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你这邻居消息好灵通啊。”石立夏感慨道。
范晓燕捂嘴笑道:“你可是咱们厂大名人, 你一进咱们科室,大家都知道了。”
那个职位一看就是个萝卜坑,是朱科长给自己侄子设置的, 虽然中途插进来一个卫厂长, 性质也没有太大变化。
没想到竟然被石立夏给抢走了, 换作别人都没这样的效果,石立夏啊, 把厂里著名的大好青年邢锋给抢走了, 还成天作天作地的,就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 让多少年轻女孩子心碎。
就这样一个人,谁能想到她不仅抢男人厉害,抢工作也是一把好手。
石立夏一听就知道她的名气里肯定没好话, 望天化解尴尬。
范晓燕却还不放过她, 接着道:“小邢结婚之前也是咱们厂里有名的大小伙,长得好,人正派还能挣钱,多少人盯着呢。结果倒好, 竟然被你这么个乡下丫头截和了,大家知道消息的那天,多少人伤心难过, 流的眼泪都把厂里的地给润湿了。”
石立夏捧腹大笑:“晓燕姐,你也忒会扯了, 你想要逗死我吗。”
范晓燕却很是认真:“真的, 那天厂里地板上都是水。”
“那天不会是下雨了吧?”
“你看, 老天爷都感受到了大家的伤心,也跟着落泪了。”
石立夏朝着范晓燕竖起大拇指:“晓燕姐, 还是你厉害,我以为我这张嘴够能扯了,在您面前我真的啥也不是。”
“不过说正经的,你家邢锋可得盯着点。他这么能干长得还精神,还经常在外头跑,虽然他不是有那种花花肠子的,可架不住外面的小妖精太厉害。”
石立夏眉头微蹙:“晓燕姐,你是不是在外头听到了什么?”
她虽然跟邢锋现在更像搭档而不是两口子,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可要是邢锋在外面花花,那她可就不能再维持现在的婚姻了。
他有心上人,那就离婚追求真爱去,如果只是玩玩那更不行了,石立夏可不想跟这样的人勾搭在一起。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石立夏也不好说未来会不会发生什么,要是有情况肯定得先避开,以免让自己陷入尴尬和难堪的境地。
“没有没有!”范晓燕连忙摆手,生怕石立夏误会,“你们家那位是个老实的,可架不住别人不老实啊。”
石立夏更好奇了:“晓燕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赶紧跟我说说啊,你这样不是让我干着急吗。”
范晓燕是个嘴碎话多的人,可这种事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的,绝对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现在的人啊不像我们那时候老实了,很多人瞧着一个东西好就想抢,没脸没皮的。别以为你们结婚了,就不用担心了,从古至今就不缺外面偷人的。你家那位条件好,多少人惦记着呢。”
“晓燕姐,你别再吊我胃口了,赶紧说。”
范晓燕白了她一眼,“急什么,我这不正要说吗。”
石立夏摇晃她的胳膊,“晓燕姐,我的好晓燕姐……”
范晓燕抖了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我是提醒你多长个心眼,不过现在看你跟传闻中的不一样,又跟那人远离了,也没啥好说的了,自己注意着点就是。”
石立夏迅速反应过来:“晓燕姐,你不会说的是我以前的邻居王红花吧?”
原身来到这里,很少跟人接触,符合条件的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范晓燕拍了拍她的手背,溢于言表。
“她?不会吧?她都有儿有女了……”
范晓燕白了她一眼,直接用手指戳石立夏的额头:
“瞎想什么呢!”
石立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你说有人看上邢锋,又提了她啊,她女儿还小呢,肯定不能是她女儿啊。”
“你脑子不带转的啊,她就不为亲戚打算?她有个侄女,你没嫁给邢锋之前,她就想着把侄女嫁给你对象,经常让你侄女往他面前凑,又是送水又是要帮着洗衣服的。
只不过你对象经常不在家,回来后也扎在男人堆里,所以她也没什么表现机会,没多久又冒出个你,也就没有后续了。”
石立夏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我都不知道这些。”
“当时献殷勤的人很多,她只是其中一个,所以也不显眼,你对象估摸压根就没记住有这么一个人。”
石立夏没想到邢锋竟然这么受欢迎,不过依照目前看,邢锋确实是个优质对象,目前暂时没看出哪里不好的。
可理解归理解,知道当时真实情况还是有些意外。
石立夏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王红花会把孔文斌介绍给她,这个女人不会是一开始就打着让孔文斌勾搭自己,等到东窗事发,就让自己侄女乘虚而入吧?
虽然原身有别的想法确实不对,可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近原身,那也绝对是有问题的。
难怪王红花总是会恐吓原身,将外面的世界说得很可怕,让原身更不敢接触外界。
一个人在狭小的世界里,很容易因为获得的信息不足而缺乏思考能力,被人牵着鼻子走。
原身其实也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只是环境变化,而且这个婚事来得不正当,所以才会谨小慎微。
在自己惶恐的时候,出现这么个人,很容易就把人给忽悠住。
原身当时很担心失去王红花这个唯一的朋友,人是社会性动物,原身也不是那种性格孤僻喜欢宅的人,也就很需要朋友。
王红花了解她的心态,所以轻松拿捏了。
原身也确实容易被孔文斌这种身边从未曾出现过的男性吸引,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忽悠得忘乎所以了,从而把路越走越歪。
石立夏之前就不明白王红花为什么要把孔文斌介绍给她,只以为是为了占更多的便宜,毕竟原身也不傻,在石家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不会让人没有底线地占便宜。
王红花这才拿出杀手锏,给原身使了美男计。
没想到,原来还有更深的一层。
难怪后来原身这么轻易就为了个男人离婚了,虽然也有她虐待孩子,导致邢锋跟她彻底闹崩的原因,可这两者并不冲突,只会加速两人婚姻破裂。
这年头不是没有女人偷人的,大多都是外面彩旗飘飘,可还是要这个家的。
能做到抛夫弃子的女性还是少的,除非对方确实有钱有势,能带给她直接的利益。又或者丈夫实在不做人,家暴赌博等,女人被逼无奈只能逃离那个家。
单纯为爱抛夫弃子,完全不顾后果的女性,有,但是绝对不多。
而且一般都是笃定会跟对方在一起,才会有勇气这样做,原身则是糊里糊涂就离婚了。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故意诱导,那就能理解了。
原身性格倔强,绝对不走回头路,即便发现不对劲,她也会梗着脖子不会回头。甚至为了表示自己没选错,非要硬撑着不理会别人说什么,这样的心态很容易让她一错再错。
石立夏这时候更清楚从书上没有获得的信息,并且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和原文还是有很多不同的。
“晓燕姐,你怎么知道她还有这样的心思啊?”
石立夏虽然确定王红花靠近她绝对居心不良,可别人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事她不可能在外面到处咧咧。
范晓燕勾了勾唇角,得意道: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厂里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石立夏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从前跟孔文斌有暧昧的事,范晓燕不会也知道了吧?
未等石立夏发问,范晓燕自己忍不住道出缘由。
“我娘家跟王红花娘家是一条街道的,我跟她也算是一块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
“原来是这样,那她可比你差远了。”石立夏真诚道。
范晓燕自己有工作,有钱有闲,丈夫是车间主任,虽然都在一个厂里,范晓燕明显各方面条件都比王红花要好很多。
范晓燕对这话很是受用,“她原本可以过上我现在的生活,谁让她自己瞎了眼。”
石立夏八卦雷达顿时响了起来,眼睛一亮:
“晓燕姐,有故事啊。”
“就你八卦。”
石立夏眨了眨眼:“您的话都到这份上了,我不打听晚上都要睡不着觉。”
“其实也没什么,你姐夫跟她原本是有婚约的,可她瞧不上,觉得你姐夫是个穷光蛋,家里还有好几个兄弟,以后啥也分不着,所以就悔婚了。
当时我觉得你姐夫是个勤快人,而且特别聪明,学什么都快,长得也很端正,我家里人也喜欢他,觉得他以后是个有出息的,于是就便宜了我。”
范晓燕现在那么逍遥,除了自己丈夫是个小领导,还因为丈夫的几个兄弟姐妹也都是有能耐的。
范晓燕自己家也不差,所以特别地有底气。
“不是我吹牛,你姐夫那家人一个赛一个聪明,你姐夫都是最普通的那个。当时大家都觉得他们这家人现在是差了点,以后肯定越来越好。可王红花目光短浅,不愿意吃眼前的苦,不了解长辈良苦用心,所以才非要悔婚。”
“哇,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啊!”
“这件事都过了很多年了,原本吧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两个人在一起过一辈子也得合眼缘,她不喜欢你姐夫也不是啥大问题,婚姻的事强求不来。”
石立夏竖起大拇指:“晓燕姐,你是个通透人。”
“可她人品差,自己当初没选对,后来看你姐夫一家起来了,又开始后悔了!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我当时都怀孕了,她竟然暗搓搓来找你姐夫!”
范晓燕想起这件事就生气,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啊?这也太不厚道了吧!”石立夏也很恼火,她知道王红花是个极品,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这种人。
“何止不厚道,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我当时怀相不稳,要是我出事,她是不是就要趁机嫁进来了!”
范晓燕越想越生气,这么多年过去,她只要回想就没法平静。
石立夏连忙道:“不会不会,姐夫不是这种人,肯定不会娶这样的女人进屋的。”
范晓燕听到这话,情绪才逐渐平稳下来。
“这话你说得倒是对,你姐夫确实没搭理她。两人虽然以前有婚约,实际上都没怎么接触过,所以王红花悔婚,你姐夫也没有太难过。”
“姐夫是个正派人,不管以前怎么样,跟你结婚肯定就跟你一心一意地过日子。”
范晓燕听这话火气都消了不少,“你都没见过你姐夫,怎么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看你就知道了啊,晓燕姐你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姐夫要是那种忘不了过去的人,你早就掀桌不跟他过了。”
范晓燕赞许地点头:“没错,天下男人又不止这一个,我才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不过晓燕姐,王红花都这样了,你没动手教训她?”
“她特会卖乖,说什么她没那个意思,只是过来道歉,以前是她年少无知伤害了你姐夫,呸!什么玩意,当别人是傻子啊,谁看不透她那点小伎俩。”
范晓燕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嫌弃溢于言表。
“我当时怀着孩子,也不好干什么,也就是让她相亲的时候倒点霉罢了。”范晓燕轻描淡写道。
石立夏眨了眨眼:“你把她相中的金龟婿都给搅黄了?”
“那我也没这么大能量,人家喜欢谁不喜欢谁,我哪里能决定得了,顶多就是让大家知道她的真面目。”范晓燕说得云淡风轻。
“你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年轻时候长得不错,我们那条街的男孩都很喜欢她,经常给她献殷勤。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才觉得自己能攀个高枝,瞧不上你姐夫。
她这人很不厚道,这边钓着人,那边又去相看条件更好的,什么便宜都想占。我也不过是好心让大家知道真相罢了,我可不是那种不讲理胡乱整人的。”
石立夏忍不住发出“哇呜——”的声音,看来上一代也有人玩得很野啊,难怪孔文斌对此道驾轻就熟,原来早得真传。
“你要是不说,我打死也瞧不出来啊。”
王红花现在看着就是个很普通的家庭妇女,虽然把自己收拾得挺利索,可看着还是很普通,根本没想到年轻时候也是一方风云人物。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孩子都多大了。她结婚得比较晚,孩子也生得晚。否则就跟我一样,孩子都开始找对象了。她当时看你姐夫家逐渐起来了,你姐夫前景也一片大好,心里更是不服气,拖拖拉拉了好几年,后来实在没法子才找了现在这个嫁了。”
范晓燕莫名感到一丝怅然,从前恩怨好像就在眼前,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
虽然曾经有很多不愉快,可那也是她的青葱岁月,回想起来有愤怒可更多还是怀念。
这种情绪只是一瞬,范晓燕不忘正题。
“王红花现在的对象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也不差,可对比她自己想要的,那就是无奈的选择了。她这个人心很大,别看现在老实很多,实际上心眼还是跟以前一样多。
她那个侄女长得最像她,她一心想要给侄女奔个好前程,所以就瞧上你对象了。她这种人没脸没皮的,当初我怀孕都敢过来撩骚,你就知道她这人是啥样的。”
“我还真没想到,我看他好像挺怕邢锋的啊,对他脸色也不好,没想到还存这么个心思。”
王红花经常占原身便宜,家里很多东西都被她拿走了,邢锋有时候直接就去她家拿了。
依照石立夏的逻辑,如果真有那个意思,不应该讨好吗,非要做讨人嫌的事,让邢锋提起这家人都会皱起眉头。
“她要是这么聪明也不会什么都没抓住,咱们不能用正常的眼光看这些人。她从小占别人便宜也都占习惯了,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所以压根想不到这一点。”
“这倒也是。”
极品的想法总是难以理解的,你以为应该这样,人家偏偏就不,那脑回路都不知道是怎么转的,简直匪夷所思。
再者,放长线钓大鱼太煎熬了,眼前的便宜很直接,原身又好骗,王红花难以抵抗诱惑也不奇怪。
“所以啊,你小心着点,别让你和你对象别着了道。”范晓燕深深看了她一眼。
石立夏咽了咽口水,这话听着更吓人了。
“晓燕姐,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你放心,这个厂里只有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看人不错,我才跟你说的。你啊,还是长点心眼吧。”
范晓燕提了提装着西北特产的袋子,石立夏虽然刚才收了钱,可那价钱想要在南城买到是不可能的。
范晓燕也是为了还石立夏的人情,才会说起这些陈年往事。
石立夏也不知道范晓燕知道多少东西,幸亏她穿得比较早,要是原身已经跟孔文斌有什么,那以后就没法完全撇清了。
不过依照现在的道德标准,原身跟孔文斌的关系,已经超乎了普通人的正常范围,没有到被挂着破鞋上街游行的地步,但是肯定会很影响夫妻关系。
“晓燕姐,我以前刚来城里,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现在肯定不会了。”
“我看也是,我都想象不出以前你竟然是传言里的人,这也忒不一样了,不过倒是一贯脸皮厚。”
石立夏跺脚嗔道:“晓燕姐~~”
“哎哟我天,骨头都酥了,不行了不行了,我得赶紧走了,否则被你酥得走不动路了!”
范晓燕提着一大包东西跑了,好似石立夏会对她做什么似的。
范晓燕提着一大堆东西,她认识的人多,认识她的人也多,一路上不停有人跟她打招呼。
“晓燕,你手里提着啥啊?”
范晓燕得意道:“我们办公室小夏的丈夫不是跑长途的吗,这次去了西北,带回来不少特产,这是小夏送给我的。”
“小夏?是不是那个小夏?”
“对,就是她。”
也有人听不明白,好奇问道:“哪个小夏啊?”
“就是那个小夏呗。”
“哪个啊?”
“石立夏啊,这你都不知道啊!她是顾厂长新媳妇的堂妹,嫁给驾驶员邢锋那个,前一阵领回三个孩子。”
有人开始对那些不知情的人科普石立夏之前的丰功伟绩,把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前后怎么差那么多啊,好像换一个人似的。”
“以前年轻不懂事呗,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也有人不赞同这个观点,“哪里差多了,不都一样吗,就是个喜欢搅风搅雨的。”
“可不是嘛,我瞧着顾厂长媳妇比她好多了,不像她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范晓燕并不知道那些人在她走后都在聊石立夏,知道了也不奇怪,她竞选到前往广交会的名额,又掀起了一阵小风波。
她不仅是队伍里最年轻的,也是唯一的女性,很多人都想不通她要去干嘛。
机械厂女工人女干事虽然不少,可整体还是阳盛阴衰的。
除了妇联,其他部门领导大多都是男的,开会的时候乌压压的就看不到几个女同志。
出差的时候,大多也都是男同志,女同志也有但是不多,一般也是有些年纪的,年轻女同志出门在外总是觉得不太方便。
广交会这么重要的场合,一个刚进厂没多久的年轻女同志竟然获得了资格,让人很是意外。
因此,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后,石立夏的名字又升上了机械厂八卦热门。
范晓燕提着东西回家,又分了一部分出来,拿到楼上。
“玉芝,在家吗?”
范晓燕敲门,嗓门大声嚷着,话音刚落房门就打开了。
“你这速度够快的,我还以为你在做饭呢。”
李玉芝侧身让她进屋:“我刚才在厨房做饭,从窗户看到你提着一大堆东西回家,就猜着你要来找我。”
范晓燕所在的住宅楼在整个机械厂是数一数二的,是领导和高级研究院楼,新建没多久,所以有厨房和有下水道,可以在家里做饭上厕所,比石立夏现在住的房子要方便得多。
“看不出来你这人够精的,竟然猜得这么准。”
李玉芝腼腆地笑了笑:“我这不是馋的,不知道多少年没吃那个味了。”
“喏,我每一种都给你挑了点,看我对你好吧?”
“晓燕,太感谢你了,厂里就数你对我最好了,我们家老张都没有你贴心。”
范晓燕嗔了她一眼:“少来,你们家老张最听你的话,你说东他不敢说西,咱们这栋楼都知道他对你多贴心。”
李玉芝笑笑没接话,她着急地将袋子打开,惹得范晓燕很是感慨:
“没见过你这么着急的,看来是真的惦记狠了。”
“竟然还有奶片,难道往蒙省那边走了?还有馕,难道还路过了新省?”
范晓燕不在意道:“啊?不知道啊,可能是吧。反正都是好东西,尤其这奶片,听说吃了能长个。”
李玉芝并没有管她,紧紧地盯着袋子里的东西,还将里面的馕拿在了手里,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芝?”
范晓燕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冷落,出声叫她。
李玉芝这才反应过来,表情闪过一丝慌乱,
“晓燕,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到以前的事想出神了。”
“没事没事,看来你那邻居对你很重要。”
李玉芝将袋子收起来,叹道:“是啊,当年他还救了我命呢,所以特别地感激。晓燕,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小时候的味道。”
范晓燕摆摆手:“多大点事啊,况且这也不是我带回来的,我也是借花献佛。行了,我也得回家做饭了,再不回去一会那些兔崽子回来,又要闹翻天了。”
范晓燕正准备离开,被李玉芝拉住,给她塞了一张大团结。
范晓燕惊住了:“你这是干啥啊!用不着那么多!”
“这里面有肉干还有奶片,都不是什么便宜东西,你快拿着吧。要是多了,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你多帮我留意。”李玉芝强硬地将钱塞到范晓燕兜里。
范晓燕想要推回来,可怎么都使不上劲。
两人推了半天,最终以李玉芝将范晓燕‘赶出’家门告终。
范晓燕看着紧闭的房门,顿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的,手也太松了,哪里值这么多钱,这搞得我好像要赚差价似的。”
范晓燕觉得这钱烫手,想着不如明天拿去给石立夏好了,否则心里没法踏实。
邢锋第二天要去红星公社,石立夏收拾让他带回家的东西,收拾给石迎春孩子做的衣服和尿布时,总觉得做得少了。尤其是尿布,现在没有尿不湿,一天要换特别多,准备多少都不够的。
石立夏想了想总觉得不够,于是收拾到一半,又跑去做衣服和尿布了。
邢锋看她火急火燎的,连吃饭都不安生,忍不住道: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等你从羊城回来再回家一趟就好。大不了多花一份票钱,多托运点东西,然后让大哥到公社去接你。”
自从跟汽车站搭上关系,两边想要托运东西就更加容易了。
要不然你多给钱,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让你带那么多东西。
“那时候再说那时候的事,我速度很快的。”
石立夏忙活了一会,总算停了下来。
“哎,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眼皮老在跳,总觉得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邢锋安慰道:“家里要是有什么事,肯定会跟你说的,不用担心。”
“希望吧。”石立夏叹道。
“要是真有什么事也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石立夏看了他一眼,邢锋摸摸鼻子。
“我那时候确实生气,谁被设计了也不高兴,可一码归一码。我们已经是夫妻,从前的事就不作数了吧。孩子的事是我不对,以后再遇到这样的大事,我一定先跟你商量,你同意了我再办。”
邢锋目光灼热,石立夏知道这个男人是真心想要跟她好好过日子的。
从前过往不再深究,谁都有不对的地方,正好扯平了。
“好,我也一样。”石立夏诚恳道。
邢锋伸出手覆盖到石立夏的手上,厚重还带些粗糙的大手将石立夏纤细白皙的手全都覆盖住。
还未等邢锋张口,松子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大帅,美姐——”
石立夏连忙将手抽回,两人耳根都耳根微红,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松子感受到气氛的古怪,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大帅美姐,你们在干啥呢?”
邢锋瞪了他一眼,现在总算明白为啥有的父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了。
松子挠了挠头,感到莫名其妙,他今天很乖啊,没有干什么坏事。
石立夏清了清嗓子,将内心的悸动压下去。
她虽然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老手,可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女,没想到被摸个手心跳都会加速。
“松子,大晚上怎么还不睡觉?”
松子这才回过神,跑到石立夏面前,道:
“我想好送什么给姥爷了。”
“你之前不是已经准备好礼物了吗?”
松子摆摆小手:“那个太普通了,我又想到更好的,就是得跟你们申请。”
“小子,别啰嗦,快说。”邢锋戳了戳他的小脸,不耐烦道。
“我们送姥爷老鼠尾巴!给姥爷说我们现在可厉害了,一颗石子就能把老鼠干趴下,他看到我们一晚上的成果,肯定会高兴。”
松子眼巴巴地看着石立夏,锁住目标,一眼看出这个家做主的是石立夏。
只要石立夏答应了,邢锋肯定也会同意的。
石立夏嘴角抽抽,彻底从刚才的暧昧氛围中走了出来。
“松子,这主意是你想的?”
松子骄傲挺胸:“对啊,哥哥弟弟们都说好呢。”
“那他们为啥不跟你一起出来说?”
“有我就行啦,他们嘴皮子都没我溜。”
石立夏看了一眼房间,看到虎头和小豆包探出头,明显感受到虎头无奈的情绪。
“你确定他们同意了你的提议?”
邢锋懒得磨叽,一把将松子抱了起来,将他夹在腋窝下。
“小子,赶紧回去睡觉,打耗子给姥爷,亏你想得出来,你想恶心死谁呢。我可不会把这些东西放我包里,想都别想。”
松子不仅不恼,还乐得哈哈笑。
“大帅,你信我,姥爷肯定会高兴的。”
“他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你要是再不睡觉我就要发火了。”
松子这才停住笑,抱着邢锋的胳膊:“大帅,要不你带我去呗,我想姥爷,更想跟你待在一起。”
邢锋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他将松子单手抱了起来,又将躲避不及时的小豆包捞起来,一手抱一个。
“下回吧,我跟媳妇一起回去,就带上你们三个去认认门。”
邢锋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石立夏,眼底透着小心翼翼。
石立夏想了想道:“等我出差回来就回去一趟吧,到时候看情况需不需要把我姐接过来检查。”
这下一大三小顿时都乐了,大晚上在那哇哇叫。
“小声点!一会要被人骂了。”
孩子们齐齐捂嘴,笑得眉眼弯弯的。
孩子小却不傻,带着他们回家意味着石立夏彻底接受了他们,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
邢锋将孩子哄着睡着后,再从房间出来,石立夏已经回房睡了,并且已经关了灯。
他走到门口,伸出手想要敲门,可手却停在半空,好一会才放下。
最终他没有敲开,转身回自己的卧房。
屋里,石立夏躺在床上舒了一口气。
要是邢锋真的继续下一步动作,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对邢锋虽然有好感,可感觉还没有到那一步,还是缓缓比较好。
第二天一大早,邢锋就扛着一大堆东西出门了。
邢锋一下车,就看到了石广顺。
两人见面还是有些尴尬的,当初闹得很厉害,邢锋还跟石丰秋打了一架。
不过石广顺是谁,只不过愣神了一秒,就跟没事人一样上前热情打招呼。
“女婿,你来啦,我接到电话就提前守在这了。”
邢锋给公社打电话时,石广顺并不在公社,公社的人也就托人带口信回猪头山大队。
这件事在猪头山大队引发了一波震动,大家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谁不知道当初石家二房把人家大好青年给设计了,按理说这样一来就会理亏,也就有所收敛。
可谁能想到,他们结婚时候还拿乔,要求特别高,果然,最后闹了起来。
当时闹得还挺难看的,谁见过没结婚,女婿就跟大舅子打架的,女婿还碾压了大舅子,一点情面都不给。
大家都想着石立夏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嫁给这么个丈夫,就算成了城里人,能吃上公家粮,日子也没法顺畅。
果然,石立夏嫁出去大半年,一点音讯也没有。
很多人在背后幸灾乐祸,感慨做人还得厚道,要不然日子就没法好过。
谁能想到,石立夏竟然回来了,不是被休回来的,而是找到工作要真正地成为城里人了。
原本石立夏就长得好,这次回来更是红光满面,一看日子就过得非常舒心。
不过当时邢锋没跟着一块回来,大家觉得都成夫妻了,没有继续闹腾也正常,以前不管怎么样,以后还得过日子不是。
可女婿肯定是瞧不上石家二房的,要不然怎么没见影。
石广顺现在立起来了,不仅不再是大队里最懒散没用的男人,竟然还成了公社一个小干事,虽然只是借调,没有正式编制,那也不一样啊!
现在公社里的好东西,都由他负责找销路,价格比以前高得多,直接盘活了他们整个公社。
谁能想到这么个好吃懒做的闲汉,突然就给立起来了,这转变让人难以接受。
一些人心里直泛酸,夸张他的同事,也忍不住泛酸,不想看到他把日子过得这么顺,显得他们家特别不一样。
“石老二,你不会为了面子,让人打电话装的吧?”
“就是,你那女婿一看就不是善茬,当时闹成那样,怎么可能会低头。”
石广顺一脸淡定:“你们爱信不信吧。”
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懒得跟这些人计较。
他们明摆着是嫉妒,是追不上自己了才能说几句酸话平衡一下。
从前石广顺无所事事还会跟他们怼几句,现在他忙着呢,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才懒得跟这些娘们闲汉胡扯淡。
石广顺潇洒离去,丢下一群心底酸溜溜的人。
“你说广顺咋突然就开窍了,没见过这么大年纪还开窍的。”
“谁说不是呢,跟变了人似的,你们是没去过公社不知道,公社书记看到他都是笑盈盈的。”
“丰秋那傻子,现在也被他带着不像个傻的了,二房瞧着就要立起来了。感觉这么下去,估摸着比大房还有出息。”
“拉倒吧,这才哪到哪,怎么可能比得过石家大房……”
曹荣妹听到消息,也很是意外,等石广顺回到家,连忙跟他确定真假。
“是真的啊?立夏回不回来啊?”
石广顺摇摇头:“她要去羊城出差,没法回来,就女婿一个人回来。”
曹荣妹心底一紧,看了看屋外,低声道:
“不会回来跟咱们说他要跟立夏离婚吧?”
要不然邢锋回来干什么,曹荣妹死活是想不明白。
邢锋跟他们关系又不怎么样,能跟石立夏一起回来都不容易,别说自己过来了。
石广顺斜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咱们女儿这么优秀,她的文章可是刊登在报纸上的,他有啥好嫌弃的?分明就是白赚了个媳妇。”
“你在外面吹不够,在我面前说这些干啥,我不知道我闺女好啊,可当初那些事……都怪石盈盈,要不然也不至于闹成那样。”
曹荣妹想到这个还生气,对大房特别瞧不顺眼。
便宜都被他们占了,自己家不过是想要个好女婿怎么了,当时邢锋还不是他们家的呢,看不看得中也不好说。
他们倒好,都谈婚论嫁了还要跑过来搅和,什么人啊!
“你也别老惦记石盈盈的不是,她现在可是厂长夫人,不好得罪。”
曹荣妹撇撇嘴:“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身边男娃一个比一个条件好。可怜咱们迎春,嫁了这么个玩意。”
提起石迎春,石广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石迎春是厉害,可成天遇上一堆糟心事,也太费精力。
按石广顺的眼光,他觉得石迎春比石立夏聪明,应该比石立夏要有出息才对。
从前还觉得石迎春嫁得好,虽然那一家人一言难尽,可她能拿捏得住女婿。以后她当家作主,就不用下地干活了,现在看来就不怎么样了。
不仅因为有了石立夏做对比,还因为石广顺发现他们努力一把也是可以改变现状的,比如他现在,不一定非要通过婚姻。
从前还是狭隘了,才导致决策失误。
“不提这个了,这次女婿回来都是因为立夏不放心姐姐,自己又没空就让女婿回来看看。”
曹荣妹抹了一把泪:“咱们四个儿女就立夏最有良心,大家以前都嫌弃她懒,可真有事她会上。”
石广顺叹了一口气:“谁能料到,我竟然真能靠女儿翻身。”
“他爸,女婿要是认咱们了,妈那边咋办?”曹荣妹使了个眼色,“有人可眼红咱们家立夏的工作呢,现在还觉得是女婿的功劳。”
石广顺沉默片刻,道:“回头我跟女婿说一声,别什么人都给好脸色。”
曹荣妹点点头:“当初他这么闹一场也挺好,不会把他当软柿子捏。”
石广顺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他看到邢锋从车顶拿了那么一大袋东西,还知道里面竟然有肉干奶片,当机立断道:
“女婿,你回到家里,也别露出好脸色。就跟当初你离开家时候的样子一样,千万别改变继续保持。”
邢锋觉得石广顺在嘲讽他,他虽然并不后悔,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
“爸,当时是我不好……”
“打住打住,我不是跟你商量那时候谁对谁错的,我这话是认真的。我们现在没分家,而且有长辈名头压着,有些事啊他没法好好说理,所以别费劲去折腾。你要是不想给我闺女添麻烦,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邢锋这才确定岳父不是嘲讽,是真的想要他这么干。
他想到临行前石立夏的话:“我爸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不用在意其他。”
于是邢锋从善如流,让他一直摆着个笑脸他可能不大能做得出来,他现在还是没法跟石广顺他们亲近,可摆一张臭脸,那他可太擅长了,跑长途的时候他看起来特别凶悍。
石广顺带着邢锋一起回猪头山,他背着手特别潇洒地走在前面,邢锋扛着个大包在后面,他一路就没提过要搭把手。
邢锋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石广顺也没怎么问石立夏的情况,邢锋大半时间都不在家,还不如他了解自己女儿的情况呢。
他对外头的世界很感兴趣,一直听邢锋说路上的事。
“这趟西北行还挺有意思,你们从哪条路走的?”
