边的湖里钓鱼，你去吗？”
黎枫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回道：“好。”
到了湖边，钓鱼的人还挺多，陈海平不一会和旁边的人聊了起来，黎枫实在没有耐心坐一两个小时，看他和旁边的人聊得挺好的，就和他说他去周围转转。
陈海平：“那你小心点，别走远了。”
黎枫：“好。”
湖的旁边有一个缓坡，缓坡上面种着茶树，一排排低矮的茶树，绿意盎然，黎枫顺着一条水泥小路往上走。走到上面看到两个阿姨在摘茶叶，他就站在一边看。那两个阿姨看他看得入迷，笑问他：“小伙子，要不要进来采摘试试？”
黎枫看看茂密的茶树丛，怕底下再藏着个蜥蜴什么的，最后还是没有进去，只在边上学着她们采摘的样子，采摘了两小抓，放到其中一个阿姨的茶篓里后，继续往上走。走到缓坡顶上，才发现上面是一个马场，七八个年轻男子正在赛马，周围站了很多人在呐喊助威。
一声哨响，骏马扬蹄，飞驰电掣冲过起跑线，向前疾速奔跑，马蹄落下，草地颤动。黎枫虽然没在马上，但也感受到了在风中疾驰的自由和豪爽，忍不住找了个地方坐下，又观看了两场比赛。
祁衡屹他们那边，一路上经过了花田、橘子园、峡谷、瀑布、枫叶林。在路过橘子园的时候，走在最后的祁衡屹和李治航在草丛里看到了一条没毒的小蛇。
李治航指着飞快爬走的小蛇对祁衡屹说：“要是黎枫在这里，你说他会不会吓得头发竖起来，哈哈哈哈？”
祁衡屹想起上午黎枫被蜥蜴吓得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到自己身上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笑。
李治航：“靠，你个冰山也会笑啊？”
和他同事这么多年，他什么表情他没见过，祁衡屹懒得理他的大惊小怪。
李治航：“你还是别笑了，你一笑，我个直男都心颤，你哪天不做警察了，去娱乐圈，保准也能以叔圈天菜红遍亚洲。”
祁衡屹：“没兴趣。”
不知道是徒步路上的风景太美，沉浸其中不觉得累，还是因为他们体能都不错，他们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目的地。
祁衡屹到后，看到陈海平正和大家介绍他钓到的鱼，没看到黎枫。祁衡屹上前打断他，“陈局，黎枫没和你过来？”
陈海平：“和我一起过来了的啊，我刚才在前面湖边钓鱼，他说去附近转转。我看他往茶园那边去了，你给他打电话看他这会转到哪了。”
祁衡屹给黎枫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接，他蹙眉拨第四个，还是没人接。
他旁边的梁志浩问：“要不要出去找？”
祁衡屹：“不用，你们休息，我过去看看。”
第35章
祁衡屹根据陈海平的提示, 迈着长腿，往茶园的方向走去。
来到茶园却没看到黎枫，祁衡屹扬声对正在低头专心采摘茶叶的两个阿姨问道：“大姐, 打扰一下，你们刚才有看到一个二十多的小伙子吗, 浅蓝色牛仔裤, 白色外套。”
“看到了, 刚才还在你站的位置看我们摘茶叶。”
“他好像对摘茶叶很感兴趣。”
“我们让他进来摘，他没进来，就站外边摘了一点。”
两个阿姨你一言我一语回答得很详尽，但是最后却对祁衡屹说：“摘完他就走了，没留意他往哪边走。”
茶园这里是一个景点, 这边通往别处的岔路有好几条，祁衡屹谢过两个阿姨后, 凭直觉选了一条往前走。他的直觉挺准的, 但这次没选对。这条路不长，很快就走到头，尽头是一间茶叶制作室, 供游客自己制作茶叶的，这会里面没有游客, 只有两个工作人员, 他们说上午只有一对情侣来过, 没看到有年轻小伙子。
祁衡屹往回走，路上又给黎枫打了两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回到茶园, 黎枫又往另一条路走去，走了一段, 碰到一个从前面过来的老人，一打听，老人说在前面没看到有身穿白色外套的年轻人。祁衡屹折返，再次拨打黎枫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清丰山很大，划分了很多个区块，有供游客游玩的原生态自然景观区，温泉区，还有供团队团建的拓展区。他们住宿那块和徒步目的地那边属于拓展区。现在他所在的这块属于原生态自然景观区，既然是原生态景观区，除了观光车和游客行走的道路铺了水泥，别的很多地方都是原生态状态，有很多杂草茂密的树丛，人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很难找到。
黎枫的电话一直没人接，祁衡屹有些担心他的安全。再次回到茶园的时候，看到一个景区工作人员拿着救生绳往前跑，祁衡屹问他怎么了。
工作人员脚步不停，“有个小伙子的手机不小心掉下陡坡了，他跨过围栏去捡，结果摔下去了。”
黎枫手机没人接，会不会就是手机掉了，所以接不了电话？如果是黎枫的话，他现在骨折还没好，再这么一摔，后果不堪设想。
祁衡屹害怕摔倒的人是黎枫，拔腿往工作人员的方向跑，路过工作人员时，一把拽过他手里的救生绳，“我来。”
到了陡坡，边上两个工作人员和几个年轻正对陡坡下的年轻人喊话：“别着急，已经去找救生绳了，马上就拉你上来。”
那几个年轻人神色焦急，嘴里不停叫着摔下去的年轻人的名字，他们明显是一起的，祁衡屹知道摔倒的不是黎枫，到了边上往下一看，果然不是黎枫，心里松了口气。他把救生绳一端绑到一棵树上，翻过围栏，蹭蹭蹭降落到摔倒的年轻人身边。
年轻人很幸运，陡坡虽然陡，但是没有凸起的尖石，只有柔软的草丛和低矮的灌木，他摔下来只是浑身被擦伤，没有骨折也没有扭伤，祁衡屹让他在前面，自己护在他后面，年轻人不停地对他道谢。
祁衡屹：“别说话，蓄力往上爬。”
年轻人不再说话，但力气很快就耗得差不多，速度越来越慢。黎枫电话一直没人接，祁衡屹担心他出意外，心里着急，一手抓绳索，一手推着年轻人往上爬，还好上面的人也在帮忙拉，他们很快就上到安全的地方。
把年轻人救上来后，祁衡屹马上离开去找黎枫，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人接。祁衡屹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人，情况越是危急，他越是沉着冷静，但这会他脸色越来越凝重。
重新换了一条道，走到半道，突然听到一阵呐喊声和欢呼声，他加快脚步直接跑上去，发现上面是一个马场，有人正在赛马。
祁衡屹在围观的人群中找了一圈，没看到黎枫的身影，又问了几个人，大家都说专注于比赛，没留意别人。祁衡屹再次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还是没看到黎枫的身影，就在他准备去别的地方继续找的时候，人群随着赛马的人移动，一个错眼，看到他找的人正盘腿坐在人群右边的草地上。
祁衡屹看到黎枫完整无损地盘腿坐在那，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黎枫看比赛正看得紧张，视线突然被一个挺拔的身躯挡住，抬头，看到额头满是汗，迷彩服袖口蹭了好几道青草汁的祁衡屹，双眼微微睁大，惊喜道：“祁衡屹，你怎么在这？”
祁衡屹下颔线绷着，薄唇紧抿，锐利的眼睛盯着他，冷声道：“你手机呢？”
黎枫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连忙把手机从外套口袋掏出来，“在这，怎么了？”
祁衡屹还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啊？不接电话？黎枫按亮手机屏幕，上面有九个未接来电，全都是祁衡屹打的。
上午坐大巴车来的路上，有个高中同学给打他电话咨询有关心脏搭桥的手术，同学他爸要做这个手术，他回答了高中同学的一些问题，高中同学和他那边的医生商量后，又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那时候车上的很多人都睡着了，他怕高中同学再打过来，自己手机响把人吵醒，就把铃声音量调低了，后来忘了调回去了。再加上马场这里人多，比较嘈杂，他就没有听到手机响。
黎枫一看这么多未接来电，又看祁衡屹脸色，知道他生气了，连忙站起来，“对不起，这里太吵了，我没听到手机响。”
他盘腿坐的时间有点久，站起来的时候，脚有点麻，身体一晃，眼疾手快的祁衡屹一把扶住了他。但是他一站稳，祁衡屹就撒手了，转身，一言不发往回走。
黎枫等双脚的酸麻感缓解一些后，连忙跟上，他以为是自己看比赛看得太入迷，忘了回去的时间，所以祁衡屹给他打电话，打不通后，来找他，但是打开屏幕一看时间，还没到他们徒步结束的时间啊。他心里估算着时间的，本来打算看完这一场就回去，那时祁衡屹他们徒步也差不多结束了。
祁衡屹身高腿长，在前面走得飞快。
黎枫加快脚步追上他，跟他详细解释了一遍，“早上来的时候，我把手机来电铃声调小了，后来忘了调回来了，刚才在马场，声音太吵了，我没听见手机响，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祁衡屹扫了眼他胸口，不说话，但是把脚步放缓了。
