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石立夏现在书写文章越来越得心应手, 知道这个时代以及各家报纸所需要的风格,因此投稿被录用的概率也比较大。
这一次事件又极为典型,是很可能会发生在身边的事, 性质恶劣, 会让很多人积极参与讨论。
机械厂也没有刻意藏着掖着, 甚至趁机进行进一步的整改,积极肃清部队里的蛀虫害虫。因为动静很大, 消息灵敏的都已经听到了风声。
只是这年头, 大家还是比较谨慎,因此记者们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进行跟踪报道。
石立夏的投稿让那些已经蠢蠢欲动的报刊杂志立马有了动作, 直接刊登了她的文章。
石立夏的文章不管是文笔还是深度,都是合格的,她也是不少报刊杂志的常客了, 因此很快就通过了审核。
在宣传科其他人还在争抢厂报、广播的版面和机会时, 石立夏的文章已经刊登在了外部报刊上,不仅省报,还刊登在了全国性报纸《新华报》上。
“家丑不可外扬,现在全国都知道咱们厂的丑事了!石立夏同志, 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急于表现了,怎么能什么都往外发呢。”
赵志成一脸不认同道, 认为石立夏这是在抹黑他们机械厂,以后他们厂里的员工出门在外都觉得丢人。
郭建平也附和道:“现在兄弟单位该怎么看我们, 这种情况在咱们厂只是小概率事件, 现在搞得好像我们厂有多乱似的。我们搞宣传的, 是要维护咱们厂的名声,提高咱们厂的口碑, 你这一篇文章,直接把我们厂的名声都搞臭了。石立夏同志,不要搞个人主义啊。”
与外界夸奖不同,宣传科内部一些人反倒觉得石立夏为了表现自己,都不顾工厂的名声了。
还没等石立夏回话,范晓燕站了起来:
“听听你们自己说的话,还什么个人主义,学到个词就乱用。你们不就是嫉妒小夏把文章刊登到省报、《新华报》了吗,自己没这本事就给有本事的人扣帽子,把自己能的。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也在偷偷投稿,现在在这装什么啊!”
赵志平和郭建平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赵志平梗着脖子道:
“我们只是在教导石立夏同志不要太冒进,咱们搞宣传的,心里得有分寸。”
郭建平摇摇头:“反正我是不认同石立夏同志的行为。”
石立夏很是淡定,并没有因为被质疑而感到生气。
“这些报道我是经过秦科长审核的,厂委那边也是通过了的。”
这话一落,两人顿时没话说了,表情都有些难看。
原本他们并没有将石立夏放在眼里,虽然她自从进入宣传科表现得就很出色,可她的资历太短了,厂里基本不可能将一个工龄还没有一年的年轻同志提到科长这个级别的。
如果宣传科还有副科长还有可能,正科长就太过了。
这年头提拔不仅要看能力,还是要看资质的。
而且石立夏还是个女人,结了婚还有三个养子,很多女性都会把精力放在家庭上,就跟范晓燕一样。
虽然很多人不像范晓燕一样混日子,会勤勤恳恳地工作,但是对权力都不像男性那么热衷,厂里领导大多都是男性,女性非常少,而且这些女性都非常地拼,不像石立夏虽然也很努力工作,却没有那种全身心投入到工作的劲儿,没有那种女强人的风范。
再者,石立夏也没有像他们一样,一直在讨好秦科长,送的东西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所以,虽然看着石立夏一会做了这个,一会做了那个,一直积极主动地工作,手里有不少项目,可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但是这种轻视,随着石立夏表现越来越显眼,在领导口中得到越来越多的表扬,他们就有些慌了。
在宣传科里,大家的能力都大差不差,因此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
石立夏却像个异类,跟他们走的也不是一条道,就让他们开始有些慌了,也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想要将石立夏的气焰打下去。
谁知道石立夏竟然背着他们偷偷做了这么多,而且他们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仿佛老天故意让他们死心似的,厂办干事过来叫石立夏。
“顾厂长找你。”
石立夏诧异,不明白顾正庚找自己以后什么事。
两人在厂里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之前在广交会的时候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还是在众人面前说的。
她没有犹豫,稍微收拾一下就走了。
宣传科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微妙了,不知道谁在小声嘀咕,“原来人家上头有人。”
石立夏跟顾正庚的关系,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因为石立夏以前几乎不跟顾厂长家来往,传言石立夏跟石盈盈这个堂姐不和,也就渐渐没人提这件事。
可今年春节两家人竟然开始走动了,这不免让人开始多想。
范晓燕嗤了一声:“说得好像你们谁在厂委没几个亲戚似的。”
宣传科顿时又安静下来,能进宣传科的就没谁没背景的,石立夏这种靠着自己本事闯进来的,那也是头一遭。
她完全属于能力强和运气爆棚,要不是现在招工机会太少,很多人都盯着这个职位,没法在里头搞小动作,石立夏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而且里面猫腻也还是有的,只是不像以前一样路都没了,就让石立夏从夹缝中钻进来了。
石立夏走到办公室门口,在门上敲了敲,听到里面有人应答这才走了进去。
“顾厂长,您找我?”
顾正庚正在奋笔疾书,看到石立夏走进来,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坐下。
将手里的文件写完,这才抬头开口道:
“你的报道写得非常好,没有刻意美化和捧高,做到了中立公正,又不会抹黑我们厂的名声。”
石立夏的笔触看起来是以中立的视角去描述整件事的,并没有因为她是机械厂的职工而带有偏向性,这样也就能说服读者。
但是又巧妙地将厂里对这件事的重视,并且调查清楚后使用的雷霆手段,表达了对这种恶劣事件惩治的决心,展现了机械厂的积极进取,有错立刻就改的精神。
看似直接暴露自己短处,实际却让大家对机械厂产生好感。
这也是机械厂领导班子同意石立夏将这篇报道发表出去的原因,很多厂领导跟赵志成一个想法,认为‘家丑不可外扬’。
“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都是领导们给我的机会。”石立夏谦虚道。
“你的能力不错,短短时间内就在宣传科做出了成绩,我认为依照你的能力,调到厂办能得到更大的发挥,你感觉怎么样?”
石立夏微怔,没想到顾正庚想将她调到厂办!
要知道厂办是最接近厂领导的部门,这意味着机会更多,关系网更强大。
厂领导工作繁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到他们面前反映问题的,除非紧急或者大事,否则都要经过厂办,因此权力是很大的。
而且经常被领导看到,也是最容易被提拔的。大家都是一个干事,可地位却大为不同。
尤其宣传科一直是个占用编制,实际没啥太大用处的部门,能进厂办简直就是鲤鱼跳龙门了。
说不激动是假的,不过石立夏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沉思片刻,斟酌道:
“感谢领导的抬爱,让我进厂办是对我工作的认可,我感到非常荣幸。只是我认为我更适合做宣传工作,在这里更能发挥我的特长。”
石立夏虽然有片刻动心,可很快还是冷静了下来。
她的专业和特长都更加适合宣传科,厂办权力大可同时工作也非常繁忙,而且内部竞争也非常激烈,她突然进入这个集体,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逍遥。
虽然一开始被朱科长刁难,可是这种事在职场上非常常见,宣传科整体氛围还是比较和谐的。
哪怕现在大家都为了宣传科长一职明争暗斗,那也不过是特殊时期,可以理解。
在厂办可就不一样了,根据各种八卦信息,厂办就跟后宫一样,需要斗智斗勇,每天上班都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
如果石立夏对行政工作感兴趣还罢了,可她最不耐烦处理这些事,还是喜欢自己的老本行。
虽然现在作用没有那么大,可石立夏相信很快就会有她发挥的时候,因此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其中也有那么一点儿关系是因为,石立夏不想跟顾正庚走得太近,即便这个世界不是一本书,没有所谓的男女主,石立夏依然不想靠近这个人,万一被男主光环闪到,让她这个女配又上场凑极品数,那她不冤死了。
“你确定?这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可以回去再考虑考虑。”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石立夏道:“虽然厂办是个很好的去处,但是这和我的职业规划不符。”
“职业规划?”
石立夏抿了抿道:“我很喜欢搞宣传工作,我的特长也在此,在这里更能发挥我的才华,并且在这个领域我是很有自信的。去了厂办,我的优势就没有了。”
顾正庚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这让石立夏心里有些忐忑。
要不是现在连广告都被禁止了,石立夏还想说更多,让男主记住自己有这样的本事,等改开后务必让自己负责这些事。
可石立夏忍住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安全第一。
“如果我说,宣传科要整改精简,至少一半的人会被派到其他部门,你还坚持现在的想法吗?”
第 112 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石立夏惊诧不已, 虽然一直知道顾正庚敢想敢干,在这种特殊时期也敢大刀阔斧地改革,是非常难得的, 可是说精简就精简, 一砍就是一个部门一半的人数, 这样的雷霆手段还是让石立夏惊到了。
虽然顾正庚只说是宣传科这个小部门,但是依照他的行事作风, 肯定不是只针对宣传科, 还有其他部门。
这带来的变化可谓地震级别,带来的阻扰也可想而知, 他身上的压力会非常大,很有可能被利益受损者集体围攻举报拉下马,这年头真要是出事, 可不是简单地罢免, 很有可能会被冠上各种类似于破坏工人团结的大帽子,搞不好要游街批斗吃牢饭的。
石立夏自问自己是没有这么大魄力的,对顾正庚钦佩的同时,也在思考自己该如何选择。
顾正庚既然提了, 估计会把现在的宣传科精简得很厉害,实在是他们科室成立这么长时间,也没做出什么特别的成绩, 有的工作内容还跟工会那边重叠了。
比如一些思想宣传,在石立夏来之前, 有时候墙报都是工会那边出人做的。
对外宣传几乎没有, 一来现在禁止广告;二来很多人觉得没必要, 他们厂生产的产品根本不愁销路,甚至供不应求, 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宣传的。
顾正庚的思维属于超前的,在如今还是卖方市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注重提高自身竞争力了。
石立夏对自己的能力是有信心的,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自己能百分百留下来。
顾正庚再厉害,机械厂也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现在他也就是个副厂长,就算是厂长,也不是为所欲为的。
石立夏斟酌片刻道:“依照我的能力,顾厂长觉得我没有资格留在宣传科吗?”
石立夏将问题抛回给顾正庚。
顾正庚挑了挑眉,笑着没有说话。
石立夏看他这个态度,知道没法从他嘴里听到准确消息,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下属,主动开口道:
“我相信厂里会有合理安排,我的能力和我个人意愿,都认为留在宣传科是比较合适的。不过如果厂里有其他想法,我服从安排。”
如果是从前,石立夏肯定要为自己争取一下,琢磨顾正庚此刻的想法。
现在没有必要,她抱着的可是铁饭碗,只要没有违法乱纪,就不会被精简掉。
这个时代的工人有着后世羡慕不来的安全感,石立夏肯定要好好珍惜,坚决不内耗自己。
石立夏回到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投了过来,要不是秦科长也在办公室,肯定有人按捺不住要询问情况了。
这个节骨眼上,石立夏被顾厂子叫到办公室,让人不免会多想。
范晓燕朝着石立夏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约着去上厕所。
没出办公室多远,范晓燕就迫不及待询问石立夏情况。
“顾厂长找你有什么事?”
石立夏跟顾正庚平常没有什么交集,突然把她叫过去,所有人心里那叫个好奇。
石立夏也没隐瞒,直接将顾正庚想邀请她去厂办的事说了,不过没说宣传科要精简的事。
这件事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开,谁也不好说会是怎么一回事,要是漏出去会发生什么事,石立夏也承担不起责任。
范晓燕惊喜:“去厂办好啊!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姐。”
“晓燕姐,你没听完后面说的吗,我拒绝了。”石立夏哭笑不得。
“哎呀,你怎么这么傻!厂办是多少人想去的地方,你这妮子怎么还拒绝了!”
范晓燕在石立夏脑门上戳着,恨铁不成钢。
“留在宣传科有什么好的,以后都不一定还有没有了。哪像去厂办体面、实惠也多,咱们厂很多领导都是厂办出来的。”
石立夏的注意力都在前半句,“晓燕姐,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宣传科以后可能没有了?”
范晓燕惊觉自己说错话,可话已经说出去,也没法再收回来。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范晓燕只是稍稍别扭了一会,便是道:
“厂里一直都觉得咱们科很多余,还占了那么多编制,一直想着把咱们并入到工会里去,变成宣传组。要是并入了,咱们科肯定留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啊,还是得早做打算。
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找人商量一下,怎么这么快就给拒绝了,我想拦都晚了。”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嗨,这事谁都说不好,每年都有针对咱们的,不过到现在也没变动,人还越来越多。不过这次朱科长出事,秦科长又要退休,现在都没有动静听说厂里要来人接替位置,也没有青睐咱们科室哪个人,我觉得这次怕是悬了。 ”
都已经过完年,厂里一点动静没有,范晓燕心里开始嘀咕起来。
结合最近厂里经常搞各种事,现在竟然敢从一线那下刀,更让范晓燕感受到这次改革的决心。
范晓燕在工作上经常混日子,可是对于厂里的事非常地敏锐。
现在一听顾正庚要将石立夏调走,心里更琢磨出点味儿来了。
石立夏作为一个老打工人,要不是今天顾正庚提了,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主要是现在大家都在为宣传科科长一职,使出十八般武艺,她也不过刚刚入职,哪里想到厂里想要精简宣传科。
范晓燕意味深长道:“这次顾厂长这一枪是个信号,原本我以为他好歹要等到当上厂长再说,没想到他会这么勇。”
石立夏抿了抿唇,没好说这跟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估计厂里本来没下决心,她送上的资料就跟催化剂似的,顾正庚直接借题发挥,将整个局势推向另一个阶段。
“晓燕姐,那你有什么打算?”
范晓燕早有打算:“我想去妇联,那里都是老娘们,热闹。”
石立夏突然想到什么,她之前好像隐约听到有消息说,妇联主任李建红好像要跟着丈夫调走,范晓燕不会早就盯上那边的空缺了吧?
范晓燕一直对宣传科科长位置心如止水,毫无兴趣。
石立夏一直以为她就喜欢当咸鱼,不想承担责任,现在看来还真不一定是那么一回事。
升职意味着加薪和地位的不同,而且还能把活儿丢给下属干,谁不愿意往上爬啊。
石立夏并不觉得范晓燕对她有隐瞒有问题,事还没成谁也不乐意消息传出去,石立夏也不是每件事都跟范晓燕分享,她只感叹自己竟然一点没看出来。
石立夏被顾正庚叫去办公室谈工作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倒是没人往龌龊的地方想,机械厂办公室前面都是走廊,对着走廊有窗户,大白天的只要路过就知道里面在干什么,没什么隐私性,发神经了也不会上班时间乱来。
只是有心人不免多想,毕竟现在宣传科处于非常时期。
光是宣传科的人,都明里暗里地跟石立夏打探了好几次消息,外面一些人更加关注了。
石立夏下班回家,抄小路时候被人拦下。
看着眼前人,石立夏不禁皱起眉头。
孔文斌朝着她露出一个温和笑容:“立夏,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了?”
“好狗不挡道,让开。”
孔文斌表情微僵,不过很快恢复过来。
“立夏,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为什么对我的敌意那么大?我们是有共同理想的人,不应该这么针锋相对才对。我们以后还会是同事,会一起奋斗,更应该和平相处。”
石立夏沉着脸:“谁准你这么叫我的名字的!你谁啊就来跟我乱攀关系,要不要脸啊。”
孔文斌并未因为她的冷脸而被劝退,反倒心里觉得有戏。
石立夏这样的反应也在她意料之中,这不就是女人耍性子时候用的手段吗,之前被惹怒了,就故意变得这么刻薄。
都是他之前怠慢的关系,才让石立夏对自己怨气这么大,孔文很理解女孩子的小性子。
孔文斌对自己是非常有信心的,虽然之前闹过不愉快,可他一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认为只要自己哄一哄,就能搞定石立夏这样的女人。
“立夏同志,你不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要不这样,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石立夏微微眯眼,心生警惕。
她不知道孔文斌找她有什么事,她也不会因为那点好奇,而跟这个人走得近。
反正没啥好事,听不听的也就那回事。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再拦着我的路,就别怪我把你当流氓揍了。”
石立夏语气冰冷,原本温和的面容充满怒气。
孔文斌却依旧没当一回事,依然笑着拦在路中央。
“立夏同志,我要说的事你肯定感兴趣。”
“是啊?”石立夏冷哼一声,朝着他走了过去。
孔文斌笑意更浓,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只见石立夏脚一抬,疼痛瞬间就从膝盖传来“啊——”。
孔文斌被石立夏一脚踢中膝盖,刺痛让他无法站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猝不及防地疼痛让他失声叫了起来,石立夏冷哼一声,直接越过他走了,走之前不忘给他来了两脚。
石立夏早就捉摸着给这个渣男一点教训,只是一直忙着自己的事,还没来得及动手,结果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石立夏发现有时候用暴力解决问题更加痛快,她后悔之前顾虑太多,她早就该踹这一脚了!
第 113 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石立夏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家, 心情无比舒畅。
“孩儿们,我回来啦!”
石立夏一边推开门一边嚷嚷着,换作平时孩子们听到声音就会放下手边的事, 朝着她奔过来嘘寒问暖, 可今天竟然没有什么动静。
“孩子们还没回来?”
石立夏望向徐大妈。
徐大妈看到她, 表情带着纠结,这让石立夏眉毛一挑,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石立夏正疑惑, 就看到小豆包和松子挪着步子从客厅冒出头来,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石立夏。
平常活泼多话的松子, 嘴跟被缝上似的,愣是一句话没说,看向石立夏的目光充满了躲闪。
一看这表情, 石立夏就知道肯定是孩子闯祸了。
这倒是稀奇事, 三个孩子自从来到这里就非常听话懂事,从前过往的经历让他们非常地谨慎小心。
哪怕石立夏和邢锋都没有凶过他们,一直对他们很照顾,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 依然还是无法让他们如同普通孩子一样会有调皮的时候。
虽然这样的孩子很愿意带,可过分地懂事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说明他们对外界没有安全感,过分地讨好, 生怕自己被抛弃和虐待,容易形成讨好型人格。
石立夏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 她既然养育了这三个孩子, 那就希望他们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而不是添双筷子的事。
可她并不是育儿专家,她知道怎么掌握消费者的心, 却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只能平常心对待他们。
越是特殊化对待,石立夏觉得会让三个敏感的孩子更加觉得自己特殊。
没想到现在就会闯祸了,让石立夏感到很新鲜也很好奇。
石立夏朝着他们招手,“都过来。”
松子和小豆包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屋子里,最终挪着步子跑过来了。
卫红卫敏也从客厅里走了出来,虎头却迟迟没有露面。
石立夏更意外了,三个孩子里虎头是最听话懂事的,毕竟他年纪最大,懂的事也更多,比两个弟弟更加知道现在的生活有多来之不易,也就更为珍惜,做事特别地谨慎。
“虎头还没回家?”
石立夏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已经是饭点,石立夏要求他们可以出去玩,但是饭点必须回来,否则是不给留饭的。
石立夏对孩子可不会纵容,虽然会给他们很多自由,可有些规矩还是得守的。
虎头听到这话,低着脑袋,一步三挪地走了出来。
徐大妈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甚至还将卫红卫敏招呼过来,让她们也不要多嘴。
徐大妈跟石立夏相处这么长时间,也知道她的性子。
石立夏平常瞧着很好说话,万事随心,可心里其实是个很有主意的。
三个孩子本就是养子,还是邢锋在没有征求石立夏意见的情况下把孩子接回来的,虽然现在瞧着一家人很好,可徐大妈也是给人做了几十年媳妇的,很清楚这件事对于石立夏来说还是有些小别扭的。
因此石立夏要管教孩子,别说自己,邢锋都不好过多干涉,否则更容易引起矛盾。
虎头走近,石立夏就看到不对劲了。
“虎头,把头抬起来。”
虎头不敢忤逆,乖乖地抬起头,动作很缓慢,虽然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忍不住想要逃避。
石立夏一看到虎头的脸,顿时眉头紧蹙。
虎头刚被养得圆润一点的小脸蛋上有好几处瘀青,眼睛那一块更是被打紫了,因为涂抹的是红药水,看起来更是惨不忍睹。
石立夏将虎头背过去的手拉了出来,发现手被纱布包扎了起来,还能隐约看到上面星星点点的血迹。
一股热浪直冲脑门,她好不容易养好的孩子,竟然被揍得这么狠!
石立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有了解事实真相之前,她不能对这件事定性。
平复了好一会,石立夏才开口道:
“这些伤是怎么一回事?”