邢锋说了个大概,石广顺又问了几句就感受到邢锋并没有说实话,或者说没有说全,不像说其他地方时那么清晰明了,好像有所估计。
虽然邢锋隐藏得很好,可石广顺可是老江湖,敏锐地嗅到不同。
石广顺也没追问,也没跟邢锋提,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去说别的事了。
邢锋提起的心,微微放了下来,如果石广顺要是再继续问,他就得重视这件事了。
这次西北行明面上是去西北一个城市送机械,实际上还有隐藏任务,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包括车队里其他人。
所以他们才会绕一个大圈,模糊路线,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石广顺领着邢锋到村口,大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坐在村口的石阶上,看到他们走近,不少人还站了起来。
“一会你别吭声,跟领导巡视一样点头示意就好。”
邢锋乖乖应下。
两人走过那群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刷刷射来,换做一般人估摸都开始腿抖了,邢锋并不怵这种场面,他又不需要讨好这里哪那个人,特别坦然地朝前走。
“广顺,真是你女婿回来啊?”
当初闹得厉害,大家都认识邢锋。
看到真的是他来了,还带了一大堆东西,心里各种滋味都有。
石广顺冷哼,“除了我女婿,有哪个汉子能长得这么精神的?”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石广顺对邢锋这个女婿是很满意的, 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为人也很正派,没有因为从前那点龌龊而在结婚后亏待自己的女儿。
要不是现在石广顺已经有很多可以炫耀的东西, 要开始保持低调了, 否则肯定得带邢锋在全村溜达一圈, 让大家看看自己给闺女挑的女婿有多优秀。
“一会回家,保持基本礼数就行了, 也不用太那啥。你带回来的东西, 也别傻乎乎地全都拿出来,否则给迎春那份怕是都得惹来一堆官司。”
石广顺现在升官了, 在大队里也算得上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这本是好事,可也难免带来一些负面影响。
那就是他没法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 他现在得注重名声了, 否则容易被人撸下台,做事也就不能跟以前一样直白。
邢锋一一应下,也没问为什么,石广顺说什么就是什么。
石广顺对此很是满意, 他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不用怎么解释对方就明白他的意思。
邢锋进石家时,除了不在村里生活的大房, 所有人都到齐了。
曹荣妹看到邢锋走进来,激动地连忙迎了上去, 上下打量着他。
“哎哟, 怎么瞧着比上次见面瘦了很多, 工作重要也别忘了身体,一会多吃点, 把身子好好养回来。”
石广华也热情打招呼:“小邢难得回来,永豪,你还不赶紧去帮你姐夫拿东西。”
石永豪连忙上前搭把手,被邢锋一个躲闪避开了,石永豪表情有些难看
邢锋平静道:“不用,你扛不动。”
石广华哪里会信这话:“小邢你说笑了,我们都是农家汉子,哪能扛不动啊。”
邢锋依然拿着东西,不肯让石永豪帮忙。他不乐意谁也没法靠近,石永豪也不好上前抢,只能站在那干瞪眼。
邢锋望向曹荣妹:“妈,东西放哪个屋?”
曹荣妹反应特别快,连忙拉着邢锋要往二房那边屋子走。
“咳咳——”
赵婆子原本坐在堂屋里,等着邢锋进来跟她打招呼,没想到邢锋竟然这么不讲究,没有先进堂屋跟长辈请安,要先去二房那边。
眼看着他就要把东西拿走,赵婆子再也装不下去,轻咳一声提醒邢锋。
石广华连忙道:“小邢,你还没见过奶奶呢,先去看看奶奶。”
“四弟,你没看我女婿身上扛着一堆东西呢,不得让人先把东西放好。咱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一群泥腿子,哪有那么多讲究。”石广顺道。
在乡下虽然也会讲礼数,会去跟长辈打招呼,却不会那么多严格的程序,而且大部分老人家比孩子都要激动,一知道孩子回家,早早就在村口等了,若是从外头来的甚至还跑到公社去等人。
再不济,也要在家门口那等人,没见过哪个老人家摆谱摆这么厉害,还要端坐在堂屋里,等着小辈过来请安。
除非是身体不好没法动弹,那才会坐里头不动。
长辈通常都是要比晚辈更惦记的,担心他们在外头受欺负,长得再大在自己眼里也还是孩子,尤其对孙子一辈,更为操心。
疼爱自家女孩的,更是为了让女婿感受到自家热情,只会表现得更加积极,嘘寒问暖,把家里好东西都拿出来,生怕在家里待不痛快,回头找自家姑娘的麻烦。
赵婆子的行为,在乡下人眼里就是故意拿乔,就想着自己要压一头,等着孩子们来讨好呢。
石广华听这话不敢再说
什么,这年头大户人家可不是什么好词,他下意识望向屋里的老娘。
赵婆子心中暗恨,老二家的永远这么滑不溜秋的,她瞧着邢锋带来比人还高,一手抱不了的大包实在是眼馋,只能主动从堂屋走出来。
邢锋看到她走出来,也就停下了脚步。
“奶奶。”
态度礼貌算不上多热情,邢锋现在对这个家其实还是没有太多好印象的。
当初他确实生气自己被设计,谁也不喜欢这种感觉,不过也没到厌恶的地步,否则谁也别想勉强他。
看到石立夏第一眼,他是心动的,只是没想到接触以后,发现她跟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也就难以亲近。
直到最近石立夏的表现才像自己一开始以为的样子,邢锋又觉得自己当初并没有看走眼,越发觉得当初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对方是自己想要在一起过日子的对象。
那时候会闹开,实在是石家做的事让人厌烦,完全把他当作冤大头了。
邢锋也不是那种好说话的,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傻子,负面情绪叠加,这才爆发了。
他跟石立夏是两口子,那就天然站在她这边,她跟这个家谁亲近,那他就愿意跟他们亲近,反之亦然。
临行前,石立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他把东西送到该送的人手里,别被其他人影响,否则唯他是问。
虽然石立夏没有说他们家的具体情况,从这些信息里邢锋就猜到一些东西,再加上一路石广顺的态度,以及这个家每个人的站位和态度,也就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小邢啊,你怎么有空回来了?立夏还好吧?她这人又懒又馋,好吃懒做,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邢锋认真道:“奶奶,立夏很好,我常年不在家,她才是更辛苦的那个。”
曹荣妹听到这话,心里很是高兴,她之前是不大乐意女儿帮着带三个孩子的。
带孩子多辛苦了,又不是自己的。丈夫又经常不在家,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能忙得过来。
现在看邢锋记着自己女儿的功劳,知道在别人面前护她的脸面,就说明这男人没有白嫁。
曹荣妹看邢锋越看越顺眼,心里也就没那么计较三个孩子的事了。
没错,曹荣妹其实还是没死心,还是觉得那三个孩子最好送出去。
现在没孩子还罢了,以后有了孩子,那可就不好办了。
虽然他们自带口粮,可照顾人就是个费劲操心的事,就是在抢占自己外孙的资源,曹荣妹肯定是不乐意的。
可邢锋要是拎得清,那曹荣妹也不想当那恶人。
孩子多了也不是没有好处,以后也能多点助力。
“妈,你甭拉着小毅在这说话了,没看他背着一大袋东西吗。”
曹荣妹直接插到中间,拉着邢锋往小儿子屋子里走。
“你今晚就在冬青的屋里住着,东西也放在那里。冬青晚上去跟他大哥睡,你自己一个屋,也不怕谁不长眼乱拿东西。”
曹荣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发话。
即便是赵婆子,也不能在孙女婿面前让他把他带回来的东西都放到她的屋子里。
要是石立夏回来,还能找孙女说事,用孝道压着,她又没回来,她要是开口那就要惹人笑话了。
胡桃花眼睛都快瞪红了,那么多东西啊!她刚才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了,里面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她的注意力都在东西上,没发现自己的女儿石年年咬着手帕,直勾勾地盯着邢锋。
石年年已经十五了,乡下孩子结婚早,很多女孩十六七岁就已经结婚了。在乡下很多人都不领证,所以没有到年纪也能结婚,只要摆了酒席就是认为他们是夫妻,有没有证并不重要。
石年年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开始相看了,最近胡桃花就在忙活这件事。
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姑娘嫁得一个比一个好,大房就算了,人家从小就在城里长大,跟他们不一样也正常。
可二房两个丫头都是泥腿子出身,而且从小就被诟病,一个被说太奸太彪,一个被说太懒太馋,结果两人竟然嫁得一个比一个好。
尤其是石立夏,竟然也能嫁到城里!
她一个好吃懒做,在村里都嫁不出去的女人,竟然嫁得这么好,谁听了会甘心啊?
嫁人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还变成家里最出息的女娃娃的。
胡桃花眼热极了,标准也被提高了,怎么瞧都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至于三房?
胡桃花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因此也就直接忽略不计了。
她原本唾弃二房的无耻,竟然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把别人给套住。
胡桃花曾经私底下跟人常说,别以为嫁人了就万事大吉,那只是个门槛,重要的是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瞧着吧,有得石立夏受的,那个邢锋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以后怕是要被揍得不成人形。
结果!瞧她看到了什么,石立夏竟然越过越好了,讹诈来的丈夫竟然也不计较以前的事,还把二房当正经岳家走动起来了,真是找谁说理去啊,真真是世道不公!
他们家那么老实肯干,怎么就没有遇到这样的好事,胡桃花觉得一家的运气都被二房给吸走了。
胡桃花心底也不是不想学二房,可哪有那么多好小伙会到他们这个旮旯里相亲,大房现在也没有没出嫁的姑娘了,根本搭不上。
而且人家小伙子也不傻,跟邢锋一样被强摁吃草的人很少。
前一阵村里有个姑娘就看上了一个知青,求娶不成也来这么一招,结果人家宁死不娶,还直接跑公社找领导去了,问他们自己见义勇为有什么错,凭啥逼着他娶妻。
那小伙子也是个不怕事的,在公社闹不说,还扬言要跑县里说理去。他们知青是下乡搞建设的,不是来卖身配种的。
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谁听了也招架不住啊。
而且猪头山大队以前又有石立夏这么个案例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故意设计,怎么人掉进水里旁边一个人没有,一被知青救上来,就呼啦啦一群人冒出来了,没有猫腻才怪了。
再者,救人命还得娶对方,要是定性这样的事,再遇上事谁乐意帮忙?遇上双方没结婚的还好,要是结了婚的呢?难道还要离婚跟对方结婚啊?其中一个是老头老太呢?风气就要被带坏了。
最终公社出面将这件事压了下来,那个知青申请调换大队,觉得猪头山大队每个人都想陷害他这个大好男青年也被批准了。
原本猪头山大队因为找到桃子销售渠道被夸奖,又因为这么一件破事名声降到最低,最无语的是两件事都跟石家有关系,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石广顺很坦然,反正死咬着当时一切是凑巧,邢锋也不是因为英雄救美才会娶石立夏,纯粹也是看对眼了。
真以为谁都能用这招啊?也不看看他女儿长得多漂亮,从水里出来就如同清水芙蓉,哪个男人不心动?
你长得歪瓜裂枣的,还从水里爬出来跟个鬼一样,长眼睛的都瞧不上啊。
内涵啥的内在东西又没长脸上,第一眼肯定就是看相貌啊。
谁娶妻挑汉子会专门找难看的?就算自己不在意,不也得为下一代考虑,回头孩子生得丑还要怪父母为啥长这么难看还要凑一起,让他长得更丑了。
石广顺歪理一大堆,压根不怕别人说,特别理直气壮。
当初邢锋跟石家闹开,确实不是因为被设计,至少对外说法并不是,而是因为石家太贪得无厌,把人往死里压榨,现在事情过去了,除了当事人渐渐地也就被模糊了一些事。
石广顺的理由又确实能站得住脚,石立夏别的不说确实长得好,还是个高中毕业生,光看条件不知道她的本性,在大队里确实是条件非常不错的姑娘了。
现在又闹出这样一件事,石立夏设计抢夺堂姐相亲对象的事,逐渐就被淡化掉了。
至于那个设计知青的女孩,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没脸留在村里,已经匆匆远嫁了。
胡桃花也不敢再打这个主意,像邢锋这样的傻子还是少见的,就这么一个还被二房抢走了。
石立夏并不知道自己曾给村里的姑娘带来了这样的影响,曹荣妹和石广顺则觉得还是他们眼光好,自己女儿也争气。
别人只学到了表皮没学到内核,瞧,东施效颦了吧。
半点愧疚没有,甚至觉得自己棒棒哒。
石年年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去年邢锋过来的时候,场面一片混乱,她也没怎么仔细打量这个姐夫,只觉得长得很高大,脸色很阴沉,比不上石迎春嫁的那个丈夫斯文,看着凶巴巴的。
后来还跟家里闹起来,还跟丰秋堂哥打了一架,石丰秋可是他们大队有名的打架王,邢锋姐夫竟然能把他撂倒,自己还没怎么受伤,让石年年心里很是畏惧。
觉得这样一个男人非常恐怖,尤其她妈很喜欢说谁嫁给这样暴力的男人,以后肯定要被揍,更是对这个姐夫敬谢不敏。
可上次石立夏回来,变得越发漂亮,半点受委屈的样子都没有,瞧着比石迎春气色好得多,还得到了一份工作。
石立夏虽然解释是她自己考的,可他们这一房没人相信,觉得就是邢锋姐夫帮忙找的工作。
石年年心里那叫个不是滋味,对于邢锋的印象也发生了改变。
强悍暴力变成了高大威武,这样的人还特别体贴,不管妻子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待她特别地好。
原本这只是石年年印象的改变,这次邢锋回来,石年年看清楚这个姐夫的长相,完全就沦陷了。
就连石立夏这样人品极差,要啥没啥的人,都能被邢锋喜欢,自己这么乖巧听话,风评极好的女孩,肯定会更讨他喜欢。
邢锋感受到了石年年的目光,不过现在大家都看着他,尤其是跟他干了一架的大舅子石丰秋,目光更是灼热,因此压根没注意一个小姑娘一直关注着他。
石丰秋一直杵在那,别人能释怀他可不会。
他还惦记自己被打输了的事,而且输得还那么惨烈,这让石丰秋很不服气,这一年都在锻炼自己,就希望能扳回一局。
心里有疙瘩,也就没上前帮忙拿东西,石广顺和曹荣妹知道自己儿子啥德性,也没想过使唤他。
邢锋将东西放好,走到石丰秋面前,道:
“大哥,上次就想跟你说,你很厉害,我要不是练过,还真干不过你。”
石丰秋一听这话,眼神都不一样了:“你不会是看我傻哄我的吧?”
“真不是,当时要是再打下去,还真不好说结局怎么样,我也不过是占了个先机。”
邢锋说这话也不算是假话,石丰秋确实厉害,没有正经练过就能达到这个水平,纯属是天赋异禀。
石丰秋力气特别大,这是邢锋怎么练也练不到那个程度的。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有这天赋后天再练一练,没有几个人是对手。
石丰秋虽然有些傻气,可打架的时候非常灵活敏捷,壮实又不笨重,让邢锋很是眼热。
当初立场不同会打架,却也不至于结仇,现在化解了,邢锋也就想跟这个大舅子好好来往。
石家那么多人里,邢锋最欣赏的就是大舅子,他这个人直来直往,没啥别的心眼,他就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石丰秋听这话高兴了,妹夫愿意低头,那他也不会小气。
“咱们回头再打一架!!”
邢锋:“行啊。”
曹荣妹直接去拧石丰秋的耳朵:“打个屁,你妹夫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就想着打架,就不知道干点正事!”
石丰秋哇哇惨叫,“妈,耳朵掉了!我没说打架,我说的是带妹夫去打猎……”
“呸,你是拉着妹夫去坐牢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跟立夏交代!”
石丰秋一个大块头,被曹荣妹教训得哇哇叫,最后缩成一个大团蹲在角落,一脸的委屈。
曹荣妹还是没放过他,骂道:“别噘嘴,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噘嘴,当自己是小孩啊!”
石丰秋连忙把嘴给收回去,低着头一脸丧气。
邢锋趁着曹荣妹转身,对着石丰秋悄声道:
“以后有机会咱们悄悄去,有我打掩护,不用怕。”
石丰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蹲在角落也不觉得委屈了。
这个妹夫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曹荣妹转过头就看到石年年站在院子里,目光一直追随着邢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她直接挡在两人中间,石年年没反应过来,又挪了个位置,曹荣妹也跟着挪动,两三次过后石年年才反应过来,看着二伯母看自己的眼神,脸唰的一下红了下来。
曹荣妹狠狠瞪着她,石年年只当无事发生,转过身假装忙碌去了。
“啐,小浪蹄子!”
石年年自然知道二伯娘在背后骂她,可她除了一开始被抓包吓了一跳,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石立夏当初不也是从石盈盈手里抢人吗,手段还那么下作,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她什么都没做呢。
邢锋跟大家都打了招呼,就进屋将为大家带的东西拿了出来,交给了曹荣妹。
“这都是立夏收拾的,说是都交给您,您会知道她的意思。”
话虽然这么说,可经过了邢锋的手,其他人也不好跟平常自家人一样反对,让老太太做主。
曹荣妹笑得见牙不见眼,嘴上却道:
“都说了回来就回来,什么都不要带,你们刚结婚需要添好多东西呢,现在又有三个孩子,开销大,有啥都要自己攒着。”
邢锋笑道:“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之前出车去西北,我顺便在当地买的,所以也不贵,就是在咱们这比较少见B罢了。”
“那也不该拿这么多,三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立夏以前都在上学,没怎么照顾过孩子,要是照顾不好你可别见怪。”
“都好着呢,立夏很喜欢三个孩子,孩子们也很喜欢她,我不经常在家,现在他们跟立夏的关系比跟我的关系还要好呢。对了,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给你们都带了礼物。”
邢锋打开包袱,将里面一个小袋子拿了出来。
曹荣妹意外:“孩子们也给我们带了礼物?”
石广顺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他们有良心,之前就觉得他们是好孩子,现在看果然是知道念恩的。”
“他们特别喜欢您带给他们的弹弓,现在练得很是厉害,昨天还想着连夜去打老鼠,给你看他们的胜利成果呢。”
石广顺哈哈大笑起来:“告诉他们,过一阵外公就过去验收成果。”
曹荣妹原本以为小孩子送的礼物,肯定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估摸连一根草都能塞进来。
他们喜欢的东西很多,也很杂,而且往往不是看那些东西的价值,而是单纯看眼缘,一颗圆滑一点的石头都觉得是独一无二的,因此也不抱什么期待。
结果一打开小包袱,直接就愣住了。
“这……这是孩子们送给我们的?不是你们准备的吗?”
曹荣妹将里面一个小铁盒装的百雀羚拿了出来,难以置信道。
这玩意可是稀罕东西,在乡下更是少见,大家都舍不得买,冬天干燥顶多也就买个蛤蜊油,哪会舍得买这种香喷喷的雪花膏。
家里条件好又心疼女儿、媳妇的,才会舍得买上那么一瓶。
姑娘小媳妇用的时候,都是浅浅地沾一点抹上,能有点香味就好。
邢锋压根没打开过,也没想到孩子们会送这些。
“都是他们自己准备的,估摸着是用自己的零花钱一起攒钱买的。”
石立夏一向大方,觉得哪怕是孩子也是有自己的交际圈的,手里也得有点零花钱。
厂里孩子手里有零花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一般给得也不多,一分五分的,一毛钱都已经是巨款了。
这样不仅能让他们更好地融入孩子圈,从小对金钱也有个概念,还能顺道学一下算术,一举三得。
零花钱也不是白给的,都是孩子们自己赚的。
平常做家务、挖蚯蚓给鸡吃,还有挖野菜等等,都会有相应奖励。
石立夏虽然听说过这样立规矩,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怎么不好她也不记得了,可她还是挺认可这样的行为的,只要别变成什么都跟钱挂钩就行,凡事都得有个度。
至少目前看,孩子们做得很好,他们拿到钱也很珍惜,并没有全都用掉。
只是邢锋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攒下这么多,石立夏虽然大方也不会给孩子们很多钱的,这么一瓶雪花膏,不知道攒了多久才存下来的。
石冬青瞪圆眼:“他们还有零花钱,我都没有……哎哟!”
曹荣妹直接一巴掌拍在石冬青后脑勺上,石冬青不服气:
“妈,我说的是实话,你为啥打我。”
“想打你就打你了,还要挑日子啊?”
石冬青气鼓鼓的,跟牛喘气一样翻着袋子:“他们知道有我这个小舅舅吗?有没有给我也准备礼物?”
“出息!竟然找小孩要礼物。”
“他们还给你们了呢,怎么就不能想想我啊。”
“我们是老人,你是吗?”
“那我也是他们的长辈……哇!这些书是给我的吗!”
石冬青从袋子里发现了一沓连环画,兴奋得尖叫起来。
“这是啥,《鸟龙山果匪记》……哎哟,爸,你干嘛打我!”
石广顺觉得丢人极了:“是《乌龙山剿匪记》!”
“哎呀,差不多差不多,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啦。”
石冬青拿着书就往屋里窜,他习惯跑自己那个屋子,走进去两步才想起来他今晚得跟大哥睡,赶紧刹车往另一个房间跑。
石广顺也对自己的礼物感兴趣起来:“他们送给我什么啊?”
曹荣妹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雪花膏的香味里,之前石迎春和石立夏也不是没有送给她,可这可是孙子送的,那就不一样啦。
虽然不是亲生的,可现在名义上她就是姥姥了,一下提高了辈分。
石广顺指望不上她,自己开始翻动包里的东西,就看到一瓶英雄墨水。
“这应该是给我的吧,嘿,三个小崽子竟然知道我的墨水快写没了。这份礼物我喜欢,跟他们说他们姥爷对他们的礼物很满意。”
石广顺现在成天在上衣兜上夹着一支钢笔,那钢笔还是石立夏送的,特别有干部派头。
这支笔也不是摆设,平常也是经常用到的,他现在可不是村里闲汉,经常需要到处跑做工作的,得记录各地的情况,不仅为今年销售奔波,还要做好明年的计划。
要不然啥情况也不知道,怎么跟别人介绍情况,怎么把明年的订单给定下来。
曹荣妹这时候也回过神来:“这么多东西,得花不少钱吧?孩子们哪里来的钱?”
“小人书是我之前给他们买的,不用花钱。您和爸的礼物是他们自己攒钱买的,估计立夏也补贴了一些。家里的钱都是立夏管着的,我也不太清楚。”
曹荣妹听到这话心里更高兴了,一听就知道现在女儿是把家里的钱牢牢握在手里的。
石立夏是大方可那也得自己有,绝对不是那种瞎大方的,她肯定是把自己放在前头的,能漏出来说明拿在手里的更多。
原本蹲在角落的石丰秋也有些急了,大家都有礼物,那他的呢?三个外甥不会没想起他吧?
很快,石丰秋就不纠结了,直接笑咧了嘴。
孩子们也给他送了礼物,是一瓶外伤药和纱布。
邢锋看到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想到孩子们会送这些,琢磨了一会儿道:
“他们知道大舅喜欢打架,喜欢上山,所以特意跟你准备了外伤的药。”
这些药是邢锋以前给孩子们买的,他们以前被大伯一家人折腾够呛,尤其是虎头,为了保护弟弟们,全身都是伤。
只是不少是陈年伤,因此用的药不多,还剩下不少,被孩子们收了起来。
邢锋因为要跑长途,经常准备一些常用药,因此也没有在意,没想到被他们当作礼物送了过来。
石丰秋开心极了:“这个好,这个好!”
他虽然能打可也不是铜皮铁骨,尤其上山很容易被锋利的野草割伤,或者一个不注意,被荆棘刺穿整个脚。
石丰秋恢复力虽然不错,随便用点野草捣碎擦上就糊弄过去了,可有正经的药他更高兴,说明孩子们在关心他。
石丰秋愣却不傻,分得清好赖。
二房所有人都有礼物,而且都不是便宜东西,看得四房的人那叫个眼热。
曹荣妹得意极了,还故意大声道:
“哎呀,我都这把岁数了,孩子们还惦记给我买雪花膏,孩子就是孩子,我用蛤蜊油就好了,便宜还大碗,不像雪花膏,用用就没了。”
胡桃花气得直摔盆,“给人养孩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石家其他人知道石立夏竟然多了三个养子,四房差点没乐呵死。
石盈盈的婚事虽好,可一嫁过去就要给人当后妈,谁不知道后妈难当,再怎么宠着也不是自己亲生,总是隔着一层。
原本以为石立夏最幸运,结果邢锋竟然领回三个孩子,说是烈士遗孤。
胡桃花背地暗搓搓地猜测,会不会那三个孩子其实就是邢锋的,对外故意这么说而已。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多了三个孩子就是多了三个累赘,日子肯定不好过。
哪晓得,人家日子压根没有受到影响,还越过越红火了,三个孩子也是懂事听话的,瞧瞧多会做人啊。
石年年撇撇嘴:“妈,肯定是石立夏准备的,说什么是三个孩子准备的,不知道咋想的,竟然在这种事上骗人。”
胡桃花也觉得有道理,哪有孩子会送这些东西,她记得三个孩子里最大的也才刚上小学。
“还不是为了显摆,生怕别人说她日子过得不好,故意在那装模作样呢。”
石年年眼珠子一转,道:“妈,你说邢锋是不是也没表现的那么喜欢石立夏?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胡桃花再瞧不上石立夏,这话也是说不出来的。
“那不能,没看他带回来那么多东西吗,钱在哪情在哪。”
石年年撇撇嘴:“我还是不信石立夏那人能把日子过得这么好,就她那样,在村里都没人要的,凭啥啊。”
胡桃花心里也不舒坦,谁能想到家里的孩子,目前看竟然是石立夏日子最逍遥。
她都这么好运气了,竟然也不愿意拉扯他们一把,什么好处都给占了。
要是她的工作给了他们家永豪,那他们四房也会立起来的。
石立夏都能胜任的工作,他们石永豪一个男孩,只会做得更好更出众,兴许以后还能当领导,把全家都能带出去。
赵婆子就更不高兴了,觉得那三个孩子真是太不懂礼数了,竟然把她这个太姥姥给忘了。
孩子不懂事,当大人的还不懂吗,石立夏都知道给孩子零花钱,怎么不记得还有个奶奶在这里。
赵婆子正想开口,石广顺先出声了:“哟呵,这还有一份礼物,瞧着是给老太太的!”
赵婆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压下心中的喜悦,摆摆手道:
“我一个老婆子要什么礼物,我能看到你们都好好的就好。”
这三个孩子给二房一家的礼物都很值钱,送给她的肯定也不差吧。
结果礼物送过来,赵婆子的脸色又变了。
“哎哟,这份礼物都是我们的比不了的,可真是太用心了。”
石广顺拿着一张纸送到赵婆子面前,“妈,你瞧孩子们多用心,一起给你写了一幅字,你看,上面还有手掌印,真是太有创意了。”
曹荣妹探头好奇道:“孩子爸,上面写啥啊?”
石广顺:“写着‘长命百岁’,孩子们真是用心了,我们的礼物都是花钱买的,只有这一份动手自己做的,真是太有心了。”
赵婆子一脸铁青:“就这一幅字?”
“妈,你还想要啥?他们就是孩子,最大的才刚上小学呢,你不会还想他们给你送金砖吧?这是你收到的第一份曾孙子辈的礼物吧,妈,您可得收好了,弄丢了可就太不吉利了。”
邢锋看着那幅字很是眼馋:“我还没收到过这三个孩子写的字呢,没想到才刚学,也能写上几笔了。”
虽然笔触非常稚嫩,有一横歪得跟波浪线一样,一看就是最小的小豆包写的,可确实是用心了的。
小手掌更是极为有创意,以后等他们长大了看着,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非常有纪念意义。
回去以后,他也得让孩子们写一张送给他,然后裱起来挂在墙上,每年写一幅,就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成长。
赵婆子哪里会稀罕着破字,偏偏有气发不出,还得硬着头皮夸了一句。
要不是石立夏和邢锋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她装都装不出来了。
大约是有一幅字在前头刺激,赵婆子看到石立夏和邢锋给她准备的是冬天的抹额,和给膝盖保暖的护膝,东西虽小却很多个,也觉得挺贴心的了。
石立夏虽然不待见她这个奶奶,可到底是长辈,要是真的什么东西都不带回去,总是不大合适的。
可要是送贵重的礼物,她心里也不乐意。
于是就用碎布给她做了这些保暖的小玩意,不贵还贴心,谁也说不了一句不好。
抹额还显眼,她的孝心不也就显眼了。
赵婆子以前服侍的地主婆就很喜欢戴着抹额,她也跟着学,觉得冬天戴着也就觉得脑袋不会钻风了。
赵婆子确实说不出一个不好,石立夏给她做的抹额她都很喜欢,有颜色暗沉的也有鲜亮的。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开始喜欢鲜亮的东西,只是有时候觉得年纪大了不好意思,担心别人说年纪大了还不收心,想要老来俏。
可要是晚辈送的,那就不一样了,戴出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只会夸赞想得周到,是个孝顺的。
“用心了。”赵婆子总算露出一个好脸色。
曹荣妹看到石立夏和邢锋给他们准备的礼物,一直在那叹气。
“真是太浪费了,得分多少出去哦。”
石广顺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东西,“果干这些都收起来,肉干和奶片就拿出去大家一块吃吧。”
全想藏起来是不可能的,尤其需要烹饪的东西,可果干这种东西就没关系了,平常放兜里当零嘴挺好。
袋子里还有很多石榴,石广顺也拿出来分了,让大家都尝个新鲜。
三房的人看那么多东西,眼里尽是惊喜,四房的人却都撇撇嘴,那么多东西,竟然就拿出这么一点儿,也忒不像话了。
石永禄年纪小,又被宠坏了,第一个不干了。
“二伯,咋就这么点东西,我明明看到一大堆的!”
石广顺没管他,扫了一眼石广华:“四弟,你就是这么管孩子的?”
“永禄,闭嘴。”石广华不痛不痒地呵斥,朝着石广顺笑道:“永禄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有话就直说了,二哥,你别怪他。”
石广顺冷哼一声,“又不是我儿子,养成啥样跟我也没关系。”
女婿还在这,虽然已经藏不住,也不好在他面前为这么点事争吵。
反正东西在他们屋子里,谁也甭想拿走。
石广华听出话语里的意思,又不是他儿子,我有啥东西凭啥给你?