黎枫继续说道：“你们全部都回来了吗，还是你提前回来了？”
祁衡屹在前面走，还是不说话。
回到徒步终点集合地，黎枫才知道他们比原先预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结束。女孩子们比较细心，看出了祁衡屹和黎枫的神情不对，温语秋低声问黎枫：“黎医生，祁队是在生气吗，他怎么了？”
何含珊也低声道：“他刚才去找你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把你找到了却生气了。”
还是跟在祁祁衡屹身边多年的梁志浩最了解他，对黎枫道：“我们一回来，祁队就发现你不在，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他当时有点着急。他马上就出去找你了，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还是一个人出去的，从他出去找你到现在有快一个小时了，找了你这么久，祁队是怕你出意外，着急了。他可能就是在气你一个人出去，还不接电话，没事，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就好了。”
黎枫这才知道祁衡屹为什么生气，原来他找了他这么久。他想跟祁衡屹再好好道个歉，但是祁衡屹在和餐厅那边送饭过来的工作人员核对账单，核对完账单，祁衡屹又去和龙教练核对、调整下午的训练内容。黎枫一直没找到机会再次跟他道歉。
吃饭的时候，所有人分成了四桌，黎枫买的水果也让工作人员一起洗切后分到了各桌，大家都在喊黎枫过去坐。
黄兴达：“走完这一路，命都没了半条，现在给我吃国宴大厨做的大餐我都吃不下，还是黎医生的水果合胃口。黎医生，这里还有座位，过来这里坐啊。”
何含珊：“黎医生，我们这里也还有座位。”
黎枫对他们笑笑，婉拒了他们，踱步到祁衡屹身边坐下。
祁衡屹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给桌上的众人倒茶，没理他。
黎枫：“这是大麦茶，祁衡屹，我也想喝。”
祁衡屹放了一杯大麦茶到他前面，但还是没说话。
黎枫也是有脾气的，虽然是他不接他电话，让他担心了在先，但是他又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的，而且他已经好声好气跟他道歉好几次了，他还是冷着脸，黎枫脾气也上来了，心想你爱气就继续气吧。
虽是这样想，但他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在满桌的菜里挑了道青菜，夹了两筷子。
考虑到体能训练比较消耗体力，所以龙教练和祁衡屹商量菜单时，点的菜大都是肉菜，餐厅的厨师把肉菜做得比较味重，很多还放了辣椒。黎枫就是想吃也不太能吃。
就在黎枫可有可无地吃着青菜时，餐厅的工作人员放了一份清汤排骨面到祁衡屹面前。祁衡屹转手把排骨面放到黎枫面前。
黎枫对面的龙教练笑着对黎枫说：“我都忘了你刚出院不久，还是祁队细心，记着给你点了清淡的排骨面。”
黎枫对龙教练笑笑，低头看着面前那碗祁衡屹单独给他点的排骨面，心想：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再道歉一次，这次你要是还是冷着脸，我保证比你更冷！
黎枫放下筷子，往祁衡屹那边微侧身，伸手，扯了扯祁衡屹腰侧的衣服。祁衡屹低头看了看扯着他迷彩服的白皙手指。黎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祁衡屹，你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从早上被蜥蜴吓得喊“祁衡屹救命”起，黎枫就没有再喊他祁队，而是直呼他大名祁衡屹。祁衡屹抬头，对上一双眼含祈求和讨好的桃花眼，突然什么脾气都没了，回道：“吃吧，一会面坨了。”
黎枫看他终于不再冷着脸，一下子就开心了，“这个面碗太沉了，不好端起来，工作人员只给了筷子，没给勺子，喝不了汤，你去帮我拿一把勺子。”
上一秒还眼带讨好，下一秒就理所当然地使唤他。祁衡屹转头看他，没动。
黎枫低头吸溜了一口面，看他不动，伸手在他后背推了一下，“快去，你刚才回来的路上走那么快，我为了追你，走得胸口都痛了。”
明明只快走了几步，察觉到他因为骨折没好追得吃力后，马上就放缓了脚步。但他这么说，祁衡屹只好认命地放下筷子，去找餐厅的工作人员要勺子。
拿到勺子，递给黎枫。
黎枫笑容灿烂，“谢谢！”
祁衡屹：怎么有一种被他当成了服务员的感觉！
吃完饭，祁衡屹问他：“还痛吗？”
排骨面特别好吃，黎枫吃得心满意足，正欢快地擦嘴，“什么还痛？”
祁衡屹一听，双眼危险的地眯起。
黎枫反应过来，马上道：“好多了，好多了。”
第36章
吃完午饭已经两点多, 接下来有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三点继续训练。
听说有四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女生去附近风景好的地方拍照了, 男生有的小眯一会，有的抱着手机组队玩游戏, 而许均博变戏法一般, 从兜里掏出两副扑克牌, 好几个人凑过去斗地主。
陈海平怕有他在，大家会不自在，继续去钓鱼了。祁衡屹被许均博他们拉过去斗地主，而黎枫，被几个女生拉过去帮忙拍照, 用何含珊的话说就是“黎医生一看就很会拍照”。
黎枫或站，或蹲, 一会竖拍, 一会横拍，帮她们拍完合照，又帮她们拍单人照。
一顿拍后, 何含珊拿回手机，和几个女生兴致冲冲地翻看照片, 第一张身高一米七的她看上去只有一米四, 第二张合照, 她眯眯眼，痕检的女生笑容呆滞，有一个女生的手挡住了脸。
何含珊以为这两张是失误, 划拉过去，和大家继续往下翻, 翻着翻着，表情变得越来越不可置信，黎枫拍了五十多张，愣是没有一张让她们满意的照片，大家要么表情呆滞，要么闭眼，要么身高减了几十厘米，就连温语秋这种天生丽质的美女，也被黎枫拍得歪嘴尖脸。
何含珊接受无能，“啊！黎医生，你看上去明明是摄影大师，为什么拍出来的成果是这样的？”
黎枫没帮人拍过照，“拍得很不好吗？”
何含珊：“你把我拍成一米四了。”
黎枫看看她纤细笔直的美腿，又看看自己给何含珊拍的照片，“哈哈哈还真是，抱歉！”
何含珊：“不用抱歉，不过罚你和我们一起拍。”
黎枫：“好啊。”
何含珊站前面，黎枫站几个女生中间，随手笑着比了个耶。
拍完，痕检组的女生说：“这张合照我要是发朋友圈，我立马就得被那群单身朋友消息轰炸。”
温语秋：“黎医生，你有和祁队长的合照吗，你们的合照一定十分养眼。”
黎枫：“没有，没合照。”
何含珊：“我有，我发给你，早上特意帮你们拍的，忘了发给你了。”
黎枫点开，照片是在来的路上拍的，何含珊拍照技术不错。他靠在祁衡肩上，祁衡屹则闭着眼靠在椅背，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何含珊：“怎么样，拍得不错吧？”
黎枫：“嗯，比我会拍。”
何含珊她们去继续拍照后，黎枫又点开照片，凝视良久，手一动，点了保存。
上午徒步比较累，下午是团建娱乐性质的皮划艇比赛，四个人一个皮划艇，自由组队，最后划到目的地的一队，在晚饭的时候每人表演一个节目。
黎枫笑队祁衡屹说：“你制定的规则还挺接地气，我以为最后一队会是每人200个俯卧撑什么的。”
祁衡屹：“这是龙教练决定的。”
黎枫：“那如果是你，你会让输的一队干嘛？”
祁衡屹：“没想过。”
黎枫好奇心起来了，“那你现在想一想。”
祁衡屹：“不想。”
黎枫：“”
分好组了，分组的最后结果让黎枫挺意外的，何含珊她们四个女生居然决定组成一个组。
黎枫：“划皮划艇挺费劲的，你们几个女生在力气上会吃亏。”
何含珊：“没事，除了力气还讲究配合，我们四个试试，要是最后一名，我们给他们跳个女团舞。”
李治航一听就乐了，“那我可不讲绅士风度让你们了啊。”
温语秋：“主任，不用让，但是要是你们男的输了，你们也得跳女团舞。”
李治航冲男生们喊：“伙计们，应不应战？”
男生们气拔山河：“必须应啊。”
祁衡屹冲李治航冷笑一声，“不用比了，你现在就去练舞吧。”
李治航：“嘿，你少瞧不起人，我虽然没有你力气大，但怎么也比温语秋她们力气大。”
黎枫看看何含珊她们，又看看祁衡屹，说道：“李主任，女团舞挺难跳的。”
温语秋冲黎枫俏皮一笑，伸出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他别说了。
祁衡屹临下水前，盯着黎枫，“把你手机铃声调大。”
黎枫：“已经调大了。”
祁衡屹还是看着他。
黎枫没办法，只好把手机拿出来，当着他面，把音量调到最大。
祁衡屹这才转身离开。
比赛开始了，很多人以为这应该是很容易的，结果开头就出师不利，好几队几个人一划，船在原地打转，祁衡屹那一队也是如此，李治航那一队是速度最快的，何含珊她们刚开始也不顺利，但在温语秋的指导下，慢慢找到了感觉。