虎头红着眼:“我错了,我不该跟人打架。”
松子也急忙道:“美姐,大哥不是故意的……”
石立夏看了松子一眼,打断他的话。
“松子你先别说话,让你大哥自己说。”
三个孩子关系好,一向同进同出,有什么事都是一块儿的。
两个小的一点事都没有,那说明虎头是在学校里打架的,也只有在这个地方三个孩子是分开的。
虎头在学校里的表现一直很好,他虽然不是很聪明的孩子,可他很珍惜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非常努力认真。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只要是正常的孩子,愿意将精力放在学习上,都不会学得很差,因此虎头的成绩一直不错,经常拿双百,再差也没低过95分。
他在学校里也很低调,不喜欢惹事,生怕给他们添麻烦。
石立夏之前跟老师交流过,老师对他都是夸奖居多,说他乐于助人,顶多说性格比较闷,不像别的孩子那么活泼。
孩子有时候是很残忍的,虎头无父无母,还是从乡下来的,这样的出身很容易被一些坏孩子欺负。
因此有几次石立夏特意让邢锋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大高个去接孩子,就是为了震慑那些坏孩子,别以为虎头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他是有靠山的。
但是家长有时候能做的也是有限的,有时候也要看孩子自己天生的性格,石立夏也没法干涉太多,从卫红那里知道虎头没有被欺负就行。
他没那么合群这件事,石立夏也无能为力,只能让他放学的时候多出去跟厂里的孩子们一块玩。
还好有松子的带动,虎头也结交了一些朋友。
现在虎头竟然打架了,还打得这么狠,石立夏心中很是担心,虎头是不是被欺负狠了。
她这段时间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关注孩子们在学校情况,不会一直被欺负她都不知道吧。
石立夏希望虎头自己主动跟自己坦白,不能总是一声不吭的,现在是看得见的伤,如果是看不见的,他要是自己不说,石立夏作为监护人一直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那事情可就大了。
虎头低着头,手一直捏着衣角,抿了抿唇道: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在学校不该跟人打架的。”
“先不要说对不起,先跟我说事情的经过。”石立夏尽量让自己声音缓和一些。
虎头看着虎头虎脑,实际上内心是最敏感的,要是她稍微严厉这孩子可能就萎缩不敢说实话了。
虎头也知道石立夏的性格,最终还是说出了真相。
和石立夏想的不同,虎头并没有被别人欺负,更没有欺负别人,而是看到大头被人欺负,他上前劝阻结果就陷入混战之中了。
大头是王大妈的孙子,自从王大妈开始帮石迎春带孩子,家里有了余钱,她立马就把孩子送去上学了。
大头进的班级正好跟虎头一个班,而且跟虎头还是同桌。
因为两家的关系,石立夏叮嘱虎头要好好照顾大头。
虽然大头年纪更大,可他是下学期才插班的,上学期的内容是在家里跟爸爸一块学的,所以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
两个孩子之前也一块玩过,还一起去挖蚯蚓,关系也不错,因此两个人很是高兴,在学校里都有伴儿了。
“学校分配任务要去‘深挖洞’,大头没能去,李大军带头骂大头是汉奸的孩子,还用石头砸他,我拦住他们,他们还打我,后来我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虎头虽然低着头说话,但是声音清晰,从语气中能听得出他虽然很担心石立夏生气,可从心底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
‘深挖洞’工程在现在开展得轰轰烈烈,石立夏也被安排了,过两天她也是要去的。
从后世的目光来看,这项工程并没有起作用,那是因为知道并没有发生核战争,可现在看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国际形势复杂,极有可能会再次发动战争,如果不做好准备,有个万一那将是全国性的灭顶之灾。
石立夏在网上看过广为流传的核弹打击图,她买的新房就属于本市核弹中心打击点,当时还跟朋友开玩笑,如果这真的要打起来,她第一波就灰飞烟灭了。
这项巨大的地下工程,是男女老少齐上阵,前几年是第一阶段,支队面积有要求,从今年起就有比较详细的要求了,不仅要对原来的工程加固,还要做到防水、防火和防辐射。
孩子们一直很喜欢这样的劳动,觉得很有趣,
觉得是光荣的。洞里纵横交错,就像迷宫一样又很好玩。
而且厂里孩子都是看过电影《地道战》的,都觉得自己跟里面的人一样,在挖地道打鬼子。
夏天的时候洞里还会非常凉快,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不过,这项工程被视为‘神圣’任务,不是每个人都能参加的,家庭成分和表现不好的,还没有资格参加呢。这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关乎国家的未来。
大头的妈妈潜逃到国外的事,一直被人诟病,要不是没有直接证据,他们的境遇会比现在更糟糕。
可即便如此,他们一家还是被连累了,厂里孩子都不愿意跟他们玩,担心被带坏了。
这一次大头没能参加‘深挖洞’,又让大家想起大头妈妈的事,于是就被人欺负了。
大头是虎头的好朋友,虎头是个很讲义气的孩子,气不过就跟人打起来了。
这年头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老师听到消息跑过来阻止,也就批评了几句就将他们放走了,也没去叫家长。
老师们在这个特殊时期,也是不敢管太多事的,很多时候都喜欢和稀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举报了。
虎头说完看石立夏一直没有反应,心里更慌了。
他虽然没有后悔帮大头出头,可心底还是觉得愧对石立夏,花钱给他上学,他没好好珍惜去打架,给家里惹了麻烦。
“对不……”
“这件事你没有做错!”石立夏直接打断他的话,肯定道。
虎头猛地抬头,眼睛眨啊眨地看着她。
“你这是见义勇为,没什么不对。只是以后要机灵点,别人人多就不要直面硬刚,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石立夏看虎头的惨样,就大概能知道当时战况多惨烈了。
估摸着别人一大群,他们就两个,能打得过才怪了。
对于这种矛盾,石立夏也很头疼,换作别的她现在就带着孩子上门讨公道了,一对一打架同龄孩子打架在现在不算什么,就是孩子之间矛盾。
可群殴就不一样了,那是霸凌,必须得要个说法。
这不是简单的校园暴力,还涉及了特殊时期的敏感问题。
“啊……”虎头怔愣。
石立夏想摸摸他的头,结果手刚挨近就看到脑袋上有一个大包,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她仔细看了一下,虽然有个包,但是并没有流血。
“你现在感觉脑袋晕吗?有没有想吐?”
虎头摇摇头:“我没事,以前我在老家的时候,被打得比这还严重,第二天照样能去干活。”
石立夏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身上有没有伤……算了,还是赶紧吃个饭垫一下,我一会带你去医院检查。”
“美姐,不用,我没事……”
“这事我说的算,必须要去检查,还得让医生给你开伤情证明。这事咱们没完,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当我们家没人了!”
石立夏是不会这么就过去的,虎头不过是劝阻,就被人揍成这样,她觉得可不是简单的连带揍了,分明就是看他不顺眼借题发挥。
哪怕这些孩子没有这个想法,可如果她这个当家长的没有点动静,那些孩子会以为虎头没人撑腰,以后会连带他一块欺负。
孩子也是很会看人眼色的,知道什么人可以欺负什么人不可以。
而且虎头的心态也会被影响,石立夏希望他能更加硬气。
虽然虎头没说,可石立夏看他的样子,估摸着这孩子也没有怎么还手,尽是挨打了。
果然,石立夏去问卫红情况时候,卫红老实交代,虎头只会护着大头,都没怎么敢还手。
要不是卫红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去找老师,会被打得更惨。
吃过饭还来不及出门,王大妈就带着大头过来道歉了,还带着自己之前攒的鸡蛋。
“都是我们大头不对,要不是我们家大头惹事,也不会让虎头跟着挨打。”
王大妈看到虎头的样子,更是急得不行。
石立夏看着大头伤得更重,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明明委屈极了,还要鞠躬跟石立夏道歉,让她心里很是不好受。
石立夏连忙上前拦住:“婶子,你这说的什么见外话。大头是好孩子,不是他惹事,是被欺负的。虎头跟他是好朋友,就是得共进退。”
王大妈听这话眼泪都掉出来了,自从他们家出事,就没什么人敢跟他们走近了。她跟徐大妈来往也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看见,自家成分不好把他们家也给连累了。
现在石立夏说出这样的话,让王大妈嗓子眼发酸,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石立夏见状,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先不说当初到底是咋回事,孩子都是无辜的,这事不是他们的错,您不需要过来跟我们道歉。”
打人的不是他们,也不是大头故意挑衅,虎头是自愿上去维护自己的朋友,石立夏再如何也不会把事情怪到大头身上。
通过石迎春跟王大妈一家来往的反馈,石立夏对这一家人印象也是不错的,也不希望这件事让两家有隔阂。
王大妈看石立夏是真不在意,心里松了不少,她是真的担心因为这件事让两家交恶,他们家根本承受不了这个后果。
到时候不仅帮忙养鸡的事黄了,最要紧的是石迎春不需要她去搭把手带孩子,那他们家别说供孩子上学了,又会回到以前饭都吃不饱的时候。
王大妈来去匆匆,刚才也是怕不给石立夏一个交代,会让石立夏不高兴,所以赶紧带着孩子跑一趟。
石迎春现在还没回家,两个孩子现在是小丫和何胜利在照看着,一个是个小孩子,一个身有残疾不方便,她是非常不放心的。
要是孩子有个啥,她就没脸再拿钱帮着带孩子了。
石立夏想要带着大头一起去医院,王大妈听了之后跑得更快了。
徐大妈看着王大妈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以前王家日子过得还挺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兰茜是这样的人。”
石立夏一直对这件事感到好奇,“当初兰茜消失的时候,王家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啊,一切就跟平常一样。我头天还看到兰茜呢,还听她说想要跟人换蛋糕券,何胜利就要过生日了,想着那天吃个鸡蛋糕庆祝。”
徐大妈回忆当时情形,几年了还感到历历在目。
“当时兰茜说,家里现在不大好,更是要让大家高兴一点,才能把日子过过去。孩子们一直心心念念鸡蛋糕,当初都答应过的,不管怎么也得咬牙同意,正好趁这个机会也让胜利高兴高兴。你说说,这样一个细心体贴的人,咋就会是那样的人呢。”
石立夏没见过兰茜,也不清楚当年的事,也不好做判断。
不过听徐大妈的话,感觉兰茜对丈夫孩子都是非常喜欢和关心的,按道理不会就这么抛夫弃子。
可如果真的是间谍就不好说了,这些人一向隐藏得深,擅长两副面孔生活。
重点是,如果她不是潜逃了,人会在哪里?
若是能把人给找到,就不会被胡乱猜忌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明不白的,就会有无限遐想。
石立夏带着虎头去医院做检查,脱下衣服才发现,他比石立夏想的要伤得严重。
身上就没几块好肉,还好都是皮外伤,没有骨折也没有内伤。
石立夏看到虎头身上的伤时,心中怒火窜得更加厉害了。
从医院出来,石立夏就直接杀到虎头所说的带头男孩的家里,石立夏站在门口就直接破口大骂:
“你们是怎么管孩子的!你们自己看看,把我家孩子打成什么样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欺负同学,以后是不是要去少管所!”
石立夏这一吼声,不仅让那孩子一家人出来看情况,还把邻居都给吸引过来了。
这年头娱乐少,哪里有热闹一群人就会自发跑过来围观。
此时的虎头脑袋都被纱布包扎了起来,手上也缠着纱布,胳膊也被吊着,虽然看不到身上的伤,可瞧着就很严重。
原本大家以为就是普通的孩子打架,石立夏闹过来反倒让人觉得这人太不好相处,不就是孩子之间的玩闹吗,至于动不动就跑过来骂人,谁家孩子每个人打过架啊。
可当他们看到虎头这模样,立刻改变了想法。
“咋能打得这么厉害呢,这是往死里揍啊。”
石立夏直接抓住那个大娘,开始哭诉起来:
“大妈您是不知道,要是孩子们打打闹闹我就不说啥了,哪个孩子不是这么磕磕碰碰长大的。可他们一群人揍我家孩子,这就说不过去了吧!我家孩子可是烈士的后代,他们这是干什么,是看不起烈士,所以才故意欺负烈士的孩子吗!”
石立夏不好将虎头因为保护大头才被打的事公之于众,以前牵扯大头就说不清楚了,谁让现在风气如此,石立夏也无法,哪怕孩子无辜,成分不好就是会被唾弃的,相对的石立夏能用自己成分好说事,让人不敢如何一样,只是一个被薄待一个被优待,于是石立夏就抓住虎头是烈士后代这一点。
来之前,石立夏也跟虎头商量过了,如果虎头在意这件事,那石立夏也就换个方式,只冲着把孩子揍坏这一点,自己做个厉害的家长,震慑那些人不敢胡来。
如果虎头不介意,那她就要站在道德制高点,让所有人以后都不敢欺负虎头。这样做更容易一劳永逸,因为这年头最怕的就是上纲上线扣帽子。
虎头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二种,他的理由很简单,他爸爸就是烈士没啥不好说的,他爸爸保护了人民,死后也保护自己。
从前虎头是没有这个觉悟的,可自从看到邢锋是怎么把他们三兄弟救出来,他才知道原来他的爸爸这么厉害和光荣,哪怕死后也可以庇护他们。
虎头在学校其实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开心,他被同学们瞧不起,觉得他是个乡下来的,说话还带着口音。经常被一些孩子故意学他的腔调,让他在学校越发不敢开口,而且也会嘲笑他没爹没妈。
平时还罢了,每次老师夸奖他,批评其他同学让他们学习他的时候,就会被嘲笑。
不过虎头很清楚自己来学校是为了学习,而且在学校也是有朋友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带着恶意,因此他还是很喜欢上学的。
原本打人孩子的家人还不在意,觉得不过是小孩子打架有啥了不起的,并不将石立夏一个小姑娘看在眼里。
现在听石立夏越来越上纲上线,大帽子就要扣下来,顿时急了起来。
“你可别胡说,就是孩子玩闹而已,哪有这样心思!”
“呸,孩子玩闹怎么不找厂里领导孩子玩闹?!是不想呢还是不敢?带着一群人欺负我家虎头一个,有这样玩闹了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还不是你家孩子没管好……”
“对,一个巴掌拍不响,被打总是有理由!我家孩子就是因为是烈士孩子,所以才被你们家这个反动派分子揍,我家孩子品学兼优,成分清白,所以你们家才看不顺眼,才要这么欺负!你们就是不想我家孩子好过,都是你们大人教的,都是故意的!”
作为宣传科干事,扣帽子这事石立夏简直是信手拈来,把这一大家子说得脸都青了,不管怎么反驳,石立夏都能往这上头扯。
孩子不懂事,那就是大人教的,孩子没这心,那就是大人有。
反正不管怎么扯,石立夏都能绕到这上头来,让对方被迫跟着自己节奏走。
小男孩急哭了,他们年纪小可不代表啥都不懂,要不然也不会逮着大头欺负。
“不是这样的,是他跟落后分子一起玩,我们是揍落后分子才不小心打到他的!”
石立夏声音更大了:“大家伙听听,刚才他们还说小孩子啥都不懂,瞧瞧,这不是挺懂的吗,这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那家人急得连忙捂住小男孩的嘴巴,不敢再跟石立夏再犟下去,连忙转变了态度,跟石立夏和虎头道歉。
要是再掰扯下去,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小男孩也被压着跟虎头道歉,小男孩从小就是个被宠的,要不然性格也不会这么嚣张跋扈。
被压着道歉可把他委屈极了,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可家里人不惯着,还要揍他,他只能妥协道歉。
“道歉有用,还要公安干什么,这孩子一看就不服,谁知道会不会在学校打击报复。还有我家孩子都伤成什么样了,你们看到的就这些,身上还有呢,就没有一块好肉,你们要不信可以去医院找王医生问问。”
孩子家长们连连保证,并且还要出医药费,石立夏这才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虎头离开,离开前不忘道:
“要是我家孩子还在学校被欺负,到时候就是我带着我男人亲自把你们家孩子送少管所去尝尝那里的饭菜!”
石立夏带着虎头去了好几家,都是同样的做法,就没有让他们有机会将大头给拉扯出来。
为了什么被揍不重要,反正你们就是带头揍人了。
一路下来,虎头都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比从前活泼不少,甚至都知道怎么卖惨了。
石立夏就一个感觉,当个熊家长真是痛快啊,难怪有些人喜欢闹,讲道理太累了,还不如这么胡搅蛮缠来得爽,还能迅速解决问题。
回去时,石立夏语重心长道:“虎头,咱们不能去欺负人,可也不能被人欺负。该反抗的时候,咱们要学会反抗。你爸妈生下你,我们养育你,不是让你被人欺负的。你要是打不过,那就回来跟我们说,好吗?”
虎头这次虽然站出来了,可也是因为想要保护朋友才有了勇气。
之前虎头其实就被欺负过几次,用铅笔戳他,故意在玩闹的时候把他给绊倒等等,当时或许确实是孩子们之间的玩闹,可他一直没有反抗也没有跟他们说,就会渐渐地被一些熊孩子将他划到可以被欺负的群体里去了。
也正因为那些觉得他可以欺负,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把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这些事还是刚才那些孩子被石立夏吓住,不小心说出口的。
当时其实不止虎头阻拦,只是其他人那些熊孩子不敢动手罢了。
虎头抿着唇,哽咽地点点头。
石立夏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是个好孩子,总是担心给我们添麻烦。可是啊,我们当家长的,其实很想孩子可以‘麻烦’我们,否则怎么感觉自己是个家长呢,你也要给我们一点发挥的机会,对吧?”
虎头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歪理,也就石立夏能说得出来。
以前他爸妈还在的时候,他妈跟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听话,不要给大家添麻烦,不要让远方的父亲担心,可石立夏却是完全相反的。
石立夏这一通闹腾,让大家都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比那些不讲理的泼妇还要致命。
毕竟那些泼妇只是骂得难听,不像石立夏能把整个家都给端了,那疯劲谁能惹得起。
而且人家还经常写东西登报,谁知道会不会写个什么出去。
因此那些家长们都叮嘱孩子们,不要去招惹虎头,以免又被人打上门来,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虎头那边很快清净下来,虽然有一些孩子因此不愿意搭理他,可之前那些孩子也不搭理他,因此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来学校是为了学习的,不是为了玩的。
而石立夏这边,她把孔文斌揍了以后,孔文斌并没有闹大,也没有再来拦她的路,有时候看到她都绕道走。
石立夏嗤了一声,这男人果然就是个软骨头,以前的石立夏让这个男人太过自信,导致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总觉得她余情未了。
现在胖揍一顿,知道痛了立马听懂人话了。
“咦,有人要来咱们科室?”
石立夏上班,就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张桌子,感到很是好奇。
不是说他们科室要精简了吗,这怎么越精简人还越多了?
范晓燕低声道:“广播站的孔文斌知道吧,他要过来这里上班。”
孔文斌也是宣传科的,只是他的工作内容和其他人不同,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广播站的,现在竟然把办公室都搬到宣传科了,这让石立夏不禁眉头一皱。
“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过来学习的呗,了解咱们工作内容。”范晓燕朝着石立夏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又借口去打热水出门了。
“晓燕姐,咋回事啊?”
“还不是为了科长的位置,过来熟悉其他业务的。”
石立夏之前也听范晓燕说过,孔文斌也很活跃,给秦科长送过礼,知道他肯定也觊觎宣传科科长的职位。
不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跑到宣传科里上班。毕竟他要负责广播站,上班时间是不好离开广播室的,万一有什么紧急事件,也可以第一时间广播。
“谁批的?秦科长?”
“嗯,不过走的不是秦科长的路子,秦科长现在要退了,压根不管这些事。”
石立夏好奇:“那是谁?”
“孔文斌谈对象了,你知道吗?”
孔文斌在厂里很受年轻女工人喜欢,他样貌好,声音也好听,对人总是笑着看起来非常和善。
虽然不像现在主流审美那么英武,可他文质彬彬的样子,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喜欢。
比如原身,就很吃这一类型的,觉得跟平时接触的人很不一样。
石立夏一时不知道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谁啊?”
“卫厂长的女儿卫甜甜。”
石立夏对卫厂长还有印象,他当初也是想要塞自己亲戚进来的,结果被她这个半路杀进来的给抢走了名额。
孔文斌本来就隶属于宣传科,他想把办公室搬过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又有这么个对象,也就打声招呼的事了。
过来上班不算什么事,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来这么一出,一看就知道要干什么了。
卫厂长分管宣传工作,他在这上头是有很大的话语权的。
孔文斌要是跟卫甜甜能成,卫厂长肯定会想方设法将他弄过来占个位置,这是未来女婿,跟之前帮着表外甥女是不同的,肯定要尽心得多。
石立夏对孔文斌也是服气,他在勾搭小姑娘这件事上,还真是有一套。
只是他那边都有目标了,怎么前一阵还要找自己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这个人无利不起早。
“他俩怎么搭到一块的?我咋记得你说过卫厂长女儿好像是在外头工作的?”
“对,她是在市二医院工作。原本卫厂长想着让她在咱们厂医院工作,这样离家比较近,他们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直接找她,比较方便。可她就是不乐意,还跟家里人闹了起来。”
石立夏连忙点头,她记得范晓燕提过这么一嘴。
“市二医院距离咱们这那么远,他们两个人咋认识的?”石立夏很是好奇。
当医生的都很忙碌,市二医院距离又远,卫甜甜应该很少有空回家。
“这我还真的打听到了。”范晓燕得意道,“孔文斌之前去市二医院找同学,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卫甜甜被流氓给堵了,他上前见义勇为就跟卫厂长的女儿认识了,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处上了。”
石立夏震惊,“就他?”
不是她对孔文斌有偏见,她实在想象不出这人还有这勇气,他就是个花言巧语的小白脸,连自己都打不过,还敢英雄救美?
他武力值不高,也不是有担当的人,竟然这么勇敢,石立夏怎么觉得不大可信呢。
“是啊,没想到孔文斌同志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竟然还这么勇敢。而且这件事也没有宣传出去,做好事不留名,要不是卫甜甜回家正好遇上孔文斌,都不知道孔文斌也是咱们厂的工人。这件事我也是无意中打听到的,大家都不知道这事呢。”
石立夏听这话更觉得这事怕是有猫腻,孔文斌会是那种见义勇为却不留名的人嘛?想想就不可能。
他什么小便宜都贪,这么天大的好机会,他能不利用?怕是故意设计罢了。
石立夏对孔文斌观感很不好,无法相信他这么纯良。
可她也没啥证据,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范晓燕最后那句话,让石立夏想笑,她才不信这件事藏得这么深呢,瞧着吧,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石立夏回去的时候,孔文斌已经坐在位置上了,看到她表情微微抽了一下,又恢复如常地跟她和范晓燕打招呼,然后就继续做事,心态非常稳,一点也不担心石立夏会做出什么让他难堪的事。
石立夏撇撇嘴,也把这个人当空气。
几天下来,两人一起工作相安无事,就跟普通的同事一样。
反倒是几个男同志看孔文斌的眼神中透着不善,他们本来就不喜欢孔文斌这个小白脸,现在还要跟他们竞争科长位置,看着他更加闹心了。
而且这人还不讲武德,竟然抱了卫厂长的大腿。
他们也是给卫厂长送过礼,可再厚的礼哪里有未来女婿香的?