心里虽然不服气,这还没分家呢,哪能分那么清楚,可他也知道二哥一直不好惹,现在邢锋还在这里,他也不想表现得太差,让邢锋对他们这一房没有好印象,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吃饭时,又是分成两桌,席间倒也正常。
现在想要喝酒不容易,吃完饭大家就散了。
只是临睡前,石年年又闹出幺蛾子,她打了一盆水要进邢锋的屋子。
她也不知道敲门就这么直接进去,邢锋当时正准备脱衣服,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衣服拉下来。
石年年感受到什么,脸顿时红了起来。
“姐夫,我是给你送洗脚水。”
“不用,拿出去。”邢锋皱起眉头沉声道。
石年年堵在门口,他想出去都不好出门。
他刚才跟石丰秋去河边已经洗过澡了,一会随便用水冲一下就行,压根不需要这么麻烦。
这事石年年又不是不知道,曹荣妹刚才声音很大,担心他们去河边洗澡太冷。
现在的天气,晚上已经凉下来了。
石年年腼腆笑着,露出自己最满意的左脸:
“您今天走了那么远的路,泡个热水脚才好解乏睡觉,明天就不会难受。姐夫,我给你端进来了。”
石年年并不理会邢锋拒绝的话,直接端着盆走了进来,一阵香风袭来,充斥整个屋子。
邢锋一看她离开门口,迅速绕过去从门口跑了,跟只泥鳅似的,石年年还没反应,他就已经跑到院子里了。
那动作快如闪电,邢锋觉得这简直就是自己的巅峰时刻,当兵时都没这么快。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准备睡了,房屋门都已经关了。
邢锋直接敲开石丰秋的房间门:“大哥,你睡了吗?”
房门并没有锁上,邢锋直接窜了进去。
石冬青一脸茫然,他正在煤油灯下看书看得正高兴呢。
“姐夫,咋了?”
石丰秋一脸兴奋:“妹夫,你来约架的吧?”
邢锋清了清嗓子:“不是……就,过来看看。”
石丰秋莫名其妙,他的屋子有啥好看的?
石冬青眼珠咕噜一转,放下手里的连环画,跑出了屋子,就看到石年年从邢锋屋子里走了出来。
“堂姐,你大晚上不睡觉,去我姐夫屋子干嘛?!你有自己的屋子干嘛抢我姐夫的,我姐夫都没地方睡觉,跑去找我了!”
石冬青声音特别大,原本大家没睡,听到动静全都跑了出来。
曹荣妹一看,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顿时就给怒了。
石年年没想到石冬青嘴这么快,连忙解释道:
“石冬青你胡咧咧啥呢,我是给姐夫送洗脚水的。”
曹荣妹叉腰骂道:“我呸,这是我家的女婿,用得着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来送殷勤?!你当我看不出你……”
石广顺扯了一把曹荣妹,打断她的话,朝她使了个眼色。
曹荣妹心里不服气,很想把石年年这个不要脸的骂个狗血淋头,让她不敢再生别的心思,可她一向给丈夫面子,看丈夫不愿意也就没再吭声,目光恶狠狠地瞪向刚出来的胡桃花。
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肯定是这个妯娌想的鬼主意!
石广顺看向石年年,道:“年年,你快去睡吧,咱们家还用不着你一个说亲的小姑娘做这些事。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生分客气。”
石年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她不过比别人更细心体贴而已,可这么多人看着,邢锋又没出来,她心底有些失望,也不再说什么,就直接回房了。
胡桃花心中恼怒,完全没看出来自己女儿还有这个意思。
有就有了吧,做得这么不讲究,这平白给人一个把柄,还落了下乘,瞧邢锋的反应就知道搞砸了。
胡桃花深吸一口气笑道:“年年是个贴心孩子,生怕姐夫没有被照顾好,她也是好心。”
又看向石冬青,“冬青,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咋咋呼呼的,胡说什么话呢!被人听见了误会了咋办。”
石冬青朝着她做了个鬼脸,胡桃花白了他一眼就去找石年年去了。
石广华没说什么,就直接回屋了,一副你们也太小题大做的样子。
老太太和三房的人就没有出来过,三房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太太一般也不会轻易出头,院子很快又安静下来。
曹荣妹这才不服气地问自己丈夫:“你刚才为啥拦住我?那小浪蹄子打什么主意,我不信你不知道!我要不把她揪住臭骂一顿,回头指不定她还要做出多少没脸没皮的事!”
石广顺用下巴指了指屋子里的邢锋:“女婿虽然跑得快,可真闹起来回头不知道会传成啥样。他本来对咱们家就有意见,再这么闹腾,指不定觉得立夏也跟石年年一样,不是个正经人,那不就误会大了。”
他们是设计了邢锋,可那也是在邢锋跟石盈盈没定下之前,两人也不过是相亲而已,相不相得中还不好说呢,也算是自己创造机会来参与竞争。
未婚时,好小伙和好姑娘,哪个不是几个人争抢的。
顶多他们小手段多了一点罢了,要是邢锋不同意,那也没法真按头。
石年年就不一样了,邢锋都已经结婚了,成了她的堂姐夫,还有那些心思,那可就太不讲究了。
他们之前的做法,还能被邢锋看做是在意他,觉得他是个好的,所以才想法子赖上。虽然被设计会不痛快,可内心难免有种我这人还挺不错,所以才有人想着攀上的小心思。石立夏各方面条件又不错,才不会觉得恶心。
可石年年这么做就不行了,邢锋是个正派人,会怀疑他们家风不行的,扯到石立夏身上就麻烦了。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曹荣妹听到这话顿时慌了, 眼神偷偷瞟向邢锋,看邢锋正跟大儿子不知道在聊什么,大儿子在那挥来舞去的, 邢锋时不时上手指点一下, 目前看着没有被刚才的事影响。
“啊!那咋办吧?女婿现在心里不会已经有想法了吧?”
彩礼的事他们家确实理亏, 不过也不是啥大事,乡下不都这个样子, 而且他们也只留下了钱, 东西都陪嫁回去了。
他们当时也没让石立夏在里头掺和,全都当是家里自己的主意, 石立夏甚至还反抗了,想要把所有聘礼都给带走。
因此在这件事上,邢锋跟石家人闹不愉快, 但是应该不怎么会牵扯到石立夏身上。
这也是石立夏出嫁以后, 石广顺和曹荣妹没有那么担心的原因。
他们还是希望闺女好的,好处他们想要,可也不会因此让女儿以后日子不好过。
因此他们乐意当这个恶人,闹开了以后, 还能让家里其他人别老惦记着石立夏那边。
石迎春他们不用担心,她头脑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什么事都喜欢自己谋划。
石立夏的性子都是推着走的, 脑子聪明可也经常爱犯懒,经常顾头不顾腚的, 也就需要他们做父母的多计较。
“现在还不至于。”石广顺一脸淡定, “不过要是家里再折腾, 他原本看在咱们闺女面子上跟咱们客气,以后估摸就算来往, 也很难亲近起来。”
曹荣妹气呼呼地朝着四房屋子啐了一口唾沫,“四房也忒不讲究了,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教孩子的,也忒不讲究了。平常占便宜占不够,现在连咱们家的女婿都要抢!孩子爸,咱们啥时候才分家啊?”
曹荣妹从嫁进石家,就开始惦记着要分家。
她以前也是相当个好儿媳的,可公公婆婆一直很偏心,她渐渐也就没那心了。
反正干多干少干好干坏,他们都不讨公婆喜欢,那何必那么费心呢,差不多就得了。
大房就不用说了,什么好的都紧着他们,不仅让老大进城当了工人,时不时地还把家里的粮食也送过去,唯恐他们在城里不够吃。
他们吃商品粮的,好意思还要他们这些乡下穷亲戚要粮,真是笑死人了。
虽然他们时不时也会带东西回家,也有给家里拿钱,可都握在老太太手里,什么好的都给四房,甚至三房都有,唯独他们二房跟不是亲生的一样,啥都没捞着。
曹荣妹本来就不是个大方性子,这些年为了这些事不知道闹了多少回,可最后都不了了之。
于是她也就在这个家摆烂了,有吃的就抢,有活就躲,反正甭想占她便宜。
别人都说他们家嫁女儿跟卖女儿一样,其实搞这么一出的也不是他们是老太太,分明就是不痛快他们抢走石盈盈的相亲对象,所以刻意狮子大开口,恨不得把这婚事给搅和了。
只不过他们也没怎么反对就是了,他们也不是都给自己留着,主要还是为了给大儿子娶妻,石丰秋运气不好婚事总是不顺,现在婚事成了老大难,也就只能提高彩礼才有更多挑选余地。
家里的钱他们根本没机会碰,全都是老太太一个人拿捏着,石丰秋娶妻能给彩礼钱都不错了,甭想多拿出来。
二女儿公婆都不是省油的灯,她自顾不暇,也没法怎么帮衬家里。
石广顺和曹荣妹就把主意打到三女儿身上,她是家里除了石盈盈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儿,又是个高中毕业生,虽然在村里名声不好,可换个地方谁知道?
结果,还真被他们算计到了,现在回想都觉得他们这事办得太好了。
一开始曹荣妹觉得老太太闹这么大动静,生怕婚事黄了,不过后来经过丈夫一分析,这么一来也挺好,不仅他们能多拿到好处,还能让三女儿女婿以后不用再顾念家里,一举两得。
现在四房又开始作妖,曹荣妹觉得没法忍了,他们家现在起来了,丈夫在公社干活也是拿了工资的,一个月有十五块呢!
虽然比正经工人干部差远了,可在乡下一个月挣这么多钱可不容易,而且石广顺在大队里也是记工分的,年底了也能分粮分钱的,拿了两头好处。
所以要是分了家,他们也不怕什么都分不到会活不下去,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老太太还在呢,这事不能提。”
曹荣妹气闷,“那得等啥时候啊?这年头各家成家立业,有几家还混一块不分家的。”
现在不讲究什么父母在不分家,很多人家儿女都成家立业后,家里的房子不够住,就自然而然地分家了。
尤其第三代开始准备婚事,更没法再住在一块,地方实在不够大。
他们家条件算是比较好的,虽然都是泥坯房,可好歹都是瓦房,而且地方占地面积也大,目前也能住得开,所以还能凑合在一起。
其他人家像他们一样的早就分家,找大队要宅基地建房了。
按理说,他们又不是长子,老太太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长子就该将老人带到城里享福,把老人丢家里让弟弟们照顾,古往今来没这个道理的。
他们占了家里最好的资源,不就最该孝顺长辈吗。
就算有的人家父母不是长子照顾,那也得是小儿子,跟中间的孩子没啥关系。
这个家好东西都是老大老小拿走了,他们也该多做一些,分家了他们也不是撒手不管,每个月就按照村里的习俗,该给粮给粮,病了一起分担医药费。
石广顺也不是那种愚孝的人,非要守着老太太过活不可。
曹荣妹弄不明白,“孩他爸,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为啥一定要守着老太太?”
“咱们已经守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后面一点,你放心我不是那吃亏的人,我这么做有我的道理。”
曹荣妹知道丈夫是个有成算的,不是瞎胡来的,虽然不高兴也没再反驳。
“你给闺女写封信,跟她说一声让她把女婿盯紧了。女婿没那些花花心思,可架不住别人有坏心思。以后她要是不回来,就别让女婿一个人回来了。”
“行,我一会就写。你也不用那么生气,老太太现在就是纸老虎,四房也都是目光短浅的,成不了气候,依照你的本事,他们就跟孙悟空遇到如来佛祖,被压得翻不过身。”
曹荣妹噗嗤一笑:“尽是会说好听的,我这辈子就是被你这张嘴给诓了。”
石广顺笑眯眯把石年年给邢锋打的洗脚水抬到自己屋子里,怪声怪调地用不知道哪里的戏腔唱道:
“娘子~让为夫伺候你洗脚~”
另一头石年年屋中,气氛就没有那么好了。
胡桃花进了屋就去拧石年年的耳朵:“你疯了啊,用得着你一个小姑娘去献殷勤!”
“妈,疼,疼……我不过是给姐夫打了盆洗脚水,有什么啊。”
石年年握着胡桃花的手,委屈地叫着。
“呸,真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是你妈!你撅起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我正在给你看相看呢,要是闹出事我看你怎么办!”
胡桃花松开手,恼怒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竟然有这么大的主意,要是刚才被曹荣妹嚷嚷出来,以后还怎么做人,还怎么找对象?
“您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啊。”石年年撇撇嘴,一脸的不服气。
胡桃花又怒了起来,可却再下不去手教训。
这话听着不动听,却是老实话,她就是个村妇,身边的亲戚都是村里的,大多连公社都没去过几回,能认识的也都是农家汉子,哪能找到什么好的。
唯一跟城里搭上边的,又是二房的人,他们一个个鼻孔都朝天,跟他们家一向不对付,会帮忙才怪了。
“那也不能盯着你堂姐夫啊!要是传了出去你还做不做人了?而且你以为你二伯家是好惹的,到时候不把你撕了才怪。石立夏别看她懒懒散散的样子,那是没招惹她,你招惹她一个试试。
更别提石丰秋和石迎春了,你想早点死,别拉着我和你爸还有你哥哥弟弟!”
家里经常吵吵闹闹,可到底没有触及底线,所以再闹腾程度也有限。
可要是涉及底线,二房的人绝对敢动手。
他们这一房的人也不是没吃过教训,明的不合适就给你来阴的,指不定哪天就掉进他们挖的陷阱里了。
石永豪小时候欺负石立夏,就是被这么教训的,那时候还是冬天,陷阱里还有水,差点没被冻死。
他们还死不承认,他们只能吃这闷亏。
石年年完全忘了这些陈年往事,不服气道:“妈,如果姐夫向着我们,谁怕他们家啊!姐夫那身手,分分钟就把人给打趴下。”
石年年眼前出现一个高大背影,脸越发红了起来。
刚才邢锋虽然速度很快,可她还是看到了男人一节腹肌,瞧着就是强劲有力的,又不像石丰秋一样跟个熊似的吓人。
胡桃花用力戳她的脑门:“你想啥呢,人家凭啥向着咱们家?他能走那么一遭,说明跟石立夏关系好。”
“那是因为姐夫负责任,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我才不信他能喜欢上又懒又馋的石立夏呢,她那样子骗骗外人还行,真成一家了谁不知道她什么样子。哪个爷们能瞧得上她那样的,啥都不会干,还懒得换位置屁股都懒得抬的。”
胡桃花内心有一瞬间的心动,她也坚信没人会看得上石立夏。
虽然她长得还凑合,可看多了也不就那回事,过日子还是得看实际的。
石立夏性子很糟糕,邢锋这种经常在外头跑的男人,肯定会喜欢温柔体贴百依百顺又能干的,石立夏一点边儿都沾不上。
可很快她又清醒过来:“那也轮不到你来打主意,那是你姐夫,这么做也太……。”
胡桃花说不出那难听的词汇,虽然她确实眼馋邢锋,要是没结婚她肯定想法子把这好女婿抢回自己家,可人家都结婚了近一年了,这么做就太无耻了,以后他们家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石立夏都能抢盈盈姐的,凭啥我就不能抢石立夏的?大家都全凭本事。”石年年理直气壮道。
“这哪能一样啊,当时邢锋跟石盈盈都没见过面,只是准备相看而已。”
“有什么不一样?如果当初没有石立夏横叉一杠,盈盈姐现在肯定嫁给邢锋了,现在没有不就是抢吗,只不过石立夏动手快,我晚了一步罢了。”
胡桃花被说得有些晕乎乎的,心动又觉得不合适:“那也不行……”
“妈,感情的事就没有先来后到,姐夫是被迫娶石立夏的,如果他喜欢我,那我就是感情中先来的那个人,是石立夏抢走我的爱人,不是我抢走她的!”
胡桃花惊呆了,还能有这样的说法?
“年年,你都是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跟你说,你别再跟那些知青来往,他们脑子里都不知道装的都不是正经东西。”
石年年恼道:“妈,你胡说什么呢,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这事我做不了主,还是得去问问你爸。”
石年年扔下大杀器:“如果我嫁给邢锋,今天他带回来一大袋子的东西就是咱们家的了!”
胡桃花原本就不大坚定的心,立马倒向了石年年。
她可太眼馋那些东西了,今天光拿出来的肉干就有好几斤啊!他们年底分肉一大家子都分不到这么多的肉。
这还是二房拿出来的,私底下肯定还偷偷藏了不少。
这就算了,竟然还有专门一包东西是送给石迎春一个外嫁女儿的!她凭啥啊,一个出嫁女也拿这么多东西。
要是给他们这一房,她肯定不会这么分。
原本胡桃花是嫌弃邢锋带回三个孩子的,自家都艰难了还给别人养孩子,图啥啊!
喜欢孩子自个生不好吗,给自己找了三个累赘。
可今天看三个孩子送的礼物,又觉得养着也不是不行。
胡桃花晕晕乎乎回了房,石广华有些不高兴道:
“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年年怎么回事,一个大姑娘家做事一点分寸也没有!你说你,成天在家也不好好教孩子,看那么懂事的孩子现在都成啥样了。”
胡桃花一进门就被噼里啪啦骂了一顿,要是往常早就开始跟丈夫干架了,今天完全没那个心思,着急忙慌地把石年年刚才说的话跟丈夫提起。
石广华一开始是拒绝的,他们家的姑娘哪能干这种无耻的事啊,以后他们家还要不要在村子里过活了。
可听到后面,他渐渐不作声了。
“要是邢锋真是咱们家的,永豪就能跟着他一起学车,以后还怕没出息吗?他能给石立夏找到工作,还不能给永豪也找一个?实在不行把石立夏的那份工作拿过来,不也一样。到时候永豪就跟邢锋一起跑长途,那可真就发了啊!”
胡桃花越想越美,觉得那一大袋子东西近在咫尺。
石广华激动了一会,很快又平静下来。
“说得容易,我二哥那一家子是省油的灯吗?咱想抢就能抢啊,刚才邢锋什么反应你也看到了,事情哪有这么好办的。再说了,他也就住这么一两晚,能干点啥啊。”
胡桃花眼珠子咕噜一转:“要不让咱闺女晚上……”
“呸!住嘴!”石广华呵斥,狠狠地瞪胡桃花一眼,胡桃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掌嘴。
她真是晕了头了,竟然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你一个当妈的,真亏你想得出来!这种事女孩家最吃亏,就算成事了,你以为我二哥就任由咱们拿这个说事?到时候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刚才没过脑子胡说八道呢。”胡桃花也很是懊恼,“可除了这个,也没法给他们创造相处机会啊。咱们闺女这么好,别的不说比石立夏那懒丫头总还是绰绰有余的吧,要是有机会相处,肯定能把邢锋拿下。”
“也不是没有办法……”石广华摸摸下巴。
“啥办法啊,你快说啊!”
石广华随即摇摇头:“现在已经晚了。”
“咋就晚了,你先说说看啊。”
“要是咱闺女刚才没那么一出,咱们完全可以让咱们闺女去城里照顾那三个孩子,不就有机会跟邢锋接触了吗!可这丫头沉不住气,也没跟咱们商量,我二哥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同意!”
石广华扼腕不已,原本他们还是有机会的,现在全完了!
之前曹荣华在跟胡桃花争执的时候说漏嘴,这才让大家知道邢锋不在家的时候,会让一个婶子过来帮忙照顾三个孩子,石立夏有人搭把手,并没有大家想的一样经常苦哈哈一个人带三个孩子。
石立夏有人帮忙,很多时候都是甩手掌柜,比在家里但通过姑娘的时候,还要潇洒。
当时老太太就很心动,觉得家里那么多能干的女孩子,咋就去找别人帮忙,送一个过去还能省一个人的粮食呢,现在白白便宜了别人。
二房死活不同意,说是房子就那么大,这么一个大姑娘过去住哪里?
而且人家也不是经常过来帮忙,只是邢锋不在家的时候,担心石立夏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实在忙不过来才会过来搭把手而已。
要是自家姑娘过去,邢锋回来了她难道还得坐车回来啊?来回得多少路费,还不够折腾的。
石广华当时听到老娘这么说,也是有些心动的,让闺女到城里,再让石立夏夫妻给她找个对象,那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嘛。
可二哥二嫂不同意,而且石年年在家里也是娇养着的,去给石立夏当佣人,他心里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也就没有怎么争取。
没想到石年年这么有主意,早知道当初就把这件事促成,就算没法嫁给邢锋,找个城里工人也行啊。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胡桃花也后悔不已,“这丫头主意太大了!有什么也不跟咱们商量,要不然咱们也能帮她谋划了!要不咱们让老太太去闹一闹?万一呢!”
不做就肯定不行,做了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石广华许久没吭声,胡桃花也没打扰,好一会他才开口道:
“我现在就去跟妈说说。”
石广华说完就披着个外套出门了,老太太也还没睡下,看小儿子进来并不意外。
“大晚上的不睡觉,有什么事?”
石广华觍着脸笑道:“妈,我是为年年的婚事来的。年年就要十六了,虚岁也都快十八了,是该找个好人家了。我没有大哥二哥能干,就指望着女儿嫁个好人家,带带她哥哥弟弟。”
“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二房头上了?”赵婆子神色不明。
石广华讨好笑道:“年年毕竟年纪小,平常又被宠着,确实不大懂人情世故。我们一直在操心她的婚事,她心里也有些急了,她堂姐夫是个城里人,就想着讨好他希望给她找个城里的对象,没想到二嫂他们想岔了。”
赵婆子看了石广华一眼,“你有啥想法?”
“年年一直在乡下,根本没法相看城里的男娃,要是送到城里就容易多了。年年是个勤快的,还能帮衬一把,让二哥家的三丫头也没这么辛苦。家里明明有人帮衬,却去找别人帮忙,会被人说闲话了。”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石广华也没催,非常听话地离开了。
一进屋,胡桃花急急问他情况怎么样。
“妈说她知道了。”
胡桃花紧张道:“这是啥意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石广华笑了笑:“放心吧。”
胡桃花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二哥太不讲兄弟情义了,要是大哥和三哥,肯定就会同意的。”
石广华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你刚说什么?”
“啥?”
“你刚提了大哥?”
“对,咋啦?”
石广华哈哈笑了起来:“二哥一家滑不溜秋的,估摸着这事不好办,可要是大哥家那边……盈盈不是要照顾一对双胞胎吗,她一个人能照顾得过来吗,而且她对象可是个厂长,不得比一个司机有派头!家里请个人搭把手,不是应该的事吗!”
胡桃花猛地拍手,“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不过大哥同意吗?”
“凭啥不同意?他拿了家里最好的东西,现在拉拔一下兄弟不应该吗?二哥不欠咱们的,可大哥可不一样。咱们又不是去添麻烦,不过是去帮忙,顺道给年年找个合适对象,怎么就不行了?”
石老大虽然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平常就喜欢讲大道理,可实事一点也不干,最喜欢吹空头炮,可他还是比二哥好说话的。
再者,这是他亏欠他们的,有哪家长子是不照顾老人的,他们既然替他照顾了,他就得为他们做事。
石广华越想越觉得这事能成,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做了个美梦。
他梦到石年年嫁给了厂里的一个领导,然后把两个儿子都安排到厂里工作,他也被带到城里……
第二天一大早,胡桃花就跟石年年提起这件事。
石年年第一反应就是反对:“不行,我得去石立夏家里!”
她觉得石立夏完全比不上自己,所以才觉得可以拼一拼,可石盈盈却不一样,就跟个小公主一样,石年年觉得自己站在她旁边都会自卑。
“你个死妮子!脑子是不是被屎糊,成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你当你二伯他们是傻子吗,哪能看不出你的小心思。而且就算没这一出,他们家跟咱们家关系从来都不好,也不会同意。可你大伯家就不一样了,你盈盈姐不是挺喜欢你的吗,肯定会同意的。”
石年年也就恍惚了一会,很快也想明白了。
确实,她是有信心拿下邢锋,可石立夏容不下她,她去不了城里那也白搭。
她只要去了石盈盈家,都是一个厂子的,总会有机会见面,也就能让邢锋看到他的好。
再退一万步说,邢锋这条路走不通,石盈盈可是厂长夫人,给她找个条件好的工人子弟肯定要容易得多。
而且石盈盈脾气好为人厚道,对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也很照顾,在她家里住着,肯定比在石立夏家里住着舒坦得多。
“妈,我都听你们的,那二伯那边还用问吗?”
“问,不问白不问,反正是你奶奶去做这事,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拉倒。”
赵婆子对这事一直惦记着,不让她开口,老太太心里只怕会憋得慌。
邢锋要离开时,赵婆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不过跟四房想的不一样,赵婆子并没有提石年年,而是把家里其他女孩也带上了。
“家里有人却找别人帮忙,会被人说道。况且这也是让家里女孩子出去好好养养,回头也好说亲。”
赵婆子这次没拿乔,一副为儿孙操心的老奶奶形象。
石广顺想要开口,被赵婆子瞪了回去:
“让孩子自己说,你插什么话啊。”
邢锋直接回绝道:“抱歉,这事怕是不行。过来搭把手的婶子,是我家的亲戚,没道理我家亲戚不用换成你们家的。”
这话赵婆子没法接了,在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家里,都以男方的亲属为先的,有什么好事,女方娘家人是排在后面的。
离开家,邢锋立马跟石广顺解释:
“爸,我刚才不想跟奶奶纠缠,所以才那么说的,并不是那么想的。”
石广顺一脸赞许:“就该这样,立夏那话咋说来着,对了,魔法打败魔法。你讲半天大道理,还不如用老太太的道理压住她。”
邢锋笑了笑,也正是因为摸准了岳父岳母的性子,他才敢那么说,否则就要得罪人了。
“以后也这样,不是说咱们不帮衬亲戚啥的,凡事得量力而为。得先顾好自己家,才能管外头事。别啥都挑肩上,苦了自己老婆孩子,养肥了外面的人。”石广顺语重心长道。
邢锋表情认真:“爸,我知道了。”
“你也别怪我自私,我就是个没大志向的人,就希望能看儿女们日子好过。”
“爸,这跟自私没关系。”邢锋不认同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没有伤害到别人就没什么错。”
“你能这么想就好。”
石广顺心情舒畅了不少,还好这个女婿能沟通,换做二女婿肯定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怕是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说他。
想到那个女婿,石广顺就觉得头疼。
但凡当初他能跟现在一样,也不会让女儿嫁给这么个玩意。
可嫁都嫁了,在当时的条件下这个女婿确实也是最优选了,石广顺也就只能捏鼻子认了。
两人坐着驴车前往红河公社,石广顺正好也要去那边办点事,也就能把大队里的驴车拉走。
要不然两个人都走大半天,才能到那边。
石迎春现在住在高振宇新分的房子里,格局跟石立夏之前住的房子一样,前面一个走廊,后面是一间间房子。
“迎春爸爸,你来看闺女啦?”
石广顺刚走进单位,就有人跟他打招呼,目光却是看向了高大的邢锋,好奇这个人是谁,长得这么俊。
“是啊,这不是我小闺女惦记她姐姐,她工作没空回来,就让小女婿带东西给她姐姐。来,吃点果干,这可是从西北带回来的,在南城都是稀罕东西呢。”
石广顺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袋子,特别大方地敞开让人随便拿。
那人也是个有分寸的,并没有看到那么多果干就猛拿,只拿了两块给自己和旁边的孙女尝。
“哎哟,味道还怪好的呢。”
石广顺大气地又抓了几块塞给那孩子,邻居连忙推托,石广顺道:
“大姐,您拿着吧,迎春以后还多亏你们照顾呢。”
邻居这才收下,旁边的孩子乐得在那转圈圈。
路上遇到其他人,石广顺也积极送果干。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待遇,有个长着一双吊梢眼的婶子就没能拿到。
石广顺一点面子也不给,看到她过来直接就把袋子给收了。
“哎哟哟,看把你给小气,不就一点果干吗。”
石广顺才不惯着她:“对你就得小气,你就配别人对你小气,不服气啊?跟我女婿打一架啊!”
那大婶看了一眼高大的邢锋,一看这人就不好惹,啐了一口就转身离开了。
别的男人看到女人可能不会动手,可石家人不一样,他们毫无底线,对女人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石广顺解释道:“这大婶不是个善茬,最喜欢欺负小媳妇。之前她家孩子还差点把立夏姐姐给撞摔倒了,还怪立夏姐姐自己没躲好,害得她大孙子摔跤。她还喜欢跟立夏姐姐的婆婆说她坏话,什么脏的臭的都说,所以没必要给她好脸色。”
邢锋干脆应下:“好。”
石广顺看他没有一丝勉强,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恼怒,再次在心里点了点头,这个女婿不错,是个听话的。
石广顺将一袋子的果干都送完了,他叹道:“远亲不如近邻,我虽然也经常过来,可有很多时候还是帮衬不到。”
“为什么不让岳母过来帮忙?”
邢锋从石立夏嘴里知道,石迎春这胎怀得不容易,怀相也不好。
丈夫又不是什么体贴的人,公婆还会作妖,孕期只能靠自己。
“现在是农忙时候,你岳母是重要劳动力,肯定不能过来。”
“要不让挑个老实的妹妹过来帮忙?”
邢锋觉得三房的人就挺老实的,而且都很勤快。
石广顺沉默片刻,才道:“一会看看迎春的情况吧。”
这事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送一个人过来意味着多一张嘴吃饭,这年头可不是简单添一双筷子的事。而且过来帮忙,多少得有点表示吧。
石迎春现在虽然拿着高振宇的工资,可日子还是紧巴巴的,毕竟要生孩子了,手里必须得存一点钱。
赵婆子肯定是不会让自家自带干粮的,她还想着收钱呢,帮人干活还要倒贴,哪有这样的道理。
石迎春婆家那边肯定也会有话说,就算是石广顺这边补贴,依然有话讲,有时候结婚了就身不由己了。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吵架的声音。
“高振宇!你再给我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娘就把这些药从你屁股眼给塞进去!我告诉你,我说到做到!”
石广顺楞在原地,尴尬地瞄了一眼身边的女婿。
这一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话,他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啥,我这二闺女其实平时挺温柔的,被惹急了才这样的,哈哈,哈哈。”
“石迎春!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就怀了个孩子吗,别把自己当作太后娘娘一样挑三拣四的!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就你精贵!我妈好心给你熬的补药,你不喝还这么说话,你对得起我妈一片好心吗!”
高振宇也怒了,拔高声音吼道。
“这是补药吗,这是补药吗!”