二十分钟后，李治航他们偏航严重，离终点越来越远，祁衡屹那队第二，何含珊她们第三。
黎枫不能大喊，问工作人员要了一个喇叭，在岸边：
“女生队你们是最厉害的，加油，加油！”
“美女们，加油，加油！”
一个人愣是喊出了一队拉拉队的气势，祁衡屹分神听了一会，没有听到一句祁衡屹加油。
和祁衡屹一队的何昶：“祁队，你是不是惹黎医生不高兴了，他怎么都没给你加油？”
硬赖着祁衡屹要和他一队，想躺赢的黄兴达哈哈大笑：“小何说话就是实诚，我可太喜欢你了。”
说话间，又听到黎枫喊：“美女们，快，快，快超了你们祁队。”
然后，他们就眼看着何含珊她们超了他们。
岸上，黎枫：“超了，超了，女生队棒棒哒，你们是最飒的！”
最后是许俊博那组第一，何含珊她们第二，祁衡屹他们第三，李治航他们最后。
大家陆续到达后，坐在岸边休息，顺便欣赏李治航他们奋力离终点越来越远的表演。最后，是工作人员出马，才把他们带了回来。李治航筋疲力尽地瘫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问祁衡屹：“你怎么知道温语秋她们会赢？”
祁衡屹：“温语秋是你下属，她入职资料你没看过？”
李治航：“看过啊，没问题啊。”
祁衡屹：“她在A市皮划艇业余联赛比赛中拿过亚军。”
李治航：“”
黎枫：“李主任，期待你今晚的女团舞，加油。”
李治航：“你也知道温语秋在A市皮划艇业余联赛比赛中拿过亚军？”
黎枫：“不知道。”
李治航：“那为什么比赛前你也觉得我会是最后一名？”
黎枫：“因为祁衡屹说你会是最后一名啊。”
李治航：“你这么笃信他说的？”
黎枫：“啊。”警察的话不信，信谁的？
龙教练正在和祁衡屹总结今天的训练，突然觉得祁衡屹说话的声音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今天运动量很大，晚上没有再安排训练，晚餐是自助餐加烧烤。烧烤的地方在自然景观生态区，除了他们，还有别的游客也在烧烤。
黎枫烤了两次牛肉串，都烤得焦黑，他决定不再浪费食物，坐到一边玩手机。过了一会，祁衡屹端了牛肉串、鸡翅、玉米过来。
黎枫拿起一串牛肉串吃，“味道不错，你烤的？”
“嗯。”祁衡屹开了瓶矿泉水喝，想起黎枫朋友圈里说的“娇弱得连药瓶瓶盖都拧不开”，又顺手帮他开了一瓶递过去。
黎枫咬着块牛肉，一脸无语地看他，“我是肋骨骨折了，不是手断了，你不用这样照顾我的。”
祁衡屹回看他：你也知道你手没断，吃午饭时是谁使唤我去拿勺子的？
黎枫拿起串牛肉串给他，“快尝尝你自己的手艺。”
祁衡屹看他没动鸡翅和玉米，光吃牛肉串，就没接他手里的牛肉串，改拿了个鸡翅，“你自己吃吧。”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可以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吗？”一道年轻的男声有些拘谨地打断他们的交谈。
祁衡屹认出他就是中午摔下陡坡的男生。
黎枫看过去，看到男生身上有很多擦伤，惊讶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都是小擦伤，已经消毒过了。”男生摇摇头，看向祁衡屹，“帅哥，我叫陆禹白，是A市医药大学医药制造专业的大二学生，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祁衡屹：“祁衡屹。”
陆禹白：“祁先生，中午的时候谢谢你救了我，当时你走得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还好现在又遇到了你。”
祁衡屹淡淡道：“不客气，不用放心上。”
黎枫这才知道祁衡屹中午还救过人。
陆禹白道完谢后没走，看着祁衡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红着脸鼓起勇气道：“祁先生，我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黎枫看向祁衡屹，挑眉看热闹，英雄救鲜肉，鲜肉一见钟情？没想到祁衡屹指了一下他，对陆禹白道：“你问他同不同意？”
黎枫：？？？
嘁，想拿我做挡箭牌？看在你烤的牛肉串挺好吃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
黎枫一把挽住祁衡屹的手臂，笑道：“不太方便给，抱歉。”
陆禹白看着他挽着祁衡屹手臂的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爆红，推了一下眼镜，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听工作人员说你们是警察，我是有些事情想向祁警官咨询。”
这下轮到宣示主权的黎枫不好意思了，一把推开祁衡屹，“呵呵呵，开玩笑，开玩笑。小陆，你刚才说你是什么专业来的？医药制造是吗，我是医生，我们算半个同行。小陆，来，这个鸡翅烤得不错，尝尝。”
祁衡屹双手抱胸，看着他笑。
黎枫偷偷伸手在他胳膊狠掐了一下，罪魁祸首还好意思笑。
祁衡屹收起笑容，给陆禹白报了自己的工作号码。
陆禹白存好号码，离开前看着他们，语带羡慕，“你们感情真好！”
黎枫：“”
祁衡屹：“谢谢。”
陆禹白一走，黎枫瞪了祁衡一眼，盯着他，狠狠地咬了口牛肉。
陆禹白是和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师妹过来清丰山玩的，回去后，师兄丛一问他：“谢过人家了吗？”
陆禹白：“谢过了，祁警官看着面冷，但态度挺好的。”
师妹叶新盈低着头在玩手机。
陆禹白趁师兄不注意，小声对叶新盈说：“我刚才问了祁警官的电话，祁警官一看就是好警察，到时如果导师再有那样的症状的时候，我们找机会录视频发给祁警官，看看祁警官怎么说，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你别担心。”
叶新盈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黎枫吃完祁衡屹烤的牛肉串，又去自助餐那边吃了些东西和水果，再回到烧烤区的时候，大家正在起哄李治航那一队的人跳女团舞。
李治航耍赖：“太难跳了，我给你们发红包吧。”
何含珊：“不，不要红包，我们要看你们跳舞。”
李治航：“你要是能让你们祁队上来和我一起跳，我就跳。”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祁衡屹，表情兴奋又期待。
黎枫也跟着起哄，“祁衡屹，你看大家都这么期待，你上去跳一下呗。”
祁衡屹原本在看手机，闻言，收起手机，“舞就不跳了，但如果你们黎医生要唱歌的话，我可以用吉他给他伴奏。”
大家兴奋又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移向黎枫。
黎枫没想到祁衡屹会弹吉他，他比较像弹钢琴，或者拉小提琴的人。
黎枫爽快道：“可以啊，那我给大家唱首《鼓楼》吧。”
黎枫问祁衡屹：“会弹《鼓楼》吗？”
祁衡屹：“嗯。”
工作人员送上话筒和吉他，黎枫接过话筒往人群中间随意一站，祁衡屹接过吉他站他旁边，试弹了一下，看向黎枫，黎枫对他点点头。
祁衡屹背着吉他，姿态闲适，手指拨动和弦。伴奏响起的那一霎那，周围的人和物在黎枫的眼里都化为了虚景，眼里只有背着吉他的那个人。
祁衡屹忽然转头看他，黎枫忙收敛心神，跟上音乐，唱道：
我走在鼓楼下面
路在堵着
雨后的阳光散落
人们都出来了
两个人第一次合作，配合还算默契，大家都沉浸在了北京鼓楼的繁华和孤独里。
一曲唱完，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鼓掌，有人在大喊再来一曲。
黎枫：“不了，接下来欣赏李主任他们精彩的舞姿吧。”
以为黎枫唱了歌，大家就不会起哄让他跳舞的李治航：得，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这两口子都是会戳他心窝子的。
李治航他们上去跳舞的时候，那笨拙的、肢体不协调的舞姿，让大家都笑疯了，黎枫也在哈哈哈笑。
这么多人都在笑，坐在人群外的祁衡屹却清晰地分辨出了黎枫的笑声。
第37章
吃吃喝喝, 唱唱跳跳，聊一聊，笑一笑, 时间过得很快。因为明天还有训练，到了十点半, 龙教练提醒大家该回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 祁衡屹本来想让黎枫先洗簌, 黎枫却坚持让他先洗，“我坐会，你先洗。”
祁衡屹：“不舒服？”
黎枫：“没有，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祁衡屹进去洗簌后，黎枫拨通了何女士的电话。
黎枫：“妈, 睡了没？”
何女士：“没呢，你外公刚睡下, 我正准备洗澡。”
黎枫：“外公身体怎么样了？”
