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好打听的样子, 陈明想了想，说她俩共患难后现在关系还可以，为了让她知道程贝倍的忌讳, 才把事情和她说的。
程贝倍妈妈的事，在这条街上无人不知, 各种说法都有，连小燕子这种小孩子都听说了。
据陈明说, 自己知道的版本是最可信的。
程贝倍妈妈原是歌舞团的领舞, 在她七八岁时, 受当时出国热影响, 一心也想走出去, 后来认识了一个华桥 ，和程贝倍爸爸闹离婚，跟着那个人去了M国。
“贝倍是程叔叔带大的, 这些年很多人给程叔叔介绍对象，贝倍知道都要大闹一场，程叔叔为了她一直没再婚。”陈明又提醒，“你在她面前, 最好不要提M国，后妈这些，她听了容易激动。”
“知道啦。”方笙笙点头。
如果不是多个出国这个因素，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父母离异了，加上一些流言影响，孩子还接受不了。方笙笙原先也是离异家庭出来的, 她妈是女明星，绯闻男友不断, 后来再婚过两次。她爸是音乐人，小女友一个接一个换，她小时候确实有想不通的时候，后来某一天自己想开了，可能是见多听多，也可能是年纪大些成熟了，她不再把父母这些事放在心上，也不再关心他们的感情生活。
“听说街道郝大妈又要给程叔叔介绍对象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陈明提醒，“你别和程贝倍说啊！”
“你管好自己的大嘴巴就行了。”方笙笙给了他一个卫生眼。
“你这人，哼，以后有什么事别问我！”陈明气呼呼的道。
两人是在课间的时候聊的八卦，等下一堂课老刘来了，宣布了上次月考成绩，气氛就轻松不起来了。
老刘把这次考试成绩有所下降的学生提溜出来，语重心长的批评一番，又把名次前进的学生依次表扬，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制造竞争环境。
反正林笃行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眼镜的镜光一闪，只见他一直往丁吉文处瞟去，以前他的假想敌是谢知许，这次谢知许物理直接交白卷，丁吉文成了一直压在他头上的那个人。
方笙笙是没有资格点评交白卷的人，即使谢知许一科交了白卷，总分还比她高。
老刘同志又强调，之前虽然说过前20名的同学不用参加晚自习，他是不强制，但是希望这些同学不要松懈，来不来自己斟酌。
斟酌的结果是全员晚自习，重点中学的学生自觉性和竞争意识都很强的。
方笙笙参加晚自习后有个好处，就是不懂的地方，有更多的人可以请教，其中当赞卢海洋小天使，对比陈明这个麻辣教师，真的是温柔又耐心，他一道题可以讲几遍，直到她领悟为止，而且他各科知识都很扎实，教方笙笙绰绰有余，不像程贝倍，时不时还要自己翻书先研究才能告诉她。
当然，这个全员里也有漏网之鱼，谢知许还是时不时的玩失踪。徐小凡的晚自习就是换个地方看她的小说。
这天晚自习，她倒没有马上进入她的武侠世界，而是拿出一打信纸一封封写回信。作为《作文新圃》的常客，她经常能收到中学生读者的来信，她有时候兴致好，就会给人家回信。
方笙笙看到来信里，竟然有几个人还附上自己的一寸照，暗叹，这是九十年代的交友方式吗？
陈明的同桌转头看到，非常羡慕：“我写给作者的信，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回啊！”
陈明道：“你都给十几个作者写过信了吧？”
现在流行交笔友，特别是给同是中学生的作者写信，这样回信率高，还能交到朋友。且大部份都会给异性的小作者写信，当然为了避人耳目中间穿插一两封给同性作者的。
“是啊，没有一封回信，不知道为什么？”陈明同桌杨国伟纳闷道，他向徐小凡求教，“你一般会给什么样的读者回信？”
徐小凡头也不抬一边写信，一边道：“写的真诚的读者，不要千篇一律几句话，说什么喜欢你的文章，我是XX中学XX班的学生，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这样的一般不会回。”
“怎么写才算真诚呢？”一脸青春痘的杨国伟继续问，他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的信里就是写了这些话。
“比如可以说一下自己喜欢的作家和文章 ，对此深入展开写一下自己的看法。如果我也喜欢这个作家，那大家就可以继续写信交流心得了。”
杨国伟一脸受教，然后腆笑着问：“那你们女生都喜欢哪些作家？或者你这里有没有写的好的读者来信，我借来参考参考。”
徐小凡扬扬手上的信：“懂不懂什么叫个人隐私！还有我们女生喜欢什么作家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目的就不单纯，这就是我说的不真诚，所以你别想有回信了。”
看着杨国伟受挫的模样，她又道：“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也会回信。”