几个男同志暗潮涌动,说话都绕好几个弯地嘲讽,明争暗斗好不热闹,可瞧着又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石立夏和范晓燕就在一旁吃瓜,看着一群男人在那互相拆台,给对方使绊子。
说什么女人喜欢雌竞,在利益面前男人只会更加疯魔,只是他们瞧不上女人,觉得不是一个赛道的,所以才没在女人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之前石立夏也被当成了眼中钉,集体被排斥。她属于外部矛盾,更容易合起伙针对她,可当孔文斌出现了,一下打破了平衡,石立夏这边反倒被无视了。
不过这主要也是因为石立夏没跟他们走一个赛道,只管做事,而且还是主动找事做,他们学不会啊,想要搞破坏都不知道石立夏下一步要做什么,也就不知道怎么从中作梗。
石立夏也没时间跟他们搞办公室争斗,孔文斌都没工夫搭理,春季广交会就要开始了,石立夏被点名要求一块跟着过去,她要为广交会做准备。
去年广交会上,他们机械厂交出了一份漂亮的成绩单,今年的任务更重,分到的任务更多。
不过他们机械厂也比去年增加了不少新产品,并且对老产品进行了升级。之前研发的打印机现在已经制造出来,并且已经投入量产,这个技术在现在是很先进的,对比国外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他们的产品更具有性价比。
石立夏要去了解这些机器,并且转化为英语去描述它们的优点。
现在很多来采购的并不一定是专业人士,只是有所了解而已,因此不能说得过于专业,这个尺度得把握好。
由于她上一次的出色表现,厂里这次对她的态度也和之前不一样,她之前是个小跟班,现在要负责不少事,还要给年轻人搞培训,务必让大家到时候迅速适应,不像之前一样临时抱佛脚去学怎么推销。
石立夏也就没什么时间留在办公室,很多办公室里的瓜都是范晓燕跟她分享的。
目前看,孔文斌虽然被男同志们集体围攻,可依然占据上风。
倒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未来岳父给力。
“卫厂长对孔文斌很看重啊。”
“那当然,毕竟是未来女婿,而且据说孔文斌能将卫甜甜同意调到咱们厂医院上班,你说卫厂长能不喜欢这个女婿吗。”
石立夏撇撇嘴,这家伙对女人还真是有一套,卫厂长使了多少手段,软的硬的,都没让卫甜甜同意,没想到孔文斌一出面人家就乐意了。
石立夏现在也是个当妈的人了,一想到三个兔崽子对自己的话视若无睹,对别人的话言听计从,而且还是同一件事,这光想想就觉得很生气啊!
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了!
石立夏自认不是专制独裁,主要是受不了这种差别对待啊。
卫厂长只要达到目的就高兴,比她要大气。
“孔文斌不会真能升为科长吧?”
石立夏不禁皱起眉头,要是这家伙能成为科长,她现在立马跑去找顾正庚调去厂办,或者其他什么部门。
“谁知道呢,现在还不清楚厂里对宣传科是个什么态度呢。卫厂长的意见是跟顾厂长不同的,他把孔文斌放过来,给他撑腰,也不是单纯就听了女儿的话。”
范晓燕心里有些不安,叹道:“这次感觉要大动作啊,兴许有些领导还得下台。”
有些人不愿意厂里有变化也是可以理解的,太大的变动会让厂里工人们很惶恐。大家已经习惯了以前的模式,突然地改变会让大家无所适从。
“反正咱们做好咱们的事就成,再怎么折腾,咱们的饭碗也不会丢。”
石立夏很是淡定,这种事她经历太多了,有时候因为争斗,整个团队都被淘汰出局,从前所作的努力全都白费。
虽然有能力还是能找到工作,可想要找到和之前一样待遇,拥有差不多话语权的,那可就不一定了。
很多人身上压着房贷车贷,家里老人孩子要照顾,压力会变得非常大,资本家可不会同情你,只会趁机压低价钱,开出各种不合理的要求将你纳入麾下。
现在她捧的可是铁饭碗,不用担心饭碗被砸了,顶多捧的饭没那么好吃罢了。
石立夏准备前往羊城参加广交会,邢锋也从外地回来了,两人错开出差,保证家里有个人照看孩子。
石丰秋已经跟着邢锋跑了几次长途,现在已经不再是个新手了,每次他回来都非常兴奋,明显很喜欢干这个活儿。
只是这次回来,把石立夏吓了一跳。
“哥,你脑袋怎么回事?”
石丰秋脑袋上缠着纱布,一看就知道伤得不轻。
石丰秋不在意地摆摆手:“没啥事,就是被落下来的石头砸了。”
“你坐在车里,哪里来的石头?”石立夏看他哥就要糊弄过去,目光扫向邢锋。
石丰秋顿时紧张起来:“你别看妹夫,跟他没关系。”
石立夏没理会他,只看着邢锋。
邢锋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老实开口道:“路上遇上硬茬了。”
第 114 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石丰秋跟着邢锋跑了几次短途, 已经不是新手,因此邢锋这一次带着他跑了一次长途,前往南方送货, 来回需要大半个月。
没想到这一次长途就出事了, 在一个前后没有人烟的山沟沟里, 被人放了路障拦车。
“对方有二十来个人,一看就是老手, 看那样子不像是要放过我们的, 所以只能拼了。”邢锋道。
这个年头很多劫匪都是附近的村民,武力有限, 一般来说也不会把人往死里弄,就是要个过路费。
尤其机械厂的货物,运输到偏远地方的往往都是一些机械, 普通人不好扛不说, 带回去也没地方处理,分分钟就被抓了。
如果要求不太过分,很多司机干脆破财免灾,不会进行激烈反抗, 省得把命丢在荒郊野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收尸。
所以只要货物安全,对方人又比较多的情况下, 会以自身安全为先,不会硬刚。
可这一次这群人明显不是善茬, 而且还有棉纱厂和罐头厂一块, 他们的货物很容易被觊觎, 对方不会这么轻轻放过,于是就直接对上了。
石迎春挑眉, 看了石丰秋一眼,嗤了一声道:
“是大哥没头没脑先冲上去的吧。”
石丰秋本就眼神游离,一脸紧张,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你,你咋知道。”
邢锋嘴角抽抽,得,还说让自己帮着掩盖,结果自己就这么轻易招了。
石迎春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如果是迫不得已反击,你怎么可能会像现在一样。”
石丰秋明显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畏畏缩缩地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伤。
这点伤对于石丰秋来说并不算为什么,他从前跑山里比这伤得还要严重,他们也没觉得怎么样。
长途司机能拿那么高的工资,肯定是要承担普通工人所没有的风险,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即便遇上了也不会拦着石丰秋不让继续跟车。
石丰秋平常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可是干架干赢了还是会忍不住嘚瑟的,哪里像现在一样。
邢锋连忙出声打圆场,“大哥先发制人,杀得对方措手不及,才让我们以少胜多赢了。”
“妹夫,你不用给大哥说情,他肯定就是手痒了,不管不顾就冲了。”
石迎春却没有给邢锋这个面子,毫不留情地揭露真相。
石丰秋的脑袋压得更低了,不敢直视两个妹妹的眼神。
石立夏看他这样,不禁摇了摇头:
“大哥,你就算想表现也要听指挥,别仗着自己能打就胡来。万一对方有枪,你再能打有个屁用啊。”
这年头想要找到枪可比后世容易很多,现在仍属于备战时期,因此很多人都拥有枪械,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这个时代的华国比大熊还要战斗民族。
有的村子械斗,那都是枪和炮一起上的,让人瞧着不起眼的大妈,兴许就是个厉害的炮手。
石丰秋瓮声瓮气应下:“我知道了。”
他其实也没想着那么鲁莽,可他跟着跑那么长时间,啥也没干一个月就能到手百来块钱!比他老子挣得还多,放在大队里能羡慕一群人。
这对石丰秋来说多得烫手,觉得自己的付出值不了这么多钱,所以总想要表现一下。
可他跟车时间太短,不能上手开车,邢锋做什么他也就是跟着啥也不用干,顶多帮着搬点东西而已,那能值当个什么,然后闭上嘴就能分到钱,这让他感到心底不是滋味。
因此一遇到事,别人是被吓到不行,石丰秋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打架的时候就有些不管不顾了。
要不是被邢锋拦住,怕是要收好几条人命。
这些事,石丰秋更不敢跟两个妹妹说了,肯定会被骂死的,回头还会被老爹老娘骂死。
石迎春看向邢锋:“妹夫,我大哥这人脑子简单,麻烦你以后多看着些,别一时兴奋误了事。”
邢锋笑笑,“大哥其实还是很听指挥的,只不过第一次遇上这种事,难免会激动。”
邢锋其实当时也被石丰秋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当初跟石丰秋打架能赢,还是石丰秋没想着真的跟他过不去,要不然还真指不定啥样。
别人打架都会留有余地,在打对方的同时不忘保护自己,石丰秋不管不顾受了伤也不怕,反正就一个目的,搞死对方。
这么个疯法,对方二十来号拿着家伙的人都吓了一跳,还没怎么打,心理防线就被击溃了。
因此邢锋和其他人都不怎么动手,石丰秋一个人就大杀四方将那些劫匪给镇住了。
所以其他人一点事都没有,石丰秋却是一脸伤,实在是他打架太不要命了。
不过也因为这样,石丰秋一战成名,这下大家更加服他了。
石丰秋被邢锋带着,也不是没有人有意见的,毕竟这年头工作太难找了,运输队的工作更是诸多人争抢的,很多人都想要这个机会。
石丰秋能进运输队当临时工,固然是因为能打,可更多还是因为邢锋的关系。
而且石丰秋之前跟着跑几次短途,也跟着拿了分成,要不然一个临时工不可能一个月能拿这么多工资。
现在他证明了自己,也就没人说啥了。这年头能打的人不少,可像石丰秋这么厉害的可就不多了。
石立夏看石丰秋彻底在运输队真正立足下来,心里也就放心下来。
只要他老老实实跟着邢锋一起混,以后就差不了。
“立夏,姐有事跟你商量。”
石迎春吃过饭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拉着石立夏说话。
石立夏看她一脸严肃,好奇问道:“姐,啥事啊?”
“出去走走?”
石立夏应下,现在已经转暖了,在外头散步也不会冷。
走到僻静地方,石迎春才开口道:
“立夏,这次广交会能不能带我?”
石立夏微微怔了怔,没想到石迎春想要跟她说的是这个。
“姐,你也想去羊城?”
“嗯,我也想去看看外头啥样。”石迎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说那边的女孩很时髦,而且广交会上啥都有,我想瞧瞧热闹,长长见识。”
石迎春现在的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有了石盈盈的加入,更是如鱼得水。
虽然都是卖一些小玩意,什么头绳、袜子等,可也赚得不错,尤其现在还有石盈盈做的辣酱、小点心等等,一个月下来比普通工人赚得多,足够养她和两个孩子。
目前的情况,大钱不好挣或者说不敢挣,还好小钱也能满足石迎春的需求。
石迎春现在还将精力放到了做衣服上,石立夏现在非常忙碌,根本没有空去管这些。
自从石立夏给国营饭店的孙小月做了衣服,名气就给打出去了,时不时就有人找上门。
石迎春也就把这活儿给接过去了,她本就是个聪明的,手也很巧,还喜欢打扮,因此在石立夏的指导下,很快就上手了。
不过因为见识有限,样式设计上还是远不如石立夏,她也就更想出去见见世面。
其实她也没有非常直接的目的,也就是想要出去瞧瞧。
用大家的话来说,她离婚后是越来越不安分了,总想往外跑。
石立夏只是惊讶了一小会儿,很快又觉得石迎春有这想法很正常。
他们家就没有一个人是安分守己的,石迎春以前想要窝在一个小地方当贤妻良母,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守着老公孩子的普通家庭妇女,不过是因为没有条件罢了。
其实她一直是个心野的,现在来到南城就释放了。
石立夏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人有了憧憬和追求更加充满活力,有的人就是安定不下来,就像石广顺,沉默了这么多年,一有机会就忍不住浪起来了,本性是很难改的。
石迎春现在瞧着比从前要年轻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未婚,就是拥有着未婚年轻人的活力,对外界事物充满了新鲜感。
很多女性结婚后,哪怕年纪不大也不会像未婚年轻女性一样,就是因为失去了这种‘爱咋咋’的劲儿。
石迎春只是个临时工,想要进入团队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要是自己买票跟着一起走,倒也不是不行。
石立夏泽合已经是第二次去广交会了,之前跟大家相处得不错,因为年轻还负责后勤工作,知道谁负责购买车票。
如果石迎春跟着,石立夏可以让那人帮着多买一张票,这样大家就能在一个车厢了,路上能互相照顾,也比较安全。
“姐,你要是走了工作怎么办?”
石迎春现在并不靠临时工的收入,可依旧很珍惜这份工作,这让她能更安稳地留在机械厂生活。
“我准备暂时把工作借出去,我已经找好人了。”
石迎春现在早就在机械厂混开了,在外头也认识不少人,想找个人品不错的人把工作‘借’出去并不难。
石立夏点点头:“那孩子呢?你跟我们一块儿去,也是要跟我们一块儿回来吗?”
如果跟他们是一起的,那么就需要离开家至少半个多月的。
“这更不是个事儿了,王婶子比我照顾得还好,孩子们跟她也亲。大哥和妹夫都在家,他们都是能顶事的。我是想要跟你们一道,来回坐车这么长时间,不多逛逛多亏啊。”
石迎春爱孩子,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思地把孩子接到身边。
不过她跟现在传统女性不同,并不会成天守着孩子,也很少把孩子挂在嘴边,一天也离不开孩子。在一些人眼里,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妈妈。
石迎春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反正她是不会为了孩子就放弃了所有的。
“你既然安排好了,那我就跟主管后勤的说一声。到时候你就跟我一块睡,能省点钱,跟我们一块也安全。”
石迎春摆摆手:“住宿费我自己准备了,不能占公家这个便宜,省得对你影响不好。而且你那时候很辛苦,咱们一块睡影响你的睡眠。我到时候就去睡大通铺,然后把我的行李放你屋里,就不怕丢了。对了,你们住的招待所有大通铺吧?”
机械厂每年广交会都是住在同一个招待所,因此石立夏对那边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有的,就是条件差一点。”
石迎春笑道:“那有啥,咱们都是农村出来的,啥破地方没住过。”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石迎春就赶紧回家收拾,石立夏让她不要带太多厚衣服,这个时节羊城那边已经转暖了,有时候甚至能穿短袖。
姐妹俩一起去了羊城,知道的人都觉得石迎春是个不安分的。
石立夏是因为工作才会去羊城,石迎春就是为了过去凑热闹,这年头还不流行旅游啥的,都觉得她这人不成样子。
孩子还那么小,心就那么野,难怪会离婚。
石迎春离婚的事是瞒不住的,石迎春虽然没有刻意宣扬,也不会故意隐瞒,有人问起的时候,就会大大方方地承认。
对外的离婚理由在这个时代也很常见,就是对方思想有问题,所以就跟他划分界限,还把两个孩子都改姓了,明摆自己的态度。
要是因为别的,大家伙可能背后还会说三道四,这个理由一出,反倒没人敢说什么了。
万一你说石迎春不好,人家说你思想有问题,认同落后分子可怎么办。
尤其石立夏又是个特别喜欢上纲上线的,更没人在这上头说嘴了。
可这年头离婚女人还是很少见的,有人还是忍不住要絮叨几句。
现在石迎春跑去羊城了,更是给了大家说道的由头。
原本有心动想要给石迎春介绍对象的人,一听这事大多都歇了心。
石迎春虽然离婚带了两个孩子,而且只是个临时工,还是农村户口,可她年轻长得也好,为人勤快对人也和善。
不仅如此,她还跟顾厂长的老婆石盈盈关系好,哥哥妹妹也都在机械厂,一个是虽然不是正式工可挣得多,一个可是宣传科干事,娘家条件还算是不错的,也就让不少人心动。
当然,这些人的条件也不怎么样,往往年纪都不小了,自己都有一串孩子。又或者家里兄弟姐妹多,非常地贫穷,还没有正经工作等等。
石迎春的外表是有欺骗性的,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而且她做买卖都是在外头,机械厂的人都不大清楚。
有知道她帮人做衣服的,不过一般对方不会直接给钱,只当是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也就不算是做生意。大家只会觉得她能干,还能靠手艺给家里补贴家用。
现在大部分人的想法,都觉得女人都得有个依靠,石迎春这么年轻肯定会再嫁,因此都想着给她找一个。
一些人就是单纯地热心,看不得有人单身,天生红娘媒婆附体,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会给人带来困扰。
不过石迎春现在闹这么一出,立刻劝退这一类的想要做媒的人,担心给男方介绍这么个不安分的女人,回头要是闹出什么事,还得找他们的麻烦。
这些事石迎春和石立夏都不清楚,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尤其是石迎春,她完全不在意旅途的辛苦,一路上都很兴奋。
一路上的风景不同,就让她感觉很是稀奇。
“那是什么树啊?怎么长得一节一节的?”石迎春好奇地问道。
石立夏往外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姐,那不是树,那是竹子。”
石迎春惊得瞪大眼:“这是竹子?怎么长得这么大啊!”
南城没有竹子,石迎春一直以为竹子就手指那么粗的。
“这是楠竹,长得很快,成竹只需要两个月左右,当年就能砍掉当成造纸的原材料。”
石迎春难得外露自己的情绪,像个孩子一样觉得非常神奇。
“还是得多出来瞧瞧啊,否则连竹子都不认识,我还以为是树呢,被人知道得笑话死。”石迎春感叹不已,“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读书什么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对对对,就是这话。等两个孩子长大了,我也带他们出来看看。”
石迎春越发觉得自己出来是对的,她原本觉得自己去了南城,就已经足够长见识了,不再跟以前一样就只会盯着一亩三分地,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渺小得很。
机械厂的人对于石迎春跟着一块过来的事,并没有太多意见,倒也不是不八卦,而是任务压身,根本没有闲工夫管这些琐事。
今年他们的任务比去年更重,还有新产品要推广,在车上还在看资料做准备呢。
跟石迎春相熟的人问了石立夏一句,石立夏说石迎春听说羊城的医生医术更高明,就带了小女儿的病历过来给这边的医生瞧瞧情况。
宝儿现在看着跟普通孩子没太大差别了,也就是长得瘦小了一点,实际身体还是差了些的,医生说她的心脏不大好。
石立夏这也不算是撒谎,石迎春也确实要去医院询问情况的。
为了孩子跑这么远,大家更不觉得有什么了。
石迎春也没有刻意跟他们搭话,只是默默地跟在石立夏身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了羊城后,石迎春也就第一天跟着大家去会场帮忙,后面就自由活动了。
石立夏一到了羊城,也顾不上石迎春了,而且她这么大的人了,在南城的时候她也都是自己到处跑的,因此石立夏也并不担心她。
现在是广交会时期,很多外国人会过来,羊城肯定是要加大警力保证安全的,以免丢人丢到国外去。
今年比去年准备得更加充分,石立夏专门负责宣传推销工作,还是个小组长,手底下有五个得力干将,基本都是上一次表现不错的,这一次来之前又经过培训,因此更加游刃有余。
第一天,机械厂就拿到了一个大订单,来了个开门红,让大家更加充满干劲。
晚上石立夏回到招待所,石迎春已经回来并且洗漱好了。
羊城现在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石迎春在外头跑一天,觉得整个人黏黏腻腻的,昨天刚洗的头就变得有些黏腻了。
这让石迎春一回到招待所,连忙就去洗澡。
心中感叹,难怪南方人天天得洗澡,有时候还不止一次,这个天气不洗澡真的太难受了。
这还不是夏天,到了夏天石迎春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我都给你们打好热水了,赶紧去洗洗吧,洗完整个人就舒坦了。”
石立夏有很多话想要问石迎春,不过喝了一口茶之后,还是先去洗了个澡。
回来后,石立夏询问石迎春今天的情况。
石迎春整个人很兴奋,她今天哪里也没去,就在会展厅里逛了。
石立夏是参展人员,想要一张门票并不难,她就送给了石迎春。
“我去布料区了,我的天啊,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的布料。”
石迎春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稳重形象,兴奋地分享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不过她虽然兴奋,却也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让石立夏赶紧去休息。
广交会期间,石迎春不仅逛了所有会展,还坐着公交车在羊城转了一圈,离开的时候甚至都会说不少粤语了。
石迎春并没有瞎逛,她去了医院看了专家,知道宝儿的情况并不严重,只要好好养着,不做剧烈运动,不让她过于受刺激,就不会怎么样。
不仅如此,她还买到了不少好东西,都是不需要票,价格还比南城便宜不少。
“姐,你去哪里买到这么多尼龙袜?!”
石立夏看着一大袋子的尼龙袜,整个人都惊呆了。
在南城尼龙袜可不好买,因为结实耐穿,很受大家欢迎,价格不便宜而且还需要票。
石迎春得意道:“怎么样,姐厉害吧?”
石立夏竖起大拇指,“姐,你不是一般人啊,天生的倒爷。”
“呸呸呸,小声点,想把我送进去呢。”
“姐,你是怎么办到的?”
“羊城跟南城一样,找到门路了就容易多了。这边比咱们那边还更容易进货,只要多打听就知道了。你帮我看好了,可别让人看见。”
石迎春没有细说说,毕竟这个屋子不仅石立夏一个人,另一个人去洗澡了,随时会回来。
“你这袋子里头其他东西呢?都装了袜子,里头的东西装哪里了?”
石迎春笑得更加得意了:“这里头原本就没什么东西,我装了报纸装样子而已。”
石立夏惊了,她就说明明跟石迎春说了,羊城比较暖和,不需要带厚衣服,可石迎春还是带了一个大包。
当时已经要出发了,也来不及重新收拾了,石立夏也就没多说什么,没想到另有乾坤。
如果石迎春来的时候,手上空空的,回去时带着大包小包,肯定会被人怀疑的。
现在好了,来回都是鼓鼓囊囊的大包,也就不会有人察觉到什么了。
石迎春想着要跟石立夏一块过来,也就想着跟着单位人一起,就算带点东西回去也不会被人怀疑。
这年头查得还是很严的,石迎春不敢掉以轻心。
石立夏对自己这个姐姐真是佩服不已,想得也忒周到了,而且也是个极为大胆的。
她从来没去过羊城,啥情况都不清楚,依然提前做好了这么充足的准备。
难怪有些人能在改开前就能挣到钱,改开后直接利用这些本钱一飞冲天,看到石迎春就能理解了。
“姐,你可真是我亲姐,咋能这么厉害呢。”
石迎春笑容灿烂:“不管是羊城还是南城,不都是咱们华夏,我觉得也差不到哪里去。反正就背着个大袋子,不管成不成的都不亏。”
虽然她摸索了小半个月才摸到门路,那也是赚的,知道了门道,下次过来就方便许多。
石立夏朝着她竖起大拇指,石迎春有了这么一大袋子的尼龙袜,这大半个月花出去的钱都能平了不说,还能挣个几十块钱。
至于本钱,石立夏不用问就知道,石迎春这些日子挣了不少,石丰秋还把自己的钱交给石迎春收着,买这么多袜子不成问题。
在火车上摇了两天终于回到家,这一次来回路上都没有遇上什么事,而且也没有去年那么热,石立夏下了车虽然整个人有点晃,却没有上次跟脱了一层皮似的痛苦。
邢锋知道她们回来,专门去供销社割了一斤肉,让徐大妈帮着做好吃的。
石立夏跟石迎春一块去澡堂洗澡,把身上泥搓下来整个人都好像轻了几斤。
吃饭的时候,石立夏发现石丰秋没来。
“大哥呢?”