何女士：“还是血压高, 要吃降压药，别的都好着，但是人老了, 各种器官功能都有些退化，记忆力和身体都大不如前了。”
黎枫：“嗯, 那你注意别让他把降压药停了。”
何女士：“知道。你在酒店住的怎么样, 还习惯吗？”
黎枫：“我没住酒店, 我在祁衡屹家住。”
何女士有些蒙，她才离开两天，进展这么快？
何女士：“你怎么会在小祁家住？”
黎枫：“和他家那边有些关系, 您别问了，我也说不清。”
何女士可太开心了, 同居了，相处的机会那么多，还怕摩擦不出火花，“好，我不问。那你自己在小祁家注意点，多展示展示你的优点，别把你那些不好的邋遢的生活习惯带过去。”
黎枫：“我哪里邋遢了？”
何女士：“换下来的衣服老是挂椅子上，不知道放脏衣娄，进门的时候鞋胡乱一脱，不知道摆整齐，喝完的饮料瓶放茶几，不第一时间扔进垃圾桶”
黎枫连忙打断她，“行，我知道了，您赶紧去洗澡睡觉。”
黎爸从浴室出来，看到何女士挂断电话后笑得那么开心，问道：“小枫和你说什么了？这么开心。”
何女士：“小枫现在在小祁家住。”
黎爸：“怎么会在小祁家？”
何女士：“小枫没说，只要他们有共处的机会，就有喜欢上彼此的可能。”
黎爸沉默了一会，“你刚才没和小枫说田赫出来了的事吧？”
何女士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没了，“没说，我怎么可能会和小枫说，不许再提这个王八蛋！”
黎爸拍了拍她肩，“好，不提，不提，别气了，去洗澡吧。”
挂断何女士的电话后，黎枫拿出一次性的四件套，想换上，祁衡屹擦着头发出来，喊住他，“我来，你去洗澡。”
黎枫：“你会换？”
祁衡屹拿过一个枕头，快速地套换上新枕套，然后又开始换被套。黎枫站在一旁，看着他套被子，然后扯着被角抖平整，一套动作熟练又利落，还挺有居家暖男的范的。
黎枫洗完澡出来，看到床已经铺好了，但是祁衡屹没在床上，他躺在沙发上。
黎枫：“你不睡床吗？”
祁衡屹：“你不是说gay gay授受不亲吗？”
黎枫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gay吗？”
他把祁衡屹问住了，小时候祁老爷子对他教导严格，他没时间琢磨什么是喜欢，长大后，见识到那两人背德的私生活后，他直接对亲密关系无感，从来没有特别关注过某个人，也灭对谁动过心，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gay。
他的沉默，让黎枫后悔问了他这个问题，他意识到祁衡屹有可能不是gay，一瞬间，失落的情绪把他淹没。
祁衡屹：“这不重要，你快睡。”
这怎么可能不重要？也许在很多人心里这不重要，但在黎枫心里，他是否是gay，十分十分的重要，想起旧事，黎枫的脸色变得灰败。
祁衡屹看他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黎枫从旧事中抽离，“没事。”
既然祁衡屹有可能不是gay，黎枫就没有再坚持让他到床上睡，“山里晚上冷，你去问前台再要一床被子吧。”
祁衡屹把自己的外套盖到胸口，“不用。”
关灯后，黎枫独自躺在宽大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窗户开太小了，空气不流通，心里感觉很憋闷，很难受。不知道睁眼看了黑魆魆的天花板多久，才在祁衡屹的清浅呼吸声中睡着。
第二天早上，祁衡屹醒来洗簌完换好衣服，黎枫都还赖在床上。
祁衡屹：“没睡好？”
黎枫低声嘟囔：“嗯。”
祁衡屹：“认床？”
黎枫摇摇头。
祁衡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那你再睡会，我让人给你留早餐。”
黎枫无意识地嗯嗯了两声。
黎枫很困，但是祁衡屹出去一会后，他还是强迫自己起来了。虽然没真让他做随队医生，但他是以随队医生的名义来的，就要做到随队医生的样。尤其他现在在他们的认知里是祁衡屹的伴侣，不好给祁衡屹招黑。大家都起来了，就他一个人睡懒觉，不太像样。
黎枫起来后收拾的速度很快，到餐厅的时候，大家还没吃完。祁衡屹旁边有空位，他习惯性地往他那边走，走了几步，脚步一顿，看到何昶旁边还有空位，就近坐下。
黎枫一进餐厅，祁衡屹就注意到他了，刚才看着那么困，居然起来了？然后他就看着黎枫拿了早餐后朝他这边走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半道，脚步一停，在他并不熟悉的何昶旁边坐下了。
起迟了的许均博，看到祁衡屹旁边有空位，端着餐盘过来，一屁股坐下，“祁队，早。”
祁衡屹看了他一眼，“早。”
表情和语调都很正常，但许均博就是感觉自己被他家祁队嫌弃了。
另一边。
何昶看看黎枫，又往祁衡屹那边看看，“黎医生，你和祁队吵架了？”
黎枫打了个小哈欠：“没啊。”
何昶：那你为什么不坐祁队那边呀？想不明白。
随队的另一个急诊医生周岩，坐在黎枫的右边，看了眼黎枫的餐盘，一个水煮蛋，一碗粥，一个烧卖，问道：“黎医生吃这么少？”
黎枫：“早上没什么胃口。”
周岩是市人民医院的，和黎枫年纪差不多，关心道：“昨晚没睡好吧？”
黎枫：“对，睡了很久才睡着。”
周岩：“山里安静，我倒是不到12点就睡着了。”
何昶：“我十一点就睡着了。”
三个人边吃边聊，气氛还不错。
今天是定向越野，所有人分成了七个组，祁衡屹给每组组长发了一张地图和指南针。组员们需要团结协作，按照地图寻找打卡点，在三个小时内完成所有打卡任务。
祁衡屹、龙教练、陈海平三个没有分到组员里，留在现场查看各组队员的情况，方便有突发情况的时候第一时间过去帮忙。周岩也没有过去，和黎枫一起，在祁衡屹他们身边待命。
一开始大家都坐着聊天，后来，陈海平和龙教练开始下象棋，祁衡屹联系每组组长确定大家的安全。
周岩在闲聊中得知黎枫也毕业于B大后，惊喜异常，拉着黎枫开始忆往昔。
周岩：“B大的宿舍楼离教学楼距离太远了，我刚入学的时候迷路过两次，绝了。”
黎枫：“对啊，不骑车分分钟迟到。”
周岩：“听说宿舍楼重新装修了，黎医生毕业后有回去过吗？”
黎枫：“没有，去B市出差过几次，但都没时间回去。”
周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啊。”
黎枫：“可以啊。”
确定完每组人员的安全情况和位置后，祁衡屹看了眼和周岩坐在一起愉快聊天的黎枫。早上吃早餐那会整个人还蔫蔫的，现在兴致勃勃地和周岩聊天，聊到共鸣处，两个人看着对方哈哈哈笑，全程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我出去巡查一趟。”祁衡屹站起来，朝一辆巡查车走去。
开车前，祁衡屹看向黎枫，“你要不要去转转？”
黎枫看着精神不错，其实他现在身体有些累，他怕在山路绕一绕，晕车，给祁衡屹添麻烦，回道：“我还是不去了。”
祁衡屹看了他一会，一脚油门，车子在黎枫面前快速驶远。
祁衡屹一个人驾着车在弯弯绕绕的山道间穿梭，根据刚才每个组长汇报的位置巡查过去。
遇到的第一组是黄兴达他们，在树林里爬上爬下，累得气喘吁吁的黄兴达，看到轻松坐在车上的祁衡屹，连忙喊住他，“姓祁的，载我们一程。”
祁衡屹停车，从他鼓鼓的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你带烟？”
黄兴达伸手试图把烟夺回来，“我没抽，就放鼻子闻闻，这是树林，我没那么弱智，你给回我。”
祁衡屹一闪身，避开了他的手，扔给他一瓶口香糖，没收了他的烟，“回去后给你。”
黄兴达对着他的车子喊：“回去后你给我一条，不然我和你没完！”
祁衡屹继续巡查，到最后一组的时候，何含珊问他：“这个月份，有些树的叶子都黄了，山间的风景真不错，祁队，你怎么不带上黎医生一起，他坐车应该没问题啊。”
祁衡屹：“他在和周医生聊天。”
何含珊：怎么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何昶：“黎医生和周医生他们好厉害，今天早上和他们一起吃早餐，聊天的时候他们说了好多专业名词，我一个都听不懂。”
许均博靠在一棵树上笑：“你要是说我们这行的专业名词，黎医生他们也听不懂啊。”
他没留意他靠的是一棵陈朽的枯树，在他说完话后，“咔嚓”一声响，树树断了。这里是山坡，没了依靠的许均博身形往后一仰，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祁衡屹一把拉住他，但用力过猛，许均博直直撞向他，祁衡屹被他撞得后退好几步，手臂从旁边一棵树划过。他穿着迷彩短袖，树上凸起的枝节把他手腕蹭刮破了一大块。
许均博站定后，惊呼道：“祁队，你手腕流血了。”
祁衡屹接过何含珊递过来的纸巾，一把压在伤口上，“没事。”
何含珊：“祁队，你赶紧回去找黎医生消毒一下。”
祁衡屹：“嗯。”
祁衡屹驾车回去的时候，陈海平和龙教练在品茶，周岩在一旁玩手机，黎枫一手杵着下巴，正在打瞌睡。
看到祁衡屹流着血的手腕，他们忙围过来，周岩把救急医药箱打开，“祁队，我给你清创消毒。”
祁衡屹避开了他的手，“让黎枫来。”
