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石立夏很清楚这个坑自己是绕不开的, 即便早就知道这些消息,今天该遇到的问题还是会遇到。
朱科长从一开始就想从文章这块拿捏她,她想要通过广播站播放自己的文章都是不可能的, 哪怕没有她和孔文斌没有什么关系, 朱科长发话, 广播员也不敢播放她的稿子。
石立夏只能从外部刊物入手,这些工作她在没正式入职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并且把有可能报道的刊物全都投了一遍。
为了表示诚意, 还根据不同刊物的特点改变自己的写作方式,同样的内容运用了不同的方式描述, 只可惜一直没有回声。
石立夏其实已经在整理其他资料,准备书写其他主题的报道,尽量在墙报之前能发表一篇文章。
可没想到朱科长等不到那个时候就开始发难了, 把她当成骡子使了, 这段时间她完成的工作量,怕是其他同事几个月的量了。
偏偏这种不公平,石立夏作为一个普通职员是很难躲过去的。
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往上爬,因为你不往上就会被人踩得无法反抗, 就要做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钱,几十年后还要担心被开除, 一旦失业,车贷房贷的压力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非常地没有安全感。
石立夏很想躺平, 可目前条件不允许, 只要朱科长一天在她头上,他还惦记着工作的事, 石立夏就逃不过被穿小鞋。
因此,石立夏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有被打得措手不及,表情依然很平静。
“所以你的意思是,所有稿子都是由朱科长审核的?”
孔文斌不耐烦道:“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没有这个权力决定广播内容。”
“七月三号傍晚那篇短文,也是朱科长通过的?还有9号的通讯稿,15号的……”
石立夏噼里啪啦说了几篇文章,孔文斌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几篇文章都是孔文斌自己写的,他的文章非常有个人特色,水平又不太行,跟其他摘录的稿子差别比较明显。
原身一直非常关注孔文斌,每次广播都听得十分认真,还从广播中准确认出哪一个是孔文斌写的。
这也和孔文斌在原身面前显摆有关系,他特别喜欢展现自己的才华,在女性面前像只孔雀一样开屏。
他从来不会说一些讨好的话,清高又充满诗意才气,在这个年代很容易吸引一些蠢蠢欲动,不甘于现在单调生活的女性。
孔文斌确实有几分才华,但是在写正经文章上只能说很普通。他有一颗文艺的心,可在现在的环境又不合时宜,因此只能强行书写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也就更显得水平不够了。
可是他又喜欢显摆,就借着职务之便,将自己的稿子也穿插进去。
他的稿子篇幅很短,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内容,好几天才加塞一次,因此大家并不在意。
可关注孔文斌的人就不一样了,总能从那些看似歌颂祖国人民的稿子里,琢磨出其他东西来,让人觉得那是写给她们的情话。
原身将那些稿子都记录下来,时间内容都写在了纸上,时不时会拿出来回味。
“如果这些文章也是朱科长通过,那我必须得让大家评评理,为什么空洞的文章也能通过,我的文章却不能。”
石立夏说着就要转身离开,被孔文斌拦住了。
“你等等。”
石立夏挑眉看他。
孔文斌一双深情眼眸注视着石立夏,千言万语藏其中,透着隐忍无奈等等情绪。
难怪原身会沉沦,这一双眼睛确实能哄人,就跟大家常说的,这样的眼睛对着一根电线杆,也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立夏同志,以前的你那么美好,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锐利?女孩子是鲜花,不应该是荆棘。”
石立夏嘴角抽抽,她真想回一句玫瑰还带刺呢。
“人家说天你说地,孔文斌同志,你连最理解人话的能力都没有,我开始怀疑你有没有资格继续担任广播员。”
孔文斌的脸黑了下来,也不再拐弯抹角:
“现在的稿子只有朱科长通过才能播,你用以前的稿子说事也没办法改变。”
“记住你今天的话,人民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石立夏知道这边走不通,症结在朱科长那里,也就不再耽误时间。
这事不能抱有侥幸心理,朱科长那边拦着呢,除非她跟孔文斌有很深的交情,人家愿意为了她顶撞朱科长。
那可就做梦吧,她爸都不一定乐意为了她干得罪领导的事。
石立夏回到宣传科,朱科长一脸不悦:
“石立夏同志,请务必端正你的工作态度,你刚才既不在办公室,也没有制作墙报。”
石立夏将手里的稿子递了过去:“我刚才去了一趟广播站,想要去投稿。不过广播员说,稿件必须由您审核才能进行播报。喏,这是我的稿子,您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让广播员今天下午就播了。”
朱科长并没有接过来,“你先放着吧,我有空会看的。”
至于什么时候有空,那就不是他说的算了。
石立夏点点头:“好的,那我发表文章的任务就完成了哈,谢谢朱科长。”
朱科长顿住:“谁说你通过了。”
“你也没说不通过啊?那不就是通过了吗。”
“谁教你这么理解话的。”朱科长沉声,“别想着投机取巧。”
“朱科长,您这话也太冤枉人了吧,我哪敢啊。”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解,朱科长,咱们相处这么长时间,您怎么一点不了解我,我真是太难过了。”石立夏期期艾艾道。
朱科长皱起眉头:“不要以为你是个女同志,我就放低要求。稿子如果写得不好,我是绝对不会通过的。”
“哪里不好您尽管提看,我一定会根据您的意见更改。如果还不通过,我会拿给大家一起阅读,帮我一起改正,直到您满意为止。”
石立夏还嫌弃不够,又继续道:
“我这几天会把朱科长您的所有稿子拿出来研读,看看自己有哪里不足的地方。我打算将您的所有文章都装订成册,供大家阅读,让大家知道朱科长您的大作,让大家知道朱科长您多有才华。”
朱科长哪里听不出里头的话,要是他不通过就让大家去评评理。
朱科长冷哼,他还会怕了这种威胁?说什么笑话呢。
石立夏也没继续耍嘴皮子,提着颜料桶继续忙去了。
稿子的事就只能随缘了,现在重点还是将墙报做好。墙报显眼,只要做好了,给上头领导留个好印象,即便其他工作有瑕疵,也就抹不掉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
不过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石立夏觉得非常难受,如果不让朱科长消停下来,她总不能一直防备着,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
石立夏觉得自己穿越之后还是太散漫了,尤其是拿到了这份工作后,感觉自己抱了铁饭碗就有些懈怠了。
之前想得很开,实在不行就被发配到别的地方,随便干干就行,反正有工资就行。
可现在被这么针锋相对,她心里很不痛快,被赶走和自己愿意调岗还是两回事的,太容易打击一个人的自信心了。
跟石立夏蔫了吧唧的样子不同,石广顺回家时候春风满面,也不像昨天那么狼狈了。
“我亲爱的女儿,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你今天过得很不愉快。”
石立夏哭丧着脸:“爸,我被领导穿小鞋了。”
“你不是一直都穿着吗?”
“爸,你可真是会扎人心窝。”
“没办法,真话总是这么地伤人心,还是你那领导在作妖?”
石立夏点点头,将今天发生的事跟石广顺提起。
“你在家里写了那么多稿子,竟然一个都没被用上?”石广顺难以置信。
石立夏双手托腮:“是啊,上班后我一直忙着墙报的事,也没工夫写其他,就耽搁下来了。”
“这不能啊,我看你写的东西不比人家差啊,立意也特别好,怎么就没被用上?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只写机械厂跟咱们大队,得往大了写,别只看眼前那一亩三分地。”
“我写了啊,再夸张咱们公社已经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石广顺摸摸下巴:“估摸你找到工作把运气都用完了,现在开始走背运了。”
“爸,在家里说话也得注意啊,隔墙有耳。”
石立夏望向中间的那堵墙,隔壁邻居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二天到处都会传遍。
“放心吧,你爸在这方面可是老手了,谁也甭想听我的墙根。”
石立夏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爸,你今天收获不错?”
“还行吧,只不过是把所有桃子都订出去了。还有几家单位跟我约定,要是这次桃子品质不错,明年继续跟我们订购。”
石立夏惊喜:“爸,你厉害了!连明年的桃子都订出去了。”
“还行还行,也就是正好遇到老相识了。”
“老相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当年一个吃不饱饭,读书还要躲在学堂门口蹭听的穷小子,现在竟然成了钢铁厂的厂长,那也是个万人大厂子啊。你爸我当年帮了他一把,没想到现在换他帮衬我了。”
石广顺很是感慨,从前并不觉得自己蹉跎,今天看到老熟人就难免感觉这些年自己白混了。
不过这种情绪并不会萦绕太久,石广顺觉得自己也不赖,好歹他还有头发呢,那人现在都谢顶了,还长了白发。
石立夏则是意外:“爸,你以前还干过这样的好事啊?”
“要不说你爸我眼光好,长良心的次数这么少,还押对了宝。”石广顺很是得意,“回头带你过去认认门,这样你在市里也有个靠山了。”
石立夏朝着他竖起大拇指:“爸,以后我就靠你罩着我了,你要是再认识几个大人物,我在市里都能横着走了。”
“想得美,你爸当初我都自身难保,哪有工夫管别人。”石广顺白了她一眼,“不过接下来我就有时间管你的事了,我就不信你这科长没把柄,成天针对你,真是把他给闲的。”
“爸,我以后的幸福就靠你了!”
石广顺看了看里面的屋子,确定孩子们都睡着了后,低声道:
“你跟我老实说,你跟那个广播员有什么关系?”
石立夏愣住了,她回忆了一下,她刚才没有怎么提起孔文斌,他爸怎么会这么说话?
“爸,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你别跟我打哈哈,你是我女儿,你撅起屁股我就知道要放什么屁。你要是对那个广播员没点别的意思,我直接把坐着的凳子给吃了。”
石立夏更惊讶了,她爸比福尔摩斯还要观察入微啊。
“爸,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什么都没提啊。”
“还真有这回事啊!”
石广顺恼怒,硬是压着声音,才没让自己发飙。
他用手指不停地点着石立夏的脑瓜子:“你里面都装着什么啊,好日子不过了是不是?”
“爸,爸,息怒!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跟他有什么!”
“你现在还骗我?!”
“真没有,只是以前喜欢他的声音,也就多了解了一下,也就没有别的了,我发誓!”
石广顺眯眼看她:“真的?”
“千真万确!顶多给了点吃的……”
“这还不算有事?我和你妈想从你手里抢吃的都抢不了,你竟然给了他!”
“谁年轻没有糊涂的时候啊,我当时也是被迷惑住了,现在头脑清醒了,跟他已经划清界限了!”
石广顺一脸严肃:“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真没有,我们没到那一步,只要没有继续向前,那就是什么都没发生。我对现在很满意,而且他连一点小忙都不肯帮,算什么男人,我能瞧得上吗?”
石广顺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你没有糊涂到没药治,你这丫头一旦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了,真怕你明知道是火坑还往里面跳。”
知女莫若父,原身在原文里还真就是这样,谁来说也不听。
原身可能也知道不妥,可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心作死。
“爸,我之前糊涂,被几首酸诗蒙蔽了,对方又喜欢说一些暧昧的话,我身边又有人老暗示我,才给想岔了。我现在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会走错路的。”石立夏郑重道。
石广顺语重心长道,“爸妈给你选的对象不会有错的,邢锋这家伙能处。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也不是不能离婚。但是绝对不能在你这头出岔子,里头咋样不管,面上一定要做得漂亮,明白吧?”
石立夏咽了咽口水,她爸果然是反面角色啊,这话分明是暗示她,有锅也得往别人头上甩。
有错的人不能是她,得是别人,她要站在道德制高点,至于实际情况怎么样不重要。
也不知道邢锋这时候会不会感受到背脊一股寒意。
“爸,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石广顺再厉害,也没法掐指算。
她和孔文斌的事,目前除了王红花,其他人都不知道。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她跟孔文斌认识。
“我今天碰到你盈盈堂姐了。”
石立夏瞬间明白了,石盈盈是重生的,知道未来发生的事也很正常。
“她跟你说我跟人有暧昧?”
“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啥话都能往外说啊?”
石广顺早上准备出门的时候,被石盈盈给拦住,说是想要跟自己说几句话。
石广顺跟他大哥一直关系就很一般,后来又出了自己女儿抢走石盈盈相亲对象的事,石盈盈还把这事捅到了邢锋耳朵里,两家就不再走动了,但是也没有撕破脸。
因此石广顺看到石盈盈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想法。
石盈盈捅一刀,之前的事就扯平了,而且要不是他们把邢锋抢走了,石盈盈现在哪能嫁得这么好?
虽然对象是个二婚,还有孩子,可架不住条件好啊,嫁给他能少奋斗多少年啊。
按石广顺的想法,石盈盈应该感谢他们有这么一出。
她要是嫁给邢锋,还得照顾三个孩子呢。
石广顺自然而然就摆起了长辈谱:“哟呵,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你二叔我来了机械厂呢。”
“二叔,我有事要跟你说。”
石盈盈看到石广顺五味杂陈,上辈子因为石广顺一家中间截和,害她仓促下乡,导致她身处困苦中难以自拔。
直到现在石广顺一点悔意也没有,她虽然不在意邢锋,可瞧着心里还是很恼火。
那一瞬间,石盈盈很想转身离开,不去搭理石立夏的事。
可想到邢锋那个无辜的男人,石盈盈还是忍下来了。
石盈盈其实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怨恨还是羡慕,羡慕石立夏拥有这么为自己谋划的亲生父母。
虽然他们手段并不厚道,却在认真为石立夏做打算。
不像自己父母……
石盈盈收回思绪,道:“二叔,你上城里干什么?”
“那做的事可就多了,你二叔我现在也是干大事的人。”
石盈盈不禁皱了皱眉,她总是难以适应二叔这么吊儿郎当的样子,在小辈面前说话都没一句靠谱的。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石广顺冷哼:“我才刚来你就要赶我走啊?我又没去你家打秋风,你慌什么啊。”
石盈盈的好脾气被石广顺都带出火气了,本来想好好说话的,可她二叔就是能让她上火。
难怪她爸在家里经常说她二叔不着调,老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一天天的活不好好干,在地里跟一群老娘们说三道四。
石盈盈深吸一口气,“二叔,你过来听了我们广播站的广播吧?挺有意思的吧?立夏特别喜欢听,每天都守着呢。”
石广顺头脑转再快,突然听这话也有点愣神。
石盈盈也没继续说些什么,只叮嘱了一句话:
“广播好听也不能当饭吃,二叔,你有空还是劝一劝立夏,听广播不实惠,还容易影响别人,要是分心了出了车祸就麻烦了。”
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石盈盈就离开了。
石广顺是个人精,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他不敢相信石立夏会干出这种事——为了个男人饭碗都不要了,可还是记在了心里。
石广顺原本对那广播员没什么印象,他听广播都是听个动静,其他不怎么在意。
听了石盈盈的话之后,石广顺总觉得广播员的声音好似带着钩子,就不是个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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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石立夏跟他提起了那个广播员,石广顺也就顺道试探了一把,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石立夏一直说要去见见女主角,可一直忙忙碌碌的,到现在都没有机会,没想到对方倒是主动跟自己身边人搭上话了。
石盈盈这是要干什么?
石立夏并不觉得她是担心自己走错路,让身边人约束她的行为是为了她好。她的印象里石盈盈重生后对她很是厌恶,原身之前也没少给石盈盈惹事。
原本两家都不来往了,可石立夏知道她嫁给机械厂副厂长,硬是又贴了过来,没少跟她说一些酸话。
这样也就罢了,还故意打碎了两个孩子生母留下的遗物,并且死不承认,说是石盈盈自己打碎的嫁祸到她的头上。石盈盈对前任有很大意见,不希望这个家里出现她的痕迹,才会故意这么做。
这给石盈盈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男主前妻娘家人并不相信石盈盈的辩解,认为她就是故意的,在顾正庚面前挑拨离间,对石盈盈也极为不满意,认为她不会善待两个孩子。
还好男主一直站在石盈盈这边,相信石盈盈不是那样的人,甚至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反而走得更近,让石盈盈开始对顾正庚有了好感,这个情节成为了一个小小的感情催化剂。
虽然结果是往好的方向,但是石盈盈对石立夏的厌恶是不变的。
石盈盈没有直接找邢锋说道,而是找了石广顺,说明她不想用这个当把柄打脸石立夏,只是希望石立夏不要再继续错下去。
原文里并没有这一出,大概因为石立夏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卖孩子了,这件事反倒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而且曹荣妹和石广顺也不一样。
石广顺猜测道:“石盈盈这丫头不会还喜欢邢锋吧?”
“不可能!”石立夏吓了一跳。
石广顺嫌弃地揉了揉耳朵:“你突然这么大声做什么,耳朵都快聋了。哪个优秀的男人不被人惦记,你光吃醋有个屁用。”
石立夏连忙压低声音:“不可能,石盈盈跟顾正庚的关系好着呢,她之前跟邢锋都没见过,哪里来的深情。”
按剧情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现在已经插不进第三个人。
原文的感情戏并不复杂,也没有太多狗血,没什么误会误解,主要还是一起养娃发家打极品。
“那也不用这么激动。”石广顺摇头叹气,“女大不中留啊。”
石立夏有嘴难辩,她真的不是因为吃醋才不淡定啊!
说不清,干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不管她想干什么,反正我没干什么她就没法对我做什么。”
“你自个记着就好,以后别再这么冒冒失失。你说你,啥都没开始干呢,就被这么多人知道,还能干啥事啊。就算有点小心思,那也得藏好了行踪。”
石立夏眯眼:“爸,你很有经验啊,你没有在外头对不起妈吧?”
“我已经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石广顺正色道,“不像你们朱科长,屁股肯定不干净。”
“爸,你查到什么了?”
“现在还没有,不过我今天已经打入医院内部了,现在大家都很喜欢我,我今天听了不少八卦呢。”
石广顺有老友帮忙,也就不用跑来跑去。中午时候跟着旧识别在钢铁厂食堂美美吃了一顿,就直接杀往市二医院了。
“护士那么忙,还有空跟你唠八卦啊?”
“也不是时时都在忙,而且不是还有扫地的大妈吗,她们才是整个医院知道最多的人。”
护士医生工作都比较忙碌,可打扫的大妈就不是了,经常到处溜达,工作也没有那么紧迫。
医院就是个体现人间百态的地方,在这里什么人都能看得到。
“我今天就在医院看了一下午,觉得这世界真是什么人都有啊。这边老人还没死呢,几个子女就开始大打出手抢老人遗产。
那边有个女人还在产房里生孩子,情况很凶险大出血,那婆婆就已经开始张罗要去哪个地方给儿子找个新老婆,娶回家好照顾孩子。”
石广顺觉得自己经历的事很多,看什么都能云淡风轻,可在医院待了一会,觉得自己修炼得还不够。
极品的事有,温情的事也不少,可脑子里就记得那些讨嫌的事了。
护士和清洁工的肚子里,故事可就更多了,能讲个几天几夜没重复的。
石广顺爱上了这种生活,每天拎着个杯子出门,晚上回来后就开始讲故事,日子那叫个潇洒,让石立夏那叫个羡慕。
“爸,咱俩要不换一换吧,反正我做的那些你也会。”
石广顺冷哼:“我可是要去办大事的,能不能让你脱离苦海,还得靠我呢。”
“你不会一直蹲医院吧?要是人家很少来医院呢?”
“你爸我有这么傻吗?你就甭操心了,我打探消息的时候,你还没生呢。”
石立夏也不再管他,任由他发挥。
不出意外,石立夏的稿子被朱科长一直拖到第三天才审核结束,并且还是不合格。
“小石同志,你这篇文章完全没法体现出你的水平啊,跟面试的时候差远了。内容不够深刻,没有触碰到根本,只在表层上停留,还得再改一改,要深挖,狠挖,升华主题。”
朱科长慢悠悠地说着自己的意见,空话一大堆,实际上跟没说差不多。
石立夏早就料到这一点,范晓燕说过朱科长睚眦必报,她踩着他的脸面进来的,肯定不会让她好过。
“好的,我会继续努力。”石立夏一脸受教。
朱科长笑眯眯道:“小石同志,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我是最公正的人,我也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破例不是?”
“我都听领导的,既然朱科长觉得我不适合宣传科的工作,那就由厂里决定我去哪里吧。”
石立夏直接就坐回椅子上,开始摆烂。
朱科长皱起眉头:“小石同志,你这是干什么,你墙报的工作还没做完呢。”
“我不适合做宣传工作,怎么好意思再肩负这么重的任务?这不是打您的脸吗,不合适。”
朱科长早就料到这一点,直接指派赵志成和张振强一起负责剩下的墙报,将石立夏晾在那坐冷板凳。
石立夏现在还没有被调离,她不慌不忙地拿出纸笔开始写东西,朱科长以为她又在抄写语录,也没有再关注她。
朱科长是下定决心要将石立夏赶走,地方都给她找好了,让她去打扫厕所。
宣传科缺了一个人,他也没有把他侄子安排进来,这样太过明显。
不过安排进来的人也是有猫儿腻的,这个人原先的岗位会让给他的侄子,比现在的岗位要轻松许多。
过了一会,赵志成匆匆忙忙赶回来了,表情很是难看。
朱科长皱眉:“怎么回事?”
赵志成在朱科长耳边嘀咕,朱科长大怒:“你们是废物吗!墙报不就那些内容,依葫芦画瓢都不会!?”
赵志成苦着脸:“也不是不能做,可时间来不及啊。”
朱科长厉眼射向石立夏,石立夏只当不知道,继续做自己的事,心里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石立夏的墙报确实已经做了大半,可她并不是做完一块做另一块,而是分层去进行的。
其他人接手也不是不可以,可难度要比自己重新开始还麻烦。
一个调配不好,兴许全部都给毁了。
一些画也只画了一半,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大家经常路过的地方,石立夏倒是基本做完了,没有玩什么花样,可其他地方现在都还是残次品。
赵志成和张振强临时接手,之前又没有跟石立夏对过,全都丢给石立夏全权负责,现在也就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朱科长拍桌:“石立夏,你过来!”
石立夏茫然地抬起头,走到朱科长办公桌前:“朱科长,你找我?”
“你这同志竟然在工作上耍心眼!要是耽误了事,你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朱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在这给我装疯卖傻,你说你墙报是怎么一回事,有你这么胡搞的吗,你是故意不让人接手吧。”
石立夏一脸无辜:“朱科长您没有证据怎么能冤枉人呢,我就是按照我自己习惯做的啊,我当时请教您,您说让我自己琢磨,这就是我琢磨出来的,您和秦科长之前看到成品也说不错来着。
而且朱科长您之前说了,墙报很简单,闭着眼睛都能做,我又能在上面玩什么心眼呢?难道大家都不如我?可您明明说我不适合干宣传工作啊。”
朱科长被噎住,“强词夺理!去,你赶紧把剩下的墙报给我做完了,半途而废像什么话!谁给你收拾那些烂摊子,即便要走得把这边的事办好了。你不能因为私人感情影响了工作,这样的工作态度,不管去哪个部门都是待不下去的。”
“朱科长,我都不是宣传科的人了,这不合适啊。别人看见还以为宣传科没人了,要让一个扫厕所的女工去画墙报。工作不分贵贱,可内容有很大区别啊。宣传科的工作怎么都是技术活儿,哪能跟上厕所一样,谁都能上。”
朱科长虽然现在还没透露要把她发配到哪里,可目前空出的岗位能数得过来,很容易就猜到了。
石立夏真干不来这活,这里的厕所治好了她一蹲蹲很久的毛病,每次都速战速决,否则就要被熏晕了。
办公区附近的厕所都还算好的,好歹有水冲,他们家附近的旱厕简直惨不忍睹,还能看到下面的蛆虫,可把石立夏恶心坏了。
每次小豆包要去上厕所,石立夏都让虎头领着,否则掉进去这孩子也不能要了。
为了不被恶心死,石立夏也就动了点小心机,至少别这么快被发配到那里去,留点时间给她活动活动。
秦科长这时候也发话了:“朱科长,小石同志说得对,你既然决定她不合格要将她调离,那就不好让她继续手里的工作。让她继续宣传科里的工作代表着认可,那也就没有道理将她调离。”
朱科长狠狠瞪向赵志成,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赵志成压低着脑袋,他其实也不是做不了,而是这么一来时间就很赶了,要是万一来不及或者有别的问题,他可承担不起责任啊!
他是宣传科的老人了,只要不犯错就不会被调离,可要是没做好,那谁都救不了了,还不如被一顿呲。
朱科长拉不下脸,让他跟石立夏低头是不可能的。
场面有些僵,秦科长再次开口道:“凡事有始有终,既然一开始就肯定了小石同志的墙报,说明还是有潜力的。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还是再观察观察吧。我们总要给新同志多一点机会,不能草率决定他们的未来。”
有人递了台阶,朱科长也就顺势往下走。
“既然秦科长都开口,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国庆前还没有文章发表,那我就不会再心软。”
石立夏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她现在还有时间想应对之策,实在不行就离开宣传科,不能任由朱科长随意发配边疆。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石立夏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她的文章被录用了!刊登在了省周报上!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秦科长抿了一口茶, 拿起今天早上刚送来的报纸,开始今天的‘工作’。
当他打开省周报,最先进入眼帘的不是报纸头条, 而是头条下方位置的一则报道, 因为在标题下的一行小字上, 他清楚地看到了‘机械厂’三个字。
看了这么多年的报纸,秦科长对关于机械厂消息极为敏感, 每次他翻开报纸都先大致扫一遍, 如果看到与机械厂相关报道,会先看这部分内容, 然后才从头条开始往后翻。
作为宣传科科长,他上班时候可以摸鱼,但是必须第一时间获得与机械厂相关的信息和政策, 快速搜集资料, 有必要时候还会做成剪报给相关领导。
如果是跟机械厂有直接关系的,那更是得第一时间了解,否则开会时一问三不知那可就是重大失职了。
省周报是省内重要刊物,和机械厂相关的报道竟然出现在次头条这样重要位置, 秦科长一下就提起了精神,坐直身体兴奋地开始阅读。
秦科长逐字逐句仔细阅读,大声说了一句话:“好!”
宣传科的人纷纷抬起头, 一脸不明。
朱科长也放下手里的笔:“秦科长,出了什么事?”
秦科长站了起来, 笑容灿烂:“朱科长, 咱们宣传科出了个大人才啊!这下咱们机械厂又要在省里露脸了, 这可是个大喜事啊。”
朱科长一脸莫名,不过听着心里也很是高兴, 宣传科出了人才那他也一样是会被夸奖的。
“秦科长,你说的到底是哪一位同志?”
秦科长也不急着回答,而是朝着办公室里看了看,“小石同志又去做墙报了?哎,这个同志很不错,自从开始上班就勤勤恳恳地做事。”
朱科长听这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又听秦科长道:
“朱科长,你过来看看,这是小石同志在省周报发表的文章,把咱们机械厂树立成了典型,以老大哥身份扶持下面贫困公社农业发展挂一起,赞赏我们机械厂扶贫工作做得好,还互惠互利实现了双赢啊!
我记得小石同志一直很关注这一点,给你的报道也是相关内容吧?”
朱科长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只觉得脸火辣辣的。
他将报纸拿了过来,就看到那篇报道下石立夏的名字,内容更是让他极为熟悉,和这篇报道极为相似的文章正压在他的文件夹里,被他打成了废稿!
他瞧不上的稿子,在具有权威性的省周报上刊登,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这不仅代表他有眼无珠,还意味着他没有鉴赏的能力,身为一名宣传科科长,竟然无法欣赏这么优秀的文章,无法参透背后的深意,这是工作的重大失职!
最关键的是,朱科长以这个借口还想把石立夏调离宣传科,虽然还没有正式打报告,可为了给自己侄子铺路,前头已经做了不少工作。
石立夏是被招聘进来的,现在又被认为不合适,本来就有些说不过去,现在人家的文章登上了省周报,还给厂里的正面形象添砖加瓦,回头要是有领导问起,他更是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才好。
不仅如此,他之前答应别人调到宣传科的事也意味着泡汤了,这不仅影响了他侄子的调任,还得罪了人。
能有底气替代正规招聘进来的石立夏的人,本身也是有门道的,不是他能招惹得了的。
原本还以为能因此搭上关系,现在反而给自己招来麻烦,令朱科长头疼不已。
朱科长硬是扯出一抹笑,可语气忍不住抱怨:“小石同志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还藏着掖着,给省周报投稿也没有知会一声。”
范晓燕笑道:“朱科长,您的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您忘了小石同志之前提过自己积极投稿的,您说光积极没用,又没能刊登。”
宣传科确实每个月有任务投稿任务,可能否刊登却是不会成为特定的指标,毕竟这年头想要在报纸杂志上刊登文章是很不容易的,谁也不敢打包票自己有这个本事。
只是谁的文章要是能被刊登,会成为考核评估的一个加分点,年中和年终的工作总结都要比别人更漂亮。
省周报更是代表了权威,上面刊登的文章多是本报报刊记者的作品,是要经过调查确认才能刊登的。
朱科长这么多年在上面发表的文章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宣传科其他人更少。
石立夏不仅发表了,还在这么显眼的位置,而且还是与机械厂正面形象相关,可以说极为不易。
“范晓燕,你每天上班就知道织毛衣,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要是想织回家织,这是办公室,是办公的地方。”朱科长再也忍不住发飙了。
范晓燕却一点不惧:“朱科长,您发火别拿我开刀啊,您还是想想怎么跟领导们汇报情况吧。”
这篇文章跟工农合作、扶贫挂钩,而且他们还成了市里各单位的领头羊,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么机械厂肯定不能就搞这么一次,以后是要继续落实下去的。
一旦开展专项工作,那么来龙去脉就得摸清楚,也就绕不开石立夏。
石立夏不仅是写了这篇报道的人,她还跟这件事有直接关系,最开始的时候是她和丈夫邢锋一起促成的这项合作。
这么优秀的同志,朱科长之前想把人家打发去扫厕所,范晓燕不用想都知道领导们的脸色有多难看。
范晓燕甚至有些遗憾,石立夏之前应该就直接听从安排,不要继续负责墙报的事,那现在就更有意思了。
朱科长则是庆幸,还好没有到那一步,否则可就完了。
可惜现在朱科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报告已经打了,虽然没有正式上交审核,可已经在卫副厂长那挂名了!
果然,没一会,厂办的人将朱科长叫了过去。
朱科长一进卫厂长的办公室,就被一阵劈头盖脸地臭骂,差点没把周报砸他脸上。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对于这些,石立夏并不知晓,她还在那认真的制作墙报,脑子其实早就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国庆就要来了,她最迟这周就得把工作做完,她怎么才能避免被调去扫厕所?
要是真被调到那种地方,以后想回来可就很难了,虽然现在的风向是工作没有贵贱,扫大街的扫厕所的也能成为劳动模范,只要做好工作都会被人夸赞。
可现实依然存在着歧视,去了冷衙门就很难再翻身。
“难办哦。”石立夏叹气。
实在不行去找周奶奶?她要是能跟厂里说句话……
石立夏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周奶奶这次病了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她之前已经帮了自己一把,不能老麻烦她老人家。
而且这么一来,石立夏总觉得自己跟心心交好,好像有其他目的似的。
石立夏跟心心已经处出感情来了,不希望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石立夏在南城认识的人并不多,虽然跟邻居们处得还不错,可也都是泛泛之交,还达不到出手帮忙的地步。再者她的邻居们多是技术工种,很少是在领导岗位的,有心也无力。
石立夏思来想去,竟然只剩下男女主了。
她的堂姐夫可是副厂长,而且是最年轻的厂长,刚当上厂长也没多久,还以极强的能力和强势的手腕,在厂里站稳了脚跟。
石立夏之前提到的复印机技术就是男主发起的,也是他招聘的相关技术人员,研究成功之后,共生产了八万多台,产值超过一亿元,为今后成为厂长打下坚实基础。
不仅如此,复印机的成功还奠定了机械厂未来的道路,在改开后又主攻办公机械用品方向,并且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石立夏扶额,男主确实很有能力,可这关系她搭不上啊。
她跟女主是对立面,虽然原文里都是自己去找茬,女主是被动打回去,她现在并没有作妖,女主也不会来害她。
她去找石广顺说的那些话,并不算要害她,因为确实是事实,只是她的到来改变了未来而已。
如果女主真要害她,直接捉奸才更能让她倒霉。
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女主是个圣母,会无条件出手帮助她这个曾经坑过她的女人。她会去提醒石广顺,石立夏觉得她估计是看在邢锋的面子上。
石盈盈跟邢锋虽然并不认识,可邢锋是石盈盈好朋友的弟弟,所以才会跟邢锋相亲。
石立夏隐约记得,原文中原身和邢锋闹了很久,直到邢锋出了车祸受了重伤,原身这才没有继续纠缠。
虽然原文里没有明说,不过现在回想,似乎跟原身有一定关系,因为不停地纠缠和闹事,让邢锋不得安宁,开长途车时因为太过疲惫出了岔子。
“算了算了,不就扫厕所吗,实在不行就先混着。”
石立夏摇了摇头将心里的杂念扫除,她刚才差点把扫厕所给写上去了。
“小夏!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范晓燕匆忙跑过来,笑容极为灿烂。
石立夏眨眼:“我不在这,还能在哪?”