邢锋:“他跟车了,面粉厂请他过去,明天应该就回来了。”
“面粉厂?”
之前邢锋就说过,其他厂子有可能也会过来借人,不过石丰秋来了这么久,都是跟着邢锋跑的,并没有别的厂子过来借人。
“对,上次大哥一战成名,现在兄弟单位都知道咱们机械厂运输队有个特别能打的。有人看他没跟车,就过来请他了。之前他已经出了一趟车了,这次已经是第二趟了。”
石丰秋原本想着留在家里帮忙照看石迎春两个孩子的,王大妈再好,也还是得有自家人帮衬比较好。
尤其宝儿身体不好,万一突然有个啥事,外人肯定不知道该咋办。
可有人过来请,石丰秋就有些心动了。
实在是对方太会夸人了,石丰秋从小到大都被人嘲笑是个傻大个,没听过这么多的彩虹屁一下就飘飘然了。
邢锋看他心动,就让他想去就去,反正他在这里,王大妈又是个靠谱的,孩子有什么事,都有人管着。
石立夏笑了,“我哥看来以后有得忙了。”
以后运输只会越来越多,而且改开后,有一段时间非常的乱,石丰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香饽饽。
不管以后是自己跑车,还是跟着押车,都不用愁了。
而现在跑得越多,赚得也就越多,即便没有城市户口,也能在城里立足。
“我是想着他多在别的厂子露脸,以后要是需要招工,他的机会也比普通人多一些。”
石丰秋现在只是跟车,等再过一阵就可以尝试开车。
一个会开车身手还好的司机,只要有需要,赢面还是很大的。
邢锋没说的是,如果名气打出去,兴许还有可能被调去给领导开车,既是保镖又是司机。
当初就有市里领导看上了他,只不过他来运输队是有别的目的的,领导司机是风光,可谓是心腹,兴许以后还会被提拔,可想要挣钱就得贪污腐败了。
虽然邢锋现在干的事也不是啥正经事,可还是比贪污腐败来得好,也就没同意。
“要是那样可太好了!”
石立夏很是高兴,虽然很快就会改开,有更多的选择,可是成为正式工人还是不一样的,工龄够了能够退休,还有退休金,就能过上让她那个时代年轻人羡慕的退休生活了。
而且刚开放依然有很多限制,石丰秋也不是什么灵光的人,不适合搞个体户,有份工作也是个保障。
石立夏作为一个被资本家毒打过的人,思维跟现在的人很相似,总想要抱铁饭碗。
石立夏又询问了孩子们的情况,之前跟人打架的事,她都跟邢锋说了。
虽然找回了场子,石立夏也还是担心虎头因此被其他孩子排挤,心里会难受。
小孩子是很需要伴儿的,没人跟着一块玩会觉得非常的委屈难受。
“没啥事,这么大的孩子经常干架,没啥隔夜仇,现在又凑一块玩了。”
石立夏愣了愣:“啊?”
邢锋失笑:“男孩之间经常打打闹闹的,这很正常。”
“那我之前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当然不是,孩子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你要是不出面肯定又不是现在的样子,现在跟虎头玩的也不是领头的。”
虎头也是一战成名,孩子也是会见风使舵的,那些跟领头几个孩子处不来的,都跑到虎头这边了,虎头现在也成了一批孩子的头儿。
“哟呵,成孩子王了。”石立夏也笑了起来。
夫妻俩依偎着聊了一会儿,石立夏就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石立夏睡到中午才起床,将这段时间的觉都给补了回来。
这一次广交会,石立夏忙得脚不沾地,因为上次的表现,她这一次被委以重任,因此被安排了很多事,还需要带人,天天都睡不够。
“你醒来啦,我帮你把饭热一热。”徐大妈朝着她笑道。
石立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婶子,麻烦你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
石立夏洗漱完,正打算坐下来吃饭,就有人跑过来说是有她的电话。
“谁给我打的?”
石立夏意外,厂里难道有什么事?
过来传信的人道:“说是你爸。”
石立夏一听,心底不由一紧。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石广顺是不会打电话给她的。
而且邢锋昨天跟她说,之前石广顺递信,说是现在大队没有这么忙了,曹荣妹准备过来帮忙,到时候石广顺也会一起到市里办事,估摸就是这两天的事。
自从石广顺把罐头厂开到红星公社,他时不时就会到南城一趟,早已经轻车熟路了,要来的时候是不会特地打电话的。
石立夏忐忑不安地去接电话,电话已经挂断,她等了几分钟,电话铃响了。
“喂,爸,什么事这么着急啊?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石广顺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喂’,就听到一阵摩擦声,电话那头再次响起,传来的是胡桃花的哭嚎声:
“立夏啊,年年不见了!”
第 115 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石广顺被胡桃花抢走了话筒, 眼看她哭哭啼啼半天说不到重点,只会重复说‘石年年不见了,要了她的命’之类的废话, 又将话筒给抢了回来。
胡桃花还不乐意, 被石广顺瞪了一眼:“打电话要钱的, 一分钟五毛。”
这一声让胡桃花顿时不敢动作,期期艾艾地站在一旁看着石广顺。
石广顺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就膈应, 拿着话题身体一转背对着她, 跟石立夏说明情况。
“你四婶子说今天中午发现石年年不见的,她的衣服也都没了, 还拿了家里五块钱。”
石立夏不解:“她怎么跑了?”
“你四婶给她今天安排了相看,她不乐意就给跑了。”
电话里也不好说太清楚,石广顺只是简略地概括。
这场相亲在几天前就定下来了, 当时石年年就闹了起来, 坚决不同意,不想要嫁给那户人家。
石广顺知道的时候也是眉头紧皱,他虽然不喜欢这个侄女,歪心思都打到了自己女婿身上, 如果是男孩早就胖揍一顿了。
可平常那么宠爱孩子的四弟和四弟妹,竟然给石年年介绍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鳏夫,家里孩子都快跟石年年一般大了, 就因为对方给了五百块钱彩礼。
五百块钱对于他们这个地方的人来说那绝对是天价了,村里不像城里, 又是三转一响又是钱的, 一般能有个几十块钱就很不错了。
可在石广顺看来, 再多钱也不能把闺女嫁给这么一个人啊。
那人年纪大不说,最重要的是听说他前头那个不堪家里的折磨, 喝农药死的。
这得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把人给逼死。
石广顺嫁女儿也是有私心的,可也不会给女儿找这样的人,邢锋就不说了,一表人才,性子也好。
高振宇虽然不是个人,可一开始对石迎春特别好,长得也还算板正,就是个头不高,人也年轻。最重要的是,这是石迎春自己选的,也不是他们逼着嫁过去的。
石广华和胡桃花给石年年挑的,明显一看就是个坑,还要往里头跳,那就太不厚道了。
平常瞧着也很宠着,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这么不讲究,石广顺都有些看不下去。
只是这是四房的事,他们两兄弟早就离心,也就不会多嘴,省得他们还觉得自己是嫉妒,见不得石年年好。
石广华和胡桃花明显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回来好一阵嘚瑟,还拿石迎春离婚说事。
石年年反对,两口子压根不当一回事,看闹得厉害了,直接将人锁在屋子里。
没想到中午那相亲对象来的时候,才发现石年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石家顿时乱成一锅粥,过来相亲的男人觉得自己被耍了,在石家发了好大的火,媒人更是把石广华和胡桃花骂得狗血淋头。
那男人虽然年纪大还带着孩子,妻子死得也不光彩,可人家有钱,还有亲戚在县里当官的,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
原本他是不想亲自过来的,可想着石家也是有能耐人的,为了表达诚意还是来了。
结果就被这么打脸,当场就被二房的东西给砸了,老太太气得差点没当场撅过去。
大家张罗着找人,胡桃花则跑到公社找石广顺,并且要求打电话给石立夏,觉得石年年很可能跑到城里去了。
石年年自从之前进了城,就一直很向往,只是没法子过去。
石老大的态度很明显,是不会搭理这个侄女的,石广华和胡桃花也更想着把人情放在两个儿子身上,也就放弃了将石年年送到城里。
现在又有这么好的亲事,两口子也就更加不提了。
石年年却不想嫁到乡下,一直说自己在城里能随便找个吃供应粮的,她当初在机械厂可受欢迎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你就帮着看看她有没有去机械厂。她要是去城里,估计会去找盈盈,你也跟那边通个气。”
石立夏还没回话,胡桃花尖锐的嗓音又在后面叫嚷起来:
“让石盈盈看着,要是把年年弄丢了,我非找她不可!都是她把我闺女带坏的……”
石广顺不耐烦地呵斥一声,又对石立夏道:“别听你四婶胡说八道,这事跟你和盈盈都没关系,看见说一声就行,别自己去劝。”
胡桃花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石广顺厉眼瞪过去: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立夏完全不管这事!”
胡桃花顿时不敢再吭声了,她从前可瞧不上石广顺了,觉得就是个二流子。
可现在石广顺不一样了,看着比干部还要干部,说话做事都跟以前不同,她刚才心急也就忘了,现在被这么呵斥立马清醒过来。
石广顺是个混不吝的,现在当个小官比以前还硬气和无赖,他要说不管那就是真不管了。
胡桃花这边消停了,石广顺这才继续跟石立夏说话。
石立夏道:“爸,我知道该怎么办。”
石广顺听这话就明白石立夏理解他的意思,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将电话给挂了,并且让胡桃花拿钱交电话费。
胡桃花嘟囔:“这不是公家的电话吗,咋还要钱的。”
“四弟妹,你是想要挖社会主义墙角吗?”
胡桃花听这话吓了一跳,“我可没这意思,这不是为人民服务吗,我就想着……”
“你只是人民一部分,又不是全部的人民,你占了便宜别人咋办?甭多说了,交钱!”
胡桃花哭丧着脸:“可我身上没带钱啊。”
石广顺直接撕了一张稿纸,让胡桃花写了欠条,还让她按了个手印。
要是换做别人,石广顺也没这么苛刻,一分钟还这么贵,可自家人嘛就是用来坑的,否则以后屁大点事都能过来打电话。
石广顺因为需要跑业务,经常需要跟人联系,尤其是罐头厂建起来后,要负责的事就更多了。
因此石广顺也有办公室的钥匙,方便他能过来打和接电话。
石立夏挂了电话,想了想直接就去找石盈盈。
石盈盈看到她很是意外,“你过来找我什么事?”
石盈盈现在跟石迎春关系很不错,毕竟两个人一块做生意,虽然她委托石迎春卖的东西并不多,毕竟她心里还是有顾忌的,可来往还是比较密集的。
石丰秋有时候也会过来帮忙干点体力活,让大家知道石盈盈也是有娘家人帮衬的。
石丰秋一战成名,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能打的,大家背后议论石家姐妹,声音都比从前小一些,生怕石丰秋找他们的麻烦。
邢锋虽然也是个厉害的,可他不像石丰秋看起来那么疯,是有所顾忌的,石丰秋就不一样了,一看就是个脑子简单的,一旦火气上来就不管不顾了。
可石立夏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态度,跟石盈盈关系比较疏远。
两人都没有刻意套近乎,这样的距离就正好。
因此石盈盈看到石立夏主动找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石立夏也没有废话,直接将石年年离家出走的事跟石盈盈说起。
“她估摸是跑机械厂来了,很可能会来找你。”
石盈盈皱起眉头,并未隐藏自己的不快。
“这事我知道了,她要是过来我会通知四叔四婶的,让他们过来接人。”
这意思是自己是不会管这件事的,并不会因此同情石年年。
她要是管了这件事,那么以后肯定就得负责石年年的婚嫁,就完全扯不开了。
石盈盈将石年年送回去,就是不想负责她的婚事,要是个踏实的人就算了,石盈盈也是希望自己姐妹有个好归宿的。
偏偏石年年对自己一点数都没有,顶着副厂长小姨子的名头到处招蜂引蝶,害得她在顾正庚面前都没脸,余家人找茬提起,把她也给骂了进去。
说他们石家姐妹勾三搭四,说明家风不正,她肯定也是个不检点的,会把两个孩子带坏。
石盈盈本来就对石年年有诸多不满,知道石年年在外头各种钓鱼更是不乐意,她也跟石年年聊过,让她不要再这么钓下去,看上哪个就好好跟人相处,石年年完全不在意。
石盈盈干脆就将她送回乡下,并且使计让她没法再过来,没想到石年年自己给跑了。
石立夏跟石盈盈说完这事也没啥好说的,也就离开了,她从起来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等等。”石盈盈叫住了她。
石立夏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石盈盈想了想,还是道:“我记得你高中成绩还不错,你别放弃学习。”
石立夏挑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这是希望她不要丢掉学业,以后高考恢复的时候,也能去参加。
石立夏接受她的好意,态度软和下来,不过为了避免自己暴露,只是点了点头就走了。
在路上的时候,石立夏也考虑这个问题,自己要不要参加高考。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三年时间呢,第一届高考题目并不难,因为中断了这么长时间,为了照顾大多数人,所以难度不大,虽然录取率非常地低,可她提前复习考上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问题是值不值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跟大家竞争,且在学校重新学习四年。
如果要去读书,石立夏肯定不会再选之前的专业,为了文凭而浪费四年时间,石立夏觉得没有必要。
她现在已经是有正式编制的人了,虽然以后提升也需要看学历,可弄个函授文凭也是一样的,很多人都是这么镀金的。
可石立夏也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专业,她还是挺喜欢自己本职工作的。
尤其这片领域在现在和未来一段时间里是空白的,因此大有可为。只要一开放,石立夏就能最早立足于这个行业。
不参加高考吗,作为一个被华夏教育熏陶的人,总觉得穿越回去了不去读个书拿个文凭,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这该死的强迫症。
石立夏一直走到家门口,也没想清楚自己是否要参加高考。
当她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开始咕咕叫时,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距离高考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现在先不着急想这些事,可以再慢慢考虑。
石立夏以为石年年会去找石盈盈,没想到了晚上,石盈盈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并没有人找过来。
石立夏:“她不会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石年年看似心眼多是个聪明的,可她聪明得不对地方。她贪婪爱占小便宜,还觉得别人看不出来,认为别人都是傻蛋,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在路上几块钱给骗走。
石迎春:“从公社到南城就那一趟车,爸不是说了,有人看到她上车了。明天我去车站问问,看她是在哪里下的车。”
石立夏看石迎春一脸疲惫,石迎春不像石立夏回来就休息了一天,什么也没干。
她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尼龙袜到别的地方去售卖了,袜子卖得很快,石迎春也没有急着回来,而是又跑其他地方忙碌去了。
石迎春现在已经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只是需要到处跑,有时候还得跑到乡下去。
石盈盈做吃食也得需要原材料,石迎春负责去找货源。
虽然一天很顺利,挣了不少钱让石迎春很亢奋,但是身体的疲惫还是隐藏不住的。
“没事,我明天也要路过汽车站,正好过去瞧瞧,省得你大老远还得专门跑一趟。”
机械厂哪里都好,就是距离市区太远了。
“姐,你要不还是休息一天吧。”
石迎春摆摆手:“我在羊城休息得够够的了,放心,我心里有谱。”
第二天,石迎春跑了一趟汽车站,跟售票员询问情况。
石迎春给售票员送了一双尼龙袜,售票员态度立马变得热情。
售票员记性好,对石年年也有些印象,毕竟这个年代年轻女孩,一个人出远门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
“你说的姑娘我记得,她一直坐到站就下车了。”
“她在车上说了些什么吗?”
售票员摇头:“没有,我记得跟她一块坐的大妈还问她一个人去哪里,她还给人家翻了个白眼,然后一直望着窗外不吭声了。咋了?人找不见了?”
“可不是嘛,我这个堂妹……哎,算了,不说这些。”石迎春话说到一半,让售票员心里很是痒痒。
“咋就不能说了,跟我说说呗,我这个人嘴特严,你说了我肯定不往外传。”
石迎春笑道:“我还能不信您,不过我这里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大姐您帮忙。”
售票员一听这话,心里立马警惕起来,可想到自己兜里的尼龙袜,眼珠子转了转道:
“你先说说啥事?”
石迎春笑道:“也没啥事,就是我以后想要托您帮着带点东西到城里,您能不能给我给个方便。”
售票员一听舒了一口气,“嗨,我还以为啥事呢,行啊,你们公社之前就没少让我帮着运桃子。”
“那可太谢谢您了,回头有啥好东西,我一定给您带过来。”
售票员一听更乐了,对石迎春跟亲姐妹似的,完全不像平常一样总是冷脸。
石迎春回到家,询问石立夏石年年找到了吗,一听还没消息就将她已经到了城里的事跟她说了。
石立夏一听不禁皱眉:“大伯那边也没她的消息,她一个女孩子能跑哪里去?她连介绍信都没有吧?”
“谁知道呢,这丫头年纪不大主意倒是不小。我刚去盈盈那边看过了,她那边也没有年年的消息。”
石立夏想到一种可能:“你说,她会不会去找之前跟她关系好的啊?”
石迎春立马给否了:“我问过盈盈了,她在机械厂没有相好的女同志,倒是跟不少女同志结仇了。”
“我说的是男同志。”
石迎春一惊:“不能够吧!她不能糊涂到这个地步吧?这不是上赶着作践自己吗!”
说完又觉得这种事,石年年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四婶就没给石年年教过正经东西,要不然一个这么小的姑娘,怎么会想着去勾搭堂姐夫呢,也不知道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这要是真的,咱们家的名声都给毁了。”石迎春火气都上来了。
她虽然没这么在意什么名声啥的,提出离婚那刻起,石迎春就知道自己名声肯定好不了,哪怕她没有做错事。
可石年年真要这么干也忒随便了点儿,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哪个男人会珍惜这么送上门的女的?就算男的不介意,他的家人也会介意,如此随便人家都要担心以后会不会给戴绿帽子。
“姐,你先急着发火,我就是这么一猜而已,有可能去了哪个女同志家,咱们不知道而已。”
“最好是这样,反正这破事咱们不掺和,知道人在哪里让四叔四婶自己过来接。”
石迎春和石立夏包括石盈盈对于石年年逃婚这件事,其实也没有太大感觉,让她们嫁给那样的人,她们也是要跑的。
只是求到她们这里,还得跟着忙活嫌烦罢了,毕竟她们的关系不仅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她们又不是贱得慌,还会为她担心着急。
不过是看在都是一个姓的份上,去打听一二罢了,更多的也不会去做。
要是石年年还搞这么一出,那她们更不会搭理了,报个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第二天石立夏去上班,就去找了范晓燕打听消息。
“晓燕姐,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有谁家刚来了个年轻姑娘。”
石年年到城里没去找石盈盈,也没有对外传出消息,如果她在机械厂那就是在故意隐瞒自己的行踪。
因此也就不能直接问,有没有人见过石年年。
范晓燕好奇:“怎么一回来就打听这样的事。”
“哎,一言难尽,回头查清楚了再跟你说吧,麻烦你帮我打听打听。”
石立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范晓燕,
“这是我从羊城带回来的料子,它是棉花做的,但是比咱们平常买的要耐磨,比的确良厚一点但是比它更透气,也不会碰到水就变透明,夏天的时候弄得人挺尴尬的。而且加了百分之五的涤纶,洗了也不容易缩水。”
范晓燕一看眼睛顿时一亮,她上手摸了摸,顿时觉得不一般。
绵软,轻薄,又具有韧劲。
“这布料真是不错!”
“这可是上好的新疆棉做的,还用了新工艺,在会展上卖得可好了,好多外国人都喜欢呢。”
石立夏说起来有些惋惜道:“我拿的这块还是花色比较普通的,你没看到其他印染的颜色多好看。只是太张扬了,我怕你穿不出去,就还是选了个保险色。”
石立夏现在很理解为什么几十年后的老阿姨们喜欢穿得五颜六色的,在这里看到灰扑扑衣服多了,也就喜欢鲜艳一点的了。
“这块已经很好了!”范晓燕非常地满意,虽然现在不方便拿出来,可看到一角就让她很是喜欢。
而且这么大一块布料,至少能做两身衣服呢。
夏天就要来了,这布料做衣裳肯定好。
“你放心,我等会儿下班就去帮你问问,这机械厂就没有我范晓燕不知道的事。”
范晓燕是个行动派,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就给石立夏带来了消息。
“咱们厂有三家这几天有年轻女孩过来投奔的,都说是亲戚。”
石立夏拿了那三家人的地址,下班的时候过去打探情况。
结果走了三家,竟然都不是石年年。
“这丫头哪里去了?不会真的被人拐了吧?”石迎春这下也开始重视这件事了。
这年头拐子可不少,有些地方穷还重男轻女把刚生下的女孩给掐死,导致男女比例失衡,男人成年了娶不到老婆,就去外头买女人,有了市场拐子就应运而生了。
石立夏:“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咱们得报警了吧。”
石迎春:“这事你别自作主张,先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家里什么意见。”
“人都不见了,为啥不赶紧报警?”石立夏不解道。
“你傻啊,要是四叔四婶不愿意这事闹大,咱们这好心好意,人家不领情回头出事了还把责任都推你头上了。而且她是在家里跑的,肯定也是那边报警更合适。”
石立夏也反应了过来,这年头对名声特别看重,尤其是女性。
石年年自己在外头跑了这么长时间,要是报警了指不定村里怎么编排呢,以后更不好婚配了。
如果是自家人,就不用管那么多,人命可要比所谓的名声重要得多。
可四房那性子,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他们反正尽力了,问心无愧就行,又不是真多担心,何必引火上身。
石立夏没再说什么,直接跑去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的人正是石广顺。
石年年走丢后,石广顺就守着电话等消息。
石立夏跟石广顺说明了这边的情况,石广顺道:
“你姐说得对,我们会帮着找人,可有些事不能掺和。报警的事你们就别管了,等明天你四叔和永豪去了城里自己决定。”
“四叔过来住哪啊?不会跟你们一块过来住我这,或者我哥我姐那吧?”
