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徐大妈刚进门, 就发觉气氛不太对劲,邢锋一大早就在给阿福洗澡,石立夏则是抱着床单被套走出来, 全都扔到了盆子里。
站在角落的小豆包看到她, 张着手直接朝着她扑过来, 眼睛红红的,整个人委屈极了。
石立夏眼疾手快, 在两人接触之前, 将小豆包被拎了回来。
“还得等一会儿才能跟其他人接触!”
小豆包瘪着嘴乖乖应下,摇着小手奶声奶气跟徐大妈打招呼, 然后委屈巴巴地坐在小板凳上,小胖手托腮看邢锋给阿福洗澡。
“这是怎么了?”
徐大妈将刚买回来的菜放下,不解问道。
现在都是她一大早去买菜, 买完菜再过来。早上的菜新鲜, 也有得选,要是有肉票也就是早上能买到合意的,晚一点去往往啥都没了。
一大早过去也是得用抢的,没点本事都不一定能挤进去。
这一点徐大妈很是在行, 于是家里的菜钱都交给她了,由她负责买菜。
邢锋平常从外头带菜回来,往往也都是找了关系, 而不是从供销社那买的。
石立夏哭丧着脸道:“之前忘了给阿福洗澡了,它身上有跳蚤, 小豆包被咬得最厉害, 刚才检查一圈没找到跳蚤, 保险起见洗完澡之后再接近他。”
“原来是这啊,我还以为发生啥事了。”徐大妈舒了一口气, “不用担心,我有经验,一会儿我去配点药,保管一只都活不下来。”
徐大妈是个爱干净的,家里都是整整齐齐的,卫红卫敏姐妹俩都是长头发,没有一个长虱子的。
只是机械厂虽然福利好,可还是有人家有虱子跳蚤,姐妹俩上学难免就会沾染到,徐大妈时不时地就会杀一次虫,都已经有丰富的经验了。
石立夏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真的?”
“放心吧,我还帮别人家也杀过虫呢,每次都是干干净净的。”
石立夏终于放下心来,“真是太好了,我真是怕死这些小玩意了。”
松子弱弱开口:“美姐,那我们今天还去上学吗?”
石立夏担心他们身上有跳蚤,去学校或者工厂会传染给别人总归不好。而且回头别他们这边治好了,其他人没有,又会传染回来,于是打算直接请假,彻底消灭跳蚤后再上学。
邢锋自觉理亏,因此也不敢出言反对,三兄弟也就更加不敢了。
石立夏那脸色难看得不行,都不敢触霉头。
石立夏没有问答,而是望向徐大妈。
徐大妈笑道:“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一会洗个澡把换洗衣服检查一遍就没事了。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有我在这压根不是事。”
石立夏都快哭了,“婶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我看到小豆包身上全是包,我觉得我浑身都痒了。”
她宁可被刀割,也不想被小虫子折磨。
折腾了一早上,石立夏上班的时候就有些迟了。
一进办公室,石立夏就感受到气氛不对。
虽然宣传科一直气氛都很微妙,尤其范晓燕离开之后,石立夏觉得更加难熬了,可今天明显不同。
“潘哥,发生什么事了?”石立夏小声询问邻桌的潘伟东。
潘伟东还来不及回答,孔文斌的目光就扫过来了,透着浓浓的不善。
“石立夏同志,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怎么现在才来!如果大家都跟你一样工作态度散漫,还怎么全心全意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
石立夏微怔,没想到孔文斌竟然会直接点她的名。
自从石立夏之前给孔文斌一脚后,这家伙看到她都是当作不认识,他调到宣传科跟石立夏也是能避就避,不会正面对上。
明显的,孔文斌被那一脚踹得还是有些怕的,没招惹过这么彪悍的女人。
虽然石立夏能感受到孔文斌很厌恶她,可他依旧忍耐着。
而且孔文斌虽然跟其他人斗得不可开交,但是明面上总喜欢摆出一副友善模样,不会故意去找石立夏的茬。
石立夏在办公室里属于比较特别的存在,工作时间短但是能力非常强,她的文章经常在各大报刊上发表,大家都知道宣传科有这么个笔杆子。
厂办那边就有意向让石立夏过去,充分发挥她的才华。
不仅如此,她在广交会上的表现也极为出众,已经成为广交会小组的固定成员,不出意外以后所有广交会,石立夏即便不去也会参与组织工作。
这样极具竞争力的人,应该是下一任科长的有力人选。
可厂里升迁更看重工龄,能力经常排到后面,石立夏工作时间太短了,基本上与那个位置无缘。
石立夏还是个女同志,现在虽然都宣扬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实际的歧视还是无法消除的。
很多人依旧觉得女人应该把更多精力放在家庭,为男人管好大后方,只需要负责一些简单工作就够了,认为这种需要扛责任的职位还是得男人来负责。
女性往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机会。
在这种潜规则之下,再加上石立夏没有刻意去讨好秦科长,宣传科的人才没有将石立夏当作竞争对手。
虽然心里很是忌惮,可目前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讨好秦科长和对付其他人身上。
甚至于,为了让宣传科这位最出名的成员能为自己说好话,对石立夏还有些许讨好。
孔文斌之前想跟石立夏叙旧,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石立夏经常跟厂领导班子接触,堂姐夫还是厂子,虽然她跟顾厂长一家没什么交集,可石立夏的姐姐跟厂长夫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石立夏即便帮不上忙,可要是她想要扯后腿就容易多了。
孔文斌没想到石立夏会这么绝情,不仅没被忽悠还差点让他断子绝孙,也就不敢凑近招惹了。
平时工作都尽可能避开,以免石立夏翻旧账对他下狠手。
可今天孔文斌竟然发难了,这让石立夏有些意外。
石立夏确实迟到了十来分钟,可宣传科的工作比较机动,只要不是开晨会,晚一点到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要不是大家为了表现,往常这个时候办公室就没有几个人。
不过做错了就是错了,石立夏虽然不解他的态度,却也老实承认。
“抱歉,家里有点事耽搁了,下次不会了。一会儿秦科长来了,我会让他如实在考勤表上记录的。”
孔文斌冷哼一声:“迟到的事看着不大,可这关乎工作态度问题,石立夏同志,你太过敷衍,必须得好好反省。”
石立夏皱眉,这孔文斌今天是发神经了吗?她就算迟到,要批评也得等秦科长来了再说,他死揪着她不放干什么。
石立夏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还没等她想明白,孔文斌已经给了她答案。
孔文斌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并且站在秦科长的工位上,高声道:
“秦科长因为身体原因,暂时请假休息,归期不定。在秦科长回来之前,厂里决定,暂时由我来负责秦科长的工作。
今天是我代理科长的第一天,我将会从咱们宣传科的工作态度入手,整顿咱们宣传科一直以来散漫的作风,省得厂里一提起我们宣传科,就觉得我们宣传科是一群纪律散漫,视规章制度为无误的科室。
现在我对石立夏同志进行严厉批评,连准时都无法做到的人,可想工作态度如何。为了让大家引以为戒,石立夏同志将罚抄厂规一百遍,并且在下班前将检讨书交到我这里。若再有下次,我将正式记录下来,写入个人评价中。”
年终总结的时候,各科室领导会对每个成员进行工作评价,如果评价中有负面评价,那么对后面的优秀工作者评选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并且会引发一连串的反应。
比如在分房、培训等福利安排的时候,会根据表现被排到后面,因此大家还是非常在意的。
“你就这么认下了?”
范晓燕得知情况,趁着上厕所的工夫连忙找石立夏说话,得到肯定的答复顿时惊呼起来。
石立夏抿了抿唇,脸色不大好看:“他明显是故意拿我杀鸡儆猴,用我来立威呢,我也是运气不好,正好撞枪口上了。”
石立夏心底却想着,肯定是那一脚记恨上了,现在逮到机会就赶紧报复回来。
孔文斌现在是代理科长,这意味着,秦科长下去后,他成为科长的可能性很大。
石立夏已经想着,是不是该跑路了。
范晓燕沉默片刻,低声道:“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孔文斌现在是卫厂长的准女婿了,卫厂长现在跟顾厂长斗得不可开交,你跟顾厂长又是亲戚关系,你又这么能干,他是想要把你从宣传科给挤走呢。”
孔文斌之前就跟卫厂长的女儿卫甜甜好上了,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准备结婚也并不稀奇。
石立夏从这句话里听出另外一个意思:“顾厂长在卫厂长那吃了亏?”
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是孔文斌接手宣传科代理科长一职。
孔文斌的资历也并不深,而且之前一直负责广播站的工作,对于宣传科的工作不大了解,工作表现也只是一般,并没有做出什么成绩。
如果不是卫厂长的准女婿,成为科长的可能性很低。
宣传科虽然平常作用不大,却掌管厂里的喉舌,是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孔文斌成为代理厂长,说明卫厂长在这一头占了上风,不像之前被约束住。
范晓燕叹了一口气,道:“我听说顾厂长工作失误,可能会给厂里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听说事情还挺大,要是无法解决,弄不好怕是要下台了。”
第 122 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石立夏愣了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有这么严重吗?”
原著里确实说过男主工作上遇到不少事, 不过都是简单带过去了,石立夏看书又不认真,也就更加不知道具体情况了。
因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她还是很意外的。
“都是内部消息, 你可别外传啊, 只有领导班子的人知道,不过很快厂里应该会有风声。”
事情并不算复杂, 顾正庚负责的一批货, 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把参数弄错了,要的是A, 生产出的是B,使得生产出的产品跟原定的完全不同,也就导致无法交货。
顾正庚主管生产, 出现这样的纰漏他是要担责任的。
“这批货价值五十万, 还是顾厂长亲自审核的,结果这么大的错误他都没有发现。这批货可是要发往国外的,现在交货的时间就要到了,我们要是交不出来那可就麻烦大了!”范晓燕叹道。
要是这批货是兄弟单位预订的, 兴许还能说说情,他们加班加点晚几天送过去也不是不行。
一般订货都不会把时间卡得太紧,都会预留一部分时间, 只要在对方需要这批货的时候送过去,也造不成太大损失。
可这批货是发往国外赚外汇的, 要是无法按时交货, 对整个国家信誉度都有影响, 而且还会面临巨额赔偿。
到时候顾正庚不仅会被撸了职位,还会有其他处分。
石立夏惊住了:“这么严重啊?!”
范晓燕叹气:“可不是嘛, 所以现在厂里的风向明显就开始变了。顾厂长现在处于被审查中,除了负责善后,身上其他事都分给其他领导了,这才让卫厂长一伙儿嚣张起来。”
虽然没有尘埃落定,可大家几乎已经能看到结局了。
“顾厂长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石立夏不解,顾正庚不管是不是主角,他都是很有能力的,工作也极为认真仔细。
她在厂里工作这么长时间,因为广交会彼此也在工作上接触过,石立夏对他的能力是非常肯定的。
顾正庚脑子灵活,敢闯敢干,不是古早言情的霸总,干什么都很霸道一言堂,他是听得进大家的意见的,即便不认同,也不会嘲讽贬低,非常地有教养,不会将自己跟下属区别开搞特殊。
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国企优秀领导,只是目光放得更加长远且大胆,并且勇于创新。
“大家也想不通,都知道顾厂长是非常小心的人。当时就有技术员觉得不对劲,可顾厂长亲自点头还签字了,也就没有多想照着生产了。否则的话,依照程序,经手好几个人总能看出不对的会提出异议。结果因为太过信任顾厂长,没人吭声,这下好了,完球了。”
顾正庚虽然搞改革弄得一些人怨声载道,可更多的人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因为他的改革只是让那些偷奸耍滑的人没有了钻空子的机会,可对于大多数工人来说都是正向的。
生产效率提高,对于厂子和工人都是有好处的。
因此大多一线工人对他很是信服,支持的声音很高,也才让他年纪轻轻且没有背景的情况下,可以跟其他领导抗衡。
可没想到这种信任,竟然弄出这么大的生产事故。
这个世界对于石立夏来说已经不是一本书,很多事情也都有了改变,很多人在书中和实际并不相同,她也不知道顾正庚有没有主角光环,也就不知道他是否能够解决,心里不免也担忧起来。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吗?”
范晓燕摇摇头:“要是能解决,也不会让孔文斌那小子上位了。这家伙就不是个踏实的人,也就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会被他忽悠。”
说着一脸同情地看向石立夏,“以后你这日子肯定不好过了,不管你认不认,你都被认作是顾厂长那边的人,除非你给他们递上投名状。”
石立夏撇撇嘴:“事情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指不定最后会怎么样呢。再说了,我工作是为了国家、社会和我自己,又不是为他们工作的。”
“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实在不行就来我们后勤部,这里那些牛鬼蛇神别想染指,我罩着你。”
石立夏笑了起来:“晓燕姐,有你我就有底气了!”
接下来的日子,孔文斌时不时给石立夏找茬,给她穿小鞋,安排乱七八糟的工作,一天下来就没有停过,很多明显都是重复的工作,明摆着要把她给排挤走,还为了报之前一脚之仇。
石立夏对于这样的工作强度一开始有些不适应,毕竟安逸了一段时间,突然来这么一下,需要适应一下。
可没多久也就适应了,这样的工作量对比从前最忙碌的时候,还真不算什么。
石立夏以前最忙碌的时候,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咖啡当水喝,她经常担心自己会不会猝死。
不过能应付得过来,石立夏也不想就这样下去,她的生命不是用来做这些无用功的。
孔文斌但凡给她安排点正经活,石立夏都没有这么反感。
一直没有对他出手,他自己反倒撞上来了。
石立夏现在只是佛了,很多事不在乎,不代表可以随意磋磨,她的报复心也是很重的。
晚上,石立夏去找石迎春。
石迎春现在经常早出晚归,每天都非常地忙碌,现在有曹荣妹在帮着照顾两个孩子,她更加放心地做自己的事,虽然就在一个厂里,姐妹俩经常很长时间才能见一面。
石立夏到她家的时候,石迎春正在狼吞虎咽地吃面条,一看就饿狠了。
“姐,你中午又没吃饭啊?”
石迎春喝完最后一口汤,道:“吃了点干粮,今天一直在搬东西,特耗体力。这么晚了,你过来找我干嘛?”
这话说得生硬,好像不欢迎似的,可石立夏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石迎春现在越来越干练了,说话做事都特别快,特别讨厌磨叽。
“姐,我最近是不是一直在跟宋恒一块做事啊?”
宋恒是石广顺之前收的小弟,当初就是他去调查朱科长的,他是南城的地头蛇,对南城非常了解,各路消息也很灵通。
石广顺过来的时候,就将宋恒介绍给石迎春,两个人合伙一块做生意,事半功倍,还能避免不少麻烦。
“对,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我想麻烦他帮我去调查一件事,要是他没空,他认识可靠的人也行。”
宋恒现在跟着石迎春,也就不像从前一样空闲,可以到处溜达了。
“明天他会过来帮着拿货,你有啥事直接找他说吧。”
“行,你到时候让他等我。”石立夏往屋子里看了看,“妈带着两个孩子睡下了?”
石迎春点点头:“那两孩子越大越闹腾了,他们睡觉的时候旁边没人,分分钟就醒了。以前在医院一个人躺着也没啥,现在反倒矫情起来了。”
石立夏失笑:“这说明孩子觉得这个环境安全,自己可以撒娇。”
“看把你懂的。”
“我可是有三个儿子的人啊。”
石迎春顿了顿:“你跟妹夫咋打算的?”
“什么打算?”
石迎春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打算?”
石立夏这才反应过来,无奈道:“姐,你怎么又提这事。我不是说我了吗我不着急,我还那么年轻呢。反正家里已经有三个小子了,生不生的都无所谓。”
石迎春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妹夫也是这么想的?”
“嗯,我们之前都说好的。三个孩子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是既然收养了就是我们的孩子。亲不亲生的也就那回事,主要是得教育好。”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就怕你一会一个想法。”
石立夏笑道:“姐,你不能总用老眼光看人啊。”
石迎春也不过是因为提了孩子,就顺嘴问一句,实际上她也没有多操心这件事。
自从她发现自己离婚后,日子过得更好更充实,对于婚姻的态度就更加散漫了,行就处一块,不行就拉倒。
什么女人离开男人就不行的话都是狗屁,都是一群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和担心自己儿子娶不到老婆的女人胡扯淡的。
只要自己有本事,管他男女都不存在离开谁就不能活。
什么身边没个贴心人会孤单,那也是贴心人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能混里头的,那些糟心玩意还不如没有呢。
“对了,姐,你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提起这个,石迎春不禁露出笑容。
“还不错,爸介绍的这个宋恒确实能干,我现在的门路比之前更多了。只不过盈盈那边空不出手,少挣了好多钱啊。”
石迎春提起这个就感到惋惜,石盈盈并不是不想继续,而是没有条件。
自从她将赵婆子接到家里住下,赵婆子就不走了,一直住到了现在,都有好几个月了。
赵婆子在家里,石盈盈就不敢轻举妄动,她太清楚自己奶奶啥样了,知道她靠这个挣钱,肯定希望自己拉拔一下四叔一家。
那一家就不是个靠谱的,这种事毕竟见不得光,万一被他们嘚瑟出去,那一家都得蹲棚子里。
石盈盈并不差钱,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可不想把自己赔进去。
提起这一茬,石迎春就感到气不顺。
她现在跟石盈盈关系好,也就会站在她那边。
“盈盈脾气太好了,换作是我,早就把她给赶出去了。你不知道奶奶这个人有多讨厌,没少在盈盈家指手画脚,尤其教导孩子的时候,老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她觉得自己以前给大户人家当奶娘,比所有人都懂。”石迎春忍不住吐槽道。
赵婆子掌控欲很强,沉迷当一家之主,从前就牢牢管控着家里,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总想让别人按照她的想法干活,不允许有自己的小心思。
石广顺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叛逆的,都是被逼出来的。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二房才不会被束缚住,名声上有损没啥,实际上有好处就行。
可像石广顺这么豁得出去的人并不多,再者之前石广顺也不是事事都顶撞的,不少时候都是要顺着的。
只是现在老太太年纪大了,掌控力也就不如从前了。
而且石广顺又焕发事业第二春,也就更不会纵着了,他们二房也就更加不怕老太太作妖。
石盈盈不一样,她不要脸面也还得为丈夫着想呢,于是就被拿捏住了。
老太太毕竟是亲奶奶,没有将老人家轰出去的道理,也就只能任由她住下来。
现在除了三房的人,其他房的都有人在城里,老太太更不乐意在那个破村子待着。
要是她老老实实待着也没啥,不就是多一筷子的事,可老太太住下还要多事,石迎春每次过去看到老太太作妖都觉得心梗,更别说跟老太太朝夕相处的石盈盈了。
“奶奶是啥意思,真打算让石盈盈这个大孙女养着了?他不是特别稀罕她的孙子们吗。”
石迎春翻了个白眼:“心疼啊,怎么不心疼,经常从盈盈家里拿东西到石永豪那里。有次还把孩子吃的奶粉都拿给石永豪了,害得孩子们没得喝。”
奶粉特别难买,石迎春现在混开了,一个月也买不到两包。结果老太太问也没问,就把好东西给了石永豪。
赵婆子还理直气壮道:“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能给外姓人呢。把他们养叼了,只知道吃好东西,以后你有了孩子就没东西了。还不如给永豪,他好了以后你被欺负,娘家也有人给你撑腰。”
石立夏听这话也很是无语,还有跟孩子抢东西的!
而且那些东西还是孩子爹赚来的,不给人家孩子吃,却拿去给堂弟吃,甚至不是自己亲弟弟,不是脑子有泡吗。
“奶奶都这样了,石盈盈还能忍得下去?”
重生回来的石盈盈虽然不是钮钴禄盈,可战斗力也是不弱的。
“所以说啊,人要是要脸就得吃亏,咱们奶一个不如意就要坐在门口嚎,盈盈拿她没办法。”
石迎春摇头叹道,不过她觉得石盈盈不会一直忍着的,肯定会找机会将老太太给送走的。
否则的话,她这个家就不用要了,非要被拆了不可,老太太一天一个主意,还都是馊主意,逐渐将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对各种事都要插手,把自己当成女主人。
石立夏想了想道:“兴许这个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什么意思?”