“哎哟,你还不知道啊?”范晓燕猛拍大腿。
石立夏心底一跳:“晓燕姐,你可就别卖关子了。”
“你的文章在省周报刊登了!那可是省周报啊!”
范晓燕大声嚷了起来,这里距离住宅区比较近,人来人往的,一听这话全都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省周报?哎哟,这也太厉害了吧?小夏你不仅画画得好,文章也写得好啊。”
“写了啥啊,我今天还没看省周报呢。”
范晓燕早有准备,将手里的报纸递给围观群众。
“喏,就在头条下面,写的还是咱们机械厂呢。之前厂里发的桃子还记得吧?就是关于这事的。”
“桃子?那必须记得,那桃子味道可真的好,就是太少了点,我们家孩子为个桃子都打起来了。”
有的人将报纸拿了过去,并且开始念了起来。
大家发现自己吃的桃子还跟工农合作、扶贫挂钩,顿时觉得那桃子更不一般了。
尤其听到那么好吃的桃子烂在地里,猪都给吃伤了,那画面感太强,把人心疼个半死。
他们在城里求都求不得的东西,在乡下竟然泛滥成这样,真是太不平衡了,恨不得现在就跑乡下当饭吃。
“有了这文章,厂里以后还得给咱们发桃子吧?”
“那必须的,就帮一年也算帮吗?那必须一直合作啊。”
石立夏更是高兴,工作保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文章会被省周报刊登了,她也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想法寄的,虽然是她最用心也是最晚发的,实际上并不抱希望。
这份报纸一周只出一次,因此内容都是精华,属于地方最高级别的报纸,政府机关部门必读的报纸,熟读报纸能从上面获得最准确的风向。
石立夏之前都有些自我怀疑了,每天发狠的啃以前的报纸,想要总结每种报纸的规律,写出更符合现在主流的文章。回到家跟孩子们都很少互动,又回到了当年卷生卷死的状态。
范晓燕拍了拍她:“怎么,乐傻了?”
“晓燕姐,让我掐一下你,看这是不是真的。”
范晓燕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美得你。”
石立夏笑了起来:“晓燕姐,我以后地位就稳了吧?”
“那还用说吗,这可是省周报。咱们宣传科就那点事,你的文章能刊登,还给咱们厂镶了这么闪亮的边,那就不会跟以前似的是个无名小卒,能够随意发配了。”
石立夏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次也是运气好,否则我就得灰溜溜离开宣传科了。”
“你有什么好怕的,你姐夫可是顾厂长,他在咱们厂可不一般。你是有能力的,你找他帮忙,他肯定不会拒绝了。你也是个老实的,我要是你早就去找姐夫哭诉了。”
石立夏尴尬,她也没好说自己跟堂姐关系很糟糕,跟仇人差不多了。
范晓燕却是感受到了,“你年轻就是脸皮太薄,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你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化解的?你时不时去走动一下,不需要多亲密,就表明一下你的身份,其他人也就不敢怎么着了。”
石立夏干笑,她没有跟那边来往,一来是因为石盈盈的原因,还有个原因就是原身对男主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原身一直对石盈盈充满了敌意,羡慕嫉妒她是个城里孩子,能穿漂亮衣服,能吃好吃的东西,能够在城市里生活。
她觉得自己不比石盈盈差,可两个人因为出身不同,注定今后也千差万别,这让原身心里非常的难受。
原身成功嫁给邢锋后,她得意了好久,觉得自己终于有一天能把石盈盈给压在下面,石盈盈要么得下乡,要么只能仓促嫁人,那个人肯定没有邢锋好。
现在很多人都觉得,女人嫁个好人家是非常重要的,能直接影响后半生。
如果嫁得好,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原身觉得自己赢了,听说石盈盈嫁给一个丧偶有子的二婚男,嫁过去就是给人当后妈的,原身那天笑得特别开心,晚上都多吃了一碗饭。
结果没想到石盈盈的二婚丈夫竟然这么优秀,还是自己丈夫厂子的副厂长,年纪也不算很大,前途一片大好。
这还不算什么,当石立夏看到顾正庚的时候,那种不平衡达到了顶峰。
顾正庚虽然是二婚带娃,可长相英俊出众,看向石盈盈的目光柔和,和看向别人时完全不同。他风度翩翩,俊秀挺拔,带着成熟男人的沉稳,站在人群中总会是最闪耀的那一个,极具魅力。
这跟原身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将自己年轻的丈夫衬托得像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让原身觉得自己丈夫十分黯淡。
原身看到顾正庚的那一瞬间,心里充满了懊恼和后悔,如果当初她再晚一点下手,是不是现在会换了一个结局……
原身对孔文斌有好感,除了他确实会有些手段外,还有个原身自己都不太敢面对的原因——孔文斌在某些方面跟顾正庚有些许相似。
原文中,原身经常去找石盈盈的麻烦,就是因为还抱有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因此心里很是嫉妒,尤其看到顾正庚对石盈盈那叫个温柔体贴,更是酸得不行。再看自己丈夫硬得跟铁似的,心里更加不平衡,也就更喜欢挑事了。
在这种前提之下,石立夏怎么可能去求顾正庚,哪怕她一点想法也没有,也觉得不合适。
可要是通过石盈盈……
依照两人的关系,石立夏只能含泪舍弃这条粗壮的大腿。
石盈盈没有明摆着在外头说她们姐妹俩有仇,她就别再不知好歹非要往上蹭了。
石立夏转移话题:“朱科长知道了吗?他是什么反应啊?”
“他现在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我不耐烦看他脸色,就溜出来找你了。”
范晓燕想起朱科长就想笑,被卫厂长骂个狗血淋头,回来的时候如同丧家之犬。
“晓燕姐,我把他得罪成这样,你说以后他还会出什么招刁难我?你给我说说呗,让我有点心理准备,这次把我打得措手不及。”
“这段时间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他现在都自身难保,有刻意打压下属的嫌疑。至于以后会做什么事,那还真不好说,不过基本也都围绕着工作,就跟你这次一样。他重新订立标准,谁也拿他没办法。”
石立夏好奇:“朱科长是什么背景?你说我现在讨好他还来得及吗?我可不想工作的时候,有人故意使绊子。”
范晓燕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
“他主要是靠的岳家,他岳父以前是市委里的,不过他岳父已经退了,影响力就不如从前了。他大舅子原本混得还不错,不过因为站错队现在也被发配去坐冷板凳了。”
“难怪他能让他老婆把工作让给他侄子。”
“可不是嘛,以前他在岳父面前跟条狗似的,他老婆生了一个女儿就不宜再生产,也不敢说一句话。将侄子领回家养着,还是他老婆主动提的。”
石立夏惊讶极了:“竟然是他老婆提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自己生不出儿子,再不表现得大度体贴,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朱科长这个人,最是要脸面,明明重男轻女得要命,还特喜欢说自己多宠女儿,有女万事足,真当大家的眼睛瞎了似的。”
石立夏一言难尽,“他也好意思。”
“不过……”范晓燕眼珠子转了转,迟迟没有开口。
“晓燕姐,你快说啊,怎么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
“还是算了,我也是瞎猜的,被人听到可不好。”
附近有不少被报纸吸引过来的人,石立夏和范晓燕虽然站得比较远,可明显能感受到有不少人关注着她们。
“晓燕姐,你等等我,我再画两笔就搞定了,一会回去跟我说说呗,说话说到一半,这也忒折磨人了啊!”
石立夏动作飞快,迅速将后面的工作做完,就收拾东西跟范晓燕走了。
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范晓燕这才开口道: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一段时间,朱科长很反常?”
石立夏心里转了一个圈,可面上却道:“我很少在办公室,以前也没见过朱科长,不好说他有什么不对。”
“也是。”范晓燕并不意外,“这话啊,也就咱们俩说说。”
“晓燕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外传的。”
“其实也就是一种感觉,总觉得他人逢喜事精神爽,明显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单说针对你这件事,你看也就你刚进来,还有现在快满一个月了才开始的,中间都没怎么着你,对吧?”
石立夏惊道:“这还不够啊?”
“那可不,你逍遥日子已经很多了,你没看潘四眼都在咱们科室多少年了,还是这副样子。咱们科室的人虽然多,可真拿得出手的真没几个,你知道为啥吗?”
“为什么?”石立夏说完反应这话不妥当,又道:“晓燕姐,我看大家都挺好的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范晓燕白了她一眼:“在我面前装什么呢,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我也就能干点杂事,别的一窍不通。其他人也差不多,也就赵志成稍微有那么点本事,还是朱科长一手提拔起来的。”
石立夏不好评价,她其实都不知道宣传科的人一天都在忙什么。
她每次进办公室,感觉他们都在摸鱼等着下班。
“我们科室以前不是没进过优秀的人,最后都被排挤走了,要不然也不能让朱科长这样的半桶水上来。他上来之后,还担心别人压住他,所以科室里没几个能干事的。”
“秦科长不是还在吗?”
“他都当甩手掌柜很多年了,而且他这个人喜欢睁只眼闭只眼,不闹到他头上都不怎么理会。结果手里权力没了,又开始不平衡了。”
范晓燕说完,拍了一下手:
“扯远了,反正朱科长肯定有情况,而且还是大事,大家都琢磨着呢。”
想要将朱科长拉下马的人可不少,他排除异己,打压有才的人,多少人恨着呢,都希望他会出事,换自己或者别人上去。
范晓燕虽然没有明说,可是石立夏觉得她肯定跟自己一样,察觉到了什么,这让石立夏更有信心查下去。
石立夏下班回家,在老榆树下看到自己老爹已经跟附近邻居打成一片,就好像在自家村口一样,成为妇女之友。
“老姐姐,你说得太对了,儿媳妇就是一进门就要拿捏,否则以后可不好管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如咱们那时候,那时候我们干活可勤快多了,任劳任怨的,哪像现在的年轻人又懒事还特别多。”
石立夏听到这些话,嘴角直抽抽。
她老爸还是那个老爸,没有一丝丝改变。
石广顺很快发现石立夏,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哎哟,我宝贝闺女回来了,瞧瞧这张小脸累得都长黑眼圈了。你努力工作也不要忘记身体啊,今天我带老姐姐们都去看你做的墙报了,都夸得不行。”
在场其他人都纷纷夸赞石立夏,觉得她好看又有才华。
石立夏心里那叫个不是滋味,她也在努力维护邻里关系,可这么长时间的维护竟然还没她爸扯淡一天效果好。
石广顺离开的时候,那些老姐姐们还特别舍不得,还叫他去自己家吃饭,那话语里的真诚不似客套。
这年头物资紧缺,能叫对方到自家吃饭,表示非常看重了。
“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是想要累死我啊?天天赶我出门。”
石广顺背着手溜达回家,这时候特别像村口老大爷,完全没有之前的英俊潇洒气质。
“我是怕你跟人聊天聊高兴了,把我给卖了。”
“那怎么可能!只有我套别人消息的,没有人想从我这里套。”
石立夏挑眉:“爸,你打听到了什么?”
“嘿嘿,有你爸出马,还能不成事?”
石立夏眼睛一亮:“爸,你快说,你查到什么了!”
“急什么,我现在肚子饿着呢,没工夫说这些。”
石立夏知道他故意拿乔,可又拿他没办法,一个晚上都把他当太上皇伺候着。
石广顺虽然作了一晚上,可等到孩子们去睡觉了,他没有再隐瞒。
“我今天又去了一趟医院,有一个护士对那天还有些印象,不过目前还没确定当事人是不是朱科长。”
石立夏也不着急催,给石广顺倒了一杯茶。
石广顺抿了一口继续道:“她说那天她看到一对母女过来检查,年轻女人怀孕了,那当妈的快把女儿当祖宗供着了。母女俩的特征,跟文秀说得很相似。”
石立夏挑眉,如果平常看到这样的母女,石立夏也不会多想,有的人家疼爱女儿,女儿怀孕了比较紧张,如果这胎如果来得不易,或者还没有坐稳,也就会特别小心。
“查出她们是谁了吗?以后还会不会再去医院?”
石广顺摇头:“患者信息护士不方便给我,而且都已经存档了,她跟我说八卦,却不会专门为我去拿。不过她告诉我,她们会再来复查。
她们是来查腹中胎儿是男是女,看那架势,要是医生说是女儿,母女俩肯定立马就要安排做手术堕了。”
“市二医院给鉴定了吗?”
“没呢,母女俩还闹了好一会,还说不做检查也行,让医生帮开这是男胎的证明。医生肯定不答应啊,她们就说,要是没有这个证明,孩子爸就不想留这个孩子了。”
护士正因这件事,当时也就多看这对母女几眼。
石立夏皱起眉头,也懒得评价这件事了。
现在这种事实在是太多了,尤其偏远落后地区,都不想养女儿,可等到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就知道干瞪眼了,还要跑外头买媳妇,毁了很多女性很多家庭。
“那现在只能在医院等她们过来复查了,可是市二医院不给鉴定,她们下次不一定再去市二医院检查吧?”
再者,现在的孕妇不像几十年后,经常会去做孕检。
如果不是因为要鉴定胎儿性别,那个孕妇一直到生才去医院也并不意外。
“别急,继续听我说。”
石立夏也就没再吭声,等石广顺继续往下说。
“因为这事,那护士也就记住了母女俩,她后来下楼的时候,看到母女俩跟一个男人走在一起。一开始她以为那个男的是老妇人丈夫,可后来看着又不大像,总觉得他跟那个孕妇关系不一般。
不过当时人多,她也就扫了一眼,没有继续往下看,也不敢确定是怎么一回事。”
石立夏顿时来劲了, “那个人是朱科长吗?”
“护士说当时那男人是侧对着她的,就看到了一点侧脸,并没有看太清楚,只知道年纪应该是不小了。不过听护士描述的,跟你们朱科长很像。”
“哇!”石立夏忍不住拔高声音,之前全都是猜想,没想到还真有那么点苗头了。
“爸,你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石广顺摆摆手:“这才哪到哪啊,目前也就有点影,真正什么情况现在还不敢确认呢。我今天开始调查你们朱科长的情况,看能不能挖出点什么。”
“所以你今天开始跟外头的老太太们开摆?”
“不然呢?我现在的时间非常宝贵,你当我有闲工夫跟这些老头老太瞎扯啊。”
“爸,你辛苦了,明天我看有没有鱼,到时候给你买鱼吃。”
石广顺动作堪称迅速,没过两天,他乐滋滋地回来了。
石立夏也不着急问他情况 ,招呼他上桌吃饭。
石广顺看了桌上一眼:“不吃了,我今天吃了大餐,你们自个吃这些素得没边的菜吧。”
“爸,你飘了。今天是吃了多少好东西,才能飘成这样,你不会把我给你的票都给用了吧?”
“我今天高兴,认了一个小弟,他可是帮我了大忙。”
具体什么大忙,石立夏很快就知道了。
石广顺在外头结交了个本地年轻人,让他帮忙去调查朱科长。
事实证明石广顺眼光不错,很快就有了回音。
“喏,这是那对母女的地址。她们实际上并不是母女,那个女孩是从乡下来的,说是投奔亲戚。实际上,两人一点亲戚关系也没有。那个老的是个孤寡老人,专门干一些牵线搭桥的事维持生计。”
石立夏接过来看了一眼,压根不知道在哪个地方。
石广顺也不指望她知道,解释道:“那一片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解放前那条街都是做些见不得光的事,解放后整顿了,可还是比别的地方混乱不少。”
“那乡下女人是被她父母送过来的,来了一年多,肚子才有动静的。她说她在乡下结了婚,中间回乡下的时候怀上的,因为胎儿不稳,想着城里方便打算留在城里生孩子。”
“这话一听就是托词,说是来投奔亲戚,可平常干活的都是那老婆子。一开始还好,时间长了,尤其是怀孕之后,那女人特别把自己当一回事,什么都让那老婆子伺候,自己一点不沾手,说担心孩子会出问题。”
石广顺没有明说,石立夏也感受到这里头有问题。
“爸,朱科长跟那个老婆子是不是有交集?”
石广顺笑道:“没错,朱科长虽然非常小心,他找那老婆子都是为了买东西,可我那小兄弟还是查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什么?”
“朱科长每次跟老太太换东西,会专门跑到一个房子里去做交易。那房子是老太太租的,自从那个乡下女人来到她家,老婆子就开始租这房子了,平时却又不怎么住。租这房子也是偷偷摸摸的,没有几个人知道。”
“那你们还能查得出来?”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看有没有人愿意去刨根问底。”
石立夏表示佩服,这么短的时间就给挖了出来,着实不容易。
“所以说,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是朱科长的?”
“没错,这个朱科长绝对不干净,每次都偷偷摸摸去那宅子,肯定没有干什么好事,不过是不是他的孩子就不好说了。”
石立夏愣住了:“什么意思?”
“那老婆子和那年轻女人不老实啊,生意不止做一家。”石广顺意味深长道。
石立夏差点没吹起口哨:“你说是她们暗地里还……还有其他男人?”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石广顺给了个肯定的答案:“每次那个姓朱的离开后, 就会有一个男人进去跟那女人厮混,时间掐得好好的。”
“哇呜——刺激!”
石立夏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发展,原本以为朱科长找别的女人生儿子在这年头已经很少见了, 没想到瓜里还有瓜。
朱科长一心想要儿子, 遮遮掩掩机关算尽, 哪里想到孩子都有可能不是他的。
“那女人怀孕之后就没有再搞这些事了吧?”
“没了,所以我觉得那女人找别的男人不是单纯为了挣钱, 还是为了借个孩子。我觉得肯定是那个姓朱不行, 导致女人肚子一直没动静,于是那女人干脆一不做, 二不休,找别的男人生孩子。回头孩子照生,好处照拿。”
石广顺本来就讨厌朱科长, 查到这些更加厌恶了。
分明就是自己不行, 结果非要推到女人身上,就跟石迎春那个窝囊废男人一样。
还想要儿子?呵,这辈子注定给人养儿子!
“我现在有点担心你姐了。”
石立夏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怎么扯到她姐了。
“我姐怎么了?”
石广顺脸色难看, “朱科长的老婆生孩子时不是大出血导致再也不能生了吗?如果是朱科长播的种子不行,导致孩子发育不全,使得她老婆也受到不健康孩子牵连, 影响了自己的身体。那你姐姐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风险?你姐刚怀孕的时候,就是有些坐不稳的。”
石立夏一听这话, 也开始紧张起来。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理论是否科学, 可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种子不行, 胚胎发育不良,不就是损耗母体健康吗。
“爸, 要不回头还是把姐接到我这,让她到市里的大医院做检查,看孩子适不适合留下。如果坚持生产,真要是有什么事,这里的医疗条件也能把人给拉回来。”
公社卫生所的条件很差,很多药都是不齐全的,医生的素质和医疗器械更是不行。
石迎春的公婆丈夫又是那副德行,肯定是那种坚持自然生产,绝不同意剖宫产,甚至止痛针都不乐意打,生怕影响孩子的那种老顽固。
石立夏虽然没生过孩子,也不怎么关注这方面的事,可类似的八卦新闻却是看了不少的。
石广顺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
“我这次回去看看情况,你姐主意比你还大,还得她同意才行。”
石立夏也不好多说什么,不管石迎春做什么决定,她也不好太多干涉。
跑到市里待产生产,听着简单实际上背后的事多着呢。石迎春以后还要在那个家里生活,也就不能任性地做决定。生个孩子还要跑到市里,指不定被人怎么说道,钱也是个大问题。
如果石迎春这胎不稳,长时间坐车也会有一定的风险,各种方面情况都是需要去考虑的。
“实在不行,让姐到县医院看看也好,他们公社距离县里还挺近的。公社卫生所条件还是太简陋了,根本看不出什么。”
石广顺应了下来。
气氛有些沉重,石立夏转移话题道:
“那女人怀孕之后就没有再跟朱科长一起鬼混了吧?”
“没了,跟别的男人也没有了来往。”
石立夏好奇:“那你怎么查到这么多信息的?爸,你也太牛了吧,你不去抓间谍真的是屈才了啊。”
那女人怀孕四个多月了,这意味着石广顺查到的信息至少发生了一两个月了。
“那个女人怀孕了确实没有再去了,可不代表那个房子消停下来了。”
“啊?”
“那老婆子估摸是吃到了甜头,又或者觉得那房子租着不用浪费,成了野鸳鸯约会的地方了。我顺藤摸瓜就能查到不少东西,我认下的那个小弟,跟那女人其中一个姘头搭上了线,几杯酒下去,什么都撂了。那婆子和那女人打的什么主意,那姘头心里门儿清。”
“哈?”石立夏惊呆了,“这些人胆子也太大胆了!个在这个年岁竟然还敢搞这些。”
这年头乱搞男女关系是会被严惩的,何况这属于□□□□了,被抓到有可能命都会丢了。
“有的人还杀人呢,总有些人心存侥幸。”
“等等,那姘头既然知道那女人打的主意,还乐意配合?他就一点不在意自己的孩子认别人当爹啊?他难道是白嫖?”
石广顺突然笑了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什么意思?”
“这男人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街溜子,就想着哪天发财躺平让人养着。如果这孩子真是自己的,他以后就能以此要挟那女人,那这软饭不就一直能吃下去了?
姓朱的家境这么好,以后自己儿子跟着那姓朱的前途肯定差不了,以后养老的人不也有了?而且姓朱的有这么大个把柄拿捏在他们手里,还可以一起啃姓朱的。”
石立夏惊呆了,这世界也忒复杂了。
“这真的是垃圾人都凑一块了啊,典型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啊。要是这世界上要都是这样,我也不会因为一些恶人没有恶报而恼火了。”
石立夏都有点不想戳破这件事了,朱科长现在还没有对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投入感情,要是投入了并且极为看重,然后再告诉他真相,哦豁,那可就太精彩了。
“就是朱科长的妻女太惨了,遇上这么个丈夫这么个爹,今后也会跟着一起被吸血。”
要不说女人结婚是第二次投胎,要是没选好丈夫,不仅连累了自己,还会让孩子也跟着一块倒霉。
朱科长的妻子还把工作给让出去了,真的是一点主动权都没有。
再过几年还好点,出去打打零工做做小生意也能维持生计,这年头经济低迷,又不允许私营,根本没有多余的工作让给一个年纪不小的人去做。
石广顺并不在意那对母女,可听石立夏这么说话,严肃道:
“真遇上这样的人,还不知道及时止损那才是活该。你别学外头的人,为了点名声,傻兮兮地在那做老黄牛,好像没长脑子似的。”
石立夏哭笑不得:“爸,你这么教育我真的好吗?”
“我把你当亲女儿才跟你说实话。”
“你就不怕我听了以后不给你养老啊?”
石广顺特淡定道:“你的养老钱我已经收到了,你以后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了。”
石立夏朝着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他爹,永远不会吃亏。
“爸,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石立夏不想动脑子了,她就想靠着老爹躺赢。
石广顺一脸嫌弃:“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对方的把柄你也拿了,连反击都不会?”
石立夏拉着他的胳膊摇晃:“爸,不是有你在吗,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没我什么事了。”
石广顺没好气地用手指不停点着石立夏的脑袋:“你就懒吧你!跟小时候一样,明明能打得过别人,愣是要跑回家让你哥帮你出头揍回去,自己在一边乐呵呵看戏。”
石立夏嘿嘿笑着,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
“这不是因为你们都宠着我让着我吗,要不然我也不能这样啊。”
石立夏和原身最大的不同不是审美,而是他们的原生家庭有很大不同,导致了原本相似的两个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形成了偏差。
原身的父母家人在别人眼里,并不是什么好人,可以用‘极品’二字形容。
彼此之间也不是没有竞争和矛盾的,小时候石立夏和石迎春没少为一件衣服,一个吃食打起来,并没有一直相亲相爱。
姐妹之间也会存在嫉妒,彼此总想占对方便宜。
对大哥也没少欺负,仗着大哥实心眼,让他帮着干了不少坏事,结果被逮着了却把锅全都甩到他的头上。
弟弟石冬青也是在夹缝中生存,并没有因为年纪最小就得到太多优待,石立夏没少跟他抢好吃的,一点没有姐姐的样子。
石广顺和曹荣妹也不是那种无死角宠孩子的,他们直接把石立夏的彩礼钱全给占了,东西没拿是觉得要了还要便宜其他房,所以才算了的,而且石广顺把收音机给扣下了的。
可他们有缺点,同时也有很多优点。
内部矛盾是内部的事,对外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含糊的。
很多时候,彼此也是友爱的,要不然原身也可能实现好吃懒做这个听起来容易,实施起来需要外部支持的行为。
家里吵吵闹闹,可也十分热闹。
石立夏的原生家庭则完全相反,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们在金钱上都是尽了义务的,可对待石立夏却非常地冷漠,从小就不管她,再婚之后更把她排除在外。
他们没有对她不好,却也没有对她亲近,石立夏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以后的路都得靠自己走,遇上困难是没有人帮她的。
石立夏一直对父母的感情很淡,谈不上怨恨,也喜欢不起来。
来到这里,反倒体会到了遇到事有人替自己去谋划的感觉。
石广顺听这话也是受用,豪情万丈地拍拍胸脯:
“有爸在,这些都不是个事!咱们家可是猪头山大队一霸,还能被人欺负了?你瞧着吧,你们那朱科长很快就没工夫去为难你了,有别的事让他头疼。”
“爸,那个地方能端掉吗?留着可真恶心。”
石广顺冷哼:“放心吧,第一步就从那里下手。”
石立夏终于将墙报做完,不再需要在外头风吹日晒,回到办公室喝茶看报纸,好不惬意。
自从石立夏的文章在省周报刊登以后,朱科长就消停了不少。
他针对石立夏太过明显,又被狠狠打脸,也就不好再继续针锋相对。
而且石立夏最近风头正劲,厂领导在开会的时候,特地提了石立夏,认为石立夏非常有潜力,能以小见大,并且明确了今后帮扶红星公社的政策。
机械厂今后每年都会从红星公社购买农产品,并且会派技术人员下乡指导工作,维修改进机器设施等。
朱科长心里再有气,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顶多让石立夏戒骄戒躁,好好工作。
这天早上,秦科长和朱科长都没在办公室,办公室里的气氛松散不少,不少人在办公室里待不住,直接跑其他部门串门唠嗑去了。
石立夏没有离开,继续整理资料,研究下一篇文章写什么。
宣传科人员配置其实已经超额,平常并没有那么多工作,早就被老人们瓜分走了,只留下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比如跑腿什么的。
宣传科除石立夏以外的潘伟东,干的就是这些活。他虽然已经入职几年,可现在都没有进入中心,依然属于边缘人物,平常也就是干些端茶倒水跑腿的事。
这些事他还不乐意分给石立夏,生怕自己这些活儿都没得干,就要被轰出宣传科了。
如果石立夏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回头年终总结空荡荡一片,那也是要被批的。
只可惜这年头没有稿费,否则石立夏还能更积极一些。
范晓燕匆匆忙忙从外头跑进来,将椅子拉到石立夏身边,满脸的兴奋。
“小夏,你猜我刚才在后勤部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
“什么?”
石立夏将纸笔收了起来,反正也不急这么一天,听八卦要紧。
范晓燕:“你梨花巷吗?”
石立夏心底一顿,面上却不显,她摇了摇头道:“我对咱们市并不熟悉。”
“这地方在解放前,那是出名的乱,不过后来整顿了,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变成了普普通通的街道。没想到啊,那里现在竟然死灰复燃,有人在那搞暗门,暗门你知道的吧?就是乱搞男女关系的。”
石立夏惊诧不已:“现在还有这样的事?”
“那可不,现在风气明显没有以前好了,从前哪里像现在这么乱的,好不容易从苦海里熬出头,都想着过好日子呢。现在才多少年了,就有的人放着人不当,去当畜生。”
范晓燕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面露不屑,对这样的事很是厌恶。
“昨天晚上就有人被当场逮着了,据说平常不少人过去,现在还在查呢。”
“最好把那些无耻之徒全都给端了,这才过几天好日子啊,就开始搞这种事。”
“可不是嘛,我跟你讲,昨天那对被抓的男女,全都是结过婚的。那女的都已经生了四个孩子了,真的是,不为自己想象也得为孩子想想啊。听说那女的被抓了之后,她丈夫直接跑过来揍她,要不是有人拦着,都要被他给打死了。现在大家都说,那四个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她丈夫的。”
石立夏皱起眉头:“那女人的丈夫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那女人不是单纯偷情,是要钱的吧?家里啥情况他会不清楚?”
范晓燕听这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是非常瞧不上那个女人。
“听说那家人特别穷,那女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别的男人送的。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干这种事啊,这也忒丢人了。那女人的丈夫是火柴厂的,要是实在想要钱,就多粘点火柴盒呗。这种活儿都是优先火柴厂的人,非要去干这种事,也不想想要是被抓了会怎么样。”
石立夏:“那女的供出以前跟她在一起的人了?”
“那倒没有,她被抓了之后就一声不吭的,被丈夫揍了之后,更是没脸了。”
石立夏好奇:“火柴厂就在附近吗?她丈夫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他那么大胆,会在公安局出手?”
“说来也巧,那女人丈夫发觉她很不对劲,昨晚跟踪她到了梨花巷,没想到正好遇到了这样的事。”
“这也忒巧了吧?”
范晓燕拍着大腿,一脸激动:
“谁说不是呢,真是可惜当时没在场,要不然就能看到一场大戏了。”
石立夏笑道:“那还是算了吧,万一走得近,被别人误会可就不是看戏,而是被人看了。”
“这倒也是,那个被抓的男人,为了让自己减刑,拉扯了不少人出来。提供这个房子的老太婆就是负责牵线搭桥的,说起来真要命,我也认识这个老婆子。”
“啊?晓燕姐,你怎么认识这样的人?”
“那个老太婆大家都叫她王婆子,她也不是专门干这种勾当,她门路广手里经常有好东西,之前我侄子结婚,对方要求必须得有自行车,当时实在找不着票,我还想去找这个老婆子呢。不过后来还是找着了,我这才没跟她搭上关系,要不然我现在也得慌了,她可是咬出了不少人呢,其中就有咱们机械厂的人。”
石立夏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激动:
“谁啊?”
“你知道为啥咱们科室这么安静吗?”
石立夏倒吸一口气:“你不会说是咱们科……”
“嘘——”范晓燕用手指封住她的声音。
“朱科长也被带走了,有人举报说看到他跟王婆子有来往,而且看到了好几次,王婆子也承认了,现在朱科长就被叫过去调查呢。”
“哇!不是吧,他在外面跟女人……那啥?他女儿都多大了,他老婆刚把工作给他侄子,这么做也忒不厚道了吧。”
范晓燕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哼,我就知道他不是个老实的,之前咱们科室也来过一位年轻的女同志,他对那女同志就挺那啥的,眼神都不对劲。老实说,还好你得罪了他,他就想整你,否则指不定也会看上你。”
石立夏更觉得恶心:“他这个人也太坏了吧?那位女同志现在在哪啊?”
“她待不下去跑后勤部去了,一开始被发配去做清洁工,不过现在是负责管理办公用品发放的。这些消息就是她跟我说的,大家都说朱科长这次是栽了!”
石立夏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不过才走第一步,将那个淫窝给端了,竟然就能牵扯到朱科长头上。
难怪说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只看大家想不想搭理这事。
现在城市流动人口少,邻里之间关系紧密,不像几十年后,邻居是谁都不知道。
因此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容易被人发觉,虽然没有摄像头,可依然能查出不少东西来。
她觉得痛快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惋惜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秦科长也不在,是不是跟领导汇报这件事去了?”
“现在大家都在等公安局那边的消息,要是确定了他也有份,哟吼,这就有好戏可看了。”范晓燕眼睛里都冒着光。
铁饭碗在刑事犯罪面前依然会碎,还要面临坐牢的风险。
这么一来,宣传科也会迎来大变动。
朱科长排除异己,没有培养什么人才,目前宣传科没有哪个特别优秀的人冒头,都非常地平庸。
石立夏反倒成了最耀眼的那个,才刚进宣传科没多久,就已经做出了成绩。
墙报完成后,得到了领导们的好评,都认为她的墙报非常鲜活,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生命力,特别能代表他们机械厂的精神。
有了石立夏的衬托,其他人更显得平庸了。可石立夏入职时间太短,再怎么也不会提拔她的。
“朱科长要是真出事,肯定就得空降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别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咱们都给烧了。不过你不用愁,你最近刚做出成绩,别人可就不好说了。”
范晓燕意味深长地扫了几个人的书桌,尤其在潘伟东桌面上停留时间最长。
“晓燕姐,你的意思是咱们宣传科会有人调岗?”
“咱们宣传科其实不需要这么多人,这些年也没干出什么成绩。”
石立夏听着更不明白了:“既然要不了那么多人,怎么还招聘?”
“非要塞也不是不行,因为下乡的事,咱们厂很多部门都是超员了的。给你方便就是给我方便,周厂长心又软,不过这种现象恐怕很快就要被掐住了。”
石立夏指了指上面:“要有人管了?”