黎枫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一睁开眼就看到祁衡屹手腕被蹭破一大块，伤口还在渗血，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焦声道：“怎么弄的？”
祁衡屹：“蹭到树。”
黎枫一把拽他坐下，自己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手脚麻利地从医药箱中找到无菌生理盐水清洗伤口，然后握着他的手，低着头，把伤口中粘着的树屑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祁衡屹和他面对面坐着，膝盖碰着膝盖，看着他专注地帮自己清理树屑的样子，心里从早上就一直憋着的那口闷气，慢慢地散了。
清理完树屑，黎枫用碘伏帮他消毒，“伤口不深，不用包扎，但是要小心，不能碰到水。”
祁衡屹：“嗯。”
一个小时后，定向越野的组员陆陆续续完成任务回来，休息过后，开始吃午饭。下午没有安排训练任务，吃完午饭，大家回房间收拾行李，过来接他们的车子已经在等着。
在房间收拾行李的时候，祁衡屹递给黎枫两片晕车贴，“提前贴上。”
黎枫都忘了这事，赶紧接过，“这是从哪来的？”
祁衡屹：“酒店前台。”
想起来时晕车的难受，黎枫看了下说明书，要贴在耳后，撕开后，本想让祁衡屹帮忙贴一下，突然想起昨晚问他你是gay吗时，他的沉默，黎枫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自己摸索着贴到了耳后。
祁衡屹看他往这边看，嘴巴张开，应该是想让他帮忙的，但却什么也没说，自己贴上了。
祁衡屹看了眼他贴的位置，看他贴对了，没说什么，提起行李往外走。他们到上车点的时候，很多人还没收拾好行李过来。
祁衡屹和黎枫站在一旁等。平时吱吱喳喳，总要说点什么的人，这会沉默着和他站着，祁衡屹有点不习惯。从早上睡醒起，黎枫就有点不对劲，是怎么了？他不喜欢这种有隔膜的感觉，就在他准备挑明问黎枫时，陈海平和龙教练过来了。
龙教练：“你们动作还挺快。”
黎枫笑笑：“没什么东西。”
龙教练：“这里的野生蜂蜜还不错，你们不买点带回去吗？”
祁衡屹：“不用。”
黎枫：“陈局，您不买点吗？”
陈海平这个老狐狸一眼就看出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对，心想：祁衡屹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昨天刚帮他做了小黎的思想工作，他可真行，今天又把人惹不高兴了！
陈海平：“买了买了，小黎，走，我们聊会。”
黎枫：“陈局，您也买啦，那这蜂蜜肯定好，趁大家还没来，我也去买点。”
陈海平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因为黎枫去买蜂蜜，所以他上车的时候，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就差祁衡屹还在车下检查车况。黎枫看前排梁志浩旁边还有一个空位，“梁警官，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梁志浩：“可以，不过你不和祁队一起坐后面吗？”
黎枫：“坐后面我晕车，我还是和你坐吧。”
祁衡屹上车的时候，看到黎枫和梁志浩坐在一起，眉头微蹙。
梁志浩对祁衡屹说：“黎医生说坐后面晕车，想坐前面，祁队，你和黎医生坐这吧，我去后面坐。”
祁衡屹这下明确了黎枫在有意躲避他，既然他不想和他坐，那就不要勉强他了，“不用，你坐这。”
梁志浩看看他往后排走的背影，又看看黎枫，黎枫对他歉然一笑。
第38章
事实证明, 晕车的人，无论是坐前排还是后排都会晕，前排的座位和晕车贴都没有对黎枫的晕车起作用。前面他还能忍, 到了最后四十分钟，身体发颤、头晕、胃里翻江倒海, 目的地是那么的遥远, 时间的流逝是那么的慢, 度秒如年黎枫缩在座位上，脑子停止思考，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对抗想吐的念头上。
旁边的梁志浩睡着了，打着呼噜，车上的人基本都睡着了, 没睡的也在玩手机，没人留意到黎枫的异常。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睡得正酣的梁志浩被一双大手拍醒, “先醒一下，让黎枫出来。”
祁衡屹又对前一排的龙教练说：“龙教练，麻烦你随队送大家到分局, 我和黎枫在这里下车。”
龙教练：“行，没问题。”
司机把车靠边停下, 祁衡屹一手抓着他和黎枫的背包, 一手扶着黎枫下车。
黎枫从车上下来, 脚踏上实地的那一刻，感觉终于重获新生，但是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精神一放松，刚才靠意志力强撑着不吐的念头, 却再也忍不住。
有经验的祁衡屹刚才下车的时候，在车头拽了几只塑料袋，一把抖开一只，递给他。
黎枫对着塑料袋就是一声接一声的yue
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后，呕吐还是没有止住，还是想yue，yue到最后，把黄胆水都吐出来了，眼泪鼻涕糊一脸。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而祁衡屹就在旁边看着，但他完全没心力去想形象问题了。
吐了好一阵后，那股呕吐感才缓下来了，黎枫把塑料袋扔垃圾桶，祁衡屹递给他一包抽纸，黎枫把脸擦干净。祁衡屹又递给他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黎枫接过，簌口后吐到路边的草地里。
好点后，黎枫问祁衡屹：“你怎么知道我晕车了？”
黎枫有意避着他，祁衡屹本来不想管他的，但是车程过半的时候，心里老是想起他晕车的事，也不知道晕车贴对他的晕车有没有效果。最后还是决定上去看一眼，到了前排一看，黎枫闭着眼蜷缩在座位，满头冷汗，嘴唇打冷颤，一副快要原地去世的样子。
祁衡屹看着他煞白煞白的脸，俊眉蹙着，“晕得这么难受，不知道让司机停车下车？”
黎枫倏地抬头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哦，我可以让司机停车，晕车劲过后，自己打车回去啊，怎么就没想到这呢，光盼着快点到，快点到，完全没想到还有下车这个选项。”
祁衡屹：
黎枫抬头环视了一圈，“这附近有卫生间吗？我想洗个脸，洗个手，咦，运气不错，前面有一个。”
黎枫说着就往那边走。
祁衡屹：“你还是别去了。”
黎枫：“太难受了，我洗个脸，很快的。”
黎枫跑着进了公共卫生间，不到两秒，yue着跑出来。
黎枫眼里都是生理性眼泪，泪水朦胧地抬头问祁衡屹：“你进去过？”
祁衡屹：“这个没进过，但进过街边的公共卫生间抓犯人。”
黎枫想起刚才进去扑面而来的那个味：yue
祁衡屹就站在一边等他缓过那个劲，“前面有个正在建的公园。”
黎枫以为他的意思是公园空气好，让他去公园坐坐，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到了那个在建公园，一些工人正在移栽花木，祁衡屹朝一个拿着水管给树浇水的大伯走过去，“阿伯，方便借你的水管用一下吗？”
那个大伯看他很有涵养，也不问他要水管干什么，直接递给他，“可以啊，你用吧。”
祁衡屹接过水管，冲黎枫一扬下颔，“过来。”
黎枫看着他手里的水管，明白了他的用意，连忙过去蹲下洗手、洗脸。
洗过手和脸后，黎枫感觉脸上终于恢复了清爽，问祁衡屹：“你要洗吗？”
祁衡屹：“嗯。”
换黎枫拿水管。水管出水比较大，黎枫刚才洗的时候把袖子弄湿了，他就想着堵一下水管出水口，把水流变小一点，方便祁衡屹洗。结果手指刚堵上去，水管顿变喷泉，水花四溅，正对着水管口的祁衡屹被滋了满头满脸。
这个突发状况让黎枫愣了一下，继而看着头发和脸都在滴水的祁衡屹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衡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手里乱晃的水管，才让他的鞋和黎枫的鞋避免了被水浇湿的下场。
旁边的大伯也看着他们笑，“我帮你们拿着吧。”
最后，祁衡屹在大伯的帮下才把脸洗完。
有着迷之笑点的黎枫还在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水变小一点。”
祁衡屹瞥了他一眼，伸手在头发上捋了几把，又摇着头甩了几下，才把头发上嘀嗒往下滴的水甩干。
这几个动作很平常，黎枫自己平时洗完头后也经常这样甩头发，但是祁衡屹做这几个动作的时候，特别man，特别狂野，黎枫不笑了，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问道：“我们现在在哪？”
祁衡屹：“东郊。”
东郊，那离祁衡屹家还很远。