石立夏将从范晓燕那打听的消息跟石迎春提起,“要真出了事,就咱奶奶那性子,肯定就卷铺盖走人,生怕自己会被连累到。”
石迎春的重点已经不在老太太身上了,比起顾正庚出事,老太太那点事压根不算什么。
说得难听点,都多大年纪了,还有多少个活头啊,能作妖的次数也有限。
可顾正庚这边出事,那这个家可就要垮了。
“难怪我看盈盈这几天脸色很难看,我还以为奶奶又惹事了,问她她也没说,我还以为她是怕我又把奶奶气得撅过去,原来是因为这个。”
虽然目前形势不乐观,石立夏还是认为顾正庚可以平安度过的。
“姐,这事还没传开,石盈盈看着也不想说,你就先当不知道吧。最近要是有空,就多陪陪她吧。”
石迎春有几次因为听石盈盈的话,才没有被逮到,哪怕现在没有跟石迎春合作,只要梦到什么不好的事,都会提醒石迎春。
石迎春白了她一眼:“我还用你来教?”
第二天宋恒如约而至,他现在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看起来很是精神,而且斯文了不少,鼻梁上还戴着一副眼镜。
石立夏好奇:“宋哥,你啥时候近视眼了?”
石广顺让石立夏叫宋恒叔,石立夏觉得实在叫不出口,最终还是改叫哥了,各喊各的互不影响。
宋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带着傻笑:“平光的,没度数。二姐说这样看起来比较斯文,看着容易亲近。”
宋恒其实比石迎春要大,但是心甘情愿叫她二姐,觉得她特别能干。
至于这样一来就跟石广顺差辈分这事,都懒得去在意这种细节。
宋恒的样子带着一股邪性,站在那就不像是一个好人,走大街上很容易被红袖章叫住。
以前打听消息灰溜溜地就算了,跟人做生意得看着好相处才行,尤其他们都是偷偷摸摸的,有时候得进人家里,看着就不是好人,那肯定没人愿意打交道。
于是石迎春给宋恒重新改造,给他设计了这么个形象。
一开始宋恒很不习惯,现在恨不得眼镜焊在自己鼻梁上,因为自从他换了这个形象,以前女人看到他都绕道走,现在竟然挺受欢迎的,他也找到了彼此看对眼的对象。
石立夏真心夸赞道:“你改完确实好,人都比之前帅了。”
“都是沾了二姐的光。”宋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听二姐说你要让我调查一件事,你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你要是没空,有可靠的兄弟也行。”
“我有空的,我现在只跟二姐混,以前做的事都停手了。”
宋恒以前干的事更加见不得光,还非常危险,有时候还会去爬火车。跟石迎春一起就安全多了,在南城里想要抓住他可不容易。
石立夏也就开门见山,将孔文斌英雄救美的事跟宋恒提起。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好不好查。”
“你说市二医院?”
“对,就在市二医院附近,我觉得是做局。”
宋恒笑了:“这不是赶巧了吗,我之前就听说有人接了个单子忽悠女同志。我当时听着就觉得很缺德,还有兄弟跟我开玩笑说,要是我有看上的姑娘,也来这么一招,什么女孩都跟我跑了。”
虽然南城很大,小混混也是有无数个圈子的,有的还是敌对的。
可是一些有趣的事,还是会在内部传开的。
宋恒又是个包打听,以前没少靠打听事情挣钱,因此平常没事就喜欢跟人唠嗑打听各种消息,兴许哪一天就能用得上。
石立夏说的这种事,宋恒是有印象的,因为他也小小地心动过,没办法他年纪不小了,也想有个家。
可他要啥没啥,压根没姑娘看上他,听到这样的事,也就忍不住动了歪心思,不过也就那一瞬,这么缺德的事,他可不屑做。
石立夏被惊到了,连忙道:“你能帮我回去问问具体情况吗?”
“这事简单,那几个小子只要没被抓进棚子里,我明天就能把他们带到你面前。”
“行,那咱们在红星饭店见吧,我也想请他们做个局。”
宋恒拍胸脯应下:“这绝对没问题。”
“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去调查一下,可能要出城。”
“没问题,我可以全国各地跑。”
比起做生意,其实宋恒更喜欢去做这些,觉得特别带劲。
他有时候都恨不得回到解放前去做地下党,专门负责调查敌人机密。
石立夏失笑:“那倒没有那么远,就在附近城市乡镇。”
市二医院,卫甜甜换好护士服准备下班,有护士看她春风满面的,笑着调侃道:
“甜甜,今天你对象又来接你啊?你们啥时候发糖啊?”
另一个护士笑道:“甜甜就要调走了,我们吃不到喜糖了。”
卫甜甜父母一直希望她去机械厂医院工作,可她不乐意,还跟家里闹僵了。
不过自从卫甜甜开始谈对象,她的对象在机械厂,来往不方便,就开始动摇了。
现在她就要结婚了,就准备调走了。
卫甜甜羞涩一笑:“肯定会给你们发喜糖的,没这么快调走。小孔同志说了,以我的感受为先,我想去哪里去哪里。”
两个护士集体起哄,引来一个护士望过来狠狠瞪了她们,训斥道:
“这里有病人呢,吵什么吵!”
卫甜甜三人吐了吐舌头,连忙走开了。
护士甲:“别理她,她就是嫉妒你。”
护士乙:“就是,她自己家庭并不幸福,据说她丈夫经常打她,看到你这么幸福,对象这么宠你,所以特别嫉妒。”
卫甜甜并没有当一回事,她跟马婷婷关系一般,也就不会在意她的态度。
走出医院,卫甜甜准备坐公交车回家,自从跟孔文斌谈对象后,她就经常回去。
虽然来回比较麻烦,可她也心甘情愿。
最近孔文斌工作比较忙,也就没有来接她,卫甜甜并没感到失落,觉得孔文斌正在为他们的未来奋斗,不久将来孔文斌就会成为宣传科科长了,跟人提起也体面。
医院门口就有公交站牌,但是没有直达到机械厂的车。卫甜甜需要走到一公里的路,才能去到有直达到机械厂的公交车。
卫甜甜正想着事,就在路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吓得她倒吸一口气,连忙躲闪到一旁。
卫甜甜脸色发白,整个人微微颤抖,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那个男人就是之前想要对她耍流氓的男人!
还好男人并没有看到他,跟另一个男人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得特别开心。
那个流氓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同伴:“怎么样,这活简单吧?”
同伴明显不敢置信:“就这样演一场戏,就能挣十块钱?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这算什么啊,几个月前也就在这附近,我靠演流氓赚了五十块呢!”
同伴倒吸一口气:“怎么这么多!”
“我平白被人打一顿,不多给点我才不干呢。而且万一我被抓到了,可是要吃枪子的。”
“听你这么一说,五十块钱确实不算多。”
卫甜甜原本想离开,听到两人对话,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听清楚他们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
“肯定不多啊!要我说给一百都不算多,可那小白脸白长着一张还能看的脸,虽然我特别瞧不上,娘们唧唧的,一点都不爷们。这种人心思还特别多,你知道他让我干啥吗?”
“干啥?”
“他让我调戏他看上的女人,然后他来一出英雄救美,从而获得美人心。你说现在的人花花肠子怎么这么多啊,难怪我这个年纪也没老婆,比不上比不上,我要有这心思,也不至于混成这样了。”
“这人也真是太缺德了,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平白被吓到不说,他还捞了个人情,以后那姑娘不得老老实实听他的啊。”
“所以说啊,长得好的人花花肠子也多,还是得找我这种长得丑的,一根肠子通到底。”
卫甜甜听到这话,脸都白了,这分明说的就是自己啊!
她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可又不敢去追问,眼睁睁看着两人嘻嘻哈哈地离开了,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晚上,石立夏就得到了消息。
卫甜甜已经知道真相,不过并没有跟孔文斌摊牌。
孔文斌来找她,她说自己不舒服,把人给打发走了。
两人交往这么长时间,卫甜甜对孔文斌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
只是一个小小的设计,也不能给孔文斌带来多重的打击,他完全可以狡辩。
要是两人情谊不深,女方兴许不会听,可现在不一样,就会下意识给对方找补,将一切行为合理化,兴许过两天两人又和好如初了。
从外头回来的石迎春找到石立夏,道:
“宋恒让我给你带话,你让他调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明天就会有人过来。”
第 123 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石立夏刚从外面送资料回到办公室, 整个人像是泡在水里似的,汗水把身体都打湿了。
现在天气热,她又得穿过机械厂去送资料, 很长一段路都会被太阳暴晒, 石立夏觉得自己晒得头都有些不舒服了。
她进到办公室直接就朝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正准备拿着茶杯喝水,孔文斌不悦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石立夏同志, 我在这等你的答复呢。”
石立夏没搭理他, 喝完一大杯水,感觉自己活过来之后才转过身看他。
“孔科长, 我大老远跑那么远的路,连一口水都没喝你就开始骂骂咧咧,旧社会的周扒皮也不像你这么会剥削人的。”
“革命工作大于一切, 要是在战场上也像你这样磨磨蹭蹭的, 那还怎么打胜仗。”
“就算仗打到跟前,也没有说不让士兵拿枪就往上冲的道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刚才要是不及时补充水分,中暑晕倒在这里, 延误了战机,责任是您来负吗?”
石立夏一边说着,一边踉踉跄跄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孔文斌看她这个样子更加生气, “石立夏同志,你这是资本主义做派, 太过享受主义了。”
“孔代理科长, 身体不适就是资本主义做派?那我回头就去找红袖章, 让他们去医院抓人,那可是资本主义做派的大本营。”
石立夏随即像是想起什么, 拉长着声音道:“说起来,咱们秦科长是病休的,您这话是不是指向的是他啊?”
“石立夏,你别胡说八道!”
孔文斌听到代理科长这四个字,就觉得脑仁疼。
石立夏微笑:“孔代理科长,咱们这叫辩论,真理就是越辨越明的,还是您觉得革命前辈奉行的这个准则是错误的?所以才不允许我辩解?”
扣帽子,石立夏是专业的。
“你!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刚才啊,每句话都透着这个意思,对吧各位?”
石立夏望向其他人,那些人压低脑袋并没作声。
不应和不反对,坐看龙虎斗。
石立夏也不在意:“沉默代表肯定,您看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孔科长,我认为您得提高一下自己的表达能力了,要不然出去说话被人误解可就麻烦了。您现在可只是代理科长,必须谨言慎行啊。”
“你少给我花言巧语……”
“孔代理科长既然这么认为,那我觉得有必要将您的话放到报纸上让群众评评理,这样您总不会认为是我买通的吧?”
孔文斌脸色难看,听出石立夏话里的深意。
你要是敢弄我,我就在报纸上搞你,明目张胆地利用自己的优势进行要挟。
“石立夏同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这是将手里的笔当成你泄私愤的武器吗。”
“孔代理科长这么说看来也认为我说得对啊。”石立夏惊喜,随即又一脸惆怅,“可是孔代理科长既然不让我写,那我就不写了吧,谁让您是领导呢,就算搞一言堂,我们这些需要养家糊口的普通工人又能怎么办呢,不就只能听着咯。”
孔文斌气得脑壳疼,如果他现在是正式科长早就发飙了,可他只是代理的,还在观察期,只能咽下这口气。
“那边怎么回复的!”孔文斌瓮声瓮气道,将话题拉了回来。
石立夏也将眼角不存在的泪珠擦干,轻咳了一声,用那边负责人的腔调道:
“没事做可以去扫厕所,自己待在粪坑里别出来熏人。”
说完,石立夏连忙解释:“这是那边负责人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孔文斌脸色更加难看了,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面子。
石立夏心中暗笑,孔文斌明明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折腾她,顺便表现一下自己。
可是他想要表现别人不一定愿意配合,本来工作就忙,还为了屁大点事专门递文件,这不是惹人烦吗。
要是平常也就是传递一下资料,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孔文斌为了为难石立夏,也想展现自己的工作效率,竟然让人当场阅读并且做出指示,还要求指定时间内做好相应的工作安排,还需要所有人递上学习报告。
这不就为难人了吗,尤其是那些忙碌的部门,事情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否则就会影响生产,现在虽然闹得厉害,可生产一向是重中之重,再怎么折腾也不敢伸手到这上头来,否则造成损失那就不管你什么原因都是要负责的。
一个宣传科突然就来个文件,要求还这么多,有那脾气好的会说些圆滑的话,可那种暴脾气就毫不留情骂开了。
现在很多岗位上的领导是经历过战争的,都不是什么脾气软的。
他们倒是没有朝着石立夏发火,却也让石立夏传达了自己的怒意。
宣传科其他人都憋着笑,孔文斌这次让石立夏去的部门,科长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还没去大家就猜到会是什么结果了,可没人会去提醒他,都等着看笑话。
孔文斌有火没处发,沉着脸指着一沓厚厚的材料道:
“石立夏,这些材料你今天务必要整理出来,都是明天开会需要的。这事关咱们宣传科上半年工作汇报,要是迟了影响咱们科室的评优,唯你是问!”
石立夏轻轻嗤了一声,除了这招就没新的了。
“是,孔代理科长。”
孔文斌听这个称呼听得脑仁直跳。
大约是被石立夏给气的,孔文斌左眼皮开始跳,心里总感觉不大踏实。
这几天他干什么都不顺,工作上各种被刁难,手下的人也不听话,连女朋友卫甜甜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闹了脾气。
卫厂长还因此敲打了他,女儿还没嫁过去呢,他就让自己女儿受委屈,那以后还了得?
这两天他办事不顺,也是因为卫厂长的态度有所不同。
孔文斌知道这是卫厂长对他的警告,别以为现在爬上去了就能如何,他能把他送上去,也能拉下去。
还没有进入婚姻生活,孔文斌已经感受到了未来日子的憋屈。
这也就算了,一直到现在孔文斌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前一天两人还好好的,卫甜甜突然莫名其妙就开始闹脾气了,而且连见都不乐意见到他,他想追问是什么情况都不行。
今天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加明显,可又找不出原因,只能发泄在石立夏身上,结果没想到被怼得更加生气了。
准备下班的时候,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宣传科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向敲门人。
敲门人朝着大家颔首打招呼,然后看向孔文斌道:
“孔科长,有位女同志来找你,现在就在大门口。”
这话一落,所有人的眼睛里都亮了起来,全都竖起了耳朵,一个个化身吃瓜群众。
石立夏抿了抿唇,虽然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孔文斌,可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这么大张旗鼓,这个架势分明是想让所有人都来围观。
这出乎了石立夏的意料,她让宋恒去调查孔文斌的情况,想知道他勾搭了多少女孩,骗走了多少钱。
不管是书里写的,还是石立夏对孔文斌在现实生活中的了解,孔文斌没少在外头勾三搭四,骗色还是其次主要就是骗钱。
孔文斌的工资并不高,一个月也就三十来块,可全身上下的打扮还有平常花销可不少。
手腕上带着梅花表,胸口口袋上插着两只英雄钢笔,他还有自行车、录音机等等,他特别注重外面,每天都洗澡换衣服,一星期都不带重样的,只是颜色款式都差不多,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差别的。
石立夏好歹是半个裁缝,对此非常敏锐,所以看得很清楚
孔文斌能保持干干净净的,就必须投资不少钱在外在的物质上,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这么光鲜亮丽。
现在因为制作工艺水平有限,布料清洗后衣服容易褪色变形,现在的人衣服又少,来来回回就那两件,也更加容易造成衣物的磨损。
因此很多人的衣服没多久就没什么形,显得也比较旧。
女同志还比较注重收拾自己,男同志大多觉得男人就得糙,对这些不那么在意,有得穿就行,也就显得比较邋遢。
未婚男士虽然会在意一些自己的外表,可他们也不会花太多钱在这上面,想要娶媳妇就得存钱。
机械厂有很多工人的工作环境也比较脏,容易染上机油等污渍,有那不讲究的下班也不还工作服,整个人还是看起来比较脏。
孔文斌这种注重外表的在这些人中就显得鹤立鸡群,他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而且看起来很新,光是这点就秒杀一大片了。
可这些都是需要钱的,男人也不是不爱美,真男人谁不想要一件军大衣?穿起来又帅又有面子。
只不过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很多人会将这些放到后面罢了。
孔文斌的家庭非常普通,并不能带给他什么助力,要不是他自己搭上了王红花的关系,是个嘴甜会来事的,现在已经下乡去了,根本没法在城市里当工人。
工资就那些,钱从哪里来?都是从像原身一样的冤大头身上来的。
依照孔文斌的规格,花的钱不少,要么就是欺骗了很多人,要么就是被欺骗的人里有富婆。
石立夏不信没有一个人都不敢站出来的,所以她让宋恒去调查,看能不能找出愿意豁出去找孔文斌麻烦的。
不需要直接在大庭广众下跟孔文斌开撕,只需要他们在拉扯的时候被卫甜甜看见就行,这样对女方的影响也能降低到最低。
要不是石立夏已婚身份,很容易被倒打一耙,否则她就自己来了。
如果卫甜甜经过这么一系列的事,还是愿意继续跟孔文斌在一块,石立夏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不了换另一个策略。
如果不是担心影响那些女性,也怕连累自己,直接揭露孔文斌的真面目其实更能给孔文斌致命一击。
乱搞男女关系,在这个时代会受到很重的惩罚,不仅工作没了,还会要进去蹲棚子的。
石立夏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直接杀上门来了,这种事对女性是很不友好的,哪怕是受害者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孔文斌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女同志?估计是我对象来找我了。”
敲门人是个憨的,换做别人也就不吭声了,他非要大声道:
“不是卫厂长的女儿,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同志。”
孔文斌脸色一僵,顶着一群人目光硬着头皮道:
“那可能是来找我谈工作的,谢谢你了,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孔文斌急着将敲门人赶走,偏偏事与愿违,敲门人道:
“不是公事,否则我们就放她进来了。”
哇呜——
办公室里的人强忍着才没起哄,可表情不再隐藏,都饶有兴味地看着孔文斌。
敲门人的嗓门很大,隔壁办公室的人都探出头来,想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孔文斌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得去跳个火盆驱散身上的霉气。
他不敢再耽搁,生怕敲门人再说些什么不得了的话,直接大跨步朝着外面走。
走了几步他想起什么,又赶紧回头,朝着办公室里的人沉声道:
“赶紧把手里的工作完成,下班前全都要交给我!”
说完就跟背后有人追赶似的大跨步走了,那速度跟别人跑步差不多。
孔文斌一走,办公室一下沸腾起来,隔壁的人也跑过来凑热闹。
别看宣传科大部分都是男同志,照样很八卦。
“这是啥情况啊?”
“不知道啊,孔科长不是要结婚了吗,咋的还跟女同志掰扯不清呢。”
“你们也别听风就是雨,啥情况都还不知道呢,这么乱说话回头成造谣了。”
“少来,要没什么事,刚才他紧张什么?”
孔文斌的作风跟厂里其他男人有很大不同,很多男人很瞧不上他,尤其他还特受女同志欢迎,更是喜欢不上来了。
不光是光棍会被影响,结过婚的男同志也没少被婆娘絮叨,说他们怎么就不像孔文斌同志一样爱干净,知道体贴和尊重女性。
不过是一天没洗脚,就能唠叨好多天,以后每次吵架都能拉出来说事,然后用孔文斌做例子。
这就罢了,孔文斌没啥能力,没干出什么成绩,不过是普通话标准点,声音好听点,在晚会的时候出风头,可一年能有几场晚会啊,竟然年纪轻轻就要成为宣传科科长,这就让很多人感到不服气了。
现在有他的热闹看,一群人特别地激动。
“我也是服了你们了,在这叽叽歪歪猜半天有啥意思,过去看看啥情况不就知道了。”人群中有人吆喝道。
不少人都心动了,尤其是宣传科的人,现在还没有尘埃落定,宣传科科长一职花落谁家尚未可知呢。
“可现在还没下班,咱们这样过去会不会不大好?”