现在的企业政府相关部门在监管,不能太过肆意,不过一般只是负责大方向,对厂领导任免有话语权,但是不会干涉具体管理细节。
范晓燕摇摇头:“倒也没有这么严重,是你堂姐夫要动手了。”
石立夏反应了一会,才想起那个人是原文男主,顿时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原文中虽然没有对男主事业描述得很详细,可为了体现他做事风格,还是提了一些的。
他因为铁血手腕得罪了不少人,因此还给女主带来了麻烦。
“他不是管技术的吗?现在也开始插手人事了?卫厂长不能同意吧。”
“搞技术也得需要人啊,找个合适的人手都找不到,找到也是不合格的,只会耽误事,偏偏那些职位还占满了人,他肯定不乐意。所以要求必须改革,不能人浮于事,让一群人尸位素餐。而且听说他就要兼任市场办的工作,让技术能落到实处。
至于卫厂长那边,他现在正在被批呢。说来你运气好,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这样的事,就算朱科长这次没出事,你以后也不会轻易被他刁难的。你差点被扔去扫厕所的事,正好证明了你姐夫的观点,一直被用来说事。”
石立夏只觉得两眼一黑,声音有些发紧:
“顾厂长不会把我当典型的了吧?”
“倒也没有提到你,估计为了避嫌,可近期就你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谁。你看你,有这么大个靠山也不会用,之前白受了这么多委屈。”
范晓燕说完,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
“小夏,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跟顾厂长一起做戏给朱科长他们挖坑啊?”
石立夏差点吐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可是个言情文啊,身为一个女配,宁可跟女主对着干,也不能跟男主有一丁点关系!那是个瘟神,谁碰谁倒霉。
“怎么可能!我跟我堂姐关系一般,跟他更不熟了!”
范晓燕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真真的,我堂姐是城里长大,我是乡下长大,生活环境不一样,根本说不到一块。小时候不懂事,我还欺负过她呢。”
石立夏只恨不得对天发誓,希望范晓燕赶紧把这些话传出去,可别把她跟男主扯到一起了。
虽然大家不会觉得男主会跟她有什么,只会觉得男主是宠爱女主,所以为了她给她的妹妹出气,但是石立夏就是觉得瘆得慌,不想跟这个人有一丁点的关系。
石立夏说完又连忙声明:“顾厂长刚正不阿,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遇到这样的事,他都会是一样的态度。”
“这倒也是,否则也不会那么对小姨子了。”
石立夏八卦的小耳朵竖了起来,石盈盈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因此范晓燕说的小姨子应该是男主前妻的妹妹。
“发生什么事了?你说的小姨子是不是顾厂长前妻的妹妹?”
范晓燕意外:“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最近我忙死了,家里又有三个孩子,根本没有时间出门跟大家唠嗑。”
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逐渐转凉,石立夏要给孩子们做秋冬装。
他们现在只有夏装,一件厚点的衣服都没有。
如果突然降温,就要被冻着了。
邢锋之前带回来的碎布做夏天的衣服很容易,可要做秋冬装就得费不少心思了。
虽然石立夏已经拿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并且还把邢锋的工资和孩子们的抚恤金都给领了,手里有不少布票,可还是不够。
而且石立夏也不想浪费那些碎布,里面不少质量不错,想要在商场或者供销社购买这样的布料是很难抢到的。
因此,石立夏白天上班,晚上要研究衣服怎么做,之前还得考虑文章的事,每天都排得满满的,根本没空出门跟人唠嗑,消息也就比较闭塞。
“我说的小姨子就是前妻的小姨子,当年顾厂长的前妻摔了一跤,导致早产加大出血,没抢救回来走的。顾厂长从结婚开始就很少在家,前妻怀孕后也没有改变,所以一直觉得愧对她,这些年对前妻一家一直都挺不错。对前妻最疼爱的妹妹,也都挺不错的。”
这一点石立夏是知道的,女主嫁给男主最先遇到的极品,就是前妻一家人。
这家人仗着男主的那点愧疚,总是以挑剔的目光看待女主,而且担心女主的出现替代了前妻在男主心中的位置,因此没少挑拨离间,还喜欢在孩子面前说女主的坏话。
前妻妹妹余清贞是比石立夏这个女配还要刺眼的存在,属于小说中常见的绿茶,在男主面前表现得乖巧无害,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实际上背后没少搞小动作,找女主的麻烦。
不过石立夏看文的时候不认真,很多时候都是做家务的时候在听书,有时候没听清也就跳过去了,不会再去回顾内容,因此很多剧情就知道个大概。
所以石立夏还真是想不起来,这个小姨子干了什么事。
“她怎么了?我听说她也来机械厂上班了?”
“是啊,因为这事顾厂长还挺不高兴呢。”
“为什么?不是说他对这个小姨子挺好的吗?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范晓燕道:“这话确实不假,可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得好听是刚正不阿,说得难听是轴。你以为小姨子是怎么进来的?厂里人还不是看他的面子才特批的,要不然她哪能从火柴厂调过来啊。
顾厂长最讨厌走后门走关系,这不就踩在他的逆鳞上了。所以外头人说你是走关系进来的,我是一万个不信。”
石立夏对此保留意见,她之前就听到范晓燕在她背后跟人说她跟男主的渊源,信誓旦旦说她能被录取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石立夏跟范晓燕一直没法走得太近,就是因为她发现范晓燕不适合做交心朋友,她经常正面一套背后又一套。
她之前跟范晓燕打听宣传科的事,她也都说了些皮毛,很多事都没提,因此工作的时候很容易被动。
“晓燕姐,你最懂我了。”石立夏笑眯眯道,还给她递了一颗糖。
范晓燕也没客气,将糖纸剥开,放进了嘴里。
“这个小姨子前一阵做错事,把资料给装订错了,差点造成巨大损失。按道理,应该要全厂通报批评的,可最后看在顾厂长面子上就这么过去了。
顾厂长知道以后,直接把负责人给训了,他不仅让前小姨子写检讨,还在部门会议上当众朗读,原本还要求在广播站上广播的,不过后来厂里讨论觉得不至如此,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因为这件事,这个小姨子被顾厂长赶出了家门,让她去单身宿舍住了。不是我说,现在的小姑娘脸皮真是厚,姐姐都不在了,咋好意思在前姐夫家住,她也是大姑娘了,多不合适啊。”
石立夏扼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她已经不在小楼里住着了?”
“就前两天搬走的,对外面的人说是你堂姐容不下她,她也不想打扰姐夫的新生活,不想她姐夫为难,所以才离开的。”
范晓燕笑得乐不可支,面露嫌弃。
石立夏嘴角抽抽,女主真是倒霉啊,这跟她屁关系没有,还要被甩这么大一口锅。
还好她穿越过来了,否则女主现在两边夹击,也是够忙活的。
不过石立夏记得文里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范晓燕这么一提,她想起原文这段剧情。
余清贞离开的原因要比这个严重得多,双胞胎里小的那个对花生过敏,她明明知道还想故意让孩子吃下,以此陷害女主粗心不会照顾孩子,想要将孩子从女主身边抢走。
余清贞认为男主现在对女主这么关注,都是因为孩子的缘故。
女主及时发现,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余清贞虽然说自己不是有意的,她并不知道过敏会这么严重,以为孩子长大了抵抗力强了就会好了,只要多吃一吃习惯了,就不会有问题。
她这么做,也是希望孩子能尽早适应,并没有其他坏心思。
男主虽然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为了一己私欲而去拿孩子的健康做赌注,可还是让余清贞搬离自己的家。
男主虽然经常眼瞎,可这个时候还是能感受到余清贞跟石盈盈之间的微妙。
不过他以为余清贞跟她姐姐的感情深,所以一时接受不了别的女人替代她的位置,也担心石盈盈照顾不好孩子们,所以才会有敌意,时间长了就会好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石立夏眉头微蹙,义正词严道:
“她在胡说八道,我跟我堂姐关系虽然一般,但是我敢肯定她绝对不是那种人。”
不管女主找石广顺的目的是什么,石立夏就当她是好心提醒了,那在她也不吝自己的公正。
女主的性格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是那种主动攻击的人。
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对弱者也抱有同情心。
“明眼的人都知道,鬼才信这话呢,她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缺心眼啊,她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啊。你堂姐别的不说,确实是个贤惠的。听说她做的辣酱特别好吃,也不知道能不能尝一口。”
范晓燕的目光几乎成了实质,就差没直接明摆着要东西了。
石立夏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范晓燕能把话题扯到那边去,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石立夏只当没听懂其中暗示:“我都不知道她手艺会这么好,还以为她在家里都是娇养着的。小时候我可羡慕她了,以为她在城里什么都不用干,天天穿漂亮裙子,每顿都有好吃的。”
“你竟然不知道?!她的手艺现在在咱们厂都出名了,谁住在你堂姐家附近简直就是受罪,天天闻他们家里飘出来的香气,特别影响夫妻感情。”
“怎么还影响起夫妻感情了?”
范晓燕清了清嗓子,单手叉腰指着石立夏,学人说话: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做的东西猪都嫌弃!同样都是女人,你怎么半点比不上石盈盈。人家长得又好看,又能干贤惠,你成天板着个脸,跟谁欠了你的钱似的,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石立夏哈哈笑了起来:“这也太夸张了吧,谁这么缺心眼啊。”
“你别笑,这样的人多着呢。有的人不信邪,专门在饭点跑到顾厂长家附近,果然一闻那味道就被迷住了。”
石立夏快笑歪了,美食文走进生活怎么那么好笑。
她虽然也喜欢品鉴美食,可真的没法体会那种天上有地下无的感觉。她从前也吃过不少好东西,街边摊高档餐厅都光顾过,有觉得惊艳的时候,但是再喜欢也是有限的,不至于跟中华小当家里的一样,整个人都能升华了。
不管范晓燕怎么明示暗示,石立夏都没接茬,反正她是打死不会跟女主搭上关系的,她苟着就好。
晚上,石立夏跟石广顺打听朱科长的情况。
“厂里的人都在说他这次是栽了,被王婆子供出来了。”
石广顺却没有这么乐观:“我回来的时候,公安局那边还没消息,不过我觉得这事应该还扯不上他。”
“为什么?”
“杨凤儿……就是那个怀孕的女人,她已经被放出来了,并没有被怎么样,说明她没有搅和进去。她没事,那么朱科长大概率也不会出事。”
“会不会因为她怀孕了,所以才放人的?”
石广顺肯定地摇头:“如果是这样,也会被监视起来,她就跟没事人一样回家了。还有我们搭上关系的姘头,也一直没有什么事,现在还好好的。”
“那公安局把朱科长叫过去是因为什么事?难道他还跟其他女人有关系?”
石广顺也不敢确定:“我们调查并没有查出他还跟别的女人有关系,他是为了要儿子,如果环境过于混乱,王婆子表现得跟个老鸨似的,他肯定没法信任她,我觉得王婆子应该没有那么傻。”
“这倒也是,他疑心病很重,又小心眼。王婆子真能轻松给他找到很多女人,他肯定会怀疑的。”
“不管怎么一回事,明天肯定就知道了。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会影响什么。原本我就没打算把那个淫窝端了,就能将他怎么样。”
第二天,朱科长回来了,虽然他认真收拾了自己,可还是看得出他精神不振,明显昨天没有休息好,整个人处在劫后余生的恍惚中。
大家看到他都非常诧异,众人质疑的目光,让朱科长的表情更黑了。
秦科长依然笑眯眯的,他端着茶杯站了起来,“大家都先放下手里的工作,我们来说一说关于朱同志的事。我知道大家在外头听了很多风言风语,不少人对朱同志人品产生了质疑,就此,我给大家说明一下真实情况。”
秦科长每一句话都扎到了朱科长的心里,现在整个厂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虽然他没事,可很多人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为什么你就这么倒霉,别人怎么就没事?
朱科长心中暗恨,王婆子竟然背着她乱来,结果闹出这么大的事。
还好王婆子没有把她给吐出来,否则真的就要完蛋了。
秦科长抿了一口茶,笑眯眯继续道:
“朱同志确实是跟那位拉皮条的女同志认识,也曾跟她有过接触,不过都是为了跟那位女同志换东西,没有传言中的那些乱搞男女关系的行为。
不过不管真实情况是什么,朱同志的行为都已经违纪,厂里经过讨论决定,给予朱一诺同志记大过处分。由副科长降为普通员工,并暂时代理副科长一职。
若在观察期间再犯错误,不仅取消代理一职,并且还将会将其直接辞退。请大家今后务必谨言慎行,以此为鉴,以儆效尤!”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朱科长当众再次念了自己的检讨书, 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念了不下三次,所有厂领导桌上都摆着他的检讨。
广播站下午不仅会报道这件事, 还会播放他的检讨书内容。
原本朱科长以为这样就够折腾人的了, 秦科长竟然还让他在办公室里念自己的检讨书。
朱科长心中气恼不已, 却没法子拒绝,现在他还在观察期呢。
宣传科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一副严肃的样子, 谁也不敢流露出别的表情,生怕回头朱科长没事了, 会找他们算账。
朱科长念完检讨,大家都非常公式化地鼓掌,然后一副特别忙碌的样子在埋头工作, 不再去看朱科长那如同锅底一般的脸。
宣传科从未有过像今天这么安静, 气氛如此地诡异,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石立夏尤其惋惜,要是现在有电脑, 大家拉个群聊天,不知道有多热闹!
大家的眼神到处飞,却不敢抬头做大动作, 大家心里有特别多的话要说,可惜办公室就那么大, 再低声音都会被人听到。
石立夏瞄了一眼四周, 竟然看到有人跟小学生一样, 在悄咪咪地传递字条。
他们发现石立夏的目光,还装作一副在认真看资料的样子, 每一个字都能看出花来似的,表情不停变换着。
秦科长喝第二杯茶的时候,范晓燕给石立夏使了个眼神,两人一起约着一起上厕所。
刚出办公室,范晓燕就挽住石立夏的胳膊朝着外头冲,满脸兴奋得不行,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分享八卦,一刻都等不及了。
朱科长恼火不已,换作平时早就摔东西骂人了,可现在只能把这口气给吞下去,最近是不敢再嚣张了。
“哈哈哈,刚才快没把我给憋死!我再不出来透个气,我就要忍不下去了!刚才朱科长做检讨的时候你看到了吗?好多部门的人都窜过来听,朱科长那脸色哦,可把我给笑死了。”
石立夏也忍不住想笑,今天他们宣传科都快变成菜市场了,时不时就有人‘无意中’路过,或者过来谈工作,前所未有地热闹。
“朱科长运气不错啊,竟然没有被牵连,昨天大家都以为他这次是要栽了。”
范晓燕对这有特别多的话要说:“我昨天专门跑去找我小姨的小姑子的女儿问了这件事!她丈夫是分管梨花巷公安局里工作,知道不少内幕呢!今天早上我就想跟你说这件事,可在路上被耽误了,来的时候秦科长他们都在办公室了,这才没来得及说。”
石立夏惊呆了,这吃瓜精神也是绝了,专门跑那么远去打探消息。
“晓燕姐,你快说说你打听到了什么,你可别再卖关子了,我要急死了。”
范晓燕很满意石立夏的态度,拉着石立夏往人多的地方走,声音还故意拔高。
“朱科长这事,整个机械厂都没有比我更清楚的。”
这话一出,原本着急上厕所的人也不急了,石立夏看他们明显就慢了下来,耳朵竖得老高。
也有那不讲究的,一听到范晓燕说这话,直接凑过来套近乎。
“晓燕,你都听说什么了,快跟大家说说啊,现在外头说什么的都有,就没有一个准话。”
过来打探的人也没白听八卦,给范晓燕抓了一把瓜子给她。
“可不是嘛,听说昨天朱科长家闹得特别厉害,哐当哐当的,大老远都听到他们在闹。”
“我就住他们那一片,你听说的没错。今天一大早张红燕都没出门,往常都是要去买新鲜的蔬菜的。她女儿朱盼儿也没看到去上学,昨天有人去敲门,她红着眼说没事,说什么家里闹耗子了。”
几人顿时笑了起来,这借口找得真是太好了。
范晓燕也给石立夏分了点瓜子,这才开口道:
“朱科长这次能没事,主要还是因为那个王婆子,那个老婆子嘴硬藏得深。她咬死了自己不知道那些人在里头乱搞男女关系,她租下那套房子,原本打算是给远嫁出去的女人准备的。她说她女儿死了男人,她和孩子被亡夫的兄弟们给轰出来了,现在没有落脚的地方,准备来投奔她。
只是她为了孩子,一直没有动身,于是这房子就这么空了下来。她的房子是租了一年的,租房子的人被调到外地工作,所以才暂时用不上。
当时她把房租都给了人家,现在也要不回来,所以为了物尽其用,才会临时借给别人。”
档案室的梅大姐翻了个白眼,把嘴里的瓜子皮吐掉:“这借口谁会信啊。就算真有前头的事,我就不信屋子里有啥事她不知道?孤男寡女的在一块,能有什么好事。”
范晓燕点点头道:“虽然是明摆着的事,可那王婆子不是省油的灯,早就做好了准备,还真没人抓住她的把柄。她确实是给人牵线搭桥的,可她只是让大家互通有无,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有孩子了,还敢干这样的事。”
“这张嘴真是生出花来了,竟然编出这样的理由。”
石立夏:“公安局那边不能仅凭她一张嘴就信了吧?”
“那当然不能,所以她现在还关着呢。不过她年纪大了,也没法拿她怎么着。其他人也咬死了不承认,只是说本来确实想委托对方帮自己的忙,结果凑一起看对眼了,情难自禁就做错了事。”
梅大姐差点吐了出来:“这些人说瞎话怎么一套一套的,不是一早他们都承认了吗,怎么现在又不认了?”
范晓燕摆摆手,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那是消息传岔了,一直没有承认过,是有人举报才牵扯到别人的。”
阅览室的孙美香道:“我猜也没有这么容易认,乱搞男女关系跟□□□□可不是一个性质的,要是真认了那真就要在里头不用出来了。”
梅大姐嗤了一声:“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家昨天都那么说,我不好跟大家反着来。”孙美香理直气壮道。
石立夏眼看八卦小分队自己就要闹起来,连忙出声打圆场:
“晓燕姐还没说到朱科长呢,先听她说完。”
两人顿时不再呛声,彼此冷哼一声就朝着范晓燕去了。
梅大姐:“对对,朱科长他是怎么回事,怎么跟那个大妈搭一块了?”
孙美香:“他不会真的没事吧?我可不信他真的干干净净。”
朱科长被撤职,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惩罚,可对于别人来说却不痛不痒。
没听见虽然现在是普通员工,可还是代理副科长。
这个‘代理’背后就很有深意,说明厂里没有那么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只是朱科长撞到枪口上了,不得不表个态。
等这阵风头过去,很可能就会官复原职。
“王大妈坚称自己跟朱科长只是普通交易,朱科长一直再想要个孩子,她帮他找各种秘方。为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因为还牵扯到了封建迷信。
朱科长被罚,不光是因为私底下交易,更重要是参与了封建迷信活动。两个人的口供对上了,所以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朱科长想再要个孩子走错路也算是情有可原,只是厂里必须得表个态。”
这下大家没话说了,这年头重男轻女是很常见的事,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虽然明面上都反对这种风气,可真要是遇上哪家没儿子,都会惋惜一句,可惜了,这家人啥都好就是缺了个儿子。
即便有那不在意性别的,也会觉得朱科长只有一个孩子确实太少了,现在谁家不是好几个孩子。
孩子多点能互相帮衬,以后父母年纪大了,也能有人一块分担,否则又是照顾公婆又是照顾自己父母,那不得累死。
现在虽然没有早些年鼓励生育,多生的女性被称之为英雄妈妈,可也还是认为孩子多点是好事。
因此大家多少能理解朱科长的行为,虽然不一定认同。
孙美香撇撇嘴:“原来如此,朱科长虽然平常看着人不行,可对于老婆还真好。”
石立夏不可思议地望向她,她是从哪里得到这样的结论。
大家明明都听到的是同一句话,怎么认知偏差了这么多。
“你说什么笑话呢?他那样都成好男人了?”梅大姐也瞪向孙美香。
孙美香并不觉得尴尬,振振有词道:
“要是别的男人,肯定不会亲自去折腾这些事,让女人自己去折腾,生不出就揍。哪像他这么关心妻子,还亲自去寻医问药,结果还被误会,差点丢了工作。”
石立夏一脸见了鬼似的:“这就算得上是个好男人了?这不是应该的吗。”
“你还年轻不懂这些事,这样的男人已经很少见了,你不知道多的是生不出孩子,找女人撒气的男人。我娘家邻居,生不出儿子,那被折腾得都不成人样了,连蜈蚣都生吞过,还吃了童子尿和小孩粪便……”
“哕——”石立夏差点没吐出来,她们虽然在这摸鱼,可还是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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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朝着厕所走的。
现在的厕所味道大,本来站在这就有股不好闻的味道,再听这么一说,石立夏差点没忍住。
范晓燕一脸八卦地打量石立夏:“你不会是有了吧?”
“没有的事,就是被恶心到了,怎么会有相信吃那些东西能生儿子。”石立夏连忙摆手。
范晓燕并不觉得稀奇:“那是你见识少,你之前住的那片地方,有个生了七仙女的,就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恶心玩意,就为了求一个儿子。”
石立夏一下就想起这个人,当初她还私下找自己想要带走小豆包呢。
孙美香这下更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朱科长真是倒霉,这种事多少人都悄悄在干,他运气不好正好撞到枪口上了,要不然也不至于。”
虽然王婆子死不承认她做拉皮条的事,可明眼人都知道事情绝不简单,即便不是本意,至少也占个默许的罪名。
如果没这些事,朱科长顶多也就是点名批评,不会被罚得这么重。
哪怕以后恢复原职,再想往上爬就很难了,现在基本是到头了。
石立夏挠心挠肺,真想告诉大家朱科长的真实面目。
这样的人被夸赞,可把她给恶心坏了。
忍,不能破坏石老爹的计划。
范晓燕看不下去,道:“孙美香,你是魔怔了吧,竟然为朱科长说话?你真觉得他这么清清白白啊?”
“不然呢,公安局不都查过了吗。你们不要总把人想得太坏,我看朱科长这人挺好的。”
梅大姐、范晓燕和石立夏,全都搓了搓胳膊。
梅大姐:“你怎么老为他说话,总不能看上他了吧?”
孙美香的脸都绿了:“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不像你们带着偏见看人,哼,真是跟你们这些女人说不清楚,心眼跟针尖一样大,说话太没劲了。”
孙美香说完也不理会她们什么反应,跺了跺脚就转身离开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
梅大姐想要冲过去,把孙美香拽回来,被范晓燕拦住了。
“别跟她计较,她也不容易。”
“她不容易就能这么说人?这年头谁容易啊?”
“犯不着跟她置气,她是命苦没遇上好人,所以看别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好。她家男人特不是个东西,她经常被揍得不能见人,家里什么活儿都是她干,还落不得一句好。”
梅大姐撇撇嘴:“算了,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石立夏和范晓燕上了个厕所出来,石立夏道:
“晓燕姐,你刚才没把话说完吧?要是真这么简单,朱科长家里怎么会闹起来,还被记了大过。”
记大过在厂里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了,距离辞退不过一步。
朱科长要是只做了几次交易,还是为了这样的目的,可以用病急乱投医解释,按理说不至如此。
“公安局那边还在调查呢,这事还没过去。只是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咱们厂得赶紧作出反应。原本厂里是打算让朱科长停职在家的,朱科长岳家那边使了力,这才能回来上班,还代理副科长一职。”
朱科长岳家现在确实是不行了,可还是能找到几个帮忙说话的人。
“不是吧,朱科长岳家还帮他说话?他们就没怀疑他吗?”
“怀疑什么?”
石立夏猛地反应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补救道:“怀疑他跟别的女人有什么啊。”
范晓燕也没想太多,道:“就算真的有,那也得保住他,否则这个家就垮了。男人有点花花心思太常见了,只要不太过分,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石立夏无法理解这种观念,“做错事还帮他,以后他只会变本加厉。”
“那也没法子,总不能看着他出事吧?”
“所以朱科长的老婆也知道他在外头跟人不清不楚?”
范晓燕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吧?”
“嘘,小声点,这件事可不能外传。”
石立夏连连点头。
范晓燕这才继续开口:“之前朱科长就跟咱们科一个临时工走得很近,朱科长的老婆还跑到办公室大闹了一场,后来把那位女同志辞退,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都是快十年前的事了,已经没多少记得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一点事也没有?这都犯了流氓罪了吧?”
“朱科长老婆后来自己出来帮丈夫说话,说都是那个女同志太无耻,总是缠着自己丈夫,他丈夫拒绝了好几次,她还上赶着勾引,把锅都甩到那女人头上了。反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再也没人提过。”
石立夏没话说了,有的女人知道自己丈夫跟外面女人关系不一般,最后都不会怪背叛的丈夫,而是会把所有精力用来对付第三者。
她现在开始怀疑,如果张红燕知道自己丈夫在外头跟别的女人有孩子,如果是男孩,她是不是也会欣喜接受,就像接受丈夫侄子一样?
有的女人觉得反正自己男人也没有吃亏,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
白得一个儿子,只要从小养在身边,以后也是自己的孩子。
也正因为朱科长摸准了妻子的想法,才敢这么大胆在这个年代,在外面找女人生孩子。
石立夏并不觉得朱科长会乐意自己儿子得在外面养着,一直无法认祖归宗。
如果没生,张红燕兴许会反对会把这事搅和砸了,可要是生了,就很容易妥协。
这样的女性几十年后都有,现在会存在并不稀奇。
她们觉得自己丈夫没错,有错的都是别人,丈夫不管做什么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去粉饰。
石立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只能道:“可怜他们家的女儿了。”
“那丫头也不简单,那时候她也才六七岁吧,我家孩子这么大的时候,还跟个傻子似的,看到别人扛着个糖葫芦都能被带跑。那丫头发现她爸有情况,拉着她妈去捉奸。
昨天他们家不是闹吗?我估摸着也是他们家女儿在闹,朱科长她老婆那性子,不是我说,除了哭什么都不会,还没她女儿硬气。明明自己应该是硬气的那个,结果跟个面团子似的,一点用都没有,真是丢我们女人的脸!”
石立夏记下了这个孩子,回到家的时候,跟石广顺提起今天发生的事,还将朱盼儿的情况也一并说了。
石广顺赞赏道:“这个小丫头倒是个聪明的,只可惜摊上了这么一对父母。如果真的是个硬气的,估摸心里早就恨死了,回头我去打探打探。”
“爸,你不会是想把人家小姑娘也拉进来吧?”
“她不是都快高中毕业了,比你也小不了多少,该给自己拿主意了。”石广顺毫无愧疚感道。
“他爸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事,告不告诉她,她都会受到伤害。可是如果提前知道,她还是个有成算的,反倒能给自己拿点好处,要不然这个家都没有她容身的地方了。”
前有堂哥霸占家中资源,后面又来个不知道是谁的种的弟弟,这女孩生养在这样的家庭就是倒了八辈子霉。
“不过我也就这么说说,要是她自己也被教得拎不清,跟她妈似的被封建残余毒害没救了,拉她入局我还嫌弃她蠢呢。”
石立夏想了想道:“爸,要不让我去接触?你一个大老爷们不合适吧?”
石广顺斜眼看她:“哟呵,今天这风打哪边吹,竟然主动揽活了。”
“不需要就拉倒,我这不是想让朱科长尽快倒台吗。”
石广顺却摆摆手:“不着急,现在他不为难你,先让他留着吧。”
“为啥啊?爸,你不会想让他在期待中看着儿子出生,投入感情后,发现自己儿子不是亲生的,然后失魂落魄发狂的场景。”
石广顺笑道:“你难道不想看?”
“呃……想。”
这种情节谁不爱啊。
“就是有点损,孩子是无辜的……”
石广顺噗嗤笑出声:“拉倒吧,装什么呢,我们家的人没有心。”
石立夏嘴角抽抽,看了看孩子们的房间,应该都睡了,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太教坏孩子了。
“我才懒得跟这种人折腾,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
石广顺摇摇头,一副你不上道的表情。
“你现在才刚入职一个多月,副科长没了,怎么也轮不上你。我打听过了,这种情况很可能会从别的部门调人过来担任。谁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人,还不如先让朱科长留着占位置。
等你羽翼丰满了,就能把他一脚给踹了。谁当科长不如你当科长自在啊,再过一两年,老科长一退,你不就成了新科长吗!”
石立夏瞠目结舌:“老爹啊,你怕是想太多了吧?升官哪有这么容易了,都得论资排辈,朱科长得占多久位置,才能轮得上我出头。”
如果是石立夏以前所在的公司,她是有这个信心去拼一拼的。
可现在情况不同,特别讲究资历经验,她就算在这段时间表现得再好,年龄工龄不够,升职这种事在目前还是轮不到她的。
“你真是白在机械厂混了,没发现机械厂这些年变化很大吗,尤其是你堂姐夫升为副厂长以后。他为啥会在厂里招人恨?不就是看不得有人上班摸鱼,所以要各种改革。他是个干事的人,最看的就是工作能力。你这脑袋瓜子别的不行,可搞宣传销售绝对一流。
你都能帮我混上现在的位置,自己不拉自己一把?下个月就要广交会了,你把握住这个机会,死赖着也要跟着去,到时候大放异彩,把厂里的东西刷刷刷往外卖,区区一个副科长不在话下!我大概算了一下,按照这么发展,你明年就能当上副科长。”
石广顺眼睛快迸出火光来了,造饼技术比石立夏还强,说得人热血沸腾的。
一瞬间,石立夏差点就被忽悠了,觉得升职加薪就在眼前了。
“等等,爸,你也太能扯了,我差点当真了。”
“你就说爸说的有没有道理?”
石立夏拇指顶着小手指:“看似有道理,可完全经不起推敲。别的不说,广交会怎么可能会带我一个新人去?”
“事在人为。”石广顺拍拍她的肩膀,“我看好你哟。”
“别,我混着就好,真没有这么大抱负。”
石立夏连忙拒绝,她现在就想摆烂,不想这么拼。
“行啊,那你就懒着吧,我过两天就把姓朱的搞下去,然后回家搞我的事当我的官去,公社那边一直催我回去汇报工作呢。
回头给你调来一个比朱科长更难搞的,你可别再来找我。我可是听说了好几个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些人一旦调过来,第一件事绝对就是要整顿宣传科,换上自己的人马。
你别以为你发表文章就上了保险,过一阵谁还记得啊。再说了,真想办法搞你,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去吗?官大一级压死人。”
石广顺说完便起身要离开,被石立夏一把抓住。
“爸,我错了!”
石广顺冷哼,无情道:
“别,我可不是那种强迫孩子的父母,你想怎么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
“爸,是我自己想升职加薪,不是你逼的。”
石广顺依然不理会,不过也没有再抬腿离开。
石立夏将他拉到板凳上,给他倒了一杯茶,讨好笑道:
“爸,这些天辛苦你了。你要办自己的事,还不忘帮我跑腿,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这么多东西,真的太辛苦了。我这里还有点布票,回头买点布,给你做一套特别帅气的衣服,让你穿回家,成为咱们猪头山大队,不,成为红星公社最靓的仔。”
石广顺虽然有画大饼嫌疑,可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现在宣传科就是处于没什么人才,大家都是混子的情况。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贡献,并没有受到厂里重视。平常也就把领导精神传播一下,也就没有什么事了。
实际上依照宣传科在厂里的定位,可以做的事是非常多的。
虽然现在是计划经济,也不代表着所有事都能等上头发话,自己不需要动脑。
最重要的是,男主的设定是超前的,他能在后面发家成为首富,靠的就是早早就有了觉悟,认为企业想要做强做大,就得将标准提高,让自身具有竞争力。
不动脑就知道跟着上头走,不主动创造价值,最终肯定会被时代淘汰的。
改开后,男主也就迅速适应了环境的巨大改变,带领新机械厂走向另一个高峰,而不是像现在很多厂子一样,逐渐衰败最终导致破产,九十年代南城到处是下岗工人,机械厂却欣欣向荣,发展得越来越好。
公私改制时候,也顺利地转型,迎来新的高峰。
面对外资时,机械厂才会有底气应对,不需要融资也不怕被他们打压,也就没有出现后来很多企业被融资后,逐渐失去话语权,产品被埋没历史之中,同类产品被国外产品所替代,国货举步维艰。
因此,如果她确实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还是有可能会被破例提拔的。
当然前提是别因为自己是女配,天生跟女主犯冲,而男主为了女主非要跟她过不去就行。
要不然她就是再厉害,那也是蹦跶不起来的,跳得越高,以后摔得越惨。
石立夏觉得自己干不过主角光环,虽然现在她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否还会存在,她的到来不知道会不会改变这个世界的气运,可她还是不大敢赌,好好活着挺好的。
石广顺才来了几天,就看出男主王霸之气,石立夏对他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心甘情愿把好东西先让给他。
石广顺这时候才觉得舒坦:“别做得死气沉沉的,比寿衣还晦气,咱这气质必须得穿得光鲜点。”
石立夏嘴角抽抽,想到过几年的流行装束,真是太适合他爸了。
花衬衫、喇叭裤再加个□□镜,简直是为她爸而生。
“爸,那据你分析,我那个姐夫会不会为了我堂姐为难我啊?”