“不是补药是什么?你不是一直说这胎不稳吗,我妈给你熬点安胎药怎么了。”
石迎春气笑了:“我呸!这要是安胎药,我石迎春的名字倒着写。你自己回去问问你妈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她是想要害死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石迎春!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我就……”
“来啊,有本事你动手打我啊!”
石广顺一听这话,顿感不妙连忙跑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两口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石广顺快步推门进屋,门是虚掩的,一推就进去了。
他看到高振宇扬着手,石迎春还不怕死地仰着头侧脸让高振宇打她。
石广顺连忙将高振宇拉开,狠狠瞪了石迎春一眼:
“你疯了,这不是找打吗。”
石广顺完全没想到他这个精明的女儿会干这样的蠢事,有些男人是不能激的,原本不想动手,一激就一巴掌下去了,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爸!”石迎春看到石广顺一下忍不住,直接哇地哭了出来,整个人委屈极了。
石广顺看着心疼,他啥时候看到过二女儿这个样子,她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慌张,迅速找到解决的办法。
可自从怀孕以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二女儿性子都有些变了。
“爸来了,不用怕,不会让人欺负你。”
石广顺面色不善地看向高振宇,高振宇撇撇嘴,对这个岳父并没有多尊重。
不过是个乡下老汉,哪怕现在调到公社了,可也还是个泥腿子。
“爸你来得正好,你管管你女儿,我妈好心给她熬补汤,熬了整整一晚上啊,结果她竟然说我妈想要害她?你说她是不是发神经。”
石广顺没有立刻做判官,问石迎春到底怎么一回事。
石迎春这时候也缓过来了,抹掉眼泪道:
“爸,这药压根不是什么补药,是生子药。”
“啥玩意?你不是怀孕了吗?”石广顺一时没转过弯来。
“就是一定能生儿子的药,是他妈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偏方,你说我敢喝吗?要是喝了出事了怎么办?”
高振宇很不高兴:“我妈特别宝贝这个孙子,才不会乱来,你不要老是用恶意揣测我妈,她也是为了你好。”
石广顺直接给整懵了,回过神直接骂人:
“什么傻逼玩意儿!孩子都成形了,现在喝什么生子药,脑子是被狗啃了吗?真要有什么铁定能生儿子的药,这世上还有女孩吗!还有那么多女孩刚出生就被扔吗!全都倒了,倒了,什么玩意啊!”
石广顺直接拿起桌上的那碗药,撒到了旁边的下水池里。
这个房子在两头有专门倒水的水池子,石迎春家就住在最边上,所以很方便倒水。
只是有些人不讲究,什么都往里面倒,如果不及时清理水池,会堵住还会发臭。
“岳父!你干嘛啊!那可是我妈辛辛苦苦熬出来的!” 高振宇怒极了,“你们太不尊重我妈的劳动成果了,不管是什么东西,看她这么用心也该喝下去。”
“呸!你想当大孝子,别拉着我女儿陪葬,要是让我再看到这些玩意,老子就把这些药给你灌下去。”
怀孕期间很多东西都要忌口,唯恐担心胎儿发育出问题。
这家人倒好,好不容易有个孩子,竟然敢这么乱来,石广顺真是快被气死。
他们还好意思看不起别人是农村来的,看看做的这些事,是个头脑清醒的人会做的吗。
邢锋也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样的事,难怪石立夏一直不放心石迎春,担心她会出事,换作是谁看到这不靠谱的一家,也没法安心啊。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高振宇又怒又心疼, 这些药都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她妈好不容易才凑齐,按照药房说的, 得在太阳没升起来的时候开始熬, 还得仔细盯着。
为了这么一碗药, 你妈又是费钱又是费心,结果竟然就这么倒了, 这让高振宇难以接受。
他恶狠狠地瞪着石广顺, 双目都充满了红血丝。
石广顺哪里会怵他,他的个子更高, 身子骨更结实,还是正当年,从前在村里到处溜达, 气质流里流气的, 就跟村口最会唠叨的大娘似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开始搞事业了,不管是穿着还是气质都变了,就跟个干部一样。
他愤怒时十分威严, 就如同高振宇的领导一样。
石广顺身边的邢锋更是让人无法忽视,他不过往那一站,就觉得不是好惹的。
而且他不仅气势很强, 还能看得出他是大城市来的,跟石家不一样, 再厉害也是农村出身。
在现在很多人心里是有着鄙视链的, 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要比普通城市的人有优越感, 而普通城市又压着下面的县城,县城压着公社, 公社下面则是农村,农村也分贫富。
高振宇就是被这种歧视链所影响的人,他在石家人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从前跟石迎春谈对象的时候还好,为了讨她喜欢,会降低姿态去讨好,可娶回家成自己婆娘了,原本的那种优越感又出现了。
可是站在邢锋面前,高振宇又感觉自己就是个土包子,比不过对方。
原本嚣张气焰,一下被压下去不少,让他不敢有其他动作。
可心中的怒火没发出去,实在火得厉害,高振宇直接朝着石迎春吼道:
“石迎春,让你喝药你不喝,你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儿子,我,我……”
高振宇左右看了看,抓起一个茶杯就猛地往地上砸。
“我们就离婚!”
高振宇砸完茶杯,就赶紧溜似的走了,生怕会被拉回去揍似的。
邢锋看向石广顺,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将人给逮回来。
石广顺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在一旁的石迎春,一张巧嘴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过那么一说,过个嘴瘾,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要是有种敢这么做,我就去找他领导。”
石迎春的手放在肚子上,听到高振宇那句话,眼泪反倒是停了下来。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才抬起头,看到一旁的邢锋,有些不好意思道:
“妹夫,真是对不住,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还让你遇到这样的事。”
邢锋:“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石迎春摇了摇头:“之前都还好,有什么事我也能应付。只是自打他妈找到这个什么生子药,他才跟着了魔似的。”
石迎春羞赧,没想到妹夫一过来就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平时其实日子也没有这么难过,虽然她怀孕反应大,可一个人住在这个屋子里,她感到很安心。
石迎春从小不是跟父母挤在一起,就是跟妹妹挤一个屋,而且她们的屋子里还经常需要堆很多东西,没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空间。
结婚后更是如此,跟公公婆婆丈夫一起生活,也不是不能过,毕竟早已经习惯了。
可她明显更喜欢一个人,婆婆故意让高振宇晚上也不过来,石迎春真是一点也不在意。
自从怀孕以后,也不知道怎么的,高振宇凑近一点她都觉得难受,完全没法像以前一样哄着他,对他非常地排斥。
石迎春一直知道高振宇不是个好对象,他性子软没什么本事,又有个难缠的爸妈。
可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的,石迎春嫁给他确实是冲着他的条件来的,但是结婚以后她也是诚心想要跟这个男人好好过日子的。
所以知道他的毛病,也就知道怎么拿捏他,还设计怎么挣脱他父母的束缚,两口子自己好好过日子。
可石迎春发现有时候心不一定会跟着计划走,怀孕之后她对高振宇很厌烦,已经不再想像以前一样在他身上花心思,也懒得跟那老太婆争抢高振宇的关注,只想好好养胎养孩子。
如果换作以前,石迎春就算很嫌弃那碗汤药,也不会当面闹起来,只会哄着高振宇,然后偷偷把汤药给倒了,说自己已经喝了。
甚至故意还会故意设计让那老太婆知道她倒了药,在老太婆咒骂她的时候,在高振宇面前哭诉自己的无辜。
可是现在,石迎春懒得这么做,明明可以有好几种方法化解这件事,她就是不乐意。
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想隐瞒自己的真实情绪。
石迎春唯一后悔的是,她忘了她爸和妹夫要过来,不该这个时候闹起来的。
石迎春现在有些理解人家说的一孕傻三年了,自从怀孕以后她做事总是丢三落四的,完全没有以前的利索了。
“迎春啊,要不你还是回家养胎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照顾我们实在不放心。”
石广顺担忧道,他明显感受到石迎春精力不济,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石迎春摇摇头:“爸,我能应付,实在不行我会回去的。”
石广顺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石迎春不过这么一说,心里不会是这么想。
这年头,没有哪家女儿嫁出去还回来养胎的,会被人说闲话。
石迎春之前不过回去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被说成啥了。
其他人就罢了,自家人也有人叽叽歪歪,平时也就罢了,怀孕时候可受不了气。
而且他们村距离公社太远,路又不怎么好,要是有个什么事,连个大夫都不好找。
石广顺只能想着,回头他跟石丰秋隔几天交换着过来看她,农忙过后让曹荣妹过来照顾。
邢锋:“立夏的意思是,等她从羊城回来,让你去大医院去检查。最好能留在南城生孩子,大城市医疗条件比公社好得多。”
这个提议石立夏不止一次提过,石迎春再次听到并不陌生,只是她觉得没有必要搞得那么复杂,她还没脆弱到那个地步。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她生个孩子还要跑那么远,总觉得不太合适。
石迎春还一直暗中观察邢锋的表情,看他是什么样的态度,担心对方不高兴。
“我觉得立夏说得有道理,我们家房间也够,距离医院还很近。我们厂医院的妇产科很不错,技术好医疗设备也齐全,妇产科主任的医术在整个省都是数一数二的。之前有个产妇大出血,全身的血都换了一遍也被救回来了。”
石迎春听到这话都愣住了:“不过是生个孩子,怎么会这么严重。”
石广顺有些无奈道:“你没听说过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吗?这话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听过,你孩子都怀上了怎么都不知道。”
石迎春不是没听过,只是身边更多的案例是头天肚子还挺得老大,第二天孩子就已经出来了。
还有的孕妇在地里劳作,突然肚子就疼了,然后就生了,甚至还能自己剪脐带。
曹荣妹就是这么把石冬青给生下来的,不过她不像一些妇女生完之后还继续干活,她抱着孩子直接回家坐月子去了。
人家坐三十天,她直接坐了两个月,那段时间家里老太太天天骂骂咧咧,唾沫星子都快把家给淹没了。
石迎春也不是没听说过生孩子生得艰难的,甚至还有丢了性命的,可那也都是听说,而且一般大家也都不喜欢提这些,石迎春看到的都是顺利的。
没有怀孕的时候,石迎春甚至不知道害喜原来这么痛苦,整个人可以因为肚子里的小不点完全变了,以前喜欢吃的现在看都看不了,以前不喜欢的,很有可能就会爱得不行。
石迎春一直身体很健康,从小到大就没生过什么病。
看着瘦瘦小小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力气很大,只是平常不想干活装不行而已。
他们家其实天生力气都比普通人大,只不过只有石丰秋喜欢彰显,其他人为了躲懒全都在装。
但是怀孕之后,石迎春不仅发现自己的性格变得多愁善感,连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走几步路都能喘,这让她感觉很不好。
可即便如此,石迎春也没想怎么往坏处想,现在听邢锋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害怕了。
万一她要是生孩子不顺利,卫生院能把她救回来吗?
“城里还可以剖腹产,如果生孩子的时候不顺利,也能快点把孩子剖出来。医生医术好,对伤口缝合等也有利。如果技术太差,对身体会造成很大负担,以后如果再生第二胎,也会比普通产妇危险得多。有的产妇怀二胎时,孩子就黏在伤口上了。”
这下连石广顺都惊呆了:“妈呀,还有这样的事?”
石迎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莫名觉得肚子有点疼。
石广顺狐疑:“你怎么懂这么多?”
“都是立夏跟我说的,她专门去医院问了大夫的。”
邢锋听石立夏说那些案例的时候,都捏了一把汗,以前从来没想过生孩子原来是这么危险的事。
虽然老有人说生孩子多不容易,可女人都会生孩子,看多了也就不会在意了,只有血淋淋的案例才会让人清醒过来。
石广顺:“果然是那丫头,也就是她最知道怎么吓人。”
石迎春害怕之余又有些感动,要不是关心她,哪里会去了解这么多。
“立夏还说,要是孩子出生不大好,大医院也方便救助。我们医院保温箱什么的都有,实在不行还能去市医院,市医院的儿科也是数一数二的,里面有个老医生可是国手级别的人物。”
石迎春听着更加心动了,她最担心的还是孩子。
身边产妇出问题的案例相对少,可新生婴儿夭折的事却是经常听到。
邢锋再接再厉:“要是你觉得住在我们家不方便,到时候给你租个房子住着也行。”
这也是石立夏提议的,作为几十年后的年轻人,对私人空间是比较看重的,不像现在这个年代,特别喜欢走亲戚,邀请大家到家里做客,要是路过家门不进屋里坐坐,要被唠叨好几天。
亲戚从外地来,也是要在家里留宿吃饭的,实在没地方打地铺,或者家里的一些人跑别人家借宿,也要空出地方让客人留在家里住着。
除非是不太熟或者关系不好的亲戚,否则都会这么干,不这么干说明关系不到位,会被人说道。
几十年后的年轻人装修,去客厅化成为了非常热门的设计理念,明摆着就要告诉大家,我就不喜欢有客人到家里来,有什么事可以在外头找个茶餐厅咖啡馆什么的就好。
自己的房子就是自己最私密的空间,不喜欢被外人进入。
客人房更是不存在,上万一方的房子,专门空着个屋子,实在太浪费了。除非房子特别大,住不过来才会留着。
有客人大不了去酒店就行,彼此互不打扰。
石立夏基于自己的认知,给了另外一种建议。
她知道石迎春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不会误会她话里的意思,也就很放心让邢锋传达。
石迎春听到这话,心底最后那根弦也断了。
“能租得到吗?会不会很麻烦?”
石迎春其实想问的是,会不会很贵,不过面对妹夫有些张不开嘴。
万一他误会自己说这话是暗示自己没钱,让他帮着出就麻烦了。
“能,现在经常到家里帮忙的婶子可以在自家空出一个房间,你在她家住着,有什么事也有人搭把手。要是不喜欢跟人住一个屋,也还可以找一间屋的,只是就没有那边方便,上厕所都比较远。”
机械厂的房屋是很紧张,可不代表努力一下找不到空的。
有的人家条件好,家里有房子自己又能分到,私底下就会偷偷出租出去。
只要双方不承认,只说过来借住一阵子,谁也没法说什么。
石广顺:“租个房间好!那个婶子我见过,是个好说话的,做事也利索。有她看着,我们也能放心。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多带点米过去当谢礼,也就不怕麻烦她了。”
“他们家之前因为家人生病花了很多钱,有些还是借的,现在生活很困难,你要是能租一个屋子,他们也能多一点进项。她们家里都是女人,也不怕不方便。”
石迎春越听越心动,之前她还会考虑离开后会影响高振宇对她的看法,毕竟以后日子还要过的。
可现在石迎春不在意了,有孩万事足,男人啥的也就那回事。
石迎春是个干脆的,听到这话直接拍板:
“行,等立夏从羊城回来,我就去南城!”
说完这话,石迎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等她去了城里,那老妖婆就没法再作妖了。
石迎春手里也还有一些钱,是这段时间从高振宇那拿的,也正因为她要钱太厉害,两人矛盾才会加深。
石迎春对高振宇厌烦,可对他和他家的钱一点都不厌烦。
现在这个阶段,她和孩子是最重要的,随着孩子越来越大,石迎春越来越感到自己精力不济,依照那老婆子的作风估计还会做什么妖。
要是生孩子的时候,在她最虚弱的时候,又搞什么幺蛾子,石迎春还真不好应对。
石迎春现在对自己没有以前那么有自信,她运气没那么好,怀孕生孩子都跟没事人一样,地照样下,活照样干,她明显变得很虚弱。
身体撑不住、斗不过,她闪就是了。
石立夏得知石迎春会到城里,开心极了,可听说她现在的处境,忍不住开始咒骂起来。
“什么人啊!好歹是国家干部,怎么能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人越蠢胆子越大!”
邢锋也深感一言难尽,可这节骨眼上也就不好再跟着吐槽,只会让石立夏越说越生气,便是道:
“还好你姐没喝下去,否则现在就得拉到医院。”
“早知道我也请假回去了,直接把我姐拉过来。再在那里待着,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邢锋没说什么,他知道不过这么一说,真要操作却不容易。
除非石迎春不想跟高振宇过了,那就无所顾忌了。
石迎春能有勇气一个人跑城里生孩子,对于很多人来说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不用担心,妈已经过去了,在那住几天表明态度再回来。”
石立夏听这话放心下来,石迎春现在身体虚不方便,有曹荣妹在肯定不会让她姐受气。
真要是惹急了,曹荣妹能跑高振宇以及他爸妈单位那撒泼,她才不怕别人看笑话,可高家人就不一样了。
别看高母在石迎春面前特别刻薄,在外头很重视自己的名声。
“我姐真的是被耽误了,当时我爸要是争点气,她也不会看上这么个男人。”
石立夏为石迎春惋惜,她姐这么聪明的人,竟然就这么被困在婚姻里了。
如果再晚几年就好了,有更多的机会让石迎春选择。
高振宇威胁生不出儿子就离婚,石迎春都可以不带怕的,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和孩子。
但是现在却不行
,没有职位给她去挑剔,她这样的外嫁女也很难回村挣工分。
为什么农村妇女的自杀率高,就是因为她们实在是无路可走,也没法逃离你。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又无法伤害别人,最终在绝望中死去。
希望石迎春能撑住,再过几年就好,她到时候会帮着她给自己找底气。
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只要石迎春有钱有事业,就不再害怕高振宇的威胁。
石立夏当晚不像平常一样,在那做衣服,而是拿出纸笔开始写稿子。
这么愚昧的事,就该公之于众。
不管民间大家怎么想,主流思想就是要人人平等,不允许存在歧视的。
而且生子药这种事实在是太荒诞了,很可能会导致胎儿畸形,大人孩子都可能会出事。
要是普通村妇就罢了,国家干部也搞这么一出,非常值得提出来立典型。
现在又是特殊时期,对于这种愚昧思想是极为批判的,若是有人上纲上线,完全可以扯到更深的地方去。
邢锋和孩子们在天井里摘辣椒梗,卫红卫敏也没有回去,做完作业后就过来一起帮忙。
邢锋从村里带回了四大麻袋的辣椒,有二荆条也有指天椒。
他也不想要这么多的,岳父岳母太热情了,硬是塞了那么多。
曹荣妹:“去年辣椒长得不好,大家伙都不够吃,所以今年大家都在自留地种了很多,结果今年大丰收,大家吃都吃不完。你就当给大家补贴点家用,全都带走吧,跟人换点啥别的东西也好。”
这些辣椒是从村子里收集的,这还是专门挑了人家,要不然会更多。
要不是石广顺现在做惯了这样的事,村里怕是有不少人为这事闹起来,觉得石广顺不厚道不收自家的辣椒去收了别人家的。
“小豆包,别摸眼睛!”
邢锋一抬眼,就看到小豆包想要去揉眼睛,吓了他一大跳。
邢锋声音特别大,跟晴天霹雳似的,石立夏都吓得把字给写歪了。
小豆包突然被吼,猛地打了个激灵,回过神就立马哇哇大哭起来。
卫红连忙去抱住小豆包,安抚道:“小豆包,不怕不怕,大帅是担心你,才会大吼的。”
邢锋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小豆包,我不是故意的,你摸了辣椒不能摸眼睛,否则眼睛就不能要了。”
猪头山大队的辣椒特别够味,石立夏都不敢去摸,一摸手就不能要了,用了各种方法手还是会热好几天。
原本邢锋觉得小豆包太小,不想让他碰的,可是别人都在帮忙,他一个人被排除在外不乐意,而且这件事他也能做,所以非要凑过来。
现在竟然要摸眼睛,邢锋魂都快吓飞了。
石立夏也从客厅走了出来,将小豆包一把抱了起来。
“小豆包不哭,是不是眼睛痒啊?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小豆包哭得直打嗝,倒不是伤心,纯粹是怕的,一下应激了。
“嗯,吹吹。”
小豆包把自己的小肉脸伸了过来,眼睛刚才被泪水冲刷其实已经不痒了,可还是要吹吹。
石立夏吹了一下,小豆包又露出了笑脸,而且还要帮忙。
“帮忙可以,但是一定要小心。虎头,你照看好弟弟们。”
虎头将弟弟拉过来,认真应下:“我会看好他们的。”
石立夏转了一圈,看到满天井的辣椒,感叹不已。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啊,辣椒好吃,也不能往死里吃啊。”
邢锋也有些哭笑不得:“我要不是溜得快,还不止四袋呢。”
“要不就弄两袋吧,另外两袋直接送人,让他们自己搞去,我们家也没那么多坛子啊。婶子,一会你带些回去,对了,何家吃辣椒吗?要是他们也吃的话,也给他们带一些。”
何家现在一直帮他们家养鸡,每周会给他们五个鸡蛋,石立夏除了提供一些米糠,其他饲料都是他们自己去准备的,把两只母鸡照顾得很好,有时候还会多拿两个鸡蛋。
石立夏说不用,就按之前说的给就行,他们还是很坚持。
两只鸡还挺争气的,一周常常能生十个鸡蛋,给了石立夏他们家还有剩余,不仅能给自家补补营养,还能攒起来换点小东西,也能多点儿进项。
“那我就不客气了。”徐大妈笑道,“他们家也吃辣椒的,王大妈做的剁辣椒还特别地好吃。你们要不要尝一尝?要是想尝一尝,我一会多拿一点,让他们帮你们做一些,就不用自己在这忙活半天了。”
石立夏听这话很是高兴:“这敢情好,否则我们家都是辣椒的味道,我都快腌制入味了。”
石立夏不仅给何家带了辣椒,还分了一点红枣和枸杞给他们。
“不是说家里都是孩子老人和病人吗,吃点红枣枸杞挺好的。”
“啊,不用了,都已经给了他们辣椒了,他们肯定不会收的。”
石立夏硬是塞给徐大妈:“拿着吧,又没有多少,婶子,我相信你的实力,一定能送出去的。”
徐大妈哭笑不得,“这么好的东西哪能送不出去啊。”
徐大妈了解石立夏的性格,也就没再推托。
邢锋回来那天石立夏就打包了很多给他们带回去,徐大妈虽然只带走了一点枸杞红枣给儿媳妇平常泡水喝,可在这里可没少吃,今天晚上吃的晚饭就有肉干。
徐大妈拿着东西去何家,和王大妈撕扯半天,才把手里的东西送了出去,身上都冒汗了。
“我衣服都快被你扯坏了,你这人就是太客气了,都说了又不是我送的,我也是帮人办事,你跟我扯个屁啊。”徐大妈抱怨道。
王大妈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们本来就占了他们那么多便宜,这一天天的还拿这么多东西,实在是……”
石立夏之前还送给两个孩子衣服,小孙女还穿到了人生中第一条裙子,美得不停在那转圈圈。
两个孩子都没见过石立夏,却把石立夏当作最好的人。
家里的碎布很多,用来拼接大人的衣服会比较麻烦,很容易不符合现在的主流。
而且款式也不敢太过创新,于是石立夏把精力都放在做童装上了,反正孩子可以随便穿。
石立夏最喜欢的还是做小女孩的裙子,可惜家里男孩多,只有一个不在身边的心心。石立夏也不是专门给何家的小女孩做裙子,做出来后想到何家有个小女孩,可以送给她,又想着给了小女孩不给小男孩也不合适,于是也就都给做了。
石立夏完全是当乐趣,也不觉得辛苦,可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大恩情了。
这年头衣服多难得啊,就算是碎布拼接的也不容易,何况压根看不出来,还以为是特意设计的。
徐大妈也很是感慨,“以前没接触小石,还以为她跟传言中的一样,心里还觉得她配不上小邢。现在熟悉之后,一想到自己曾经那么想,就觉得不好意思。”
“传言真是不能信,她人这么好,结果外头说她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徐大妈提起这事就生气:“越不知道哪个嘴碎子传的,成天胡说八道!”
王大妈四周看了看,低声道:“应该是宣传科朱科长家那位。”
“张红燕?”
“对,她一直记恨小石抢走工作,背后没少说小石坏话。”
徐大妈嗤了一声:“还真把那工作当成自己家的了,公开招聘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有内幕还考不过,要我早就羞死了,她还好意思说人家坏话。再说了,那也是给朱科长侄子的事,跟她有啥关系,要是为她女儿抱不平我还能理解一点。”
“她就是个糊涂的。”王大妈难得评价别人,“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啥事啊?跟我还吞吞吐吐的。 ”
王大妈犹豫,“这事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放心,我嘴严着呢。”
“有一天我不是把攒下的鸡蛋拿去换东西吗,走了一条小路,看到了朱科长。当时他跟一个男人站在一起,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躲到了旁边,不小心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徐大妈一听,就知道肯定有大事,要不然王大妈也不会这个样子。
“什么话啊?”
“我当时离他们有段距离,我听到了怀孕,保胎啥的,那男的问朱科长要五百块钱。”
机械厂谁不知道朱康平什么情况,而且因为石立夏的关系,徐大妈对他更为关注。
现在听到这些碎片信息,一下就猜到是什么意思。
徐大妈激动地抓住王大妈的手腕:“你没听错?”
“没听错,一开始朱科长骂骂咧咧说不会给那个男的,可一听到孩子,儿子,没一会就妥协了。不过他说自己没这么多钱,还得去凑一凑。”
徐大妈猛拍大腿:“朱科长有家有口还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要是被捅出去,他别说科长了,工作都得丢!”
徐大妈又是唾弃又感到高兴,抓住这人的把柄了,他经常刁难石立夏,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我一定要抓住他的狐狸尾巴,到时候直接把他拉下台。”
王大妈:“老姐姐,带上我一起。”
徐大妈惊讶,王大妈自从儿媳妇跑了以后,就不爱出现在人面前,非必要都躲在家里面。
没想到这次竟然主动要去捉奸,让她很是意外。
王大妈不好意思笑道:“小石帮了我家那么多,我又没什么还的,要是能把为难她的人拉下马,心里也能舒坦点。”
老姐妹俩一拍即合,在石立夏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始搜集朱科长外头养一个的证据。
朱家。
“五百块?!老朱,你到底干嘛了,前几天你才刚拿了钱,怎么现在又要了!”张红燕不自觉拔高音。
朱科长很不耐烦,“我要说明有重要的事,你问那么多干嘛,赶紧给我拿钱。”
朱科长何尝不心疼钱,可现在骑虎难下。
如果不给钱,不仅会丢掉自己的儿子,那个自称是杨凤儿表哥的男人,还会把这件事捅出去,到时候他就彻底完了。
别说厂里现在对他还在观察阶段,恢复原职遥遥无期,就算没有这些事,被抓住也是要完的。
那个男人不像王婆子和杨凤儿,她们牵扯在这件事里,要是出了事他们也落不得好。
杨凤儿表哥不沾边,出事也跟他没关系,所以更加无赖无耻。
朱科长愤恨杨凤儿是个不带脑子的,这种事也敢透露出去,不过最大可能就是,杨凤儿跟这个男人是一伙的!
要是没孩子,朱科长还能赖掉,现在有了孩子,还是个儿子,朱科长就舍不得鱼死网破了。
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他只能接受那个男人的勒索,生了孩子之后,朱科长冷下脸,他一定不会让杨凤儿和她表哥好看!
“家里哪里还有钱啊!你妈前一阵生病,刚从咱们家拿了三百块,你弟之前跟人打架,我们拿了两百块赔给对方才平了这件事。咱们家本来就没啥存款,我现在又没工作了,耀祖也没给家里钱……”
朱科长不耐烦吼道:“说我们家的事,你扯耀祖干什么!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给他上眼药,他一个年轻人刚工作不容易,拿点钱你就叽叽歪歪,你不烦我都烦了!”
张红燕心里委屈极了,可这个时候也不敢扯其他。
“反正咱们家没钱了,饭钱都快不够了,在你发工资前几天,咱们就只能吃点咸菜稀饭了。”
“怎么可能,咱们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积蓄也没有!我们可是双职工。”
提起这个,张红燕更加难受:
“你不当家不知道花销多大,老太太和你弟还有耀祖,三天两头有事需要钱,都是咱们家给出的。咱们家一个月就那点钱,哪够花的。”
张红燕以前还没有这么心疼钱,自从没了工作以后,就被迫小心谨慎了,否则很容易入不敷出。
朱科长没想到家里已经变成这样,在屋子里来回转。
“你也太不会管钱了,谁家跟我们一样。我家那边偶尔是会要点钱,可那能有多少!现在好了,应急的钱都没有。”
张红燕没吭声。
朱科长心里很焦急,为没钱给杨凤儿表哥,还因为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杨凤儿的表哥必须尽快处理掉,否则他会无穷无尽给自己找麻烦。
可自从他从科长的位置拉下来,朱科长想要找人办事就很难了,再加上妻子娘家也不行了,更是举步维艰。
他必须要找新的靠山,要不然有点屁大的事,责任都会落到他的头上。
大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朱盼儿走了进来。
“爸、妈,我回来了。”
朱科长看着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朱盼儿,发现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这么大了,而且模样还怪不错的,完美继承了他的外表,没有被妻子那边给带歪。
“盼儿现在多大来着,已经上高中了吧?”
朱盼儿脸色很难看,她知道她爸不关心自己,可没想到会这么不关心。
她就要高中毕业,因为工作的事,不知道在家里提了多少次,他爸竟然还能忘记!
张红燕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笑道:“孩子长得可快了,明年盼儿就要高中毕业了,现在虚岁已经十八了。”
朱科长打量自己的女儿,脑子转了一圈,跟朱盼儿说话的声音都变温和了许多。
“爸没有不记得,就是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我的宝贝女儿也长大了。”
张红燕心里很是高兴,丈夫对女儿还是很关心的,并没有因为是女孩就嫌弃。
朱盼儿只觉得毛骨悚然,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美姐, 今天有两个鸡蛋!”
松子开心地一手拿着一个鸡蛋,朝着石立夏奔去。
小豆包跟在后面,也一蹦一跳地喊着:“两个, 两个!”
这是两个孩子每天早上的日常, 一起床脸没洗牙没刷, 就先去鸡窝里摸鸡蛋。
石立夏正在对着镜子梳辫子,看到他们跑过来, 露出夸张的表情:
“它们这么厉害啊, 竟然每只鸡都下蛋了,都是因为你们平常给它们吃得好, 生的鸡蛋才多,你们是最棒的!”