谢过热心的大伯后，他们继续往前走，不远处有一个湖，一些家长带着小朋友在玩。湖边有很多供人憩息的长椅。
祁衡屹问黎枫：“要坐会吗？”
黎枫还是有些不舒服，“坐会吧。”
他们找了一个空椅子，坐下后，黎枫静静地看着不远处草地上在玩飞盘的人群，刚才拿着水管哈哈笑的愉悦表情不见了。
祁衡屹又感觉到了他的疏离，他很不喜欢这种状态，直言道：“你在躲我？”
黎枫转头看他，“没有啊，我们这不是坐一起吗？”
祁衡屹：“今天吃早餐，你没坐我旁边，回来的车上，你也没和我坐，为什么？”
黎枫：“呃，我必须坐你旁边吗？”
祁衡屹：“没有，但你之前都是坐我旁边的。”
黎枫没想到祁衡屹不但敏锐地察觉了他的疏离，还直言说出来，他被祁衡屹的直球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但他本来也不是扭捏的人，犹豫了一会后，也选择直言，“我之前和你说gay gay授受不亲，其实gay和直男更应该保持距离，我昨晚问你你是gay吗，你沉默了，如果你是直男的话，我怕和你相处多了，会把你带到这个圈子里面来。虽然现在同性婚姻法已通过，但这个圈子的感情很多时候挺复杂的，不是这个圈子的话就不要进来了。”
祁衡屹看着他：“如果你是因为这些顾虑而疏离我，那完全没必要。”
黎枫：“为什么？”
祁衡屹神情淡然，“我对同性感情、异性感情都没兴趣。”
黎枫：“你是独身主义者？”
祁衡屹：“嗯。”
黎枫一时无言。
祁衡屹再次转头看着他，“而且，哪怕我是对感情心存向往的直男，只要我不想，你觉得你能让我改变性向？”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顺耳，黎枫甩了个眼刀过去：“什么意思？我毫无吸引力？”
祁衡屹：“不是，我只是对自己的自控力比较自信。所以，你和我相处没必要顾虑那么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现在和我同住，我不喜欢两个人别别扭扭地同处一室。”
黎枫点点头，“行，明白了。”
坐了一会，他们顺着湖往前走，走过这个湖后，前面有一家咖啡店，祁衡屹问黎枫：“你要不要去买杯热牛奶？”
黎枫刚才把黄胆水都吐出来了，胃是空的，嘴巴是苦的，“要，你等我一下。”
不一会，黎枫喝着一杯抹茶拿铁出来，把手里的冰美式递给祁衡屹，“给。”
前面是过街天桥，走上天桥，天桥上有很多摆摊的人，他们穿过琳琅满目的小商品，走下天桥。天桥下面是一个商场的广场，这会是下班时间，广场上很多年轻人。黎枫和祁衡屹并肩从人群中穿过，有一种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错的感觉。
走过广场，祁衡屹问黎枫：“晕车的感觉好些了吗？”
黎枫：“好多了。”
祁衡屹：“还能坐车吗？”
黎枫看了看街道上已经有堵车迹象的公交车和轿车，那种晕车想吐的感觉又开始上头，“我们可以走回去吗？”
祁衡屹：“可以，走三个小时，你能走？”
黎枫也就是随口一问，他知道走回去不现实，突然，他看到了地铁的标志，心里一喜，“祁衡屹，我们去坐地铁吧？”
祁衡屹不喜欢人挤人，“我让人开车来接。”
黎枫却一把拉住他手腕往地铁站进口走，“现在堵车，等你朋友开车过来，再从这边堵回去，不到十点都到不了家，走吧，地铁很快的。”
祁衡屹任他拽着手，站在原地不动，他是真的很不喜欢人挤人，但是听到黎枫说“到不了家”，想到他的房子在黎枫心里是家，他脚下就卸了力，任黎枫拽着走。
进到地铁站，黎枫拿出手机，对祁衡屹说：“把你手机也拿出来，我教你怎么进站。”
不喜欢人挤人，但是并非没有坐过地铁的祁衡屹无奈地看着他，却看到黎枫一脸“我带你体验生活”的兴奋，一句“我会”到了嘴边又咽下，拿出手机。
黎枫举着手机和他靠得很近，“打开微信，搜A城通小程序，点乘车码。”
祁衡屹按他说的点。
黎枫拉着他往进站匣机走，“在这里扫一下你的乘车码。”
进站后，黎枫打开浏览器，“我搜一下你家附近的地铁站是哪个站，别坐反了。”
他还没搜索出来，一边的地铁进站了，祁衡屹看了眼地铁线路图，把黎枫拽进了地铁。
黎枫：“我还没把换乘路线搜出来。”
地铁里人很多，祁衡屹轻松地伸手抓住横杆，身体微侧，帮他挡住了一边拥挤的人群，“不用搜了，到和天站下，换乘3号线。”
黎枫：“你坐过地铁？”
祁衡屹：“嗯。”
黎枫：“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祁衡屹：“黎老师兴致那么好，不好意思扫兴。”
黎枫：
第39章
何含珊回到家, 接受了一番母上大人的关心后，捧着一碗车厘子边吃边刷手机，打开某个麻瓜app,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家祁队和黎医生的一张侧面照。
照片中她家祁队一手抓着横杆，抓着横杆的手骨节分明, 灰色衬衣下的手腕线条绷直, 力量感爆棚, 半护着黎医生，而黎医生不知道在对她家祁队说什么，看着她家祁队笑，线条优越的侧脸清隽俊秀。
照片下是博主的标题：感谢A市地铁3号线，很久没看到这么养眼的同性伴侣了！
何含珊点进评论区, 3000多条评论。
喵大喵：明天下班后区坐3号线还能遇到他们吗（狗头）
momo：大概率不能，高个子男生身上的灰色衬衣5位数, 这应该就是豪门少爷突发奇想体验生活。
我嗑的CP天下最甜：这不就是霸总和男大学生的小说照进现实吗？——
：你们真是腐眼看人基, 我赌他们就是纯纯兄弟情（bushi）
我单身我开心：为什么长得帅的男人都有男朋友？
何含珊一脸姨母笑地看了半个小时的评论。
而黎枫，一进门，就往沙发扑, “啊，终于回来了, 假期什么的果然还是在家宅比较好, 开门太累了。”
祁衡屹把他的背包给他放他房间, 出来后催他，“起来，身上脏, 去洗澡。”
黎枫只好爬起来去洗澡。他洗完的时候，祁衡屹也洗完了, 两个人开始吃晚餐。因为黎枫下午吐过，晚餐是比较好消化的海鲜粥加拌面。
黎枫：“你们训练了两天，明天要上班吗？”
祁衡屹：“他们休，我要去市局开会。”
黎枫：“你这个队长还挺忙。”
祁衡屹：“嗯。”
黎枫：“我明天也要出门，得去复检。”
祁衡屹：“嗯。”
第二天早上，祁衡屹出门前问黎枫：“需要我载你过去吗？”
黎枫：“不用，你不是让人把我车开回来了吗，我自己开车过去。”
祁衡屹看他还穿着居家服，“你不换衣服？”
黎枫：“我晚点再过去，现在过去要排队，在那干等。”
祁衡屹：“嗯。我先走了。”
黎枫陪他走到玄关，“好，再见。”
祁衡屹换好鞋后，看了看他，“再见。“
黎枫估算着时间，十点的时候才出门，到市一院的时候他前面还有两个人。医生问了他几个问题后给他开了检查单，影像科人也不多，x线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
黎枫又回到门诊，医生看了片子后说：“骨痂还没长好。”
黎枫：“能上班吗？”
医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黎枫：“医生。”
医生惊讶地看向他：“哦，你是哪个科的？”
黎枫：“心外科。”
医生：“考虑到你的工作性质，建议你再休息一个月。”
以科室的忙碌程度，再休息一个月是不可能的。
丛医院出来后，黎枫买了些师母丛静爱吃的粉面苹果去了贺柏辉家。
仁康离贺柏辉家不远，他一般都会回来吃午饭，黎枫进门不久，贺柏辉也回来了。
吃午饭的时候，说起医生让再休息一个月，贺柏辉说道：“仁康的接诊量你也知道，让你再休息一个月不现实，这样，不给你安排手术，你出门诊。一个星期排两天门诊，然后替梁医生去医大带本科生的课，一个星期两次课，这样，他就可以多安排手术。”
仁康是教学医院，很多医生除了在仁康上班，在医大还有教学任务。
黎枫：“可以啊。”
他有给本科生上课的经验，在他读博的时候就帮过贺柏辉给本科生上课。
丛静心疼道：“你们工作太忙了，医生都让小黎休息了，老贺还给你安排这么多工作。”
黎枫笑道：“师母，这些工作没事的。”
丛静：“你要是觉得吃不消了，记得和你老师说，不要硬撑。”
黎枫：“好。”
此时，医大某实验楼某实验室。
陆禹白和叶新盈满脸严肃。
叶新盈：“你说周老师是不是真的碰毒？我们之前在他办公室看到的那一小袋白色东西真的是毒吗。”
陆禹白思考了一会，“如果是的话，他应该不会放在办公室这样的地方。”
叶新盈：“那周老师为什么有时候会出现幻听、幻视那样的症状？”
陆禹白：“丛师兄和老师形影不离，按道理丛师兄是最清楚的，但是从师兄嘴巴太严了。”
叶新盈：“那我们怎么办，如果周老师碰毒，就是人品问题，我们还要跟这样的老师做项目吗？”
陆禹白：“要不我们还是祁警官问一下祁警官，看祁警官怎么说吧。”
叶新盈：“祁警官可靠吗，他会不会反手把我们卖给周老师，到时我们毕业不了怎么办？”
陆禹白：“我们不说是周老师。”
叶新盈：“试试吧，只能这样了。”
陆禹白大二、叶新盈大一，他们高中时都曾在全国化学竞赛中拿过第一，入学后成绩也名列前茅，得到周倍的赏识，破格邀请他们和研三的丛一一起加入了一个治疗脑瘫的医药项目。他们本以为这会是他们本科时的一个优秀履历，可是随着和周倍的接触变多，他们开始怀疑周倍的人品，跟他做项目，别说成为优秀履历，还很可能会是一生都抹不去的黑点。