最近厂里气氛不大对,所有人都谨小慎微,避免犯错,省得被拉出去当典型。
要不然换作平时,早就找借口跑出去看热闹了。
石立夏看一群人在那说了半天也没什么动作,她直接就走出办公室,只是她手里还拿着文件。
大家伙看到之后,仿佛都打通了任督二脉,也纷纷跟风给自己找点事。
石立夏并不是往大门走的,而是朝着后勤部的方向,她才走到一半就看到范晓燕兴匆匆地跑过来了。
“哎呀,我正打算找你呢。”
两人一对视,立马就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那还等什么赶紧过去看热闹啊。
两人火急火燎赶过去,就看到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女人竟然直接跪在了孔文斌面前。
孔文斌急得不行,又想把她拉起来,又碍于男女有别不敢动手,只能焦急地在原地跺脚。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女人看起来很憔悴,身上的衣服洗得花白,还打着不少补丁,可看着很干净整齐,说明她是个勤快利索的人,只是家庭情况不怎么好。
女人并没有起来,反倒重重在孔文斌面前磕头,把孔文斌吓得直接跳到一边,
“你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这要是被人看见作文章,说他搞封建那一套,那真是冤枉死他了。
孔文斌此时是真感到冤枉,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过原本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石立夏看到这一幕心里诧异极了,有些看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宋恒昨天让石迎春传回来的消息,说的是调查到一个叫做张启芳的女人,她是孔文斌的初中同学,以前关系非常好。
孔文斌家庭情况不好,饭都吃不饱,张启芳同情他的遭遇,崇拜他的才华,经常用自己的零花钱偷偷给孔文斌送吃的、用的。
一开始孔文斌并不收,但是感谢张启芳的善良。
张启芳反倒更觉得孔文斌是个好的,想尽办法补贴他,又不会伤害到孔文斌的自尊。
时间长了之后,孔文斌也就没再拒绝,有时候还会主动询问。
比如冬天的时候,家里没钱买煤了啊,书写的笔坏了没钱换,也就没法写作了等等各种借口,从张启芳那拿了不少钱。
孔文斌每一笔账还记录着,说自己以后肯定会还张启芳的。
宋恒道:“这狗东西就是个吃软饭的,估计从张启芳这里吃得太香,一没钱就习惯性找女人要钱。”
张启芳其实并不是最开始倒贴的女人,孔文斌从小长得白净好看,没少仗着自己的优势蹭吃蹭喝。
只是张启芳是最有钱的,所以付出最多,也是最让孔文斌尝到甜头的。
石立夏听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感叹宋恒真是厉害,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连孔文斌小时候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这些钱还算是小钱,几毛几块的,不会超过五块。直到后来孔文斌为了获得工作,借了张启芳五十块钱,说是以后自己工作了拿到工资就会还。
其实当时宋恒是想要借一百块钱,可那时候张启芳家里已经不大行了,因为一个远房亲戚成分不好,把他们家给连累了。
而且他们家一直是比较富裕的,就被人给盯上了。
张启芳只能拿出五十钱给孔文斌,这已经是她最后一点积蓄,有部分还是家里给她的菜钱。
因为孔文斌说有了工作发工资就会还给她,虽然不是一次性,可分开给她也足够买菜了,也就都给拿出来了。
结果,孔文斌到现在都还没有还钱,只是在最初三个月的时候还了一点,可加起来也就十三块钱,然后就没影了。
张启芳当时家里闹得厉害,她爸爸差点被拉出去批斗,还好打点了人才幸免于难。
但是他们怕了,变得极为低调,平时连门都不怎么出,生怕被人看到然后惦记上。
张启芳也就没再找孔文斌要钱,谁能知道孔文斌就直接当这事没发生过似的,也再也没去找张启芳。
石立夏这才明白,为什么王红花竟然会给拐了这么多弯的亲戚找工作,虽然她也就是提了个醒,那也是非常难得的。
原来孔文斌是给了钱的,估摸着还给了不少呢。
想来也是,王红花那个人无利不起早,几句甜言蜜语可换不来她的用心,没点好处她才不干呢。
宋恒说张启芳家现在情况很不好,张启芳的父亲身染重病,需要钱医治。
因此他找上门后,只说到一半张启芳就同意要去找孔文斌要钱。
换作以前她是干不来这样的事的,她做不来跟心上人要钱这种事,她虽然说是借出去,其实就没打算要回来的。
最后那五十块钱也是实在没办法,家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眼看着就要揭不开锅,孔文斌还给她她就收了。
可现在家里实在太困难太需要钱了,张启芳也顾不上那么多,再没钱给爸爸治病,兴许人就挺不住了。
张启芳开始计算孔文斌从自己这里借走了多少钱,准备一起都要回来,没想到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几年下来,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有五百块钱!
这个数还只是个概述,实际只多不少,因为张启芳并没有把她送东西的钱算进去,如果都算的话,会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张启芳惊呆了,完全没想到自己给孔文斌花了这么多钱,感觉也就是送了一些小东西,帮了一点儿小忙而已啊。
原本她心里还有些犹豫,现在一看竟然有那么多钱,她就不会放过了。
尤其她听宋恒说孔文斌快要结婚了,张启芳更是下定了决心。
依照宋恒的描述,眼前这个女人跟张启芳不大一样,张启芳应该更加年轻白净,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是经常干重活的。
石立夏越看越是迷茫,难道这是另一桩事?张启芳今天并没有来?
第 124 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这位女同志怎么这样啊!我压根不认识你, 你这是做什么!”
孔文斌又气又急,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 心里不禁有些慌。
他现在正是关键的审核时期, 要是名声臭了, 肯定就会被人拉下马的。
孔文斌脑子迅速转着,觉得肯定是有人想要害他, 不服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可他思来想去, 又实在想不出幕后指使人是谁。
旁边围观的人也有人出声道:“这位女同志,你到底有啥事找孔科长啊, 你不说清楚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啊。”
女人愣了愣:“孔科长?你现在是科长了?”
“你咋连这都不知道?都有好一阵了呢。”
孔文斌连忙道:“我现在只是代理科长,并不是正式的科长。”
换作平时孔文斌是不会解释这么清楚的,可这个女人的出现, 让他下意识觉得需要解释清楚。
女人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孔科长, 你现在都是科长了,手里肯定有钱。求求你把欠我小姑子的钱还给我们吧,我给您磕头了。我知道您现在是领导了,那些钱就该拿来孝敬您, 可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我小姑子脸皮薄,我这个嫂子就厚着脸皮来了,但凡有一点办法, 我们也不敢跟您讨债啊!”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望向孔文斌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女人看着年纪不大, 小姑子应该也很年轻, 一个男同志欠了女同志的钱不还, 害得人家又是跪又是磕头的,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换作别人, 兴许大家心底还会想着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可当事人变成孔文斌时,不少人的目光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并不只石立夏一个人看得出孔文斌的不对劲,大家的工资都是透明的,各家情况也都有基本了解。
孔文斌的消费明显和收入不符,平常大家也就是背地嘀咕几句,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也没有到特别离谱的地步。
有的人家情况不大好,可因为宠孩子,就会把家里的钱都给孩子,哪怕孩子已经有了工作也还是会补贴。
孔文斌的家又不在南城,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因此会在背后说他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别看很多大妈很喜欢他,可真要挑女婿却不会选他,觉得他不是踏实过日子的人。
现在有人上门讨债,还是为一个小姑娘讨的,再看孔文斌一副小白脸样,平常就喜欢显摆吸引厂里的小姑娘,一下就联想到了什么,看孔文斌的目光都变成了鄙夷。
尤其是一些男同志,特别幸灾乐祸,恨不得大喇叭让大家都跑过来看热闹,最好自己的心仪都过来瞧瞧孔文斌真面目,省得眼睛都长在孔文斌身上。
孔文斌心底一沉,可表面上依然很淡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污蔑!我到公安局去告你,你是会被抓起来蹲棚子的!”
女人也不解释,而是低头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甩着那张纸朝着围观的人道:
“大家瞧瞧,这是当初的欠条,上面还有孔科长笔迹,我绝对没有撒谎!我小姑子原本是要撕了的,被我给抢了。”
范晓燕眼疾手快连忙凑过去将那张纸拿到手,孔文斌还没反应她就已经开始大声念了起来。
“今孔文斌因临时周转,向张启芳同志借款五十元。”
孔文斌脸色大变,连忙跑过来想要抢过来,范晓燕哪里会如他意,整个人特别灵巧地躲到了一边,并且一脸不可思议道:
“哇,落款时间竟是1970年,这都多少年了都没还清,孔科长你也忒不地道了吧,自己穿金戴银,却欠钱不还。”
“我没有!范晓燕,你别胡说八道!我命令赶紧闭嘴。”
孔文斌涨红着脸,怎么也没想到这张借条竟然还在,并且还被张启芳这个农村出身的嫂子给发现了。
范晓燕叉着腰上下打量孔文斌:“哟呵,孔科长当官了就不一样了,对我这个前辈吆五喝六的。我后勤部的还容不得你个宣传科代理科长来指挥我。”
范晓燕不仅没闭嘴,还跟街头卖艺的人似的,拿着借条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大声嚷道:
“大家都来看看,借条上写得清清楚楚,我可没有胡乱造谣。笔迹也是孔科长的,我可没有胡扯淡。”
一群人伸长脖子往前探,范晓燕的速度不算快,有一部分眼神好的确实看到了上面写的字。
“还真是,这借的时间也忒长了点。”
五十块钱不少,却也不算多。每个月省一省,即便再穷四年了也能还完了。
孔文斌感受到大家鄙夷的眼神,气得整个人都要撅过去,大庭广众下又不能抢走。
当初他就不该写这些借条,那时候还年轻,办事不牢靠,生生留下这么个把柄。
张启芳就是个蔫坏的,在他面前表现得特别单纯,说什么这张借条她是不会收的,会直接扔掉,结果呢,竟然保存了这么多年!
孔文斌并不相信张启芳嫂子凑巧捡的,他虽然没有跟张启芳嫂子刘梅接触,可他对刘梅还是有些了解的,就是一个农村来的泼妇,为人特别厉害。
当初很多人都想不通,张启芳的哥哥怎么会娶刘梅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掉份了。
张家当年在他们县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人家,张启芳爷爷那辈的时候,他们县一条街都是张家的,后来他们家支持我党,将大半身家都捐出去抗日,还凭借自己的人脉购买到珍贵的药物、食物等送给我党,从早期就是坚持站在我党这一边的。
可张家也因此受到小日本和果党迫害,一个大家族只剩下张启芳的爸爸,还是因为张启芳的爸爸在外面读书才躲过的,其他人都被迫害死了。
建国后,张家得到优待,归还了不少家产。
张启芳爸爸还是将大部分捐给了国家,只留了一小部分,可即便如此,张家情况依旧比很多人家要好。
只是没想到,特殊时期有人竟然以张启芳爸爸曾经在果党工作的经历说事,想拉张启芳爸爸去批斗。虽然后来还是被上头人压下,张家被这么一折腾也吓得不轻,从此以后极为低调,并且把家里大房子也捐出去,一家人搬到了个小宅子居住。
虽然这几年张家人日子不大好过,可早期的时候还是很滋润的,张启芳也被养得不谙世事,不知人间疾苦。
她总以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这让孔文斌的自尊心很受挫,可又舍不得张启芳带给他的好处,一直围着她转。
孔文斌之所以对刘梅有印象,会去了解她,是因为有一次张启芳想要将家里的人参拿给他,被刘梅给拦住了,说什么真要有病还是得去医院看病,除非医生让拿人参,否则是不能乱给病人吃的,人参虽好那也不是人人都适合。
孔文斌当时在张启芳面前已经没有那么小心了,因为他说什么,张启芳都会信,不会追问什么。
因此孔文斌并没有造假病历,拿不出医生开的药方子,只是知道张启芳家里有这么个好东西,自己又正好知道有人想要花大价钱收,临时动了歪心思。
孔文斌没有拿到人参倒也不意外,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真拿了,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而且张启芳还给了他一罐麦乳精。
不过他对刘梅的印象就变得很差,要不是她兴许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发一笔财。
张启芳虽然说自己嫂子人挺好的,可孔文斌才不信,觉得是她单纯没心眼,像刘梅这种出身的女人,大字不识几个,肯定很粗鄙贪婪,否则她怎么这么快就发现张启芳拿了人参。
至于张启芳解释她是正大光明的拿,而刘梅负责收拾家里这些东西,第一时间被发现这件事,孔文斌完全无视了。
现在看到刘梅,果然跟印象里的一样,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泼妇。
“我已经还过钱了,你不要胡搅蛮!”孔文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围观路人:“为了五十块钱闹这么大一出,也太夸张了吧?”
“都还钱了怎么还来闹?这是看孔科长好脾气,厚脸皮缠上啊。”这是对孔文斌有好感的人说的,不相信孔文斌是那种人,他为人非常大方,绝不是这种借人钱不还的。
刘梅擦着泪道:“你借钱拿到工作后,换了三个月一共十三块,这一张借条还欠三十七块。”
敏锐的人发现了话语里的重点‘借钱后拿到工作’,‘这一张欠条’。
说起来,孔文斌进入机械厂确实就是借款时间后没多久,孔文斌是机械厂家喻户晓的人物,毕竟广播几乎天天都放他读的新闻,因此很多人都知道他的情况。
‘这一张欠条’这话就更有意思了,难道还有其他张?
果然,刘梅没让大家失望,又拿出一大把皱巴巴的纸条。
“这是从我小姑子跟你认识开始,你给她写的字条,加起来去掉零头一共五百块。至于我小姑子这些年给你买的东西,我都没算钱,毕竟那是我小姑子的一番心意。”
刘梅很会说话,虽然夹杂着口音,可说出的话很容易让人听进去,她说完这话朝着大家介绍自己的小姑子。
“我小姑子跟她爷爷一样心地特别善良,看到家庭贫困的人,总是想要帮一把。其实这些年也不止帮了孔科长一个人,我公公生病,有很多人帮忙都是当初承了我小姑子的恩的。
我小姑子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做好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人回报,送出去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要回来的,那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可现在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我公公生了重病,需要花很多钱,我丈夫前一阵又没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可能干活的就我和我小姑子,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所以我这个没脸没皮的嫂子,只能过来求孔科长把借的钱还了。”
刘梅虽然在哭,可口齿清晰,而且将‘借的钱’这些重要词汇说得尤为清楚,避免被人误会。
石立夏听到这些话,不由心底叫好。
如果是张启芳自己过来要钱,不管怎么样名声都会受损,一个女孩子这么眼巴巴给男人送钱,这是多恨嫁啊。
而且张启芳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很多话都是不好说的,孔文斌又是能说会道的,张启芳很容易会处在下风。
再者,张启芳那些年会这么尽心尽力帮衬孔文斌也无怨无悔,肯定早就被PUA了,孔文斌拿捏她拿捏得死死的,要不是家里实在困难,根本不会想着要钱的。
现在刘梅来了,效果就完全不同了,一些话当事人不好说,可她的家人却是无所谓。
刘梅还是个妙人,直接把借钱的性质变了,那造成的影响就完全不同了。
这种话也就外人能说,张启芳说自己是同情,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
即便大家会谴责孔文斌不厚道,可也会骂她傻,为这么个男人破财还被骂,实在不值得。
要不是场合不对,石立夏都想给刘梅鼓掌了,真是神来一笔,这么一说没人往男女关系上扯了,人家这是做慈善!只是正好年纪差不多,性别不同罢了。
难怪宋恒也就让石迎春递话,没说过来跟自己商量该怎么办。
这哪里用得上她啊,人家可比她聪明太多了。
范晓燕这时候又站出来了,一脸严肃道:“这位同志,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刘梅微微愣了愣,不等她反应,范晓燕又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帮扶是帮扶,欠债是欠债,不能因为帮扶过,欠的债就可以不还了,没有这样的道理,大家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对!”
石立夏带头大声应和,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嚷起来。
“就是这个理,资助对方又不是把人家带回家当儿子,哪能借钱不还啊。”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儿子跟我借钱,那还是得还的。”
“孔科长,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还赖着账。”
“就是,你身上的手表钢笔加起来就差不多能还债了,再不济加上你的自行车,那都多出来了。”
刘梅听到这些话,眼泪落得更厉害了。
“孔科长,这些钱都够我公公买好几个月的药了啊,求求您行行好,我家真的很需要这些钱。”
原本大家就是过来看热闹,听到这里,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把人家的好心当成什么了,要是人人都这样,以后谁还乐意帮助人?
“孔科长,你这就太不厚道了。”
孔文斌脑子嗡嗡的,完全没想过会被张启芳背刺,因此也没想过怎么应对。
之前他不是没被人找过,可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把事情闹大。这种时候,孔文斌就占了上风,很容易控制节奏,他对别人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每次都不是他想要,是被人硬塞的,你自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很苦恼的。
孔文斌也没有承诺过什么,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能怪谁呢?
而且不少人还是被他忽悠,觉得他对她是不同的,只是现实让他们不得已分开,反倒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即便有那清醒的,他勾搭的女人大多又是不能暴露自己的,也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谁能想到刘梅这么混不吝!完全不按套路来。
孔文斌是有脑子的,不会去招惹能豁出去的人,最怕引火上身。
结果千算万算,还是出事了。
孔文斌强压住内心的恐慌和愤怒,恢复了冷静,表情透着无奈和受伤。
“这件事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大家请听我解释,我并没有赖账,我早就已经用其他方式还了,只是这位嫂子不了解情况。嫂子,我和张启芳早就已经两清了,这些债务早就翻篇了。我感谢她当初的资助,可是也不能一直拿以前的事说事吧?
我知道你们也是被逼急了,并不是故意胡搅蛮缠,不管怎么说张启芳都帮助过我,她的爸爸生病了,我不管怎么着都得有所表示。”
孔文斌掏了掏裤子,从里面拿出一沓钱,除了一张大团结,其他面额都不大。
他也没有数,直接将钱交给刘梅。
刘梅却没有收,冷冷地看着他:
“孔科长,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刘梅虽然只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女人,可也知道做人的道理。我来要钱,是因为你欠钱,不是来讹诈的!要是这话说不清楚,我们找你的领导,咱们一一掰扯清楚,要是查出我是讹钱,我刘梅就直接吊死在厂门口给你谢罪!”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原本有些被孔文斌说动的人,又站到了刘梅这一边。
“你!”孔文斌怒不可遏,“刘梅同志,你别以为用生命要挟,就可以颠倒黑白!”
刘梅冷笑,拿着手里的借条:“证据在这里,你都不认,我来之前我那傻妹子还跟我说,你是个好人,只是家里头情况不好,所以才不趁手,没还钱。结果,呵,孔文斌!我们老张家看错你了!”
孔文斌一惊,没想到还真的是张启芳让刘梅来的,这怎么可能?
从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怎么变得这么市侩充满心机!
孔文斌正在想怎么破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将喧闹声压了下去。
“孔文斌,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种人!”
一个年轻的女孩站了出来指责道,她非常崇拜孔文斌,知道孔文斌要结婚,心里是很难过的,可又觉得他要是幸福自己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正因为喜欢,也就更加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会是这个样子。
“你之前在我面前说自己缺这个少那个,是不是也是故意设计好的!难怪每次都说自己不要,结果东西都会到你那,我可真是傻,才上了你的当!”
这话一落,全场再次炸开。
石立夏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这个人可不是她联系的。
本厂人要是闹起来,会更加麻烦,在机械厂都不好待了,所以石立夏才会让宋恒去外头调查。
孔文斌因为工作关系,经常会去其他地方演出或者做宣传。
石立夏觉得他这样的人在外头肯定也不老实,而且原著也有提过。
距离远,闹起来伤害也小。
谁能想到,刘梅闹起来,还会带动其他人。
孔文斌恼怒不已,这些蠢女人发什么神经,现在来凑热闹。
他对吴彩霞都没有什么印象,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这么闹,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孔文斌行得端,坐得正!我从来不会占别人的便宜,你这是污蔑!”
“我呸,装什么啊,你之前还在老娘这里忽悠肉吃,还好意思说不占人便宜。”一个婶子粗着嗓子嚷道。
吃瓜群众震惊:“王婶子,你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我是实话实说,我就看这小子长得俊,说话也好听,也就给他几块肉,当我不知道故意在我面前卖惨呢。我自己都没有手表,他一个戴手表的人跟我自己多惨,我脑子又没被门夹住,会信才怪呢!”
这下现在更加热闹了,石立夏都后悔自己没有带瓜子了。
王婶子是食堂的帮工,总是笑眯眯的,比食堂其他工作人员看起来好相处,没想到说话这么劲爆。
“王婶子,你这么说也不怕你家那位吃醋啊?”
王婶子叉着腰,白了起哄人一眼:
“呸呸呸,一天天想啥呢,都能当我儿子的人了,谁还往那歪路上想。”
“那也不好说啊,你看那谁谁,刚娶的老婆比自己女儿还小呢。”
王婶子嗤了一声:“那也得我瞧得上啊,你这样的我行,要不我离婚把你给娶了?”