石广顺肯定道:“不会,你堂姐都不在意,他也不会在意。”
“你咋知道堂姐不在意?之前都把我整死了。”
“整过就不在意了啊,再说了要是为了那件事为难你,她就说不清楚是因为你得罪了她,还是因为心里在意邢锋,所以只能把这事咽下去。
你堂姐也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否则当初咱就不会考虑出手了。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石广顺理直气壮道。
石立夏听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这种言论真是太反派了。
“不过咱们以后也别挨着,不在他们面前晃,应该就没啥问题。”
这被石广顺猜对了,男女主确实是这样的人。兴许是周边极品太多了,只要不在他们面前蹦跶的,也就不会去追究。
石立夏暗叹,这本小说的基调就是要斗极品,兴许因为这样,她遇到的人和事也都很精彩,毕竟原文的主战场就是机械厂,里面的人都设置得非常有个性。
“那爸,咱们就这么放过朱科长了?我心里有些不得劲。”
朱科长今天的样子看着就是不服气的,估摸没多久就要抖起来了,她作为目前朱科长的眼中钉,肯定是最不好过的。
石广顺摸摸自己开始长出来的胡子,眯着眼一脸奸相:
“怎么可能?我都出手了,会这么轻轻放过吗,我的时间精力这么不值钱吗。我这只是第一步,让他陷入舆论中心眼中,第二步就该让他失去点金钱了。”
梨花巷。
杨凤儿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整个人非常惶恐,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眶红了起来。
王婆子被抓了,朱康平恐怕也被吓得不敢再来这边,以后她在这个城市里可怎么活?
杨凤儿将整个家都翻了个遍,竟然一分钱也没有找到,不知道那个老太婆把钱都藏哪里去了。
家里的米面粮油也不多了,根本支撑不了几天。
自从王婆子被带走,这条街其他人家看她的眼神都越发不对了,每次目光扫向她的肚子,都很意味深长。
杨凤儿是借着投奔的名义来到这里的,平常也就做点洗洗涮涮的事做做样子,所谓的乡下丈夫也曾过来,证明她没有撒谎。
可很多人明显还是有所怀疑,杨凤儿心里很是不安,生怕自己就要被送回乡下。
现在要是回去,真的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咚咚——”
窗户响了两声,杨凤儿心底一紧,这是之前跟人联系的信号。
现在怎么还有人敢上门?王婆子还被关在公安局呢,这条巷子的人都知道出什么事了,到处议论纷纷。
杨凤儿带着好奇心打开了门,门外并没有人,只有一张纸压在窗台上。
她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往她这边瞄,装作收拾窗台,然后将那纸条迅速收到自己的袖子里,她也不急着回屋,又在外面待了一会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
关上门,杨凤儿迅速打开纸条,她读过初小因此识得一些字,纸上写着两个字‘公园’。
杨凤儿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出现在了以前经常约的一片绿化地,这里并不是个公园,只是杨凤儿喜欢这么说而已。
杨凤儿走到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意外道:“富贵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以后都不要见了嘛。”
杨凤儿自从怀孕,就没有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安心养胎,避免出什么岔子,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蒋富贵。
蒋富贵连忙走过来,一脸关切:“我听说你那边出事了,王婆子现在都还被关着,我担心你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怎么几天不见就瘦了那么多。你不为孩子着想,也得为你自己着想啊。”
杨凤儿很是感动,这些天受够了冷言冷语,难得有一个嘘寒问暖的人。
“我没事,就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在这里不认识几个人,也没有工作,在城里快要待不下去了。我又没法回乡下,我嫂子容不下我,还要把我卖给个傻子。”
杨凤儿红着眼,期期艾艾地看着蒋富贵。
蒋富贵在心底啐了一口,面上却一脸心疼:“凤儿,你可不能回去,那是啃人骨头的狼窝,那些人都是杀千刀的,你回去可就完了。”
杨凤儿的表情很难看,一会青一会紫,眼底透着丝怒气,不过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我,我知道,可我在城里也待不下去了。王婆子不知道把钱塞哪里去了,家里什么都没有……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杨凤儿呜呜地哭了起来,蒋富贵一脸心疼。
“凤儿,别急,还有法子的。你之前不是跟机械厂一个姓朱的走得很近吗……”
杨凤儿瞬间忘了哭了,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你怎么知道?!”
王婆子做事非常隐蔽,从没让别人知道她们在干什么,彼此都是保密的。
杨凤儿在蒋富贵面前就是一个被家里人逼得不得不跑出来的可怜女人,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才会做那些不齿的事,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如果不是社会不公,她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
因此蒋富贵应该不知道她还有其他男人才对,借精生子也是实属无奈,杨凤儿去检查过,自己是没有问题的,那有问题的很可能就是朱康平。
朱康平生不了孩子,杨凤儿也没法靠一个人变出来,于是王婆子就想到这个办法。
一开始杨凤儿是拒绝的,可被王婆子游说几句就从了,她想要留在城里,她喜欢这里的繁华,不想回乡下过苦日子。
杨凤儿以为自己事情做得很隐蔽,没想到蒋富贵知道得一清二楚。
“凤儿,别紧张,我只是关心你,我知道你不容易,肯定是那个老男人见你年轻漂亮占你的便宜。”
杨凤儿呜呜哭了起来,看起来伤心极了:
“富贵哥,我当初不再跟你一起,就是觉得自己被人欺负,脏了配不上你,我都是被他强迫的,他威胁我要是敢说出去,就让我滚回乡下。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违心从了他。”
蒋富贵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人的错。他既然占了你的便宜,就别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不是生计没着落吗,他可是个科长,你还怕他养不起你?”
杨凤儿很是犹豫,她当然也想过去找朱康平,可他明确跟她说过,不许去找他,他有空会回来看她,如果不听话他连孩子都能不要,直接把她给轰走。只要他不承认,杨凤儿也不能硬是赖在他头上。
即便能赖上害爹他被拉下马,最后杨凤儿也是落不得好的——故意破坏别人家庭,在外面卖身,挣不干净的钱。
杨凤儿不敢赌,她本来就有点心虚,担心朱康平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以后就真不管了。
朱康平年纪比她大不少,又当科长那么多年,身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对于杨凤儿这样的小姑娘来说,是很可怕的。
于是,也就吓得乖乖留在屋子里,哪里也不敢去。
眼看就要断粮了,杨凤儿也不敢找朱康平解决问题,只能急得团团转。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他就该对你负责。他的年纪都能当你爸了,占了便宜不给点好处怎么行?你要是脸皮薄不好出面,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他乖乖拿钱的。”
杨凤儿抬眼,眼底充满了期盼:“这能行吗?他要是不认怎么办?”
蒋富贵笑了起来:“他怎么可能会不认,你肚子里可怀了他的孩子。”
杨凤儿踉跄两步,脸色煞白,目光充满了警惕:“你,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天在医院碰上你们的,我看你从妇产科走出来,那个姓朱的就在楼下等你。听说你肚子里的还是个男孩?男孩好啊,姓朱的可太想要个男孩了。”
杨凤儿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感受到眼前的男人非常危险,可她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杨凤儿调整思绪,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再抬眼,眼睛泛红冒着泪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富贵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后就靠你了,我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求他对我多好,至少要让我的孩子活下去,他是无辜的。”
蒋富贵笑意加深,志在必得道:“只要你肯配合,你以后未尝不能过上科长太太的日子。”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朱科长, 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您要是不舒服就别硬撑着,身体要紧啊。”
范晓燕夸张地拔高音调,让宣传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到了刚进门的朱科长身上。
朱科长脸色更加难看, 看向范晓燕的目光很是不善, 范晓燕却一副关切的模样, 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给他带来多大的困扰。
秦科长也放下报纸,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眼睛从老花镜上方位置看向朱科长。
“哎哟, 小朱啊,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工作不着急,还有其他同志呢。”
朱科长扯出一抹笑:“秦科长,我没事, 就是昨天晚上想工作上的事, 没睡好看着有些憔悴而已。”
“小朱啊,压力不要太大,组织上虽然对你作出了惩罚,可也还是很看好你的, 所以才给了你这个机会,并不是想要为难你。”
朱科长心底闪过一丝戾气,这话听着在鼓励, 可分明就是在嘲讽他不满组织的决定。
“秦科长,我也是不想让组织失望, 所以才想着怎么提升自己。您放心, 我已经有新的计划, 一定会带领我们宣传科走得更高更远。”
秦科长赞赏地点点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那就好, 广交会就要开始了,这是今年咱们宣传科重点工作,你一定要安排好。往年都是你去参加,今年该换换新鲜血液,看能不能做出新成绩。”
“秦科长,广交会还是由我来负责比较好,其他同志没有经验……”
“这是厂领导的决定。”秦科长摆手打断,“况且谁不是从无到有,总有第一次嘛,不给机会就永远没有经验。小朱,你作为领导目光要放长远,要知道合理调配人员,不能什么都一肩挑。”
朱科长心里的火苗蹭蹭往上窜,他还想借着这次广交会露脸,务必把之前的事淡化掉,重新拿回自己的职位。
没想到今年竟然不让他去!
朱科长才不信这是厂领导的决定,其中绝对有秦科长的手笔。
他们宣传科就这点虾兵蟹将,谁能担起这么重的任务?这里的人都不知道羊城的车往哪个方向开。
广交会可不是平常兄弟单位之间的交流,那是要面对外商的,机械厂有省里分配的外汇任务的。
去年广交会创汇占比,已经达到了全年的百分之五十,市里省里都极为重视,也成为机械厂下半年工作重心之一。
看着秦科长这只老狐狸笑得得意,朱科长捏紧拳头愣是将心里的火给压了下去。
真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啊,朱科长心中冷哼,一个就要快要退休的东西,竟然还想分他的权,他就看看谁敢肩负这个重任。
“秦科长,您说得有道理。要不这样,谁觉得自己能胜任的,谁就积极主动自荐,咱们再从中择优选择。只要符合要求,都给他一个机会,秦科长,您看这样行吗?”
秦科长不动声色地吹了吹茶杯上的茶叶,他心里很清楚朱康平这么做是为了给其他人施加压力。
自荐和被推荐,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万一自己胜任不了,自荐就会成个笑话。
“这些由你来决定,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我年纪大了就不掺和了。”
秦科长直接将这件事推了出去,广交会关系重大,他一个退休的老头,可不想凑这个热闹。
朱科长早就料到他这个态度,客气了两句,秦科长依然不愿意沾手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转向其他人道:“大家刚才也听到了,认为自己能胜任的,今天之内给我报名。广交会的重要性我不必多说,大家都应该知道其重要性。往年就有单位因为准备不够充分,导致重大失误,造成重大损失。
咱们宣传科在广交会中的位置非常重要,直接影响我们厂在国内外的形象。能不能给咱们厂的产品打出口碑名声,也是宣传科的责任。不过大家也不用太紧张,这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只要好好准备,还是可以把工作做好的。”
朱科长说这话的时候乐呵呵的,原本憔悴的脸色都散去不少。
可在场的人谁都不傻,清楚地听出话语里的威胁。
如果自荐后工作做得不好,回来后可就要完蛋了。调岗还是好的,如果因为工作失误造成重大损失,铁饭碗丢了都是轻的。
原本蠢蠢欲动的人,这时候都不敢吭声,心中很是犹豫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
如果成功了,那前途自不用说。
能参加广交会的人非常少,全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和领导,位置非常地珍贵,能给他们宣传都很是不易。
在那上面大家都是身兼数职,宣传科这种平时在厂里没体现出太大价值的科室,往往是会被无视的。
可要是失败了,那也会非常显眼,直接就在领导面前挂了名,从此会进入黑名单。
升职是再不可能,也许还会影响以后分房等福利。
像范晓燕这种就想混日子的,头都没有抬,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费劲跑那么远出差,劳心劳力干事结果还可能落不着好,她才不想费这个劲呢。
正当大家权衡利弊时,石立夏举起手:
“朱科长,我也能自荐吗?”
大家顿时都愣住了,没想到石立夏竟然会第一个报名,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种事,不是暗地里去找领导,再给点好处才好办事嘛。
范晓燕也瞪圆眼,不停朝着她使眼色。
石立夏只当没听到,道:“朱科长,如果想要去广交会,需要什么资格?”
朱科长看到石立夏就很厌烦,自从遇到她,他的运气一天比一天差,跟个瘟神一样。
虽然极力维持,可脸色还是不大自然。
“石立夏同志,你才刚刚进入宣传科,本职工作还没有摸清楚,不要好高骛远。”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虽然工作经验没有多少,可我学习能力很强。朱科长,如果我符合要求,我有资格去参加吗?”
石立夏原本以为想要争取这个机会会很难,毕竟这些机会都是内定的,再怎么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现在距离广交会又没有多少天了,能作出的贡献也少。
没想到今天一来,竟然还有这等好事,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有机会表现的时候,石立夏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秦科长也发话:“既然小石同志这么有动力,那就算上她吧,咱们要给新同志表现机会嘛。大家都公平竞争,只看能力,不看资历。”
秦科长这么说,朱科长也就不好再说拒绝的话。
其他人看到石立夏一个年轻女孩都敢报名,他们也不甘落后,全都报了名竞争去广交会的名额。范晓燕为了不搞特殊,也只能跟着一块报名了。
范晓燕给石立夏递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上厕所。
“你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报名参加广交会!别以为能跑羊城去玩,去那是要做事的,去一次就跟脱一层皮似的。咱们宣传科的人去那,就是去打杂的。你看朱科长以前那么嚣张,在那边也跟个孙子一样,你是何苦呢。”
范晓燕一路不停抱怨,认为石立夏没事找事。
现在朱科长没空找她麻烦了,何必自己去给自己找事。
石立夏挽着她的胳膊笑道:“这一天天地在办公室多无聊啊,我就想出去看看。”
“你图啥啊,去的一般都是大老爷们,你一个年轻女孩跟着去多不方便啊。”
“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可以我为啥不行?”
范晓燕看着她,表情一言难尽。
“话是这么说,可这世界上既然分了男女,肯定就是不一样的。别的不说,光坐火车就能把人给累死。因为去的人多,又不是领导,肯定就给订的硬座,来回四五天的车啊,你腿都能坐肿了。
羊城水土跟咱们这边不一样,很多人过去水土不服就很痛苦了,还得继续工作。人员有限,缺一个人都要转不起来。到那个时候,可没谁会照顾你。”
石立夏以前经常出差,也不是每次都能打飞的。而且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是要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中间还要倒来倒去,非常的麻烦。
春运期间人还特别的多,她经常被堵在位置上动弹不得,上个厕所都是踩着人过去的,期间她都不敢喝水也不敢吃东西,否则去厕所都是个大问题。
因此她很清楚其中的痛苦,并且做好了准备,现在的火车都是绿皮车,比几十年后的火车难坐得多,靠背都是笔直的,一点不符合人体工学。可听到范晓燕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感动。
“晓燕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就是想要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范晓燕看她铁了心,也就没有再劝,感叹道:
“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不管不顾的,你自己想清楚就行。我也是倒霉催的,被你们赶鸭子上架报名了,否则就成落后分子了,以前就没见咱们科室这么积极过。”
范晓燕觉得肯定不止她一个人后悔,一看石立夏都敢报名,一个个的都忘了这活儿多麻烦。
石立夏噗嗤笑了起来:“晓燕姐,要是最后选了你可怎么办?”
“不能这么眼瞎吧?这是故意整我呢。哎哟,我这几天没少在朱科长面前不客气,他不会为了故意整我,真的会让我去吧?”
范晓燕顿时有点担心起来,她虽然很咸鱼,可分给她的工作也都是认真完成的。只不过宣传科本来就没什么事,人员又多,有人又大包大揽,那她不就闲着没事干了嘛。
每年年终评估,她就算没得一个优也至少有个良。
石立夏哈哈笑了起来,范晓燕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你别笑,这事真要成了,我可真是要歇菜了。你不知道,去广交会有很多老外,所以去广交会的人还得学英语。妈耶,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当年俄语我都学得我快死了,那个舌头怎么也捋不好,现在还来个英语,不是要人命吗。”
现在虽然很封闭,可并不意味着学习外语就是勾结国外势力。大领导都在积极学习英语,他说了‘这是斗争的必要’。
普通人没事确实不会去碰,可像他们这样的团队,就务必得学几句了。
“不是有翻译吗,只要学一些日常用语就行了,没那么难。”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日常用语也够呛了。而且虽然有翻译,可咱们要宣传关于产品的重要词汇也是得记的,否则到时候得多急人。那些玩意我用咱们的话都解释不清楚呢,还让我用英语说,这不是要我命吗。”
石立夏抿了抿唇:“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咱们科室挑人的时候,外语能力也会成为一个重要标准?”
“那肯定的,要不然为啥以前都让朱科长去呢,他虽然更擅长俄语,可英语也是会一些的。咱们不管怎么说都是宣传口的,要是没法跟人交流沟通,去那不就跟个傻子一样啥都不会吗。”
石立夏听这话反倒安心了,她的英语口语能力很是不错。她以前在一家跨国公司工作过,上司就是个外国人,参加电话会议的时候,基本都是以英语进行交流。
不过石立夏还得继续学习,否则是没法介绍他们厂的产品的,那些专业词汇她以前很可能没有接触过。
范晓燕说完这话松了一口气:“到时候我在这里做好自己就行,肯定不会选上我。”
“哎哟,叫你出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事的,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石立夏:“什么正事?”
“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朱科长一脸憔悴吗?”
石立夏其实心里门儿清,石广顺那边已经开始第二步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高明的动作,不过是让他认的那个小弟去蒋富贵耳边撺掇几句。蒋富贵是个二流子,成天到处乱晃,不事生产还迷上了赌钱。
他现在欠了一屁股的债,又听有人怂恿,也不想再等孩子生出来宰肥羊了,直接开始行动。
朱科长现在比从前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指望杨凤儿肚子里这个,也就任由人拿捏了。
不过表面上,石立夏还是一脸好奇:“为什么?”
“昨天他们家又闹起来了,好像是关于钱的事。”
“钱?”
“对,朱科长要从家里拿走一大笔钱,他老婆不同意,两人就撕扯开了。”
石立夏意外:“朱科长家的钱都是他老婆管着的啊?我还以为都拿捏在他手里呢。”
蒋富贵和杨凤儿想要顺利拿钱也是不可能的,石立夏不喜欢朱科长,可也不想这家人的钱会落到这两个人的手里。
原本石立夏这边已经计划好,要将消息传到张红燕娘家,他们虽然还会帮着朱科长保住了饭碗,可要是想把钱花出去就侵犯了张红燕的利益,那可就不行了。
石立夏和石广顺都没打算跟张红燕提,都觉得她已经没救了,跟她说了怕是也会被忽悠。
他们的女儿朱盼儿又还小,现在还是学生,没有什么话语权。
只要朱科长这边焦头烂额,也就没工夫盯着她,她就能猥琐发育了。
没想到他们还没动手,朱科长家这边就闹起来了。
朱科长也不是冤大头,而且平常最是斤斤计较,做事又很谨慎。
按道理一开始不会给杨凤儿多少钱的,哪怕杨凤儿借口自己因为太过紧张,孩子有点不对劲,需要去保胎,他也不会那么大方,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动用家里存款。
“别的时候糊涂,这种时候还糊涂那可真就傻得没边了。这些年朱科长没少补贴自己家,他老婆要是还不学聪明,真的就是白活了,纯粹是给咱们女人丢人的。”
范晓燕很是嫌弃,现在想起张红燕把自己的工作给了朱科长的侄子,都觉得她脑子被门夹了。
就算把侄子当儿子养,可你手里要是啥都没有,今后就知道手心向上要钱,谁稀罕你,谁搭理你啊!
别说侄子了,亲生儿子很多都会不孝顺。
“那朱科长拿到钱了吗?”
范晓燕琢磨了一会,道:“看他今天的脸色,估计是拿到了,但肯定不是他想要的数。他也是好笑,明明靠的是岳家发达,可平常想的都是他那些拖后腿的兄弟姐妹,连隔了几层的亲戚都要去帮衬,把他给能的。”
“晓燕姐,你知道的好多啊。”
范晓燕很是得意:“还行还行,我跟他们邻居家关系挺好,有啥事她都跟我说。我还有个亲戚就是朱科长老家的,所以啥情况都知道。你别看朱科长老婆平常特别听朱科长的话,可家里的钱都是她在捏手里的,不过手也很松就是了。”
“这次怎么不愿意给了?我还以为朱科长出事是因为想要孩子,她会跟着愧疚呢。”
张红燕一直很内疚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觉得愧对丈夫,现在丈夫因为想要孩子记了大过,按平常作风肯定又把过错放到自己身上了。
范晓燕看了看四周:“她还算记得自己的女儿,攒钱想着回头给女儿买个工作呢,所以不乐意拿钱。”
石立夏诧异:“晓燕姐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太神了吧!”
“这种事瞒不住人。”范晓燕不以为然道,“只要关于工作的事,那都是传得飞快的,朱科长老婆最近一直在打听这些事呢。她女儿就要毕业了,虽然不用下乡可也不能一直这么晃着吧,以后嫁人都找不到个好人家。”
“那现在朱科长把钱拿走,他女儿怎么办?这年头很少有人卖工作吧,错过了可就来不及了。”
“实在不行就去找个临时工混着呗,朱科长昨天会跟他老婆争吵,最主要还是因为朱科长觉得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没必要花费这么多钱买个工作,弄个临时工就行。他老婆不同意,觉得临时工不够体面,她女儿以后找不到好人家。”
石立夏顿了顿,问道:“如果朱科长不需要这笔钱,他会不会给女儿买工作?”
“想啥呢,不管有没有这事朱科长都不会同意的。这年头一份工作多难得啊,谁没事会乐意卖,要卖也卖得特别贵。为了一个被当作外人的女儿,将家里积蓄基本都要花出去,朱科长那人啥样你还不知道,你觉得他能同意吗?我看昨天他就是故意闹的,就是为了拿走钱,不让他老婆去干这事。
他侄子现在已经开始说亲了,到时候的费用肯定都是他这边出,要是都拿去买工作了,侄子那边怎么办?他可是要给他侄子娶个有权有势的天仙的。”
范晓燕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道。
“不是吧?”
“自从他侄子拿到工作,就已经开始对外张罗了,还找到了我的头上,让我给他侄子介绍个好姑娘。结果我一问,哎哟喂,不仅要人家姑娘家里条件好,还得温柔懂事漂亮,最好家里没有太多的兄弟姐妹,父母都得是双职工,自己也得有一份好工作。
我的妈呀,我这些年也给不少人做过媒,就没有见过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以为他是块金子吗,有很多姑娘上杆子要嫁给他。长得不咋样,父母都是游手好闲的,虽然有个大伯还行,可他这要求人家瞎了眼能看上他。”
范晓燕消息灵通人脉广,又是个热心肠的人,因此平时也会兼职媒婆。
石立夏见过朱科长的侄子朱耀祖,那样貌着实不怎么样,而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看就是家里宠着的,特别不可一世。
石立夏现在有些好奇,如果朱科长的儿子生下来了,他对这个侄子的态度会有什么变化,他侄子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愿意这么一个会跟他争夺资源的孩子出现吗?他又会怎么做?
朱家。
朱盼儿红着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母亲,整个人都在颤抖。
“妈,那我的工作怎么办?本来咱们的钱就不够,我是到处借钱才凑齐,你现在又给爸三百块钱,我去哪里再去找钱啊!”
“盼儿,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你会想什么办法?如果你之前能想到办法,就不会让我到处去借钱了。”
朱盼儿失望极了,这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了,每次对她妈升起一丝希望,最后她总是会失望。
朱盼儿之前就说过,她妈的工作绝对不能给堂哥,她妈这边答应得好好的,没过几天就把手续都给办了,还一直瞒着她不跟她说。她还是通过堂哥耀武扬威地跟她炫耀,她才后知后觉的。
她哭过闹过,一点用都没有。
这个家,没有人把她当一回事。
这一次,她又失望了。
张红燕看她这个样子,有些慌了:“盼儿,我这次肯定能想到办法的,我去找邻居凑一凑,应该能凑到的,你信妈。”
朱盼儿却不信她,真要是能借,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先不说大家愿不愿意借,她爸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爸要面子,在外头最喜欢充大头,不会让别人看自家的窘迫。
她妈特别听她爸的话,只要他不同意,她也就不会去借的。
他们家听着条件是好,可架不住有那么多吸血虫,一年下来根本没有多少存款。
张红燕的工作没了之后,手头更紧了,朱耀祖根本没有像之前约定好的一样,将工资上交一半,可依然厚着脸皮吃家里的用家里的。
朱康平的工资虽然还是张红燕拿着,可经常找张红燕要钱,有时候都超过他当月工资了。
因此张红燕现在一直动用好不容易攒下的存款,手里没啥钱了。
“妈,你这话我从小到大都听了多少回了,你让我怎么信你?我都跟你说了,别跟爸说你手里有多少钱,他要是问你拿钱,你死也不要给他钱,也不要跟人说我们要买工作的事,等事情办好了再说,你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呢。
我昨天就回了一趟姥姥家,回来你就告诉我钱被我爸拿走了三百块,这个窟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填?!难怪你不肯把钱给我收着,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帮我买工作对吧?!”
朱盼儿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昨天借到钱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失望。
这样的机会她好不容易才遇到,为了这份工作,她硬着头皮去舅舅家借钱,舅妈现在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听她要钱,更是冷嘲热讽。
最后舅舅舅妈还是借钱给她了,她当时直接哭了出来,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苦海。
结果她一回来,就听到她爸竟然又拿走了三百块钱,宛若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蒙了。
“盼儿,妈怎么可能不想出钱给你买工作,只是那么多钱放你一个小姑娘身上不合适……”
朱盼儿抹掉眼泪,心灰意冷道:
“妈,我要去上学了,钱的事你不用再着急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没了就是没了。”
张红燕抓住朱盼儿的胳膊,“盼儿,你听妈说,你爸帮你找好了临时工,反正你也要嫁人,妈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是正式工也没啥大不了的。”
朱盼儿直勾勾地看着她:“妈,堂哥就要结婚了,如果我现在找不到工作,回头我住哪里?现在住房紧张,正式工都不一定能分到宿舍,会有人给我这个临时工空出一个床位吗?”
“你就住现在的地方啊。”张红燕喃喃道,“大家不都这样嘛。”
现在住房紧张,家里的成员又多,他们家都已经算比较好的了。
朱耀祖单独一个房间,以后结婚也就不会受到影响,张红燕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朱盼儿笑了,“那时候客厅真的还能有我的位置吗?”
张红燕被笑得心里发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盼儿,你怎么这么说话,当然会有啊,这是你的家。”
“我的家?”朱盼儿冷笑,不再管张红燕,挣开她的手直接出门了。
张红燕在后头叫了几声,朱盼儿只当听不见。
下了楼,朱盼儿就看到她的堂哥朱耀祖站在楼梯口抽烟,朱耀祖看到她,朝着她吐了一口烟。
“丫头,你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该动的东西不要动,那都是我的。”
这样的话朱盼儿从小听到大,现在已经愤怒不起来了。
朱盼儿恶狠狠地看着他:“是你让我爸找我妈拿钱的?”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还真没干这事,也不需要干。”朱耀祖很是得意道。
他就知道他大伯不会眼睁睁看着家里大半的钱都花在这个丫头身上,他的工作都没花钱呢,凭啥用在一个丫头片子身上。
她要是嫁人了,这些钱花出去就是白花了,多浪费啊。
还好他没动手,他大伯就已经出手了。
朱盼儿买工作的事,也是他宣扬出去的,现在多少人想买工作,朱盼儿今天付不出钱,那边立马就把工作给卖了。
朱盼儿眼眸暗沉,冷漠道:“你真以为这个家的东西都能落你手里?”
朱耀祖笑道:“不然呢?谁还有本事拿走?你吗?”
朱盼儿嘲讽一下,不再理会他,将书包一甩,越过他直接走了。
朱耀祖差点被打到脸,朝着朱盼儿背影啐了一口,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赔钱货,拽什么啊。”
石广顺就要离开了,他停留在市里太长时间,得回去汇报工作。
这段时间,公社其他大队的桃子都已经陆续运了过来,他们都严格按照猪头山的标准去采摘、挑选和打包的,石广顺在这边接货,满意了才会送到买家手里。
那些订了桃子的单位都非常满意,虽然这些桃子品质不如猪头山大队的桃子,可在市里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这边基本稳定,石广顺就得回去,再拖下去就要被人摘桃子了。
石立夏在他离开之前紧赶慢赶将他的新衣服给做好,一身儒雅内敛的中山装,石广顺穿在身上,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哇,外公,你好帅的!”
捧场王松子不吝送上自己的赞美,在他身边绕了一圈。
“外公,你好像个领导啊,要是上衣口袋里再夹着个钢笔就更像了!”
石广顺也非常满意这身衣服,他以前的衣服为了方便干活都比较宽松,可样子就拉垮了。
虽然他的气质硬是撑住了,可换上合身的衣服,才知道以前衣服多不合适。
“你小子是个有眼光的,闺女 ,你听见了吗?孩子都说了,你不给我准备一支钢笔?”
石立夏白了他一眼:“爸,你差不多得了,想把我这只羊给薅秃了啊?我要是给你这么多东西,妈那边可怎么办?”
“我帮你办了那么多大事,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行吧行吧。”石立夏宣布投降,将自己的钢笔插在他的口袋里。
石广顺一看,更加满意了,在镜子面前照了半天才舍得离开。
“手艺还不错,以后我的衣服就由你承包了。”
“爸,你看我家那么多人,我还要上班……”
“我走之前,把我新认的小弟介绍给你认识。”
石立夏立刻改口:“爸,你放心,只要你把布交给我,我肯定把你打扮得帅气逼人。”
石广顺没再计较里头的细节,满意地穿着一身新衣服上车了,一点不心疼衣服在车上会弄皱。
衣服就是用来穿的,这舍不得那舍不得,那还有什么意思。
石广顺上车之前,将石立夏拉到一边道:
“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你宋叔,不过最好别你一个女人去找,回头传闲话不合适。他这人比较野,是个好帮手,但是不代表是个好人,凡事还是得小心点,别傻乎乎地太信任别人。”
石广顺的小弟叫宋恒,石立夏跟着石广顺走,也就叫个二十来岁的人叫叔。
“爸,我知道的。”
石广顺看了她一眼,叹道:“你也长大了,以后就自己长点心吧。你们朱科长的事,我把路都给你铺好了,后面就看你自己的了。你别让他闲着,就没空找你的麻烦。”
“爸,我心里有数。”石立夏保证道。
她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叮嘱她了,完全不会感觉不耐烦,只会觉得很暖心。
“真有数?”
石立夏肯定地点点头:“爸,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你只是不那么在意而已,可是咱们家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好。”
“你去了羊城可别忘了给我捎那边的好东西,我听说那边可厉害了。哎,我要是能跟着一块去就好了。”
石立夏哭笑不得:“爸,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被选上?”
“你这丫头一旦决定了,就没有办成的事。”
石立夏这段时间又在外部报纸上发表了两篇文章,彻底在宣传科站稳了脚跟。
“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石广顺心满意足地走了,来的时候满满当当,走的时候也同样如此。
三个孩子最舍不得石广顺的就是松子,石广顺就喜欢机灵孩子,因此最喜欢逗他。
松子眼巴巴地看着石立夏:“外公什么时候会再来啊?”
“他很快就会来的,松子喜欢外公?”
松子猛地点头,“外公超级厉害的!他带着我们打了老鼠!”
城里的鸟没有乡下多,可老鼠却不少。
石广顺有空的时候,就带着三个孩子去打老鼠,他们都快成除鼠小分队了,将附近的老鼠都快清空了。
因为这个本事,吸引了附近的孩子,现在三兄弟跟附近的孩子已经能玩到一块了,这都是因为石广顺的功劳。
谁不喜欢有一个百发百中的外公,那些老鼠多贼啊,可石广顺一个石子一个,惊艳所有人。
虎头和松子也都跟着一块学,虎头毕竟大一点,学得也比较快,现在也能打中了,只是力道不够位置也不对,没法一次打死,得射好几次才行。
松子虽然差一些,可一天也能打死几只,至于小豆包,那就是纯粹来凑热闹的,石子都射不出一米远。
家里少了一个人,却好像冷清了不少。
松子喃喃道:“美姐,大帅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吧,松子想他了?”
石立夏也完全没有邢锋的音讯,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他还没有回家。
如果没有提起,她都快忘了这么一个人了。
一直沉默的虎头也抬起头,一脸期盼地望着石立夏,希望能听到邢锋的消息。
可石立夏也不知道,又失望地低下了头。
松子点点头:“大帅打弹弓肯定也很厉害,我爸说他是神枪手呢。”
小豆包:“打老鼠!”
石立夏笑了起来,这到底是想这个人了,还是想他带着他们去打老鼠。
“明天我休假,之前答应你们去公园玩,一直被耽搁了没去成,明天咱们一块去玩,怎么样?”
原本情绪有些低落的小豆丁,全都欢呼起来。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黑暗中, 房门被轻轻打开,在幽静的空间里发出‘咿呀’的声响。
石立夏在睡梦中惊醒,微微抬起上半身, 就看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开了, 外面却空无一人, 把仍有些恍惚的石立夏打了个激灵。
“谁?”