周倍办公室。
丛一：“老师，你去戒了吧，你现在开始出现幻听、幻视、记忆力衰退的症状了，再不戒就戒不了了。”
刚四十的周倍文质彬彬，带着银边眼睛的他很是儒雅，面对丛一的劝导，坐在办公椅上不慌不忙道：“你觉得我现在去戒就能戒掉吗？这是最新型的毒品，对人中枢神经系统的侵害比之前市面上的人一种都大，戒不了的。”
丛一：“老师，试试吧，被人发现，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
周倍柔和的目光慢慢看向他，“要是被曝光了，你会以我为耻吗？“
从一很担忧：“老师，你当初说找陆禹白和叶新盈一起做现在这个项目，他们虽是本科生，但是天赋异禀，能帮我们大忙，他们是帮了我们大忙，但正因为他们很聪明，他们好像已经察觉你的异常了。”
周倍：“没关系，他们有所怀疑很正常，但他们还很稚嫩，有疑问也很好打发，你看着点他们就行。”
祁衡屹今天去市局开会，是因为市局禁毒支队那边有新发现。
禁毒支队长：“最近C市那边出现了一种新型毒品，他们叫它“极奢”，因为它的价格非常的昂贵，现在对它的流入地，分销方式还不明确，但有迹象表明，“极奢”在探水A市市场。”
各分局缉毒支队长：“最近抓铺到的吸毒贩毒人员中，暂时还没发现有和“极奢”有关的。”
市局局长：“不能让它在A市流散开来，最近市局和所有分局都要密切留意异常情况。”
开完会，祁衡屹工作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祁队长，我是你在清丰山救的陆禹白，可以请教一下你碰毒的人都会有什么症状吗？
祁衡屹一个电话回拨过去，“你怀疑身边有人碰毒？”
陆禹白没想到他会直接打电话过来，电话不像短信有思考的时间，他生怕说错话，声音有些慌张，“没有，没有。就是了解一下，因为我们经常出去聚会，公共场所鱼龙混杂，怕中招，想堤防一下可疑的人。”
祁衡屹：“那就不要去鱼龙混杂的公共场所。”
陆禹白：“哦哦，好的。”
祁衡屹：“短期的不一定有什么显著的变化，长期碰毒的人会有黑眼圈、消瘦、牙齿变坏的外貌变化。实在要去鱼龙混杂的场所，不要让自己的酒水离开自己视线，不要理会陌生人的搭讪，一发现自己身体有异常，马上离开去医院，一刻也别犹豫。”
陆禹白：“嗯嗯嗯，好的。”
祁衡屹：“还有什么事吗？”
陆禹白：“没了，谢谢祁警官。”
祁衡屹：“有什么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陆禹白：“好的，祁警官。”
挂完电话，叶新盈马上问：“怎么样？”
陆禹白：“祁警官说的长期碰毒的人和周老师的症状不太对，也许是我们多心了，要不我们再观察观察。”
叶新盈：“嗯嗯，再观察一下，如果他真的碰毒，我第一个举报他。”
陆禹白：“嗯，到时我和你一起举报。”
新的一个星期开始了，周一早上，黎枫出发去医大上课。
到了教室，他走进去的时候，学生们都以为他是别的专业的，是来蹭课的，直到上课铃响，黎枫走上讲台，学生们才醒悟他是新的代课老师，教室里一下子沸腾起来。
一个男生：“老师，你是就代这一次，还是以后的课都是你来上啊？”
黎枫：“你觉得呢？”
男生：“我觉得是代这一次，但我希望是以后都你来上。”
黎枫拿课本往他所在的方向点了点，笑道：“这位帅哥，你的情商和你的身高不太配呀，你这话让你们梁老师听了，该多伤心啊！”
哈哈哈哈，全班哄笑。
那个男生也在笑，“梁老师，对不起，别怪我，谁让我是颜控呢。”
这一刻他们笑得有多开心，下课听到黎枫布置的作业时就有多伤心。
学生们：“黎老师，黎帅哥，这作业也太难了吧。”
黎枫：“还希望以后都是我来上课吗？”
学生们：“或许你可以和梁老师商量一下，偶尔来客串一下。”
黎枫没再理他们的哀嚎，笑容愉快地离开教室，回到车上，他给祁衡屹打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黎枫：“家里浴室的一些生活用品快用完了，我在一般的超市没看到过那些牌子，你都是在哪买的？我下课了，现在有时间，我去买。”
祁衡屹：“我也忙完了，离医大不远，你来接一下我，我和你去。”
黎枫有些奇怪，祁衡屹一向都是自己开车的，“你怎么没开车？”
祁衡屹：“许均博开走去接他父母了。”
黎枫：“行，那我过来接你。”
黎枫接上祁衡屹，在祁衡屹的指示下开到了一个他平时不会来消费的商场。到了商场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祁衡屹推门下车，走了几步，发现黎枫没跟上，回头找他，看到他在对着他的车拍照。
祁衡屹：“这是干嘛？”
黎枫：“每个商场的停车场都长一样，我好几次忘记自己停的具体位置，下来后找了很久的车，我拍一下我车附近的指示标志，方便一会找车。”
祁衡屹：
上到超市，祁衡屹推了一辆推车，黎枫和他并排走，路过零食去，看到一盒包装很精美的巧克力，黎枫拿起来，刚想放进推车，看到上面的价格后，咂舌，又放回原位，“这哪是吃巧克力啊，这是吃我自己的血。”
到了生活用品区，找到祁衡屹常用的牌子后，黎枫强忍好奇，不去看价格，径直往推车里放。本来他想给祁衡屹房租，但是真要给的话，他一个月的工资估计都不够给，而且祁衡屹肯定不会要。他想那我就负责买生活用品吧，现在看来，负责生活用品估计也够呛。从他工作起，他觉得自己工资挺高的，这会他觉得自己工资有些低。
结果付款的时候，祁衡屹完全不让他付，“会员，直接扣。”
黎枫只好拿着袋子把他扫码后的东西装进去，装到一半，他发现一堆生活用品里夹杂了一盒，他刚才拿起又放下的巧克力。黎枫看看巧克力又看看祁衡屹，心情愉悦。
买完东西，下到停车场，黎枫拿出手机，正想翻看照片，看车停哪了。
祁衡屹一把抽走他手机：“跟我走。”
黎枫就这么跟着他，快速地找到了他的车。
回去是祁衡屹开车，回到半路，徐耀明打电话过来。
黎枫听到一个男人对祁衡屹说：“祁衡屹，这个周日我新餐厅开业，这次你要是还不出现，我们就互删吧！”
祁衡屹：“知道了。”
黎枫：“你朋友？”
祁衡屹：“嗯，想吃米其林大厨做的美食吗？”
黎枫：“嗯？”
祁衡屹：“周日把时间空出来，带你去。”
第40章
祁衡屹说带黎枫去他朋友的开业典礼后, 着实把黎枫为难了一把，不是害怕见他朋友，而是不知道送他朋友什么开业礼物。
罗雅静她们建议他送盆栽, 买盆发财树。问林星盛，林星盛：“送摆件啊, 什么一‘鹿’生财, 招财猫, 好看，寓意又好。”
黎枫觉得这些都不合适，祁衡屹那天提到米其林大厨，那他朋友开的应该是西餐厅，而且档次很高。
黎枫没辙, 只好去问祁衡屹，祁衡屹当时在书房, “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不用带，跟着我就行。”
黎枫：“我和你朋友第一次见，而且是在他的开业典礼, 空着手去不太好吧。”
祁衡屹：“他喜欢热闹，你去捧场他就开心, 实在想送, 给他订几个花篮就行。”
黎枫：“行吧, 听你的。”
周日早上，黎枫像往常那样起来，吃完早餐, 没看到祁衡屹，他以为他又出去跑步了。
今天天气不错, 黎枫拿了笔记本电脑去阳台备课，他怕自己一忙起来忘了时间，就设了一个九点的闹钟。
闹钟响了，已经九点了，祁衡屹昨晚和他说十点出发，现在还没看到他人。他平时都很早起的，难道他有事出去了？但是以他的做事风格，如果他有事出去了，他会告诉他一声的。
黎枫合上电脑，回客厅，仔细在茶几、鞋柜、餐桌都找了一遍，没看到留言条。他又回他自己卧室的床头柜找了找，还是没看到有纸条。
出去太匆忙，忘了？
黎枫怕他在忙，想了想还是没给他打电话。
又过了20分钟，眼看九点半了，还是没看到祁衡屹人。这是什么情况，还去吗？黎枫不得已，只好给祁衡屹打电话，电话倒是很快就接了，但是声音听着不对，带着没睡醒的暗哑。
黎枫关心道：“你昨晚没睡？”
祁衡屹：“睡了。”
黎枫：“你忙完了吗？”
祁衡屹：“嗯。”
黎枫：“你朋友的开业典礼还去吗？”
祁衡屹：“去。”
黎枫：“那我在家等你？”
祁衡屹：“嗯。”
黎枫挂断电话，去阳台又敲了一会字，就把笔记本收回来，想着回房间换衣服，下楼去等祁衡屹，这样可以节省时间。结果，当他拿着笔记本从阳台进来的时候，主卧的门开了。
没人的房间，门自动开了。黎枫还没来得及惊恐，就看到一身黑色睡袍的祁衡屹从主卧走出来，他的头发松散着，额头的碎发有些湿，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此刻有些无精打采，很明显的，刚睡醒的状态。
黎枫：“你没出去？”
祁衡屹越过他去餐桌倒水喝，“嗯。”
黎枫：“你一直在卧室？”
祁衡屹：“嗯。”
黎枫：“你一直在睡觉？”
祁衡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卧室不睡觉，还能干嘛？”
黎枫：“可是你平时早上不都早早起来的吗？”
祁衡屹：“我今天休息。”
黎枫有些凌乱：
祁衡屹放下水杯：“还有十五分钟，你还不换衣服吗？”
十分钟后，都是一身西装的两个人在客厅汇合。