“哈哈哈——”
一群人哄笑,把那人羞得直讨饶 :“王婶子我错了,可不敢这么说话,我会被叔跟你儿子揍死的。”
“这是干什么呢,散开散开,都聚在厂门口像什么话!”
人群被分成两半,负责厂里安全工作的副厂长李爱国从中间走了出来,嘈杂声立马消散。
“这是怎么一回事?”李爱国表情不好,他听说有人在厂子门口闹事,连忙亲自下来查看情况。
最近时不时会有领导下来检查,看到这个情形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现在可还是上班时间,结果一个个的都那么闲在这看热闹,把厂门口当菜市场了。
范晓燕主动向前说明情况,她的介绍特别简洁明了。
“李厂长,宣传科的代理科长孔文斌欠钱不还,被人找上门了,并且涉及讹诈。”
第 125 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孔文斌听到这话直接跳了起来, 毫无形象地指着范晓燕咒骂:
“范晓燕,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讹诈了?你这是造谣!”
范晓燕比他的声音还要大:“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我的头又不是铁做的, 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瞧瞧你做的这些事, 要不是你暗示, 谁有钱会给你花?就算不是讹诈,那也是诈骗!”
说着还觉得不够, 摇手跟围观的人吆喝:“大家我说的对不对啊!”
石立夏带头起哄:“对!”
一群人就跟春晚的观众似的, 有人吆喝就特别积极地回应。
孔文斌脸都绿了,却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 跟李爱国解释道:
“李厂长,不是那么一回事,您听我解释……”
李爱国抬手打断他:“有什么话回办公室再说, 聚在这里像什么话。”
于是不由分说, 将当事人都给带走了,范晓燕也跟着离开,走的时候还给石立夏使了个眼色,表情透着得意。
厂区大门一下被清空, 石立夏也想过去凑热闹,可李爱国刚才不让人跟着,把大家都给打发走。
石立夏刚才只是个吃瓜群众, 并没有参与进去,也是没有资格一块走的, 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懊恼离开。
围观的人明显都很遗憾, 尤其宣传科的人, 一路都在讨论这件事,声音倍儿大, 路上遇到询问情况的,都在那绘声绘色地描述刚才情形,还进行了艺术加工,彰显宣传科的专业水平。
从厂门口到办公室也不过短短几百米,愣是走了半个小时才到。
结果到了门口,还被一群人给堵住了,又说了好长时间。
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
石立夏也没闲着,虽然没有其他人那么夸张,可也非常巧妙地利用语言技巧让大家意识到孔文斌的无耻。
大家伙都不是傻的,听完整件事,都品出味来了。
一个大老爷们老是在女人堆里扎着,还要了很多好处,这不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吗!
宣传科一干人等回到办公室,表情都极为满意。
并且已经做好下班后大面积散播的准备,否则对不起所在的部门。
一下班,石立夏就跑去找范晓燕,范晓燕远远地就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
“李厂长说事情还得继续调查,查清楚了就会出公告,现在让我们不要对外胡乱传递消息。”
“那个刘梅呢?”
“李厂长已经让孔文斌把钱还给人家了,证据确凿,孔文斌没法抵赖。”
“他身上有这么多钱?”
范晓燕笑道:“哪能啊,成天花钱那么大手大脚,手里能有几个钱。李厂长跟厂里申请,让厂里先将这笔钱给填上,人家吃药治病耽误不得。”
李爱国是个退伍军人,以前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非常地有正义感和责任心。
孔文斌被他带走,石立夏一点也不担心事情会不了了之。
虽然李爱国这个副厂长手里的权力并不大,是领导班子里相对比较弱的,只分管安全工作,领导班子的内部争斗几乎没他什么事。
可他这人刚正不阿,只要认准的事比谁说话都硬气,他又是个英雄,从前立下一等功的,他的话语权不大可真要干什么别人也没法左右他。
李爱国这样的老一辈军人,最是看不惯孔文斌这种类型的男人,只要调查清楚,别说孔文斌是卫厂长的准女婿,就是亲儿子他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石立夏担心道:“要是调查清楚,孔文斌就被开除了,回头就不好要债了。”
工人如果有急事是可以申请提前拿工资的,大部分情况下厂里都是会同意的。
反正现在的工人都是一直干到退休,极少会有离职或者被辞退的,也不怕工人没钱还。
所以李爱国临时申请,财务那边就能迅速反应,并不是他的权力大,而是这种事还是很常见的,所以流程走得很快。
可要是孔文斌没了工作,这笔债可就不好要了。
虽然按道理普通人是不敢欠公家的钱的,可真要没脸没皮就赖着也不一定,反正到时候什么都没了,那么大个厂子也不会死盯着这点钱。
石立夏就是不想看到这样一个人,占公家一点点便宜。
范晓燕挺胸,一脸得意道:
“我可是后勤部管工具的,会让人占公家便宜吗?不存在的!我当时就让孔文斌将他的自行车、手表还有钢笔留下来做抵押了。”
范晓燕当时提的时候,李爱国还愣了一下,心底是有些犹豫的。
范晓燕直接道:“五十块钱都能拖那么多年不还,前车之鉴都摆在这呢,这可是公家的钱。”
李爱国一听,立马就同意了,要是欠自己的钱李爱国不会做得这么难看,不管怎么说现在都还是同事呢,可欠公家的钱那就不一样了,李爱国可见不得谁占公家便宜。
之前机械厂有人偷零件,被李爱国逮到了,管你是谁家的孩子,全都直接送公安局了。
孔文斌极为不愿也只能屈辱地将东西抵押在财务部,并且暂停职务,等调查结束再做定夺。
石立夏:“我们宣传科又要没头儿了?”
“我觉得这次估摸不会从宣传科里管理了,估计会从厂办那调派人过来监管。”
石立夏不意外,孔文斌要不是有卫厂长撑腰,目前还真找不到一个适合接班的。
现在要是从宣传科临时选一个,其实基本相当于就把职位给定下来了,刚闹出这么大的事,选的时候更得谨慎。
还不如从外部借调,只是暂时管一下,到时候还是会回去的。
孔文斌颓败地从副厂长办公室里走出来,心里很是惶恐,要是这事过不去,他可就要完了!
孔文斌连忙去找卫甜甜,必须让她求卫厂长帮自己。
另一头请假在家的卫甜甜,已经听到了厂里的风言风语。
表妹卢思思在厂里听到消息,连忙跑过来跟她说的。
“表姐,孔文斌这个人就是不老实啊,之前我就听人说他跟很多女同志走得近。”
卫甜甜气得浑身颤抖,又觉得丢脸无比,“那为什么你以前不说!你现在看我丢人你高兴了!”
原本她就已经在为自己被设计感到愤怒,可她还抱有一丝幻想,觉得那也是因为孔文斌太爱自己了,所以才会想要以自己最好的形象出现在面前。
这样的借口非常勉强,所以她才无法完全说服自己,这些天也就没有见孔文斌。
可他们就要结婚了,都已经把话放出去了,私底下两人也有了亲密接触,虽然不到最后一步,可自己清白也没了,心也都在孔文斌身上,不能说散就散了的。
结果,今天竟然听到这样的事,让她最后那点念想也没有,原来她千挑万选的男人竟然如此不堪!
她之前还在给他找借口,现在彻底不会了,孔文斌就是这么无耻的人。
只是心里太过伤心和愤怒,忍不住将火气朝着卢思思喷过去。
卢思思那么积极过来跟她说这些,不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之前卢思思有她爸帮着,都没能进入宣传科,被大家笑话死,现在就是看不得自己好。
卢思思听到这话感到委屈极了:“表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当时说了你也不信啊。”
卫甜甜是被孔文斌英雄救美而相识的,对孔文斌的印象特别好,觉得他是个英雄,长得也很斯文,几乎是一见钟情。
卢思思知道的时候,两个人都好上了,这个时候她出声已经来不及了,估摸还觉得她是嫉妒卫甜甜有这么好的对象呢。
“而且我之前也提过的,说他女人缘好,你还说他是因为太优秀了,被人欣赏很正常。”
听到这样的话,谁还敢多嘴?
卢思思在机械厂还依仗表姐一家呢,她当初没有应聘上宣传科的工作,现在在机械厂当个临时工。
未来能不能变成正式工,凭她是很难的,要是有了舅舅帮忙,那还是有希望的。
所以她完全不敢得罪卫甜甜,平时还得捧着的。
卫甜甜也明白这一点,可现在心里太难受了,实在说不出道歉的话。
她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地抖动着。
正这个时候,孔文斌站在院子门口叫人,卫甜甜猛地抬头,整个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
卢思思连忙道:“表姐,我去把他赶走。”
卫甜甜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完全没有从前的悦耳,仿佛魔音入耳,让她更为痛苦。
“思思……”
卢思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表姐,有我呢。”
卫甜甜一脸感动,她现在真的没法去面对孔文斌。
卢思思雄赳赳气昂昂出去了,直接把孔文斌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表姐不想看到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地里的王八都比你有志气!穿上衣服真把自己当成人了,还不快点滚。”
卢思思看孔文斌没动,还回去打了一盆水就往外泼。
孔文斌狼狈地跑了,离开的时候,还朝着楼上大喊:
“甜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清白的,我们那么懂彼此,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晚上石立夏在大榕树下纳凉,就听到了这一段。
现在机械厂八卦集聚地,讲的都是这件事,全都那唏嘘没想到孔文斌看着斯文温柔的一个人,心眼竟然这么多。
聊着聊着,大家发现孔文斌身上的事还真不少。
以前只是没想那么多,现在一听他原来是这样的人,也就把自己听到看到的说出来。
好家伙,一合计,今天发生的事竟然不是个例!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孔文斌再小心还是有人知道,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说,之前没提只是没当一回事罢了。因为对孔文斌印象好,也就没想那么多。
可现在‘房塌了’,理智也就回归了,再回想他的一些行为,就觉得非常不妥了。
第二天,关于孔文斌欺骗感情金钱的举报信就塞到了投诉箱里,并且还不止一封。
孔文斌之前因为结婚做了很长时间的安抚工作,将人都给稳住了。
现在闹这么一出,根本就压不住了,有的人不甘被耍直接就都抖了出来。
有了刘梅作为范例,大家都知道怎么避重就轻,将孔文斌抖出来的同时,把自己给摘出来。
厂里很快就有了决定,判定孔文斌乱搞男女关系,诱骗他人钱财,不仅被撸了工作,还被送进公安局,依照现在的政策,肯定要在里头蹲几年了。
惩罚来得特别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这也是厂里风起云涌后,第一次一件事能处理得这么快。
平常遇上事,为了自身利益或者给对方添堵,都得故意折腾一下,给人知道自己的实力,这一次难得全票通过,很快就把孔文斌给处理了。
卫甜甜也跟孔文斌分手了,取消了婚约。
她原本因为孔文斌才要调到机械厂医院,现在也没有必要了,继续留在市二医院工作。
卫厂长这次也没再说些什么,大家都知道卫甜甜回来工作是因为孔文斌,回头有人看到她肯定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不停地重复这件事。
卫厂长是个要面子的人,之前没少在人前夸赞孔文斌,现在被狠狠打脸。夸的人思想作风竟然问题那么大,他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平时工作是不是也这么眼瞎?
卫厂长还从卫甜甜那得知英雄救美都是设计的,更是恨不得直接把孔文斌给毙了。
卫厂长现在不仅听不得孔文斌的名字,看到卫甜甜心里都不大痛快,觉得自己一世英名被她给毁了。
李爱国能力很强,顺藤摸瓜调查出孔文斌跟很多女性关系甚密,不少女性还是结过婚的。
虽然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都是补贴不少钱财给孔文斌的。
石立夏这边也被李爱国找了过来,石立夏也不带怵的,理直气壮地把责任推到了王红花身上。
幸亏当初原身很多时候都是把东西给的王红花,直接给孔文斌比较少,否则真是讲不清楚了。
李爱国也是个会做人的,并没有宣扬出去,找人都是私底下进行的。
因此大家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却不知道当事人是谁。
石立夏脸皮厚,坐在人群中聊天,也能面不改色地聊这些事。
因为孔文斌的事,王红花也被牵扯了出来,她可没少拿孔文斌的好处,也没少跟对石立夏一样,对待别人,然后一起捞好处。
王红花和孔文斌都不是善茬,把彼此给撕扯了出来,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
王红花虽然最后没有被关起来,可是名声彻底坏了,还要将孔文斌这边欠的钱给人补回去。
从前王红花借着孔文斌占的便宜,全都得吐出来。
王红花的丈夫曹世邦也收到她的影响,从现在的工作岗位上调走了,调到大家都不乐意去的辛苦岗位,活多钱少。
现在王红花家里成天鸡飞狗跳,时不时还会打架,彼此互相埋怨。
而且因为要还钱,日子变得更加窘迫,还得把家里不少东西卖了才能扛得住。
不卖不行,王红花能被放回来,是因为答应还钱,否则也得跟着进去。
曹世邦是不想管她,可要是王红花进去了,以后孩子找工作就麻烦了,有这么个妈肯定会被影响的。
他心里那叫个不痛快,觉得自己被连累了,经常拿王红花出气,王红花哪里是肯吃亏的,她拿回来的东西曹世邦可没少用,光是烟酒就不少了!她可是一点没碰。
于是夫妻俩经常干架,三个孩子也不是省心的,从前时不时能吃到糖,现在饭都吃不饱,开始闹起来,结果被揍屁股。
一家人每天都特别闹腾,日子不复从前。
石立夏得知以后心里非常满意,觉得一切出乎自己的意料。
她还写了一篇文章报道这件事,主要是将大家的目光从受害者放到施害者身上。
孔文斌进去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就开始将注意力放到受害者身上,觉得要不是这些女人太蠢,有外心也不会被人骗。
石立夏可不想这种风气继续下去,那么以后被伤害的人就更加不敢站出来,施害者会更加猖獗。
文章发表后,厂里也进行了表态,肯定了文章中的言论。
石立夏借此机会,将墙报的主题改为相关内容,案例也不限于这次的事件,让大家知道受害者有罪论带来的伤害和影响。
宣传科现在群龙无首,秦科长虽然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依旧没有回来的打算,并且还提交了退休申请。
厂里也没有再勉强他,目前暂时由办公室主任赵明诚兼管宣传科,谁将会成为宣传科科长,尚未可知。
厂里还有风声,很可能会取消宣传科,直接并入工会。
原本工会就是有宣传科的,后来单独分出来,一开始也就两个人,现在人数是越来越多,可能做的事却还是那几样,大部分人都是处于摸鱼状态。
石立夏也不知道未来如何,她只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就看厂里安排了。
目前她最需要解决的事,是跟邢锋怎么解释她跟孔文斌的关系。
虽然李爱国调查的时候是避开人的,可作为枕边人,邢锋哪怕经常在外面,还是知道一些事的。
事情发生了就得去面对,自己现在既然已经是这个石立夏,那就得承担,否则肯定会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一开始只是小小的创伤,若不解决,时间长了就化脓腐烂了,石立夏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可道理都懂,事情做起来就难了。
石立夏虽然做好准备,最后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可真临头了,心底难免担忧。
换作平常,你理解就理解,不理解拉倒,大不了离婚,现在没法这么洒脱。
不过石立夏不是那种逃避的人,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石立夏决定跟邢锋好好谈一谈。
“怎么还不睡?”
邢锋走进屋子,看到石立夏在床上正襟危坐,表情透着诧异。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邢锋看到她板着脸,很是严肃认真,不禁也把心提了起来。
他坐到石立夏对面,“出来什么事了?”
石立夏:“邢□□,我要进行自我批评,并且跟你道歉。我之前做错了事,让这个家有了不稳定因素。”
邢锋听这话有些不知所措:“咋了这是,你可别吓我。”
石立夏站起来朝着他鞠了一躬:“邢□□,之前我思想开了个小差,影响了我们的革命友谊,违背了婚姻誓言,我跟你道歉。但是请您相信,那是从前流星,现在和以后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我非常珍惜我们的婚姻关系。”
邢锋吓得连连往后跳,结果把自己的脑袋给撞了。
“媳妇儿,你这是干啥啊?”邢锋有些哭笑不得。
石立夏将以前跟孔文斌有来往的事,跟邢锋提起,不过她也没傻得彻底,并没有提起原身的心动,只是说有些来往,被骗了一点东西。
她也不算撒谎,她确实对孔文斌没有一点好感。从前石立夏的锅,她可不会主动背上。
“原来是这事啊。”邢锋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石立夏观察他的表情:“你不在意?”
“不在意……”邢锋顿了顿,“才怪。”
石立夏抿住唇。
“只是那时候咱们不算是夫妻,虽然领了结婚证,可就没想着好好过日子。你有别的想法,我能理解。只是要是以后还有这种事……”
“绝无可能!”石立夏肯定道,“感情破裂可以离婚,但是我绝对不会对婚姻不忠诚。”
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从前的错误绝不会再犯。
邢锋嘴角抽抽:“你这话,我是该高兴还是生气啊?”
石立夏眼神飘忽,她这种话放在几十年后很多人可以理解,但是放在现在,就不大容易被人接受了。
张嘴离婚,闭口离婚的,太不负责任了。
邢锋也没有追问这件事,道:“我很高兴你跟我说这些,省得我胡思乱想。”
石立夏抬眼,果然,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却假装无事发生。
心里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可有时候想要把日子过下去,就得睁只眼闭只眼。
邢锋害怕破坏现在的一切,选择了无视。
现在石立夏愿意坦白,那颗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吗?”
“好。”
灯灭,窗外月光皎洁,屋里如夏日一般热情。
新的一天来临,石立夏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她正准备去上班,石丰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奶奶晕倒进医院了!”
第 126 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石立夏听到赵婆子晕倒了, 第一反应就是她撞见自己宝贝孙子跟赵阳勾搭在一起,被刺激得晕倒了,眼神都变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晕了?”
“年年没说, 就说奶奶晕倒了, 现在已经住院了, 通知我们过去看看。妈已经过去了,她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平常没怎么来往也就算了, 老人现在都住院了, 作为晚辈不过去探病就说不过去了。
“行,我先去请个假, 一会儿就去医院。”
最近宣传科里也没有什么事,之前大家还争着表现,现在都消停了, 主要是表现了也没人看见。
赵主任两头监管, 压根没空搭理宣传部,目前的要求就是他们老老实实不惹事就行,不指望做出什么成绩。
宣传科的工作内容本来就是很模糊的,从前偷懒了那么长时间, 现在想要表现也找不到门道,大家有没有石立夏写稿的能力,现在没有了动力, 一下就打回原形。
宣传科又回到了之前的松散,如果上班就是为了混日子, 宣传科是个非常好的养老地。
只要没有人举报, 迟到早退都没人管。
科室的人虽然之前斗得厉害, 但是遇上这种事都是不会告状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家里有事也得迟到早退。
石立夏还是去跟赵主任请假, 她事出有因合理请假,何必为了省事给自己埋雷。
赵主任很爽快地同意了,笑眯眯道:
“小夏同志,你之前关于一线工人的人物系列报道我都看了,写得相当好!把我们一线工人的风采都写出来了。不过咱们厂也不光是一线工人努力工作,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勤勤恳恳的,不能厚此薄彼啊。”
石立夏之前下车间对工人进行走访,挖掘出他们身上的故事,并将比较典型的人物写成文章投稿。
她的写作方式是现在比较常见的,突出工人们的勤劳肯干,不畏辛苦。不仅如此还加入了他们在生活上的困境,家人为了支持工作付出的努力等,也会写出工人工作时候的迷茫或者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样一来,会让人物更加立体生动,更像是身边各种普普通通的人,不似现在很容易神化一个人物,导致难以接受他一点点的毛病。
石立夏一开始这么写是有些担心的,因此最初的稿子都比较含蓄,更多是写出人物的遗憾和内疚。
可当文章顺利发表,主编来信夸赞了她的表达方式,石立夏就比之前更放开了。
不过因为写的都是真实人物,石立夏也会把握住尺度,毕竟是正面角色。再者毛病过多的,石立夏一般也不会记录。
现在一线工人人物系列报道已经发表了三篇,记录了不同类型的工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篇都引来很大的反响,现在已然成了系列报道,主编鼓励石立夏一直写下去。
在外头报道受到大家欢迎,在机械厂里更是被人追捧,能上报的人都倍感光荣,都很想被写进去。
三位已经被选上的幸运儿,报纸发行的时候,每个人都买了很多张,还将关于自己的文章剪下来挂在墙上。
至于文章里提到自己的缺点,也有意识地去改正,不改不行啊,大家都盯着呢!