石立夏连忙伸手去拉栓来床头的点灯开关线,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她这才看到了门缝下方两个小脑袋。
石立夏舒了一口气, 刚才吓得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看了看手表,顿时有些无语, 竟然才刚五点半,难怪刚才还黑乎乎的。
她的卧室虽然装了窗帘,可现在的窗帘就一层布, 她虽然找了比较厚的布, 可是遮光率还是很低,太阳出来屋子也会跟着亮起来。
看到石立夏被惊醒,两个孩子明显有些害怕,缩头缩脑地在那不敢叫人也不敢进来, 一脸怯怯地望着她。
“过来。”石立夏朝着他们招手。
松子和小豆包这才扬起笑脸,积极的跑了进来。
虎头站在门口挠头,一脸做错事的样子。
“虎头你也进来吧。”
虎头这才走进来, 低着脑袋道歉:“美姐,是我没管好弟弟们, 对不起。”
三个孩子都已经穿戴整齐, 小豆包和松子连他们的小背包都已经背好了, 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两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石立夏,眼眸里充满了期待。
松子举手道:“美姐, 我们没想吵醒你,就是想看看你醒了吗。”
石立夏很是无奈,“咱们可是要出门玩一天的,不睡好哪有精力玩啊?你们未免也太早了吧。”
她就说刚才在梦里总是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这三个孩子怕是兴奋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吧。
石立夏知道他们很期待去公园玩,却没想到会如此渴望。
她有些后悔平时太懒惰,虽然从这里去公园是麻烦了点,可非要抽时间还是有空的。
小豆包:“豆包睡好了!”
小豆包上了幼儿园之后,表达能力越来越好了,可以完整的说短句。
石立夏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平时哥哥们叫你起床特别艰难,现在要去玩了,这才几点就积极爬起来了。”
小豆包嘿嘿笑着,用脑袋在石立夏怀里拱来拱去。
石立夏不吃这一套,“都给我回去再睡一觉,哪有这么早就起来出去玩的,最早的公交车都没开呢。而且我们跟卫红和卫敏都约好了九点集合,现在还早着呢。”
三个孩子估摸知道自己错了,也没敢吭声,老老实实地去睡了。
邢锋出差后,松子就陪着小豆包一起在大房间里睡觉,有时候虎头也会跟着一起。
灯熄了没半个小时,石立夏再去看的时候,哥仨已经睡着了,小豆包和松子睡得四仰八叉,把虎头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石立夏笑着摇头,给三兄弟盖好毯子。
石立夏也去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徐大妈和卫红卫敏也正好过来了。
徐大妈手脚很麻利,很快把早餐做好,石立夏和三兄弟洗漱好,就能吃早饭了。
卫红卫敏也都穿着自己的新衣服,都是石立夏用那些碎布做的,她们都非常地喜欢,每次穿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脏了。
姐妹俩已经很久没有穿新衣服了,尤其是卫敏穿的都是姐姐的旧衣服,卫红小时候还偶尔有新衣服穿,后来也都是捡别人的旧衣服。
小孩穿旧衣服在这个年代很常见,因此姐妹俩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谁不喜欢新衣服,还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新衣服。
石立夏不像其他家长做衣服的时候总会做得很宽大,希望孩子能多穿几年,她顶多大一号,稍微整一整就合适了,因此穿着显得特别精神。
再加上她会搭配,又喜欢搞一点小花样,因此姐妹俩穿上新衣服,变化特别大。
吃完早饭,石立夏叫住要去帮忙收拾碗筷的卫红卫敏。
“我今天给你们姐妹俩换个发型怎么样啊?”
卫红的头发已经到了腰部,卫敏则留着短发。虽然发质有些枯黄,可每次都会梳得整整齐齐的。
卫敏之前也是长发,后来给剪了。她们留长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漂亮,而是想着长长了能够卖钱。
两个小姑娘下意识望向徐大妈,徐大妈笑道:“你们要是喜欢就答应呗。”
两个小姑娘虽然爱漂亮,可又很害怕被人关注,平时上学连新衣服都不敢穿,生怕别人看稀奇会在背后说嘴。
发型更是极为朴素简单,不敢跟大家不一样,可是今天要出去玩,石立夏还说到时候还要去拍照,姐妹俩也想有些改变,心里又有些担忧。
现在得到奶奶的肯定,也就不再犹豫。
她给卫红依然编两个麻花辫,不过运用上了发带,还编了花样,鲜艳的颜色让卫红显得更活泼朝气。
卫敏的则是给她运用上了更细的发带,也是跟头发编在了一起,还为她稍稍修了一下后面的头发,显得更加有层次感,而不像之前像是被刀切过去一样死板,显得小姑娘更加的软萌可爱。
姐妹俩平常都灰扑扑的,今天穿上鲜艳的新衣服,发型也换了,整个人都显得灵动了不少。
徐大妈看着看着,眼眶顿时红了。
“好,真好啊。”
这才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如同花苞一样,生机勃勃。
卫红和卫敏见状,全都担心起来:“奶奶……”
石立夏笑道:“婶子,会越来越好的。”
徐大妈哽咽着点头:“对,越来越好。我们家两个小姑娘也长大了,瞧着真是漂亮啊。”
松子和小豆包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凝重起来,不过也不妨碍他们夸赞两位姐姐。
松子一如既往好话不要钱的撒:“哇,你们今天好像仙女啊!”
小豆包装模作样在她们身边转了一圈,肯定道:“超美的!”
大家不禁都笑了起来。
石立夏出门前再次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东西,确保都拿齐了,就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公园。
几个孩子早就按捺不住,难得连对吃饭都没那么有兴趣了,要不是石立夏盯着,吃两口就会说自己饱了,特别想早点出门。
大约是看她带着一群孩子,挤公交车的时候,大家都挺让着他们的,还让石立夏抢到两个位置。
小豆包、松子还有卫敏一块挤着坐下,石立夏则带着虎头和卫红一块站着。
卫敏原本还想给石立夏让位置,被石立夏拒绝了,不过却把大家的背包全都让他们给拿着。
“你带这么多孩子去哪啊?”
公交车上有个大妈好奇问道。
石立夏笑道:“我带孩子们去公园玩。”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大妈也没恶意纯属好奇,毕竟这年头还是比较少有大人愿意带着这么多孩子出去玩的。
石立夏不欲详细解释,笼统道:“他们是我的家人。”
几个孩子听到,心里都很开心,尤其是卫红卫敏,她们都很羡慕石立夏一家的氛围,她们家也不是不好,不管是奶奶还是妈妈对她们都很好。
只是在石立夏家里更放松,在那里她们才觉得自己也是孩子,石立夏不像她们的长辈,更像是一个大姐姐。
很快大妈也没工夫问这问那,公交车越来越挤,气都快喘不上来,更别说要说话了。
卫红的脑袋一直朝着卫敏的方向伸,生怕自己的发型被弄乱了。
刚才她们一路走到公交站牌,看到她的女孩子,不管是小的还是大的,都会转头多看几眼。
一开始卫红还有些害臊,可看着石立夏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还跟认识的人显摆自己设计的新发型,并不会因为过多的关注不自在,她也渐渐平静下来。
石立夏先带着孩子去们去找心心,一段时间不见,也不知道这个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记得他们。
当心心在屋子里听到他们的声音,兴奋地一边叫他们名字一边从屋子里跑出来时,石立夏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心心一下扑到石立夏的怀里,嚎啕大哭:
“美姐骗人,心心等你好久好久好久了,你们都没来找我!”
漂亮可爱的小豆丁委屈极了,周奶奶慢悠悠从屋子里走出来,满脸的无奈。
周奶奶满脸无奈:“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们也得想办法过去看看。要不是你之前叮嘱心心不能自己乱跑,她好几次就要自己坐公交车去找你们了。”
周奶奶现在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恢复得比较慢,走路还是颤颤巍巍的,不能站立太长时间。
石立夏真诚道歉:“心心,是姨姨不好,没有说话算话。”
心心摇摇头,小胳膊揽着石立夏的脖子,依偎在她的怀里:
“心心知道姨姨很忙,要工作要挣钱,就像爸爸妈妈一样,只是心心好想好想你们。每天都在好好吃饭喝奶,可就是长不到姨姨这么高。”
心心之前问过石立夏,什么时候她才能一个人坐车来找他们。
石立夏回答她,必须要跟她一样高的时候。
心心记在了心里,原本就不挑食的她,更加积极吃饭喝牛奶,可惜每天去量距离那个位置还很远很远,远得她都要等不及了。
松子早就按捺不住,小身子挤了进来:
“心心,心心,我们也好想你的。”
心心依然不舍得离开石立夏的怀抱,只是把手伸了出去。
“松子哥哥,心心也很想你们。心心在幼儿园里认识的小孩,都没有你们好。”
石立夏听这话,望向周奶奶。
周奶奶叹道:“心心跟其他孩子就是不如跟虎头他们玩得好。我都有些后悔当初怎么离开机械厂,要是留在机械厂,心心也能有玩伴。”
石立夏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她并不是学习儿童心理学的,以前也没有带过孩子。
心心一开始对虎头他们其实也不怎么热情,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后来一块玩的时间长了,才慢慢处出了感情,才不会嫌弃他们太过幼稚,自己也肯干一些‘幼稚’的事。
石立夏只能道:“心心,我们一会要去公园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
心心刚想点头,又想起身边的奶奶,于是一脸期盼地望了过去。
周奶奶笑道:“去吧去吧,一会隔壁的王奶奶、吴奶奶她们都会来找我,你不用陪着我。”
心心开心地跑回屋里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这是跟石立夏他们相处学到的,只要出门就知道要带什么,背包还是石立夏之前做的那个。
石立夏不忘将卫红和卫敏介绍给他们认识,心心明显对这两个姐姐有些疏离,不过依然非常地有礼貌。
看到她们的发型时,心心扯着石立夏的衣服:
“美姐,心心也想要编头发。”
石立夏其实也教了周奶奶怎么编心心最喜欢的发型,只是总没有石立夏编得好。
石立夏从兜里拿出一根丝带,笑道:“我早就跟你们准备好了。”
当石立夏带着一群孩子到达公园时,都已经到中午的饭点了。
石立夏找了一处亭子,将带来的饭包都拿了出来。
饭包是用米饭、腊肉、芸豆、酸菜、黄瓜丁等搅拌在一起,撒上点芝麻,最后用烫熟的青菜包裹而成的,做得跟女人拳头一样大,咬一口什么料嘴里什么料都有,味道特别的香。
石立夏还拿了辣酱过来,配上辣椒味道更是香得人迷糊。
除了小豆包和心心不吃辣椒,其他孩子也都是无辣不欢,而且石立夏做的辣酱里面还放了牛肉丁,虽然不多可味道更香了,吃得大家眯起了眼睛,一脸享受。
松子:“好好吃啊,美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石立夏笑道:“这又不是我做的,是徐奶奶给你们做的。”
卫敏认真道:“那也是你教我奶奶做的,奶奶以前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好吃的饭包。”
“既然你们喜欢,那就多吃点,一会才有力气去玩。”
孩子们在公园里,跟疯了一样撒欢子跑,不过只要石立夏叫一声,又会蹭蹭蹭跑回来,不会不管不顾乱窜,让人找半天找不到。
现在的公园设施虽然没有几十年后齐全,可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非常有趣了。
石立夏还给他们买了风筝和风车,原本石立夏是打算自己做的,这样更加有意义,不过考虑到公交车状况,而且万一飞不起来也麻烦,也就干脆花钱解决问题了。
现在的天气也很适合放风筝,石立夏不顾孩子们的反对,花费巨资买了两个不同的风筝,都是最大最漂亮的,让他们分两队放着玩,看谁放得高。
女生队一组,男生队一组。
“哥,你快跑,快跑啊!”松子拽着线,着急地指挥。
虎头举着风筝使命地跑,小豆包也没闲着,迈着小短腿在那跟着。
中间跑急了,还啪嗒摔了个结实,还没等石立夏跑过去看情况,小豆丁就噌地一下爬了起来,看到虎头停下来,还着急拍大腿喊着:“跑啊,跑啊!”
虎头又连忙跑了起来,没一会就跑得大汗淋漓,可风筝愣是飞一会又掉,反反复复好几次才成功升天。
女孩组这边就淡定多了,这边也是差不多年纪的卫敏在跑,卫红拿绳,不过指挥的却是最小的心心。
她们不像男孩组一样瞎跑瞎指挥,而是知道依照风的方向奔,因此没一会就把风筝放起来,还飞得特别高。
“哇!好漂亮啊!”
孩子们欢呼,原本跟卫红卫敏有些生疏的心心,因为一起放风筝越发混熟了。
心心举着漂亮的风车,仰着头看着越飞越高的风筝,开心得直蹦。
“美姐,你要不要过来放风筝。”
心心自己乐,还不忘石立夏。
石立夏笑着摆手,“你们玩吧,出汗了记得擦汗,否则一会风吹就感冒了。”
她对这些游戏并不感兴趣,不过看孩子们玩还挺有意思的。
两个风筝都平稳地飞在天空中,石立夏让孩子们都凑到一起。
“你们都在这里玩,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能出这片地方,我去跟你们买汽水和糖葫芦。”
孩子们欢呼起来,没有哪个孩子能抵抗这些东西。
卫红和卫敏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没想到来公园玩会花这么多钱,她们妈妈也给了她们两毛钱当零花钱,可石立夏却不收,还威胁说她们再这样以后就不带着她们了。
可现在看其他孩子都没说什么,她们也不好说些扫兴的话,朝着石立夏说了一声谢谢。
“卫红,你是这里最大的孩子,你要看好弟弟妹妹。”石立夏说完又转头叮嘱虎头,“虎头,你是男子汉,要保护好姐姐和弟弟妹妹们,如果遇到坏人,你该怎么办?”
“去找公安叔叔!”
石立夏赞许地给了他一个赞,检查了一下孩子们脖子上的牌子,上面写着家庭住址,这才放心离开。
其实这一片地方有很多孩子,有跟着父母一起来的,也有一群孩子自己跑过来的。
现在养孩子基本都是散养,孩子们跑出去玩,父母经常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也没怎么管,很少有像石立夏这么谨慎的。
石立夏去找卖东西的地方,没想到竟然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熟人。
孔文斌心疼地付了三毛钱,买了两瓶汽水,一转头就看到了石立夏,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石立夏一脸莫名其妙:“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公园是你家开的啊,就允许你来,还不许别人来了。”
孔文斌却不这么想,他很清楚石立夏的性格,她是不会一个人跑这么远的地方。
虽然石立夏的性格和以前有些许不同,可孔文斌觉得再变一些东西还是不会变的。
石立夏一个农村来的,很惧怕去到陌生地方,尤其是乡下没有的地方。
如果不是追着他来的,石立夏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孔文斌看了看四周,他走到石立夏跟前,一脸严肃道:
“石立夏同志,还请你自重,我们以前虽然教导过你写作上的事,可那并不代表什么,只是我这个人比较热心而已,请你不要误会。”
石立夏笑了,这人也忒自作多情了。
还什么教导写作,他确实在原身面前念过几首酸诗,把原身迷得不要不要的,可这跟教导写作完全不搭边。
“孔同志,我靠我自己将文章发表在报纸上,你嫉妒也不能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吧?”
孔文斌皱起眉头,不悦道:“石同志,我教导你也不求回报,你想否定过去我也不会计较,只是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还请你不要打扰。你是已婚妇女,不要做让人误会的事。”
石立夏嗤了一声,原本看孔文斌没有继续动作,石立夏也就不想做些什么,将两人关系彻底断开淡化,就当什么时候都没发生过。
可孔文斌这个样子,让石立夏为原身感到极为不值。
“孔同志,这句话应该送给你。我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干,是你思想龌龊。要不是你那拐了十八弯的亲戚求我帮衬你,说你不容易多可怜,我才会发善心,你可别在那自作多情了,我对小白脸可不感兴趣。以后看到我离我远点,真是晦气。”
孔文斌脸都黑了,他现在确实不想石立夏缠上来,可听到这些话又恨得不行。
“石立夏,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吸引我的注意。”
石立夏嘴角抽抽,现在也没霸总文啊,他哪里学来的霸总文经典话语,虽然意思是反过来的。
“孔文斌,你也忒恶心了……”
“立夏,你怎么在这!”
石立夏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转眼一看,竟然是秦文娟。
石立夏心底一跳,下意识看向孔文斌,果然看到孔文斌的表情立马变了,又变成平时彬彬有礼的样子。
不会吧!秦文娟跟孔文斌……
“文娟,你怎么在这里?”
秦文娟低着头摸着自己的辫子,一脸不好意思道:
“我跟大家一块来玩的,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一个人特别像你,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好巧啊。”
石立夏朝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好几个男男女女在一起。
这让石立夏稍稍舒了一口气,还好秦文娟不是跟孔文斌单独过来的,要不然这关系基本上是已经确定下来了。
现在的人保守,单独出来约会基本就等于要结婚了。
不过如果大家一块出来玩,那就不一定了,一般还是处于相看的阶段。
“我带孩子们过来玩,喏,你看那边那几个孩子,穿得很鲜艳的几个就是他们,心心也在呢。”
秦文娟看了过去,笑道:“一会我也过去看看他们,我也好就没看到他们了。”
“他看到你肯定会很开心。”
秦文娟走向孔文斌,低着头不好意思道:
“孔同志,麻烦你一会过去跟他们说一声,我这边有事,就不跟你们一块了。”
孔文斌不赞同道:“这不大合适吧?说好大家一块出来玩的,怎么中途离开呢,你去打个招呼再过来啊,我们还没有去划船呢。”
秦文娟摇摇头:“不了,我本来也有点不舒服,现在正好遇见朋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那庆阳那边……”
“跟我没关系,我跟他又不是很熟悉。”
孔文斌表情不赞同:“庆阳是个好同志,只是为人比较热情,你不要冲动做决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身体不适,想跟朋友一起离开而已。”
孔文斌又劝了几句,秦文娟态度坚决,他也就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石立夏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那些人都是机械厂的吧?你这样中途离开合适吗?”
秦文娟才刚上班,正是要跟大家打好关系的时候,一起出来玩,中途她给跑了,这确实不太合适。
秦文娟抿了抿唇,“我跟他们玩不到一起。”
“你们这是来相亲的吧?介绍给你的人你不喜欢?”石立夏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秦文娟红着脸点点头,有些难为情道:“我觉得他不合适,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干脆离开表明态度。”
不是她不知道怎么拒绝,而是她说的拒绝的话,对方总是听不明白,不是觉得她耍小孩子脾气,就是压根没听进去,在那自说自话。
“你们之前就接触,还是今天才认识的?”
大家一块出来玩,有为了认识新朋友,也有之前已经有苗头,大家一块出来是为了创造相处机会,两个人单独在一块约会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些太出格了。
“之前我们组长给我介绍的,我拖托不掉只能去见了,我是拒绝的,可大家都让我先相处试试。”
秦文娟心里发苦,老早就想找人说这些事,可惜身边没什么人可以聊的。
秦文娟相亲对象叫赵庆阳,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都不错,可秦文娟莫名就是不喜欢。
大家都说她眼光太挑剔了,这么好的人竟然还觉得不够好,真把自己当天仙了。
秦文娟听着也担心自己太过挑剔,也就尝试着相处,可心里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今天她是不想来的,硬是被拽了过来,这让她很是痛苦,又不知道怎么离开,直到看到了石立夏的背影,她也不管是不是直接跑了过来。
没想到运气就是这么好,还真的是石立夏。
“立夏,你不会也觉得我眼光太高吧?”
秦文娟有些担忧道,之前她跟人说自己的烦恼时,还被人骂她分明是在炫耀。
“这有什么眼光高的,两个人在一起也是讲究缘分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能强求啊。他就算是天上的神仙,没感觉也是白瞎。这是一辈子的事,谨慎对待才是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秦文娟顿时露出笑脸,心底的郁卒全都散去,她上前握住石立夏的手:
“立夏,遇到你真好。”
石立夏回握她的手:“以后有事都可以来找我,不要闷在心里。”
“嗯!我就是怕你太忙,所以不敢去打扰。”
“再忙说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石立夏拉着她的手,一起去买汽水。
把孩子们丢在那里,虽然这边能看得到,石立夏心里还是不大放心的。
上辈子看到太多关于孩子丢失、出意外的新闻,她做不到将一群小豆丁扔在那里。
两人将汽水带回去,孩子们乐得直蹦,原本斯文腼腆的卫红,现在都已经撒欢开了。
石立夏和秦文娟找了个地方坐下,又能看着孩子们,又能在一块聊天。
两人聊着就提起相亲的事,秦文娟表情痛苦:
“我就算躲过了这个,后面肯定还要面对这样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石立夏:“你直接拒绝就好啦,就说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
秦文娟苦笑:“哪有这么容易,只要没结婚的成年女性,有正式编制工作的,只要不是嘴长在鼻子上的怪胎,都会被人盯着的,根本躲不掉。”
这就是单位里人和人之间关系紧密的弊端,生活工作都搅和在一起,人际关系处理起来会非常地麻烦,彼此会互相影响和牵扯。
秦文娟这样的单身女性,更是厂里最受瞩目的存在,只要没有结婚一天,就会成为无数人小本本里的一个资源。
别说秦文娟这样的未婚女性,像李文秀这样的寡妇,也有人会盯上。
只不过李文秀态度坚决,不仅有孩子,还要赡养前婆婆,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可依然有那不长眼的,想把李文秀介绍给那种负担更重,没有正式工作的老鳏夫或者老光棍,打她手里工作的主意。
当初卫家人得知李文秀拿走工作是定局,就曾想过让李文秀嫁给卫家一个孩子都二十来岁的老鳏夫。想着两人结婚后,就能让李文秀把工作给他们卫家人了。
女性经常被看做一种资产,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秦文娟目前也面临着这个问题,虽然也有诚心给她介绍对象,或者看上她这个人的,可更多的是对她这个人经过综合评估后,当做一种资源在争抢。
秦文娟并不能明确地定义这种感觉,只是单纯地觉得很不舒服,和她想要的婚姻生活并不相同。
“我知道我自己条件也很一般,有人能看上我就不错了……”
“呸呸呸!”石立夏直接打断她的话:“先不说你不一般,是独一无二的,就算一般难道有人看上就得回应?人是有感情有审美的,又不是认知低下的野兽。谁要是说你有人要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那个人就是害你的,就是担心你这条肥鱼不上钩,所以才这么贬低你,让你真以为自己不好,然后就随便将就了,他们就如意了。”
秦文娟震惊,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句话。
大家都说不要仗着年轻挑来挑去的,再等两年行情就不行了,到时候就没得选了。
现在她有人要就不错了,女人不像男人,男人越来越吃香,女人三十豆腐渣。
一句句话压下来,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有时候秦文娟也觉得算了,要不就这个了,不再折腾了,可相处的时候,又觉得非常难熬,一想到以后几十年都要跟这样的人生活,就感到一片暗淡。
她好不容易才独立出来,拥有一份工作,觉得一切慢慢变好,让她再踏入深渊之中,秦文娟感到无比惶恐。
“原来是这样的吗?”
“以后过日子的是你,不是那些人,冷暖自知。因此你不能受到别人的干扰,要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再去做决定。如果稀里糊涂地选了,那么以后日子也会稀里糊涂地过。人不怕选错,就怕日子过得稀里糊涂全靠别人推,自己连挣扎和反抗的能力也没有,那才是真的要完蛋。”
秦文娟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清醒了,越发下定决心不能将就。
不过秦文娟心中还是有些疑惑,“赵庆阳这个人也不能说他哪里不好,工作上也很出色,大家都说他是个有前途的,父母也很和蔼,对我挺关心的,长得也还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他相处就是感觉不舒服。”
秦文娟会犹豫也是有原因的,从世俗的眼光看,赵庆阳确实是个不错的结婚人选。
他家庭虽然差了点,家里没什么钱,但是非常上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级焊工了,非常的难得。
大家都劝她,不要看他家境一般,得看这个人以后怎么样。
实际上秦文娟对赵庆阳的家境并没有什么意见,她自己家都很一言难尽,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别人。
可是她又说不出对方哪里不好,才会拖拖拉拉到现在,怎么也没法彻底斩断。
她每次拒绝,大家问她为什么,她总是说不上来,于是就会被劝说她其实内心是喜欢的,只是还没熟悉而已。
秦文娟自己都有些懵了,但是心中的排斥和厌烦又不是平白出现的。
“你如果不介意,说说看,我帮你分析分析。”
秦文娟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他一直跟我说他爸妈有多不容易,把他养出头有多难。我之前穿着你做的衣服,他还说我衣服太多了,实在太浪费。我说是用碎布做的,不用花很多钱,他说不是钱不钱的事是一种态度……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其实说的有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就是不痛快,是不是因为我自己太自私,太奢侈,所以听不得这些话?”
秦文娟懊恼得直抓头,只恨自己书读得不够多,连心里的感受都没法准确描述出来。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甚至觉得自己品德低下,才听不得这些话。
秦文娟都想哭了:“立夏,我是不是太矫情了?我也很讨厌自己太喜欢胡思乱想,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听这些话,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刚
才我想离开,不想再跟他们一起,就是因为我也想去买一瓶汽水,也没说让他付钱。
可他还是在那说我,说我不为以后考虑,只享受眼前不知道长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说我不想想现在有多少孩子吃不饱饭,竟然能喝下这么昂贵的汽水。可是我就是口渴想喝一瓶汽水而已,花的是我自己辛苦赚来的钱,难道也不行吗?
况且孔文斌也去买了,还要给朱盼儿买,他也没说人家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我不行?他说我不要老和别人比,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就是单纯想要喝一瓶汽水而已啊。”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秦文娟说着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心里感到委屈极了,偏偏没人能理解她内心的纠结。
孝顺和勤俭节约都是美德,赵庆阳拥有这样的品质, 你竟然会嫌弃, 这不就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证明你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吗。
秦文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内心非常纠结, 她一方面觉得赵庆阳说得很有道理, 她也是认可孝顺和勤俭节约的,可另一方面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偏偏又没办法总结出来。
这些事还不能对外说,一个人越琢磨越痛苦,她想快刀斩乱麻不再理会赵庆阳, 也就不用再分析其中对错。
可是赵庆阳是她的领导安排的, 对方还看上了她,一副想要马上结婚的架势,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难以拒绝。
秦文娟自己也很担心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错过了良人会后悔, 因为大家都在说你放弃了赵庆阳肯定会后悔的,言辞凿凿,语气里甚至还带着羡慕和一点点的嫉妒。
哪怕刚才听到石立夏安慰的话, 内心还是忍不住会嘀咕。
秦文娟很讨厌这种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自己,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石立夏一听, 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不就是PUA吗, 通过贬低秦文娟, 让她变得越来越自卑,开始自我否认, 逐渐失去自我,进而进行精神控制。
石立夏非常肯定道:“这绝不是你的问题!绝对是他的错!”
秦文娟抬起头:“真的吗?可是勤俭节约和孝顺难道不是美德吗?”
“确实是美德,可这两者的本质是什么?”
秦文娟眨了眨眼,脑子一片空白。
“任何一种美德,都是为了让人们更好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让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对吧?”
秦文娟顿了顿,最终点了点头。
虽然这么说带有功利性,可本质确实如此。
“你确定了这一点,那么你就能明白为什么听他的话会感到不舒服。先说孝顺这件事,他一直在强调他父母的不容易,那他有没有说过自己平时怎么孝顺父母的吗?”
“他说他以后要把父母接到城里来,结婚以后也要一起住……”
这些话都要在秦文娟的耳朵里长茧了,越听越让秦文娟觉得跟自己想要的婚姻完全不是一码事。
“我说的是现在,而不是以后。”
“现在?”秦文娟愣了愣,“他没说,只说以前他的父母为了他,付出了多少,为了让他上学,翻山越岭去采药,差点在山上摔死。他妈妈把家里吃的都留给他,自己就喝一点米汤。”
这样的事赵庆阳说了很多很多,一开始秦文娟并不反感,甚至还很羡慕赵庆阳有这样的父母。
秦文娟的妈妈对她虽然也很好,离世之前都要忍着痛苦为她谋划,可她也是个大忙人,经常为了厂里的事不着家。
秦文娟的记忆中,很少有她妈妈的陪伴,更多是来去匆匆的背影。
秦文娟一开始对赵庆阳其实并没有太多好感,总觉得不是一类人,并不打算相处。
可是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秦文娟反倒有了一丝憧憬,想象着如果这样的父母成为她的父母该多好。
因此,秦文娟一开始也就没有直接拒绝,尝试着继续接触。
可秦文娟万万没想到,赵庆阳的这些故事莫名其妙让她感到心里很不安,逐渐也不喜欢听了,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文娟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很准的,她没有被继母折磨死,多亏了她敏锐的直觉。每次她感到有危险就提前做了准备,这才躲过了很多次算计。
要不然,她现在估计已经被扔到北大荒,要么就被迫嫁给个傻子了。
秦文娟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赵庆阳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赵庆阳也没有做过让她难以忍受的事,一些摩擦也不过是小事罢了,比如这次汽水事件。
要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拒绝,总给人小题大做的感觉。
秦文娟现在被石立夏提醒,隐约感受到哪里不对劲。
“立夏,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石立夏笑道:“你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吧?他一直说的是父母是怎么付出的,还计划了未来你怎么去回报,他有说过他自己在中间做了什么吗?他才是他父母的儿子,才是父母的爱的受益人。
可是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在感慨父母的不容易,他的孝顺也都是要等到结婚后才出现,为什么?因为那时候就有人替他孝顺,这种行为,可以称为‘孝顺外包’,是一些男性最喜欢用来绑架女性的说辞。
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让女性为他们服务,而自己却是个甩手掌柜。别说什么男人在外面工作辛苦,那是以前,女性无法自主生活,没有办法出去找工作,因此家里的事都是由女性来承担。
可现在不一样,你也是工人,也参与了社会劳动,获得社会的肯定和报酬,如果你们在一起,就是新型的婚姻关系,不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那他凭什么他还能按照旧的婚姻关系继续生活?这边也占,那边也要,美得他呢。”
秦文娟醍醐灌顶,“啊!对哦!”
一瞬间,秦文娟全都想明白了。
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总是琢磨不出来,她还以为是因为她的家庭关系,才导致了她无法跟别人一样孝顺自己的父母。
“他有没有问过你,你的父母有多难?说过以后你们结婚,该怎么孝顺你的父母吗?”
秦文娟摇头又点头:“他没有说过怎么孝顺我父母,不过知道我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会教育我,说我的不是。”
这年头没有秘密,尤其像秦文娟这样的单身女性,有很多人会主动去调查她的身世背景,也就大概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石立夏没有特意打听过,不过从平常的交往中,也大概能猜到一二。
而且大家知道石立夏跟秦文娟关系好,时不时也会在她耳边透露一些她的情况。
只是秦文娟不愿意提,她也就没有多问,心里清楚就好。
秦文娟妈妈早几年就已经离世了,她的妈妈以前是机械厂的技术员,秦文娟的工作就是继承了她妈妈的。
因为秦文娟妈妈对厂里做了杰出贡献,她的死亡也跟机械厂有一定关系,当时为了克服一个难关,她连轴转最终疲劳过度倒下,她妈妈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厂里能保留她的工作,等秦文娟长大以后让她继承自己的工作。
厂里当时同意了,因此秦文娟才能顺利地进入机械厂。
秦文娟妈妈走了以后,秦文娟爸爸很快就再婚了,对方也带着一个孩子,是跟秦文娟差不多大的女孩。两人结婚后没多久,又生了一个儿子。
秦文娟爸爸一直想要个儿子,现在得偿所愿特别地高兴,对继母也更为纵容,家里大小事都是由继母去决定的。
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秦文娟家里也是这样的情况,尤其是继母生下个男孩以后,地位更是牢牢的,现在连秦文娟爸爸都要忍让几分。
继母对待秦文娟并不好,家里的脏活累活都是由秦文娟做的,继母的月子都是秦文娟伺候的,当时正好是放暑假的时候,其他孩子放假的时候撒丫子到处玩,就比如秦文娟的继妹,每天都在外头玩疯了,手里还一直都有零花钱。
秦文娟当时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却要肩负起照顾产妇和新生儿的重任,半夜孩子总是不好好睡觉,必须要抱着哄,否则就会不停地哭。
只要小弟弟一哭,秦文娟就会被爸爸和继母咒骂,她只能抱着小小的孩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直至天亮。
等天亮了,又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光是尿布每天就要洗好几盆。
她还得洗衣做饭打扫,一个暑假过去,秦文娟已经快不成人形了,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个骷髅架子。
秦文娟现在的身体还不怎么好,就是当初落下了病根,而且个子小小的,在长身体的时候没能得到足够的休息,也没有足够的营养,导致原本发育就比较慢的她,再也不长了。
秦文娟有一件事一直没跟别人提起,她现在都已经十八了,才刚来的月经。
之前一直没有动静,快要把她给吓死。她原本想着自己领到工资后,就悄悄去医院看看,没想到搬离家里,工作了一两个月以后,竟然就自己来了。
继母甚至不想让秦文娟去上学,还是在邻居们的加压下,又拿秦文娟妈妈说事,这才不情不愿同意了。
秦文娟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很厉害,他们家是典型的女强男弱,家里很多东西都是秦文娟妈妈挣下的。
她的人缘也非常好,她离世之前就留下遗嘱,务必让秦文娟要读完高中,并且继承自己的职位。
邻居们平时也不好管别人家的事,说了也没什么用,别人嘴里应着,背后该怎样就怎么样,也不能按头。他们也没对秦文娟动手,只是让干活怎么了?这年头有哪个孩子不需要干活的。
可要涉及读书这样的大事,那就有由头出面了。
秦文娟的工作也差点被抢走,继母舍不得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下乡,更舍不得这么好的工作,虎视眈眈已久。
秦文娟爸爸也并没有站在亲生女儿这边,不过他也没有明确说些什么,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聋子和瞎子,不管继母做什么,都当听不见看不到。
秦文娟早就对这个爸爸不抱希望,她自己去找厂领导,又在邻居们的帮忙下,才把这个工作给保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文娟跟家里彻底闹翻了,她工作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回去过一次。
那已经不是她的家,她的妈妈离开以后,她就已经没有了家。
大约也是这个关系,赵庆阳提起自己父母,觉得必须要孝顺时,秦文娟心里是很别扭的。
她没办法对那个漠视自己的父亲孝顺,她小时候不明白,一直以为坏的是继母,爸爸只是不知道而已。
可随着年纪的增长,秦文娟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她爸默认的,甚至是他出的主意,只不过把继母推出来当打手罢了。
否则一个没有工作,还带着个女儿的女人,凭什么在这个家耀武扬威,把这个家的女儿当奴隶使唤和压榨。
这样的认知,让秦文娟无法像别的孩子一样,对父亲尊敬和亲近,她心中的怨恨现在还没有化解。
最亲的人,是最伤害自己的人,这样的认知让她非常痛苦。
大约也因为如此,赵庆阳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孝顺父母,秦文娟没法共情的原因吧。
只是秦文娟代入的是双方父母,没想过赵庆阳只说自己家,就没考虑过她这边。
虽然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毕竟解放这么多年了,普通人家很少出现女儿结婚了,就真的‘嫁’走再不回家,不跟娘家有一点关系。
除非距离太远,否则逢年过节都会回家去看看,平时回不回家就看各家具体情况了。
石立夏一提醒,秦文娟立马反应过来其中症结所在。
秦文娟感觉自己身上的枷锁去掉了一层,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立夏,你这个‘孝顺外包’说得可真好!真是太形象了!”