如果石广华和胡桃花过来,石立夏肯定是不会让两口子住家里的,可要是石广顺和曹荣妹带过来,那她还是得给自己老爹面子的。
“他们去你大伯家,你一个外嫁女接待个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哥不是又出车去了,你四叔和永豪两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让他们跟你姐一个屋,都是一家人也不行。”
石丰秋回来才休息一天又跟车去了,不过这次是短途,很快就能回来。回来之后又会跟着邢锋一起跑长途,行程排得很满。
因为他只是跟车,也不驾驶,因此也不用担心疲劳驾驶,而且他在哪里都能呼呼大睡,看他精神头很好,也就没有管他。
石立夏听到这话就放心了,她就知道自家老爹靠谱,她可不想接待四叔四婶,也不想石迎春遭罪。
石迎春那边是不宜进人的,很容易让人发现猫腻,就四叔四婶那性子,肯定会以此拿捏,石迎春生意都不好做了。
在电话里也不好多聊,反正他们明天就过来了,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二天,石立夏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下,就被范晓燕叫了出去。
“你说的年轻姑娘,是不是之前住在顾厂长家的那个堂妹?”
“你知道她在哪里?”
范晓燕摇了摇头:“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听人说,她好像找了好几个男同志说话。”
石立夏闻言不由皱起眉头,她那天只是不负责任地胡猜,没想到还真给猜中了。
“然后呢?”
“具体没打探出来,那几个男同志啥也没对外说。不过我听说有人听见,好像说什么结婚啥的。他们不是在机械厂里见面的,是在外头见面的,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范晓燕想了想道:“那啥,之前就听说你这个堂妹跟几个男同志关系比较亲近,还收了人家的东西,还跟人去看电影了。”
石立夏抿了抿唇,“她找的就是这些男同志吗?”
范晓燕点了点头。
“晓燕姐,麻烦你帮我把那几个男同志的信息给我一下。”
石立夏这次不打算自己去询问,让石广华自己去打听消息。
否则万一传出个什么,反倒她成了破坏石年年的恶人了。
“没问题。”范晓燕压低声音,“你这个堂妹咋回事?从家里跑了?”
“是啊,哎,反正一言难尽,回头再给你细说吧。”
范晓燕虽然八卦,可也知道看人脸色,石立夏明显不想说她也就没有追问。
“你听说了吗,厂里的变动。”
石立夏怔了怔:“咋了?我才刚回来没几天,一直忙着给广交会工作收尾,发生啥事了?”
这次广交会再次创造了新纪录,成绩是去年翻倍,也让石立夏的工作量增加。
虽然能躺平一天,可一开始上班就有很多后续工作需要处理,还要写各种报告,都没怎么顾得上跟范晓燕了解最近厂里的情况。
石立夏虽然忙碌,可还是发现宣传科的异样,孔文斌现在明显更得秦主任的欢心,整个人比她离开之前更加得意,看着她的目光都趾高气扬的。
石立夏没工夫搭理他,孔文斌也没有主动找茬,因此也就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孔文斌这么有底气。
“顾厂长去了羊城,有些人就趁机搞小动作了。要不是这次广交会有这么好的成绩,市里领导都打电话过来,估摸着顾厂长回来手里都剩不下什么了。”
石立夏闻言不禁皱眉,“周厂长也没管管?”
石立夏对周厂长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他在管理上趋于保守,耳根子也比较软,但是他一心为了厂子,不怎么认同也还是给顾正庚机会去改革。
顾正庚在前头披荆斩棘,按道理周厂长即便不维护,不至于会在后面拖他后腿吧,镇守大后方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看来你就顾着广交会的事了,厂里的事是一点没打听。”
范晓燕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否则石立夏再忙也不会这么平静,肯定是要拉着她一起吐槽的。
“晓燕姐,到底怎么了?我可快要急死了。”
范晓燕叹道:“也是顾厂长运气不好,你们出发没几天,周厂长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还瘫在床上呢。这样的情况下,也就没法正常主持工作了,也就由卫厂长去负责了。”
石立夏惊讶极了:“怎么摔的?咋摔得这么严重?”
“就在办公楼里摔的,从楼梯那直接滚了下去。周厂长一屁股坐地上,直接把脊椎骨给坐裂了,现在坐都坐不住,脑袋也磕了个大包。”
“这也忒倒霉了吧。”
“可不是嘛,周厂长年纪也不小了,最怕伤到骨头,很不好恢复,得好好养一阵了。我现在上下楼梯都得注意着,生怕跟他一样。”
石立夏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难怪顾正庚会被人偷家。
这么一说,石立夏确实有印象顾正庚接过一个电话,然后脸色就不大好看。
不过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广交会上,也就没怎么在意,只是听了一耳朵。
“难怪孔文斌现在这么张扬。”
“可不是嘛,你是不知道他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根本不把别人看在眼里。亏我以前觉得他还行,没想到也是个小人,不过才有点苗头就得意忘形了。还好我就要走了,否则在他手底下肯定不好混。”
“晓燕姐,你啥时候调走啊?”
“下个月我就走了,原本这个月就想走了,可你不在我就走了怕你回来没人跟你说办公室的情况,就不着急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石立夏听了很是感动,不管这话有多少水分,她都是受益的。
“晓燕姐,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
“你自己也考虑一下后路,孔文斌这人看着就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你这么出色,宣传科就你风头最大,他要是真能上位,第一个打压的肯定是你。”
石立夏倒是不慌,孔文斌要真成了宣传科科长,她就申请去厂办或者销售部。
她在广交会付出这么多可不是白忙活,能力被大家肯定,很多部门都想把她给挖过去,不愁没地方待。
石立夏虽然更喜欢留在宣传科,却也不是死磕不可。
“放心吧,他妨碍不到我,实在不行我也走人。”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现在厂里的局势谁也不好说,我反正是混日子的,去哪里都一样,你不一样,可得好好想想。”
范晓燕推心置腹,石立夏也领她的情。
石立夏回到办公室,不再一心埋在工作上,观察了一下办公室里的情况,发现确实有很大不同。
原本积极工作的男同志们,现在全蔫吧了,对孔文斌也多了一丝尊敬,不像之前都快维持不住明面上的和谐了。
孔文斌整个人意气风发,望向她的时候都是带着不屑的,不像之前还想讨好她,想要从她这里拿到好处,他现在明显已经瞧不上她了。
不过石立夏觉得,孔文斌没找茬也是怕了她了,那一脚对他的威力还是很大的。
这个人就是欠收拾,说再多他都能自动翻译成她爱他,只有身上痛了才听得懂人话,石立夏动了手他立马就怂了。
孔文斌也不是不想过来找茬,可一看到石立夏瞪过来,就想到那天的疼痛,顿时不敢动作了。
下晚班时,石广顺和曹荣妹都在家里等着了,并没有见到石广华和石永豪的身影。
“四叔和永豪堂哥呢?”石立夏问道。
石广顺阴阳怪气道:“他们都在石盈盈那呢,那可是厂长家,咱们普通工人家庭哪里比得上。”
石立夏为石盈盈默哀三秒钟,不过比起来自己家,这两个人还是去祸害别人吧。
“他们报警了吗?”
曹荣妹翻了个大白
弋㦊
眼:“他们要是这么紧张,哪里会等到今天才进城。”
“他们不会想趁机讹上石盈盈吧?”
石广华还真有这个打算,确定石年年跑到南城后,他就更加打定主意要赖到石盈盈头上。
石年年以前多乖啊,要不是去了城里,被石盈盈带坏,怎么会自己偷偷跑出去?
她一个姑娘家能跑哪里去,肯定是去找石盈盈,石盈盈这里没人就是她藏起来了。
石盈盈听到这样的话,都给气笑了。
“四叔,我没见过年年,她没有来找我。你可以问问邻居们,他们都能为我作证。”
石广华却是不信:“她在南城就跟你亲,不来找你还能找谁?你肯定把她藏在哪里了,你要是交不出人,我就跟永豪留在你家不走了!”
石盈盈看着石广华一副无赖样子,气得牙痒痒。
石永豪自从进了这个屋子,就不停地左顾右看,时不时还去摸一把。
“这就是电视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呢,这玩意咋开啊?”
石永豪一边说着,一边上手乱扭,看得石盈盈眉头锁得紧紧的。
“你个傻子,连电视都不会开。”石广华不悦道。
“咱们家又没有,我当然不知道了,要是咱们家有,我肯定玩得比谁都溜。”
“还把你能的,咱们家连电都没有,看啥电视啊,带回去也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石永豪目光看向旁边的录音机:“爸,录音机能用啊,有电池就行。”
石广华乐呵呵笑着,看向了石盈盈:“盈盈,这录音机你们家有了电视就不怎么用吧?”
石盈盈哪里听不出石广华话里的暗示,女儿都丢了,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打秋风。
“四叔,年年她失踪这么长时间,你们报警了吗?”
石广华撇撇嘴:“盈盈,你还跟四叔在这装糊涂那么,四叔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我知道你心疼年年,可那男人条件真的不错,年纪大点也知道心疼人,你不能阻挡她的好姻缘啊。你又不给她找个好的,又阻挡她的姻缘,不能啥好事你都占着,你的妹妹啥都落不着吧?”
“四叔,我说了,她不在我这!自从她回去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石广华摆摆手:“你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我们都知道咋回事。你要是愿意帮她也行,你要是能帮永豪解决工作问题,年年的婚事我们就再也不管了,她的嫁妆啥的我们也都不插手。”
石盈盈已经不知道怎么回复了,石广华这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石年年现在是什么情况不重要,只要能讹她就行。
石盈盈也懒得废话了,跟这些人是没法讲通道理的。
“四叔,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就你们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石盈盈脸色沉了下来,直接下了逐客令。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接待了,你们赶紧走吧。”
石广华瞪眼:“你这话是啥意思,我可是你长辈,你要把我轰出家门吗?你是不是觉得你当上了厂长夫人就特别了不起,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你再这么不知礼数,我就替你爸教训你。”
“你要教训谁呢!”顾正庚进了家门,就听到石广华威胁的话,表情骤冷。
石广华看到顾正庚,立马变脸,一脸的谄媚。
“侄女婿,你下班回来了?我这侄女从小被娇生惯养不懂事,我教她怎么当个好妻子,好好伺候您呢。”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的妻子指手画脚!你们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叫保卫科的人过来。”
石广华没想到顾正庚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僵在了原地。
石永豪也被顾正庚的气场震慑住,不敢再到处乱摸,畏畏缩缩躲在石广华的身后。
石立夏知道石广华和石永豪被赶出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范晓燕一大早就拉着她说得是眉飞色舞。
“我听说他们饭都没吃就被轰出来了,顾厂长虽然在管理厂子的时候很严厉,可在家里一直都是脾气好的,余家成天没事找事都没翻过脸,没想到这次这么硬气。”
石立夏:“估摸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要不然顾厂长也不会这么干。”
“谁知道呢,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他们从顾厂长家走了之后,有没有去你们家?”
石立夏就不是一个怕家丑外扬的人,尤其在范晓燕面前,更没有必要隐瞒。
“我爸妈在呢,他们才不敢来。你不知道他们进城找自己女儿,还想让我爸掏车票钱。他们自己明明有钱,愣是想要一毛也不出。”
“哎哟喂,都这节骨眼上了,还计较这点小钱,他们是诚心要来找人的嘛。”
石立夏没应,不过这个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不知道石广华在石盈盈家里说了什么被轰出来,可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石广华带着石永豪进城,肯定是有目的的。
大伯那边一直和稀泥,没有给石永豪解决工作问题,石广华现在已经按捺不住,也就趁这个机会讹上石盈盈。
石盈盈又不是软柿子,上辈子的石盈盈兴许有可能会妥协,这辈子的石盈盈可没有那么心软,又有顾正庚这个硬茬在,石广华不可能如愿。
如果换作以前,石广华不会做出这么无脑的事,摆明了讹诈。
可他们二房越来越好太过刺激他,头脑也就没法冷静,就开始瞎胡来了。
“有这样的爹妈真是够遭罪的,看样子估摸着知道自己闺女在哪里,都不想找回来了。”范晓燕感叹道。
石立夏依旧没说什么,因为还真有这个可能,虽然昨天石广华父子被赶出来了,可只要石年年一天没有找到,他们就一天可以像狗皮膏药贴上去。
时间长了,难免会对顾正庚有影响。
要是平时就算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很容易被拿来当成攻击的点。
“晓燕姐,你那边还是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石立夏现在跟顾正庚也算是绑在一条绳上,他要是早上位,自己能少受罪。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除非做出伤害顾正庚的事,否则都会被看作是跟顾正庚一边的,毕竟关系摆在那。
尤其现在石迎春跟石盈盈走得近,就更加没法扯清楚了。
顾正庚在工作上是很公正的,也是个有想法领导,他早一点接受,等到改开的时候,厂里也就能少一点冲击,更快地适应改开后的步调。
石立夏可不希望顾正庚被这种事阻扰,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找到石年年,省得他在忙碌工作的时候,还得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厂里还真没有,我又去打听了。这么大个人,想要藏也藏不住啊。”
厂里分配的房子大多都不大,基本都是住得满满当当的,很多房子还得上公共卫生间,想要躲着不出门不被人传出去是很难的。
石年年在机械厂的时候没本事搭上领导子女,身边都是普通工人子弟,要不然就不会这么犹豫,不知道嫁给谁了。
“那机械厂附近街道呢?”
机械厂员工也不是都住在机械厂里的,也有住在外面的街道,机械厂房子一直很紧张,有的人就被安排到外面的屋子了。
“这我还真没问过,中午我去问问,我对那可熟了,我以前一个同学就在那的街道办当主任呢。”
石立夏感激不已,心里很是舍不得:“晓燕姐,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啊,你就跟个百事通一样!”
范晓燕被人认可很是高兴:“有事你就过来找我呗,反正咱们的办公室也离得不远。”
“那也没有现在方便啊。”
“你换个想法,咱们宣传科还是不行,啥消息都不好传过来,可我要是到了后勤部那就不一样了。那里的同志一个比一个灵通,总是能拿到第一手消息。里面有几个姐妹,还把潜伏在咱们厂的特务给抓了,你说是不是特有本事?我要是过去了,你想知道什么不就更容易了!”
石立夏惊叹:“这么厉害!”
“可不是嘛,就拿清洁工来说吧,这些人才是对厂子最了解的,每一块地方他们都去过,有一点儿变化都一清二楚。谁一天多跑一趟厕所,都会被记住。之前有个特务在个犄角旮旯里藏了文件,还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暗渡陈仓,结果就是被后勤部的清洁工找出来的。”
“哇!”
“咱们厂子以前搞过军工,连飞机都拼过,所以特容易招特务,咱们员工也特别警惕。不过现在比从前还是差了点,没有我年轻那时候那么警觉了,也就后勤部老家伙多,还像那么一回事。”
“晓燕姐,你去那地方真是去对了!”
范晓燕笑道:“其实我还是挺舍不得宣传科的。”
“那以后就常回家看看。”
范晓燕办事就是快,石立夏不用去找别人,就从她这得到了消息。
“有一户人家确实来个姑娘,听着很像是石年年。”
范晓燕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石立夏察觉不对劲:“晓燕姐,这户人家怎么了?”
“石年年要是真藏这家人里,那她可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石立夏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哎,这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家人有这么糟糕吗?”
“那户人家姓陈,他们是本地人,房子也是祖辈传下来的,人口也挺简单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当爸的已经过世了,以前是咱们厂的电工。他们家三间大屋子,现在就住着母子俩人。”
“这么听条件还可以。”
父亲是厂里的电工,去世后就可以把工作留给儿子了。
有一间大房子,还有正式工作,这条件在南城是很不错的。
范晓燕点了点头:“要是不知道的,确实觉得很好。那房子很宽敞,两个出嫁的女儿,现在还跟丈夫一家人挤在小房子里,他们都已经有孩子了,根本住不开,你知道姐妹俩为啥没有回娘家住吗?”
“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娘家?”
石立夏觉得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因为现在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的。
东西都留给了儿子,女儿出嫁了娘家就不是他们家了,不会专门给他们留屋子。
虽然这也是因为现在房子都比较小,腾不出地方,可能腾出地方的,很多人也依旧如此,女儿结婚就是客人了。
“这家人还真不是这个缘故,陈阳也就是那个儿子,他是欢迎他姐姐一家过来住的。”范晓燕又开始卖关子。
石立夏非常配合,一脸焦急问道:“ 那是为什么啊?回娘家住大房子不好吗?”
“因为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
范晓燕表情带着嫌恶:
“她们害怕自个弟弟对她们的丈夫意图不轨。”
第 116 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石立夏怔住, 差点以为自己被绕得听岔了,“晓燕姐,你的意思是……那谁是断袖?”
“断袖?啥玩意。”范晓燕不解。
“就是那男的喜欢男的。”
范晓燕这才明白过来, “说得这么文绉绉的, 我还以为啥呢, 对,他就是喜欢男的。”
石立夏很是震惊, 她对同性恋并不陌生, 她这一行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身边就有同性恋, 男女都有。她意外的不是有这样的人,而是意外这个年代有人竟然这么坦诚自己的性向。
只是这个时代对同性恋的态度更加不友好,一个搞不好就会被人以流氓罪给抓起来, 因此他们都会隐藏自己的性向。
别说这个年代, 即便是几十年后,很多同性恋都会隐藏自己的性向,不想承受外界的异样目光,不想成为社会中的异类, 甚至有的人还会结婚生子,从而产生了同妻这个悲惨的群体。
石立夏就曾遇到明明是同性恋,对女性一点都不感兴趣, 在外头还玩得花的,到了年纪就会结婚生子, 有那人品恶劣的, 不仅对妻子冷暴力, 对孩子也并不关心,连养孩子的钱都不给, 全由妻子一个人承担。
可要是妻子察觉到异样,想要离婚带走孩子,又会冒出来抢孩子,并且想方设法让妻子净身出户的败类。
范晓燕看她这个表情,还有些意外:
“没想到你也知道这些。”
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有男人喜欢男人这种稀奇的事,没法想象两个男人还能成一对夫妻的。
范晓燕还好奇询问这两个男人怎么搞一起,得知真相的她,好长一段时间想起陈阳这个名字都觉得恶心。
石立夏笑道:“这种事古来有之,我刚说的断袖就是来自于古代西汉汉哀帝和他的宠臣董贤。”
范晓燕听这话顿时觉得自己好似太过大惊小怪,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怎么听你这么说这种事也没那么稀奇了,都当皇帝了不知道后宫有多少个美人,竟然还能喜欢男的。”
石立夏依然只是笑笑,并未对此发表意见,只是问道:
“晓燕姐,你咋知道他喜欢同性的?”
范晓燕猛地一拍大腿,表情极为浮夸:
“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当时闹得啊,啧啧啧——”
陈阳暴露性向并非主动,他虽然长得白净,还被人笑称小白脸,说话做事都有些黏黏糊糊的,跟男同志相处的时候也有些让人感到奇怪,让一些大老爷们看不惯,可没有人往这上头想。
而且因为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比一些脏兮兮脚都懒得洗的臭男人要受女性欢迎。
“他这人真的太不讲究了,你说他喜欢男的就够膈应了,竟然去勾引自己姐夫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倒好,估摸还觉得近水楼台先得月了。都是家里人惯的!否则也不能干出这么畜生的事。”
陈阳是家里最小的也是唯一的男孩,从小就被宠着。陈阳的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陈晓小时候跟小朋友玩闹时,要是被弄哭了,陈阳的奶奶妈妈能把那孩子和他的家人骂得狗血淋头。
其实也不过是游戏的时候互相碰撞,或者没有轮到陈阳的时候,陈阳不乐意就哭闹等鸡毛蒜皮的事,陈阳家里人也觉得陈阳受了天大的委屈,觉得陈阳被欺负了,开始满嘴喷脏话骂人。
这导致大家都不乐意让孩子跟陈阳一块玩,尤其是男孩子们整天上房揭瓦的,一天下来没少磕碰,更不喜欢陈阳这种又娇又霸道,家长还特别不懂事的,也就有些喜欢玩过家家的女孩子会带着陈阳。
不过长大之后的陈阳跟小时候完全不同,总喜欢往男人堆里扎。大家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虽然有些人会嘲笑他娘们唧唧的,可也没往别处想。
范晓燕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同性恋,二椅子、兔子爷啥的,她都知道,可没觉得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石立夏听这话惊到了:“不是吧!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从前听人说小姨跟姐夫勾搭在一起已经觉得很恶心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小舅子勾搭姐夫的!”
陈阳家重男轻女,家里只宠着陈阳,家里什么东西都是留给陈阳的,连两个姐姐的彩礼也都扣下来一点儿都没陪嫁回去。
陈阳在这种环境下成长,也变得自私的,觉得两个姐姐就该无条件帮衬自己。
结果没想到,二姐结婚的时候,陈阳竟然主动让他们留在家里,因为二姐夫家里人多,两口子申请房子一时半会儿也批不下来,还得跟一大家子挤在一块。
在这个时代,这种情况还是很常见的。
虽然工人能够分房,可僧多粥少,什么时候轮上就不一定了。
“陈阳二姐和二姐夫当时还感动得不行,街坊邻居都觉得以前误会陈阳了,觉得这小伙子还是很厚道的。结果没过多久,陈阳二姐夫竟然直接跑去住进单身宿舍了。”
“当时大家还以为是两口子吵架呢,陈阳还时不时跑去找他二姐夫,大家还觉得陈阳平常瞧着不靠谱,实际上还是很有心的,反倒说陈阳二姐夫气性太大,当时老婆都怀孕了,还跑宿舍住,不回去看怀孕的妻子。厂子的宿舍也不够,他一个已婚有房的人,还要占位置。”
石立夏听到这里,有些同情陈阳二姐夫了,不管男女性被性骚扰都是极为令人不适的,男性被同性骚扰也很难以启齿。
陈阳明显知道对方顾及脸面,不敢怎么着,所以肆无忌惮地骚扰。
石立夏:“后来逼得没法子被人知道了?”