他们可是上了报纸的人,那就是榜样,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随便,必须得让大家看看,他们能上报纸是因为他们值得。
之前石立夏被孔文斌刁难,每天都要完成很多工作,没时间去一线采访工人,不少人还专门找过来,询问她怎么就不写了。
哪怕自己轮不上,也想看他们工人的事迹出现在报纸上。
石立夏笑道:“赵主任您说得对,工厂每个部门都很重要,只有大家一起努力,才能让我们机械厂蒸蒸日上。所以我下一篇写的是后勤部门,后勤部门看似不起眼,但是也是极为重要的,能让大家能够安心投入生产。”
赵明成点点头,夸赞道:“你很有想法,继续努力,希望在报纸上看到更多作品,到时候也别忘了我们厂办啊。”
石立夏一听就明白赵明成想让自己也上报呢,石立夏的系列报道是发表在省报上的,省里市里的领导都会看,他要是能被报道就能在领导面前露脸了。
而且因为是系列报道,之前报道的都是一线工人,他们很普通却又是社会主义建设中不可缺少的螺丝钉,代表的是人民大众,优秀却又不突兀,让人怀疑是否真实。
有人会这么怀疑也是因为这几年有的人为了表现造假,导致大家对赞誉过高的人难免会有所怀疑,想着这个人是不是名副其实,会带着挑剔的眼光看待。
石立夏的文风很朴实,没有神化或者夸大,属于平凡英雄类型,这样更让人感觉真实。
因此赵明成也希望自己能上,让大家看到自己优秀的同时,又不会过于亮眼,让自己被人盯上故意找茬。
石立夏假装听不懂话里的深层含义,笑道:“一定一定!”
拿到假条,石立夏就赶往医院,来到病房门口就看到屋里都是人。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用看病浪费钱,让我回去随便吃点药就行。”赵婆子声音虚弱,说着还要从床上起来,被一旁陈阳给拦住了。
陈阳:“奶奶,您可别说这样的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安心住下,医药费啥的有我们呢。”
赵婆子听到这话感动极了:“阳阳,年年嫁给你真的是嫁对了,没有比你更孝顺的了,哪像一些人总想把我往外头赶。要么说就得生儿子,男孩儿就是有良心。女孩儿嫁出去,就不是一家人了。”
石盈盈站在一旁脸色不大好看,她好吃好喝伺候了那么长时间,落不到一句好不说,还被埋怨上了。
石立夏一来就看清楚了情况,原来赵婆子晕倒不是因为陈阳把石永豪怎么了被发现啊,心底有些小失望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也怪,自从陈阳跟石年年结婚以后,他就变老实了,再也没有传出他撩拨男同志的传闻了,似乎真的改了,准备安心过日子。
石永豪每天也乐呵呵地去上班,有人旁敲侧击并没有问出什么名堂,石永豪瞧着也没啥异样。
石年年现在肚子都已经大起来了,大家都觉得陈阳结婚后知道女人的好处,是真的就把以前的毛病给改了。
现在再看陈阳对赵婆子的态度,谁不说石年年嫁得好。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家属也在陪着,全都是机械厂的人,大家看沉陈阳这个表现,都在小声嘀咕,没想到让一个乡下姑娘捡了漏。早知道陈阳结婚后就把以前坏毛病给改了,肯定把他介绍给自己亲戚啊。
石立夏刚才在护士站那打听老太太的情况,说是没什么大事,就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具体情况还要等各种检查报告出来才清楚。
晕倒原因,说的是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
石立夏猜测的原因被排除,看现在情形,石立夏觉得估计是石盈盈想要把老太太送走,老太太不乐意就晕倒了。
这种手段赵婆子以前就使过,石广顺以前就是被这手段给要挟的,早些时候一直担心刺激老娘,也就对很多事都比较隐忍。
别看石广顺是个滚刀肉,好似谁都拿他没办法。
石立夏知道,自己老爹其实是很孝顺的,在心底是希望被父母认可的。
这大概是每个不被宠爱的孩子内心的渴望,理智再想得清楚,可当父母一点点示好他们就忘了从前种种。
反倒是在爱里长大的人,能更加理性地做出选择,大概是因为他们有爱所以不容易被裹挟,不怕会失去。、
赵阳听到这话笑意更深,还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石永豪。
石立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眼神,是她思想太龌龊,还是现实更加精彩?
石立夏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压下去,她走进病房道:
“奶奶,您这么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陈阳娶的是咱们家男孩。”
屋里的气氛一下被这话弄得有些诡异,赵婆子先是愣了愣,然后直接骂开了:
“你嘴里装了粪啊这么臭!曹荣妹,你是怎么教女儿的,说的都是什么话!”
陈阳听石立夏这话,脸上的笑比刚才更加浓烈真诚。
“奶奶,您别动怒,您现在可不能生气。”
赵婆子立马就软和下来,柔声道:“对,对,我可不能被人给气着,还是阳阳你孝顺。”
石立夏看她中气十足,哪里像生病的样子,结果竟然把所有人都叫来了,也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很快,石立夏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赵婆子并没有朝着石立夏发难,都没搭理他们这一房,而是看向石盈盈。
“盈盈,你放心,奶奶绝对不会赖在你家里的,一会你让医生给我开药我立马就回去,不管多重的病我也不会赖在这里治,让你以为我老婆子故意装病。”
石盈盈脸色更加难看,话是这么说,可办事却分明不是这么办的。
她要是敢答应,现场这么多人看着,不是让她被戳脊梁骨吗!
老人生病她就把人给轰走,别管她是孙女有没有这个义务,反正让人听了就觉得不厚道。
尤其他们家条件是最好的,现在大家的思想都是一个孩子出息了,就要拉拔其他人,你要是不干肯定会被人念叨死。
石盈盈心里百般不愿,也只能咬牙道:
“奶奶,我没说过赶您走的话,您多心了。”
赵婆子摇头叹道:“我是老了可我还不是老糊涂,你们怎么想的我都清楚。我知道我年纪大了只会吃不能干活是累赘,活该被人嫌弃……”
“奶奶,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这么想。”
赵婆子并不理会她,继续道:“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老太太,像我这么大年纪的,就喜欢落叶归根,我一直留在城里没走,也是因为担心你们。结果……哎,是我年纪大了不中用,才让你们以为我是故意赖着。我都忘了,我不是以前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带大的年纪了,我已经没法帮忙照看两个孩子了,还留下来添什么乱呢。”
赵婆子低着头用手抹泪,瘦小的身体看着苍老又可怜。
同病房的大婶子看不下去,斥道:“你们做晚辈的怎么能这样!老人年纪大了就嫌弃上了,当初把你们带大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嫌弃了?真是一群白眼狼!”
赵婆子连忙出声道:“您别这么说,是我自己不想留下,跟他们没关系。”
“婶子,您可别再替他们说话了,瞧着一个个都是吃公家饭的,结果干的都是什么事!你别怕,他们要是敢赶你走,我就去找他们领导说说。这么不孝顺肯定不是啥好人,工作肯定也是不会好好做的,人品都没了,能是个啥好的。”
曹荣妹翻了个白眼:“都说城里不一样,今天是开眼了。反正我们乡下养老都是拿了最多好处的老大养老,别家每年给干粮就行,没听说过好处都让老大拿了,轮到做事了都扔给别家的。更没听说,明明有儿子孙子,非要让孙女养的。”
大婶子这才听明白怎么一回事,可她被这么堵着心里还是很不服气。
“一家人哪里有这么斤斤计较的,不管怎么说没有老太太哪里有你们后头的人。”
“大姐您说得没错!”曹荣妹肯定道,她看向看向大婶子身边的妇人,
“你是这家儿媳妇吧?要我说你照顾个啥,你婆婆这么喜欢使唤女儿孙女,该让她们伺候才是。”
大婶子一下脸就绿了,她的儿媳妇连忙将她拉住,朝着她摇了摇头。
人家的家务事你管个啥,自家的都理不清楚呢,还管别人呢。
别人那么多人,万一惹怒了,怕是要挨打。
大婶子其实刚才就后悔多嘴了,现在有儿媳妇拉着她,有了台阶下,就不搭理这边了。
石盈盈气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怒气和委屈压下去,不管怎么说老太太都是在她家晕倒的,就理应由她来照顾。
她怎么也没想到,奶奶会如此难缠,住下了就直接不走了。
上辈子,石盈盈明明觉得奶奶挺好相处的啊,非常的明事理,跟普通农妇是不一样的。
她很注重脸面和规矩,虽然有时候思想比较落后,可还是一个讲理的老太太。
结果这辈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仅喜欢煽风点火地挑拨,还各种演戏,好似自己多受委屈。
石盈盈之所以想要将老太太送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自从来到家里就各种插手家里的事,将家里的东西拿走给石永豪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关键是她会跟孩子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还会苛待他们。
石盈盈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们不喜欢喝牛奶了,原来他们只要一喝牛奶,赵婆子就会在一旁说一些恐吓的话,甚至上手戳,直接让他们对牛奶应激了。
偏偏这种事还不好找到具体证据,孩子们又还小没法表达清楚,要不是她无意中撞见,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赵婆子还狡辩,说自己没干什么,只是跟他们说牛奶有多好,让他们一定要珍惜,他们爸爸挣钱不容易。
石盈盈跟她争执,想要将她给送走,结果直接就晕倒了,闹了这么一出。
“奶奶,你安心在医院里住下吧,没有人会赶你走,你不要胡思乱想。”
石迎春也道:“是啊奶奶,盈盈对你多好,大家可都是看着的。自从你进城,都跟在村子里不一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老太太,就快跟当初在那啥当那啥的时候一样了。”
同病房里的人听最后的话听得一脸迷茫,啥那啥那啥啊?
赵婆子却是听明白了,她以前在家里一言堂,特别讲究规矩,问就是从前她可是给大户人家当过管事的,见识可是不一般。
但是现在谁敢说这些话,那真是觉得自己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赵婆子狠狠瞪了石迎春一眼,却不敢招惹她。
石迎春连婚都敢离,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之前赵婆子还打算给石迎春介绍对象,她这段时间在机械厂也认识不少人,闲的时候经常听人唠嗑。
石迎春虽然离婚带着两个孩子,可真心想要找对象还是不难的。
赵婆子听人说钢铁厂副厂长的儿子条件好,不介意离婚带孩子的,就想把石迎春嫁过去。
她跟人家约时间相看都没跟石迎春提过,自作主张应下来了,还想忽悠石迎春去相亲。
石迎春本就聪明,这段时间一直到处跑跟人做生意,这在现在被抓住可是要被关进去的,因此身上恨不得长一百个心眼,一看赵婆子突然来找自己就知道准备什么好事。
石迎春很快就调查清楚,直接跑去找中间介绍人骂了一顿。并且警告她,要是再跟赵婆子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她就去她儿子的单位天天闹。
什么副厂长的儿子,不过就是个普通工人的儿子,这不是关键,重点是对方是个傻子!
赵婆子听说人家会给三百块钱的彩礼,直接就想把石迎春给卖了,还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离婚没人要的女人,有个人愿意接手都不错了,没资格挑三拣四。
石迎春这么一闹,中间人对赵婆子也发了火,怎么不早说石迎春是什么人,害她被骂得狗血淋头丢了面子。
尤其她儿子知道石迎春要去他单位闹,直接把她训了一顿,儿媳妇对她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石迎春现在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万一真豁出去把她给暴露了,赵婆子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还会害了老四老大一家。
最终大家决定每房出一个人照顾老太太,大房就是石盈盈,二房是曹荣妹,四房则是石永豪。
三个人轮着来,谁也不占谁便宜。
赵婆子一开始还不大乐意,不想让石永豪照顾,四房就不用来人了。
曹荣妹可不吃这个亏,三房不在城里就算了,二房有人在城里凭啥不来?
石年年怀孕不方便,石永豪不是在吗。
别说什么耽误工作,老太太都快没了,你还只会顾工作,不过就一个临时工,大不了就辞了。
从医院里走出来,石迎春拉着石盈盈说话: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赵婆子闹这么一出,明显就是为了赖着不走。
之前石盈盈还不怎么当一回事,现在知道多棘手了。
石盈盈微微皱眉,道:“我已经心里有数了。”
石迎春上下打量她,倒不是不信她的话,有数还被老太太讹成这样?
因为是跟石盈盈争吵晕倒的,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占理,便宜是一点没少占。
“我本来也是好心,要是厂里的事解决不了,指不定会怎么样呢。结果她竟然闹这么一出,那就让她也跟着我们一起承担吧。”
顾正庚现在几乎是住在厂里了,哪怕距离家里那么近也没空回来,每天都在加班加点干活。
石盈盈中间去看了几次,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当时都说不出来让他注意休息的话,因为如果事情没法解决,顾正庚要承担的责任实在是太大了。
这些事她没有跟老太太说,说了也没用,徒增烦恼。
因此她想趁着没事,把老太太先送走,虽然他们不会被牵连,可遇到这种事怎么也不会好过,与其到时候狼狈地离开,不如现在走得体面。
“我觉得不会有事的,顾厂长不是那种马虎的人,纰漏肯定不是出在他这里的,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
石盈盈笑道:“管它有事没事,有人觉得是真事,到时候还会抄家就行。”
石迎春一下听明白了,顿时笑了起来,不再为石盈盈担心。
石盈盈只是不希望把事情做绝,总是顾念往常情意,可要真的伤到自身利益,那也不会手软。
赵婆子在医院待得挺舒坦的,她跟病房里其他病友聊得挺好,每天还有人过来伺候,吃的喝的都是精心制作的。
虽然住宿条件远不如石盈盈家,可她还是能待得下去的。
赵婆子打着让大家多忙一阵子的想法,医生通知可以出院了还赖着,至于医药费多少她压根不在意,反正也不用她花钱。
石盈盈也不在意这点小钱,前一阵她挣了一笔,让她继续造作着。病房里都是机械厂的人,一看就知道啥情况,回头再闹出什么,也就跟她没关系了。
谁能想到,赵婆子原本装病住院,结果竟然是真的生病了,而且病因还是跟装的一样——被刺激后病倒的。
第 127 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赵婆子这次是真的病了, 石立夏赶到医院,病房里基本还是之前那些人,可气氛明显不同。
这一次再也听不到赵婆子在那装作虚弱的絮絮叨叨, 只看到老太太歪着嘴躺在病床上抽抽, 口水不停地从嘴角往下流, 需要人时不时帮她擦嘴角。
石年年在一旁抽噎着,时不时抬眼瞪向石永豪, 目光充满了怨怼。
石永豪板着一张脸没搭理她, 站在那表情还透着不耐烦。
“这是真病了啊?”
石立夏小声跟石迎春嘀咕。
刚得到消息的时候,石立夏以为赵婆子又出幺蛾子了。
她早就可以出院了, 愣是赖着不走,石立夏还以为她又故意闹腾,逼着石盈盈妥协。
石立夏也知道石盈盈的计划, 虽然也会刺激到老太太, 可她不认为石盈盈家倒霉,老太太会激动成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演的。
石迎春点点头,低声道:“中风偏瘫了, 左边身体没法动了。”
“这么严重?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老太太没说,不过我猜啊, 跟石永豪和陈阳有关。”
石迎春给石立夏递了个你懂的眼色,石立夏立马GET。
按照之前的安排, 今天是石永豪负责照顾赵婆子, 不过大部分情况下石永豪都是不来的, 都是让石年年过来送饭。
今天石年年肚子不舒服,胎动异常, 需要到医院吸氧监测,石永豪只能过来送饭,而且陈阳也一块过来了。
陈阳说的是来看石年年,可赵婆子晕倒的时候,陈阳是跟石永豪在一起的。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石永豪和老太太都没说,石永豪只说老太太莫名其妙就晕倒了,但是医生说的是病人被刺激引发的一系列反应。
“老太太刚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石永豪和陈阳激动得差点又撅过去,原本身体就不好,又被刺激一会差点就过去了。还好医生盯着,要不然指不定怎么样了,最后还是医生把他们俩轰出去的。”
石迎春今天在家里理货备货,所以没出去,一得到消息她就跟曹荣妹跑过来了。
“陈阳呢?”石立夏看了一眼,没发现陈阳的踪影。
石迎春:“我来的时候他就走了,让石年年过来了。看着兄妹俩这样子,石年年肯定知道些什么。”
赵婆子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石年年,仿佛看仇人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石年年做了什么,让老太太气成这个样子。
“奶奶现在这个样子,咱们得叫爸他们过来了。”石立夏道。
石迎春点点头:“我已经打电话回去了,还让人带了口信给大伯。”
之前病倒,老太太没啥大事,有孙辈在儿子们不来也没关系,现在都这样了那就必须得到场了。
赵婆子这个样子,已经无法生活自理,怎么给老人家养老就得提前说明白了。
虽然不管按照习俗还是家里的物资分配,都该是由大伯一家负责,可大伯明明就在南城,机械厂虽然距离他们家远一点,可坐公交车一个多小时怎么都能到了。
结果大伯他们愣是没个人过来看看,觉得有石盈盈在就行了。
平常石老大最喜欢张口闭口孝道,没少用这个借口压榨石盈盈,结果换做自己,老娘病倒了那么久也没来看也没说给个医药费什么的。
让他主动养老,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一直到晚上,大伯家那边依然没有动静,压根没人过来探望老太太。
曹荣妹都忍不住道:“迎春,你跟大伯说清楚这次老太太不是装病,是真的中风了吗?”
石迎春:“说了的,我还说老太太吵着要见他呢。”
赵婆子醒过来发现自己半边身体动不了,顿时开始着急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身体开始有各种毛病,不过整体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村子里其他像她一样的老太太,甚至比她年纪还要大,身体还要差的老太太,还要下地挣工分呢。
她压根不需要,就算去也就是农忙的时候走个过场,省得会被人念叨,但是也都是干最轻松的活,挣不了几个工分。
现在偏瘫了,赵婆子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年纪大了,很多事就开始力不从心了,那种恐惧感让她很想快点见到自己的儿子,有他们在身边才觉得踏实,孙子辈的还是太稚嫩不懂做事了。
曹荣妹这个儿媳妇又是不服管教的,之前过来陪床没少折腾她,她身体好的时候,就没好好对待她,病了那不得使劲磋磨啊。
曹荣妹这段时间都会积极过来照顾,且每次来也一点不敷衍,不是拉着老太太去上厕所,不尿出来就猛灌水,就是拉着赵婆子去活动,非要把人的腿走断了才让停下,要是敢晕立马叫医生过来扎一针。
口口声声我都是为了你好,做的事都是折腾人的,偏偏还没处说理去,尤其对比石永豪他们,那绝对是殷勤,但是把她折腾个够呛,让赵婆子看到她都烦。
偏偏又是个脸皮厚的,怎么说都不搭理,还跟其他人解释,我妈年纪大了,脑子不大好使,说的话不中听你们别怪她。
如果指着鼻子骂,曹荣妹直接就说:“哎呀,妈,你都能中气十足地骂人了啊,这是病好了啊!真是太好了,咱们赶紧出院吧。”
赵婆子不想出院,于是只能虚弱倒下继续□□。
她在那絮絮叨叨,曹荣妹完全可以听而不闻,开始在病房里分享她听到的八卦。
曹荣妹本身就是搜集八卦的高手,又在石立夏这边吃了不少瓜,曹荣妹在村子里就是个著名的八卦分享爱好者,那说起来能把护士都吸引过来忘了工作,根本没人搭理赵婆子,甚至赵婆子都忍不住听起来。
当时健康的时候就拿曹荣妹没办法,现在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赵婆子都不敢让曹荣妹近身,她怕曹荣妹把屎盆子往她身上扣。
其实赵婆子一开始也想是使唤曹荣妹,可曹荣妹明显猜到什么,她一边帮忙一边不停地说陈阳长陈阳短。
赵婆子现在听到这个名字脑仁就突突,她知道自己要是再被刺激就真的过去了,那就真的如了曹荣妹的愿,于是就干脆把她轰走让石盈盈来照顾。
曹荣妹也没真的就走了,特别孝顺地站在她身边帮着擦口水,谁看了不说这个儿媳妇孝顺。
她只让石立夏、石迎春和石丰秋过来探望,事情一点不让他们沾,还把他们带来的水果啥的给吃了,只给老太太喂了一点麦乳精。
曹荣妹忍不住摇头道:“我早就知道你们大伯这个人不行,可想着他还是很会做面子工程的,没想到现在连脸都不要了!不管怎么说你们奶奶对他那是掏心掏肺的,当年不仅把工作机会给他了,这些年也没少补贴粮食,做人怎么能这样呢!”