两只鸡特别的争气,有时候一天能捡两个蛋, 很少有捡不到鸡蛋的情况, 而且他们下蛋也很规律,基本都是在早上,喔喔叫两下就会有鸡蛋,孩子们都已经能通过叫声分辨出来了。
如果那天早上没有下蛋, 松子还会去摸它们的肚子,判断今天会不会有鸡蛋,特别地厉害。
石立夏不厌其烦地夸奖他们, 几乎每天都有这么一出,两个孩子都不觉得腻的, 每次都被逗得特别骄傲, 挖虫子更加积极了。
松子和小豆包得意极了, 叉腰仰天哈哈大笑。
邢锋从外头挑水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忍俊不禁。
自从邢锋回来,石立夏用水就不需要再像之前一样小心翼翼,有个壮劳力使唤是轻松很多。
“接自来水的事,怎么又没动静了?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石立夏还是忍不住抱怨,虽然有邢锋这个不怕出力的人,可还是家里有水龙头才方便。
石立夏习惯天天洗澡,非常的费水。
邢锋就算没有怨言,她也不能把人往死里使唤啊。
“快了,估摸你从羊城回来,就能接通了。我还跟厂里打了申请,准备在咱们外面的墙角跟挖个化粪池,以后就能在家里上厕所了。”
石立夏原本不过是日行一问,根本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据她所知反对的人还挺多的,比如隔壁的杨淑芬。
万琳为了这件事还找她吐槽,说她嫂子太抠门了,水费能有几个钱啊,宁可多累一点也不愿意接自来水入户。
她要是乐意多干点,万琳也没什么话说,偏偏平时用水特别计较,她接点水洗脸,杨淑芬都会很计较,觉得他们太浪费水。
每次都想法子把挑水的事推给他们小夫妻,否则就不停地在你耳边絮絮叨叨。
万琳特别不服气,她都没在意他们有两个小孩,人口更多用水更多,自个不过是接水洗脸洗手就被各种说嘴。
要是水龙头入户,就没有那么多事了,可杨淑芬又不乐意。
当时石立夏还回道:“现在只是力气的事,要是真的接了自来水,用多少水花多少钱,只会更计较。”
说完石立夏还有些后悔,本来万琳是坚定地跟她站在一边的,听她说这话开始动摇了。
接自来水入户的事,已经讨论了很长时间了,石立夏都不知道跟人吐槽多少轮了,现在听说就要开工,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仅如此,厂里竟然还同意他们挖化粪池!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我还以为这事没个一年半载决定不了呢。”
“咱们厂要来个老专家,这事你知道的吧?按正常情况,他那样的老专家是要住小白楼那边的,可他不想麻烦,又因为腿脚不便就挑了咱们这片房子。”
石立夏一听就明白了,这个老专家是男主好不容易请回来的,按理说应该给最高规格的待遇,可现在房屋不够,老专家又是对物质条件没有那么在意,也不想折腾的人,也就选择了这里。
厂里担心老专家生活不便利,于是不再纠结,直接拍板水龙头入户。
至于那些反对的,厂里直接无视,在这种时候厂里的态度是非常坚决的,闹也没用。
这又不是损害工人利益的事,有人不同意也没法找人说理。
这件事也是刚决定的,因此很多人并不知晓。
石立夏不管原因是什么,她能享受便利就行。
“厂里真的同意咱们挖化粪池啊?不会太显眼吧?你啥时候跟厂里申请建厕所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所以就先不跟你说。我这也是赶巧,有人申请在天井挖地窖,厂里同意了,我知道后就顺道申请挖一个化粪池。”
反正都是坑,管你怎么用,邢锋送了一条烟就把事给解决了。
只不过厂里要求自己出钱搭建,并且要符合要求,要是把人给熏了,有人投诉太臭,那就得填上。
“你办事也太靠谱了!”
石立夏激动不已,她根本没法适应那个公共厕所,明明天天有人打扫,可就是又脏又臭。
她现在都不爱上厕所,实在是想到要去的地方就开始头晕了,为了减少上厕所,她下意识地水都喝少了。
这样对身体不好,可石立夏没法控制自己。
有的人屁股好像长歪了似的,总能给你拉边上,每次石立夏都想自戳双目,上一次厕所就要恶心一次。
她从厕所出来经常不停干呕,有人看见还以为她怀孕了。
邢锋看她这么高兴,也不禁露出笑容。
“我现在在联系水泥、砖和蹲坑,不出意外,你从羊城回来,咱们家卫生间就能建好。到时候随用随冲,你也就不要用一想着要上厕所就头疼了。”
石立夏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虽然内心一直在吐槽厕所,可跟别人很少提,顶多跟范晓燕万琳她们一起上厕所的时候,会吐槽一两句而已。
毕竟现在这种厕所是主流,大家都能上就她没事在那抱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她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乡下茅坑可比厂里厕所可怕得多。
因此石立夏每天骂无数遍,可面上却不怎么体现,没想到邢锋竟然察觉到了。
松子窜了过来,硬是挤在两人中间。
“我知道!美姐你每次要去厕所都像去上刑一样,脸都是这样的——”
松子用手将眼睛和脸蛋往下拉,做了个鬼脸。
石立夏哭笑不得,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就你会做怪!”
松子哈哈笑着跑了,他再不走就要被邢锋揍了,他都摸索出来规律了。
“这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邢锋微微蹙眉。
石立夏警告道:“你可别因为这个教训他,小孩子就该活泼点。”
邢锋无奈:“我有这么严厉吗?”
“我这不是怕你不经常在家,不了解他们吗。松子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三兄弟里,心眼最多的就是他。”
虎头看似沉稳早熟,实际内心很单纯,只是不善于表达。小豆包年纪还小,成天跟在哥哥屁股后面当复读机,每天傻乐呵。
松子小小年纪就很会察言观色,开始开朗外向,实际上一直都在不停地在试探,年纪不大,小心思却很多。
“今年剩下几个月我会多留在家里。”邢锋看着石立夏认真道。
石立夏眨了眨眼,第一反应就是:“啊,你不经常出车,收入会减少很多吧?”
不怪她就想着钱,家里那么多人,她又不是那种节省的,需要花销的地方很多。
邢锋表情微僵,停了好一会才道:
“还是够养家的。”
石立夏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不太妥当,人家想多一点时间放在家里,而且跑长途很辛苦也很危险,想要休息一阵子也正常,她脑子只剩下钱了。
邢锋就算不出车收入也不低,不至于养不活一家人,说这些话很容易让人心里有些别扭,好像在这个家里就只剩下赚钱这个功能。
石立夏虽然确实是这么定位的,可从邢锋的角度就不合适了。
石立夏连忙挽救道:“你经常在家也好,孩子们一直惦记着你,他们这个年纪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他们又是男孩子,有个男性家长在身边会比较好。”
“那你呢?”
石立夏愣神:“啊?”
“你想我留在家里吗?”邢锋直直地盯着石立夏,表情认真又带着一丝紧张。
被这样一双坚定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石立夏感觉耳根开始热了起来。
“我、我当然也希望你经常在家。”
邢锋嘴一咧,绽放着灿烂笑容。
石立夏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挪开视线,抓着自己做的手提包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我去上班了。”
邢锋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更深。
石立夏心中有事,没发现正走出房门的万琳,一下撞到了一起。
“哎哟,立夏,有老虎追你啊?怎么慌慌张张的?现在还没到点啊,你急什么。”
万琳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嗔怪道。
石立夏这才回过神,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我刚没注意。”
石立夏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看到美□□惑,差点把持不住,赶紧跑了,否则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万琳也没计较,她的注意力都被石立夏手里的提包给吸引走了。
“你这包好好看啊,去哪里买的啊?”
被这么一打岔,石立夏已经缓过神,开始显摆自己的包。
“这是我自己做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我这包不仅好看,还很实用,钥匙、手绢还有卫生纸什么的,都能装在里面。功能分区清楚,不会混一块摸半天翻不到要的东西。
看着又很小巧精致,不仅能挎着,绳子变一变还能斜着背,骑自行车的时候就比较方便。”
万琳把包拿了过来,里面看了一遍,更加的喜欢了。
她挽住石立夏的胳膊:“咱们关系都这么好了,你这样的好东西必须得有我一份!”
石立夏故意拿乔,摸着下巴假装思索。
“我们供销社就要来一批新棉花了……”
“帮我留着!”
万琳的目光投向石立夏的包包。
“我今晚就开始做,棉花你一定帮我留着啊,你也看到我家那么多人,我姐也快要生了,之前拿的压根不够用。”
南城的冬天很冷,棉花是怎么都不会嫌多的。
“你上次不是说就要调过来了吗,怎么还没有动静?”
万琳神秘一笑:“跟你说别跟别人说,我的手续已经办下来了。”
“真的?!”
万琳点点头:“不过要等到下个月才正式调动,所以趁这次有棉花,你有票赶紧买,以后我什么情况可就不好说了。”
要不是上班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万琳其实是舍不得离开之前的供销社的。
在那里她跟同事领导都很熟悉,想要办什么事都比较方便,厂里供销社就不一样了,她是新来的,很多事也就说不上话。
而且她之前在的供销社每次来货都要比别的地方更齐全,机械厂这边还是差了点。
她愿意调离按道理不算很难,多少人等着抢她的那个位置呢。
可即便这样,想要调动工作还是得走人情,该送礼送礼才好办事。
有时候也不一定是故意卡着你,负责对接的人不积极,办事效率非常低,你也没辙。
而且很多事拖着拖着,就没有然后了,反正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呢。
“恭喜恭喜,以后就能方便我了。”
万琳笑道:“这还多亏了你的功劳,我已经拖不起了。”
“怎么了?”
万琳什么也没说,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石立夏惊喜:“你有身孕了?”
万琳点点头:“刚查出来的,还好我之前及时找人,否则怀孕了去上班可就太麻烦了,咱们这的公交车人也太多了,有时候我都挤不上去。”
骑自行车又太慢了,拼全力猛蹬也得要两个小时以上,一天来回骑四五个小时的自行车,腿都给骑细了。
“这孩子真是懂事,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
万琳摸着肚子的时候,表情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你也很快就会怀上的,不用着急,你不惦记,孩子就会自己来了。”
石立夏愣了愣,怎么突然扯到她头上了。
万琳却自顾自道:“我之前就是这样,越担心越是不来,这段时间忙工作调动的事,没工夫去想这些,孩子竟然就有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吃错东西,还是我对象说我这样子怎么跟大嫂怀孕的时候一样,我才反应过来,我确实很久没来那个啥了,因为我一直不规律,所以也没在意。一出医院查,没想到真的就有了。”
万琳完全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中,没看到石立夏异样表情。
“所以啊,你不用急,很快就会有的。”
石立夏哭笑不得:“我不急啊,我有三个孩子呢,我没啥好急的。”
万琳也没反驳她那三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肯定是不一样的,这种时候提这种话题也太扫兴了,也容易给人压力。
万琳之前老是被杨淑芬阴阳怪气,说她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自己当时到这个时候都快生了,不会是哪里有问题吧。被说多了,难免会焦虑,变得紧张兮兮的。
哪怕她明明知道,她结婚时间还短,孩子的事并不着急,可在外部压力下,难免还是会担心这么久没怀孕,是不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石立夏知道万琳不会信她的话,这年头很少有女人不想生孩子的,就算对孩子不怎么喜欢,可为了让自己跟大部分女性一样,也会想着要结婚生子,不想成为异类,不想被人嘲讽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想到今天邢锋对她的暗示,石立夏明显感受到对方传递的情意,如果只是简单恋爱,石立夏直接就上了,半点不带扭捏。
可这里的情况就是认了就是一辈子,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石立夏还是想要谨慎对待的。
石立夏不怕邢锋出岔子,她怕自己会反悔。
石立夏先去宣传科点个卯,然后就直接往广交会工作组办公室去了,她目前的主要任务还是打杂和学习语言。
为了更好地跟外国人交流,每个小组成员,都要进行英语培训,至少能知道怎么跟人打招呼。
石立夏是小组里英语最好的,厂里英语好的人家也不需要过来培训。
石立夏在组里并没有太刻意表现自己,因此大家只知道她的英语不错,并不知道她可以流利地跟人对话。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来,头天晚上三个孩子都围着石立夏不愿离开,小豆包还要闹着跟石立夏一块睡,被邢锋给抱走了。
“美姐跟你一起睡,晚上还要照顾你,会休息不好的。”
原本蠢蠢欲动的松子听到这句话也歇了心,带着小豆包一起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三个孩子天没亮就起来了,生怕石立夏离开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
石立夏见三个孩子依依不舍的样子,有些心酸又有些好笑。
“别搞得那么伤感,好像我不回来似的。”
松子噘着嘴含着眼泪:“美姐,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我跟一群人一起呢,怎么也不会出事。”
虎头:“我们等你回家。”
石立夏揉揉他的脑袋:“等着我的礼物。”
小豆包什么话也不说,就紧紧抱着石立夏。
石立夏看到这场面有些无奈,这还让不让人离开了。
难怪有些女性会因为孩子牺牲自己的事业,石立夏跟这三个孩子接触的时间并不算长,也没有经历过怀孕分娩和雌激素的影响,遇到这样的场面心里都有些酸酸的,何况那些妈妈们。
石立夏看向邢锋,朝他求救。
邢锋轻咳一声,在每个孩子屁股上打了一下。
三个孩子这才哇哇叫着跑开了,尤其以松子最为夸张,好像下了多重的手似的。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孩子们……和你自己,等我回家我要检查,可不能因为我在就糊弄过日子。”
邢锋坚毅的面容露出笑意:“好,你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石立夏背着两个包走出家门,邢锋本来想送她的,那两个大袋子可不轻,被石立夏拒绝了。
邢锋要是来送他,三个孩子肯定也要跑过来,先不说学还要不要上了,石立夏很不喜欢那种分别感。
原本很正常的一件事,气氛烘托到那里,很容易让人伤感,就像现在一样。
石立夏走到集合地点,发现大家基本都是轻装上阵,就她大包小包的,好似搬家一样。
石立夏望天,只当看不到大家眼底的异样。
从南城到羊城需要坐两天一夜的绿皮车,要是不多做准备,在车上得多痛苦啊。
石立夏朝着队伍里另一位女性走去,她是产品科科长姜英,她是厂里有名的铁娘子,做事风风火火的,能在一票男性中厮杀争夺到科长这个位置,能力特别强,性格也很直爽。
姜英看到石立夏大包小包的,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之前培训没跟你说吗,羊城那边天气还很炎热,也没多少时间给你去逛街,不需要带很多换洗的衣服,而且咱们平常都是穿厂里的工作服。”
今年机械厂特别大气,给小组每个成员都发了一套新的厂服,厂服还是专门去找人设计的,穿上去后人看着特别精神。
大家穿着一样的衣服一起出发,衣服前后都印着南城市机械厂的名字,看起来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这些也都是顾正庚的主意,明显这批衣服质量款式都比平常的厂服要好不少,颜色也不像常见的厂服灰扑扑的,而是明艳的黄色和红色搭配起来的。
范晓燕知道后眼红不已:“早知道发衣服,我就争取这个名额了!”
石立夏只能陪着干笑,他们这套衣服确实很显眼,可这配色特别的西红柿炒鸡蛋,她打开看的时候觉得特别辣眼睛,真是深谙国家队配色。
可没想到,她完全找不到共鸣的人,大家都觉得特别好看,顶多觉得设计太过大胆,没有他们机械厂的稳重气质,但是不会觉得难看。
石立夏也只能默默收起了吐槽,反正衣服是白拿的,质量还这么好,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姜姐,我这里头不是衣服,我带了辣酱还有别的吃的。”
姜英很喜欢别人叫她姜姐,不喜欢别人叫她姜科长。
因为这么叫跟江姐同音,她特别敬佩和喜欢江姐,将她视为偶像,因此也特别喜欢别人这么叫她,让她觉得自己也跟江姐一样是个杰出的革命战士。
姜英这下没吭声了,她不是第一次去广交会了,往年也都有她,今年春季广交会她也跟着去了,所以很懂得路上的辛苦。
只是她这一代人特别能忍,并不觉得有什么。以前她在饥荒时被饿过,只要有吃的她就已经很开心了,更不会在吃食上挑三拣四。
可这不代表她不知道好赖,只是没想着要去改变,因为已经习惯了。
现在石立夏竟然还拿了辣椒酱,姜英之前吃过石立夏带的辣酱。
他们小组有时候因为讨论工作错过饭点,会组织一起去食堂吃饭,石立夏就经常带着一罐辣酱过来跟大家一块吃饭,那辣酱拌在米饭和菜里特别地香。
石立夏还把一瓶送给了她,她禁不住诱惑收了,不过回头又给石立夏送了大白兔奶糖。
“你想得可真周到。”姜英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石立夏只是笑笑,等到上了火车,姜英才知道她这话说早了,瞧瞧,她看到了什么!
“你怎么还带了拖鞋?!”
姜英惊呆了,完全没想到石立夏会从袋子里掏出一双千层底的拖鞋。
千层底是徐大妈做的,石立夏做了鞋面。
她故意把鞋面做得比较大,还在千层底上加了厚厚一层软布,踩着很软和。
石立夏笑道:“咱们在火车上这么长时间,很容易水肿,脚一肿鞋子就紧了,我穿拖鞋也能舒服一点。”
现在火车上人不算多还好,如果人多没法动,脚能肿得跟萝卜一样。
为了配套,石立夏穿的是胶鞋,虽然很结实也挺好穿,可也闷得慌。
石立夏将另一双新的递给姜英:“姜姐,你也换上呗。”
“我不用,我这样就行。”姜英好不容易才将‘娇气’两个字给咽下去。
石立夏硬是把拖鞋塞她怀里:“姜姐,我一个人穿太显眼了,你陪着我就没有那么特殊了。我太容易水肿了,这样能缓解一些。”
“你可真是……”
“穿吧穿吧,明明可以让自己舒服一点,为什么不呢?咱们只要不要忘了苦,就不怕甜过头。”
“不愧是宣传科的,这话是一套又一套的。”
姜英推托不过,只能收下:“回头我给你布票。”
直接给钱不合适,又不能白收,姜英就换一种方式还掉这个人情。
石立夏知道姜英的性子,她本来就是个不喜欢占人便宜的,人家给一分她要还几分,当上了领导以后,更加注重这一点,不想给别人贿赂她的机会。
因此石立夏也没有说拒绝的话,回头收不收的再说。
小组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坐硬座,厂长级别的坐软卧,姜英这个级别的其实是可以坐硬卧的,只是她把位置让给了年纪大的老同志,隔着石立夏这种小干事一起坐硬座。
其他领导也都发扬了风格,全都跟老同志换了位置,包括这次主要负责人,本文男主顾正庚。
这还是石立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男主,之前也会在小组会上碰面,可都是正式场合,并没有交流过。
现在大家都坐在一块,顾正庚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两人隔着走道面对面坐着,石立夏总不能当没看见。
厂里都知道他们的关系,现在也不是正式场合,石立夏只能主动去打招呼。
“姐夫。”
顾正庚微微颔首,目光浅浅落在她的拖鞋上,很快又挪开了,快得让人看不见。
顾正庚对这个小姨子并没有什么好感,他当初刚跟石盈盈结婚的时候,石立夏就去过他们家,他能敏锐地感受到石立夏眼中的嫉妒,看向他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别样意味。
石盈盈并没有隐瞒她之前的经历,知道石立夏跟石盈盈之间的恩怨,因此对这个女人也就没有好感。
后来又听到关于她的一些风言风语,心中更是不喜。
不过石立夏没有跑到他面前做什么,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再次听到她的消息,还是大家谣传他给石立夏开了后门进了宣传科,顾正庚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很意外石立夏竟然能进入宣传科。
顾正庚虽然主要负责生产,可厂里盘根错节的关系,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个职位就是个萝卜坑,没想到竟然被石立夏捡漏。
一开始他以为石立夏不知道找了哪里的门路,后来听了围观全程的厂办范秘书的话,才知道这个小姨子还有些本事。
不过他还是不想跟这个人接触,妻子对这个堂妹并没有好感,他也没必要在工作外亲近。
再次见到石立夏,顾正庚是有些意外的,她整个人的气质和以前有很大不同,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就是不大一样了,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暧昧不清,变得很清明。
这样让顾正庚没有将她从小组里划掉,如果还是以前的样子,他是不放心这样的女同志随行的。
现在看来,石立夏和以前并没有太多变化,是个享受主义者,只不过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因此顾正庚也没有其他想法。
石立夏不尴不尬地跟顾正庚打了招呼,然后就当他不存在,跟大家一块聊天。
分配到硬座的,很多都是年轻人,虽然比现在的石立夏大了不少,跟石立夏以前的年纪却差得不多,因此也能聊到一块。
只是聊再多,也有疲惫的时候,尤其领导在身边,又不好说一些八卦,新鲜劲一过就觉得累了。
这个时候石立夏出手了,她从手提袋子里拿出了一副军棋和一副象棋。
产品科的小周惊呆了:“立夏,你怎么连这个也带上了!”
“坐那么长时间的车,又没法躺着好好睡觉,那就得娱乐娱乐吗,你们谁要下?”
石立夏其实更想带扑克和跳棋,可她也不知道扑克是否合适,反正这玩意不好买,跳棋珠子太容易滚,于是就挑了这两样。
其实石立夏最想打的还是麻将,她特别喜欢搓麻将了,打个几天几夜也不觉得累。
姜英无语:“我真想看看你背包里还有什么。”
“现在看不就没有惊喜了吗,回头大家都会知道的。”
年纪稍长点的同志看到象棋顿时来劲了,也不跟石立夏客气,拿走了象棋到自己那桌玩。
火车小桌板不够大,石立夏还贴心地用硬壳纸做了棋盘,将硬壳纸铺开就能架在小桌上下棋了,虽然看着不怎么稳当,可凑合着也能用,这象棋本身也比常见的要小。
一个四十来岁的同志笑道:“小石同志,你准备那么充分,不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吧?”
石立夏厚着脸皮道:“我这是第一次坐火车呢,也是第一次跑这么远的地方。不过我对象是开长途车的驾驶员,大概知道路上的情况,所以就准备得比较全。”
虽然只有两幅棋,很多人不能下场,可围观也比干坐着有趣,一时间又热闹起来。
到了吃饭的点,石立夏拿出了她的辣酱。
虽然有餐补,可很多人还是想要省钱,自己带了干粮,不舍得吃火车上的东西。
头天还好,吃的还是馒头这些比较软的,第二天的食物基本都是不容易坏的干馍馍,大家一般也就点咸菜就凑合着吃,吃之前得打好水晾凉,否则能把人噎个半死。
石立夏将自己的辣酱拿出来,为了避免闹肚子,她特意挑的是香而不辣的。
“大家要不要辣酱,我这有辣酱。”石立夏大方招呼,“姐夫,你要不要尝尝辣酱?”
顾正庚身边的男同志笑道:“顾厂长有夫人准备行礼,在吃上面可不用咱们照顾。”
石立夏这才想起,女主有一手好厨艺,而且她是很细心体贴的人,肯定早就给男主准备好了。
“我堂姐的手艺确实特别好,不需要我的辣酱拌饭。”
没想到,顾正庚却道:“我没让她准备。”
不过他也没有吃石立夏的辣酱,而是去了餐车。不仅去吃饭还要跟其他人碰头,在火车上也是不能闲着的,也需要工作。
石立夏有些意外,女主以美食闻名,文章有美食标签,这么大好展现厨艺的剧情,竟然没有一点表示,反倒让她这个小配角的辣酱出尽风头。
而且这辣酱还不是她做的,是王大妈做的。
石立夏想不明白,也没有深究。
她现在已经不再把这里当成一本书,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做事风格,很多时候不一定会跟书里一样,会有自己的思考和顾虑。
王大妈做辣酱的手艺特别好,里面不用放肉也一样地香,放肉的辣酱那可真是香迷糊了。
石立夏并没有那么大方,给大家分的是普通辣酱,给自己吃的则是放了肉干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石立夏掏出颈拖,腰部还有个抱枕,靠在位置上睡觉。脸上还戴着个口罩,避免坐着睡时会无意识张开嘴,难看就算了,万一什么虫子啥的掉进去,那得多恶心。
姜英看得直摇头,这样的同志能做好工作吗?之前在厂里没看出来这么娇气啊。
可当石立夏醒来,让她也试试自己的装备时,姜英觉得其实会享受一点也没什么错,至少能在路上好好休息,下车的时候不会太过憔悴。
他们到了羊城是没有休整时间的,当天到就要布置会场,第二天广交会就正式开始了。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石立夏下了火车, 整个人还感觉晃来晃去的,好像站在桥上似的,上厕所的时候都得小心, 生怕自己掉下去。
羊城十分繁华热闹, 大家的精神面貌也跟南城人有所不同。
一行人先前往招待所洗漱一番, 毕竟在火车上闷了这么长的时间,整个人都馊了。
而且越往南下, 天气越炎热, 火车行驶的时候有风还好点,下火车那种黏腻感让大家更加难受。
从火车站到招待所这段路程, 石立夏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发酵了,必须赶紧洗澡。
他们现在代表了南城机械厂,时间再紧张也不能这个样子前往会场。
石立夏洗完澡, 感觉整个人都轻了好几斤, 神清气爽,也没有刚下火车时候又晕又晃的感觉。
“姜姐,吃点糖。”
石立夏递给姜英一颗大白兔奶糖,姜英下意识拒绝。
“咱们待会儿也没时间好好吃饭, 补充点糖分才好干活,否则撑不住。”
姜英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心慌,这是低血糖的前兆, 想到待会还要忙着布置会场也就没有拒绝。
她现在对石立夏有了很大改观,倒不是因为吃了石立夏的东西才会这么觉得, 而是觉得她很细心贴心。
姜英来了几次广交会, 春季时还好, 每次秋季广交会,在路上都非常煎熬。
这个季节南方还很炎热, 不仅整个人燥得慌,车厢的味道也更加难闻,姜英每次来回整个人都会瘦一圈。
而这一次姜英明显感到舒服很多,在车上没有那么难熬了。
石立夏不仅带了辣酱,还带了腌黄瓜等吃食,炎热的天气,吃点酸辣的东西,明显舒服很多。
石立夏还带了风油精、藿香正气水等东西,实在难受了,或者觉得车厢里的味道太恶心,用风油精擦一擦也舒服很多。
姜英这一路都是靠石立夏带的这些东西才熬下来的,也更加体会到其实有些苦是没有必要吃的,在能力范围内让自己好过一点,没有什么不好。
而且这样一来不会在路上消耗太多的体力和精力,到了地方能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姜英吃了糖,明显缓和了不少,用风油精擦了擦太阳穴,整个人又变得精神抖擞。
南城机械厂从广交会开始办,就一直有参加,因此对各个程序都非常熟悉,所需要展示的产品也已经早早就运输过来,要不是邢锋当时跑西北线,他肯定会跑这一趟。往届广交会,邢锋都是运输队主要负责人。
虽然时间紧迫,可因为已经有经验,依然进行得有条不紊。
石立夏主要负责的是会谈区的布置,因为条件有限,临时订购所需要的东西也来不及,因此石立夏也没有标新立异,大部分都按照往年的惯例来。
小地方不同就是比平时多了一些宣传的海报等,这些是石立夏之前准备的,为了这件事石立夏没少跟朱科长周旋。
石立夏要求全都是彩打,纸张也必须要好,并且对宣传海报、手册等排版进行了优化,更加清晰明了,突出这次他们厂着重要推出的机械设备。
之前的宣传册太像说明书,专业性很强,可读性很差。
参加广交会的人,不一定是非常了解机械的行家,大多只是大概知道一些功能、型号、材质等的商人,因此对过于专业的资料不一定感兴趣。
因此石立夏认为最好是两手准备,要满足不认同客户的需求。
他们要有非常专业性的资料,也得有能迅速了解产品大致情况的资料,迅速抓住有意者的眼球。先将那些人吸引过来,才能谈后面的合作。
广交会上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厂家,南城机械厂的产品并非独一无二的,怎么从诸多产品中脱颖而出,不仅要自身打铁,宣传非常重要。
尤其是从发达国家来的商人,他们的广告已经非常发达,也就会更喜欢抓重点,看到亮眼的才能提起兴趣进一步了解。
可是朱科长不乐意,觉得一切按照旧例就行,搞这些花样,纯粹是浪费钱。
产品销售最重要的就是产品本身,而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石立夏的设计想法太不稳重,不符合他们踏实的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三流产品,才会在这种地方费功夫,完全没有一个宣传科长的觉悟。
石立夏平常被刁难没有多少情绪,在职场里这种事实在是太常见了,如果有点事就影响心情,那会非常地内耗。
可她遇到蠢货上司的时候,石立夏就很难沉得住气了。
尤其这个时代,石立夏有想法也很难自己先去执行,结果出来见分晓。
因为编辑打印那些资料,没有厂里的条子,石立夏自己掏钱都做不到,人家印刷厂就不接私人单子。
可石立夏也不是容易被打倒的人,既然有了想法,她就不可能不去做。
不能打印就自己画,小传单就算了,她不想为难自己,但是可以画大幅海报,产品的相片则从别的资料上拿过来贴上就行,只要好好排版,看起来还是很具有整体性的。
石立夏将海报拿出来,也没自作主张,而是拿给了那姜英。
“姜姐,这是我做的海报,是为非专业人士准备的,让他们更快速有效地了解咱们重头产品的各种情况。”
姜英打开一看,第一反应这些介绍也太浅显了吧,而且过于花俏。
可仔细看了一会,姜英很快理解了石立夏的想法。
“你想吸引更多的人了解咱们的产品。”
石立夏点点头:“能进入机械展厅的人,肯定都是对这些感兴趣的,哪怕只是来凑热闹的人,不少人平常也会接触到,那他们就是潜在客户。这些更容易让他们记住关键信息,也就更方便传播。”
姜英一直盯着几张大海报,抿着唇思考着。
她参加了几次广交会,他们这个展厅的风格都是比较稳重内敛的,符合产品的调性,认为会过来的都是了解机械的人,也就很在意那些数据。
因此他们的宣传手册里,都是非常专业的介绍。
之前也没人提过意见,成交率也达到了预期,可现在石立夏提出另一种方案,姜英发现也挺不错的。
石立夏不想给大家太多刺激,因此设计的时候还是偏向于保守的,不会搞那种噱头段子,除了刻意提取的重点信息,整体风格还是属于现在主流风格的,调整并不大。
姜英也因此能很快接受,并且理解这样做的用意。
“你找个地方挂起来吧,但是不能影响其他摆设。”
展厅的各种摆放都是设计好的,因为地方不大所以非常紧凑,石立夏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石立夏早就已经想好了,她就放在展厅两侧,只要从两侧走道走过来,就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用大字和感叹号强调的宣传中心点。
比如比同类产品优惠百分之五十等,又或者哪个性能特别优秀。
广交会正式开馆,人们蜂拥而至,很快就把不小的展厅给挤满了,乌泱泱到处是人。
第二天,会场里人山人海,广交会是外国人能了解华国情况的唯一窗口,让很多外国人蜂拥而至,想要知道现在的华国情况,从广交会上了解农业、工业、经济发展水平。
广交会发展到现在,规模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外商越来越多。去年漂亮国总统访华,让今年的美商也越来越多。
目前的场馆已经不够用,新的场馆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中。
不过南城机械厂的场馆比较偏僻,因此过了好一阵才开始有人路过。
石立夏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当她看到一个明显被她的海报吸引了注意力的外国人,在不远处微停脚步,她就积极主动地迎了上去。
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石立夏非常主动跟人搭话了。
“小石也太大胆了吧!”