“可不是嘛,当时那二姐夫都快疯了,我也认识这个小伙子,是个老实人,就没见过这个阵仗了。一开始就忍着,想法子逃避,结果陈阳反倒来劲了,不停纠缠,惹得这老实孩子直接受不了开骂,陈阳喜欢男人的事就传开了。”
范晓燕认识这人,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只是家里孩子多,穷了点。
陈家长辈虽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可养出的女儿很是不错,两口子在一块好好过日子,肯定不会差。
可遇上这么个糟心小舅子,愣是把小伙子弄得非常崩溃,一度不能正常工作。
“这事传开,对陈阳没啥影响吗?”
“要不说他讨人嫌呢,人家死不承认,又没抓到现行,也就没法拿他怎么样。男人跟男人勾肩搭背,说些荤话,总不能说他骚扰了吧?而且陈家人也很厉害,谁敢怎么着陈阳,他们能把人给骂死。
这事挺多人都知道的,他就不是个老实的,被人知道了也不觉得丢人,特别喜欢到处撩拨,偏偏又没证据去证明他性骚扰。大家只知道男同志对女同志动手动脚是耍流氓,可男人对男人就没处说理了。所以男同志都恨不得离开他几百米远,这种人没脸没皮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同性之间的骚扰尺度比异性之间更难把握,一句我就是开玩笑就搪塞过去了,没有异性之间明显的界限。
“他竟然这么出名,我之前竟然都没有听说过。”
“前两年说得多一些,这两年好像消停不少。他是他们老陈家独苗,现在都二十好几了也没有个对象,他们家里人也急了。”
陈阳是个同性恋很多人都知道,大家肯定就不乐意嫁给这么个人。
尤其陈阳的长辈一个比一个厉害本就已经劝退很多人了,再加这么一出,没人乐意把女儿嫁给他。
陈家人也担心他们家的香火就这么断了,所以让陈阳收敛一些。对外说陈阳现在很正常,以前是年轻不懂事,所以喜欢搞怪。
可是谁愿意信啊,正经人家都不会把自己女儿嫁给陈阳的。
陈家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娶回家的,他们觉得陈阳哪里都特别优秀,太过一般的女孩是配不上他的。
否则的话依照他们家的条件,降低标准也不一定找不到对象。
于是挑来选去,同龄人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他这边还没动静。
石立夏抿了抿唇,不知道石年年是否知道陈阳的情况,如果不知道那她就是被骗婚了。
依照这里的风俗习惯,她一个女孩家都跑人家家住了,不结婚是没法收场的。
哪怕陈阳是个同性恋,可他又没承认,而且现在很多人对同性恋没有多少认知,觉得改过来就好了。
范晓燕看她纠结,道:“这事啊,你也没必要掺和,兴许是你情我愿呢。”
石立夏看向她。
范晓燕又道:“你堂妹被欺骗的概率不大,她虽然在机械厂的时间并不长,可也是认识了不少人的。年轻女孩跟陈阳走近,肯定会被人拉去说明白。她能住进陈阳家里,说明以前没少在一块,按理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她自己不在意,主动跑过去,你没必要去管。”
石立夏虽然没说,可范晓燕这个百事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石立夏跟石年年的关系很一般。
这种事掺和进去就是吃力不讨好,你觉得这事膈应人,人家并不在意也不是没有的。
石立夏吃到这么一个大瓜,回去就跟石广顺和曹荣妹说了。
曹荣妹震惊不已,“啥玩意?咋还有喜欢男人的男人!?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城里人玩得可真花啊!啥奇怪的事都能有。
石广顺却并不感到奇怪,他以前也是见识过的。
“咱们知道人在哪里跟你四叔说一声就行,剩下的事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他们家能帮着找人,已经仁至义尽了。
为了确定范晓燕的消息没错,石广顺特地去陈家那转了一圈,发现石年年确实住在陈阳家里。
石广顺也没管,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石广华,让他自己过来解决。
石广华听到陈阳家庭条件时,原本愤怒的表情变得雀跃,压根没问石年年现在怎么样了,而是不停追问陈家具体情况。
石广顺一开始还耐心说了几句,后面看石广华就差点拍手叫好,就懒得搭理了。
“我欠你的啊。”
石广华看石广顺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不高兴道:
“二哥,你咋能这样呢,年年是你侄女,她被人诱拐,被人欺骗,你当伯伯的怎么能一点都不管呢。”
石广顺冷笑:“石老四,我帮你奔波这么些天,帮你找到人了,你没道一声谢,还跟我说这种话?以后你们家的破事我再管就是头驴!”
石广顺说完直接就走了,懒得搭理他。
石广华平常被老娘护习惯了,什么事都想别人帮他出头。
石广华撇撇嘴,根据地址去了陈阳家,他只是转了一圈,眼睛都亮了起来,冒出精光。
石永豪目光透着贪婪和嫉妒:“爸,年年还有本事啊,竟然攀上这样的人家,可比之前你跟妈给她找的好多了!这房子要是我的,我肯定能找个城里的媳妇。”
在城里有这么大的房子,哪里还愁娶不到家世不错的城里老婆!
陈家能在城里有这么大的房子,肯定有不少门路,给他介绍工作不就是分分钟的事。
这家人口简单,住这么大的房子太浪费了,完全是资本家做派,就该给他分一间房。
石永豪越想越馋,恨不得现在就住进去。
“爸,咱们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咱们,竟然敢拐卖咱们石家姑娘。要是他们不给咱们点好处,就告他们拐卖妇女!”
石广华心里也很是火热,不过他到底年纪大沉得住气,拦住石永豪并不着急冲进去。
他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大房子,道:“咱们不能就这么进去,得把你妈跟你奶都叫过来!”
第 117 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石立夏一直等着陈家那边的动静, 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下班也没有听到动静,等待吃瓜的她都有点没法安心工作了。
不仅是石立夏等着,范晓燕也一直很关注这件事, 小声问道:
“小夏, 你们家悄悄把石年年带走了?”
石立夏摇摇头:“我爸跟我四叔说了之后就没管了。”
“那估计是偷偷带走了, 这种事闹出来也是女方吃亏,不打算结亲的话, 确实不好声张。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 不会对外说的。”
石立夏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四叔就不是个吃亏的, 石年年也不会老老实实跟着离开的。
现在感觉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不知道石广华憋着什么坏呢,他可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
两天过后还是没有动静, 这让石立夏就有些意外了。
“爸, 四叔是啥意思?不打算把石年年带回家了吗?”
石广顺一脸淡定:“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关键人物还没到呢。”
石立夏被这么提醒就反应过来了:“四叔会把奶奶和四婶也叫过来?”
石广华平常有啥事都喜欢躲在别人后面,让别人为他冲锋陷阵,自己在后面指挥。
以前的石立夏不知道, 还以为四叔人还不错,就是娶到了个喜欢闹事的老婆。
后来吃的亏多了,又在父母提醒下, 才反应过来,四房最坏心眼的其实是这个四叔。
坏人都让别人当, 自己就等着好处砸到自己头上, 什么劲儿也不用使。
曹荣妹一听不乐意了, “他们不会仗着老太太来了,把咱们家也拖下水吧?”
她可还记得石年年这丫头之前打的什么主意, 能帮着找人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再多的就甭想。
“我先说好哈,老太太甭想住咱们闺女家,也甭想让我们掺和这些事。”
曹荣妹现在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她可不想为了面子做违心的事,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生怕石广顺为了孝顺给闺女添麻烦,直接就把话说清楚了。
“放心吧,大哥就在市里,怎么也轮不到咱们来招待。再说了,就算到孙辈家,那也得去盈盈那边,咱们这条件人家还瞧不上呢。”
曹荣妹想想也是,老太太明明就是个农村老太太,不过给大户人家当了几天的奶娘,就觉得自己不一般了,心气儿高着呢。
有厂长家小洋楼在那,哪里会稀罕他们这村子里常见的破平房,屋子还没他们村里的房屋宽敞。
赵婆子和胡桃花接到信,收拾了一番就匆匆忙忙跑城里了。
原本婆媳俩是不想带着石永禄的,可石永禄哪里愿意一个人留在家里,死活要跟着,于是只能带过来了。
胡桃花连县里都没有去过,更别提南城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赵婆子年轻时候倒是在县里给人做奶娘,可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两个人出门的时候特别高兴,觉得这事
石永禄又是个不省心的,一直吵吵闹闹的,车子里挤得很,还动来动去的,还踹到了人,被人好一通教训。
换作平时,婆媳俩早就撕扯着开骂,可她们第一次坐车,一开始很是高兴,可没坐一会就开始头晕目眩想吐,也就顾不上了。
两人下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要不是石广华就在车站里等着,石永禄跑没影了她们也顾不上来。
婆媳俩因为晕车失去了战斗力,没法直接上门找陈家麻烦,只能又再拖一天,等休息好了再说。
正如石广顺所料,赵婆子直接住进了石盈盈家里。
石盈盈心里很是不愿意,可她能拒绝四叔一家,却没法拒绝赵婆子。
赵婆子是她的奶奶,好不容易从乡下进城一次,不领进家门接待,就太说不过去了。
要是被人知道,肯定会被唾沫淹死,觉得她不孝顺,嫁了好人家就不搭理乡下的奶奶了。
石盈盈不怕自己挨骂,而是担心会给顾正庚带来不好的影响。
顾正庚最近因为厂里的事,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整个人精神压力很大,石盈盈不想再给他找事。
万一被人上纲上线,不仅影响顾正庚也影响她自己。
赵婆子踏进小洋楼时,就差点热泪盈眶了,她多少年没住进这样的好房子里了。
虽然比起以前她当奶娘的人家要差许多,从前那户人家才叫个富贵,可赵婆子已经很满足了。
将赵婆子领进门,石盈盈也就没法拒绝四房一家子,于是一大家子都厚着脸皮,一块儿住了进去。
石迎春知道这个消息,不禁摇了摇头:
“她就这么把人领进家门,回头想把人赶走可就不容易了。”
石迎春之前就跟石盈盈提醒过,赵婆子他们估计会进城,到时候会住在她家,让她做好准备。
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石盈盈的手艺非常不错,做出的东西都非常好卖,石迎春对她也就比从前要热情得多。
可石盈盈即便知道,也没法子拒绝。
让石迎春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把四叔一家都给放进去,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另一头的石盈盈看着石永禄一进家就到处乱窜,这里摸摸那里动一下,没一会就把摆好的东西弄乱,完全没有去别人家做客的自觉,让她很是生气,却只能隐忍不发。
“奶奶,四叔,四婶你们打算怎么办?”
石盈盈一点也不想管这件事,可也不能眼看着石年年跳进火坑,她已经从石迎春那里知道,石年年是在什么人家住下。
不过在这之前,也得看四叔一家是怎么盘算的。
“这事咱们必须要讨个说法,咋能这么坏心眼诱拐我们的女儿。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现在什么名声都没有了,他们家必须负责!”
胡桃花直接嚷道,声音很尖利,听得人想要捂耳朵。
石盈盈微微蹙眉,耐着性子道:
“四婶,兴许年年只是暂住在那里而已,并没有跟人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年年是自己去找……”
“你的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呢!”胡桃花听到这话顿时怒了,“这都是明摆的事,你竟然还为那家人说话,你是不是拿了人家什么好处!难怪年年都到机械厂了也没有来找你……”
“胡说八道什么呢!”石广华呵斥打断,又朝着石盈盈抱歉道:“盈盈,你别听你四婶胡说,她也是太担心年年了,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石盈盈脸色不大好看,忍下心中不悦,道:
“四叔,我只是想说事情可能没有到那个份上,年年兴许只是想离开家,找地方借住而已。陈阳家不小,有空余的房间。你们要是直接上门闹,反倒对年年名声不好。”
石盈盈是重生的,上一辈子经历过不少事,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有的男人就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非要嫁给这种人,日子会非常痛苦的。
他们这么大闹,会让石年年没有退路的,原本简单的关系都变得不简单了,对石年年影响很不好。
即便石年年真的跟陈阳有一腿,闹得太狠,对石年年名声依旧会有影响,还不如先低调行事,见到石年年之后再做打算。
石永豪听这话直接翻了个白眼:“都欺负我妹妹欺负成这样了,还让我们低头做人!凭啥啊!看我到时候不打死这龟孙。要是不给个说法,肯定不能放过他们。”
“盈盈,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咱们石家的女孩不能吃这种闷亏。”
石广华就是想要闹起来,闹得大一些,将这件事做实了,这样才能逼得陈阳必须娶了石年年,那以后他们家也就跟着沾光了。
赵婆子发话了:“盈盈,这种事你没经验,还是得靠我们。”
石盈盈哪能不明白他们想些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道:
“陈阳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年年不能跟这种人沾上关系啊。”
石广华不以为然道:“都是外头乱传的,根本没有这种事。再说了,那都是没结婚的小年轻才会乱来,只要结婚了有孩子了,就会收心的。”
石广华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加大了陈阳娶石年年的筹码,就算陈阳喜欢有怪癖喜欢男人,那也得结婚生子吧,否则他们老陈家就得断后了。
别人瞧不上正好,他们家年年乐意不得捧着?到时候能在家里做主了。
石广华去接胡桃花和赵婆子的时候,在路上跟她们提了这件事,因为石广华没把这当一回事,觉得男人碰了女人不可能还有那些怪癖,所以说的时候也很漫不经心,导致胡桃花和赵婆子也就没在意这件事。
石永豪脑子简单,心里就想着快点让石年年嫁到陈家,到时候他也能沾光,其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石盈盈苦口婆心说不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反正她已经仁至义尽,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可管不着。
胡桃花和赵婆子来到石盈盈家里之后,其实身体已经恢复了,可她们也不着急,反正这里有吃有喝的,多住几晚又怎么样。
至于石年年那边,人都找到了,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胡桃花私底下悄悄找赵婆子说话,“妈,咱们能住这么好的屋子可不容易,现在盈盈结婚以后明显不像以前一样好说话,之前都没让我们住进来。咱们这次走了,下次还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住这么好的房子呢。”
赵婆子跟胡桃花相处这么久,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一天天的,就这么点眼界。”
胡桃花讪笑:“那我肯定不如妈您,您可是见过大世面的。”
对于这样的追捧,赵婆子感到很受用,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于是第二天,赵婆子以身体虚弱需要休养为由,并没有着急去找石年年。
“我听说你奶奶都来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范晓燕实在按捺不住内心好奇,这都过去多久了,这家人竟然还上门要人,也忒沉得住气了吧。
石立夏也很是无语,她能说是因为自己奶奶为了占便宜,想多在‘豪宅’里住几天,所以才不着急吗?
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一家人,自己也跟着丢人。
石立夏只能无奈道:“他们兴许有自己的想法。”
范晓燕是个人精,一看石立夏这个态度,哪能猜不到里头的事。
“你四叔一家不会……看上陈阳了吧?”
石立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道:“反正该说的都跟他们说了,要做什么其他人也拦不住。”
在找到石年年下落后的第六天,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去陈家要人找说法。
石盈盈并没有跟着,她在这件事上态度十分强硬,赵婆子摆出长辈架子威胁,便道:
“要是我去,那我就会直接把石年年带走,不跟陈家搭上一点关系。”
石盈盈摆出强硬态度,石广华几人也不能硬是把她给拖走,现在的石盈盈跟以前明显不同,不似从前好说话了。
石老大不想掺和这件事,也就打个电话叮嘱几句,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赵婆子和胡桃花是队伍的先锋,走到陈家门口就开始破口大骂,什么脏话都往外喷,很快把一群人吸引了过来。
“这是闹什么啊?不会是又有哪个大老爷们儿被陈阳占便宜,找上门来了吧?”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在那偷笑。
可仔细一听不对劲了,怎么听着是陈阳把一个女孩给勾走了?
这可就是稀奇事了啊!
胡桃花嗓门大,骂得也最难听,脏话一大堆里夹着那么一两句主要信息:
“陈阳你个龟孙子,把我闺女还回来,要不然我就告你耍流氓!你个XXOX,有胆子拐人,你有胆子出来啊!”
赵婆子走的是另一个风格,一开始骂了几句之后,就开始抹眼泪。
“我老婆子真是命苦啊,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现在年老了,我的大孙女还被坏人给拐走了!这是要刮我老婆子的心、割我老婆子的肝啊。年年,别怕,奶奶来救你了。”
两个人跟唱戏似的,各自表演。
石永豪时不时也在那暴呵:“陈阳你个龟孙,敢拐走我妹妹,老子非要揍死你不可!”
外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陈家哪能听不见。
陈阳被吓了一跳,直接就往自己老娘身后躲,并怒视着石年年。
“石年年,你快出去说,你自己跑过来的,我可没有拐走你。”
陈母表情淡定,并没有被外头嘈杂声所干扰,她拍了拍自己儿子的手。
“不用担心,咱们做好人好事,没得还要被人污蔑。这里动静那么大,你伯伯舅舅和堂哥表哥他们很快就过来了,他们来了咱们就出去说清楚。”
陈父陈母家人都不少,陈父有五个兄弟姐妹,而陈母有五个兄弟和两个姐姐,陈母陈父在家族里排行都比较小,陈阳是他这一辈最小的,上头有四十多个堂哥堂姐表哥表姐,最大的几个孩子都跟陈阳差不多。
不少人还都住在附近,叫一声就能来不少人。
这也是陈阳占人便宜没被揍的原因,不管他们自家人有多少矛盾,有时候甚至也会大打出手,可只要是自家人被欺负,就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一码归一码。
陈阳这才放心下来,他平常玩归玩,也是不敢过分的,他很怕疼怕被揍。
陈母望向石年年的时候,目光变得凌厉:
“你一会该怎么说,你知道的吧?”
石年年心底一颤,连连点头应下:“伯母,我知道的,都是我自己来麻烦阳哥的,我不会让阳哥为难的。”
石年年之前来到城里完全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当初对她示好的那些男人,见到她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热情。
听说要娶她,更是各种推脱,还要把她送到顾厂长家里。
陈阳其实并不是石年年的目标,他这个人对她明显不如其他人那么热心,态度非常的敷衍。
只是她正好碰上了陈阳和他妈妈一起,陈阳没怎么搭理她,反倒是陈母对她印象很好,知道她是逃婚出来的,没有住所还非常热情地邀请她到家中做客。
石年年好不容易遇到愿意搭理她的人,连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在其他地方被人冷遇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受欢迎,不过是当时她住在顾厂长家里,所以大家对她另眼相看罢了。
可她一旦从那里出来,石盈盈对她表现得很冷淡后,那群围着她转的人,立马就不见了踪影。
石年年并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现在能遇上陈阳,石年年觉得这就是她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她就只能回乡下嫁人了,到那个时候就再也别想再飞出来。
于是,石年年大晚上偷偷去找陈阳,陈阳一开始很抵触,可没一会就妥协两个人睡在一块了。
这件事被陈母发现后,极为地愤怒,可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可对她没有一开始那么热情。
陈阳只听爸妈的话,对她更加冷淡,石年年无法忍受这种窒息的氛围,各种讨好才渐渐化解了陈母的怒火。
她每天战战兢兢地表现,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会被赶出去,那么她就无处可去了。
陈母的眼神这才变得温和:“你是个懂事的,虽然是农村来的,也没啥文化,长得也很普通,做事也没人家麻利。不过看你听话孝顺,也不是不能成为我的儿媳妇的。”
石年年被说得头越来越低,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感动不已。
“伯母,我以后要是嫁给阳哥,一定会孝顺你们,好好对待他的。”
陈母点了点头,她其实对石年年并不满意,觉得哪儿都配不上自己儿子。
可陈阳的名声坏了,想要找个好姑娘并不容易。他们看上的对方看不上他们,对方看上的他们瞧不上。
石年年虽然各方面条件很差,可她有个嫁得好的堂姐石盈盈,结亲后他们也能搭上顾厂长的关系,陈母觉得也不是不能降低标准接受。
除了石盈盈,石立夏也不错。邢锋管着运输队,谁不知道跑长途的有很多门路。
赵婆子和胡桃花闹了好一会儿,人群被人分开了,出现十来个壮汉,把他们吓了一跳。
“你们在这闹什么呢!”领头的人沉声道。
原本站在一旁无所事事抽烟的石广华,看到这么多个大汉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一点,仿佛这样就能撇清自己跟赵婆子他们的关系似的。
他的动作不大,可还是被人看到了眼底,几个大汉嗤笑一声。
赵婆子和胡桃花都没发现石广华的动作,赵婆子觉得自己很有理,而且周围那么多人,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因此走向前道:
“我的宝贝孙女被这家人给拐走了,我是来找我孙女的!年年,我的年年啊,奶奶来找你了,奶奶救你回家。”
赵婆子知道不能硬碰硬,也就开始卖惨。
胡桃花看到这么多人也吓了一跳,也不再谩骂,也开始哭嚎起来:
“妈,你别难过,这世道是有王法的,咱们一定能把年年带回家。”
两人正哭着,房门被打开了。
石年年怯怯地走了出来,时不时往后望着。
赵婆子和胡桃花看石年年走出来了,立马不再哭泣,直接冲了过去。
胡桃花上下打量她,“年年,你没事吧?你可吓死妈了!妈找了你好久啊,每天晚上都梦到你哭着让我把你带回家。”
赵婆子也抹着眼泪:“年年,奶奶来接你回家了。你放心,奶奶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把你从这里带走的。”
石年年听到他们这么说,连忙往后退。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我不要嫁给能当我爹的老男人。妈,奶,你们不能逼我,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包办婚姻那套了!”
胡桃花和赵婆子没想到石年年会是这个反应,都微微怔了怔。
胡桃花恨铁不成钢,她刚才不停朝着石年年使眼色,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接收到她的意思。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赵婆子听到这话更是生气,这个儿媳妇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果然,石年年一听这话更是激动:
“你们口口声声为我好,可实际分明就是想把我卖了还钱!”