曹荣妹一直对公婆不满,觉得他们偏心。
在家里没少跟婆婆对着干,也没少在外头说她的坏话,可现在这个情形看着还是很让人唏嘘。
他们这么对老太太那是因为她这些年她也是这么对自己的,可她对大伯一家不是啊,虽然不像对四叔那么嘘寒问暖,可好处可一点没少给啊,可以说赵婆子给石老大的东西要比给石广华还要多。
结果呢,就养出这样一个儿子。
如果当初对石广顺有一半这么好,那他们家也不会是这个态度,会把老太太供起来。
赵婆子一直都不喜欢石广顺,从小就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觉得他跟婆婆比自己亲,觉得石广顺长得像婆婆,看着就讨人厌。
当初赵婆子还差点把石广顺卖给一个老寡妇当上门女婿,要不是石广顺自己硬气,肯定不是现在的日子,看石广山就知道了。
家里的老黄牛,干得最多,得到的最少,老婆孩子都跟着遭罪。
第二天,石广顺、石广山和石广华都从大队赶到城里,石老大也终于出现了。
他不得不出现,因为三兄弟一到南城并没有直接赶往机械厂,而是去了石老大的单位。
现在石老大厂里的人都知道他亲妈病了,他三个弟弟都从乡下赶过来探望,他要是不去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石老大离开单位的时候,脸色还有些不好看。
“你们怎么找到厂里来了,知不知道这样影响不好。”
石广华斜了他一眼,由于石老大一直没有帮忙给他和石永豪找工作,而女婿分分钟就给石永豪找了一份临时工作,他就不再捧着这个大哥了。
“大哥,你这话说的,要不是妈当初把工作让给你,你有资格谈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你要是害怕影响,行啊,把工作让给我,你们天天为了妈的事来找我,我一点也不怕被影响。”
“你少给我东拉西扯。”石老大斥道,“前一阵咱妈可都是我家盈盈帮着照顾的。”
“让一个外嫁女照顾亲妈,也好意思。”石广华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本来就该是你家给妈养老,这可是当初说好的。”
“有你们这么当儿子的吗,妈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还给你们带了好几个孩子,结果妈年纪大了,就想甩开她老人家,这是思想作风问题。咱们现在不仅搞建设,不仅要提高经济还要注重精神建设……”
石老大又开始讲各种政策道理,一副要大谈三天三夜的架势,石广顺直接打断道:
“公车到了,赶紧上车。把车票钱都拿在手上,上车再掏小心被小偷盯上。”
这话是跟石老大说的,要是不提他肯定就会赖着。
刚才坐车的时候,石广华就想占石广顺的便宜,说什么让他帮垫钱,回头再还,被石广顺怼了回去。
石广山默默地掏出一分两分的票子,他手里就没钱,平常都交给赵婆子了。
这阵子赵婆子不在家,要不是闺女补贴,他们家连盐都快吃不上了。
这次出来的车票钱,也是出嫁的女儿给凑的,她们也没什么钱,所以连毛票都没有几张,很多都是一分两分钱。
石老大背着手,没有要动作的样子。
等车来的时候,石广顺拉着石广山直接就往车里挤,石广华也是个眼疾手快的,连忙也跟上,等石老大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弟弟已经挤到车子里面了,他则被人流给冲到后面。
等上了车,他跟三个弟弟距离很远,中间隔着很多人,根本挨不到一起。
售票员跟他要钱,石老大将目光投向后面,可人实在是太多了,愣是被挤得看不见。
售票员看他愣在那半天不回应,大嗓子吼道:
“赶紧给钱,车子里人那么多都像你这么磨蹭,我这票钱还收不收了!”
石老大被挤得不行,又被很多人盯着,没法子只能掏出一毛钱递给售票员。
从这边没有直达机械厂的车,中间还倒了两次,第二次石老大紧跟着三个弟弟,这次没有被冲开。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石广顺就赶紧掏钱给售票员,并道:
“大哥,我自己掏车费,你别给我出钱了,你虽然是咱们兄弟四个唯一一个吃大城市的公家饭的,我们也不能占你的便宜,省得人家说我们农村人就会打秋风。”
石广顺的嗓门大,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石广顺虽然长得不像老农民,穿戴整齐不比石老大差,可他旁边石广山明显一副老农民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还有好几个补丁,一看就是情况比较差的。
石老大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下去,也不敢客套,他都看到石广华那闪烁的眼神了。
他讪讪一笑,只给了自己的车费,不过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们怎么跟我也这么客气。”
眼看着石广华要开口,连忙就往后挤,坚决不给石广华占便宜的机会。
第三次上车,石老大就不敢再贪这点小便宜了,这三个弟弟都是吝啬鬼,就这么几毛几分的都不舍得,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一事无成。
石老大有意识地忘掉石广顺现在不一样了,不仅在公社上挂了职,还是罐头厂厂长。
他一直觉得石广顺就是瞎胡闹,之前得知消息还打电话去批评他,让他不要拿公家的钱胡来,他就不是那块料。让他辞掉罐头厂的工作,省得以后闹出大乱子,到时候没法收场。
根深蒂固的偏见,让他并不觉得石广顺现在有多厉害,觉得他还是以前的混子。
来到医院,石老大看到赵婆子的样子,眼泪一下就落下来了。
“妈,我几天没来,你咋就成这个样子了。”
他望向曹荣妹和石盈盈,沉声教训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咋就成这样了呢,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石盈盈抿着唇没说话,她好吃好喝照顾那么长时间,一句夸都没有,反倒还落了埋怨。
虽然早就对那个家没有了期盼,可心里还是难免会伤心。
曹荣妹可不惯着他:“大哥,您说的之前是哪个之前?您上次来看咱妈都得大半年前来家里要粮食的时候吧?这都过了多久了,你带走的粮食都成屎沤肥再种出一波粮食了吧?粮食都长了一茬了,人咋还能跟以前一样?”
“你,你也太粗俗了!”
“粮食就是这么种的,有本事以后你别吃用粪种出来的粮食。”
石老大被气得够呛,又不想跟一个女人在医院里争吵,这里住着的都是有脸面的人。
他瞪向石广顺:“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家娘们这么丢人现眼?”
“大哥,这哪里丢人了?这不是说得挺好的吗。”
石老大气急,对这个二弟一直无能为力,人家就是个无赖,没法用道理说通的。
他朝着石盈盈斥道:“你说你,连个人都照顾不好!你妈也不知道怎么教你的。”
石盈盈只觉得血往头上涌,“爸,既然您觉得我照顾不好,您以后自己照顾。”
“你这不孝女,说的什么话!读了这么多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基本的孝顺都不知道。没有你奶奶,哪里来的我,哪里来的你!”
石迎春看不下去,道:“大伯,盈盈要不是读了书,就跟您学了。”
“这里有你什么事!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插手!”石老大扫了石迎春一眼,又瞪着石盈盈道:
“你就是这么做人做事的?是不是觉得自己嫁了个副厂长,就连父母的话都可以不听,就可以不忠不孝了?”
石广顺直接将杯子猛地往桌上放,发出清脆地声音。
“大哥,你要训孩子就回家训,妈病着呢,需要静养!你都当城里人这么久了,怎么连这么点常识都不懂?”
石广华:“大哥又没照顾过老人,哪里知道这些。”
兄弟俩一唱一和,把石老大噎得够呛,又想开口讲大道理,可当他顺着石广顺的手看到墙上‘禁止喧哗’的字样时,只能将那些话咽下去。
石老大看到赵婆子的狼狈样子,不禁皱起眉头。
之前还以为石迎春是故意夸张,想让他把老太太给接走,没想到强硬一辈子的老母亲,突然就这么垮了,瘫了。
“妈,你怎么成这样了?”
这一声,是石老大的真情流露。
自己虽然都有孙子了,可看自家老娘还是觉得跟以前一样,能给自己扛事的,没想到说老就老了。
赵婆子的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雀儿啊……”
雀儿是石老大的小名,赵婆子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了。
这一声,叫得石老大的眼眶更红了,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妈,您别担心,我们兄弟四个会好好照顾您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您养育了我们兄弟这么多年,现在轮到我们报答您的时候了。”
“好,好……”
石广华也凑了过来,抓住赵婆子一只手,声情并茂:
“妈,您快点好起来啊,重孙子还等着您抱呢。”
赵婆子此刻感动极了,为啥要生儿子,就是等这个时候啊!
原本因为身体的衰败让赵婆子感到沮丧,此刻欣慰不已,对未来的日子也有了希望。
有了两个儿子在身边,赵婆子明显比之前充满底气,目光先投向了曹荣妹。
石老大和石广华都顺着看过去,曹荣妹心里咯噔了一下,可依然梗着脖子站在那,输人不输阵。
石广顺跨了一步,将赵婆子的视线挡住,道:
“妈,您放心在医院里住着,大哥现在可出息了,刚才我们去他的厂子,厂里的人对他可恭敬了。当初您没选错,就该让大哥接这个班。”
石广华哪里听不出话里的深意,也笑着附和道:
“是啊妈,大哥现在可是个小领导了呢,您安心养着。”
石老大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可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压着火道:
“我也就是混个日子,算不了什么,城里不像村里,啥都需要买,处处都需要钱,一分钱恨不得分五瓣花,挣的还没有花的多。”
“大哥,原来这些年你这么辛苦啊?”石广顺一脸震惊。
石老大深深叹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大哥你要不还是把工作卖了,跟我们一起回村里吧,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挣的比花的少。”石广顺真诚邀请。
石老大只当没听见,望向赵婆子:
“妈,我听医生说你是被刺激狠了才这样,是谁惹您生气了?妈,您说出来,我一定帮您教训他!”
站在角落的石永豪背脊一凉,硬着头皮站在那里,不敢直视赵婆子的眼睛。
赵婆子只瞟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一旁一脸憔悴的石年年。
石年年一点也不想站在这里,她挺着大肚子本来就很难受,还要被迫站在这里闻着医院的消毒味,让她感觉更加不舒服了。
石年年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嫁到城里,就能过上好日子,可没有想到一切跟她想的并不一样。
陈家门户不大规矩却特别多,怀孕了她也没法好好躺着,依旧需要继续干活。
她婆婆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人家职业妇女挺着大肚子坚持工作,有的女性甚至生在工作岗位。
她一天在家享清福,什么也不用操心,就干点家务就在那叫苦叫累,把自己当资本主义小姐了。
原以为这就算了,没想到让她崩溃的事还在后面,想起这件事,石年年恶狠狠瞪着石永豪。
谁能想到,她石年年有一天,竟然要跟自己的哥哥抢男人!
石永豪竟然厚颜无耻地说,他在帮她看男人,她应该感谢他!
听听,这是人话吗!
石年年心里正想着怎么把大哥轰出家门,就感受到气氛不对劲,大家的目光怎么都投向她?
赵婆子颤颤巍巍伸出还能动的那只手,指着石年年道:
“她,都、都是她……”
第 128 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让整个病房都安静下来。
“你个混账东西,以为嫁到城里就把自己当祖奶奶了,竟然干出这种事!我真是后悔生下你个不孝女, 当初你生下来就该把你给淹死在粪桶里!”
石广华在大家还没反应的时候, 直接上前狠狠甩了石年年一巴掌, 朝着她破口大骂。
那力道之大,让石年年踉跄了几步, 要不是一旁的曹荣妹眼疾手快扶住她, 就要摔倒在地。
石年年的脸迅速肿了起来,她的手捂着被打的那边脸依然能看出红肿。
石年年一脸不可置信, 难以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石立夏和石迎春也都没有了看戏的心情,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石广顺皱眉斥道:“老四,你这是干什么!年年她还怀着孩子呢,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 你这是干什么,显摆你能打啊!”
“二哥,你别说了,这个不孝女把咱妈害成这样, 我没让她赔命都不错了。大家都在这正好,我石广华没有这样不孝的女儿,她造的孽, 她自己去偿还!”
石广华一脸愤怒,直接甩手背着石年年, 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
石年年反应了好一会儿, 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了一眼赵婆子, 再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亲爹,感觉荒谬至极, 甚至觉得现在自己是在做梦,一切并不是真实的,怎么会发生这么荒谬的事。
“你、你们怎么、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你们捡来的吗,我也是石家的孩子啊!”
石年年的眼泪落了下来,又哭又笑整个人有些癫狂。
曹荣妹见状于心不忍,不管之前怎么不喜欢石年年,可到底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石年年出生的时候,她也是在产房里帮忙的。
她上前搂住石年年,“年年,别怕,有我们在,你有什么委屈就说。”
石年年直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一直压抑的痛苦在此刻全都宣泄了出来,哭得天崩地裂,谁都没法打断。
石广华听得只觉得脑门直突突,想要出声呵斥,被石广顺狠狠地瞪了回去。
石广山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他从来不会处理这种事,一直都是沉默的那个人。
石老大平常能说会道,到这个时候也变成了哑巴,只用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石年年,仿佛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石年年哭了一会,终于从悲伤痛苦的情绪中走出来,她泪眼婆娑地瞪着那赵婆子。
“我做什么了?你们要这么对我?我就是想过好日子,有错吗!凭什么出了什么事都怪我!”
“难道就以为我是女的,就活该替别人背锅吗?又不是我想生成女孩的。”
赵婆子流着哈喇子,还在那颤巍巍指着石年年:
“你,你……”
她的眼神充满了警告和威胁,如果是从前,就连最为叛逆的二房一家,也会掂量着,很多时候都会顺着。
可现在她变成这副模样,威胁性少了大半。
再加上自从石广顺开始认真工作,经常违背赵婆子的意愿,那种权威性也被削弱不少。
因此石年年现在可以无视这样的眼神,她粗鲁地擦掉脸上的泪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你让我背锅承担一切,我偏不如你的意!
凭啥真正犯错的人可以跟没事人一样,她却要承担一切?
她现在还怀着孕呢,就这么算计她,凭什么!
“石永豪,你好意思站在那当没事人!要不是你勾引我丈夫,奶奶也不会被你气得晕倒,你个没脸没皮的二椅子兔子爷,连妹妹的男人你都抢!你这么喜欢当搅屎棍,你怎么不直接住在粪坑里!”
“石年年,你找死!”
石永豪暴跳如雷,挥着拳头就要往石年年身上砸,石丰秋上前跨一步将他的拳头给截住,直接推到了一边。
曹荣妹:“你发什么神经,年年还怀着孕呢。”
“怀孕就了不起啊……”
石迎春:“怀孕就是了不起,她怀着陈阳的儿子,陈家的根!你打一个试试!”
石永豪一听这话,顿时不敢动作了。
陈家人对石年年并不看重,但是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极为珍惜的。
陈母之前还带着石年年去偷偷检查性别,自从知道是男孩以后,石年年虽然还需要干很多活,吃得非常好。
石年年现在比从前丰腴了不少,脸色虽然不算好,可整个人变胖了很多,还有了双下巴,因此她跟别人说自己婆婆多不好,都没人会信。
脸色差那也是怀孕太辛苦导致的,家里人已经很精心照顾了。
这年头想要变胖可不容易,这说明家里余粮多。
要真的那么差,会让你怀孕时候吃得这么好吗。
虽说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可真正磋磨媳妇的,可不管这些的。
现在怀孕七八个月,那肚子特别地大,石立夏之前还怀疑是不是生的双胎。
他们家是有双胎基因的,会生下双胎并不稀奇,不过据说检查过了,只是一胎。
石永豪:“哼,看在你怀孕的份上,这笔账我先放着,你要是敢胡咧咧,看我回头不撕烂你的嘴!”
石年年冷笑:“你敢做怎么就不敢当了,要不是你恬不知耻,到医院了还不忘勾引我男人,奶奶至于被气成这样吗!”
赵婆子听到这话,激动得哇哇叫,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只是她现在半边脸动弹不得,难以发出太大的声音,不过也足够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石年年看向赵婆子:“奶奶,你甭想把这口锅盖到我头上!就是石永豪不孝,跟男人混一起把你给刺激到了,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医生护士可以给我作证。你晕倒的时候,我还在下面吸氧呢,你凭啥怪到我头上!”
石年年说着开始哭了起来,完全没有揭开真相的快感。
她怀着孕,身体极为不适,都差点要住院了,结果不仅没有得到特别照顾,还要面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甚至还被婆婆说太矫情,想当初她怀孕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事。
石年年看着一旁老神在在的石立夏,她搞不懂为什么她们明明差不多,她从小被夸得还比石立夏多得多,为什么现在处境却是天壤之别。
她不过是想要过好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石年年的话石破天惊,将病房里所有人都给震撼到了。
外头时不时还有非常刻意走来走去的人,分明也被刚才动静吸引,一直关注这边的事。
大家听过姐妹抢一个男人的事,还是第一次听说兄妹俩抢一个男人的!
当大家知道对象是陈阳时,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陈阳大名在机械厂那叫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之前听说他结婚后就收心了,没想到原来玩得这么野,竟然享齐人之福。”
“这兄妹俩咋想的,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
“没想到还能这么玩的,这种情况厂里不管实在说不过去吧?”
“那也得人家承认啊,要不然就得捉奸在床。可人家在家里头,你怎么闯进去抓?人家床不够,睡一块不行啊?总不能以后两男的睡一张床,就被人当流氓抓吧?”
病房里还没把事情解决,流言蜚语已经在病房外传开了。
赵婆子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捶床,用尽自己全身力气道:
“你、你、没用、管、管不、不自己、男、男人!都、都是你、你的错! 你、你害了、害了……”
石立夏和石迎春听到这话都大为震惊,虽然早就知道赵婆子是什么样的人,可亲耳听到还是被震撼住了。
石永豪一个大男人,自己管不住□□,竟然怪妹妹没管好男人。
而且那个对象可是男人啊,石永豪也未免太生冷不忌了吧,从前也没看出他喜欢男人啊,明显喜欢围着漂亮小姑娘转。
石立夏虽然一直吃瓜态度,却也没想到石永豪竟然会接受陈阳,依照石年年的表现,他们勾搭在一起已经有一阵子。
但是一直以来,石永豪都没有太多变化,说明他适应良好,并没有感到屈辱。
虽然现在被大庭广众下揭开,还被石年年骂得那么难听,他虽然愤怒却感受不到羞耻,分明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身为当事人,石年年更是一脸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是真情实感觉得她有问题,而不是单纯想要将石永豪摘出去,这种名声要是传出去,那就不需要做人了。所以把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孙女献祭出去,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她。
人家就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能管好男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她自己无能造成的。
从前这样的理论也曾放在她身上,让她毫无心理负担去勾引邢峰,如果能被她抢走,那是石立夏自己没做好,不是她厚颜无耻,爱情不讲究先来后到。
可当刀扎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有多痛!
石年年捂着胸口,不停地粗喘着气,一脸痛苦。
石老大这时候出声了:“来龙去脉咱们现在也弄清楚了,四弟,不管是年年的错还是永豪的错,都是你们四房的人把妈给气成这样的,那就理应由你们来照顾。”
石广华一听这话,直接跳脚。
“凭什么!妈本来就病了,要不是你家盈盈没照顾好她,也不至于动不动就晕,你也脱不别开干系!”
“老四,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盈盈一个出嫁女,照顾妈这么长时间,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也是帮你孝顺呢,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现在就你自己打脸了?”