一位年轻的组员被石立夏的操作惊到了,没见过这么积极的人,这架势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广交会啊。
不少人不太适应这样的节奏,人家要是不感兴趣,上去邀请被拒绝多尴尬啊。
会来场馆的人目的都是明确的,他们感兴趣自己会进来的。
不仅是南城机械厂,很多厂家也都是这么想的,把产品展示出来,然后就等着别人上门,没有主动去揽客的。
“这是不是有点掉价啊?”
“会不会让人觉得咱们东西卖不出去,所以才这么热情?”
现在国内属于卖方市场,物品供不应求,卖方拥有主动权,所以有着天然的优越感,很多人没有培养出服务意识。
虽然广交会是另一个场景,需要他们开拓市场完成目标,可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一时还是没法改变。
只不过不会像供销社售货员一样态度差,但是也很难热情起来。
并且觉得酒香不怕巷子深,他们的东西好,自然会有人识货。
石立夏这样的行为,也就得不到一些人的认可,甚至是反对。
不过当大家看到石立夏将人邀请进来,并且对方露出对他们的产品感兴趣时,也会积极配合。
毕竟他们现在代表了南城机械厂,要是闹内讧就太难看太丢人了。
那个外国人转了一圈,拿着资料就走了。
大家看到后不禁想,瞧瞧,上赶着不是买卖,这样除了累人,一点用处也没有,瞧瞧,人家一点兴趣也没有,估摸还觉得被拉过来浪费了时间。
一个老同志招呼石立夏:“小石啊,你不用着急,会有人过来的,你可以先坐着休息一会,熟悉熟悉资料。”
老同志对石立夏印象不错,觉得石立夏是个很细心贴心的人,她准备那么多东西,都是为了让大家在火车上能好过一点,尽力在为这个集体做贡献。
石立夏的主动在他看来,也是年轻人的冲劲,总想把事情做好,虽然方式方法不对,但精神可佳。
因此,担心石立夏受挫,连忙出声让她不要太在意这件事。
石立夏感受到大家异样的目光,不过心里并不在意,笑道:
“我费了好大功夫学了英语,还背了很久的资料,想要检测一下我的水平。”
不等别人说些什么,石立夏再次锁定目标出动了。
对方跟之前的人一样,转了一圈又离开了。
石立夏接连招呼了几个人,几乎都是同样的情况,还有人直接朝着她摆摆手就走了。
虽然石立夏的态度算不得讨好,只是很正常的交流,有时候干脆就是给人指路,可大家看着心里总不大舒服。
被拒绝的是石立夏,可丢脸的是他们所有南城机械厂的人。
偏偏石立夏特别积极,一点也不见尴尬,一直笑盈盈的。
“顾厂长,还是阻止石立夏同志吧?她这样也太……”
顾正庚也在关注着石立夏的动静,现在这边的人还没那么多,石立夏的行为也就比较显眼。
“她也没有做什么损害我们厂名誉的事,让她自由发挥吧。”
顾正庚一直觉得他们的态度应该有所改变,不能像平时面对买方一样对待外国商人,可他也是刚开始接触人事,有些事还需要徐徐图之,不可以冒进。
没想到石立夏竟然给他一个惊喜,主动地去做了很多符合他理念的事。
顾正庚这个时候也很想知道,石立夏这样的行为能不能改变什么,又或者只是个无用功。
人渐渐多了起来,其他人也开始动了起来,也就没时间在意石立夏那边的动静。
在石立夏接触了第七个人后,终于出现了一个对他们的主推产品极为感兴趣的外国商人。
石立夏直接引荐给专门负责接待的同事,让他给对方进行更详细地介绍。
那位同事一开始还愣了一下,他还以为石立夏会亲自招待,虽然没有业绩挂钩,不会给每个人分配销售任务,可是如果成单还是会直接影响到个人工作的评估。
“小刚同志,你对A03比较熟悉,就麻烦由你来介绍。”
石立夏再次提醒,宋刚这才回过神,连忙迎了上去给那位外国商人进行详细的介绍。
大家都没想到是石立夏会这么做,而且她并不是因为宋刚跟她关系好,其他关系一般的,石立夏接下来也是这么操作,除非对方对石立夏很有好感,喜欢跟她交流,她才会亲自接待。
姜英忍不住把她拉到一边:微博明上吃学家“你对产品那么了解,为什么自己不去介绍?”
“我确实背得滚瓜烂熟,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对方稍微一问就能察觉出来。专业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更显得咱们的尊重。”
姜英点点头,明白石立夏是个有规划的,并且确实不觉得主动出击会觉得不好意思,也就任由她发挥了。
“你被人拒绝不觉得难受吗?”
姜英忍不住问道,石立夏这个年纪正是脸皮薄的时候,虽然接触的人态度都没有很恶劣,可被人拒绝、无视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的。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石立夏眨眨眼,眼眸清澈,一副想不明白姜英为什么这么说的样子。
事实上石立夏以前也会害羞和挫败,不过在上大学做兼职,将她给练出来了。
她当时找到一个非常好吃的酱鸭爪子的进货渠道,然后就在女生宿舍里搞推销,完全靠脸皮厚撑下来的。
一开始她也好面子,可为了赚钱也就硬着头皮去敲门,逐渐就适应了。
石立夏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她主动招呼也不是无的放矢,都是有针对性的,虽然一开始那些人并没有做决定,只是浅浅看了一下就走了,可等他们将会场逛了一圈,很多人又会回到他们的展厅。
石立夏将每个人都记住,并且精准地将对方信息对应上,然后通过他们对哪些方面感兴趣,侧重去介绍自家的优势所在,最后成单率很高,签约台处一直都有人在忙碌着。
忙里偷闲时,宋刚忍不住朝着石立夏竖起大拇指:
“小石同志,你也太厉害了,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广交会,我都来第二次了,都不敢跟那些外国人说话,你竟然主动就上去打招呼了。”
石立夏喝了一口凉茶,苦得她直皱眉头。
这是她刚才专门去买的,这么用嗓子,必须得喝点凉茶润润嗓子,否则几天下来嗓子就废了。
石立夏笑道:“都是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就当是说着家乡话的陌生老大爷,抓着随便唠几句。”
“那我也还是不敢开口,就怕说错话。”
“怕啥,说错也不会掉一斤肉,没啥大不了的。”
宋刚朝着石立夏竖起大拇指:“你这心态太稳了。”
石立夏好不容易将凉茶喝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宋刚也喝了一口,差点没给吐出来。
“哎哟我天,这啥玩意啊,怎么真难喝!”
“凉茶,可以降火这个还有润喉的作用,本地特色。”
“我看你咕噜咕噜喝完,还以为味道特别好,还好没一大口灌下去,否则吐出来就麻烦了。”
宋刚看着手里黑乎乎的玩意,心有余悸。
石立夏笑道:“正因为难喝所以一口气喝下,遭罪的时间就短了啊。”
两人还想说些什么,一个黑人朋友走过来,明显对他们的产品感兴趣,石立夏连忙迎了上前,确定她需要服务后,为他介绍产品。
石立夏早就已经将这次带来的产品介绍背得滚瓜烂熟,并且自己做了功课,总结了本厂的优缺点。
在介绍的时候,会尽量突出它的优点,当谈到一定程度,又大概了解对方性格后,也不吝说一下缺点,只是在言语技巧上会做一些修饰,却不会刻意隐瞒,让对方感到她是可以信赖的。
太过天花乱坠的夸赞,有时候会让警惕心比较强的人产生戒备,反倒因此不相信他们的产品。
不过有些人就不适合用这一招,会让他心里有疙瘩,从而放弃产品去购买其他厂家的产品。
第一天,石立夏就已经通过自己绝佳的交际能力,让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客户签下了订单。
大家在火车上虽然觉得石立夏这人还挺不错,大方又细心,可是都觉得她更合适做后勤工作,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不愧是搞宣传的。
都是介绍产品的,明显大家更喜欢石立夏的介绍,她口语非常流利,反应速度也很快,很多专业性问题也能回答得上来。
她说话大家能听得进去,不像一些人介绍的时候干巴巴的,哪怕是业内人士听得也昏昏欲睡。
石立夏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说方案,让人能静下心听下去,从而想要更多地了解产品,才会有购买的欲望。
如果遇到特别专业的问题,石立夏也会迅速反应去寻找专业人士去解释,因此就没有遇到卡壳的时候。
整个人大大方方的,热情得恰到好处。
“这小姑娘真是厉害啊,原本还以为这次宣传科的推荐不靠谱,没想到看走眼了。”一位老同志跟顾正庚感叹道。
顾正庚望着一直被缠着问问题,却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石立夏,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次广交会第一炮会是石立夏打响的,她主动招待的客人成了第一个签单的人,那个外国商人正是石立夏第一个接触的,他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拿下第一个单子后,就像开启了福袋,这一次广交会明显比春季那一场来得顺利,现在完成的量已经达到了当日一天的销售额。
大家都很是兴奋,原本有些腼腆的人,在石立夏的带领下,也比之前更加积极。
石立夏一个年轻女同志都这么勇敢,他们怎么能落后。
虽然一开始说得坑坑洼洼,可说多了状态会越来越好,总能找到沟通的方式。
这次能被派过来的人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各方面能力都是极为出众的,不像往年总有几个浑水摸鱼的。
因此学习能力非常强,来之前又经过培训,在火车上不少人都会抽时间学习,对厂里发的宣传手册无论中文还是英文,都背得滚瓜烂熟。个
之前非要说,也就石立夏,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是个王者。
“她的外语水平非常高啊。”
顾正庚很清楚石立夏的背景,石立夏在公社上初中,县里上的高中,英语就没有学过。
可她现在的表现,快跟外国人差不多了。
刚才有个美国人听到她说话还以为她以前在美国生活过,完全听不出中式口音。
石立夏一开始也犹豫要不要表现得这么积极,后来想想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反正她就是死咬着自己聪明又勤奋,所以才这么厉害就行,反正没有人能从身份上质疑她。
“估摸因为是她敢说所以学得快吧,我年纪那么大,也长不出她这个勇气。”老同志感叹道。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顾正庚对石立夏进行了表扬。
“石立夏同志今天工作态度积极主动,为咱们厂的工作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创造了佳绩,希望大家都能与之学习,接下来几天再接再厉!”
众人纷纷鼓掌,之前的质疑在结果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产品卖出去,获取更多的外汇,石立夏主动但绝不是卑躬屈膝,一天下来大家非常肯定她的工作。
石立夏露出羞涩的笑容:“谢谢领导和同事们给我的肯定,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吃完晚饭,大家也没有休息,这次来的同志一个比一个勤奋好学,不管年轻的还是年长的,也不管之前是否赞同石立夏行为的人,他们看到了几天的成果,知道这样对厂里有好处,纷纷找石立夏学习与人沟通交流的经验。
今天石立夏引了不少客人给他们,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抓得住,有一些人听了他们的讲解之后,还是更愿意去找石立夏。
这让他们很是不服气,他们肯定石立夏的优秀,可也觉得自己也不差,觉得自己也能做好。
当看到有人去找石立夏探讨学习,其他人也纷纷放下身段开始学习石立夏的一些话术。
石立夏也没吝啬,传授自己的经验。
她是想要在厂里混一辈子的,舒舒服服拿着养老金,轻轻松松跳着广场舞,不需要为生计发愁。
工厂发展越好,她以后能享受到的福利越多。
而且还能在男主面前表现,以后务必看在她也算是个人才的面上,不要太过在意她的存在,让她安安稳稳地在厂里混日子。
男主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人,喜欢有能力的人,生活中也就对女主态度不同,对自己孩子都不会宠着惯着。
因此石立夏不仅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能扎根宣传科,成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希望男主能肯定她的作用,别因为对女主的偏爱,对她有意见。
顾正庚一般情况下都是正常的,是个很好的领导者,可遇到女主的时候,就很容易霸道总裁了。
第二天,南城机械厂的工作人员的精神面貌明显跟昨天不同,更加地主动积极,还在会谈区准备了一些水果和饼干糖果等。
会场那么大,而且没有什么休息的地方,不管是否对他们的机械感兴趣,都很欢迎过来歇脚休息。吃点东西,也能恢复体力。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举动,却很容易给人好感。
南城机械厂的工作人员给人感觉和善又专业,这让一些外国商人对他们售前售后服务比较有信心。
产品质量性能和价格是最核心的点,而服务则是一个加分项,尤其来自发达国家的商人,他们对此也更为看重。
石立夏在这一点上,也做了重点承诺。
很多厂子其实售后都是不错的,不过往往都默认了,不会重点宣传这一点。
石立夏觉得这是很值得一说的,现在华国产品质量是很过硬的,技术上大家也差距不太大,至少目前南城机械厂的产品并没有特别脱颖而出的,那就得在服务上下功夫。
南城机械厂的作风,让他们感受到亲切和重视,也就比较愿意去了解,会考虑合作。
隔壁的兄弟单位也明显感受到他们的改变,看着南城机械厂一天比一天热闹,签约台那边就没断过,纷纷对他们的模式感兴趣,负责人还专门过来取经。
这年头企业都是守望相助的,顾正庚也没有吝啬,跟他们做了介绍。
“顾厂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今年你们厂肯定能够超额完成任务。”
顾正庚笑笑,他们这一次广交会的任务是一百万美金,按照目前的情况今天肯定可以完成,后面几天就看能够超额多少。
因此每个人在积极表现的同时,心里是很放松的,不用担心搞砸了回头会影响他们的任务。
“借您吉言,不过这一次并不是我的功劳。”顾正庚指了指正在跟一个白人女士做介绍的石立夏,“都是这位女同志的功劳。”
大家展台是挨着的,因此昨天就看到石立夏很积极在那主动跟人交流,她的样貌漂亮还给人容易亲近的感觉,印象非常的深。
“现在的年轻人都很了不得啊。”对方赞叹道。
南城机械厂在最后一天上午时,销售额突破了三百五十万大关,大大超出了原本定制的目标,而且今天还没过去,最终结果肯定要比现在还要高。
大约是前几天的工作铺垫,今天成交额明显比平时要高,很多人不再像前几天磨磨蹭蹭,很痛快就签约了。
石立夏的嗓子也已经冒烟了,不仅因为一直在说话,还有就是她对羊城的天气不大适应,明明她上辈子都快混成个老广了,现在竟然不适应了。
她现在完全不敢碰自己的辣椒,一吃就上火,嗓子不舒服不说还会爆痘。
石立夏还强忍着喝下来满满一大杯癍痧,喝完整个人都快灵魂出窍了。
最后一天下午,石立夏也不拼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她很想到处看看,感受这个年代的广交会。
于是石立夏跟姜英申请,想要到处去看看。
姜英虽然不是负责的领导,但是女同志之间好交流,两人又是住在一间房间,因此有什么事石立夏都直接找姜英,对男主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去吧,你这嗓子也该好好养养,现在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不需要你再这么拼。”
姜英心疼道,为自己一开始觉得石立夏娇气好享受感到羞愧。
她跟石立夏住在一起更清楚对方有多拼,她能这么顺畅地交流,每天做的准备功课都不少。
每次回去还会复盘今天的表现,然后进行分析总结,好的继续发扬,差的第二天进行改正,没有因为自己表现好被表扬而沾沾自喜,反倒一直处于危机之中。
姜英一般都是在车间里看到这样的拼劲,石立夏一个娇滴滴的女孩,没想到也能拼成这样,而且是带着脑子去努力的。
她不知道,石立夏已经自动进入了卷的模式,哪怕现在压根没人追着她,实在是习惯了,一旦开始做事就要做到最好。
石立夏这几天就没有休息的时候,其他人偶尔还能躲躲懒,石立夏除了前几天能稍微休息一下,后面越来越忙,很多人都认准了她,更喜欢听她的介绍。
有时候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挨着一个,会场里人又多,声音嘈杂,石立夏都得提高嗓门说话,嗓子也因此快坏掉了。
石立夏每天不仅喝凉茶,还吃专门准备的润喉糖,这才堪堪保住不至于发不出声而已。
“那我走啦。”石立夏很是高兴。
姜英朝着她挥挥手:“去吧去吧,领导们不会说什么的。你这段时间别说话了,嗓子都开始滋啦了。”
石立夏笑着离开,走之前看了顾正庚一眼,看他朝着自己点了点头,明摆着同意她的离开,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石立夏去了轻工业会场,这边有她感兴趣的商品。
这里的人要比重工业会场多得多,不少本地人也会想办法拿到票进来看热闹。
“真是漂亮啊。”
石立夏看着眼前真丝制品,忍不住感叹。
不仅漂亮还是真材实料,不需要鉴定半天,现在大家都很实诚,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胡乱标。
石立夏欣赏了好一会,才挪往下个摊位走去。
广交会上的东西都是各家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比她在商场里看到的品种更加丰富,让石立夏很是满足。
只可惜没法买,否则她肯定毫不犹豫就下手。
石立夏正逛着就看到一个展台前,有个小姑娘正着急地跟眼前白人中年女性比划着,两个人鸡同鸭讲,都非常着急。
石立夏走近一听,那个白人女性说的是法语,小姑娘只会英语,因此压根没法沟通,虽然用了手势可都不理解对方的意思。
石立夏看不下去,也就主动上前帮忙,跟那位白人女性打招呼。
那位白人女性明显眼睛一亮,热情地跟石立夏说话。
石立夏一听就明白了,她对展台的真丝制品非常感兴趣,不过她的时间比较紧急,没法一一看货,不知道能不能将样品送到她所下榻的酒店谈合作。
石立夏跟小姑娘解释,她听了之后明显舒了一口气。
“麻烦你帮我跟她说可以的,只要在我们这登记地址就行。”
石立夏又帮着翻译,那位名叫艾玛的女性这才高兴地留下了地址,并且急急离开,看来是真的有事所以才没法沉下心沟通。
“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负责接待的小姑娘感激道,“翻译正好离开,我想让她先等等,结果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石立夏笑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她说的是哪里的语言啊?不是俄语不是英语,听了半天没听懂。”
“说的是法语。”
“难怪,之前我们也接待过说法语的客人,不过他们一般也都会说点英语,勉强还是能交流的。”
“她是跟着丈夫一起过来的,并不是负责人,但是因为很喜欢你们的产品,又急着要离开所以才主动过来跟你们联系。”
小姑娘了然:“难怪呢!”
她这段时间也接待了不少外国人,像这样完全没法沟通的还是很少的,估计是这位太太并没有花太多精力在与外国人沟通上,没有什么经验。
至于她是否能左右丈夫的决定,那就不好说了,工作还是要做的。
石立夏和小姑娘互相交换了名字和旅馆地址,石立夏就离开了,并没有太把这个小插曲当一回事。
没想到第二天小姑娘找来了,兴奋地跟她说昨天他们跟那位女士签订了广交会以来最大的订单,这都是石立夏的功劳,要是当时错过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小姑娘还给石立夏带来了他们厂里送给她的礼品,一条丝巾和一条真丝手绢,制作极为精美,有钱都很难买到。
“这些是我们的展品,希望你不要介意。”
石立夏怎么可能会介意,她一直遗憾买不到呢,没想到随手帮个忙就能拿到。
广交会结束,会举行闭幕酒会。
石立夏非常地期待,“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欣赏美食了!”
姜英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石立夏很是好奇:“姜姐,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
这种场合人山人海,大几千人一起参加,现场闹哄哄的。
“姜姐是有阴影了,说实话我现在一听闭幕酒会,也觉得肚子有点疼。”
石立夏不解:“什么意思?”
“今年春季广交会闭幕时,举办了冷餐会,结果有五百多个人食物中毒了,我们代表团倒了一大半,我差点没住在厕所里。最要命的是,不拉了之后还得赶回去,一路颠簸到家我整个人都快变成纸片人飞走了,缓了好久才恢复过来。姜姐更惨,直接进医院了打吊瓶了。”
石立夏震惊:“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要不然有免费的饭吃,大家为啥一点兴趣也没有。虽然今年应该不会再有事,可心里还是会打鼓。”宋刚心有余悸道。
实在是当时太惨痛了,当时厕所都不够用了,他差点没拉裤子里,既难受又难堪。
“怎么会这样啊?是不是有人投毒啊?”
“那倒没这么严重,就是食材不大新鲜而已。”
石立夏没想到这么重大的场合,还能有这样的纰漏,可真是……
“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这一次的肯定特别谨慎,可以大胆地吃,不会有事的。”
事实也如同石立夏所猜想的一样,据来过几回的老人来说,这一次办得比之前的都好。
广交会结束后,留一天休整的时间再出发回南城,这一天大家可以自由活动。
石立夏也就按照之前做的攻略,开始买买买,尤其是一些不需要票的东西,石立夏下手特别狠。
她买了很多南城没有见过的南方热带水果,可惜荔枝已经过季了,否则石立夏肯定得吃饱了再走,她最喜欢荔枝了,可惜这年头物流不发达,南城根本看不到荔枝,就算有也都开始发黑了。
石立夏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好不容易一路消耗,回去的时候东西更多了。
不过这次没有引来大家的侧目,纷纷主动过来帮忙。
石立夏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对她这个人肯定后,对她做的事也都理解了。
而且她第一次来羊城,忍不住买买买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石立夏不吝传授自己的经验,跟很多人关系都处得不错。
尤其跟团队里的年轻人,在火车上已经能打成一片,一起工作这么多天,关系也更加亲近,有话会直说。
宋刚帮石立夏扛了个大袋子,就感到有股难闻的味道隐隐约约地从袋子里飘出来,不仅担忧道:
“小石同志,你这兜里装了什么,是不是坏了啊?”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不是吧, 我包裹得这么严实,你都能闻到味啊?”
石立夏惊讶,她靠近嗅了嗅, 什么都没闻到。
“啥东西在里面啊?”宋刚好奇不已。
“我买了榴莲。”
“榴莲?什么东西?”
“一种水果, 味道比较重, 不喜欢的人会觉得比较臭,但是吃起来特别香。”
榴莲是外来水果, 不管是现在还是几十年后, 价格非常地昂贵,石立夏也是咬牙才买了一个。
这年头榴莲很难见到, 石立夏看到后,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手,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还是下手了, 就当给邢锋和孩子们吃个新鲜, 认识一下不同的水果,开阔一下眼界。
六十年代我国也尝试在琼省种植榴莲,可惜榴莲的种植需要非常严苛的自然条件,农学家们辛苦培育最后种出的榴莲树也才长了一颗果实, 他们并没有因为失败而放弃,一直进行研究。
石立夏穿越之前据说已经种植出来了,但是还没有进入高产挂果期, 还没法实现榴莲自由。
宋刚不敢置信,“味道这么臭的东西也能好吃?”
有人笑道: “臭豆腐那味道也很难闻, 可是就是好吃啊。”
宋刚觉得道理他都懂, 可是让他花钱买这么个臭东西他还是不乐意。
有人道:“榴莲我也就是听说过, 都没见过长什么样呢。”
不少人也纷纷表示好奇,现在不像几十年后信息发达, 这种外国进口的水果很多人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也没有那么多的资料图片让他们去认识顶多知道个名字,长什么样子除非特意去查,否则都是不知道的。
“等到了厂里我给大家看看,现在可不敢拿出来,要是被人轰下车就麻烦了。”石立夏笑道。
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并没有非现在就要看的意思。
不过还是有人好奇怎么买了这么个东西,要是不喜欢那味道,不就浪费钱了。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榴莲的价格,可是知道是进口的水果,目前国内无法种植,就知道肯定不便宜。
“就当给家里孩子见见世面,万一他们有孩子特喜欢榴莲,立志以后自己要培育出咱们国家自己产品的榴莲,从而努力成为一个农学家,那我不就赚大发了。就算没这些,以后在书上看到榴莲,也知道长啥样子。”
石立夏还是第一次这么坦荡地说出自己的养子,虽然在场的人都是厂里精英,可他们依然喜欢八卦。
经过这次广交会,大家都肯定了石立夏的工作能力,不过对于她的私生活还是颇有微词。
当初石立夏‘要我还是要孩子’这件事闹得还是挺厉害的,全厂的人都知道了。
在场的大多都是男性,也就更倾向于站在邢锋的角度看问题,有些人又确实是无私的,更加觉得石立夏当初太刻薄,于公那可是烈士的孩子,于私孩子的亲生父亲是邢锋的救命恩人。
石立夏怎么都不该这么做,思想太落后了。
不过谁也不会那么没眼色去提这些,但是听石立夏这么说,能感受到她现在跟孩子们相处得很愉快,出差还会惦记孩子们。
原本有些老同志觉得石立夏在家庭关系上处理得不太好,现在觉得她连这点瑕疵也没有了。
至于石立夏是不是在做戏,他们觉得石立夏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在工作中的表现,明显能看得出她是想要把事情做好的人,而不是想要把什么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的人,特别讲究团队合作,不搞个人主义,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姜英是个有话直说的人,询问了孩子们的情况。
石立夏也没藏着掖着,不会给自己揽功劳,也不会默默地做事。
“那三个孩子遇上你们,很幸运。”姜英肯定道。
回去时,虽然还是一样的距离,可明显大家要放松很多,之前不愿意加入棋局,一路还抓紧时间学习英语的同志们,现在也都纷纷下场。
这次他们超额完成了任务,目标一百万,他们最终完成了三百八十万!远超于预期,可谓是打了一场大胜仗。
因此所有人心里都很高兴,坐这么长时间的车,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一路上热热闹闹的。
石立夏回去时反倒有些坐不住,因为心里没有惦记的事,也就没法分散注意力。
绿皮车硬座坐着又难受,因此经常在车厢里走来走去,避免水肿。
此时坐火车的人也不少,所以石立夏都是跟在小推车屁股后面,这样就不怕过不去了。
在火车上推小推车卖东西的乘务员总是最厉害的,不管多拥挤,他们的小推车总是能越过人山人海。
石立夏去上厕所,还要专门去挑干净的车厢厕所地方,而不是就近原则,要是接热水的地方太多也会往别的车厢走,就想着多走一点路。
刚吃完饭,石立夏去打点热水,她也不急着离开,而是站在车厢连接处站一会,就当是消消食。
现在的火车不禁烟,机械厂不少男同志都抽烟,每次刚吃完饭都是他们最喜欢抽烟的时候,石立夏不想吸二手烟,干脆在这里躲一会。
“妹子,你也没有座啊?”
有个看着长得很和善的中年妇女跟石立夏搭讪。
石立夏站在这有一阵了,被人误解也正常:“我的座不在这边。”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没座,可以去我的位置跟我换着坐呢。”
“大姐,真是谢谢你了,你可真是个热心肠。”
大婶子摆摆手笑道:“看你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出远门也不容易,出门在外大家互相帮衬也能好过点。你是从哪里来的啊?以前有没有出过远门?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准备去看我在乡下插队的闺女。
我闺女跟你差不多年纪,长得也是白白净净的,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下乡的苦。她总担心我们会担心,总是报喜不报忧,我这心里可不踏实了。”
石立夏没想到大婶子这么重视自己的女儿,“你女儿有你这样的妈妈可真是幸运。”
“嗨,这算啥啊,等你当妈了你就知道了,不管孩子多大,在父母面前都是个小孩。”
大婶子非常健谈,就
跟当初的杨大花一样,让石立夏充满了熟悉感。
不过石立夏虽然跟大婶谈得高兴,却没有透露自己的消息。
石立夏本身就不喜欢透露自己的隐私,从前又经常出差,已经养成了随时保持警惕的习惯,不会在旅途中跟陌生人透露过多私人信息。
大婶越说越高兴,极力邀请石立夏到他们那一桌去玩。
“我跟大妹子特投缘,反正在火车上也没啥事,咱们坐一块聊天呗。我跟我大侄子一块来的,我让他跟你调换位置。”
石立夏谢绝了她的邀请:“大姐,不用了,我就是特意过来透个气所以站在这里的,我在我自己的位置挺好的,不需要换。”
“行吧,还想着咱们都去南城,正好坐一块好聊天解闷。”
大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瓜子和几颗糖,“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咱们边吃边唠。”
“谢谢您大姐,您自己吃吧,我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得回去了,要不然我的同事们就该等急了。”
大婶诧异:“你不是一个人出门啊?”
“不是啊,我跟我的同事们一块来出差的。”
大婶原本还想揽石立夏胳膊的手,不动声色地放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刚才你啥也没说,我还以为你是自己出远门的。”
石立夏笑笑:“那我先回去了。”
大婶也没阻拦,笑着跟石立夏挥手,等石立夏走远,一个高大男人走了过来。
“咋回事,你怎么就把人给放了?这个女人长得不错,还是一个人出远门,好得手还好卖出价。”
芦花大婶撇撇嘴:“你还好意思说呢,她是跟着同事们一块出差的,我们要是动了她,还没下火车就要被逮住了。你是怎么挑人的,白费我那么多力气。”
“啥?她不是一个人?咋可能啊?我盯了她很久了,一直都是一个人晃来晃去的。”
“那还能有假吗,她亲口说的。”
男人还是不可置信:“不会是你露馅了,她故意这么说的吧?”