赵婆子连忙道:“年年,你这么说是要刮我和你妈的心啊,我们知道你是被人诱拐,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奶和妈不怪你,都是我们之前没有好好跟你说话,就想着年纪大点才知道心疼人,没想过你的心情。
可你也不能随便听人忽悠,就跟人偷偷跑出来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跟你妈都不想活了!”
赵婆子在说‘忽悠’两个字的时候,不仅加重音还给石年年使眼色,让她配合自己。
石年年其实听懂了赵婆子的意思,想让她坐实陈阳诱拐她的事,可听到身后的动静,她犹豫了。
想到家里非要把她嫁给个老男人,只管哥哥和弟弟,压根没有为她考虑,咬了咬牙道:
“我没有听谁忽悠,我是自己跑出来的,是婶子好心收留了我。”
她是要嫁给陈阳的,如果得罪了未来公婆和丈夫,那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陈家人已经同意她跟陈阳的婚事,陈阳虽然没那么热衷却也没有反对。如果她这会儿闹出幺蛾子,反倒把现在局面打破。
石年年这几天在陈家待得很舒心,不仅吃好喝好,还不用做家务。
她想到屋子里的那些东西,跟石盈盈家里也差不到哪里去,更加坚定了决心。
陈母听到这话,心里很是满意,看向石家人的目光很是不善。
“你们不要胡乱造谣,我们是出于同情,才会收留年年。你们别想用这样的理由把她带走卖掉,这是犯法的!”
石家人没想到石年年这么拎不清,现在这个形势,分明就偏向于对方了。
胡桃花这下忍不住了,直接啐了一口浓痰:
“呸,你当我们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你们就是故意把我闺女藏起来,给你那龟儿子当便宜老婆。她人小糊涂,我们可没这么好糊弄。”
陈母被她恶心到,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脸嫌恶。
石年年见状顿感不妙,连忙去拦住胡桃花:
“妈,你这是干什么呢!伯母和阳哥他们是好人,要不是他们我现在还在睡桥洞呢。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跟伯母相处我才知道什么是母爱。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不会再回那个冰冷的家,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胡桃花原本这一通闹,完全是为了让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这样回头谈彩礼的时候,才好开口多要点。
可现在听到石年年说这样的话,她的心是真的凉了半截。
从石年年的眼神里,她看得出女儿是认真的,并没有做戏的意思。
胡桃花踉跄了两步,虽然对待这个女儿没有两个儿子那么在乎,可到底是自己掉下来的骨肉,那以后不疼的。
以前教的那些,也是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以后过上好日子。
后来也是石年年自己不争气没在城里立住,她也不会安排这么一门亲事。
“年年,这话是不是他们逼你这么说的,妈在这里,你不用怕,不用撒谎。”
石年年有些不耐烦,她的家人这么闹,她也觉得脸面无光。
陈母是个很讲究的人,这么一来对她的印象都不好了。
“妈,我怎么跟你说话你都听不懂呢,我没有被人诱拐,我是自己跑出来的,根本不关陈阳的事。我不回家,是你们逼我,不是别人逼我,你们不要颠倒黑白!”
石广华这下没法不出声了,这丫头平时还挺机灵,现在怎么这么蠢。
“石年年,你这是干什么,只要抛弃我们,抛弃这个家吗。”石广华沉声道。
石年年对自己的老爹还是有些害怕的,可她想到以后的生活,梗着脖子道:
“我也不想这样,可你们非要逼我!”
陈母走了出来:“大家都听清楚了,我们是好心收留被包办婚姻逼迫的女同志,可不像这些人说的一样是诱拐。”
“那为啥我们都没瞧出你们藏人了?”人群中有人质问道。
街道有人家来了这么个大活人,大家伙竟然不知道,实在是古怪。
陈母没回答,而是看向石年年。
石年年:“因为我不想那么快被我爸妈他们抓到,一旦抓到我就要被迫嫁人了。一切都是我要求的,跟伯母和阳哥他们没关系。”
一场闹剧轰轰烈烈开始,又平平静静地落下。
“他们就这么握手言和了?”石立夏听完全过程,感叹不已,“那陈阳和石年年之间没啥了?”
石年年不配合,石广华他们也不能把诱拐罪名硬是套在陈家人头上,毕竟石年年确实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
因此石广华赶紧调整策略,跟陈家人道谢,还说他们也是关心则乱。
陈家人也没死磕到底,见好就收,把他们迎到家里。
石广顺笑道:“咋可能,瞧着吧,很快就有后续。”
果然,没过两天,原本坐下来可以好好聊天的两家人,又开始吵起来了。
大家都知道石年年这几天都住在陈家,觉得对石年年不好,陈家人又觉得石年年是个不错的孩子,也就让石年年跟陈阳结婚。
两家人一开始聊得挺好,可一听到彩礼,又闹开了。
陈家人只愿意出二十块钱,多了他们是不会干的,他们只是好心,并不是非娶不可。
至于石年年的名声坏了,那也石家人自己闹的,啥都没搞清楚,就跑过来胡咧咧,才闹得人尽皆知,他们可不背这个锅。
“四叔竟然同意了?”
石立夏原本以为还要闹几天,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谈拢了,彩礼钱二十块,然后就啥都没有了。
石广华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意,可偏偏他就是同意了,令石立夏很是意外。
石广顺:“石年年铁了心要嫁,他们又闹起来了,也就没有谈判的资格了。”
曹荣妹啧啧道:“估摸着他们现在气得晚上都睡不着吧,这可是吃了个大亏啊。”
“倒也不算吃了大亏,人家精着呢,就是脑子不大好。”
石广顺表情有些古怪,语气阴阳怪气的。
曹荣妹:“咋了?”
“原本他们还要折腾的,可陈阳那小子说除了二十块钱,可以给永豪介绍一份临时工,在转正之前也能住他们家……”
石立夏直接一口水给喷了出来,“啥玩意?四叔他们不会同意了吧?!”
石广顺冷哼:“爽快地答应了。”
石立夏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
“不是,之前不是跟四叔他们说了陈阳喜欢男人吗?他们怎么还勇往直前了?”
石广顺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一言难尽。
他听到这事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多管闲事去把石广华给骂了。
不管咋说石永豪都叫他一声二伯,再不喜欢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被往坑里带啊。
结果石广华不以为然,还觉得石广顺在嫉妒他,压根没把这当一回事。
石广华甚至还说了一句:“反正永豪是男的,咋样也不吃亏。”
石立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感叹了一句:“四叔想得可真开啊,石永豪也不介意吗?”
“那傻小子就知道自己能留城里了,别的啥都听不进去了。”
曹荣妹也觉得不可思议:“妈也没说啥?”
老太太还是很精明的,而且一直很宠石永豪,总不可能不管吧。
“妈也没当一回事,觉得只要成家了就会改的。”
石立夏忍不住吐槽:“要是结婚生孩子啥都能改了,那监狱都没必要存在了,结婚生子就自动改好了。”
曹荣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毛病真改不了吗?”
石立夏和石广顺都没吭声,这就不好说了。
石立夏不知道陈阳是不是双性恋,石广顺则觉得陈阳这人太嚣张了,别人要是知道自己喜欢同性,都想方设法藏着掖着,他倒好占着性别优势,还故意去撩拨。
这种人不管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是玩得花的,不是个好东西。
范晓燕得知这个结果,也是极为意外。
她都想朝着四房一家竖起大拇指了:“你四叔这一家人,可真是勇啊。人家躲都来不及,他们还要往那扑。”
大家都知道陈阳的毛病,男同志也就不敢跟他走太近,省得会被人误会说闲话。
石永豪倒好,不仅不避讳,人家还住进去了!
石立夏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该说的我们都说了,他们非要这么干,以后出了事也跟我们没关系。”
范晓燕犹豫,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石立夏看她这个样子,“晓燕姐,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说了你别生气哈,不是我说的,我就是听人说的。”
“什么啊?”
“那个,有人说,嫁给陈阳的其实不是石年年,她只是个幌子,其实跟陈阳结婚的是石永豪。”
范晓燕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可她觉得还是得跟石立夏说一下才行。
“……”
石立夏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回去跟家里人提起外面传的闲话,全都沉默了。
“我明天再去找你们四叔谈谈。”
石广顺叹气,他就想不通他怎么有个脑子有这么大坑的弟弟呢。
结果石广顺还没开口说话,石广华就满面红光地跟他说,陈阳和石年年已经登记结婚了,还给他抓了一把喜糖。
这年头虽然讲究艰苦朴素,很多人都不举行婚礼,顶多开个茶话会什么的,吃点瓜子花生糖果,见证一下就行。
有的干脆就是给大家发喜糖,让大家知道他们结婚了,没那么多繁琐的仪式,可是像这么迅速定下来的还是比较少的。
“二哥,你找我想跟我说什么?”
婚都结了,石广顺也没啥好说的了,说了也是白费劲。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石广华看着比村里不知道繁华多少倍的城市,很是不舍道:
“怎么也得等永豪的工作搞定了再走吧。”
石广顺没说什么,只说自己办完事了,明天就打算回家。
石广华心底羡慕又嫉妒,石广顺因为办厂经常来往城里和村里,现在二嫂都跑到城里帮石迎春带娃。
一个个都进城了,就把他落在村里了。
“二哥,现在罐头厂都归你管,我啥时候能进罐头厂啊?”
石广顺挑眉,之前石广华可瞧不上罐头厂了,前期建设的时候,没少唱衰。
现在厂子虽然建起来了,可还没到果子成熟的时候,他也没少以询问工作进度,来嘲讽石广顺。
说什么他们这小地方是建不了厂的,这么小的厂子放别的地方啥都不是,连个小作坊都不如等等。表现出对罐头厂的不看好,比专家还懂行似的。
现在竟然主动要求进罐头厂,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不是瞧不上吗,我们罐头厂可请不起你这大佛。”
“我的才华用在罐头厂上确实大材小用,不过为了人民服务,我还是愿意过来添砖加瓦的。”
石广华一直很眼馋罐头厂,可又看不惯石广顺装模作样在那瞎指挥。
自从石广顺把罐头厂一条生产线拉到他们公社,以前对他的负面评价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大家都说石广顺从小就是个聪明能干的,看他出生日期/说话/走路姿势等等,就能看得出来,果然现在这么了不得。
这让石广华心里更不舒服了,他以前可是石家最优秀那个,哪怕是他大哥也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才当上了工人。
现在大家就去夸二哥了,甚至还把他拉出来踩着贬低一顿以捧高石广顺,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可在城里待了几天,石广华觉得私人感情不应该成为阻挡他进步的拦路虎,格局应该要打开,因此愿意去罐头厂发挥自己的才华。
依照他的聪明才智,以后肯定可以把石广顺给顶替下来。
“罐头厂这座小庙容不下你,你还是去更大的厂子吧。”
石广顺也不管石广华如何反应,直接就走了。
不过是女儿嫁到了城里,竟然就能抖起来了。
石年年和陈阳结婚后,陈阳明显老实了不少,没有在外头调戏年纪小的工人。
大家想象的鸡飞狗跳也没有发生,瞧着就跟普通家庭一样相处,一片和谐。
石永豪也住进了陈家,陈家利用关系给他介绍了一份在烟厂的工作。
烟厂工作内容简单,福利待遇还挺不错,虽然只是临时工,依然有不少人羡慕。
“早知道陈家有这门路,当初我也……”说话的人顿了顿,“算了,这个便宜我还是没法占。”
石永豪对外界的评价并不在意,有人调侃他他也听不大明白,他好不容易当上工人,正兴奋着呢,不管别人跟他说什么,都觉得是在羡慕嫉妒他。
陈阳说了,他只要好好干,还是有机会能转为正式工的。
这么一来,石永豪就真正在南城扎下根了。
石广顺离开的时候,还是让石立夏关注一下石永豪这边的情况。
万一他这边吃亏,该帮忙的还是得帮忙。
石立夏不用特意盯着,有范晓燕在也能知道情况。
范晓燕现在已经调到了后勤,不过两个人经常约着一起上厕所,是固定的厕所搭子,因此依然能跟之前一样分享八卦。
“陈家现在特别和睦,陈阳没再闹出什么事,陈阳二姐夫都回家吃饭了。”
范晓燕很是唏嘘:“早知道结婚就能让陈阳收心,真应该让他早点结婚,平白祸害那么人。”
虽然陈阳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可还是有不少人被膈应。
陈阳二姐夫就深受其害,弄得他差点都想离婚了。
现在竟然可以冰释前嫌,谁不说结婚好。
原本那些喜欢催婚的大叔大妈们,现在介绍对象都喜欢用他来说事。
石立夏抿抿唇,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范晓燕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秦科长是不是有两天没来上班了?”
“对,请了病假,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呢。”
石立夏之前也去看过秦科长,瞧着气色还不错,不像动不了的样子。
不过她没学过医,知道很多疾病外表看不出来,实际非常危险。
“你可能得做好准备了。”
“什么准备?”
范晓燕低声道:“秦科长估计会借着生病,要申请提前退休了。”
“啊?”石立夏惊诧,“不是之前说他要晚一点退休的吗,还说至少再干一年呢。”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厂子里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天开会,顾厂长和卫厂长差点没打起来了,现在各个部门人人自危,生怕哪把火就烧过来了,连一线工人都受到影响。秦科长估计也是不想卷进去,赶紧退休跑路。”
因为顾正庚要改革,想要将厂里的蛀虫剔除出来,对工人进行科学管理,规范生产等等,可以卫厂长为代表的,并不希望有所改变,认为这样大刀阔斧地改变会动摇根基。
他们彼此无法说服对方,于是两方势力争斗。其实说到底,就是权力的争夺,这种时候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轻易放弃。
神仙打架,鱼虾遭殃,宣传科现在低调不少,不像之前为了争夺科长位置,宣传科的人各种想法子刷存在感。
石立夏下班时走在路上,想着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正出神就看到有个身影将她给拦住了。
她抬头一看,是一阵子未见的石年年。
石年年现在的气色比她在村里的时候要好许多,甚至比在石盈盈家的时候还要好。
她挺着个还很扁平的肚子,一脸洋洋得意地看着她。
第 118 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石立夏一看石年年这个架势, 就大概能猜到她来找自己的用意,于是直接当作看不见,从她身边走过去。
石年年哪里肯让她这么离开, 一个跨步将她给拦住:“石立夏, 你没长眼睛吗, 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你都当看不见。”
“哦,原来是你啊, 我就说刚才看到一个鼻孔这么熟悉, 原来是你啊。”
石年年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不行,可想到自己的来意, 又将心里的火压了下去。
她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石立夏,叹息摇头道:
“立夏姐,你结婚也有两年多了吧?怎么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这才结婚, 就有了, 我们都是姐妹,怎么就一点也不一样呢。不是我做妹妹的说你,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得生儿育女,否则多能干都是没用的。”
石年年说这话还故意挺着腰, 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好似肚子大得快要生产似的。
石立夏有些无语,不明白她的脑回路, 她也没表现出自己很想要孩子啊,怎么会给石年年这个错觉, 自己会因为听到这样的消息而感到难过呢?
“哦, 那恭喜你哦。”
石立夏对于石年年这样的挑衅, 她都提不起兴趣怼回去。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石年年一脸得意。
石立夏这下反倒提起了兴趣,很想知道石年年是怎么想她是怎么想的。
石立夏竖起大拇指, 一脸佩服:
“怀孕了就是不一样啊,都能长智商了,连我想什么都知道了。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这绝对是谣传啊!以前你脑子可以卖原价,多生几个肯定就能当古董了。”
石立夏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特别认真,就跟平常做宣传一样,一颗红心向太阳,就差胸口戴着红领巾了。
石年年被她这阴阳怪气弄得浑身不舒服,要是直接怼她,还觉得是因为嫉妒,可这么一弄,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个傻子。
“我、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当一回事。我听说开长途的男人都不老实,你要是再没孩子,以后被人抢走男人也是活该。”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石立夏握住她的双手一脸激动,就跟胜利会师似的。
石年年被她整得不会了,气得将手给抽出来:
“石立夏,我跟你好好说话呢,你这是干嘛呢!”
石立夏眨眨眼,表情十分真诚:“我在认真地听你指导工作啊。”
“你别不识好人心,我都是为了你好。”石年年没想过她会是这种态度,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石年年跟人掐架不是直来直往就是冷嘲热讽,没见过这么阴阳怪气的,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我亲爱的妹妹,我真是太感动了,世界上属你最关心我了。”
“谁关心你了!”
“我知道你爱在心口嘴难开,刀子嘴豆腐心,我都懂的。”石立夏捧心。
石年年被石立夏混不吝的样子气得直跺脚,吵架有来有回才能继续,这样来个几次就没劲了。
石年年是个冲动性子,根本受不了这样,说再恶毒的话都没用处,反倒被气得脑壳疼。
“别激动别激动,你怀着孩子呢,这可是大宝贝啊,老陈家就看你肚子里的这个了,我们老石家也都指望着他了。”
石立夏夸张地护着她,仿佛一个不小心石年年就摔碎了似的。
“石立夏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石年年气急败坏。
石立夏深深叹了一口气,表情无奈,目光好似看一个顽皮的孩子:
“乖宝,摸摸毛,不生气哈。”
石年年被她这癫样弄得不知所措,直接开始口吐芬芳,石立夏无动于衷,眼神充满了宠溺,看得石年年一身鸡皮疙瘩。
石年年喷得口干舌燥,石立夏在一旁就这么看着。
“先暂停一下,我得回去吃个饭,明天你再继续哈。”
石立夏压根不把她当一回事的样子,让石年年更加生气了,却又拿石立夏没办法。
石立夏就是个混不吝,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怎么奚落都无法激怒她。
对自己日子过得好,也没有什么感觉,就跟逗猫似的,这都让石年年都没兴致吵下去了。
换做以前,石年年嘴上讨不了好处就要动手了,可她也担心孩子出事,这次过来就是单纯炫耀,想在石立夏面前炫耀自己过得好,压石立夏一头。
可这个孩子可是她以后好日子的保证,绝对不能乱来,只能气鼓鼓啐了一口,自己先转身走了,走之前不忘放狠话。
石立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回家了,对她这个行为感到很是无语,跟她炫耀个什么劲啊。
不过想到石年年也才十几岁,石立夏笑笑没放在心上。
看石年年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日子似乎也不是太难过,比石立夏从前见过的一些同妻案例好得多,目前看她还挺乐在其中,那就祝她幸福了。
石年年气哼哼地回家,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当她看到自己之前特别向往的家时,不知道为什么脚步顿住了,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
推开房门时,就感受到一股令人憋闷的气息。
“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一天天的活不干就知道出去玩,一点规矩都没有。”陈母看到她直接沉了脸训斥道。
石年年抿了抿唇:“我就是出去走走,孩子想出去透透气。”
陈母嗤了一声,一脸嫌弃:
“少给我在这拿孩子说事,当谁没生过啊!我生了三个也没有你这么矫情的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啥事也不知道干,把自己当娇小姐了。”
石年年感到委屈极了,明明之前陈家人对她不是这个态度,对她很是照顾,怎么结婚后就变脸了。
她没有跟别人提起,结婚第二天石年年就被安排干了一堆活,要是干不完不仅冷嘲热讽,还会被罚不给吃饭。
婆母原本瞧着是个很和善的人,可结婚后完全变了,动不动就训斥,有时候还上手掐她。
原本以为怀孕了会好一点,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儿。
这压根不是石年年想要的生活,比她在家里还累。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上工她都是挑选最轻松的活,赚不了几个工分也没关系,反正家里也不差她这点工分。
家里的事有三叔一家帮衬着,衣服她都是丢给三叔家几个姐姐妹妹洗的。
她当初在石盈盈家的时候,已经让她觉得很累了,没想到结婚后更难过了!
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家里没一个人帮她,陈阳对她更是冷冰冰的,经常一脸嫌恶,看她的目光就像看垃圾似的,不仅不会为她说话,有时候还会添油加醋,让她被罚得更狠。
结婚后两人同房,每次就跟做任务似的,搞完就把她轰走,还让她吃了很多难吃的药。
怀孕后,两人就彻底分开了。
石年年也想反抗,可才起念头就被石永豪拦住了。
“你就不能懂点事,一天天地就知道偷奸耍滑,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妹妹。”
石永豪不仅不会帮她说话,还会跟着陈家人一起奚落她,甚至跟着一起欺负她。
至于求助石盈盈和石立夏,她是拉不下这个面子的,这不是意味着让大家知道当初她的冲动有多不值得吗。
而且事情也没恶劣到过不下去的地步,告状了也没啥用,她亲哥跟她一块住都没管她,堂姐又怎么可能会多事。
陈母还总是一副儿子娶了她吃了大亏的样子,她稍微一闹,就直接说你要是不乐意那就离婚。
石年年哪里敢离婚,会被家里人打死的,石永豪还靠着陈家人呢,渐渐就不敢说什么了。
她今天跑去找石立夏炫耀,也是心里太难受了,就想让别人不高兴,这样自己就高兴了。
没想到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倒被气得够呛。
陈母还在那絮絮叨叨:“当初我上午生孩子,下午就下地干活了,家里的事一点都没耽误。看看你什么样,真是要啥没啥,都是姐妹,怎么你两个堂姐这么优秀,你连人家脚后跟都比不上,还愣着干嘛啊!还不赶紧去洗澡做饭!”