石老大对石广华的态度非常不满,他一直是家里最出息的,每次回家都是被以最高规格接待。
他就跟领导似的巡查,哪里做得不好,都会指点一二,大家伙都乖乖听着。
尤其是石广华,最是积极肯定和回应你,让他很有成就感。
现在石广华变了,让他难以接受。
“老四!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我就这个态度。”
眼看兄弟俩就要在病房吵起来,石广顺伤感道:
"这是医院,有什么话回家说,还嫌不够丢人啊。"
兄弟俩这才反应外头有好多人看着的,病房几个也都竖起了耳朵。
石老大和石广华瞪了石广顺一眼,却也没再挣扎。
赵婆子一会儿看着大儿子,一会儿看着小儿子,心里很是着急,生怕他们心生怨怼。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狠狠瞪了石年年一眼,要不是她拎不清,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把责任揽过去又怎么了,反正到时候赔钱的也是陈家,真是白长那么大的人,一点儿心眼也没有。
保住了石永豪,以后她在婆家受欺负,才有人搭把手。
赵婆子虽然接受不了石永豪和陈阳搅合在一起,看到两人搂搂抱抱还亲嘴,直接惊得厥过去。
可现在想想自己太小题大做,石永豪是男孩,怎么样也不吃亏。
这一切肯定是陈阳勾搭的,他拉人下水那就得负责,必须得把石永豪转正的事落实了。
两人以后会怎么样,赵婆子就没愁过。
石永豪是她看着长大的,什么性子最了解了,他肯定会跟女人结婚的,现在也不过是陪人玩玩罢了,男人又不是女人。
赵婆子打算得好好的,把她被刺激的责任落到石年年和陈阳头上,到时候就说他们两口子吵架把她给刺激到了,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石年年现在怀的可是陈家的根,他们想保住这个根,陈家人就得把责任承担,出钱出力都是应该。
这件事又是陈阳厚颜无耻惹出来的,就该他们负责。
这样一来老四一家就不会因为这件事吃亏,石年年毕竟是出嫁的女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她和她男人造的孽,怎么也怪不到老四家头上。
结果石年年这个蠢货,竟然把真相吼出来了,这不是平添人笑话吗。
赵婆子内心焦急,自己都打算好了,偏偏现在想说话很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大老四在那争吵。
偏偏老三是个木头,也不知道劝一劝!老二倒是聪明了,结果恨不得在一旁煽风点火。
赵婆子有万般心思,在硬件无法支撑的时候,只能憋闷在心里。
石家人为了避免打扰病人休息,全都从病房里出来了,前往石盈盈家商量关于怎么照顾赵婆子的事。
至于赵婆子,还是石盈盈请了护工帮忙照顾,现在没有谈妥未来该怎么赡养赵婆子,谁都不乐意留在那里。
石盈盈身为副厂长妻子,赵婆子之前一直是跟着他们住的,现在也是被架在那里,不得不负责。
石盈盈手里有钱,倒也不吝这点付出,用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石老大进屋就直接表态:“这件事是老四闹出来的,那就该由他来照顾。老四,不是大哥的说你,你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现在竟然闹出这样的丑事!你这个当爹的,能不能走点心。”
石广华气闷,“大哥你甭跟我东拉西扯,当初都说好的,你拿了工作爸妈就是你来养老,这放在哪里都是这个规矩。”
两人又开始车轱辘这些话,让石广顺和石广山插不进去。
石广顺也不着急你,让他们先掰扯,等想起他们了再说。
没多久,石老大和石广华老神在在地在一旁,又将他们拉进战局。
石老大:"我们都是妈生的养的,是人就得好好孝顺。广顺,你现在条件越来越好,就该多承担一些。"
石广华:“老三,你生了那么多个赔钱货,家里不知道倒贴了多少钱,妈为你操碎了多少心,你要是有良心就该承担起照顾妈的责任。”
石广山是个老实的,一直勤勤恳恳地做事,可他照顾老太太可以,让他掏钱可就一分钱没有,必须得大家一起承担。
石广山现在也是有儿子的人了,他也得为儿子做打算,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
大家都知道完全不管老太太是不行的,可都在尽量把责任放到别人身上,自己只占小头。
客厅吵成一片,声音最大的就是石老大和石广华,一个想让老太太留在村里,一个想让老太太留在城里。
一边是难舍的家乡,另一边是极为方便的医疗环境,谁都有理,谁都无法说服谁。
晚辈们就这么看着,并没有作声。
二房三个孩子都很平静,石永豪和石年年则跟仇人似的,没少在那针锋相对过嘴瘾。
“够了!别吵了!”
石广顺突然吼了起来,将大家吓了一跳。
石盈盈心里突突,还好她刚才让保姆将孩子们带出去了,要不然即便睡在上面也会被吓到。
石老大不爽了,这分明是在挑战他的权威:“老二,你干什么!”
“你们不用吵了。”石广顺冷脸。“平常一个个都说自己孝顺,结果真到关键时刻,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
妈身子骨还强健的时候,一个个都想把妈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帮忙照顾孩子,帮着做家务。现在妈病了瘫了,一个个就把老人家往外赶,有你们这么当儿子的,妈知道以后该多伤心!”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石广华嗤了一声打破平静。
“二哥,你少在这说漂亮话,论不孝顺谁能有你厉害。从前在家,最容易让妈生病的就是你们二房的人。”
石广顺沉着脸:“你们现在完全不讲情分,既然你们觉得我不孝顺,行,那以后妈都由我来照顾,不需要你们一分钱,也不需要你们出一份力。”
这话一落,全场都震惊了,完全没想到石广顺会说出这样的话。
石立夏和石迎春更是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认为自己耳朵有问题,她们对自己亲爹太了解了,他不是那种心软的人,怎么突然就主动往自己身上揽那么大的事。
赵婆子不待见他们家,到时候肯定会吃力不讨好,他们怎么做,赵婆子都是能挑出刺的。
石广顺虽然不是那心如铁的人,却也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的人。
石广华不确定道:“二哥,我刚才没听错吧?你要负责照顾妈?”
“对,今后由我全权负责。”石广顺肯定道,“不管是医药费还是派人照顾,都没有你们什么事。我们到时候可以立下契约,以后不管妈有什么事,我们都不会求到你们头上。”
大家都没想到石广顺竟然来真的,还要签订契约这么正式!
二房其他人都不了解石广顺怎么就疯了,不过他们在人前都不会拆台,所以都没有说些什么。
曹荣妹更是淡定,她了解自己的男人,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就算有疑惑,也等在人后,没必要在别人面前争吵,让人看笑话,还容易露出底牌。
石老大尤为感到奇怪,不知道石广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弟,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家里还有三个没着落呢,要是耽误了他们的婚事,可就是我们这些做叔伯的不对了。”
石广华狐疑,上下打量他:“二哥,你这一年赚了很多钱?竟然这么阔绰。”
“你们别以为我跟你们一样,我就是孝顺看不得妈受苦,我对你们都放心不下,所以打算自己照顾”石广顺义正词严道。
这样的表现,让大家心里更加感觉奇怪。
原本恨不得马上扔出去的烫手山芋,现在大家都不着急扔了。在没弄清楚石广顺的动机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石广顺是个滑头,而且无利不起早,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石老大一副大哥做派:“这可不行,好人不能一直都由你们当,我们也是妈的儿子,可不能被人戳脊梁骨。”
石广华也附和着:“没错,是这个理。”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不行,反正妈就由我来照顾,以后妈的一切你们都不要管。”
石广顺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开始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错过什么大宝贝,没想到是一个瘫在床上的老太太。
可石老大和石广华都不答应,石广顺的表现太过反常,他们觉得有必要再观察观察。
至于陈阳和石永豪的事,大家一时都给忘记了,都惦记着给老太太养老的事,顾不上其他。
第 129 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是大哥, 必须要做表率,我一会就让你们大嫂过来照顾妈。接下来我们暂时一家一家轮下去,具体怎么给妈养老, 咱们再商量, 这事就这么定了!”
石老大一锤定音, 直接把这件事定了下来,不容许其他人反对。
他其实是想让石盈盈去照顾的, 可石盈盈还得照顾两个孩子, 顾正庚出差了不在家,也就只能让自己老伴过来了。
石广顺虽然不服气, 但是这个提议很合理,因此也没有出声反对。
“大哥,盈盈家没个男人, 我也不好去她家, 今晚上我去你家挤一挤。”石广华道。
石老大看了他一眼,石广华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犹豫片刻同意了:“行。”
他也有些事需要跟老四聊一聊,石广顺的态度让他们感到蹊跷, 可又怕他耍什么花招。
兄弟俩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石广山坐在角落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会被怎么安排, 心里一点主意也没有,也不敢出声为自己争取。
石广顺看他这个样子, 不禁摇头, 一个大老爷们这么上不了台面, 真是不想承认他是自己弟弟。
“老三就跟丰秋挤一挤吧。”
石广顺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投向石迎春的。
石丰秋现在住的房子是石迎春做主的, 她现在做生意,有外人住进去,担心被人看出端倪。
虽然石广顺觉得就算被石广山看到,也不会如何,可还是小心为妙。
石迎春朝着他点了点头,自从赵婆子赖着不走,她心里就已经开始防备起来,赵婆子住院她立马就将所有东西收拾好,就是怕类似今天的事发生。
有的东西她已经放到了隔壁,有的则放在自己屋子里。
石迎春向来做事小心,尤其她现在在黑市里已经小有名气,更是担心随时会被人查,所以一直都做好随时被人上门搜索的准备,不会让自己屋子里有明显的把柄。
石迎春现在手里有不少钱,可除了在吃上比较舍得,其他都没怎么买。
衣服也是注重里头的,外面的衣服几乎没怎么换,孩子的衣服则是捡了石盈盈两个孩子淘汰的。
石盈盈是个爱干净,又是个心灵手巧的,对两个继子又特别好,她做的衣服又漂亮又舒适,全都是好料子。
因此虽然是旧衣服,可都很干净整齐,送给石迎春之前,还特意洗过晒过的,虽然不是新的可都已经洗软了,最适合孩子穿,不仅舒适也很好看。
石迎春全都笑纳了,别说现在需要低调不能露财,就算能正大光明地买,她也会非常高兴能接手这些旧衣服。
至于宝儿是个女孩,不喜欢穿男孩子的衣服这种问题根本不存在,现在的孩子没有条件和环境挑剔,而且这对龙凤胎大了一点后就开始有了竞争意识。
你有的我也得有,要是哪天穿不一样的,就会鬼哭狼嚎,非
要一样才会停下。
有一次石迎春专门给宝儿做了裙子,结果人家看到哥哥跟她穿得不一样,还不会走路的孩子就要爬过去扯哥哥的衣服,想要跟哥哥穿一样的。
石迎春后来只能帮宝儿把衣服给换了,想让宝儿穿裙子,除非狗子也一起穿,否则甭想安生。
话题扯远,石广山看自己被二哥收留,心底舒了一口气,要不然今晚他就得去医院长凳上凑合一晚了。
石广山跟石丰秋回去了,二房其他人则在石立夏家里开会。
石立夏开门见山问道:“爸,你刚才是使诈?”
除了这一点,无法解释石广顺的动机。
石广顺不乐意了,义正词严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就不能是我这个人孝顺?我是在给你们做榜样,谁让现场我的孩子来得最多。”
石迎春翻了个白眼:“这话大哥都不信。”
曹荣妹用手周推他:“别卖关子,赶紧说咋回事。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住大哥和四弟吧?他们可不傻。”
虽然今天暂时把事情糊弄过去,可是他们回去一想,肯定琢磨出味来,没点甜头是不会上当的,能够糊弄一时,不可能一直糊弄。
回头人家反应过来,真的让他们家给赵婆子养老,那可真是吃力不讨好,而且其他房估计还会一分钱都不出,那可真是亏大发了。
“谁说我撒谎的?我真是那么想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其余人异口同声:“不信。”
邢峰看岳父孤立无援,同情地开口道:
“岳父,我信你。”
邢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有你,早知道来的时候就把冬青带过来了,差点被娘子军们镇压下去了。”
松子的小脑袋从客厅那露了出来,大声叫道:“姥爷,还有我们仨!”
石广顺先是看了石立夏一眼,你就是这么带孩子的?一个比一个八卦。
他们在厨房说正事,让孩子们在客厅里玩。
没想到松子这个家伙,竟然一直偷偷关注外头的动静。孩子不大,却特别想参合大人的事。
石立夏耸了耸肩,然后朝着里面喊道:
“谁敢泄密就是汉奸叛徒!”
松子立马站直敬礼,“是!”
虎头将松子拉回去,“赶紧做作业。”
松子耷拉着脑袋,开始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看孩子安静下来,石广顺才继续道:
“我真没骗人,我是真有这个意思。”
曹荣妹顿时急了:“狗子他爷,你这是啥意思!你孝顺照顾老太太我没意见,可凭啥咱们家全给包了!不用你照顾就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石广顺虽然经常帮着干家务,比很多男人要强,可家里的事大多还是她在做。
虽然石广顺是亲儿子,可照顾亲妈还是儿媳妇更方便,洗澡啥的,除非实在没法子,亲儿子也得避嫌。
赵婆子现在可是半边身体都动不了,上厕所啥的都得人帮着,他石广顺嘴皮子上下动一动轻松,照顾的人可是不好过。
赵婆子还不喜欢她,依照她的性子,肯定会作妖。
他们还是主动要养的,照顾不好肯定会被人说。
石老大和石广华从来都是事情一件不干,可挑刺那是一绝,真真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
曹荣妹甩开石广顺的手,“别跟我套近乎,有屁快放!”
“我这么做事是有原因的。”
石广顺说这话的时候,特地往墙头上看了看。
石立夏给邢峰使了个眼色,邢峰朝着客厅嚷道:
“孩儿们,动起来。”
三个孩子‘嗖——’的一下从屋子里窜出来,松子跑得最快,他非常熟练地爬上墙边的架子,那动作叫个溜,爬上顶的时候,虎头才刚带着小豆包出来。
阿福已经早早蹲在架子下摇尾巴,朝着墙那边吼着。
松子探头过去,笑眯眯地打招呼:
“婶子,你在干嘛啊?耳朵是不是黏在墙上了?不是说冬天才会粘吗?夏天咋也会啊?”
隔壁传来噼里啪啦响动声,好一会胡桂兰的声音从隔壁响起:
“松子你瞎说啥呢,婶子在洗缸子呢。赶紧下去,别一会摔了。”
松子笑眯眯看着:“婶子,阿福想去帮你,阿福是不是啊?”
“汪汪——”阿福非常给面子应和。
“帮啥帮啊,我都刷完了,你也赶紧下去,摔了可就不好了。”
松子看着胡桂兰走进客厅,这才从围墙上下来。
“阿福,你在这里蹲着,婶子一会需要你帮忙,你就叫一声。”
“汪汪——”阿福直接蹲在狗窝旁边的棚子下面。
阿福来了之后,邢峰就用旧板子给它建造了一个很大的狗窝,还在狗窝旁边搭建了一个棚子。
这样夏天有风的时候,就可以在棚子下纳凉。
狗窝很大也很舒服,不仅能容纳下阿福,小豆包也经常跑狗窝里抱着阿福睡觉。
狗窝刚建好时,小豆包跑里面睡觉没人知道,大家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人,还以为被拐子给拐跑了,直到阿福跑到自己的狗窝看到小豆包,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阿福非常干净,不仅没有跳蚤虱子,每次从外头回来还会主动去洗澡。
现在天气热,它最喜欢的就是被人用水冲洗,用了一次香皂后,它还迷恋上泡沫的感觉,还会主动去叼香皂让松子或者虎头帮自己洗澡,每天都香喷喷的。
因此不管是小豆包去跟阿福睡,还是阿福进屋子里跟孩子们睡觉,石立夏都是不管的。
阿福非常聪明,能听得懂人话,自从发现有人在隔壁偷听后,现在只要跟它说,它就会守在那,要是有人在墙根偷听就会主动警报。
如果隔壁家只是正好在天井那忙活,哪怕待了许久不动,阿福也是不会叫的,仿佛有了透视眼似的,没有一次搞错过。
自从有了阿福,说什么悄悄话都比从前要安心得多。
虽然很多时候也没说什么不能外传的话,可被人偷听还是会觉得不舒服的。
“这狗都成精了。”石广顺感叹,然后继续刚才的话。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做书童的那户人家吧?”
石立夏和石迎春都点了点头,“记得。”
曹荣妹眼珠子一转:“他们跑的时候,不会给老太太留了东西吧?不能够啊,论亲近还是你更亲近,自从你当了书童,她就被打发去干杂活了啊,为啥给她不给你啊?”
那户人家的主母担心自己孩子跟乳母走得太近,太过依赖乳母,因此没让赵婆子守在自己孩子身边多久就调走了。
不过那户人家还算厚道,没有把人给赶回家,还是给了一份工给她,待遇却比之前差了许多,好处就是可以经常回家。
“那倒是没有。”石广顺摇头道,“人家又不傻。”
曹荣妹:“那你啥意思?”
“他们当初走得匆忙,而且虽然跑出去了,其实还是存着以后会回来的心思的,肯定留了不少好东西来不及带走,只是藏在哪里我并不知道。”
华人讲究落叶归根,很多人跑出去也是存着暂时避祸的心思,并没有打算永远在外头的,因此很多人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曹荣妹眼睛一亮:“那户人家这么阔,从手指缝里流出来,都够咱们全家的吃香的喝辣的了。”
石迎春:“可是这跟咱奶有啥关系?她不就是个打杂的吗?”
“当时是留下一个老管家的,他是你那户人家主子们最信任的人,他无儿无女只有个瞎了一只眼的老伴儿。他救过老爷子的命,看着当时的当家人长大的,按理来说要走也会带着他,但是当时却没有把他给带走。他们连我都叫过,怎么可能没想着带他。”
老管家不像他有亲人在这里,所以不舍得走。
石立夏:“他负责守着那家人留下来的财宝?”
石广顺点点头:“要不然解释不通。”
曹荣妹是个心急的:“那也还是跟咱们家老太太没关系啊。”
“咱们家老太太跟老管家的老伴儿从前是在一块干活的,有次那老婆子中暑晕倒,咱们家老太太正好碰见了,就把人给救了,于是就走动起来了。
那时候那老婆子还想认咱家老太太当干女儿,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不了了之了。但是两人关系一直很好,老婆子走的时候,咱妈还去见了最后一面。
那时候老管家已经突染风寒去世了,那老婆子在老管家走后一年多,也跟着走的。”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
石迎春:“所以您觉得那老婆子走的时候,将那户人家的秘密跟奶奶说了?”
石广顺摇了摇头:“他们肯定不会直接说的,但是肯定留下了线索,让咱家老太太以后给那户人家的后人,而且并没有告诉她到底是什么。”
否则依照赵婆子的性子,那些东西早就没了,怎么可能这么沉得住气。
但是赵婆子不知道,不代表告诉石广顺后,他会猜不出来,可石广顺怎么旁敲侧击也没用,赵婆子嘴特别的严。
再加上后来清算等等,赵婆子更加守口如瓶,连其他兄弟也没有提过。
石立夏:“爸,要是人家确实没说呢?”
“不大可能,因为你们奶奶拿了信物。”
“信物?”
石广顺:“就是你奶□□上的那根木簪子,别看黑乎乎的不起眼,是用铁木制作成的,我以前在地主家主母头上见过。”
赵婆子一直盘发,然后用个木簪子固定住,说是木簪子,看着就跟随地拿的木棍一样,上面没有什么花纹,也就是盘得油亮一些罢了。
曹荣妹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年你不肯分家,原来一直惦记这件事啊。”
石广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石立夏:“可是咱们就算养了奶奶,她也不一定把这些事跟咱们家说啊,她兴许享受咱们的照顾,另一边又把东西给大伯或者四叔呢。”
这种事赵婆子肯定能干得出来,那到时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石广顺不在意道:“咱们只需要拿到那根木簪就行,其他的没有那么重要。”
曹荣妹还是觉得不妥:"她啥都不说,拿了那玩意有啥用?而且就算拿到那些东西,咱们也不敢拿出来啊,那也白瞎。"
现在不仅风声紧,那些东西就是个雷,至于不是自己的要占为己有这种事,反倒不是个事了。
石立夏:“咱们上交国家也光荣。”
犀利的目光刷刷刷往她身上射,曹荣妹直接用手指戳她脑门:“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石立夏连忙避开,“妈,你戳疼我了,我这是思想觉悟高……哎哟,我说笑,说笑不行啊!”
邢峰连忙将她从丈母娘手里解救出来,不敢发表意见。
石广顺:“那是他们剥削得来的,我当初就是被剥削的人,拿点工钱不算偷。大不了咱们拿一点,其他都交了,既能得褒奖,还能发财,不过要等世道太平后再说。”
曹荣妹听着有些心疼,狠了狠心道:“那说好,金银留下,其他上交。”
石立夏哭笑不得,这说得好像东西就到手了似的。
现在一切都是猜测,啥情况还不知道呢。
石迎春没有被所谓的宝藏冲昏头脑,“爸,你要是真贪图那些东西,今天怎么会做得这么明显?”
曹荣妹这才反应过来,猛拍大腿:“对啊!你到底想干嘛啊!”
石广顺摸摸鼻子:“我以前确实贪那些东西,可现在咱们家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就没想这件事了。”
曹荣妹气急,“那你刚说那些话是耍人玩啊!”