“我会看错吗?我之前就觉得她不行,长得太漂亮了,容易被人给盯上,你非要跟我犟,现在好了,聊了那么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下次给我看准点!搞清楚情况再让我下手,别这一趟收不到啥货,白白跑一趟。”
男人心底还是有些不服气,却也没再说些什么。
“我这次盯的肯定没错,而且我怀疑那个女人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
石立夏并不知道身后的插曲,她会拒绝芦花大婶也不是识破什么,只是习惯性警惕而已。
她在外头的时候,是不会吃别人的东西,而且这个年代谁也不容易,她也不好意思吃陌生人的糖果。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我刚还打算让人去找你呢。”姜英道。
“我遇到一个大婶特别健谈,一直拉着我说话。我看下个目的地就要到了,这才连忙赶回来。”
石立夏对现在的环境并不是很放心,虽然她在车上到处闲逛,可只要准备停站,就会回到自己的位置,生怕有人下车的时候,顺带将她也给带走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这年头外面都不大安全。”
石立夏从善如流,后面就算走动也就在临近两个车厢,不会离开太远。
直到石立夏和姜英想要上厕所,结果发现到处都有人,而且外面还有好几个人排队,两人又比较着急,这才跑去比较远的车厢去。
一节车厢厕所的人比较少,因此石立夏和姜英留下来排队,姜英进厕所的时候,石立夏百无聊赖到处看,石立夏看到了那个芦花大婶,她身边跟着一个女孩,两人明显聊开了,女孩看向芦花大婶的目光充满了信赖。
然后就看到芦花大婶从兜里抓出一把瓜子和糖,跟给石立夏的一模一样。
石立夏看着还笑了笑,觉得这芦花大婶还真是个闲不住的。
这么一把东西能值几毛钱呢,芦花大婶很大方就掏出来了,半点也不可惜。
那女孩想要拒绝,芦花大婶态度强硬,明显比在石立夏面前时候要强势,硬是塞到了女孩手里。
女孩只敢要几颗瓜子,芦花大婶不乐意,还将糖果纸皮剥了,硬是塞给那女孩。
石立夏一直到这个时候,都没有怀疑什么,以为这大婶就是比较热情。
有的人就是这样,聊得开心了,花钱不带眨眼的。
可当石立夏吃完晚饭,到处走动消食时,再次看到芦花大婶在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聊天,而且很多话跟她说得差不多,就莫名感到一丝微妙。
芦花大婶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石立夏,等她转头看到石立夏时,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石立夏心底纳闷却也没多想,跟她打招呼就穿过她离开了。
她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之前跟芦花大婶聊天的女孩,现在坐在一个男人身边睡着了,而且还靠在对方的身上,看起来关系很亲密。
石立夏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直到她回来时,发现两个跟芦花大婶聊天的年轻女孩,都坐在了那个男人的身边,而且都睡得沉沉的,原本就感到莫名不对劲的石立夏,警报一下响了起来。
石立夏稳住心神,瞟了一眼那男人的体格,再看看自己的样子,非常从容地从他身边路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石立夏觉得那个男人也在观察自己,而且那个眼神极为黏腻,让人感到很不适。
石立夏回去的时候,不再像之前一样慢悠悠溜达,直接快步走回了自己的车厢。
姜英一看到她就察觉到不对劲:“小夏,发生什么事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石立夏直接将自己看到的和猜测的,一一跟姜英提起。
“我没有证据,就是觉得不对劲。”
石立夏不知道芦花大婶跟那个男的是否认识,可其中一个女孩明明在不久前跟芦花大婶聊得很开心,她才刚回来,女孩就睡得特别沉,外界的动静完全没法影响到她。
现在的绿皮车不像高铁一样稳,摇摇晃晃地还非常的吵闹。
别说硬座,就算睡在软卧,很多人还是会受到影响,没法睡得很踏实。
毕竟出门在外,不可能完全地放心。
那两个女孩睡得太沉了,一个就罢了,两个女孩都如此,总感到透着古怪。
如果没有芦花大婶的搭讪,石立夏也不会关注她们,可现在越想越不对劲,
虽然听着很像是村里那种嘴碎的大妈大婶,可仔细琢磨会发现芦花大婶一直在套话,想要知道她具体的情况。
石立夏一直用别的话术将这些话题岔开,可是没过多久,芦花大婶又会悄咪咪转到这个话题上,只是她隐藏得比较好,石立夏也只是隐隐感到异样。
大约也是潜意识感受到不对劲,石立夏愣是什么都没说,一直到最后要离开,才透露出自己是跟着一群同事出差的。
“这事必须要重视起来。”姜英坐直身体,一脸严肃道。
宋刚抓了抓头:“我听着也没啥啊,人家兴许是太困了,睡得比较沉而已。”
石立夏也没法解释其中的诡异,她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自从开始觉得不对劲,再回想芦花大婶跟自己说的话,越想越感到微妙。
姜英直接去找了顾正庚,他们现在是集体行动,要做什么就得先给他打招呼。
顾正庚一听这话,眉头微微一皱。
“一会找人过去看看,没事最好,有事也能救人一命。”
石立夏是发现不对劲的人,因此由她负责这件事。
顾正庚给石立夏挑了五个年轻人,石立夏就去找乘务员报警了。
石立夏此时代表的是南城机械厂,因此乘务员听了之后,非常重视这件事。
不过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开始在本车厢进行查票。
“查票查票,大家都把票拿在手上,没有补票的赶紧补票了。”
乘务员叫嚷着,大家虽然不耐烦,也都将车票拿了出来。
乘务员走到那个男人身边,男人早早掏出票,乘务员检查了一遍,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里面两位,查票了。”
乘务员连喊了几声,两人都没有动静。
“查票了,快起来!你们别以为装睡就能过关吗。”乘务员态度很恶劣。
男人赶紧道:“她们都是有票的,估摸着太困了,所以睡得很熟。回头他们醒过来,我再把他们的车票交给你。”
“你把她们都叫醒,现在就要验票,一会就到站了,我可没工夫一直盯着他们。”
男人表情难看,叫了几声两个女孩依然没反应。
“你声音这么小虽能听得见啊!算了,我一会再过来验票,你记得她们醒来之后,提醒她们记得将票拿出来,我一会是要查的。”
乘务员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刚才明显感受到不对劲,立马就给溜了。
乘务员回来时,表情凝重:
“这个人有问题,那两个女孩肯定被迷晕了,正常情况下,女孩是不会在公共场合睡得那么沉的,都会保持着警惕心。”
乘务员向上汇报,并且叫来了火车上的乘警,机械厂的人也留了几个,避免男人逃跑。
石立夏:“如果他是个人贩子,有可能是团队作案,否则两个女孩怎么带下车都是个大难题。整个人陷入昏迷中,很容易被人识破的。”
乘警点点头道:“没错,这种敢在火车上动手的,都不会是一两个单打独斗。咱们现在只能先将这个男人抓住,然后咱们还得先观察一下是否有其他同伙,是否还有其他受害者。”
乘务员担忧道:“那咱们这些人手够吗?而且还要保护其他群众的安全。”
火车里人很多,空间又狭小,想要在车上抓人并不容易。
“咱们先盯着人,随时做好抓捕的准备。如果他们中途要下车,务必在他们下去之前,将他们给逮捕了,否则一下站台,他们会利用人流优势窜得没影。”乘警想了想又道。
“这些人都很狡猾,务必要把人给盯紧了。”
石立夏道:“我也留下吧,我就是专门盯着人,不会参与行动。”
宋刚不同意:“这些人都很凶残,要是闹出什么事,你一个女同志也没法抵挡得住。”
石立夏并不会在这种时候逞能,她的力气算是和同龄的女性中比较大的,可战斗力对比眼前这些成年男性,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我只盯人不行动,我觉得跟我搭讪的芦花大婶也有问题,只有我认识她,我留下来也能将她给拦住。”
石立夏最终留了下来,她也不冒头,安安静静坐在一个角落里。
男人在查票后明显变得焦躁起来,不停地前后张望着。
当车子开始广播前方要到站时,芦花大婶从石立夏面前的方向走了过来,她路过男人位置时,明显看了对方一眼,可很快又挪开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石立夏拧眉,难道这两个人并不认识?
她确实没有直接证明这两人是一伙的,前后接触同样的人并不代表什么。
石立夏心中纳闷,她给一旁的宋刚使眼色,两人一起跟着芦花大婶离开这节车厢。
“大姐!”
石立夏朝着芦花大婶打招呼。
并不是她主动惹事,而是芦花大婶刚才突然转头,明显已经看到了她。
“你的车厢不是在那头吗?怎么跑这里来了?”石立夏好奇问道。
“我也就是到处走走,老待在一个地方,实在是闷得慌。”
石立夏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的位置就在前面,你要不要去看看啊?那里都是我们厂的人,很多人都特别喜欢唠嗑,你也来参加呗。”
“不用了,我在外头晃悠的时间有些太长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了,要不然一会靠站有人看我位置是空的,厚着脸皮抢位置就麻烦了。”
“反正你都逛了这么长时间,多一点时间跟我聊天也没啥差别。谁要是敢抢你位置,我就找我们厂的人去给你抢回来。”
“大妹子,我真得走了,我还有点事呢。”芦花大婶连忙摇头拒绝。
“啥事啊?用不用我帮忙?”
芦花大婶差点翻白眼,也不再解释直接丢下一句“我走了”,就跑远了。
石立夏一脸遗憾:“那好吧,您有空一定过来找我玩啊。”
芦花大婶转身离开,生怕石立夏真的把她给拉走。
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这个芦花大婶绝对有问题。”宋刚肯定道。
芦花大婶刚才一直盯着石立夏, 可当石立夏跟她打招呼,她立马就想要溜走,尤其听到石立夏的位置还有很多同事时, 明显脸色一变。
宋刚前面虽然不够敏感, 可自从察觉那两个昏睡女孩有问题后, 就开启了自己的警觉模式,变得比之前敏锐很多。
“走, 咱们回去摇人。现在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贩子, 也不知道是一拨人还是几拨人,人多一点总是好的。”
石立夏最讨厌的罪犯之一就是人贩子, 一个个都是缺了大德的。
虽然这跟她没啥关系,可只要看到了,石立夏就不能坐视不管, 只要有能力她就会上。
石立夏和宋刚回去报告, 顾正庚二话不说直接调派厂里所有力壮的人去帮忙,不仅如此还跑到别的车厢找兄弟单位要人。
这种时候人越多越好,否则那些人贩子很容易就顺着人群给溜了,这年头没有监控, 各地的公安局也不是联网的,一旦跑了就很难抓到人了。
有了顾正庚的指挥调遣,石立夏只需要听令做事完全不需要动脑了。
身为男主, 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石立夏彻底从一线退到了二三线,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辅助工作, 主力军已经不是她了。
不过她的工作依然非常重要, 还有一点点的风险。
石立夏很积极地答应了, 只要事情能完美解决,将受害者解救出来, 当然是有能力的同志往前冲啦。
火车靠站,那个男人明显察觉到不对劲,准备直接下车。
刚走到门口,他就被堵住了。
男人并不惊慌,他对列车非常熟悉,就跟泥鳅似的在人流中逃窜,利用上下车的旅客作为掩护,甚至想要是实在不行,就直接抓一个人当人质。
他甚至已经盯好了人质——俏生生站在前面的石立夏。
他刚才就已经盯上了石立夏,因此特意往这边挪,万一逃不开,将这么个人给逮住,这一趟也没算白跑。
可是他还来不及出手,身边的游客竟然直接出手将他给擒住,让他猝不及防。
这年头虽然热心的人很多,可是很多人经常一时反应不过来,会呆愣在原地。
而且现在非常嘈杂,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听到有人在后面喊‘站住’。
人多力量大,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这个男人给逮住了。
除了这个男人,之前巡逻中发现不对劲的人,也全都给逮住了,包括那个芦花大婶。
一趟下来一共逮了六个人,而且还不是一个团伙的。
那两个女孩也确认是被迷晕的,怎么也没法叫醒。而且她们并不是唯二的受害者,还有两名成年女性和三个孩子都是受害者,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人贩子担心孩子会吵闹也给他灌下了迷药。
这还是一个大妈发现不对劲,又看到乘警在巡逻,就悄悄找乘警说的。
这么大点的孩子从上车到现在都不吵不闹的,抱着孩子的妇女一路就顾着自己吃,对孩子非常地敷衍,别人看过来才会喂几口,那孩子一直也没醒过来,这让大妈觉得很是不对劲。
大妈本来犹豫要不要跟人说这事,担心自己要是猜错了,那就有些尴尬了。
可看到乘警在自己身边来回走了两三次,她再也按捺不住,直接跟上前去汇报情况。
“给孩子喂迷药?这也太缺德了吧!应该把所有的人贩子都判死刑!”
宋刚忍不住咒骂道,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妻子现在正怀第三胎。
他们家没什么人帮忙,所以两口子都是自己带孩子的,因此宋刚很清楚这么大点孩子是不敢乱喂东西的。
大儿子因为夫妻俩没什么经验,他还小的时候就想着给他多吃点营养东西,结果反倒是出了问题,被医生教训一顿之后,二女儿才没有被他们给养坏了。
现在人贩子竟然给小婴儿喂迷药,成年人吃了都要晕好久,何况是孩子了!
其他人也纷纷咒骂,整个车厢都在讨论这件事,都恨不得把人贩子千刀万剐。
顾正庚找到石立夏:“你是最早发现不对劲的,你是否愿意配合下车去调查?”
石立夏顿了顿道:“非得去不可吗?”
“倒也不是。”
“那我就在车上录个口供就好了吧,我还是想要赶紧回家。”
顾正庚没说些什么,跟乘警说了一声,自己又跟团队另一位负责人交代了几句,就在下个站下车了。
“你怎么不跟着下车?参与越多回头功劳越大。”宋刚低声道。
石立夏笑笑,不在意道:“谁的功劳都无所谓,受害者们被解救出来就行。”
这种功劳石立夏并不放在心上,她做这些也不是冲着功劳来的,还不如早点回家,躺在舒舒服服的床上睡大觉来得让人期盼。
出门那么多天,也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
跟几个孩子朝夕相处,石立夏已经没法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孩子,离开时间长了,心里也会惦记。
姜英赞赏地点点头,对石立夏更欣赏了。
回到厂里要分开时,姜英道:“小夏,明年春季广交会你一定要来啊,咱们团队不能缺了你。”
其他老同志也纷纷附和:“小夏同志确实很优秀,就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现在看来宣传这一块还是非常重要的。在这种时候,能够发挥的作用比咱们这些搞技术的,要大得多。”
石立夏的贡献不仅仅是在主动去招揽客人,更多的还是她的服务理念。
产品的硬件条件很重要,可相应的服务也不容忽视。
尤其来自发达国家的商人,他们明显会很看重这一块,会加入商品评估体系之中。
这也打开了他们的新思路,让今后的工作更加完善。
石立夏被肯定心里很高兴,一路上嘴角都是往上翘的。
有人看到她这个样子,纷纷好奇,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也有人撇撇嘴:“不就是去个羊城吗,看那轻狂的劲儿。”
“可不是嘛,好像就她去了似的。”
有人鬼鬼祟祟凑过来,眼珠子转啊转的。
“你们听说了没?”
“什么?”
“她离开这段时间,一直有个年轻姑娘去他们家呢。”
“不是吧?邢锋不是那样的人吧?”
石立夏并没注意一些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耐人寻味,就想着快点回家,她这段时间快要累趴下了。
路上的辛苦就不用说了,广交会时,她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工作状态,下了班也会复盘一天的事,脑子高度运转。
旅途中也很辛苦,还参与了抓捕人贩子事件,虽然后来她没怎么出力,就是在某个角落充当一个诱饵,而且这个诱饵不一定能用得上,那个人贩子会朝着她走来,更多还是安排的人故意利用人流引他过来罢了。
可石立夏还是觉得办了一件大事,耗费了不少心神。
在亢奋过后,就开始疲惫了。
从火车上下来坐上汽车,石立夏都没有缓过劲来,直到车子开进厂里,她的精神慢慢恢复过来。
下车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一蹦一跳,好似要飞起来一样。
“孩儿们,你们美姐我回来啦!”
石立夏开心地高嚷着,可当看清楚厨房里的情形,就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立马冷静下来。
“姐,你回来啦,一路上辛苦了,你快坐,我给你倒杯茶。”
石年年看到石立夏,眼眸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消失不见,像个女主人一样招待她。
“婶子,你帮我姐接一下东西,姐你回来就回来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啊?”
徐大妈本来已经上前准备搭把手帮石立夏拿东西,听到这话反倒停下脚步,一时不知道该帮忙还是不该帮忙。
她要是帮忙了,好像被石年年这个‘主人’使唤去帮一把客人石立夏似的,不帮也不合适,那么多东西呢,看着都很沉。
石立夏直接将东西放下来,“你怎么在这?”
石年年将一杯白开水放到石立夏面前:“我是来帮忙的啊,姐,你别跟我见外。”
石立夏望向徐大妈,徐大妈看到石立夏心里无数的话终于有倾诉的对象。
“我不用石年年姑娘帮忙,可她硬是要凑过来。”
石年年完全不在意徐大妈的抱怨,“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跟我客气,这些事我都能做的。”
徐大妈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说得好像自己做了多少事似的,明明就是在那摆样子,只有邢锋回家才积极表现。
“别,这是我家,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是冲着石盈盈来的吧?你不会是被她轰出家门,所以才死赖在我家吧?”
石立夏毫不客气道,她不知道石年年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她相信邢锋肯定不会在她不在的情况下,让一个年轻女孩留宿在他们家里。
石年年能留在这,还一副跟徐大妈熟稔模样,肯定不是第一次过来,估摸已经来了好几回了。
那也就意味着,她在厂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那也就不难猜出,她是投奔石盈盈来的,否则也没法待这么久。
至于她为什么跑自己家,那就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了。
对于这个堂妹,原身一向不喜,从小没少吵架,石立夏也同样不喜欢她,觉得这个女孩完全接了她妈妈,把她家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
石年年不知道仗着自己是妹妹的身份,指使石丰秋干了多少事,让他去找吃的就不说了,还让他去打架。
打架就算了,出事了被人找上门了,又把锅完全甩到石丰秋身上。
这就罢了,回头还会叛变跟那些人交好。
石丰秋一开始把她当孩子,也没怎么在意,反正石迎春和石立夏也没坑他。
可次数多了,而且随着石年年长大,石丰秋感受到石年年捉弄人的气息,加之有两个妹妹不停在他身边嘀咕,他就再也没搭理。
邢锋上次从石家回来,带回来的信件中,石广顺写的信里就提了那天晚上的事。
要是别的父母尤其是父亲,可能不会管这些事,可石广顺生怕着了道,事无巨细地说了。
因此石立夏看到石年年在这,立马就知道她打了什么主意,也就不需要对她客气。
石年年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嗔怪道:“堂姐,你怎么跟我这么说话,也太伤人了吧。”
“我说实话就伤人啦?”
“人家不过看你不在家,想过来帮忙,你怎么这样说……”
石立夏搓了搓胳膊,连忙打断她的话:“你可拉倒吧,你在家里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的活都丢给我们这一房做,现在献什么殷勤。赶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没看你毒得孩子们都不敢回家了。”
“石立夏!”石年年忍不下去了,整个人气鼓鼓的。
“我不过大你几岁,还没老到听不见。”石立夏挖了挖耳朵,“你别以为声音大就能占我家便宜,你这人也是啥都想占便宜,在人家家死皮赖脸的住着呢,在家也不知道搭把手,成天跑我家干嘛?你这么不愿意在石盈盈家里待着,我这就去跟她说。”
说着,石立夏就要往外跑。
石年年气得直跺脚,“石立夏,你给我站住!”
“哎哟,连姐都不叫了,这是被戳破心思了吧?”
“石立夏,你太粗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石立夏冷哼:“你这么看不起我,还赖在我家,干嘛呢?得了,别在这磨磨唧唧了,你在家我男人孩子都不敢回家了,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就喜欢赖别人家里,国家要都是这样的年轻人,四个现代化还要不要建设了,人民还要不要过上小康生活了。”
这边的动静不小,而且很多人看到石立夏回来了,都很关注这边的情况,石立夏也没有避讳人的意思,故意大声嚷嚷。
石年年不就是觉得他们为了面子,不会闹太大,担心会被人说嘴,所以故意贴上来。
石立夏才不管这些呢,面子啥的也就那回事,重要的还是里子。
她明明不喜欢这么个人,凭啥要对她有好脸色。
别人骂她泼辣又能怎么样,一不会影响自己,二只要自己表现不错,很快就会扭转大家印象。
就比如这一次广交会,很多人都对她改观了。
被名声捆绑住,不存在的!
“小石啊,你回来啦?我刚看到一个人过去,还想着是不是,没想到还真是啊。”
一个大妈走到门口,往里面探头。
石立夏笑道:“是啊,刚回来,你看我全身脏兮兮的,回头洗干净再找你们唠嗑,你不知道一路上发生了多少事。”
说着又朝着石年年道:“你怎么还在这啊?年轻人不要一天天地想要偷懒,不想贡献,人长得难看点没关系,但是一定得有能力,要不然你生存的意义是什么?对吧,赵大妈。你看,连赵大妈这样的老人家都这么说。”
赵大妈一脸无语,她刚才可什么都没说。
石年年被气得不行,尤其那句‘人长得难看’一下戳中了她,石立夏虽然在路上奔波了几天,看着有些憔悴,身上衣服也变得皱巴巴的,可瞧着还是比她好看。
这是石年年最介意的地方,凭什么石立夏能长这么好看,她却这么普通。
她本来不想承认这一点,觉得她们姐妹也差不了什么,可这么多天邢锋的态度让她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长得不行,所以对方才不接招。
她这么温柔善解人意,怎么也不可能比石立夏差,只有容貌这一块她从小就比不过石迎春和石立夏。
石年年其实长得也不差,可大家提到容貌说的都是石立夏,从来就没有提过她。
石年年心中怨念极了,对邢锋都没之前好感了,这个男人太肤浅了,只看皮囊不知道内涵,难怪会被石立夏这个女人给套上了。
石年年原本觉得自己换了一身衣服,跟石立夏差得也不多,现在看到真人又感受到了差距,心中恼怒又憋屈,气哼哼地走了。
石立夏在后面还不忘嚷嚷:“以后没事别来了,年纪轻轻不去搞建设,成天往别人家里躲懒太不像话了!”
这话气得石年年走得更快了。
石立夏假模假样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不行了。”
赵大妈凑过来:“那姑娘是你堂妹吧?”
“对啊,从小我们两家就不对付,他们一家人特别懒,啥事都让我们家干,所以特别瞧不上。”
石立夏一点也不避讳露家丑。
“我看她这些天经常来你家,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呢。”
“不错啥啊,当初我拿到这个工作,他们家还想把我的工作抢走呢,先不说这工作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我自己还有哥哥弟弟姐姐呢,怎么也不能轮到他们啊,笑死个人了。”
“还有这事?”赵大妈眼睛都亮了,八卦之心激动起来了。
“脸皮厚到你们都没见过吧?”石立夏揉了揉全身,“赵大妈,我刚回来先去收拾一下,回头找你们聊啊。”
赵大妈有些不甘心,她想要立刻吃到一手瓜,可看石立夏一副疲惫样子,也知道今天是打听不到什么了,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离开前还不忘约石立夏明天榕树下见,务必要把今天的话题继续下去。
屋里顿时清净不少,石立夏看了看里面:
“婶子,孩子们去哪了?”
“跟小邢出去玩了,这段时间小邢一直避开你那个妹妹的,不是我说,她脸皮也太厚了,怎么赶也赶不走。”
徐大妈提起石年年就不由皱起眉头,她毕竟不是这家人,也不好直接赶人,倒是不担心石年年有话说,而是担心石立夏以后不好做人,毕竟石年年是她的堂妹。
现在石立夏回来了,她有万般的话想要吐槽,尤其看石年年的态度,更加让她不用顾忌。
“她就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人的脸色,小邢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让她不要过来,她也能理解是小邢那是不好意思,怎么说都说不通。她还要跑学校去接孩子,小邢都黑脸骂人了,她竟然说小邢是心疼她,不愿意让她操劳。没法子,小邢只能避开她,连孩子都不让留在家里。”
徐大妈觉得自己也算是大开眼界,亲眼看到什么叫鸡同鸭讲,不管小邢说什么,石年年都能理解成其他意思。
比如邢锋说:“你明天别来我家了,不方便。”
石年年:“没关系,我很方便的,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们的。”
邢锋:“孩子们不需要你去操心,他们会自己回家。”
石年年:“我不辛苦的,这都是我该做的,姐夫,你真贴心。”
诸如此类。
石立夏原本是有些疲惫的,听到这些话人都变得精神了,不仅没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大帅同志白长着一张严肃脸了,怎么一点都吓不住小姑娘。”
徐大妈之前很生气,现在说出来也莫名想笑。
“可不是,小邢脸都绿了。不过他毕竟是个男人,也不好跟个小姑娘说太过,所以干脆躲开了。”
不管二房跟四房关系怎么样,到底还是一家人,石立夏没在的时候,邢锋还是得有所顾忌,不能把话说得太狠。
尤其他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女孩说太难听的话,也确实不太合适。
“没事,我回来就好了,这段时间难为你们了。”
徐大妈摆摆手:“倒也没啥,不过是个小姑娘也干不了什么,就是有些膈应人而已。”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您别客气,让她去干活,让她挑水洗茅厕,不用客气。你们说再多驱逐的话,都没有让她干活来得有用。”
徐大妈愣住了:“我还真没想到这出。”
“您还是把她当正常客人和我的家人看待了,所以不敢让她帮忙,可她就是来找事的,以后不用客气。”
徐大妈得到这话,拍了拍大腿:
“行,下次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徐大妈也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人,不过是碍于石年年身份而已,现在摩拳擦掌一副想要行动的样子。
石立夏想要去打水洗澡,就看到天井里接了水龙头。
“哎哟,水龙头已经接好了啊!”
徐大妈回过神,笑道:“可不是嘛,不仅通了水龙头,外面的化粪池也挖好了,现在等着晾干呢,再过几天就能正常使用了。”
石立夏高兴极了,石年年带来的那一点点负面情绪,在水龙头和新厕所面前不值一提。
趁着邢锋和孩子们还没回家,石立夏也不急着收拾行李,先去洗了个澡。
邢锋带着三个孩子回家,他们已经听说石立夏回来了,都非常地高兴,松子和小豆包一路蹦蹦跳跳的。
可是刚走近家门,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冲了出来。
松子一脸惊恐:“咱们家的粪池炸了吗?!”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不能够吧, 咱们家的粪池都没开始用呢。”
虎头捏着鼻子,心里惴惴,这味道那么浓烈, 难道有人嫉妒他们家有独立的厕所, 所以肆意报复?
不怪虎头胡思乱想, 他们家挖化粪池的那天来了很多人,知道他们要挖化粪池, 要在自家安装独立卫生间, 不少人都开始泛酸,说一些不大动听的话, 觉得他们也太注重享受了,挖地窖不比挖化粪池更实用。
虽然最后也有几家学他们家挖了化粪池,可他们家是起头的, 难免会被人说道。
虎头在学校都有人问他, 他们家是不是要有自己的厕所了。
目前厂里大部分人家,想要方便都是要去公共厕所的。
邢锋没吭声,总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一大三小急匆匆进屋,只感觉越凑近那味道越浓烈。
“你们回来得正好, 我正在开榴莲呢。”
孩子们很想冲上前表达一下自己的爱,可是那味道是从石立夏手里的东西传来的,一时让他们艰难抉择。
松子捏着鼻子:“美姐, 你在玩屎吗?”
小豆包上前拉着石立夏的手,想要把她往屋外拽:“臭, 臭!”
虎头的目光落在长得古怪的东西上, 这啥东西啊?粪坑里长出来的吗, 怎么能这么臭。
徐大妈看见他们这个样子,不由笑了起来。
她觉得这个味道确实比较重, 可闻着闻着还挺香臭的,习惯了其实感觉也还好,没想到孩子们会是这个反应。
“这就是榴莲?味道还真是……名不虚传。”
邢锋以前也听说过有一种水果长得很大一个,闻着味道特别冲,可吃着很香。
之前他去羊城的时候,就有人跟他推荐,不过他听说味道不好闻,价格还贵得很,也就没有买。
“对,我挑的这个肯定特别好,我预感至少能开出五房干包!”石立夏信心满满,她的目光又扫向三个孩子。
“这是一种水果,你们闻习惯就好了,会觉得很香。”
松子不可置信:“啥水果有股屎味啊?闻着就恶心,还咋吃得下啊。”
“一会开出来你们尝尝就知道了,这可是花费了巨款才买到的,全南城独一份!”
三个孩子在角落挤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看着石立夏的动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们相信石立夏说的话,可这味道也真的很难闻啊,让他们来回动摇。
石立夏一直很喜欢吃榴莲,而且很喜欢开盲盒的感觉,因此开个榴莲对于她来说很简单。
“哇!好大一房啊,皮还特别薄。”石立夏开出第一房,非常地兴奋,这个榴莲的品质超乎她的期盼。
三个孩子一脸无奈地看着石立夏兴奋样子,心中疑惑她的鼻子是坏掉了吗。
石立夏最终开出了六房干包,出肉率特别高,千里迢迢带回来这么个东西,可真是太值得了!
“来来来,大家都来尝一尝,我不骗你们,这玩意味道真的很好,只要吃习惯了,那绝对是难得美味,比肉都好吃。”
三个小不点原本还有些好奇,听这话都觉得是在吹牛。
啥玩意能比肉好吃啊。
石立夏先给大家切一小块,让大家先尝个味道。
徐大妈不愧是最能适应味道的人,吃第一口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将手里的那一块吃完,就完全适应了这个味道。
“这口感可真奇怪,以前没吃这样的。”
徐大妈也没法形容这个味道,就觉得挺不错的,感觉很特别。
她也算是开了眼界了,竟然能吃到这么奇怪的水果。
听说现在只有国外有,国内都没有,更觉得稀奇了。
小豆包小小咬了一口,直接YUE了,小脸皱成了包子,直接‘呸呸呸’吐了出来。
虎头也觉得那味道冲得直掀天灵盖,可他节俭惯了,硬着头皮把嘴里的榴莲给吞了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手里剩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松子的表现就丰富多了,小嘴叭叭个不停:“妈耶,闻起来像屎,吃着也像屎。”
邢锋正准备放进嘴里,听到他说这话,都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
“你还让不让人吃了。”
松子嘿嘿笑着,又继续咬了第二口:“好奇怪的味道啊,我再吃一口试试。”
松子就这么试啊试,很快就把手里的一下块榴莲都给吃了。
这一份本来就不大,要不是每一口非常小,其实顶多三口的事。
“味道怎么样?”石立夏问道。
松子歪着脸,砸吧了一下,“就是觉得怪,不过挺甜的。”
虎头连忙将自己的那一份塞给他:“你要不再尝尝?”