石年年今天就被石立夏气到,又听到这样贬低的话,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陈阳正好路过,看到她这个样子停了下来。
石年年心里升起一点希望,结果就听到陈阳嫌弃道:
“长得已经够丑了!哭着看起来跟怪物一样。”
此时房门打开,石永豪从外面走了进来,原本一脸嫌弃的陈阳,一下就变了脸,笑容十分灿烂。
“哥,你回来啦,今天感觉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吧?我今天买了肉,一会你有口福了呢。”
陈阳的声音变得很软,尾音还往上翘,不知道的以为他这个人有体贴温柔,跟在石年年面前完全不同。
石年年心里难受极了,她虽然一心想要嫁到城里,成为城里人吃供应粮过上好日子,之前一直左挑右选,就是想找出一个条件最好的,可内心还是很渴望有个男人疼爱自己的。
她从家里逃出来,在这里的那几天,是她最开心的日子,没想到如此地短暂。
“妹夫,你这也太破费了。”
石永豪一听有肉,忍不住吞咽口水,嘴里还说着客气话。
陈阳笑说:“哥,你跟我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
“对,对,一家人。”
石永豪乐得不行,然后就看到一旁眼泪还在脸上的石年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石年年,你别一天哭丧着脸,我们家的运道都被你哭没了!陈阳,你别理她,她从小就是个矫情的。”
陈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跟着陈阳进屋的时候,还留给石年年一个挑衅的眼神。
石永豪更绝,还不忘让石年年把自己衣服给洗了。
石年年心里一片冰凉,婚后生活完全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
第 119 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石立夏回到家就看到邢锋在厨房擀面, 嘴角不自觉往上翘。
“你回来啦,我还以为要过两天呢。”
“这次比较顺利,在路上没怎么耽搁。”邢锋穿着背心, 露出结实的肌肉。
石立夏将背包挂好, 去洗了个手就到厨房帮忙。
“怎么一回来就忙开了, 先休息一会儿。”
开长途车很辛苦也很累,在路上也没法好好休息, 邢锋一回来从来不会就瘫在椅子上等别人伺候, 反倒积极干活,好像要将不在家时没做的活都给补回来似的。
石立夏从前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 不是那种赚了点钱,在家里就做甩手掌柜,完全不会参与到家务中。
现在看邢锋这么积极, 反倒是有些心疼, 她一向觉得家里的事夫妻要共同承担,可她也不是那心狠的人,刚回来就忙不停蹄地让他干活,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还是会让他休息一会儿的。
邢锋这次跑得远,道路还非常的危险,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和高超的驾驶水平, 以前修路的时候就死过不少人,现在修好了, 还是有一些路段很危险, 擦着悬崖走, 还有弯弯绕绕的坡路。
这种道路都是让经验丰富的老手去跑的,新手上路非常危险。
因此很多时候都是邢锋去跑, 他的水平最高,心态也是最好的。
这么一来整个人就很辛苦,邢锋现在明显比出发的时候瘦了一圈,虽然没见他刚回来的样子,也能想象得出有多憔悴,眼睛还有红血丝呢。
“又不是最后一次,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坐着别动,我来擀面。”
邢锋却没有挪动位置,他不动石立夏根本推不动他,就跟一棵大树似的,扎根在原地了。
“你男人我没有这么弱,不过是开了几天的车算得了什么。我擀的面最劲道,在车上就一直想这一口。”
一旁的徐大妈笑道:“小夏,你别白费劲了,我刚怎么拦也拦不住。小锋就这个性子,就是闲不住,不让他干活他还不乐意。”
邢锋朝着徐大妈竖起大拇指:“婶子最了解我。”
石立夏也就没有再坚持,她乐得不用动手。
石立夏看了看屋里,发现空荡荡的:“孩子们呢?又跑哪里玩去了?”
三兄弟现在已经适应邢锋时不时出远门了,不再像以前一样,邢锋一回来就恨不得他上厕所也跟着。
虽然关系并没有淡化,却也不会缠着不放了,会跟平时一样该玩玩。
“他们去遛狗了。”
石立夏疑惑:“遛狗?哪里来的狗?”
“是我在半路上捡的,这条狗特别有灵性,还救了我们一命,我看他没主怕它在野外生存不下去,就带回来了。”
邢锋解释小狗的由来,石立夏才知道,刚才他是多么惊险才跑完这一趟的,根本不似他现在看起来的云淡风轻。
小狗出现特别的离奇和巧合,它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荒郊野岭,而且傻乎乎的一直在路中间慢悠悠行走。
邢锋按喇叭,小狗也不知道躲开,傻乎乎地看了一眼,然后就‘扑通’倒地上了,就拦在了路中间,‘呜呜’叫得可怜。
那段路非常的窄,货车又大,它这么躺着汽车都不好路过。
于是邢锋停车走了下来,想要看看怎么一回事,想要将小狗给挪开。
狗子一点也不怕人,看到邢锋还摇尾巴讨好,就是叫声非常弱,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人。
邢锋以前是养过狗的,因此一看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这只小狗是饿了,刚才走路都打摆子了,脑子也有点饿得不灵光了,才会在大马路上肆无忌惮地行走,对喇叭声也没有反应。
邢锋将车里的馒头喂给狗子,还给它喂水。
邢锋前面停下来,后面车也得跟着停,司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一看竟然是邢锋在那喂狗,不免有些无语。
张强:“老大,你不是说要赶回家吗,为了这么个畜生耽搁这么长时间。”
邢锋没理会他,继续一点点给狗子喂馒头:
“也不急这么一会儿,正好下车走一走。前面的路段很危险,一会正好跟你们说说注意事项。”
李卫星也从车上走下来,看到狗子眼睛一亮:
“老大,你这是给咱们开荤啊!这个天吃狗肉最补了。”
邢锋狠狠瞪了他一眼:“吃你个头啊!”
李卫星也不过是开玩笑,他知道邢锋小时候养过一只狗,那只狗是退伍的军犬,还是立过功的。
小时候那条狗一直陪伴着他,就跟家人一样,比父母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还多。
可后来那只狗年纪大了,就自己跑出家门不知道在哪里等死。
有灵性的狗子知道自己时间到了,就会躲开家人跑到人们找不到的地方等死,邢锋为此难过很久,他的父母想要再给他一只他也不乐意了。
李卫星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就是提起村里的看门狗年纪大了,就自己给跑走躲起来了。
邢锋小时候并不知道这些,一直以为是自己因为自己的疏忽,把狗子给弄丢了,让狗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不知道它在外头有多伤心,听到这么个说法才稍稍释怀。
李卫星:“老大,这条狗出现在这里,说明跟你有缘,指不定是老黑跑过来找你的,你要不带回家养?这荒郊野岭的,要是不带走它,怕是活不了多久的。”
邢锋也有这个意思,自从老黑离开后,他就再也不想养狗了,他觉得再养一只是对老黑的背叛,谁也不能取代老黑。
可现在这么离奇地碰上,狗子看着年纪也不大,根本无法在野外生存下去。
邢锋有些犹豫,不知道石立夏会不会喜欢小狗,这次长途石丰秋正好没赶上,也没法问他。
不过他还是带走了,想着如果石立夏不喜欢或者怕狗,可以让徐大妈帮忙养着。
原本不过是随手之举,可是没想到就因为耽搁了这么一会儿,避开了前面路段的突然塌方。
依照他们的行进速度,车子到那一片的时候,正好赶上塌方!
按照塌方现场的样子,他们的车子不是被冲下悬崖,就是会被土方和石头埋了。
李卫星当时惊呼:“我去!这条狗是神仙派下来救我们的吧!”
其他人也纷纷庆幸,原本还觉得邢锋为了一只狗耽误时间,后来还讲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按安全教育课,实在是太婆婆妈妈了。
他们都是老司机了,这段路也不是第一次开了,没必要一直絮絮叨叨。
结果没想到,正是耽误那么一会儿,竟然救了命!
再看邢锋身边无缘无故出现的小狗,谁不认为是狗子是老天派下来的。
哪怕现在宣扬打破封建迷信,可还是有人认为狗子是祥瑞,就是神仙派下来的。
还有人想养这只小狗,有这样的吉祥物在身边,以后肯定会有好运气。
不过那狗子只搭理邢锋,看到其他人靠近它,就会汪汪汪叫唤。
李卫星拐狗计划失败,而且狗子对他是最凶的,呲着牙一副要咬他的架势,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老大,这狗子不会是记恨我刚才说要吃掉它吧?对我也忒凶了。”
邢锋本就喜欢这只听话软绵绵的小狗,它上了车就乖乖坐着,不会闹人,现在更是喜欢了,觉得很有灵性。
“立夏,咱们能不能养它啊?”
邢锋挠头,有些不敢看石立夏。
之前他跟石立夏保证过,以后做什么决定都会先跟石立夏商量,而不是像领回三兄弟一样,先斩后奏。
结果这才多久,邢锋就破戒了。
虽然只是养一条狗,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就跟养鸡鸭一样,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对于邢锋来说一旦领养就跟家里的一个成员一样,家里多一个成员这么大的事,他擅作主张做决定,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石立夏。
石立夏斜眼看他:“难怪这么积极地表现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邢锋一听这话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就是想着你们喜欢吃才做的,没有其他目的,绝不存在刻意表现让你心软的”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邢锋听到这话,表情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不仔细看不会看出来。
“我就把狗子放到婶子家,让它帮忙看着。”
他刚才让孩子们带着小狗出去溜达,也是想着先听石立夏的意见。
要不然当着孩子,石立夏为了不让他们失望,就被迫顺从大家的心意,邢锋很想留下这条狗,但是更加尊重石立夏的意见。
这是两个人的家,不管做什么决定都应该好好商量,不能让一方总是迁就另一方。
邢锋当初就没做对,这次不能重蹈覆辙,因此他跟孩子们并没有说小狗是他们家的,只说是从朋友那带回来跟大家一块儿玩的。
石立夏对于他这样的处理感到很满意,也不再板着脸,拍了拍他的肩膀:
“邢□□这次表现得不错,以后再接再厉。”
邢锋听到这话,轻轻舒了一口气。
不过石立夏没说要不要养,心还是悬着的。
一米八几的大汉就跟只小狗似的看着她,石立夏哪能拒绝得了,再者她也很喜欢小狗,以前就很想养,只是小时候家里不让,长大工作太过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带着小狗出去散步。
石立夏属于既然选择养了,就要负责到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要去沾染。
狗的智商很高,它们是知道自己被抛弃的,石立夏曾经有个同事怀孕了,家里人说怀孕养狗对孩子不好,就将养了好几年的狗送走了。
虽然新的主人对那条狗也很友好,可那条狗自从离开了原先主人,就开始抑郁,从前很活泼可爱的小狗变得非常沉默,也不吃东西,没过多久就瘦得不行。
新主人看不下去跟同事说了,同事最终舍不得毛孩子,跟医生确定之后,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又将毛孩子接回家了。
可即便如此,那条狗性格还是没有回到以前,就跟人一样创伤之后就变了。
石立夏听到很多类似的故事,每次看到可爱聪明的毛孩子想要冲动领回家时,就会用这些故事询问自己,做好准备接纳一个家人了吗?自己又是否有能力抚养。
她自觉没有,于是也就只能眼馋别人家的毛孩子,自己看视频云养毛孩子。
石立夏也庆幸自己没有养,否则她突然这么消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样,要是已经完蛋了,那就没有人去管它们了。
现在这么巧合地遇上这条狗,哪怕没有间接的救命之恩,石立夏也会同意养的。
石立夏笑了起来:“咱们家现在更热闹了,又多了一个成员,你想好让它住在哪里了吗?”
邢锋一听这话,笑得见牙不见眼。
“媳妇儿,你真是太好了!我回头找几块木板,给狗子做狗窝,就是有了狗窝,咱们就没什么地方种菜了。”
石立夏不在意地摆摆手:“咱们留着那几盆葱就行,有我姐在不差菜吃。”
石迎春现在什么都干,一会儿蔬菜鸡蛋这个一会儿倒腾头绳头花袜子等,只要能赚钱和有门路,不会嫌弃累却赚得太少,都会抓住机会。
有了石迎春,石立夏想要买什么东西都比以前方便许多,也优惠了不少。
“老叫狗子狗子的不好听,它还没有名字吗?”
邢锋非常识趣地道:“这么大的事,必须由您来完成。”
石立夏也不客气,想了想道:“它一出现就给咱们带来福气,就叫它阿福吧。”
第 120 章
第一百二十章
晚饭做好, 三兄弟难得玩得高兴都忘了回家,还是邢锋在门口嚎一嗓子,三兄弟才带着一条小黄狗姗姗来迟。
卫敏看到小狗的时候, 眼睛都亮了, 直接就跑了过去, 距离小狗一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有些忐忑地看着, 不敢凑近。
卫红卫敏每天放学回家, 就会到这边吃饭,她们每次过来都会帮忙做事。
石立夏让她们跟三兄弟一块去玩, 她们都是不去的,顶多没什么事的时候,就自己乖乖在客厅里写作业。
两个小姑娘非常懂事听话, 从来不用大人操心。
其他孩子都是家长让他们不要玩, 要帮家里干活或者快点去写作业,姐
䧇璍
妹俩则老是被催着出去玩,别老待在家里。
卫敏年纪小,有时候还是会被三兄弟拉走去玩, 卫红自觉是大人了,完全不为所动,特别有长姐的风范。
石立夏平时都不用怎么操心三兄弟, 有一部分功劳就是卫敏把教导的活儿给包揽了,在这个时代大孩子带小孩子很常见。
卫敏刚才也是想要跟着出去玩的, 可她还是忍下来了, 实际上特别想要跟小狗玩。
松子蹲下来抚摸着小狗的头:“它可乖了, 不会咬人的,你快过来摸摸。”
卫敏试探地走近, 看那小狗不停摇晃着尾巴,并没有扑上来咬她的架势,她还想着一点点靠近,小狗就非常狗腿地摇着尾巴在卫敏的腿边蹭来蹭去。
卫敏先是身体一僵,很快反应过来笑了起来:
“它喜欢我!”
卫敏对狗是又怕又爱,以前她被狗追过,可又无法抵抗毛孩子对自己的吸引。
四个孩子簇拥着小狗进了家门,就跟大明星似的。
小狗儿也特别懂事,跟个海王一样,一碗水端平,有了卫敏也不会忘了三兄弟,一会蹭一下这个一会对那个‘呜呜’叫两声。
石立夏看到小狗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看着并不大,还奶里奶气的,是很常见的黄色田园犬,肚子那一片毛色还偏白。那面相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笨笨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透着清澈的愚蠢。
“阿福!”
石立夏拍了拍手,想要吸引小狗的注意力。
小狗一开始并不知道叫它,石立夏叫了几次,又朝着它招了招手,小狗才一脸茫然地望向它,还左右看了看。
石立夏蹲下来用手里的大棒骨引诱它:“阿福,要不要啃骨头啊?”
这是邢锋给阿福买的大棒骨,上面还沾着不少肉,阿福闻到肉香口水都快耷拉下来了,可它看了一眼石立夏最终没有凑上前,反而躲到了松子身后,露出一个狗头眼馋地看着那肉骨头。
它明显想吃,可它不认识石立夏,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
石立夏惊讶,没想到它竟然还认人的,这让石立夏收回刚才‘清澈的愚蠢’的评价。
她又摇了摇手里的肉骨头往阿福面前凑,阿福口水都掉地上了,却还是把头转了过去,‘汪汪’地叫了几声,石立夏都能听出叫声中的委屈。
石立夏忍俊不禁,恨不得立刻抱过来□□一把。
这时邢锋走了过来,朝着阿福吹了个口哨:“阿福,过来。”
阿福耳朵竖起,立马撒欢地朝着邢锋跑,贴着他的裤腿不停地蹭啊蹭。
邢锋摸它的脑袋,它用脑袋拱着他的手,表情那叫个享受。
“以后你就叫阿福了,好不好?阿福?”
“汪汪!”阿福在原地打圈圈,它似乎听懂了邢锋的话,非常喜欢这个名字。
孩子们都觉得有趣极了,也没记起阿福刚来的时候邢锋明明说没名字的,现在怎么又有了,只记得狗狗是有名字的,不停在那叫着。
有人叫‘阿福’,阿福就会朝着他叫一声回应,非常迅速地适应了这个名字。
石立夏不禁感慨,阿福真是靠智商让大家都喜欢它啊。
邢锋看阿福认可了自己的名字,又指着石立夏道:
“这是我媳妇儿,以后你得听她的话,你的名字就是她起的。”
这么长一句话对于阿福来说,理解有些困难,不过看到好心人的动作,能迅速明白好心人身边的女人是可以信任的。
阿福朝着石立夏软绵绵地叫了一声,跑到她的身边转了一圈,嗅了一会就在她裤腿上蹭。
石立夏笑着将手里的肉骨头递给阿福:“阿福,来吃肉。”
阿福这次再也没拒绝,直接就扑向带有不少肉的大骨棒子。
这个年代人一年都吃不了几次肉,机械厂情况好些可很多人家一个月也吃不了几回,这样的大骨棒子也是不好买的,有的地方还需要开医院证明才能购买,因为专门留给骨折等伤员准备的。
机械厂肉摊子虽然不需要证明,可也是需要票的,价格也不便宜。
可大家对于给阿福吃大骨棒子都没有意见,孩子们单纯对动物友善,并不觉得它们没有资格吃。
而徐大妈则是因为阿福间接救了邢锋的命,觉得阿福有资格吃得这么好。
当孩子们得知阿福以后会留下来,成为家里的一个成员,全都开心地欢呼起来。
松子最是兴奋:“美姐,我们会照顾好阿福的!”
石立夏假咳一声,故意板着脸道:“你们以后放学要带着阿福出去玩,不让它随地大小便,还要给它洗澡,能做到吗?”
孩子们站直身体敬礼:“能!”
石立夏很是满意,她很喜欢狗子,可对于每天要遛狗这样的任务又自觉做不到,现在有小帮手,她也就不用愁了。
虽然这年头养狗都是散养的,没人牵绳,狗子可以随便撒欢,不需要还得专门挑时间遛狗。
可石立夏担心有人偷狗,这种事并不少见,有的人馋肉就会去偷狗,因此她觉得还是得有人看着才行。
再者机械厂的孩子多,要是被喜欢小狗的孩子抱走也是麻烦。
阿福看着虽然不像是一直会胡乱咬人的狗,那也得好好看着,并不是每个人都很喜欢狗,有的人天生畏惧,既然养了阿福就得为它负责,不能影响其他人的生活。
把阿福交给孩子们照看,一来培养他们的责任心,二来自己还能偷懒,何乐而不为。
石立夏招呼大家吃饭,热烈欢迎阿福加入到他们这个大家庭里来。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石立夏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实在想不起来就抛到了脑后。
直到晚上云雨过后,石立夏已经困得快要睡过去,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邢锋此时也有些迷糊了,在外面奔波这么长时间,刚才又大战一场,再好的身子骨也感到了疲惫。
“怎么了?”邢锋看她这副模样,立刻清醒过来,一脸担心问道。
石立夏转过头死死盯着他:“你把阿福带回来的时候,给它洗澡了吗?!”
邢锋愣了愣,回过神心道这下完了!
“没、没、没有……”
邢锋不敢看石立夏锐利的眼神,说话都不利索了。
石立夏快疯了,完全没有刚才的浓情蜜意,直接上手把邢锋给揍了一顿。
阿福虽然看起来很干净,身上也没有什么异味,可毕竟是跑到野外的流浪狗,身上大概率是不干净的,估摸身上还会有跳蚤等!
石立夏竟然完全忘记这些了,就记得阿福很听话很乖,而且还非常地聪明,今天晚上不过随便一教,就学会了怎么做‘恭喜发财’了。
她甚至都想好,回头去兽医站给阿福看看,是否需要驱虫什么的,结果连最基本的清洁都忘了!
这叫什么事啊!
她就说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给忘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洗澡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想起来,这也太不正常了。
石立夏虽然没有洁癖,不过对个人卫生也是有要求的。
三兄弟每天收拾得很干净,洗脸刷牙从来不落下一次,不是特别冷的天气,基本也是天天洗澡。
石立夏从来不拘着他们,三兄弟经常外面跑,经常搞得大汗淋漓,身上衣服也不干净,所以必须洗澡很勤,否则第二天就能获得三个馊孩子。
而对于邢锋要求就更多了,如果没洗干净是不准上床的,很多女性婚后容易有妇科病的一个原因就是丈夫不搞卫生。
石立夏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脏兮兮的,还好邢锋也是个很爱干净的,没有因为这种事吵过架。
只是以前的石立夏可没有这么勤快,甚至说是很邋遢,前后不一致让石立夏很是担心邢锋看出什么。
不过还好邢锋并没有什么怀疑,毕竟这种事太离奇了,说出来根本没人信。石立夏以前看过有人说自己有前世记忆的报道,她跟很多人一样就没有信过,哪怕言辞凿凿也就是当个乐子而已,不会真当一回事。
果然,邢锋虽然有些诧异,可听了石立夏的解释就没有继续追问。
石立夏说自己跟以前不一样,是因为她现在想要好好过日子,自然就要好好收拾自己,从前她在娘家其实也不是这样,只是之前刚来到城里很不适应,所以日子也过得一团乱麻,
石立夏表情痛苦:“完了,才刚清理掉虱子,不会又要开始治理跳蚤吧。”
石立夏光是说着,就觉得全身发痒。
前一阵卫敏在学校被人传染了虱子,导致石立夏也被传染上了,让石立夏快怀疑人生了。
这年头长虱子的人不少,很多人家家里都有篦子,就是专门用来梳虱子的。
可在几十年后,石立夏就没见过身边有人长有虱子的,很多小孩都不知道什么是篦子。
石立夏一开始都没意识到自己长了虱子,只觉得头怎么这么容易痒,得知卫敏长了虱子,石立夏这才意识到不妙。
于是石立夏让徐大妈帮忙看她的头上情况,果然发现了虱子和虫卵。
她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徐大妈用大拇指指甲掐虫卵的声音,真是又爽又郁闷。
还好石立夏发现得早,并没有那么严重,用了一次药就去除掉了。
现在又来跳蚤,这玩意可比虱子难去除,因为它们会到处跑,而且咬人真的是痒得人想哭。
邢锋心虚极了,这都是他的疏忽啊!
他直接从床上蹦起来跪在石立夏面前,举起手发誓:
“媳妇儿,明天我就给咱们家来个大清理,绝对不会让跳蚤出现在咱们家。”
石立夏气得狠狠掐了他的胳膊,可这家伙肌肉硬邦邦的,根本掐不动,只能揪着掌背上的肉拧。
邢锋倒吸一口气,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家里有一只跳蚤,你就滚到隔壁睡!”石立夏骂道。
邢锋连连应下,“咱们今晚先睡觉,明天不管有没有,我都把全家的床单褥子洗一遍。”
这个时候邢锋还是心存侥幸的,阿福出现的时候还挺干净的,应该没什么事吧。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全家人被小豆包的哭嚎声吵醒了。
“呜呜——哥哥,好痒啊,呜呜——我身上怎么这么多红包包啊!”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