“我不是解释我不是钓鱼吗,是真的有鱼。所以不管大哥四弟他们怎么选择,咱们家都不会亏。”
石老大或者石广华贪图那些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也不知道是啥的财宝,要去当孝子,那他们家就省事了,平常给老太太一点生活费就是尽了孝道了。
如果他们不乐意你,他们家你就把人揽过来照顾,虽然有概率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要是赌对了,那可就是发大财了。
石广顺觉得第二种情况不大可能发生,依照他对石老大和石广华的了解,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个大便宜。
他们跟老太太的关系好,不像他爹不亲娘不疼的,也就坚信自己能得到也应该得到那些东西。
只不过到时就需要两人竞争了,一个是老大备受重视,一个是老小备受宠爱,看谁最能打动老太太。
有竞争就不会为了折磨老太太,否则会给对方做嫁衣。
至于赵婆子,她也不是没有心眼的,当她发现自己瘫了之后,变得无能为力了,想要以后过好日子,她就得有所成算。
如果她没有心眼也没关系,石广顺会‘帮着’她长心眼的。
另一头,石老大和石广华也在讨论石广顺怎么突然转性的事,两人三杯酒下肚,也都想起了赵婆子和石广顺以前待过的大地主家。
那户人家是真的有钱,县里一条街都是他们的,当初跑的时候很匆忙,肯定有不少好东西没带走。
那时候石老大已经年纪不小了,所以知道不少事,石广华也没少从赵婆子那听到不少相关的事。
对于赵婆子来说,她在地主家做工的日子,反倒是这辈子最悠闲的时候。
她因为是奶娘,为了保证奶好,不仅吃得好,还不用干什么重活,少爷旁边还有好几个小厮和丫头照顾,她就需要喂奶就行。
孩子长大了,她被发配去干杂活,虽然不如之前清闲,可因为她巴结了大管家的老婆,日子还是很好过的,比回家不知道好多少倍,所以都不乐意离开。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追忆过去,虽然有些话传出去会被批斗,可赵婆子还是忍不住。
不过她也就跟石广华絮叨几句,心里也还是有分寸的。
“妈肯定知道什么!大哥,咱们不能让二哥去照顾妈,如果是他照顾,那咱们啥都别想了。”
石老大沉默片刻,道:“这些都是咱们猜的,老二那个滑头万一使诈怎么办?”
石广华抿唇,如果不是担心这个,他也不会跟大哥商量了,自己就把照顾你老太太的事揽过来了。
两人既想占便宜,又担心被耍,于是就凑一起商量了。
“那咋办?明天咱们去问妈?”
“妈要是想说早就说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石老大提起这个心里就不大高兴,老太太成天说他是家里老大,以后石家就靠他撑着,所以啥好的都给他,让他一定要出息。
结果家里那么大的事,都没有跟他提,分明就是不信他!
什么母子亲情,遇到利益的时候还是会算计。
石广华也沉默了,心底也升起了不满,觉得老太太不懂事。
自己这一房日子过得这么苦,怎么就不知道拿出来补贴。如果有钱,他们就能买工作,早就跑城里当工人了,哪里像现在一样,一个临时工还得让人帮忙,他儿子还……
石广华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之前把石永豪的事给忘了,现在想起就一身鸡皮疙瘩,觉得丢人极了!
他回头必须找石永豪好好聊聊,大好小伙别被带坏了!拿到工作后,一定得赶紧把人踹了找个好姑娘结婚,要不然他们没脸做人了。
石广华强压下心中的尴尬和愤怒,开口道:“之前没分家,所以妈没敢提吧。”
两人聊到最后,决定还是再观察观察,反正老太太一时半会儿没法出院。
第二天轮到二房的人守夜,石广顺主动承担,不用曹荣妹去伺候。
石广华和石老大之后,互动递了个眼色,今晚他们就守在医院,看石广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 130 章
第一百三十章
石广顺守了一晚上, 石老大和石广华并没有什么反应,宛若无事发生。
曹荣妹心中打鼓:“你说大哥和四弟到底是个啥意思?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你是不是表现得太不明显,他们没看出来啊?”
石广顺淡定许多, “这事急不来, 他们越没声说明心里越有想法。”
石广顺守了一晚上, 石老大和石广华也盯了他一晚上。
两兄弟也没说交替着,这样会轻松不少, 都是一起盯着, 生怕对方看出什么结果没有跟自己说,那可就亏大发了。
两个人虽然合作, 可彼此并不信任。
这不仅导致人手的浪费,目标也变大了,很难让人无视他们的存在。
石广顺只当他们不存在, 按照自己的计划询问赵婆子关于老管家的事, 还拿了赵婆子的木簪子把玩。
赵婆子非常地激动,一直‘呜呜啊啊’地叫着,尤其石广顺拿着木簪的时候,她的愤怒和焦虑达到了顶峰。
这样的异常情况吸引了石广顺的注意, 不过他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
都是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 都知道对方什么样子。
因此如果做得太明显,也就会太假了。
一直到石广顺轮了三次, 石老大和石广顺再次召集四兄弟, 对赵婆子养老的事进行商谈。
“咱们在城里已经太长时间了, 老三老四必须得回家了,咱妈情况也稳定下来, 可以出院,咱们现在好好谈谈养老的事。”
石广山依旧蹲在角落,听着其他兄弟的话,只听不吭声。
石广顺:“我还是那句话,由我来养老。目前我们家的情况是最好的,大家没有意见吧?所以我认为我们二房应该承担照顾咱妈的责任。
如果是我来照顾,那么咱妈可以留在市里生活,如果有个头疼脑热的,去医院也方便。”
石老大和石广华对视一眼,原本还有些犹豫,此刻彻底放下心来。
石老大清咳一声,表情严肃:
“老二能有这个想法,咱妈肯定高兴,可这件事却不能这么办。”
“大哥……”
石广华将石广顺拦住:“二哥,咱们还是先听听大哥说些什么。”
石广顺抿了抿唇,没有再出声。
“咱们虽然没有正式分家,不过早就已经各过各的了。咱们现在都是有孙辈的人了,我觉得也到了该分家的时候。”
石广山难得抬头,望向石老大,心里有些着急。
要知道,他们家除了有自己的住处外,他们这一房是没有私产的,全都是赵婆子收着的。
现在提分家,就跟他切身利益有关了。
石老大继续道:“分家后就涉及到怎么给咱妈养老问题,我作为长子,当仁不让是要承担的,这是咱们村一直以来的规矩,咱们家也该这么办。”
石广顺皱眉,想要说什么,被石老大用手势压下。
“不过,这次咱妈会变成这样,跟你年年有很大关系,所以老四也得负责。”
石广华道:“这是应该的。”
“至于老二,你有这个心意很好,但是咱们还是得按照规矩办事,否则就乱了套了。再说了,只是由我们两家照顾,你要是想要尽孝,可以像其他人家一样,时不时帮忙搭把手。”
石广顺皱眉:“怎么能这样呢,我也是妈的儿子。”
“规矩就是这样的,以前咱们家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家里很多机会都给了我,我要是不承担,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石老大义正辞严,一副不容人反对的态度。
石广华也在那附和,“没错,当初爸还在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的。”
“现在你们是这么想,回头反悔怎么办?分家的时候你们把大头拿了,结果后面又反悔了,那我们不是亏大发了。”石广顺直言道。
石广山难得开口:“分家怎么分?”
石老大:“你要是担心,那我们就签订文书,分家也按照村子里的规矩来,到时候咱们让大队长和老一辈人过来主持。”
石广顺虽然还是有些不甘心,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四兄弟都是行动派,第二天就一起回村分家。
三天后,石广顺又进城,手里还拿着分家以及以后养老的相关文书。
曹荣妹看着协议书,内心有无数思绪飘过。
这事竟然就这么成了?
她心心念念分家,现在终于实现了,竟然感觉有点茫然。
这次分家相当和谐,不像其他人家闹个不停,非常平静地分了。
尤其村子里的人知道石老大主动承担养老责任,都纷纷表示没想到石老大这么孝顺,从前看他那作风,还以为他会做甩手掌柜呢。
应该说整个石家人的反应,都让大家意外,除了石老三闷不吭声,其他三兄弟都抢着要给赵婆子养老,村里的老人不知道有多羡慕。
“没想到赵婆子这样的人,竟然养了这么多孝顺儿子。”
“从前还以为赵婆子以后只能靠石老三养着,哪能想到抢得最凶的反倒是另外你三个兄弟。”
也有人觉得里头有问题,可又找不出原因,也就认为石家兄弟被刺激转了性,要不然无法解释。
“咱们家虽然没拿到什么东西,但是不算亏。”
曹荣妹听了协议内容,欣慰道。
明面上的东西都是平均分成了四份,老太太藏起来的私房钱却没有动,没人知道在哪里更不知道有多少钱。
石广顺只是意思意思争一下,并没有多在意。
他们这一房这些年只干分内的事,多一点都不会干,甚至还经常占别人便宜。
因此拿不到那笔钱也无所谓,只当是提前领取了。
可石广山情况就不同了,他所有收入都是交给好婆子的,这下都拿不回来了。
偏偏他愣是个屁都不敢出,石广顺看他这个样子,也没帮他出声。
老大一个人了,遇到不公平的事不知道想办法,解决就等着别人出头,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你自己都不争取,别人凭啥帮你,就算是亲兄弟,那也不是啥都帮你把事给做了。
“妈那边就一点消息也问不出来?”曹荣妹有些不死心道。
石广顺摇摇头:“妈对我防着呢。”
说不心动是假的,石广顺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户人家有多阔绰。
哪怕只是留下一小点儿东西,那也足够让他们一家发大财的。
可赵婆子根本不愿意搭理他,生怕他占到便宜,石广顺也就死了这个心了。
“哎,便宜他们了。”
石广顺笑道:“那可未必,他们还有得闹呢。其实不掺和也好,这种咱们分了心里也不踏实。”
石老大和石广华只是暂时结盟,啥时候关系破裂还不好说呢。
依照他们的小心眼,哪怕是平分也不会满意,只要真的找到宝藏,肯定会闹起来了。
现在风声这么紧,很容易出问题。
石广顺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心态已经发生变化,不想被那些东西拖累。
石立夏:“奶奶可以出院了吧?大伯要接回家吗?”
曹荣妹冷哼一声:“我敢打赌肯定不会接回去的,你们大伯娘跟你奶奶矛盾可大了,根本住不到一起。”
石立夏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不对啊,奶奶不是很喜欢大伯母吗?”
大伯母是四个儿媳妇里,唯一的一个城里人,这让赵婆子很是得意,觉得门楣都变了。
大伯母虽然回到乡下住得很不习惯,可对赵婆子也是非常尊重的,嘴巴特别地甜,经常哄得老太太笑个不停。
“喜欢啥啊,她没少在外头说这个儿媳妇的不是,之前还打起来了。”
石立夏惊讶极了,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啊?大伯母看着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大伯母虽然总是一副瞧不上他们的样子,说话夹枪带棒的,可她是那种会维持体面的人,不像是会跟人干架的。
“她不过是会装罢了,其实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当初你奶奶去照顾她月子,闹了不少矛盾,两人关系本来就一般后来就更差了。你奶奶那个人你也知道,就喜欢挑拨儿子儿媳关系,以前就没少在我和你爸中间挑拨,恨不得你爸来揍我她就高兴。”
石立夏想到赵婆子之前在石盈盈家里的时候,就没少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影响石盈盈和孩子的感情。
没有挑拨到石盈盈和顾正庚的关系,是因为顾正庚在家的时间短,又是个领导赵婆子不敢接近。
而她在石盈盈面前说的话,石盈盈都没听进去,这也多亏她是重生的,多了一辈子的记忆,为人更加成熟,也就不容易被挑拨,要不然还真不好说会怎么样。
“她到底图啥啊?”
石立夏想不明白这些人的逻辑,她不只从一个人嘴里听说过有些婆婆就喜欢故意折腾人,恨不得将儿子儿媳给拆散了。
石立夏家前面巷子一户人家,那婆婆就没少挑拨,让儿子儿媳成天干架。
有一次石立夏还亲眼见证了,她跟儿媳妇说话的时候好好的,那儿媳妇还询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结果转过头就跟儿子说,儿媳妇刚才骂她是个老不死的,不准她以后吃太多饭。
石立夏当时都震惊了,甚至以为这婆婆是不是老年痴呆了,可看她也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平常说话办事都挺正常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身体出现了问题啊。
“不就是担心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呗,说白了就是自私。”曹荣妹冷哼。
石立夏:“妈,你想得这么明白,以后肯定是个好婆婆!”
曹荣妹得意道:“那必须的,我到时候不用做多,就跟讨好女婿一样讨好儿媳妇就行。不过,要是你哥你弟找了恶媳妇……哼哼,我连你哥你弟都不认了!”
石立夏竖起大拇指:“妈,还是你想得明白。”
只耗别人,坚决不内耗。
“大伯不是说他养老吗?不接回去怎么照顾?不会又扔给石盈盈吧?”
曹荣妹递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石盈盈家。
石盈盈被气笑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爸妈会无耻到这个地步,竟然让她揽下给赵婆子养老的事。
石老大:“家里现在就你日子最清闲,而且房子也足够大,当初要不是你非要留你奶奶,也不会有后来一系列的事,所以该由你来照顾。”
赵美兰:“盈盈,你也知道咱们家现在多不容易,妈也是实在没法子,要不然肯定不舍得让你这么辛苦。你放心,只是让你帮着照顾一阵子,等妈腾出手里,会过来帮忙的。”
“这事我没法应。”
石老大猛地拍桌:“你把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吗,连基本的孝顺都没有!”
“他爸你先别发火,盈盈不是那个意思。”赵美兰朝着石盈盈使眼色,让她赶紧妥协,省得石老大会生气。
石盈盈冷笑,这样的戏码不知道在她面前上演了多少次,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她现在看到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只觉得很恶心。
“爸妈,你们这段时间在厂里,我就不信一点风声都听不到。”石盈盈平静道。
石老大和赵美兰对视一眼。
“小顾这么能干,那些消息不过是谣言罢了,我们相信他肯定能摆平的,压根不是个事。”
赵美兰主动开口道,其实之前就想问什么情况,只是出于各种考虑憋在心里没说出口。
说完,赵美兰忍不住又道:“盈盈,小顾那边能解决的吧?”
“你说什么丧气话呢!小顾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屁大点事就能把你们给吓到。这种大事你问盈盈有啥用,她懂什么。”
石盈盈:“事情就是传闻的那样,而且更加糟糕。如果没法按时间交货,将由正庚担责,进棚子是肯定的了,估计这些年的积蓄都得搭进去。
爸、妈,我想跟你们商量,我还年轻不能被这么拖累,我想离婚回家。你们不是让我照顾奶奶吗,正好我回去了可以帮着照顾,这样我也就有事做了。我只需要拿着三个叔叔给奶奶的养老钱,就能把日子过得特别好。”
石老大和赵美兰都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顾正庚就这么垮了。
赵美兰:“盈盈,这话可不兴瞎说啊。
“妈,我也不想这样啊,可他要是进去了,我怎么办?我难道要拖着两个跟我没有血脉关系的孩子守活寡?我还那么年轻,我为啥要遭这样的罪。”
石盈盈说着眼眶都红了,声音哽咽。
石老大:“你打听清楚情况了?别是你在胡思乱想。”
“我倒是希望自己是胡思乱想,可,可是……”
石盈盈眼泪落了下来,一副伤心模样。
赵美兰难以置信:“怎么就这样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谁说不是呢!我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好过,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石盈盈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爸,你不是认识很多人吗,你去帮我求求他们吧,正庚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这次只是个小失误,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肯定能将那些损失给补回来。”
石老大直接闪过一边,躲开石盈盈的拉扯。
“我哪有这个本事,这么大的纰漏,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石盈盈六神无主:“爸妈,我今天就跟你们回家,要是他们连我都抓了怎么办,已经有红袖章上纲上线,说他是故意的 ,就是为了坑我们自己人一把,他其实跟国外那家公司有协议,故意弄错让我们厂子倒赔几倍的钱,属于空手套白狼。”
这话把石老大和赵美兰唬了一跳,赵美兰猛地拍石盈盈背后,让她踉跄了几下。
“祖宗,你小声点,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一旦跟国外相关事宜,那事情可就闹大了,到时候不仅是当事人受罚,连其的家人也会被牵连。
石老大眼神躲闪,身体已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别说糊涂话,你是嫁出去的女儿,要是回来你的哥哥弟弟他们还要不要过日子了?!你给我好好待着,别想些有的没的。”
“可是爸……”
“行了,离婚这种事也是一个女人可以动不动挂嘴边的吗,顾正庚出点事你就跑了,以后让人怎么看你!”
赵美兰:“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你可别犯糊涂。”
“爸妈……”
石老大直接打断她:“行了,有啥事你自己也想想办法,别总想着靠别人。你已经出嫁了,就算离婚也不能回娘家,要不然会被邻居笑话死。”
赵美兰握着石盈盈的手:“盈盈,不是爸妈心狠,我们也是有难处。现在还要在家照顾你奶奶,实在是没法帮衬你,你别怪爸妈。”
石老大将赵美兰给拉走,赵美兰一步三回头,却没有说一句安慰和鼓励的话。
石盈盈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她父母连一点面子工程都没做,就直接把她给抛下了。
对比之前跟二叔斗智斗勇的谨慎,明显不走心得多,而且说话也十分决绝,压根没想着留后路。
石盈盈明白,不是他们傻不给自己留余地,而是觉得说清楚了,才避免她这边真遇上事了不会被牵连。
如果没事,他们是她的父母,她还真能跟他们闹翻不成,理所当然又肆无忌惮地挥霍她的感情,只因为她是他们的女儿,所以不用担心哪一天会离开,血脉亲情摆在那呢。
石盈盈深深吐出一口气,她早就应该习惯了,不再充满期待,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石盈盈这边没法托付,石老大很快就给赵婆子办理出院手续,将她带回家去照顾。
离开之前,石老大不忘跟石广华一起去找陈阳索要赔偿。
如果不是他行为不端,也不会让老太太受刺激,变成现在的样子,他必须要承担责任。
他们的底气很足,如果陈阳不同意,就直接将石年年带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跟陈家人无关。
陈母闻言冷哼一声:“你们这是敲诈勒索!真以为我们家男丁少就没人了?我告诉你,你们要是敢胡来,我吆喝一声,保准你们走不出这个巷子!”
石广华板着脸,气愤不已:“亲家母,你别欺人太甚!”
他儿子女儿都搭进去了,现在老娘也被刺激病了,他要是没个说法,就枉为人父,枉为人子了。
“你们凭什么说老太太晕倒的事,跟我们家陈阳有关,我们陈阳最乖了,根本不会做出格的事。你们自己思想不纯洁,就喜欢胡思乱想,跟我家陈阳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们这个态度,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们石家也不是软柿子,可以随你们拿捏的。年年,永豪,我们走!”
石永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石年年却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
石广华看到石年年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
“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人家压根就不把你当一回事!你是我们石家的女儿,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不是来这里吃苦的。”
石年年如果从前听到这些话,一定会感动得不行,毫不犹豫地跑过去。
可现在她却没有那么天真了,她明白她爸并不是真心要带她离开,不过把她当成筹码罢了。
她今后还是会回到这个家,如果现在配合,那么以后回来只会被变本加厉地对待。
石广华这下是真的怒了:“石年年,你还要不要脸,人家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死心塌地,贱不贱啊。”
石永豪已经站到石广华身边,撇撇嘴:“石年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石年年瞪着他:“石永豪你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
“闭嘴!”石广华呵斥,附近还有那么多人呢,要是被人听到石永豪的名声就完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什么都没做,没有我也有别人,你应该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石永豪却很是淡定,完全不担心被戳穿。
他是男人,又不会吃亏,不过是男人之间互帮互助罢了。
虽然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可架不住陈阳对他好,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给他,还送给他一辆自行车和收音机,虽然都是旧的,可都还是好好的!
这两样东西多难得啊,现在都是他的。这段时间他还经常吃到肉,都是陈阳给他的。陈阳还承诺帮他解决工作,要是真实现了,他就是真正的城里人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石永豪并不觉得这样的交换有什么不对,这说明他魅力大,男人女人都会被他吸引。
虽然一开始觉得很别扭,两个男人腻腻歪歪的,可好处就在眼前,那点变扭就不是个事了。
现在跟自己亲爹站在一边,也是想着要更多的好处,之前所获得的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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