松子没客气,拿了过来,这次一口咬得就比较大了,三两口就给吃完了。
“感觉怎么样?”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松子。
松子眉头皱眉,半晌才道:“还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小豆包又将手里剩下的榴莲递给松子,松子也不嫌弃上面一堆口水,又开始吃了起来。
“好像还可以啊。”松子最终点评道。
虎头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松子:“真的,吃习惯了还挺好吃的。”
虎头又拿了一块,硬着头皮吃完,差点没翻白眼了。
“不行不行,我吃不惯。”
小豆包也差不多,两兄弟阵亡,全表示欣赏不来这种美食。
邢锋艰难地吃完手里那一块,然后再也不碰了。
“你们真是太不懂得欣赏了。”石立夏美滋滋地品尝,她以前也接受不了榴莲,觉得味道很冲,口感软塌塌的也很不舒服。
可自从开始吃榴莲千层,渐渐地就接受这个味道,再吃榴莲肉就不会有一开始那种怪异的感觉了。
石立夏让虎头打开另一个包裹,她这次可不仅仅带回榴莲,还带回了其他南城很少见的水果,有芒果、番石榴以及释迦果。
这个季节还有一点晚熟的龙眼,石立夏考虑到路途遥远,而且也不像其他水果那么好带,只能放弃了,于是买了龙眼干也就是桂圆。
芒果、番石榴和释迦果就比较方便携带了,买比较生的,在车上捂几天正好能吃。
虎头和邢锋都很喜欢吃芒果,小豆包和松子却觉得有一股油漆味,没法吃得下。
释迦果只有邢锋没法接受,觉得太甜了,感觉齁甜的,吃了嗓子眼都觉得不舒服。
番石榴有两种,一种是千里香,味道比较重,芯是软的。徐大妈闻不了这个味道,一拿出来就跑门口了。
另一种就是硬芯的,大家倒是都能接受,但是得配着酸梅粉吃,否则觉得没啥味道。
“哥!你,你吐血了!”松子突然惊呼,声音都抖起来。
大家纷纷看了过去,虎头满嘴的血,把人给吓了一跳。
小豆包直接哇哇大哭起来,扑向虎头:“哥哥,你不要死!”
石立夏都愣住了,她买的水果很多都是容易上火的,可上火不是流鼻血吗,怎么会吐血呢?
徐大妈这下也不怕番石榴的味道了,连忙跑了进来。
邢锋脸色一沉,虽然看着还算冷静,可明显是紧张的。
“虎头,你是不是咬到哪里了?”
虎头捂着嘴,猛地摇头,血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那场面看着可怕极了。
“我,我的牙,牙掉了。”
虎头一说话,那满口血看着更可怕了,不过嘴里的牙也掉了出来,还不是一颗,而是两颗。
三个大人看见以后,都有些哭笑不得。
邢锋连忙带虎头去天井的水沟,石立夏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先漱个口。”
虎头不停漱口,嘴里血的颜色越来越淡。
等两杯水都用完,虎头这才抬起头,再张嘴,门牙已经少了两颗。
松子:“大哥,以后你可咋办,你成缺牙老太太了!”
徐大妈连忙道:“虎头不怕,小孩的牙掉了,以后还会长新的,小孩都是要换牙的。”
虎头是有点慌,但是并不害怕,他们班里也有人换牙,所以并不陌生。
只是他一下掉了两颗,整个人有点懵。
松子一脸恐惧:“每个人都要换吗?我挺喜欢我的牙的,能不能不换啊?”
“不行。”邢锋无情道。
松子哭丧着脸:“小孩好难啊。”
虎头已经快八岁,按理说这个年纪一般都已经换了门牙,估摸他因为之前营养不良,一直到现在才开始换牙。
石立夏笑道:“恭喜虎头小朋友又长大了一点点,这两颗牙我帮你保管起来,给你留个纪念。”
徐大妈不赞同道:“上面的牙齿得往地上扔,要不然以后长得不好。”
松子举手:“那咱们往化粪池扔吧,那里可深了!”
徐大妈吓了一跳:“不行不行,那以后新牙齿长出来不得臭掉啊。”
松子和虎头都吓了一跳,竟然还会这样!
石立夏哭笑不得:“还是收藏起来吧,反正牙齿肯定会长的。”
石立夏拿了一个雪花膏空瓶子,将虎头的两颗乳牙给装了起来。
松子好奇道:“哥哥,你的牙齿是怎么掉的啊?”
“那个番石榴里的籽太硬了,不小心就给嗑到了。”
虎头的牙齿已经开始松动了,只是他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藏着,因此也没跟邢锋说。
平时他们也不怎么吃硬的东西,虎头也不知道牙齿松了,可以自己摇晃的,于是就这么留着了。
今天不小心磕到,牙齿立马就掉了下来。
石立夏观察两颗牙的牙根,已经被吸收得很细了。
虎头其实都没怎么流血,要不是同时掉了两颗,不至于看着那么恐怖。
他甚至不用塞棉花,很快就自己好了。
石立夏为了庆祝虎头长大了以及自己工作的圆满完成,决定今晚庆祝,让徐大妈把卫红卫敏还有李文秀都叫过来。
石立夏出差后,卫红卫敏就不怎么到家里来了,李文秀更不方便登门。
原本卫红卫敏两个孩子没关系,可石年年太烦人了,看人的目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徐大妈也不乐意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应付,因此每次做饭就带着一点菜回去了,家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锁着门的。
徐大妈一家人虽然是邢锋这边的关系,可明显石立夏在的时候,相处会更方便,邢锋到底是个成年男性,有时候还是得避讳一二。
邢锋也很自觉,从前虽然会上门帮忙,也都是光天化日之下,而且除非帮忙修理家里的东西,否则一般也是不会轻易进门的,送个礼就行。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徐大妈家里又都是女人,邢锋待着也觉得不自在。
邢锋知道石立夏今天回来,早早就买了肉和鱼,准备给她接风洗尘。
石立夏不停吃着辣椒炒肉,一脸的满足:
“在羊城快淡出鸟来了,那里东西虽然很好吃,可是吃多了还是怀念辣椒。”
徐大妈好奇:“你不是带了一堆辣酱吗?去的时候就吃完啦?”
“嗨,那里的气候不允许,我在路上吃辣酱都没事,可在羊城一吃,第二天立马长痘,嗓子还会不舒服,要不是有凉茶降火,我嗓子都快不好了。”
石立夏也很郁闷,以前她在羊城明明可以随便吃吃喝喝的,可是现在吃点辣的,就会立马上火。
她每天又需要说大量的话,也就不敢作,只能老老实实吃本地的食物,不能因为口腹之欲影响了工作。
偏偏羊城那么多美食,他们偏偏就吃到了味道最不咋样的,还不能拌自家辣酱,可把石立夏郁闷坏了。
最气人的是,别人吃辣椒都没什么不良反应,于是她的辣酱就被大家分得差不多了,而且她的喉咙也一直不舒服,回来在火车上石立夏也没能吃尽兴,每一顿都很抠唆。
松子:“难怪听你的声音有点奇怪。”
邢锋看她一筷子夹一大把辣椒,忍不住道:“你还是先悠着点吧。”
“不管,反正就算病了也是在家里,先让我过瘾了再说。”
石立夏馋辣椒快馋哭了,已经不去想其他了,大不了就哑几天!
石年年气吼吼地回到石盈盈家,石盈盈正在陪双胞胎一起玩,双胞胎已经一岁多了,长得特别可爱漂亮,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能把人的心都给融化,就跟招财童子一样。
双胞胎本就长得好,石盈盈照顾他们又用了心,现在越发白嫩可爱了。
石年年回到家,也没看两个孩子,直接朝着石盈盈抱怨:
“盈盈姐,石立夏真的太过分了!你说这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人。”
石盈盈微微皱眉,她对石年年总是早出晚归本就不大高兴,虽然她并不指望石年年会来帮衬自己,她也不需要。
这个家是她的,她只想自己亲手经营,不需要别人掺和。
可不管怎么说,石年年到她这里的借口,是为了帮衬她的,结果一天天地什么事也不干,连自己的衣服都扔在那里,反倒是看到她洗衣服的时候,扔过来让她帮忙洗一下。
自己的事都不想干,更别提帮衬她了。
石盈盈重生前已经三十多岁了,而且被磨砺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隐忍。
可这也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心里还是会不痛快。
如果不是她爸非要把石年年塞过来,石盈盈根本没有想过让家里多个外人。
之前好不容易把余清贞送走,现在又来一个,石盈盈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正庚交代。
不过石盈盈知道,石年年来城里是为了找对象,想要嫁到城里,过一阵还是会走的,因此她虽然不舒服,也还是可以忍受。
可石盈盈听到石年年这些话,不满又增加了。
“盈盈姐,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说石立夏是不是特别讨人厌。这种人怎么也能……”
“年年,你去帮我把外面的尿布收一下。”
石年年正在发泄负面情绪,突然被打断,一下有些没法接受:
“盈盈姐,我在跟你说重要的事呢!”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帮衬我,不是吗?”
石年年噎住了,顿时觉得委屈不已:
“盈盈姐,你怎么也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石盈盈在石年年心里是个特别漂亮,还很温柔善良的女孩,不会因为自己是在城里长大的,就会瞧不起他们。
可是现在石盈盈不冷不热的表情,让石年年觉得石盈盈嫁人之后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石盈盈没理会她,而是笑着对双胞胎道:
“小瑾、小瑜,你们乖乖的,妈妈去给你们泡奶粉。”
双胞胎点着大大的脑袋,一个抓着玩具朝着石盈盈晃,另一个专心玩玩具,只抬了个头又低下头忙自己的去了。
石盈盈离开客厅,将石年年带到厨房,她的表情很严肃:
“年年,以后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石盈盈不在意石年年是否能帮衬她,只要不妨碍自己的生活,她想要住着也就住着,反正也不过添一双筷子的事。
可要是妨碍到她教导孩子,那绝对不行。
孩子们从小听到这些抱怨,石盈盈觉得并不是一件好事,别看孩子小,实际上他们是能听得懂的。
“他们还小呢……”
石盈盈直直地盯着她:“这是我家的规矩,不能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石年年败下阵来,嘟囔着嘴:“我知道了。”
石盈盈这才缓和表情,“石立夏从羊城回来了?”
“是啊,她还扛着大包小包的,不知道从羊城买了多少东西。奶奶在家里过得可艰苦了,她一点都不为奶奶着想,天天就惦记自己,从来不管别人。”
石年年想起石立夏拿了那么多东西回家,心里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别那么早跟石立夏闹开,好歹等她分到东西再吵架也不迟啊。
羊城那么大的城市,而且据说和他们一点也不一样,商业更加繁荣,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石立夏又特别败家,口袋藏不住钱的,肯定买了很多好东西。
石盈盈没吭声,如果是以前她会觉得不妥,可有了一世的记忆却不会被这几句话给带跑了。
“她回来了,你姐夫怎么还没回来?”石盈盈微微皱眉,依照平常早就该回家了。
“估摸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提起顾正庚,石年年也没心思说石立夏的闲话了,她内心有些紧张。
顾正庚虽然不像邢锋一样气势凌厉,看着文质彬彬的,可大概是当惯了领导,那种上位者的气质是藏不住的,可石年年对他还是有天然的畏惧感。
她来的时候,顾正庚并不在家,石年年不知道这个姐夫对她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石年年此刻很心虚忐忑,刚才她就记得石立夏不做人,完全忘了石立夏回来了,顾正庚也要回来了。
“年年,一会你去帮我把那些食材给处理了,等你姐夫回来,我就开始做饭。”
“啊?我?”石年年愣住了,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石盈盈一直不需要她做什么,现在突然让她去做事,石年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不会连洗菜切菜都不会吧?我记得你在家里也经常做这些事的。”石盈盈拧眉。
她之前是把石年年当客人,而不是过来帮忙的小保姆,所以一直没有让她做什么,就像招待客人一样招待她。
可看现在的情形,石年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每天还有闲工夫到处乱晃,说人闲话,那就是另一种相处模式了。
她总不能就这么养着一个人,对方啥都不用干吧?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石盈盈也是不乐意的。
石盈盈对石立夏没有什么好感,可也不意味着要跟人说她的闲话,也对石立夏没有一点兴趣。
她不知道为什么石年年明明不喜欢石立夏,还非要去找她,也对此不感兴趣,可也不想让石年年在机械厂的日子,不停地去找被人麻烦,回头闹出事她也没法撇清关系。
石年年撇撇嘴,心里很不情愿,可还是应了下来。
她在家也是要干活的,可自打来到这里什么都不用干,早就习惯这样自在舒服的日子,现在突然要干活,心里难免别扭。
石年年不敢对石盈盈有意见,她明显感受到石盈盈不高兴了,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至于这么精贵吗。
她不敢说出来,只能心里默默吐槽,她对石盈盈还是很有好感的,而且住在她家,因此怨念朝着石立夏冲去了。
都怪石立夏!她就是个扫把星,谁沾了她就倒霉!石立夏没有回来的时候,她明明跟盈盈姐相处得很好,她一回来一切就变了。
石立夏要是没回来,再过一阵她肯定能拿下邢锋,现在她回来了,就她那态度,也就很难有机会了!
石年年懊恼不已,她就不该听她妈的要矜持,让邢锋自己来找她。
第 60 章
第六十章
“晓燕姐, 想不想我啊!”
石立夏进办公室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到了,只有两位领导还没有到。
“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的日子里, 不知道咱们科室有多无聊。这一趟感觉怎么样?听说你们超额完成任务!”
范晓燕热情地跟石立夏打招呼, 还帮她把水杯给灌满了。
宣传科其他人心中很是懊恼, 没想到这次厂里表现这么好,竟然超额完成任务这么多, 每个人都会受到嘉奖。
如果换成他们, 肯定会在履历上划上重要一笔,这个经历能吹好久呢。
“都是大家的功劳。”石立夏谦虚道, “今年的规模比去年更大,现在场馆都不够用了,明年新场馆建好, 会来更多的人。”
范晓燕好奇:“现场是不是特别多外国人?说咱们自己的话是不是在那都变成少数了?”
“确实有很多外国人, 什么肤色的都有,说什么话的也都有,现场特别热闹,人挤人的。”
“去这种地方我都不敢开口了。”范晓燕虽然羡慕, 可还是有些胆怯的,“这次你们立了大功,厂里肯定会有奖励, 我还以为你要请假几天呢,没想到今天就来上班了。”
石立夏是有几天假的, 不过她不急着这个时候休假, 想着等过几天再说, 先把后续的工作做完,这次广交会他们出色的表现, 每个人回来都要做个工作总结以及一些后续工作,因此也就不着急休假,等过几天她再休假回家一趟。
“我这不是着急给你们带东西吗,东西不多,可也是我千里迢迢人肉背回来的,可把我跟沉死了!”
石立夏给每个人一个芒果一个番石榴以及一小包龙眼干,给范晓燕的时候还朝着她眨了眨眼,暗示这只是明面上的量,回头还有单独给她的。
大家没想到石立夏还会给他们带礼物,先不说这些东西的价值,光是给宣传科的这些加起来,也有十斤重了。
芒果和番石榴都很大很压秤,石立夏带回来很不容易。
原本心里那点怨念,因为这份心意冲淡了不少。
张振强打量着手里的芒果,还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以前就听说过,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真芒果呢。闻着味道还挺奇怪的,立夏太谢谢你了,我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长长见识。”
其他人也纷纷感谢,在场的人还真没吃过这些水果,都觉得很好奇。
“你这么忙还能想到我们。”范晓燕一脸感动。
石立夏笑道:“我也是想让大家尝个新鲜,要不是菠萝、菠萝蜜啥的太沉了,我真是都想扛回来。”
范晓燕眼珠子转了转,石立夏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哪里听到了关于她的八卦。
果然,范晓燕开口道:
“立夏,你家昨天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石立夏回想了一下,难道说的是石年年?
“没有啊,怎么了?”
“我听人说……”范晓燕难得说话卡壳,“我听人说你家昨天在吃屎。”
石立夏:“……”
这也忒能传谣了,榴莲味道冲也不至于吧!而且谁家傻了会吃屎啊!
“当然啦,我肯定是不信的,但是大家这么传肯定是你家干了啥吧?听说你家挖了化粪池,化粪池漏了?”
石立夏哭笑不得:“啥啊,我家化粪池还在晾晒没开始用的,我从羊城带了榴莲回来,估计有人不适应榴莲味道,所以误会了。”
“榴莲?”
“一种热带水果。”
范晓燕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们家的人又没疯掉,怎么可能吃屎呢。你不知道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有人看见你们吃一坨黄黄的大便,还乐呵呵的,怕你们家的人中邪……不,吃错药了。”
石立夏都快吐了,这造谣技术也忒可怕了!
“传这些话的人都在想啥啊。”
“反正我是不信的。”范晓燕表明立场。
朱科长和秦科长姗姗来迟,朱科长是最后进来的,看到她依然没有好脸色。
秦科长却笑眯眯地点名表扬,“小石同志在广交会的表现,我已经在厂领导那听说了,真是为咱们宣传科长脸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咱们宣传科过去就是去打杂的,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白白浪费差旅费。”
朱科长听这话,表情都绷不住了。
以前的广交会都是他去参加了,现在这么说话不就是在嘲讽自己,去了那么多次啥事也没干,他不如石立夏能干嘛。
偏偏他没法说什么,这次广交会的成绩单太漂亮了,远远超过预定的目标。
现在厂里的横幅都已经拉起来了,接下来厂里就要为那些订单忙碌。
虽然现在还没有做工作汇报,可根据前往羊城的人反馈,石立夏这次表现很突出,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甚至还有人认为他们能超额完成任务,石立夏功劳非常大。
朱科长才不信这些,一个女人能有什么能力,肯定是靠出卖色相,才能获得这么多订单。
现在他们厂真越来越不如以前,越来越急功近利了,为了外汇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看着一群人沉浸在喜悦中,朱科长觉得自己是厂里难得的清醒人。
朱科长好久才挤出声音:“小石做得不错。”
要不是被大家盯着,他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石立夏笑道:“多亏领导们给我机会,同事们平日给我帮助,我才能这么好的跟大家完成任务。”
秦科长:“小石同志不用谦虚,这一次你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回程时还敏锐地察觉到人贩子异常,并及时上报抓捕,解救了数名妇女儿童,不管是工作上还是思想道德上,都非常值得夸赞。”
昨天石立夏一行人刚回来,很多人消息并没有那么灵通,顶多知道顾厂长还没有回来,中间有事下车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秦科长这么一提,才知道石立夏竟然还干了这样的大事。
范晓燕也很好奇这件事,他刚才刚想问,两位领导就回来了。
郭建平领头鼓掌:“小石同志年纪轻轻,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范晓燕附和,手掌拍得啪啪响,其他人犹豫了一会,渐渐地也开始鼓起掌,包括朱科长的心腹赵志成。
朱科长脸色很不好看,可这种时候要是不一起鼓掌,会非常地显眼,赵志成也就当看不见他的表情。
中午下班,范晓燕拉着石立夏一块走,看前后没人就突然笑了起来。
“立夏,你刚才看到朱科长的脸色了吗?都黑得不成样了,他肯定没想到你这次竟然这么出风头。去之前还一直刁难你,你要什么他都不批,现在功劳他想沾一份都不行。”
范晓燕越想越高兴,虽然去广交会的同志就那么些人,可前后期支持他们工作的人不少,厂里也会根据情况进行表扬。
偏偏朱科长因为不喜欢石立夏,在工作中刻意给她穿小鞋,对她的一切提议全都否决了。
很多资料都是石立夏靠着一笔一画自己做了,这些范晓燕都是看在眼里的。
当时她还跟石立夏说,要不然这次就算了,反正只要跟着大部队走,就是完美完成任务了,不需要额外花费精力。
很多想法到时候不一定能够实现,厂里很多时候都喜欢用惯例。
石立夏还是执着地坚持,别人认不认可是一回事,有的事她必须得去做,让领导看到自己积极态度,也不算是白费。
结果好了,石立夏在广交会大放异彩,别人兴许还没这么快得到消息,范晓燕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
石立夏是打开局面的那个人,而且还带动了其他同志,在同行中脱颖而出。
后来不仅是厂里其他同志跟她学习,兄弟单位也跑过来,学习石立夏不一样的推销方式。
现在的人都很聪明,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让他们一时想不到这些,可只要看到立马就能学习起来,而且很快就能融入个人特色。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有很多人为了自己的厂子,乐于去奉献自己,不过是改变一下推销方式,更不足为奇了。
现在的企业跟几十年后的不同,因为是国家人民的工厂,因此竞争没有私企林立时那么残酷,彼此之间是可以共存的,不会想着一心搞死对方,尤其是背后有外国资本的,还会刻意摧毁民族企业。
“他这人不抢功才怪了。”石立夏并不那么乐观。
范晓燕笑道:“这你就放心吧,要是别的领导带队那还真不好说,顾厂长带队,肯定不会让你吃这个哑巴亏。不说他是你堂姐夫,就算没这层关系,他的性子也容不下这个。”
顾正庚的手腕和他外貌完全不同,管技术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来他的做事风格,完全不讲情面,多少人背地里骂他。
可他的能力太过出众,做出的改变带来的变化大家也有目共睹,所以也不过是背后嘀咕几句。
说到底,厂子好大家才更好,工资是固定了,但是厂里的福利可不是。
顾正庚接管人事后,这种风格更加明显了,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怕和妥协这两个字词。
石立夏庆幸男主在事业上还是清醒的,“那我可算熬出头了,今后不怕被赶去扫厕所了。”
“扫厕所怎么也轮不到你,你不知道吧,你又有两篇文章发表了,咱们宣传科就没有谁能像你一样,频繁在报刊上发表文章的。只要你这笔杆子不倒,谁也轰不走你。”
范晓燕现在对石立夏早已刮目相看,不愧是能抢走萝卜坑的女人,这才来宣传科多久啊,就已经成为他们宣传科最耀眼、最有前途的存在了。
能写文章已经很厉害了,广交会上的表现更是令人眼前一亮,不仅在厂领导那挂了名,市领导都听过石立夏的名字。
他们厂这次的成绩单太漂亮了,广交会小组的人还没回来,电报就已经传回来了,报纸上还刊登了。
石立夏没想到自己这么出名,“真的假的?市领导都知道我?”
“骗你做什么,要不说顾厂长公正呢,他在这方面从来不含糊,特别看重人才。”
范晓燕说着低声道:“你继续这么表现,我觉得都不用明年,今年就能被评选咱们厂的劳模。如果不是你资历浅,市劳模省劳模都有戏!”
“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年头劳模非常光荣,有这个名头不说横着走,反正也是一个身份的象征了,级别高的,红袖章都不好无缘无故找茬。
“都是你应得的。”范晓燕肯定道。
说了一会工作上的事,范晓燕迫不及待提起最近厂里的瓜。
“你知道吗,朱科长正在给他女儿找对象。”
石立夏其实有所耳闻,不过那都是去广交会之前的事了,最新进展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被你料到了!”范晓燕眼睛都冒光,“你不知道当时闹得还挺大,张红燕带着朱盼儿去相亲,结果朱盼儿没看中就算了,还当场把桌子给掀了!真是没想到啊,朱科长女儿竟然这么厉害,可比她妈有用多了。”
石立夏也很是诧异,她看朱盼儿的样子,还挺温和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能搞这么一出。
“还有这事?为啥啊?相亲对象特别差?”
范晓燕小声嘀咕:“你肯定想不到相亲的人是谁。”
“谁啊?”
“那人年纪比朱科长还大,孩子比朱盼儿还大。”
石立夏震惊:“不是吧?!有这么给自己亲闺女安排对象的吗!”
“可不是嘛,朱科长又不是那种吃不上饭,实在没法子只能让女儿去攀高枝,是什么人家什么年纪也就不重要。”
相亲的事原本是很隐蔽的,朱科长还是要脸面的,不想在确定之前让大家知道这件事。
可朱盼儿不乐意,直接来个大的,消息一下就给传开了。
老夫少妻在这年头不算罕见,可是差距那么大的,还是比较少的。
尤其还是父母介绍的,更是少之又少。
“还好盼儿这姑娘是个烈性子,否则就要稀里糊涂嫁过去了。”
“可不是嘛,还有人说什么男人年纪大能心疼人,呸!谁信谁是傻子。男人年纪大反而还喜欢说教,看年轻人这不顺眼那不舒服的。反正我才不会让我女儿嫁给跟她爸一样大年纪的男的,说出去我还要不要脸了。”
范晓燕虽然嘴碎,喜欢八卦,可她对于这种事都是唾弃的态度,石立夏也就很喜欢跟她聊天。
“那人是不是手里权力挺大的?”
“市革委会里能说得上话的,你说呢。”
石立夏差点没吹口哨:“领导被驳了面子,会不会拿朱科长开刀?”
“这倒是没有听说过,而且当时在场的也不是那个人,是他秘书替他来的。”
“啊?还能这样?”
“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亲自来相亲,多掉价啊。”
石立夏无语,这分明就是不重视,否则怎么办都行,弄个秘书过来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开始朱科长女儿还以为相亲的是秘书,后来才发现不对,就掀桌了。”
石立夏撇撇嘴:“做得好,要我我也掀桌,啥玩意啊。闹这么大,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吧?”
“那可不好说。”范晓燕顿了顿,“听说对方看上了。”
石立夏难以理解:“这都能行?”
“那么年轻一个小姑娘,长得也不赖,家里也挺好,哪个老男人不稀罕啊。现在不懂事也无所谓,嫁进来什么都懂了,那人已经是四婚了,这就是五婚了,什么没见过啊。”
石立夏不禁皱眉,这是要把女儿往死里坑啊。
“朱科长也太不讲究了吧!”
“我还听说一件事。”
“什么?”
“朱科长现在花销特别大,有人亲眼看到他给一沓钱给个混混,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我总觉得,朱科长怕是有什么把柄落人手里了,要不然就他那抠门样,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小混混钱。”
石立夏暗忖,这件事该收网了,她有机会得去找朱盼儿。
经过这么多事,朱盼儿应该知道该怎么利用这次机会解脱。
不过如果朱盼儿选择自己的家人,那石立夏也就不用着急了,反正她现在已经在厂里站稳了脚跟,将朱科长打下马还真不用着急。
目前想要利益最大化,就是先给朱科长一段时间,等她刷够资历,再将朱科长拉下马,那么她才有机会顶替他的位置。
现在她的资历还是太浅了,怎么也轮不上她。
石立夏是可以为了更长远的利益,隐忍一阵子的,并不急着争一时长短。随着工作时间越长,那种一被招惹就热血上头的情形越来越少。
她现在反倒还会立刻回怼回去,少了成年人的顾虑,有气当时就发出去,心情也更加舒畅。
结果还没有等石立夏去找朱盼儿,朱盼儿就狼狈地出现在自己家里。
“朱盼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立夏看到一身湿淋淋的朱盼儿坐在自己家厨房,很是震惊。
朱盼儿双手抱着自己,头埋在膝盖里什么话也没有说。
松子得意道:“是我们救了她!”
石立夏先是诧异,紧接着瞪向松子和在场其他孩子。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跑到水边了!”
机械厂附近有个池塘,水还挺深的,石立夏千叮咛万嘱咐,他们出去挖虫子的时候,绝对不能靠近那里。
别小看这样的小池塘,现在很多孩子因为散养,父母没有紧盯着,很多孩子跑去池塘旁边玩耍,结果一个不小心失足掉下去,就淹死在了里面。
池塘淤泥和水草都很多,就算不是很深,而且小孩还会游泳,也很有可能会淹死在里面。
松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缩到角落里去了。
他抬眼看哥哥弟弟还有卫红卫敏,他们全都站在距离石立夏比较远的地方,而且缩在角落,低着头不敢吭声。
难怪大家这么安静!
松子直捶胸,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让他一个人在那找骂!说好的兄弟呢,忒不靠谱了。
徐大妈出声道:“我让他们在墙边罚站,等你回来再说怎么办。”
徐大妈虽然是个心软的人,平常三兄弟犯错,她都会帮着说几句好话。
可这一次都不用石立夏说什么,自己就主动教训孩子们了,事关安全她再心疼孩子,这件事也得严肃对待。
他们肯定不会是第一次去那里,只是瞒着他们罢了。
那片地方比其他地方土地更肥沃,也有更多的泥鳅和虫子,孩子们分明是别的地方都挖得差不多了,又不死心找不到虫子,于是就跑到那边去了。
虽然他们一再保证没有凑近,徐大妈都觉得这事不能姑息。
石立夏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现在还顾不上教训孩子,她的目光投向朱盼儿。
也没问她是什么情况,将自己一套干净衣服拿了出来,让她去冲个澡。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活着就有希望。快去洗个热水澡,一切都会好的。”
石立夏不知道事情究竟,可看朱盼儿这情况,她就觉得怕是对方想不开轻生了,要不然也不会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朱盼儿眼泪哗哗落下来,她沉默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从石立夏手里拿了衣服。
“谢谢。”
声音很小,可足以让大家听见。
等朱盼儿去洗澡,石立夏询问孩子们到底怎么一回事。
松子刚才被教训,可这时候依然忍不住要表现。
“我们没靠近池塘,只是看到有个人站在边上,站了好久都没动觉得很好奇,就一直看着她。没想到,我们要走的时候,她突然就跳下去了!就这么,‘噗通’跳下去了!”
松子还在原地表演了,其他人纷纷肯定地点头。
“你们是怎么救的她?没下水吧?”
“没有没有!”几个孩子齐齐摆手,生怕自己慢了会被误会。
卫红作为在场最大的孩子,道:“我们找了一根绳子扔给她,然后我们就把她拉上来了。”
石立夏惊讶:“你们还有这本事?能把人用绳子给套住?”
“我们把绳子扔下去,她立马就抓住了,她掉进水里就后悔了,还在那喊救命呢。”
松子抢着回答道,他展开自己的小手,小手现在还有被绳子勒住的红印子:“她可沉了,拉起来特费劲了。”
石立夏舒了一口气:“还算你们聪明,没有自己下水。”
这些孩子好歹还是有点分寸的,要不然能把人给急死,哪怕现在没事,还是会后怕。
松子拍拍胸脯:“我们可惜命了,家里有这么多好吃的,我们可不能死了。”
石立夏没好气点了点他的脑袋:“拉水里的人特费劲,要是你们被拉下去怎么办?以后还是得注意……”
虎头弱弱开口:“我们把绳子的一头拴在一旁的木桩子上了。”
石立夏嘴角抽抽,可把这些孩子给能耐的!
不过,石立夏有个疑惑:“你们哪里找到这么长的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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