秦文娟一开始还不太理解外包是什么意思,主要是这个‘包’字,难以理解,只能通过当时的语境,大概猜到什么意思。
现在越品味这个词越觉得形象,让别人把家里的事都给‘包圆了’,自己啥都不干,真是太形象了。
虽然理解有些许偏差,可最后也歪打正着了。
石立夏笑道:“这不是我总结的,你能理解就好,现在心里舒服多了吧?”
秦文娟重重点头:“这件事我特别不敢跟人提,心里憋死了。”
秦文娟的爸爸虽然很过分,可总是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会去劝秦文娟大度,觉得他爸不好,她也不能跟着不孝顺,认为这是不对的。
如果她提了不喜欢听赵庆阳说这些,只会更加证实她是个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人。
秦文娟在机械厂的人缘很一般,刚来的时候都没有人搭理她,石立夏是她在机械厂第一个朋友,不,应该是从她继母进门后,她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她小时候根本没有时间交朋友,偶有几个关系好的,要是被继母看到肯定会被一顿臭骂。
次数多了,大家也不乐意跟她玩了,谁喜欢平白无故被人骂啊。
因此她开始融入机械厂后,就越发不想失去,很多话也就只能憋在心里。
“人为什么要结婚,不就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而不是单纯地为了繁衍,否则跟那些动物有什么区别?况且就连动物也是要挑选的,公孔雀为什么会开屏,不就是为了吸引母孔雀,说明母孔雀人家也是要挑的。
如果你跟一个人相处,你的痛苦大于快乐,那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夫妻之间是有摩擦没错,很少有一辈子都和和美美的。可也不能一大片都是痛苦,快乐还得用显微镜去找吧?那还不如单身呢。”
秦文娟看向石立夏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立夏,你想得这么通透,难怪婚姻这么幸福。”
“咳咳——”石立夏差点被口水呛住,干笑道:“还、还好吧。我们之前也差点闹崩,有一句话怎么说的,结婚以后,想要离婚的念头每天至少有上百次。哈哈,哈哈——”
秦文娟抿嘴一笑,压根不信她的话。
虽然石立夏年纪轻轻就要帮人养三个孩子,可看孩子们在那撒欢子跑,石立夏每天都神采奕奕的,就知道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个事。
“不是说你嘛,怎么突然提起我来了。下个话题,对,说到汽水了。”
石立夏生硬地转移话题,秦文娟笑意更深,直直地盯着她,让石立夏莫名感到臊得慌。
“还是那句话,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变得更好,他这看不惯你,那看不起你,你越来越痛苦自卑,那还在一起个屁。他是来找老婆的,不是来找学生的,他想当老师,有教师资格证吗。”
石立夏说完觉得不妥,这年头有这个证了吗?
还好秦文娟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只是被这种说辞逗笑了。
“可是我们确实该勤俭节约啊。”
现在虽然不是之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时代,可大家还是提倡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
石立夏曾经被消费主义荼毒过,自己每个月赚的钱其实不少,她从上大学开始就各种兼职,经营自媒体等,做熟了之后都有不错的收入。
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攒不下钱。
直到房东临时决定不再续租,要将房子卖出去,石立夏再也受不了漂泊的感觉,想要买房开始精打细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曾经交了很多智商税。
很多东西买重复了都不知道,买得多用的少,很多都浪费了。
她搬家收拾的时候,还翻出了遗忘在角落的护肤品,全都是非常昂贵的奢侈品牌,加起来上万的东西全都过期了,把石立夏差点没给心疼死。
自此以后,石立夏也开始勤俭持家,不再盲目购买,因此她也是支持勤俭持家这个观点的。
石立夏对此可就更有话说了:“勤俭节约确实没错,可核心是不浪费,把钱花在刀刃上。我们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让生活更美好,你买一瓶汽水超过你的收入水平了吗?喝一瓶汽水带来的坏处,超过带给你的快乐了吗?有没有因为一杯汽水,损害了别人的利益?”
秦文娟不停摇头。
石立夏摊手:“这不就结了,如果汽水是个坏东西,国家干嘛还要支持售卖?直接禁了不更好?他说很多人吃不饱饭,那又不是你害的。
况且汽水的生产,背后带动了多少产业和人工,你买一瓶汽水也就参与了养活了这些产业和人,而这一行从你这获取的利润会有一部分变成税收,国家会利用这些税收帮助那些贫困地区的人民,这不就是在帮助他们了吗?”
“哇——还能这样理解。”
秦文娟惊呆了,觉得自己手里的汽水更甜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干了这么多事呢。
石立夏仿佛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原来看问题还能从这样的角度去分析。
“所以啊,你没错,错的是贬低你,抬高自己的人。他肯定啥优点都没有,才能借着打击别人给自己增长自信,切,什么玩意。”
秦文娟心里痛快了,大家都夸赵庆阳,好像她不选择他是眼瞎脑残,现在有人这么说,真是畅快极了。
“立夏,幸好有你,否则我就算今天拒绝了,再来几次,我怕我就要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就算拒绝,以后肯定也会很痛苦。”
现在一切想通想明白,知道自己要什么,厌恶什么,秦文娟一下觉得神清气爽,天气都比刚才更好了。
“一会我请你们去划船,掏钱的时候,你可不要跟我抢!”
秦文娟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只能用这样直白的方式。
她原本因为赵庆阳他们也去划船,连湖边都不想靠近,可现在想明白之后,就完全不在意了。
秦文娟也就小时候玩过一次,她妈妈难得陪着她一起,她一直记在心里,一直想要重温这样的快乐。
现在来都来了,肯定不能错过,也能借此摆脱赵庆阳对自己的影响。
石立夏也没有跟她客气:“好啊,正好给我省钱了,这一大群孩子都去坐船,我荷包都要空了。”
石立夏招呼孩子们,一听要去划船,全都开心地跳了起来。
知道是秦文娟请客,更是好话不停地往她身上砸,什么你是最善良最美丽的姐姐等等,尤其是松子,那彩虹屁可谓是出神入化,词汇量极为丰富,估摸着上学时都学这些去了。
由于没有刻意避开,租船的地方也就这么个地方,难以避免的,石立夏一行人跟孔文斌他们碰上了。
在场一共有九个人,六男三女,原本女同志就少一些,秦文娟离开之后就更少了。
虽然大家聚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相对象,可也有一些同志纯粹是来凑热闹一块玩的。
孔文斌看到石立夏只当没有看见,温柔地望着身边的女孩,一副斯文谦和又温柔,他长得很不错,虽然不是很符合现在主流审美,可身上透着的文青气质还是很容易吸引小女生的。
孔文斌讨好的女孩看着也不过十六七岁,对于孔文斌的献殷勤她也有回应,可石立夏总觉得她明显很厌烦,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石立夏想起刚才秦文娟的话,这个女孩难道就是朱盼儿?朱科长的女儿?
仔细看,确实有几分相似。
石立夏在秦文娟耳边小声嘀咕:“孔文斌讨好的女孩,是不是我们科室朱科长的女儿啊?”
秦文娟原本被赵庆阳盯得很不自在,被这么一打岔整个人舒了一口气。
“对,就是她。”
“她年纪还小吧?我记得高中都没毕业吧,现在就来相对象啊?”
秦文娟用下巴指了指道:“那边那个长头发的女孩把她拉来的,说是女孩少,也就多找了一个。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还挺不错。”
秦文娟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觉得孔文斌好像一早就知道她要来了。”
石立夏挑眉,并不意外这一点。
孔文斌做事都是有目的性的,并不是那种愣头青。
他跟原身相处,明显就是使了手段的,从一开始就抱着利用的态度。
虽然原身现在还没有付出什么,可后面可是为了这个男人要死不活的,可等被榨干了就被踹了。
石立夏也不记得这个人物是什么结局,就记得原身很蠢的为了这么个不会把他娶回家的男人,跟被人夸赞好男人,未来是个富豪的邢锋离婚了。
突出一个有眼无珠,最后悔青肠子都没用的角色。
孔文斌应该是攀了高枝的,就是不知道这个高枝是不是朱盼儿了。
朱科长是宣传科科长,孔文斌又想到宣传科,想要成为朱科长的乘龙快婿也并不奇怪。
虽然朱科长极为重男轻女,并不在意朱盼儿,可是到底是他的女儿,这层关系是没办法改变的,在孔文斌看来,成为他的女婿就是有价值的。
大约是石立夏的目光太过明显,朱盼儿感受到并且忘了过来。
石立夏并没有躲避,朝着她笑了笑。
朱盼儿微微有些惊讶,也朝着她回了个笑容。
孔文斌看到两人互动,心底一抽,下意识觉得不能让两个女人凑一块。
“盼儿,我们一起去划船吧,你喜欢安静我们两个人就一起去划小船,好不好?”
朱盼儿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道:
“我怕水,不想去划船,我就想坐在这里。”
孔文斌指着远处一个地方:“我们要不去那边吧,那里的风景更好,这里太过嘈杂了。”
朱盼儿摇摇头:“我就喜欢热闹,孔同志,你跟大家伙儿一块去玩吧,我过来本就唐突,你再这么顾及我,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在这里坐着也挺好的。”孔文斌被拒绝神色依然未变,表情温和,“盼儿,你看过昨天的文摘吗?”
朱盼儿点点头,这才来了一些兴趣:
“《文摘》是我最喜欢的杂志,我每期都会第一时间翻阅。”
“好巧,我也是,上面有一篇文章我特别地喜欢……”
石立夏看着两人越聊越起劲,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朱盼儿,此时眉飞色舞,整个人终于有了神采。
石立夏并不认识朱盼儿,可听过他们家的事,她对这个女孩是很同情的,拥有这样的父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如果她再遇上一个渣男,那这辈子真的就翻不了身了。这个女孩并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有这样的命运。
不过现在去打扰是不明智的,女孩已经沉浸在其中,她突然跑过去阻拦,然后指着孔文斌说他是个渣男,到处在勾搭女人,只会起反效果,估摸还以为她是因为嫉妒呢。
朱盼儿也不过十几岁,还没看识人的能力,孔文斌又特别会装,很容易就把小女孩给忽悠了。
这事还得好好想想,看怎么让朱盼儿知道这些事,不让她继续被渣男坑。
“文娟,你刚才太失礼太任性了,竟然丢下一句话就跑了,做事一点规矩也没有。你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还不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你想要被孤立吗?你做事就不能动动脑子。”
一个男人的声音将石立夏拉回现实,那男人一脸严肃地站在秦文娟面前,语气透着严厉,表情充满了失望。
秦文娟虽然心底已经想明白了,可突然被这么劈头盖脸地教训,她一时之间还是转换不过来,低着头就想要开口道歉。
石立夏连忙出声打断:“你谁啊,一上来就教训人。”
赵庆阳不悦,“我在跟文娟说话,这里没有你的事。”
原本瑟缩的秦文娟,猛地抬起头,将石立夏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守在前面,语气严厉道:
“不许你这么跟我朋友说话!”
赵庆阳脸色更加难看了,尤其是其他人的目光也投了过来,让他感觉更加的难堪。
之前秦文娟一言不发就离开,让他已经很没有面子了,他只能用秦文娟生病了,走的时候跟自己提了给搪塞过去。
没想到秦文娟又回来了,而且完全没有跟他们一起的意思,这让赵庆阳觉得特别没有面子。
现在秦文娟竟然还以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更是让他愤怒不已。
“文娟,你做错了事不知道悔改,现在还要以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你想要干什么?”
赵庆阳伸手就想要拉秦文娟,被石立夏一把拽走,让赵庆阳扑了个空。
“有话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你耍流氓啊!小心我去公安局告你,都什么人啊。”
赵庆阳看石立夏本就不顺眼,现在又被这么怼,更是厌恶不已。
“我说了,这是我和文娟的事,你一个外人别在这叽叽歪歪。秦文娟,你怎么能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你知道厂里的人都是怎么评价她的吗,你也想跟她一样堕落吗。”
哟呵,这还是认识她的人啊,石立夏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的名头竟然这么响,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话。
秦文娟彻底被激怒了,脑子一下炸了,直接抬手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石立夏都没反应过来。
被甩了一巴掌的赵庆阳更是瞪着眼难以置信,他,他竟然被打了?被一个女人打了。
赵庆阳暴怒,完全不记得其他,直接冲了过来,挥着拳头朝着秦文娟砸了过去。
秦文娟没跟人打过架,刚才那一巴掌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甩出去的,看到赵庆阳动手完全傻在原地,下意识闭上眼睛等着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石立夏眼疾手快,一手抓着秦文娟往后拉,脚上使劲往前面踹,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石立夏上下使力没站稳,也踉跄了几步,被秦文娟撑着才没被惯性带着摔倒。
赵庆阳面色煞白的捂住下腹,痛苦得惨叫着,把旁边的男人们看得都觉得下身一凉。
我的妈耶,刚才这边动静很大,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所以看清楚了那一脚。
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赵庆阳要紧部位,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好一会才有人记得上前去搀扶赵庆阳。
赵庆阳气愤极了,忍着痛厚道:“你混蛋!老子饶不了你!”
石立夏这个肇事者完全不带怕的,双手抱胸,一脸蔑视:
“来啊,你当老娘怕了你啊,什么玩意啊。老娘打架的时候,你她娘的还在喝你妈的奶呢,还敢动手打我姐妹,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分明是她先动的手。”
石立夏直接泼妇骂街:“谁让你骂了我,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管天管地怎么不去管太平洋啊?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把外国佬抢走的东西管回来?你们啥还不是呢,就在那自以为是。真当大家是傻的,看不出你玩什么花样?呸!恶心玩意,就会耍阴招,还想精神控制别人,就你个癞蛤蟆样子想屁吃。不服就来找我,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石立夏一顿输出,跟机关枪似的不停,喷得赵庆阳愣是没法回击一个字。
赵庆阳脸都气青了,磨牙的声音‘咯咯’响。跟赵庆阳关系比较好的人都围了过来,看向石立夏的表情很是不善,觉得她跟传闻中的一样,泼辣又无理。
哪有一言不合就往那踹的,这不是要人命吧。
一个女同志气愤地指责:“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秦文娟,你怎么可以这样,让你的朋友这么对待你对象。”
秦文娟回过神,连忙否定:“你别胡说八道,我没有对象。”
赵庆阳稍稍缓过劲来,听到这话面色更冷,弯着身体朝着秦文娟逼近,他瞪着眼,表情阴郁骇人。
“秦文娟,你什么意思,你想始乱终弃吗。”
未等双方下一步动作,一群孩子刷刷刷冲了过来,直接将还没完全恢复的赵庆阳撞到了一边,惹得赵庆阳又是一顿惨叫。
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原本到处撒欢玩的孩子们也全都跑了过来,围在了石立夏的身边,形成一个圆圈将她团团围住。
一群孩子怒视冲冲地看着其他人,鼓着小脸,目光锐利,一副谁敢上前就把他们咬死的架势。
三兄弟特别默契地从包里拿出石广顺送给他们的弹弓,抓着石子朝着赵庆阳他们瞄准。
松子豪气万千的嚷道:“欺负我美姐者,死!”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 因为一群小豆丁的到来,一下变得有些好笑起来。
虽然孩子们非常地认真,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紧盯着赵庆阳, 只要他敢动作, 他们的拳头、弹弓就会毫不留情地打到他的身上。
可那场景让人瞧着还是让人觉得有趣, 难以严肃起来。
几个孩子都长得很不错,三兄弟经过两个月的调养, 现在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皮肤皲裂, 身体消瘦,头发跟枯草一样, 他们现在脸上已经长出肉来,身体也比之前看着结实,身上穿着合身又充满设计感的衣服, 不管是外貌还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大变样了。
他们相貌都挺不错, 瞧着也更加精神。
卫红卫敏姐妹俩也都是漂亮姑娘,今天又特地打扮过,更显漂亮娇俏。
心心更是不必提,她本身就是个长得非常好看可爱的孩子, 能上电视当童模的那种出众,身上又穿着石立夏给她做的新衣服,更显得漂亮可爱了。
心心是愿意和喜欢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 跟别人不一样的衣服的,她不是那种因为自己不一样而害羞的女孩, 反倒很喜欢和接受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长得跟洋娃娃一样, 白白嫩嫩的, 眼睛跟葡萄似的,又黑又亮, 特别适合款式花色夸张的衣服。
因此石立夏也就没客气,继续用碎布给她拼花做衣服,怎么夺目可爱怎么来。
如果只看到其中一个孩子,冲击力还没有那么大,可一群漂亮可爱,穿戴极具特色的孩子们凑在一起,那视觉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一个个看起来都奶乎乎的,偏偏还做出恶狠狠的表情,反差让他们更加灵动出众。
石立夏感到温暖,觉得这群孩子没白养的同时,也莫名被这阵仗惹得嘴角往上翘,刚才撒泼的气势一下就泄了。
她从前是不会这样骂人的,现在才发现这么做真的爽,难怪那么多人愿意泼妇骂街呢,把自己怒气都发泄出来了,不会憋在心里担心自己乳腺堵塞。
之前指责秦文娟的女同志最先反应过来,她望向石立夏,目光中透着谴责:
“这位同志,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怎么能把孩子们给拉进来呢?他们只是孩子,你这样利用他们,怎么能忍心呢。”
石立夏惊呆了,这世界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这样都能怪到她头上。
松子的弹弓转向了她,怒道:“这位大婶,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分明是我们看到姨姨们被欺负,所以我们童子军才会过来保护她们,我们是小孩,可我们眼睛没瞎,我们代表正义而来。”
苗继红脑子嗡地一下,注意力完全被‘大婶’这个称呼给刺激了,后面的话完全听不清了,气得整个人都快冒火了。
“你叫谁大婶呢!”
松子眨巴眼:“你啊,这里只有你一个大婶啊。大婶你也真是的,我们小孩都知道找同龄人一起玩,你怎么还跟年轻人混一起啊,我都不赖着姨姨带我们玩了。”
其他人纷纷侧目,原本跟苗继红走得比较近的男人,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原本没觉得,现在孩子们一提,再看苗继红似乎确实比他们看起来大一些。
在场都是年轻人,岁数都不大,又是一群男男女女在一起,最是要面子,对外貌等外在条件也就会比较在意。
苗继红一个踉跄,气得语无伦次:“哪里来的熊孩子,你才是大婶呢,你再胡说看我不揍你。”
“大婶,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胡说什么了?你告诉我,我改。”
松子满脸真诚,可这反而刺痛了苗继红。
苗继红毕竟是个大姑娘,‘哇——’地直接哭了,转身就给跑了。
她身边的男同志犹豫了一会,看了看苗继红的背影,又看了看这边的情形,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赵庆阳这边一下就少了两个人,虽然还有五个人,可莫名让人觉得很萧瑟。
松子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又将弹弓朝向赵庆阳。
要不是石立夏看到松子耸动的肩膀,还真以为他是无意戳中了那个女同志的痛点。
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么个小不点竟然这么有心机,石立夏还以为就是个爱拍马屁的傻白甜呢。
赵庆阳眉头紧皱,目光依然盯着秦文娟。
“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原本以为你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是个善良的女孩,现在才知道我看错了。苗继红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
石立夏嗤了一声,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打击人,想要控制秦文娟。
“这事明明跟文娟没关系,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掉了,又或者是单纯恶毒。你一直在否定秦文娟,说她这不好那不好,是不是想告诉她,你这个人一无是处,只有我愿意要你,别人都看不上你,你别不识好歹,快来跪舔我,我说什么你就给我去做,否则以后就会孤苦伶仃、命运坎坷,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石立夏说着还朝着对面唯一的女孩,微博明上吃学家“这位女同志,你以后一定要小心这种男人,其他男同志也一样。当你们身边有一个人一直在打压你们,把你们说得一无是处,自己以救世主的姿态站在你们身边,美其名曰我都是为了你好。别犹豫,赶紧跑,这种人是想要通过打压你们,让你们自卑、自我否定,将你们踩到脚底下,从而对你们进行精神控制。”
石立夏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刚才泼辣的样子,她的态度十分认真和严肃,说话条理分明。本身她的外貌就很出众,只要沉静下来,还会带着一种亲和力,声音又很悦耳平稳,这一大段话还是用标准的普通话说的,让人莫名感到信服。
那位女同志和其他男同志脸色明显变化,原本大家只不过看戏,没想到话题还能落到他们身上。
几人之前就没有无脑站在赵庆阳这边,秦文娟是个女同志,一个男同志跟女同志有什么好吵嚷的,会打起来指不定里面有什么事呢。
赵庆阳和秦文娟也并没有正式走到一起,明眼人能看得出来秦文娟对赵庆阳态度很冷淡,赵庆阳在一头热。
秦文娟中途离开大家也理解,这次大家一块出来玩,就是找个机会相处,合适就继续不合适赶紧拉倒。
秦文娟既然这个态度,也就说明没有那个意思,赵庆阳一个大男人就该知难而退。
就算舍不得放弃,还是想要争取,也不能闹成这样啊。
虽然大家有些不明白秦文娟怎么就看不上赵庆阳,他们觉得赵庆阳各方面条件挺好,可现在听石立夏这么说,似乎能品出点味来了。
尤其是那位女同志,更能感同身受。
她身边就有这样的人,相处起来特别地不舒服,可又不知道为什么。
赵庆阳一看情形不对,立马有些慌了:
“你别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让文娟变得更好。”
石立夏噗嗤笑了起来,阴阳怪气道:“那你人还怪好的咧,你人这么好有没有跟领导提过意见啊?你身边这些朋友,你有没有为了他们好,一天天地在他们耳边跟他们说他们哪里不好,哪里哪里不如你啊?”
赵庆阳:“我把文娟当对象当自己人,才会花费这些心思。”
“是吗,原来你找对象,是想当她的老师,而不是想找个老婆啊?这么有瘾,怎么不去开个教学班?在外面没法俯视别人,就只能在窝里横,是这个意思吧?看把你能的,你一直挑别人毛病,有没有反思过自己,干啥啥不行,挥拳投第一名?”
秦文娟这时也站了出来:“赵庆阳,请不要再打着为我的旗号,打压嘲讽和想要共同进步,我还是能分得清的。我跟你没关系,请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更别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否则我就去找你们领导。”
这时候领导管很多事,包括工人的私生活。
赵庆阳看秦文娟完全没有之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目光也不再躲闪,可以直视她的眼睛,他就明白不可能再让秦文娟回头。
赵庆阳心中愤怒又懊恼,想要做什么又被一群孩子堵着。
四周还有人看着,他要是敢对这些孩子动手,那他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你既然这么不识好歹,我也不是热恋冷屁股的人,秦文娟,你好自为之!”
赵庆阳直接转身走人,要不是敏感位置疼痛,兴许还能潇洒一点。
现在跟只虾一样卷曲着,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男同志看向石立夏,话却是对着秦文娟说的。
“你们别在意,大家能玩一起玩一起,玩不到一起也不用强求。”
其他人都离开了,今天这聚会是要泡汤了,一会的划船计划,估计也没人有兴致了。
那位女同志也离开了,她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望向石立夏,还朝着她笑了笑。
石立夏不明所以,也回了一个笑容。
“盼儿,我们也走吧。”
孔文斌看大家都散了,催促一旁的朱盼儿。
这边动静那么大,孔文斌和朱盼儿也跑了过来看情况,他们距离稍微远一些,能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孔文斌对石立夏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他完全没想到石立夏嘴皮子这么溜,说话一套一套的。
不过这也符合他对石立夏的定义,一个农村来的女孩,泼辣无理很正常,以前不过是在他面前装相罢了。
至于后面那些说得有道理的话,孔文斌也自动屏蔽了,带着对石立夏的偏见,他觉得都是歪理。
大家都走了,朱盼儿却并没有离开,依然还站在那里。
孔文斌已经感受到石立夏已经注意这边,也就着急着想要带着朱盼儿离开。
朱盼儿依然没有动,看着石立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孔文斌想继续劝她,朱盼儿开口道:“她是谁啊?”
孔文斌心底一跳,生怕自己曾经跟石立夏接触的事泄露了,不过看朱盼儿的表情,又稍稍放心下来。
“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被那孩子叫美姐的女同志。”
“她啊——”孔文斌的话语里透着轻蔑,“她就是不顾你爸脸面,把你堂哥工作抢走的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你堂哥就不会拿走你妈妈的工作,你的工作现在就有着落了。”
想到这里,孔文斌就觉得懊恼。
如果没有石立夏横插一杠,朱盼儿现在也有工作,那他们结婚就是双职工家庭了。
自从石立夏有了工作,就翻脸无情,这让孔文斌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他以前经常跟石立夏提起宣传科的事,她能这么幸运进去工作吗?结果这个女人对此只字不提,就是个天性凉薄,忘恩负义的人。
石立夏在孔文斌眼里是蠢笨的,才不相信她是靠着自己的才华进的宣传科,哪怕她的文章发表在省周报上,孔文斌也觉得都是因为他的教导。
至于他自己都没能上报,哪里有本事教人这件事,他选择性无视了。
朱盼儿眉头紧皱,孔文斌以为她因为抢工作的事厌恶石立夏,又继续道:
“这个女人之前是我一个亲戚的邻居,她嫁过来以后好吃懒做,太阳晒屁股还没起来,可是他们那栋楼里的名人。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混上现在的工作。很多人都说,她肯定是使了手段的。”
孔文斌没说清,可那暧昧语气让人很容易就明白过来。
朱盼儿眉头皱得更紧了,孔文斌心中窃喜,很希望看到石立夏会被找茬。
石立夏现在的样子让孔文斌看着很刺眼,太小人得志了。
“孔同志,你都是这样在背后说一个女同志的坏话吗?”
孔文斌的笑意僵在脸上,心里顿感不好。
“盼儿,你别误会,那些话都是别人说的,我只是转述罢了。”
朱盼儿听到这话,刚才沉浸在文章的她,一下子就脑子清醒起来,再看眼前的人已经没有刚才的文雅通透,而是带着一股熟悉的俗气。
朱盼儿内心有些失望,“孔同志,我还有事要先离开了,麻烦你跟他们说一声。”
“盼儿,你去哪里,我去送你。”孔文斌连忙上前拦住。
朱盼儿表情冷了下来:“让开。”
孔文斌心里虽然不高兴也不情愿,可还是让开了,他跟着走了两步,又被朱盼儿打发回来了。
直到朱盼儿消失,一直表情温和的孔文斌沉下来,狠狠地踢了地上的石头。
石立夏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看两人不欢而散心里有些纳闷。
不过看朱盼儿对孔文斌并没有那么痴迷,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这样的渣男还是得赶紧揭露他的真面目,否则还会有更多女孩上当受骗。
石立夏有种感觉,孔文斌肯定不止这么一个目标,私底下肯定还跟别人有暧昧。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反倒因为大家一块干了一件事,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兴致都更高了。
秦文娟也觉得神清气爽,跟石立夏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划船,去玩各种游乐设施。
有秦文娟帮忙一起照看孩子,石立夏也放松下来,融入到游乐中去。
石立夏原本对这些并没有太大兴趣,可大家一起却发现有意思极了,玩了一天也不觉得累。
从公园里出来,由秦文娟作东,一群人吃了个大餐。
钱是秦文娟付的,不过粮票是石立夏掏的。
他们去了一家国营饭店,乌泱泱一群人进去的时候,不少人都转头看稀奇。
这年头舍得带孩子到饭店吃饭的家长还是很少的,毕竟东西太贵了,就算带也不会一口气带那么多,吃一顿一个月甚至几个月都要打饥荒。
别看孩子小,一个赛一个能吃。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也看得很稀奇,一个年轻女服务员还过来跟他们搭话,完全不像对其他人一样冷言冷语。
孩子见多了,可这么多孩子在一起,竟然不吵不闹,那就不一般了。
而且一个个长得还好看,让人更是喜欢。
“他们身上的衣服可真漂亮,我在百货商场都没见过这样的款式,你们是去沪市买的吗?”
石立夏笑道:“不是,都是我自己做的。”
女服务员惊讶极了:“你自己做的?也太厉害了吧!”
松子积极补充:“还是用碎布做的哦。”
有些人兴许会觉得用碎布做衣服有些丢人,这意味着家里没钱没票买整块布。不管什么年代,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哪怕现在的风气是追求艰苦朴素也不能例外,都生怕被人瞧不起。
可三兄弟能有衣服穿就很开心了,而且石立夏经常表现出,我能靠碎布做衣服,我真是牛逼坏了的气质,松子也就觉得这是个大本事,值得拿出来炫耀的。
女服务员更惊奇了:“竟然是碎布做的?我还以为衣服的款式就是这样的,是故意设计的呢。”
国营饭店在这个时间点人还不少,基本都已经坐满桌了,女服务员的声音又很响亮,一些人也就被她的话吸引过来。
男同志也就看一眼就转头了,女同志都很感兴趣。
这年头大家都是能省则省,整布不好买,碎布对于一些人来说就容易获得了。
“都是因为布料不够,所以才会拼一起,看起来就花里胡哨的,但也很适合孩子。”
女服务员喃喃道:“其实成年人穿着也好看的。”
现在的穿衣风格是比较保守,大家都穿得灰扑扑的,可大家还是很向往艳丽的颜色的。
等再过几年,风气一旦放开,女孩子们都喜欢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衣服都喜欢穿鲜艳的,等年纪大了最喜欢的也还是各色的丝巾和各种图案花纹的裙子,对年轻人的极简风很是无法理解。
现在国营饭店的服务员职位是很吃香的,女服务员能在这里工作一般家境都不错,也就更有心思追求美。
几十年后,有些人都觉得童装好看想放大成成人版,现在会有人这么想也非常正常。
石立夏只是笑笑没说话,如果对方是在机械厂,那她还是可以自我推销一下,给自己和孩子们换点东西。
她的作品被人认可,她内心非常开心。
可这里距离机械厂太远了,石立夏也就歇了这个心。
女服务员恋恋不舍地离开,上菜的时候,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对他们的态度特别好,还赠送了一些小咸菜。
可其他人叫她,她立马变脸:“叫什么叫啊!就你会说话啊!”
这年头国营饭店能贴出‘不要殴打顾客’这样的贴士,就知道这种服务态度有多常见。
石立夏要离开的时候,女服务员还是不甘心追了上来。
“同志你好,我想问问你家是在哪的吗?我特别喜欢你做的裙子,想跟你认识认识,我叫孙小月。”
对方这么主动,石立夏也不吝于社交,多个朋友多条路,别的不说,以后来这吃饭都能多点便利。
刚才前一个人点红烧肉的时候,大厨说没有了,可换到他们,孙小月跟里头说了几句话,立马就有了,而且那一碗不仅量大,肉还特别好,肥瘦相宜。
“我叫石立夏,是机械厂宣传科的,你要是实在喜欢我的设计风格,可以来找我。就是我那比较远,需要倒车。”
孙小月没想到石立夏这么干脆,眼睛都快冒星星了,激动地握着石立夏的手。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谢谢,太谢谢了!”