祁衡屹打量了一下第一次穿西装的黎枫，平日穿休闲服的黎枫像个男大学生，现在身穿西装的黎枫，像去走红毯的新晋偶像男明星，就是此刻嘴角没有他标志性的和煦笑容，表情有些呆愣。
祁衡屹先往外走，“走吧。”
到了车上，车子开出了好一段路了，黎枫还是难掩惊讶，好几次转头打量专注开车的祁衡屹，欲言又止。
前面红灯，祁衡屹停下车子，问道：“你怎么了？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对你这种自律狂，休息日的时候居然也会赖床的行为感到震惊！”黎枫的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祁衡屹：“我是自律，但我也是人。”
黎枫：感觉他说得对，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祁衡屹的时间把握得很准，十一点准时到达徐耀明新餐厅所在的大厦。停好车后，黎枫跟着祁衡屹坐电梯上去。
新餐厅装修得很有格调，头顶上奢华的水晶吊灯，每个角度折射出来的光线都很柔和。小巧精致的北欧式桌椅上摆放着精美的瓷瓶，瓷瓶里的鲜花散发这淡淡的花香，墙上的装饰画把环境烘托得十分雅致。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坐在窗边可以俯瞰到A市各大标志性建筑物。服务员穿着定制的衣服，笑容甜美，动作得体优雅，在中间穿梭。
开业典礼第一天，徐耀明只留了小部分餐桌给捧场的商业伙伴，剩下的客人都是徐耀明的朋友。
徐耀明知道祁衡屹不喜欢这种场合，给他和黎枫，还有江远峰单独留了一个包间。江远峰就是祁衡屹高中时和他一起创业开公司的那个富三代。
江远峰问祁衡屹：“恒远现在市值千亿，后悔当初退出，并把股份转让给我吗？”
恒远就是他们当初一起创立的公司，后来祁衡屹选择做警察，就退出了公司，并把股份都转让了。
祁衡屹对市值千亿这个数字反应平平，“没什么好后悔的。”
江远峰：“你要是在的话，恒远现在的市值远不止这个数。”
祁衡屹：“你把恒远经营得很好。”
江远峰：“我家老爷子这俩年开始催我接管江氏了，我在找合适的职业管理人，你要是有好的人选给我推荐一下。”
祁衡屹：“行。”
祁衡屹和江远峰聊天，也没忘了对黎枫的承诺，让徐耀明送了一桌点心过来让黎枫品尝。
黎枫：“需要给品尝意见吗？”
祁衡屹：“不用。”
黎枫就边吃边听江远峰和他聊刚创业时的事和现在恒远面临的一些难题。
准备剪彩了，徐耀明进来叫他们出去，祁衡屹和黎枫一起出去，黎枫看到了当红影帝宋逸朗，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对方，上次是第一次去祁衡屹家的时候。
黎枫：“宋影帝是你邻居，你知道吗？”
祁衡屹往那边扫了一眼，认出宋逸朗是上次在小区跑道和他打招呼的男明星，“嗯。”
看黎枫一直往那边看，祁衡屹问他，“他是你偶像？”
黎枫：“不是，但是我科室有两个小姑娘是他的影迷，我在考虑一会要不要过去帮她们要个签名。”
正说着话，宋逸朗往这边过来了，笑着对祁衡屹伸手，“祁先生，又见面了。”
祁衡屹和他轻轻握了一下：“你好。”
宋逸朗看他没有继续往下聊的意思，也没有帮他介绍他身边的黎枫，只好笑笑，走了。
祁衡屹看向黎枫：“刚才怎么不让他签名。”
黎枫：你都没帮我们做介绍，我怎么好意思突兀地要签名？
不过宋逸朗看向祁衡屹的眼神，里面的欣赏很显眼，也许祁衡屹是故意不和他多接触的，想到这，黎枫决定不给李梦洁她们谋福利了。
剪彩完，祁衡屹和黎枫重回刚才那个包间，江远峰还在外面应酬。服务员很快就端着各种美食进来。祁衡屹和黎枫刚吃了两口，徐耀明带着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痞帅男人推门进来，笑道：“祁衡屹，你看这是谁？惊不惊喜？”
黎枫看看那个痞帅的男人，又看看祁衡屹，结果就看到祁衡屹黑着脸放下刀叉，身子往后一靠，一言不发。
徐耀明以为他不记得了，热切地介绍道：“这是郑沅，高中的时候坐你旁边，经常和我们一起打篮球的郑沅啊，想起来了吗？”
祁衡屹没回他，转头问黎枫：“吃饱了吗？”
刚切了一块牛排，还没来得及吃的黎枫，“吃饱了。”
祁衡屹帮他拎起他的西装外套，“那走吧。”
全程都没有再看徐耀明和那个郑沅一眼。
徐耀明也不敢拦他，从小长大的朋友，他看出来祁衡屹生气了，而且是十分生气。等祁衡屹和黎枫走远，徐耀明问郑沅：“你和他什么时候闹掰的？”
郑沅却答非所问，“刚才那个男人是他男朋友？”
徐耀明：“不是，他什么时候交过男朋友了？”
郑沅笑着转了转左手手指上戴着的一个戒指，“你说他是直的，还是弯的？”
徐耀明：“开什么玩笑，祁衡屹要是弯的，我直播穿旗袍倒立跳舞。”
郑沅看着他微微发胖的身材，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有些不忍直视，“老同学，话别说太满哦。”
徐耀明：“不是，我问你，高中的时候，你们不是很好的吗，你还是他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去过他家的同学。你们什么时候闹掰的？我怎么不知道？”
郑沅：“高二的时候。”
徐耀明：“你高二不是出国了吗，怎么闹掰的？”
郑沅笑得意味深长，“这个啊，你去问他吧。”
徐耀明：“你看他刚才那个样子，我疯了才会去问他。”
郑沅：“那你就别问了，太好奇不是好事。”
徐耀明：“不问就不问，你呢，在国外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郑沅看着祁衡屹刚才坐的位置：“有些想老同学了，回来看看你们。”
徐耀明：“行，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和我说。”
回去的路上，祁衡屹一言不发，虽然他开车的时候基本都不说话，但和他接触这段时间，他的情绪一直都是稳定的，唯一生气的一次是在清丰山他不接他电话。如果那次他是生气的话，那么现在黎枫从他的沉默中感觉到的就是愤怒。
那个男人让他的情绪起伏这么大，是什么人？不单纯是高中同学吧，难道是他的初恋前男友？而且是被对方伤狠了的白月光初恋前男友？所以从那以后封心锁爱，对感情不再感兴趣，坚持独身主义？
黎枫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像祁衡屹这种看着无情，其实一旦动情就会死心塌地的人，也只有白月光初恋才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了。
想到祁衡屹心里可能有个白月光，黎枫的情绪也没由来地变坏，心情犹如刚才吃的那道草莓蛋糕，酸酸的。他知道这是祁衡屹的私事，不应该问，但纠结过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刚才那人是你前男友？”
沉着脸开车的祁衡屹一下子看过来，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不是。”
黎枫看他反应这么大，就没再问，倒是祁衡屹，过了一会，解释了一句，“我现在有情绪，但不是针对你的，你别放心上。”
黎枫：“好。”
一到家，祁衡屹换了家居服就钻进了厨房，黎枫过去看了一下，橱柜上放了很多新鲜的食材，也不知道祁衡屹什么时候发消息让管家送上来的。
祁衡屹：“今天中午我做饭。”
黎枫：“需要我帮忙吗？”
祁衡屹：“不用。”
黎枫知道他这会需要独处的空间，没再坚持，离开了厨房。
祁衡屹一个人在厨房，洗、切、煎、炒，所有步骤都有条不紊，火候把控得恰到好处，一个半小时后，午餐做好了：苏格兰羊肉汤、西班牙烟熏炖番茄牛肋条、柠檬香煎三文鱼、素炒芦笋、热带海鲜焗饭。
看着餐桌上这色香味俱全的五道菜，黎枫惊了，这水平可以和星级餐厅的大厨媲美，祁衡屹在心情那么差的情况下还可以做出这么高水准的一桌菜，厉害！
黎枫：“祁衡屹，你有什么不会的吗？”
祁衡屹：“嗯，我不会洗碗。”
黎枫：
一桌子菜，祁衡屹只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被黎枫吃了。
祁衡屹：“吃不完就别硬吃，撑着了难受。”
黎枫：“还好，不撑。”
吃完饭，黎枫自觉去洗碗，把碗碟放洗碗机后，他擦洗橱柜和燃气灶，一切收拾妥当，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祁衡屹在阳台抽烟。
黎枫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过去问：“你酒柜上的酒可以喝吗？”
祁衡屹看他过来，把烟摁灭，“可以，随便拿。”
黎枫：“那可以陪我喝一杯吗？”
祁衡屹和他对视了片刻，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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