石立夏走出老远,孙小月还在门口看着他们,只要一转头就热情地挥着手。
时不时地又朝着里面吼几声,可一转过脸,又是笑盈盈的,判若两人。
松子一脸崇拜地看着石立夏:“美姐,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哪里都有你的粉丝。”
粉丝这个词是石立夏无意中说出来的,小孩子特别容易学话,松子知道意思以后不仅记住了,还特别喜欢用。
秦文娟不解:“粉丝?什么粉丝?”
松子化作老先生,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解释:“不是吃的粉丝,是说那些喜欢崇拜一个人的人。”
“为什么叫粉丝啊?”秦文娟还是不能理解。
石立夏假咳一声,将这个话题直接带走。
“咱们要不一起去看个电影再走吧?市里电影院的电影好像更新更多,跟咱们厂里播放的电影不一样。”
机械厂里也有电影院,石立夏之前也带着孩子们去看过。
孩子们特别喜欢看电影,有时候会自己拿着钱去看。
机械厂电影院的票价便宜,可播放的电影大多是老电影,而且场次也不多。
松子欢呼:“好耶!”
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卫红卫敏更是激动,她们不知道多久没看过电影了,看也是看厂里免费在篮球上放的那些。
秦文娟也没什么意见,“好啊,我也好久没有看电影了。电影院距离咱们这里不远,走一会儿就能到,不需要坐公交车。”
孩子们一听,更加高兴了。
他们虽然喜欢出门玩耍,可对坐车真的是怕了,人多得能把人给挤扁了,有时候甚至踩不到地上,被人悬空夹在中间这么挪动的。
石立夏也是这么想,不过她还是低估了秦文娟的‘不远’这个词。
“文娟啊,这就是你的不远?我怎么觉得我都快走回机械厂了。”
秦文娟笑道:“快了,就在前面了,很快就走到了。”
“你十分钟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是真的!”
{石立夏只能相信她的话,虽然没有多累,吃完饭正好散散步,可这也太刷新她对‘不远,走走就到了’,这句话的认知。
这一次秦文娟并没有骗她,果然拐了一个弯,就看到了电影院。
市电影院明显比机械厂电影院大很多,各种海报贴在门口,而且人来人往了。
石立夏带着孩子们一起出现在电影院门口,庞大的队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凑到石立夏身边,石立夏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心生警惕,暗暗把自己的包抓好,担心他是个小偷。
结果那个孩子偷偷摸摸将自己的斜挎包打开,眼睛提溜提溜四处张望,一边低声道:
“要瓜子吗?”
那架势就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让石立夏有些哭笑不得。
“要,怎么卖的?”
“一杯五分钱。”
男孩拿出一个木杯,跟普通茶杯差不多大,他往兜里一捞,瓜子耸得高高的。
“有东西装吗?”
男孩又拿出用报纸折的个三角袋,“给你装一袋?我这瓜子炒得特别好,而且仔细挑过的,烂的扁的都没有,每颗都很饱满大粒。”
“量大优惠吗?”
男孩一听,眼睛一亮:“你要多少?”
“我要八杯。”
男孩子眼珠子提溜转了一下,咬咬牙道:“我算你三毛八,怎么样?我从来没卖这么便宜过。”
石立夏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因此也就没有继续再讲价,直接就让男孩给他们舀瓜子。
男孩是个会做生意的,每舀一次都是满满的要溢出来,最后的时候还多给了一小抓。
“你们喜欢吃以后还跟我买啊,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的东西保证都是好的。”
当路上有个红袖章走过时,男孩赶紧收拾东西溜了,临走前还不忘给自己打个广告。
石立夏感叹,什么年头都有脑子灵活的人啊。
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见缝插针地挣钱。
这孩子再等几年,就会如鱼得水,很可能成为改开后第一批发家致富的人。
一人拿着一包瓜子美滋滋地走到售票处门口。
现在是黄金时间,下个时间点有五部电影同时在放,新旧电影都有,大家在纠结一会要看什么。
因为他们人太多,一时又定不下来,石立夏拉着他们到一边商量。
石立夏提议:“实在不行我们就分两拨,文娟我俩分开带孩子。”
秦文娟:“行,这样选择能更多点。”
“大家做最后决定,决定好了我就去买票。”
孩子们很纠结,每一部电影都想看,时间还早石立夏也就没催。
石立夏开始嗑瓜子,她发现男孩说的没错,他家的瓜子质量确实不错,每颗都很饱满,而且都比较大粒,很少吃到小颗的,确实是经过挑选的。
石立夏很喜欢嗑瓜子,现在没什么娱乐就更喜欢嗑了。
之前买的瓜子品质都很一般,里面经常有石子,烂的扁的不少,吃到后面会剩下很多细小的瓜子,每次吃着都很艰难,不吃又觉得是好的,扔了浪费。
“这瓜子还真不错,比供销社买的好。文娟,你也试试。文娟,你在看什么呢?”
石立夏顺着秦文娟的目光看了过去,哦豁,这不是巧了吗,看到一个老熟人。
“孔文斌?怎么会是他?他身边的女孩不是朱盼儿?”
今天石立夏还说孔文斌这个渣男,肯定还有暧昧对象,他是个海王,到处在捕鱼。
结果没想到,天才刚黑下来,就看到这家伙已经开始第二场约会了。
孔文斌跟一个女孩在一起,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胳膊的距离,两人说说笑笑,明显关系不一般。
红袖章已经走了,又有偷偷买卖的人围了上来,刚才给石立夏卖瓜子的男孩也跑到孔文斌身边推销自己的瓜子。
这个男孩明显是个机灵的,知道跟谁推销最容易把东西卖出去。
孔文斌只买了一杯瓜子,不过是一大杯,比石立夏买的规格要大一些。
小男孩刚才并没有跟她推销这样大小的瓜子,石立夏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这分明就拿捏住了年轻男女的心理,一小杯量太少,肯定是不够的,而且显得小气。
可要是一人一杯,那就没有了两个人一起吃东西的氛围,身体也会坐直。可共用一杯就不一样了,身体会自然地往中间靠,这不就亲近暧昧起来了嘛!
孔文斌明显很清楚这一点,买瓜子的时候都面带喜色。
两个人因为一杯瓜子,明显比刚才要走得近。
真是满满的小心机。
秦文娟很愤怒:“他这个人怎么回事,他不是对朱盼儿献殷勤吗,怎么现在又跟别的女人走在一起?”
“朱盼儿没有跟他在一起吧?”
秦文娟摇头:“没有,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孔文斌对朱盼儿有意思,一直围着朱盼儿转。虽然说什么把朱盼儿当妹妹,可谁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其实他真没有那个意思?”
秦文娟不愿意恶意去揣摩一个人的,因此总会下意识为对方找原因,而不会一味地指责。
“走,咱们过去瞧瞧热闹。”
石立夏刚想动,被秦文娟给抓住了。
秦文娟咬着下嘴唇,面露犹豫:“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吧。”
“怎么了?”
“你知道跟他在一起的女孩是谁吗?”
“谁啊?”石立夏摇摇头。
女孩看着长得挺漂亮,她明显娇宠出身的女孩,出身肯定不错。她和孔文斌相处,她典型是被讨好的那一位,而且她已经很习惯这样的讨好,因此并不会露出羞涩的表情,而是充满了得意,头都是昂得高高的,也吝于给孔文斌好脸色。
“也是咱们机械厂的,说起来跟你还有那么点关系。”
石立夏更是莫名:“谁啊?”
“她就是余清贞。”
石立夏先是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
“竟然是她?”
世界还真是小,没想到孔文斌的二号对象竟然是男主前妻的妹妹,本文重要女配余清贞。
不过仔细一想又不会觉得奇怪,孔文斌并不是沉迷美色,才会有这么多暧昧对象,都是为了利益,为了向上爬。
余清贞是顾正庚的前小姨子,虽然已经没有亲姐姐维系这层关系,可因为顾正庚对前妻有愧,因此一直很照顾余家人,对这个前小姨子更是照顾。
虽然之前有过不愉快,可并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能跟余清贞搭上关系,不就是跟厂里最年轻有为的副厂长搭上关系,以后自己就有后台了,未来前途一片明亮。
这家伙都是盯准了人的,原身这条件能入他眼,也是因为王红花的关系。
而且他明显也没怎么用心,都是原身去讨好他,他借此占了不少便宜。
还好石立夏来得早,现在只是一些小玩意,等把孔文斌的胃口养大了,那就不是现在一点吃的用的就能打发的。
石立夏回想原文剧情,好像没有这一出啊,她完全不记得余清贞竟然跟孔文斌也有关系。
“她这人咱们还是别招惹的好,回头被她倒打一耙就麻烦了。”
秦文娟焦急解释着,生怕石立夏会冲动,也害怕石立夏会误会自己。
“立夏,你信我,我不是故意针对她,她的性格跟她的外貌完全不一样,在女同志和男同志面前也不一样,招惹上她会很麻烦。
虽然咱们是为了她好,可她到时候肯定会以为我们看上孔文斌,故意耍手段要跟她抢男人呢,不会相信我们的话的。我们还带着孩子们,还是别掺和了吧,回头有机会再想办法揭露孔文斌的真面目更好。”
秦文娟内心忐忑,担心石立夏觉得她是个冷漠的人,她这样说很像是在背后诋毁余清贞。
在秦文娟眼里,石立夏是个热心肠,最是看不惯这样的事。
她一直帮自己,可轮到别人自己却要拦着,实在是不像话。
可秦文娟不想石立夏惹上余清贞,余家人对顾正庚新妻子很不满意,石立夏又跟石盈盈有亲属关系,到时候只会更容易被误会,给石立夏招惹上麻烦。
石立夏拍拍她的手背,一副了然模样。
“我知道这个人不像外表一样好惹,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节外生枝。咱们今天还有事,可不能被这些人给耽搁了,快,我们也赶紧去买票,否则一会就来不及了。”
石立夏可太明白余清贞是什么样的人了,她属于三观不正类型,跟她说了只会激发她的战意,不仅不会感激,还会激起她的战意,回头不仅针对她们,兴许还会把朱盼儿给挖出来找麻烦。
她喜不喜欢那个男人不重要,胜过别的女人,抢走男人关注,证明自己魅力无边才是关键。
余清贞一直针对石盈盈,除了确实喜欢男主以外,也有这个缘故,她看不了男主对石盈盈这么好,感觉姐夫在自己身上的关注被分割走了。
虽然美其名曰,是为姐姐不值,实际上都是自己的私心。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孩子们选了半天, 最后还是一致决定就看最新上映的电影。
这时孔文斌和余清贞已经进入电影院,石立夏一行人则还需要等半小时才能入场,他们也不急着进去, 就在电影院门口先等着。
几个孩子在一旁一块玩耍, 石立夏和秦文娟一边看着他们, 一边聊天。
石立夏好奇秦文娟怎么会清楚余清贞为人,两个人在不同部门, 按理来说彼此很少交集才对。秦文娟交际圈很窄, 也不是个爱找人说闲话的人。
石立夏怎么想也就怎么问了,秦文娟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开口道:
“余清贞就住在我隔壁宿舍,时不时就会遇到。我之前看到她经常收我们另一个组组长的东西,麦乳精、肉票等等, 什么都有, 还不止一次看到。那个组长是结了婚的,妻子在乡下伺候老人照顾孩子老人。”
那位组长的妻子曾经到厂里找过他,因为家里实在是没钱就要断粮了,她还带着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孩子过来, 组长老婆看着苍老又憔悴,一看就知道生活过得很艰难。
孩子也是瘦瘦小小的,头发跟枯草一样, 身上的衣服也都不合身。
“当时还是我带着他们母子三人去找的张组长,结果还因为这事被他记恨上了。”
秦文娟郁闷不已, 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只是看着那妇人孩子太可怜了, 饿得都开始打摆子了,也就赶紧带着他们找人。
结果那位张组长嫌弃老婆孩子丢人, 还迁怒到她的身上,觉得她是故意要看她笑话,所以才会带着母子三人到大家面前,让他难堪。
石立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自己没有好好照顾老婆孩子,他还觉得他们给他丢人了?什么玩意啊!”
“我从前都不知道张组长家里竟然这么困难,我看吃的用的都是好东西,没想到家里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之前大家都忘了张组长是结过婚的,他每天的生活就跟个单身汉一样,特别逍遥自在,还经常跟年轻人混在一起,从来就没有提过家里的事。
原本以为他家里条件应该很不错,才能这么潇洒,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张组长嫉恨秦文娟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觉得自己的形象被秦文娟破坏了。
“自己在城里逍遥,把孩子老婆父母扔乡下受苦,真是够可以的,他的工资估计都用在自己身上了,所以才这么自在。”
石立夏最是厌恶这种人,娶了老婆完全当佣人使,让妻子在老家照顾父母,孩子也有了,以后年纪大了玩不动了还有妻子孩子照顾,安排得明明白白,自己什么都不用付出。
秦文娟也愤愤不平道:“这已经很过分了,他竟然还给别的女人买东西,更无耻了。家里都那样了,有那钱不如寄回家,一瓶麦乳精一斤大白兔,能买不少粮食呢。”
“他老婆孩子找过来后,有什么动静,有没有闹?他现在还是那个样子吗?”
秦文娟叹道:“他老婆一看就是个老实的,第二天就被打发走了。张组长现在还是那个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
石立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个乡下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敢进城要钱已经很不容易了,兴许还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的缘故,哪里能要求那么多。
错的不在她,而在于那个男人,还有周围环境的影响和规训,让她只知道付出不知道反抗。
“余清贞也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肯定知道的,这件事早就传开了,要不然张组长也不会那么讨厌我。”
张组长的形象彻底崩塌,大家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可现在再看他追求时髦买这个用那个,目光总是有些意味深长。
秦文娟的组长跟他是同级别,时不时还会嘲讽几句,让张组长对秦文娟更是厌恶了,觉得她那时候就是故意给自己难堪。
张组长这样不对,可余清贞无缘无故收别人的礼也不合适。
至少在秦文娟的概念里,认为这样并不合适。
“有人跟她提过这件事,她说是张组长主动送的,又不是她问他拿的。收别的同志的礼物,她也是这样的态度,觉得都是自己人缘好,人家才乐意送,还觉得别人是因为嫉妒她,所以才会说三道四。”
秦文娟没好说她看到余清贞跟男同志关系很是暧昧,还经常把自己的事让那些男同志帮着做,工作上和生活上都是如此。
自从余清贞搬到她隔壁以后,连水都是不同男同志帮着打的。
以现在大众标准来说,年轻异性之间会来往这么亲密,那就说明跟对方有意思。
即便没有正式谈对象,也说明关系不一般,处于考察阶段。
可余清贞同时跟几个男同志保持这样的关系,那就不大正常了。
有人跟余清贞说这样不好,这不是玩弄别人的感情吗。
可她明显不以为然,都是对方自愿的,又不是自己逼的,还嘲讽那人自己人丑还看不惯别人受欢迎。
只是这样的言论太伤人了,会毁了一个女同志的,哪怕秦文娟跟石立夏关系好,也觉得这种话不适合开口,因此只从这些小事上提起。
其他男同志的东西收了已经很不合适了,竟然还收了张组长的,秦文娟对这个人也就有了偏见。
她看到余清贞跟孔文斌一起去看电影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虽然她在厂里跟其他男同志没有亲近到这个程度,可是依旧符合她一贯作风。
余清贞已经习惯了男同志给她献殷勤,而且不会因为对方有对象而避嫌,因此秦文娟才觉得刚才没有必要上前跟她说明白,人家压根就不会在意,反倒还会质疑她们别有用心。
秦文娟刚才会诧异,是没有想到孔文斌竟然是这样的人,她之前还觉得他这个人还挺好的,体贴温柔,总是面带笑容,说的话都很动听,不像赵庆阳,总是喜欢打击人,跟他在一起会非常压抑。
孔文斌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让人忍不住地信任和亲近。
结果,白天才努力讨好朱盼儿,晚上竟然就换了人,彻底破坏了他在秦文娟心里的形象,让秦文娟一时难以接受。
“别说,我觉得余清贞跟孔文斌两人还挺搭的。”
秦文娟愣了愣,随即噗嗤笑了起来:“还真是,他们都觉得这么做没什么,不就正好搭一起嘛。”
两人说说笑笑,带着孩子们一块儿进去看电影。
从电影院走出来时,石立夏又跟那小男孩买了一些瓜子。
男孩明显看出石立夏对他的瓜子很满意,道:“你以后还有需要就来找我,要是看不到我,可以找跟我一样背着包的孩子,跟他们说你找铁蛋就行。”
石立夏乐了,“那些人都是你的小弟?”
“大家都不容易,混口饭吃罢了。”
因为耽搁了一会儿,石立夏一行人差点没赶上最后一趟公交车。
回到家,松子扯了扯石立夏的衣角,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石立夏,像只小狗似的。
松子自从熟悉了这个环境以后,石立夏就没见他这么腼腆过。
“松子,有什么事吗?”
石立夏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跟他平视对话。
“美姐,你很喜欢刚才那个孩子吗?”
石立夏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我们家松子吃醋啦?”
“没,没有。”松子羞涩地压低脑袋,“我,我就是想跟他一样,给家里挣钱。”
石立夏刚才在车上跟秦文娟一直聊那个男孩,觉得他特别聪明能干。如果对方是个成年人,兴许还会觉得这是违法乱纪,可他是个孩子,为了生计奔波,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他自己能想出这么一个挣钱的机会,着实不容易,还知道招揽顾客带小弟一起发展,更显得不一般,因此石立夏和秦文娟对男孩很是佩服。
“你的想法是好的,不过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学习,以后才能选择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
松子揪着衣角:“我也想出一份力。”
“你们平时在家里不就出力了?那个大哥哥是没法子,才会想办法出去挣钱,我和大帅又不是没有能力养活你们,不需要你们现在就为这些为难。”
石立夏看松子情绪依然不高,拍拍他的肩膀道:
“你们这些小孩,也得让我们这些大人发挥发挥作用吗,你们啥都会,还要我们这些大人来干嘛。”
松子听着顿时笑了:“美姐,你可厉害了!你会做漂亮的衣服,还会写文章,我们都不会。”
“想不想跟我一样厉害?”
“想!”
“那就好好上学,学习了知识以后想干嘛干。”
“那我也能去卖东西吗?”
“你这么喜欢卖东西啊?”
松子重重点头,“哥哥刚才算过了,他一天至少能挣好几块钱呢!”
石立夏惊讶,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虎头的事,这小不点当时不是在玩吗,啥时候注意这些的。
“虎头好厉害,他怎么看出来的?”
松子挠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哥哥这么说的。”
石立夏望向屋里,就发现虎头一直关注这边的动静,看着石立夏望过来,他这才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
虎头是三兄弟中最大也是最勤快的,他在家里总是忙个不停,总能给自己找到活干。
石立夏说了几次,可他还是老样子,也就由他去了。
“我、我就大概算了一下,我以前也跟人换过东西。”虎头瓮声瓮气道。
虎头以前会去山上摘些蘑菇、野果什么的到镇上跟人换点粮食填肚子。
石立夏佩服极了:“你当时才多大啊,也太厉害了。”
“我也是跟着别人一块的,其实也没换过几次。”虎头不好意思道。
他人小,又要干家里的活,因此这种机会并不多。
也正因为没机会,心里一直很遗憾,才会下意识地关注。
“那也很棒,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等有机会,我带你们一起做买卖。现在这事还是不要干,不合规矩。”
松子和虎头一听这话都老实了,小豆包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一脸严肃地跟着点头保证。
第二天,秦文娟刚到岗,就被组长叫过去了。
组长表情不大好,开口就是训斥:
“文娟,你是怎么一回事?哪有这么做事的,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秦文娟抿了抿唇,“组长,你说的是不是关于赵庆阳同志的事?”
“不然还能有什么事?我平时看你做事还挺靠谱的,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赵庆阳多好一个同志啊,你不知道珍惜就算了,也不能这么伤害人啊。”
组长很是气愤,想到昨天赵庆阳妈妈看到她,阴阳怪气说了一通话,说她怎么把这样的人介绍给自己儿子,到底存的什么心,她的心里就很是憋屈,她好心做媒还做出错来了。
“组长,我不知道他在您面前说了什么,我问心无愧。他伤害我的朋友,还想打我,我不可能不反击。”
组长直接愣住了,“啥玩意?他打你?”
“嗯,被我朋友制止了,否则一拳下来,我现在可能已经躺医院了。”
至于她自己被激怒先动的手这件事,秦文娟刻意没提。
她当时确实冲动,可她并不后悔,赵庆阳那么侮蔑自己朋友,秦文娟再好的脾气也没法平静。
从小她的朋友都被后妈耍各种手段给赶跑了,她好不容易结交了一个能谈心能理解她的朋友,太害怕失去了。
因此一时情急之下,她直接就动手了。
“这事赵妈妈一点没提!我就说呢,你明明是个文静的人,怎么可能会动手打人,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组长气得不行,这都还没娶回家呢就开始打人,以后日子得过成啥样,忒不把人当一回事了。
这要是还要嫁过去,才觉得有问题呢。
“组长谢谢您为我操心,我跟他实在合不来,也就不想继续相处拖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立马翻脸,连孩子们都看不下去,跑出来要保护我。这事你可以问小黄,昨天他也一块去公园玩了。”
“什么人啊!不行,我回头得找他们要个说法。小秦你放心,这事我帮你做主了,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被欺负的。这次是我没看好人,下次我给你挑个更好的。”
组长风风火火离开了,整个人气势汹汹的。
他走出去的时候,被人遇见,有人问她怎么一回事,她添油加醋把赵庆阳骂了个狗血淋头。
秦文娟心脏跳得厉害,一方面有一点点儿心虚,可另一方面又觉得很畅快。
她早就料到赵庆阳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会在她背后说闲话,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
今天早上她去食堂,就明显感受到一些人异样的眼光。
秦文娟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干。
他们组长是非常护短的,虽然有时候太过强势,总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强压在别人头上,可她的心其实是好的,这也是秦文娟之前狠不下心拒绝赵庆阳的原因之一。
组长既然说了要为她讨回公道,肯定不会让赵庆阳和他家人再在外面胡乱造谣。
机械厂的流言蜚语向来传得很快,石立夏刚到办公室,范晓燕就拉着她说起这件事。
范晓燕听到的更是和事实千差万别了,变成了秦文娟乱搞男女关系,明明跟赵庆阳搞对象,结果在外头其实已经有人了,结果跑过来看到她和赵庆阳关系亲昵,怒极了就动手揍人。
赵庆阳为了保护秦文娟,现在重伤躺在了床上。
石立夏惊呆了,“等等,你说的确定是质检科姓秦的女同志?而那个男同志是个姓赵的?”
“对啊,就是他们,昨天他们一群年轻人一起去中山公园玩,都在现场看到了。咱们机械厂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同志,真是太不要脸了。”
这个时候朱科长正好走进来,石立夏眼眸闪了闪。
“那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我昨天就在中山公园。”
范晓燕的眼睛都亮了,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对这样的桃色八卦非常感兴趣。
秦科长依然劳神在在地看着报纸,可明显身体是倾向他们这个方向的。
“你竟然在场,快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打人的那个是个壮汉,一拳头能把人揍趴下。”
办公室里不管男女,都七嘴八舌地问道。
石立夏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其他人非常地配合没有出声。
她指了指自己,“见笑,那个壮汉正是本人。”
“啥玩意?!”
办公室一群人惊呼,秦科长都放下了报纸。
“你怎么变成壮汉了?”范晓燕上下打量石立夏。
“那都是别人乱传的,明明是赵庆阳就是那个挨打的工人要动手打人,我属于正当防卫,先一步把他给揍了。那位女同志是我的朋友,她不想跟那男同志谈对象,结果就被针对了。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想到今天竟然传成这个样子,那个男同志人品真是太差了,竟然这样造谣。”
石立夏将昨天的事,大概说了一下,没有夸张也没有造谣,顶多在一些小细节上说得没有那么仔细。
作为一个负责宣传口的人,该如何传播信息,石立夏还是很有经验的。
“啊?这也忒离谱了吧!”
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想到能歪成这样。
“可不是嘛,还好是我出头,要不然真是说不清楚了,谣言真是害死人啊。”
范晓燕朝着石立夏竖起大拇指:“你那一脚可真是神了,没想到你还有这身手。”
石立夏很是得意道:“我可是从小干农活的,力气大着呢。我们在乡下为了抢水都能跟隔壁村干架,不彪悍点哪能行。我还是我家最弱的,都不用我哥他出手,就我姐出马,就能让那男人不能在外头胡说八道。”
“那我以后可不能得罪你。”范晓燕玩笑道。
“晓燕姐,原来你还想欺负我啊?”
范晓燕又问了当时一些情况,石立夏一一答了,还说当时有一群孩子在,更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说到最后,石立夏不忘别有深意道:
“谁脚踏两只船谁就该出门被撞死,我的朋友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人,我要是认识这样的人,绝对会公之于众,让大家都来唾弃他!”
朱科长本来在吃瓜,听到这话心里很是别扭。
“上班呢,都在这里聊什么天呢,石立夏又是你,把咱们办公室当菜市场了吗。”
石立夏:“朱科长,我们可不是在单纯闲聊,这件事涉及了工人的精神文明建设。不管是出轨还是造谣,都是人民群众中的蟑螂,就该查清铲除。
我们作为宣传人员,知道厂子里有这样的事,更应该重视起来。秦科长、朱科长,我认为我们应该出一期相关主题活动。让大家务必在充实物质生活的过程中,不要忘了对自我进行约束。
今天背叛伴侣,明天指不定就要当叛徒,把重要信息卖给敌对势力。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忠贞都没法坚守,人品完全不值得信任,太容易被外部诱惑了。”
朱科长皱眉:“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嘛。”
“小朱啊,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可不是鸡毛蒜皮的事,思想上是绝不能开小差。我认为小石同志说得很有道理,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题,值得咱们去深入挖掘。我看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一些人就开始不老实了,是该紧紧绳啦。”
朱科长总觉得秦科长说这话是别有深意,可从他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
他心中很烦乱,原本因为自己就要有儿子的事开心,没想到高兴没几天,接连发生不好的事。
自从王婆子被抓了之后,杨凤儿那边事情越来越多,还没有人帮着处理,都得他一个人亲力亲为。
杨凤儿之前被带到公安局问话受到惊吓动了胎气,现在得躺在床上保胎,每天的花销都不少。
朱科长为了儿子,咬着牙把自己攒的钱送了过去。
可杨凤儿胃口越来越大,朱科长有些招架不住,可又担心儿子出事。
王婆子被抓,他以后再想找到放心的人给他生孩子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且经过这么一遭,朱科长也怕了,万一捅了出来,那可就全完了。
王婆子现在嘴虽然严,生怕说出来叠加自己的罪行,可要是哪天她为了减刑坦白从宽了……
朱科长这段时间心神不宁,完全没有一开始有儿子的喜悦,全都是糟心事。
现在他们科里还要开展这样的活动,让朱科长更是烦不胜烦,但是又不好激烈反对,要是大家看出点什么,那可就麻烦大了。
朱科长不反对,这件事也就定了下来,不过这件事朱科长交给了赵志成负责。
他总觉得如果是石立夏负责,她这个人不是个安分的,肯定闹得沸沸扬扬,只会让他更加头疼。
石立夏也不在意,反正目的达到了就行。
到时候她会响应号召,去广播站投稿,也给孔文斌紧紧绳,别到处拈花惹草。
至于她自己,事情又不是她干的,她清清白白,半点不带怕的。
多方联动之下,关于秦文娟的绯闻很快就被澄清了,赵庆阳成了那个被人瞧不上的人。
赵庆阳气急,又去找秦文娟,被秦文娟的组长给拦下,让她不要再骚扰秦文娟,否则就告诉他们直管领导,说他耍流氓,赵庆阳这才不敢再纠缠秦文娟。
这件事对秦文娟还是有影响的,很多人都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秦文娟肯定也不是个善茬。
赵庆阳平常风评还不错,都觉得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才会激怒赵庆阳。
因此,现在围在秦文娟身边的男人比从前少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人要给她做媒,却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因祸得福啊!”石立夏感叹道,“这样一来正好可以慢慢挑,误会你的人咱不屑要,只有愿意去看清你的人,才值得珍惜。”
秦文娟觉得这话说得好极了,一下抚平内心的忐忑。
“立夏,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也没有勇气挣脱。”
石立夏笑道:“我不过是起了加速作用,没有我你也会想清楚的。”
秦文娟是个清醒的姑娘,要不然现在就不能在机械厂工作了,只不过当时没弄清楚罢了。
石立夏一直觉得外因固然会影响事件的方向,可内因才会起着决定性作用。
“那可不一定,我当时就没发觉赵庆阳有问题,现在回想就觉得毛骨悚然,我要是真的被他忽悠住了,那我以后可就完了,会变成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
秦文娟越想越觉得可怕,光是想想就觉得非常灰暗。
“这个人真是太坏了,明明好像没有做什么有违法乱纪的事,还是能将人拉入深渊。”
“以后咱们都要擦亮眼睛,有些人的坏是表面看不出来的。”
秦文娟重重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立夏,你帮了我,可你的名声却更差了。”
石立夏一脚差点把人给废了,现在大家都说石立夏过于彪悍,年纪轻轻就很恶毒。
而且事情起因还是因为她,更觉得她是个惹事精,去哪里那里就不得安生。
石立夏摆摆手:“无所谓,反正又不会影响到我,把我塑造得坏点,以后我稍微做点好事,大家还会觉得原来这人还可以啊,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人们总是对好人要求严格,对坏人没有要求。”
石立夏其实还是获得不少人夸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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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狠毒泼辣,但是讲义气。
秦文娟忍不住笑起来,从来没想过还能从这个角度看问题。
“你也太能说了,圆的都能说成方的。”
“你就说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吧,你前一阵听过锅炉房老张的事吧?他一直是个老好人,从前谁不夸他,以前还是咱们省道德标兵呢。结果,不就是没把自己自行车借给别人用,就被说得跟什么似的,说他以前都是装的,其实为人冷血小气得很。”
秦文娟提起这事也有些生气:“他没借是因为他儿子那天结婚要用,得去接新娘。虽然那人去医院也挺要紧,可是也不能逮着他不放啊。医院又不远,真要紧直接背过去不就好,而且别人家又不是没有自行车,非要在大喜的日子上门找人晦气。”
为了这件事,前一阵大家都吵翻天了。
有的人觉得人命大于天,老张没借就是错,结婚再重要也没有人重要啊。
也有人觉得老张不借是正常,自己的东西还不能决定了,而且结婚也是大事,明明有很多办法解决送人的事,非要去为难人。
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有一个定论。
可不管是什么言论,老张好人的名声有了瑕疵,都觉得别人这么选择很正常,可他见死不救让人很失望,并且否定了他以前的一些行为。
“你再看看焊工小赵他爸,一直就是个混蛋,不过就是捡到一份资料归还了,大家都说他其实并不坏。所以啊,名声臭点也就那回事,自己不在意什么也耽误不了,甚至因为你不好惹,反倒不敢随意拿捏。”
秦文娟被石立夏的歪理说服了,竟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她以前就是太多顾忌了,所以才被后妈亲爹压得喘不过气来。
机械厂开始着手广交会各种事宜,成立了专项小组负责这件事。
宣传科也要选拔人推荐到小组里,今年宣传科依然是一个名额,除了两位科长,其他人都竞选这个名额。
朱科长召集宣传科所有人开会,在会上说了一大堆关于广交会如何重要的话后,才进入今天的主题:
“要去广交会的同志,外语必须得过关,而且必须得会英语。”
在场的人面露难色,外语他们以前在学校也学过,可学的都是俄语,对英语很陌生。
郭建平苦恼道:“英语现学也来不及啊。”
“俄语我还凑合,英语可是一句不会啊。”潘伟东推了推眼镜,一脸苦闷。
赵志成明显平淡很多,明显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了。
范晓燕虽然并不想去看,可还是忍不住道:
“不是有翻译吗?咱们会打个招呼啥的简单用语就行了吧?”
其他人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如果只是简单地问候,他们现学还是来得及的,只要背熟了就好。
朱科长一脸严肃:“这么重要的场合,哪能随便应付!”
他将一份资料拿了出来,指着上面道:“至少得了解咱们厂这次带过去的产品,否则怎么去介绍。这些资料都是要背的,现在分发下去,给你们半天时间去掌握。我下午会检查,谁要是表现好,就让那个人上。”
所有人都傻眼了,在座的人大多是零基础,这份资料写了满满两页纸,一个上午怎么可能背得出来。
范晓燕忍不下,直接道:
“朱科长,我们又没学过英语,怎么可能半天就背得下这么多东西。你要是不想让我们去救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朱科长斜了她一眼:“我当初就是在火车上背下来的,这只是其中一小份,如果不能快速背下来,后面还有一大堆资料更是记不住,不如趁早放弃,省得丢人。”
范晓燕气哼哼坐下了,朱科长这个人是有点本事在的。
秦科长放下手里的水杯,道:“半天时间确实太紧张,一开始没接触总是不容易,还是等明天再考试吧。”
“既然秦科长开口,那就换成明天吧。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都是靠自己争取的。”
朱科长拿着水杯直接出了办公室的门,过了一会还听到他吹口哨的声音。
范晓燕拉着秦科长:“秦科长,这也太过分了吧,哪有这样的。又不是没有翻译,犯得着要求这么高吗。”
“这我也没办法,咱们科既然要派人,就不能比朱科长差太多。不管到时候用不用得上,这些就得会。”
秦科长也端着茶杯走了,扔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范晓燕撇撇嘴,小声跟石立夏嘀咕:
“按照这么个测试法,咱们就是胡乱折腾,估计最后还是让朱科长去广交会。”
“那不一定,我刚才看赵志成挺胸有成竹的。”
范晓燕看了一眼,嗤了一声:
“估计早就透题了,这种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难怪拖了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让自己人早点先去准备。”
难怪搞这么难,就想以这样的极端方式把人给吓跑呢。
她就说哪里用这么专业,又不是技术人员,也不是翻译,不过是跟着去布置一下会场,搞一下广告啥的,差不多就行了。
广交会又不是只跟外国人做生意,还要跟国内各单位采购部门进行交流合作呢。
范晓燕拿起手里的资料,看着密密麻麻的单词,就觉得头晕。
“艾玛,反正我是放弃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我当年学俄语就差点没给学吐了,现在连个你好都不会说了,让我去学这些洋鬼子的话,还不如让我去死呢。我把这张纸拿倒了我都不知道,背个屁啊。”
石立夏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呢,我原本还打算你要能去,给我带点东西,现在完了,彻底没戏了。”
范晓燕叹气,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她在城里长大都没学过英语,石立夏一个乡下姑娘,肯定更没有接触过了,范晓燕没抱半点希望。
而且就算学过那么几句,依照朱科长对待石立夏的态度,肯定会故意刁难,会把考试难度提升。
石立夏挽住她的胳膊,笑盈盈道:“晓燕姐,你相信奇迹吗?”
第 50 章
第五十章
秉承着公平公正的原则, 这次选拔考试就在宣传科办公室公开进行。
考试方法很简单,随机抽取一段内容,然后让考试的人背下去, 直到叫停为止。如果能背得了, 那就算是通过, 如果没叫停就背不下去,或者错误太多, 那就是不通过。
在场所有人都是裁判, 当考生背诵的时候,大家都可以看着资料进行对照, 好与坏一目了然,绝不存在徇私舞弊。
还没开始进行选拔,就已经有两个人放弃了, 范晓燕还有除了两位科长年纪最大的张振强, 都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懒得费劲去挣扎。
潘伟东和郭建平虽然硬着头皮没主动放弃,可从他们进办公室开始,就紧张得不停在抖, 尤其是潘伟东,脸色泛白,精神萎靡, 一看昨天晚上就费了不少工夫去临时抱佛脚。
可这些资料太生涩了,就算原本有些基础, 想要背下来也还是很难的, 里面有很多专业性的词汇, 更别提从前没有学过的。
另外两名选手——石立夏和赵志成,明显淡定很多, 不过看起来最为放松的还是石立夏莫属,赵志成明显也有些紧绷着。
范晓燕看她这个状态,就觉得她昨天信了石立夏的话简直就是脑子不清楚,这分明就是放弃后的豁达,要不然再怎么着也会有些许紧张,看张志成就知道了。
范晓燕坐到石立夏身边,小声嘀咕:
“昨天我还信了你的大话,竟然没开始就放弃了。”
石立夏笑道:“谁说我放弃了?”
“你没放弃?”范晓燕惊讶极了,石立夏从容态度怎么看都是不在意了,一副有心思看别人笑话的样子。
“你这么有把握的吗?”
石立夏老实摇头:“没有。”
“那你还一点不慌?”范晓燕难以置信,她光想着如果她今天不放弃,要硬着头皮上台背诵,就开始发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紧张也没用,反正我努力过了。”
石立夏坦然道,这话并不完全是谦虚,她虽然英语水平还不错,不管是书面还是口语,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可是这些资料都是很专业性的,很多词汇石立夏从来没见过,如果用自己的话对产品性能、特点进行总结陈述,石立夏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可要直接一对一背诵,那就很艰难了。
石立夏很多时候都是靠连蒙带猜,手边也没有字典,也没有资料的翻译,只能通过拆字和联系上下文蒙,更多还是死记硬背,这样就很难记得住了。
石立夏记性还不错,可以在短时间内记住关键要点,这种临时上阵的事她以前也干过,里面也包含了很多生涩的专业术语,但那是用自己的母语。
现在用英语,把握也就没那么大了。
不过石立夏却不会慌,她是典型的越挫越勇类型,准备得充分她反而担心自己失误,像这种拼运气的时候,她反而坦然,有一种反正我确实不怎么会,错了也就错了。
这又不是正式的新闻发布会,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多年的经验和个人性格,让石立夏越在这种时候心态越稳,完全不带怕的。
石立夏深信,她虽然没有完全掌握,别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哪怕是很可能提前就开始准备的张志成,石立夏也完全不怵。
大家都是带外挂的,一个是别人给的挂,一个是自己给自己创造出来的挂,就看谁更胜一筹了。
这种时候拼的就是心态。
果然,石立夏坦然从容地表现,让对手们原本就忐忑的心,更加不安了。
郭建平试探道:“小石,看你这样子准备得还不错啊?”
“还行吧,昨天我熬了个通宵呢。”
郭建平嘴角抽抽,说得好像谁没熬通宵一样。
可这玩意是一个通宵就能做得好的吗?他现在都没能读顺呢,全凭一个‘胆’字走天下。
郭建平也没继续跟石立夏说话,拿着资料抓紧多看几眼,希望临阵磨枪也能管点用。
潘伟东走路的时候都是拿着资料的,坐到办公室以后就没有抬过头,一直在那默默背诵着。
石立夏并没有再看资料,而是开始闭目养神,将昨天她挑出来的重点再过一遍。
虽然都是专业话术,可其中有逻辑关系,石立夏之前就已经开始查看机械厂相关产品的资料,更加方便她去理解和记忆。
尤其是这次广交会要带去的产品,一直是石立夏重点关注对象。
只有熟悉了产品,才知道自己优势在哪里,卖点在哪里,才知道到时候该从什么角度下手进行宣传。
石立夏不仅关注本厂的产品,还会注意同类产品的发展情况等。
这些资料并不难找,厂办阅览室就有收集,全都是对外公开的资料,方便大家查看。
因此英语资料石立夏虽然陌生,但是内容却并不陌生。
如果不被针对,石立夏可以用自己的话语去概括,又或者再给几天时间,石立夏非常有信心可以通过考核。
秦科长和朱科长一起走进办公室,到门口的时候,朱科长稍稍让了半个身体的位置,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让秦科长先进门,表示自己的尊敬和谦让。
秦科长也没客气,乐呵呵地走进办公室,感受到今天办公室的气氛和往常有很大不同,点点头道:
“大家都很有冲劲儿啊,看来这个提议很不错,让咱们科焕发新风采。”
朱科长附和地笑了笑:“都是秦科长领导有方。”
“现在是他们年轻人的世界了,我可不敢居功。”秦科长摆摆手道。
朱科长表情有些难看,这话把他都一起排除在外了,好像他跟秦科长一样你老,就要退休了似的。、
朱科长心中有气不能往秦科长那发,也就冲着下面的人吼道:
“赶紧把资料都收了,现在就开始考核!秉承宁缺毋滥的原则,如果这次考核没人过关,那么我们宣传科就会放弃这个名额。”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之前没有这个说法啊。
秦科长也皱起眉头,这件事他也不知道,目光扫向朱科长。
朱科长理直气壮道:“秦科长,广交会代表的不是个人也不是我们宣传科,而是整个机械厂,咱们市、咱们省甚至咱们国家的脸面,要是不严格要求,到时候犯错误在外宾面前出丑,那损失可不是辞退就能消除的,这是重大失误!”
一顶帽子落下来,秦科长心里不痛快也只能憋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朱科长有这么大的胆子,难怪会同意大家竞选,分明就是抱着我去不了,别人也甭想去成的想法。
广交会的名额本来就紧张,少一个宣传科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其他部门人员也可以兼任。
可对于宣传科,就少了一项重要工作,年终写报告的时候,都比别人少一张甚至几张稿纸。
“咱们科内部的考核,也就随意一点,咱们就按照年龄由大到小一一上台,老郭,你先给年轻人打个样。”
郭建平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个,他没见过别人的情况,也就难以预料后面的事,心里非常地忐忑,上台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抖。
郭建平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朝着大家鞠了一躬。
秦科长和朱科长互相礼让了一下,最终由朱科长挑选其中一段话的开头,然后让郭建平背下去。
郭建平磕磕绊绊地开始背起来,先不提标不标准,话语里的‘呃、啊’比念出来的单词还多,很多词语还读错了,变成完全不同的意思,正经说英语的外国人到这里,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有那路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念经驱邪呢。
范晓燕笑得不行,又不好意思表露太明显,肩膀一耸一耸的,和与她一样早早放弃的张振强对了一眼,表情里尽是庆幸。
他们都说了,折腾个啥啊,这玩意是一天能搞定的吗。
要是学外语这么容易,大领导也不会这么勤勤恳恳学了这么多年了。
最终朱科长实在听不下去,很快就叫停了。
郭建平红着脸下台了,回到座位上还跟人吐槽:
“我真是太倒霉了,正好这一段没背熟。”
范晓燕也没给他面子,笑道:“这一段在很前面,前面的你都没背熟,后面的压根就没背过吧。”
郭建平气恼,可他才刚丢脸也不敢回嘴,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他倒是要看看别人表现得怎么样!他就不信人和人会差别很大,他做不来别人肯定也不行。
第二位上场的是赵志成,朱科长挑选的片段和郭建平的一样。
和郭建平不同的是,赵志成背得还挺流利,虽然很多单词都发音错误,浓重的口音让人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好歹知道他是在说英语。
在场的人大多也都没学过英语,压根没听出来其中问题,只是被他沉稳的气质给唬住了,觉得他说得好极了。
石立夏一直关注朱科长的表情,发现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念错了,一直露出赞赏的表情。
范晓燕撇撇嘴,她才不信赵志成这么厉害,肯定是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了,朱科长的心思全都用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上了。
“啪啪啪——”朱科长热情鼓掌,赵志成被打断也就没再继续,否则看那架势能一直背到最后一页。
“不错,不错,一天下来能有这样的水平,非常地不容易。”
秦科长咳嗽了几声:“朱科长,还有其他同志呢。”
朱科长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哎哟,看我这记性,实在是说得太好了,跟外国人一样标准,都忘了别的事了。继续继续。”
石立夏差点没笑出声来,虽然语言只要能交流就行,不一定非要什么地方腔调彰显正宗,可这么瞎夸也太牵强了,很多地方明明都念错了,有的地方都变成骂人的词语了。
第三位是潘伟东,这一次考题跟之前不一样,要再往后一些。
潘伟东这个平常闷不吭声,只会打杂的人,表现出乎大家意料,竟然不比赵志成差。虽然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但是口齿清楚,错误的词汇也少。
虽然说英语的时候,感觉好像烫嘴一样不熟练,话语里还带着点颤音,可也足够优秀,出乎大家的意料。
朱科长一直没叫停,他也就不停往后面背,最后还是秦科长叫停的,夸赞道:
“我们宣传科真是人才济济啊,小潘同志也很优秀啊。”
张振强:“四眼可以啊,你的英语竟然这么好,深藏不漏啊。”
潘伟东坐在位置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也就是死记硬背,其实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也很厉害,我念都念不出来。”
潘伟东笑着没说话,他其实以前学过英语,而且他爸也会英语。
他爸以前给洋人跑过腿,他爸当时为了有更好地完成工作,以获得更多报酬,还跑到教堂跟洋人学习英语。
解放后,潘伟东的父亲也没有放弃过这门语言,潘伟东从小也学了一些,因此知道怎么拼读单词。
虽然不太懂这些资料是什么意思,可能大差不差念出来。
他的记忆力又比较好,加上他运气不错,那个选段他背得比较熟,也就勉强应付下来了。
前两位选手都在极限时间内,做到这个令人意外的程度,带给后面人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石立夏又是最后一个,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这种场景似曾相识,真是招式不在老啊。
不过对她就不怎么管用了,刚才还多了点时间去捋顺资料。
朱科长被潘伟东打了个措手不及,心里很是不痛快,感到自己被欺骗了。
看到石立夏,朱科长脸色更不好看,他直接在中后部分选了一段话,那段话的专业性词汇是最多最繁杂的,朱科长压根就看不懂。
他只能简单地口头交际,各种英语资料也是临时抱佛脚背的,还没上火车回家就能丢得一干二净。
这段话还很拗口,朱科长从前是不会背这些的,也没有必要,了解个大概就行了。
他既不精通英语,又不是专业技术人员,根本讲不明白。
可是他这次测试就是拿了这份资料出来,让大家一起被折磨,也让妄想取代他的人一点颜色瞧瞧。
石立夏面带微笑从容地走到特意空出的台上,就跟以前工作时面对甲方谈合作一样,从容自信让人感到信服。
现在虽然脸嫩点,那种沉稳气质效果没有以前明显,却也跟平时的样子区别开,让人觉得是可以信任的。
听到朱科长的节选,石立夏沉吟片刻,就在朱科长要开口质疑时,她缓缓开口。
声音清亮动听,口语极为流畅,极少有卡壳停顿的语气词。语句停顿极为有节奏,话语里还充满了感情,虽然听不懂可也莫名觉得抓耳。
石立夏的神情和动作,让人觉得她就像说本国语言一样,而不是简单地背诵,眼神也不会因为想不起后面内容飘来飘去,仿佛是真的懂那些东西。
范晓燕惊讶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妈呀,她竟然真的看到奇迹。
这丫头也忒厉害了吧,不仅普通话说得好,英语也说得那么溜,半点不带卡壳的。
范晓燕下意识看向朱科长,想知道石立夏是真的说得好,还是装模作样胡诌。
朱科长脸色铁青,范晓燕知道这波稳了,石立夏并不是胡来,而是真有本事的。
范晓燕这下更不会怀疑石立夏是靠自己进来的了,这丫头平常看着普普通通,一到关键时候就开始放大招。
之前发表文章的事是这样,现在又来,都是闷不吭声给你干大事。
朱科长一直没叫停,石立夏也就没停,在背诵的过程中,甚至还跟大家有眼神交流,一副我在给你做介绍宣传,想要说服你购买自家产品的态度。
石立夏容貌出众,而且是那种温和包容的美,面带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虽然听不明白,大家都忍不住跟着点点头,一副认可产品被说得心动的样子。
秦科长适时出来打断石立夏的表演,赞道:“不错不错,相当不错,没想到小石同志还有这一手,我们宣传科真是卧虎藏龙啊。”
朱科长微微眯眼:“小石同志是去哪里学的英语?水平跟外国人有一拼。”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可仔细琢磨就不对劲了,仿佛在暗示什么。
石立夏很是淡定,面露向往神色:
“大领导说过我们要学习外语,这是斗争的必要,因此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希望能跟他老人家看齐。去年访华,也代表了两国之间关系变化,彼此往来会越来越多,今后英语会成为重要的一门外语,我觉得更应该要认真学习,为以后的斗争做准备。
这些资料我虽然看不懂,不过我学会怎么拼读,因此可以根据字母直接念下来。学习语言最重要的就是要能说敢说,我的普通话能够这么标准,就是靠这一点。”
石立夏看向朱科长,笑意更深:
“至于朱科长说我说得跟外国人的一样,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场考试我表现最佳,这个名额就是我的了?”
朱科长没想到自己再一次失策,石立夏一个乡下丫头竟然还有这本事。
秦科长笑呵呵地看着他,一副任由你决定的样子,可朱科长心里很清楚,这分明就是想要看他怎么去处理这件事。
大家都知道他对石立夏不满,现在还得咬牙把这个机会让给石立夏,偏偏这个测试还是他设计的,全都在那看笑话呢。
朱科长深吸一口气:“这次咱们宣传科前往广交会的人选为石立夏同志,石立夏,这件事责任重大,你务必谨言慎行,少说多做。不要给咱们宣传科给咱们厂丢人,否则唯你是问。”
石立夏笑着应下,范晓燕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冲了过来。
“小夏,你也太牛了!之前说好了,你得帮我带东西啊!”
“要是有空余时间让我到处去逛,我一定帮你买。不过要是行程太紧张,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石立夏没有把话说满,回头要是做不到反倒落一身不是。
“知道的知道的。”范晓燕连连应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买什么东西了。
石立夏回到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
“大帅,你回来啦?”
十多天没见,石立夏感觉这个男人气势更加凌厉,大约被西北风吹的,比之前看着也更沧桑了那么一点。不过不仅难掩帅气,反而还多了一种独特魅力。
石立夏也形容不出来,反正看着很赏心悦目,让石立夏不禁高兴起来。
邢锋感受到她欢快的情绪,也被带动情绪露出笑容。
“嗯,刚到。”
邢锋的声音本来就比较低沉,现在更甚,充满了磁性,听得人耳朵有些麻麻的。
“这一次很辛苦吧?我看你好像都瘦了不少。这次顺利吗?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吧?”
石立夏上下打量邢锋,明显感受到他的变化。
邢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恢复平静,快得让人察觉不到。
“都挺好的,只是那边比较干燥,风沙也比较大。”
“风沙?”
“那边临近沙漠,条件比较恶劣。”邢锋并不欲多说,指着一旁的两个大袋子,“我从西北带回不少东西,你看着分一分吧。”
说完顿了顿,又道:“我带回来不少红枣、葡萄干和枸杞,你看着给你娘家那边送点过去,你姐不是怀孕了,吃点红枣啥的比较好。”
石立夏笑道:“你还懂这些啊。”
邢锋撇开眼,差点被那抹笑容闪到,他支吾道:“别人跟我说的。”
石立夏已经听不到他这些话,孩子们一直等着她打开大袋子呢,三兄弟虽然心里痒痒,可愣是坚持要等他们的美姐回来再说。
松子积极帮石立夏拆袋,小豆包则蹲在一旁,小小的身体充满了大大的好奇。
最为稳重的虎头,这时候也完全无法冷静,对袋子里的东西非常期待。口袋虽然扎得紧,可他们还是闻到了香甜味。
“哇,怎么这么多果干啊!”
石立夏拆的第一个袋子里,全都是各种水果和果干。
大枣、葡萄干、枸杞、杏干、石榴、柿子等等,整整一大袋子,每一种分量都不少。
石榴又大又红,看着就特别诱人。
石立夏将它们拿了出来,递给孩子们。
“你们吃过石榴吗?”
虎头:“村头老张家里有一棵石榴树,我小时候吃过一次,弟弟们都没有吃过。”
小豆包好奇极了:“哥,好吃不?”
“那时候我太小了,忘了啥味了。”
松子捧着一个大石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石榴咋跟老张家的不一样啊,他们家的长得可小了,也没有这个那么红。”
虎头:“村里孩子老喜欢去偷,每次都没长好,就被人给摘了。”
石立夏看他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也不急着翻袋子,拿了一个石榴将上面的盖子抠掉,然后双手用力一挤,‘咔’地一声爆开了。
这些石榴都很新鲜,特别好剥开,石立夏都不需要用刀。
“你们去洗手,把石榴籽放碗里,一会用勺子咬着吃。”
松子都快尖叫了:“美姐,你也太豪横了,我看人家都是一粒一粒吃的。”
老张家的孩子经常在他们面前炫耀着吃石榴,一颗颗抠出来放嘴里,然后砸吧嘴告诉他们有多甜。
松子小时候不知道被逗哭多少回,可每次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老张家自己都是很少吃的,只吃那些自己爆开的,其他完好的都会送到收购站换钱,因此吃的时候也特别地珍稀。
“一颗都没多少汁水,那么吃味道都尝不出来。这里这么多呢,一个人一个舀着吃,直接吃痛快了。”
三个孩子欢呼起来,“美姐就是大气!”
石榴其实也就拿了二十来个,可它个头太大了,占了小半个袋子。
南城这边石榴比较少,有也是那种小小一个的,品质比这差远了,石立夏也就见过没买过。
邢锋:“大家可以放开着吃,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不少在车上没拿呢,每个人管够。”
孩子们彻底疯了,小豆包围着石立夏和邢锋学飞机转圈圈。
石立夏翻完这边的袋子,又去看另一个。
一打开,石立夏又赶紧合上了。
她拉着邢锋往客厅走,低声说道:“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买这么多东西啊。”
那个口袋里有很多肉干,这么一大袋子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而且有钱也很难买到这么多。
邢锋看她紧张兮兮地凑到他耳边说话,生怕隔墙有耳,不禁笑道:
“那一袋子不全都是肉干,下面是馕和一些奶片,带回来给你们尝尝鲜。”
“那也不少了,你的工资都上交了,你哪里来的钱。”
石立夏说完又解释道:“我没有查你私房钱的意思,可你这样太吓人了。”
不管是那些果干还是石榴,还是牛肉干,这么大的量放到几十年后也是不小一笔钱,只不过那时候不存在有钱买不到的情况而已。
邢锋沉默,石立夏撇撇嘴: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不强求。不过你以后一定得小心,别被人抓了把柄。我先声明,要是你出事,我立马卷铺盖走人,一秒钟不带耽误的!”
邢锋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石立夏正色道:“我说这话是很严肃的,不是跟你开玩笑。”
邢锋收敛笑容,认真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我要真出事也会想办法给你留后路。我做的事虽然不好明说,可大家都这么干,不会出什么岔子。”
“真的?”
“真的,这里头不仅有我们这些司机的一份。”
更多的话邢锋就不再说了,石立夏明白就行。
石立夏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谨慎是必须的,否则这个觉得可以信任提一句,又跟那个人提一句,最后就不再是秘密了。
这些事大家虽然心知肚明,可能不要提就不要提才更保险。
邢锋后来车祸残疾还能东山再起是有原因的,现在就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脉网络。
“你自己掂量着来,今天的话就当我没提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邢锋笑着让石立夏在原地等一会,他回自己房间,再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用报纸包的东西。
“这是什么?给我的?”
“嗯,我看到的时候,觉得很适合你,就给你买了。”
石立夏并不意外,邢锋在送礼物这方面特别地有金主大佬范儿,之前对原身没什么兴趣,也不会吝于给她送东西。
石立夏现在都不需要给自己做新衣服,就已经有很多衣服穿了,而且都是很时髦的款,在现在很拿得出手,都是因为邢锋的功劳。
“哇,好漂亮啊!”
石立夏打开那层报纸,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眼睛顿时一亮。
这是一条极具有民族风情的大围巾,不管花色还是料子都特别的好,五颜六色的十分绚丽。
在现在沉闷的风格里,尤为显得特别靓丽。
石立夏迫不及待地往身上披,“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邢锋原本有些愣神,轻咳了一声:“很好看,很合适你。”
“邢□□,你这人真是太好了!”
石立夏想要扑过去,愣是在半空中刹车,将拥抱变成了握手,一副好同志胜利会师的样子。
“这礼物真的太棒了,我特别特别地喜欢!”
邢锋心底有些失落,可感受到石立夏温暖的掌心,又觉得全身有些发热。
还没等下一步动作,石立夏松开手,跑到厨房跟孩子们炫耀去了。
邢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在那不停跟孩子们炫耀的石立夏,握住手嘴角微微翘起。
现在这个天气戴围巾还是太热了,石立夏臭美了一晚上,惹来一身的汗,才恋恋不舍地收了起来。
“可惜广交会时间太早,羊城那边还穿短袖,要不然能带着过去美一把。”石立夏很是遗憾道。
邢锋却关注另外一件事:“你要参加广交会?”
“对,宣传科由我作为代表出席,到时候我得离开家一段时间。”
正一勺一勺舀着石榴籽吃得开心的孩子们,听到这句话全都停下手里的动作。
松子:“美姐,你要去哪里?又要回娘家吗?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啊,我好想姥爷啊。”
小豆包一蹦一跳的,“小豆包也要去,小豆包也要去!”
石立夏揉了揉两个人的脑袋,笑道:“我是要出差,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孩子们顿时紧张起来,松子:“比我们以前的家还要远吗?”
石立夏想了想道:“应该差不多吧。”
“那你还回来吗?”松子小心翼翼问道。
石立夏笑了起来:“当然啦,我只是出去工作,工作完成了就回来了。就跟你们大帅一样,顶多也就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你们到时候在家里要乖乖的。”
三个孩子这才放下心来,可兴致依然不高,三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石立夏。
石立夏狠了狠心,转头望向邢锋:
“你下次出车是什么时候?能不能跟别人商量商量,跟我出差的时间岔开?虽然徐大妈很靠谱,孩子们也很听话,可家里还是有个人大人比较好。”
“我会把那段时间空出来,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石立夏心里舒了一口气,她不可能停下自己的事业,既然开始做了那就得做得漂亮,让自己彻底在宣传科扎下根,谁也甭想动她。
可这样一来,也确实没时间照顾孩子,当初她没有结婚生子的欲望,就是觉得丈夫孩子会拖住自己向前冲的脚步。
很少有人会询问一个男人,怎么平衡事业和家庭,只要他们述说自己愧对家庭,大家就会非常同情他,认可他的付出,觉得他也是为了这个家才努力奋斗,谁又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可这个话题却是女人逃不开的,每个事业女性都会被这么问话,如果因为事业对家庭疏忽,事业再成功也会被人看不上,觉得这个女人不像女人,连家都不要事业成功有什么用,觉得她愧对孩子不配做一个母亲和妻子。
孩子只要不够出众,或者做了一些错事,都会把所有责任放到女性身上,认为这都是母亲的原因,觉得她太过自私自利。
单身职业女性同样会引来非议,大龄单身职业女性基本都会跟‘难搞、古怪’捆绑在一起,甚至觉得这人有毛病。
石立夏的上司就遭遇这样的非议,只要她有什么不合人意的举动,都会说她是个老处女,是个变态,才会干出这样的奇葩事。
石立夏穿越之前还年轻,这样的针对性言论还不多,一般喜欢给她传一些桃色绯闻,据不完全统计,按照大家的说法,石立夏在职场上至少睡了十个男人,身经百战。
换作一般人,兴许就气哭在那个环境待不下去,石立夏却越挫越勇,非要做出一番事业给大家看看。
原本石立夏只想混吃等死,偏偏朱科长不让她安生,虽然有她爸已经在朱科长私生活上下手,只等过一阵让他暴露收网,可石立夏也还想从工作上压下朱科长的气焰,一码归一码。
事业是石立夏的定心丸,所以让她为了孩子们放弃是不可能的,这跟是否亲生无关。
“那到时候麻烦你了。”
邢锋笑了起来:“这不是我该做的嘛,你在客气什么?”
石立夏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对哦,明明她是帮忙的,什么时候她已经把这三个孩子当成自己的责任了。
“你放心去做自己的事,不需要为了家里改变自己的计划,这个家又不是只你一个人,我们商量着来总能解决,孩子们也都是懂事的。”
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虎头第一个表态:“美姐,大帅,我们能照顾好自己!我会看好弟弟们的。”
虎头平时反应没有松子快,可到这种时候就不一样了。
松子也连忙附和,他心底其实更希望美姐和大帅都不要出门,都在家里,可也知道这种时候是不能任性的。
小豆包还不太明白,不过大概知道石立夏也要出远门,他揪着石立夏的衣角,仰着头眼巴巴道:
“平安哦,不要忘了豆包。”
石立夏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捏他越来越肉乎乎的小脸蛋。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们的大可爱啊,羊城有很多好东西,我到时候给你们带回来。”
小豆包窝在石立夏的怀里,“美姐最好。”
“小豆包说的是我最好,所以不需要给你们带礼物?”
虎头:“美姐,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你不用给我们带东西。”
松子看看哥哥又看看弟弟,他想要礼物怎么办?说出来显得他好不合群啊。
石立夏看出松子的纠结,笑道:“松子不用管他们,大胆说出你的想法。”
松子表情犹豫,尤其看到虎头给他使眼色,更不敢开口了。
邢锋揉了揉虎头的脑袋,虎头这才收回目光。
没有哥哥的虎视眈眈,松子这才开口道:
“我想要礼物,收礼物好开心的。”
具体想要什么松子也没有概念,他觉得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了。
但是就喜欢石立夏和大帅给他带礼物,看到他们的背包鼓鼓的,就觉得开心。
松子以前也吃过大枣子,可他觉得邢锋带回来的要好吃得多。
“放心,每个人都有。”
到时候有不少人一起前往羊城,要是东西多可以找人帮忙。实在不行,还可以托运回来。
他们这一趟出去要带不少东西,一些直接用货车运过去,一些则会找火车站托运过去。
私人物品也可以跟着一起托运,会比自己去托运更加安全,不容易丢失。
石立夏将邢锋的东西拿出来清点,并挑出一部分分别打包打算当礼物送人。
徐大妈今天看到邢锋回来,手里还大包小包的,非常有眼色地领着卫红卫敏离开了,必须给他们备一份。
从前邢锋就从来不会忘了他们,现在她们来家里帮忙,石立夏更不能漏下。
石立夏对徐大妈印象很好,也很喜欢卫红卫敏两个孩子。
有她们在,她都不用怎么去带孩子,学习有卫红盯着,玩耍几个孩子自己就玩到一块,她在一旁当个吉祥物,孩子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五个孩子都是苦日子出来的,因此非常地珍惜,彼此互相谦让,就没有闹过红脸。
只是偶尔为谁捉的虫子更多,谁养的蚯蚓更好而争执。
“我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爸回去的时候我让他给我姐带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给我一个准信。”
石立夏将一部分枣子、枸杞、奶片和肉干等包起来,准备寄给石迎春。
听说石迎春现在害喜严重,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变得很消瘦,石立夏希望这些东西能给她补点气血。
“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去羊城之前可以请假回去看看。早上去第二天回来,就是折腾了一点。”
石立夏摇摇头:“还是算了,我刚调到专项小组工作就请假,实在不好看。虽然大家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终究不好看。”
“这样吧,我跑一趟看看情况,我刚回来有三天的假。咱爸不是现在在公社混得不错嘛,我把电话打到公社,让他们跟咱爸说我要过去,让他到时候领着我一块过去。”
邢锋直接去找石迎春不大合适,他跟石迎春也不熟悉,去了也看不出什么,可是有石广顺带着就不一样了。
“你才刚回来得好好休息吧。”
邢锋笑道:“我以前当兵的时候比现在累多了,现在不算什么。我休息一天,好好睡一觉就恢复了。”
石立夏还是有些犹豫,邢锋之前可是受伤退下来的,现在虽然看不出什么,可既然情况坏到要退伍,那肯定伤得很重,就算恢复了身体也没办法回到从前,还是得小心谨慎的。
“就这么说定了,正好我这次带回来的东西不少,也得带些东西给咱爸妈,正好走一趟。我又不用开车过去,车上还能睡觉呢。”
“谢谢。”石立夏低头喃喃道,难得觉得不好意思。
邢锋看着眼前人,心中微动:
“你要是真心想感谢我,回头多给我做点辣酱,上次我带去的都不够吃,被那些龟孙子都给抢了。”
石立夏眼睛一亮,“这个太简单了!重点是辣椒要好,上次做得好都是因为我家那边的辣椒很香,换别的地方辣椒肯定做不出这个味道。我家那边今年辣椒大丰收,你正好回去多拿一些过来,我多做几坛子,够咱们吃一年的。”
“那我这次回去多收一点辣椒,都做成辣酱,以后带在路上送干粮。”
在外头跑车,经常在外面风餐露宿,有时候担心车里的东西被人给偷了,也不敢轻易下车,吃喝睡觉都是在车里解决的。
干粮总是让人难以下咽,可是有了辣椒酱就不一样了。
石立夏老家的辣椒并不是很辣,主要是香,吃了也不容易上火,很适合跑长途带上。
“正好你带回来很多肉干,到时候一块做成辣肉酱,你回家让我爸多收一点干辣椒。前一阵辣椒就已经开始熟了,跟今年的桃子一样,长得特别凶,吃都吃不完,肯定有不少人家晒了干辣椒。”
第二天,石立夏将邢锋带回来的东西,各自挑选了一点打包带到办公室,一直到下班才送给范晓燕。
“晓燕姐,昨天我对象回来了,你之前不是说想要那边的特产吗,就是这些。”
范晓燕笑容灿烂:“我昨天就听到信儿了,刚才就想问问你呢。哎哟,这么多东西啊,提起来怪沉的,值不少钱吧?”
“这些都是送给你的,多谢你这阵子的照顾。因为带回来的不多,所以就只分给了你,晓燕姐你可别说漏了嘴,回头有人就要说我小气了。”
“谁说谁烂嘴巴,这些东西多金贵啊,还是那么大老远拿来的,要是每个人都分那才是有毛病呢,这年头谁能这么阔啊。不过话说回来,这钱你还是得收,我也不是一个人独占的,还要跟别人一块分的,你不收钱不合适。”
石立夏好奇:“晓燕姐你要分给谁啊?”
“就是我一个邻居,她知道咱们厂有车子去西北,她说她特喜欢那边的东西,以前她有个对她特别好的邻居就是西北人。她知道我跟你是同事,你对象就是这次跑长途的驾驶员,就托我到时候帮着给她带一份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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