“什么情况？”杨国伟马上追问。
“有照片的，长得好看的。”徐小凡笑呵呵道。
“……我也寄了照片。”杨国伟脸上微红。
陈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更不用指望有回信了。 ”
杨国伟摸摸脖子尴尬笑道：“不用这么直接吧……你说，我把谢知许照片夹信里寄出去，怎么样？”
“你说你图什么呢？”陈明不解，他不明白千方百计给陌生人写信，还要回信的目的是什么。
“小明，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发育后就懂了。”方笙笙闲闲的插了一句。
“闭嘴。”陈明怒斥。
“我觉得你最近脸上有点肉了。”徐小凡观察方笙笙一眼，对她道。
“天天吃肉肯定长肉，不然不都白吃了。”陈明嗤道。
方笙笙也觉得自己胖了一点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努力增肥的一天。
晚自习结束，她和陈明一道骑车回去，这个年头没什么夜生活，九点钟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知道方笙笙要去晚自习后，方志强觉得又累又不安全，还想找老师聊聊，以她伤没好全为由不加入晚自习，但方笙笙既然决定考警察学校，总要有所努力，说服了她爸。
方志强如果不是自己凌晨就要出门，肯定要亲自去接她下课。原来的保镖人选陈舟，因为人家才是高一生，四中也没有晚自习，不可能让他大晚上特地跑学校接女儿一趟，他只能交待陈明，一定要等笙笙一起回家。对于和笙笙一样高的文秀小明，他不是很放心，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回到家，袁小琴还没休息，一边打毛衣一边等他们回来，见她到家就下水煮面，再配上方志强早就卤好的大排，两碗热腾腾的大排面就端上桌了。一碗被她端到隔壁给陈明了。
方笙笙觉得大晚上再吃这么一顿脂肪和碳水爆棚的食物不是很健康，但是肚子确实饿了，算了，现在发育期，应该可以很快消化掉，她自我安慰的想。
“那天你奶奶来了，有没有说什么？你爸也是的，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我那天中午应该赶回来一趟。”袁小琴知道婆婆对自己的观感，觉得她可能又要给自己记一笔了。
“也没说什么，她知道你上班呢。”方笙笙吃着面，含糊道。婆媳问题，她可不想掺和。
“让你下个月回老家一趟？”袁小琴听丈夫提过。
“嗯。”
“那个什么集市，就是农村交流会，也没什么可看的。干娘娘那里，你是应该去拜一拜，求她保佑你。不过到时候要请一天假了，会不会耽误学习？”袁小琴对女儿最近的学习态度很满意，觉得按这趋势，还是有希望考大学的。
“到时候再说吧。”方笙笙无所谓。
“菲菲马上生日了，你想好送姐姐什么礼物了吗？”袁小琴问。
方笙笙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袁小琴说的是她大舅的女儿袁曼菲，之前去医院看过她的。
“不知道，你看着帮忙买一份吧。”反正她现在也没钱，和这个表姐也不熟，没想过去帮她挑礼物。
“那行，妈妈给你准备一份。”袁小琴对自家那边的亲戚，是比较重视的，她大哥对她确实也很照顾，她现在医院药房的工作，就是她哥安排的，也是因为有了工作，她当初才可以回城。
方笙笙还没为自己能坚持下796的生活称叹，晚自习实行了不到两周就戛然而止了。起因是高三一学生晚自习回家路上出了意外，具体发生什么事，校方捂得很紧，大家也不知道，但是晚自习是确定取消了。
老刘这个班主任无奈的宣布完这个通知后，又提到，希望住的远的学生，可以重新申请一下住校，高二了，马上要高三，请大家珍惜路上浪费的时间……
重点班，压力就是大呀。方笙笙感慨。
周六只上半天课，这天放学前，谢知许路过方笙笙身边，突然往她课桌上放了一瓶东西。
方笙笙疑惑的拿起看了看，类似面霜的包装，外面一圈外文字，她急忙叫住急步要离开的谢知许问：“等等，这是什么呀？”
谢知许回头，好似云淡风清地道：“除疤膏。”
“啊？……哦，谢谢哈。”方笙笙拿起书包装进去，起身和徐小凡道了声别就离开。今天徐小凡值日，不用等她一起了。
谢知许在前面停了下，等她走过来才道：“我妈知道你受了伤，现在已经拆线可以擦药膏了，让我给你带的。”
“帮我谢谢阿姨。”方笙笙拿人手短，还是很礼貌的。
谢知许轻轻嗯了一声，一时无话，随即迈开大长腿先走了。
方笙笙推着自行车到校门口时，除了陈舟，看到程贝倍也在。
“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方笙笙推车朝她走去，好奇地问。
“我知道陈舟要来接你，就和他一块过来的。”程贝倍今天穿着红色牛仔衣配白色健美裤，乌发浓颜，站在校门口就是一道风景线，不时引来学生驻足打量。
这身在方笙笙看来称不上时尚，特别是踏脚裤的风采，她有些欣赏不来。但是现在的审美里，确是十分时髦的，不过十七岁的靓丽少女，怎么穿都是好看的。
“你是要马上回去，还是找我逛街？”方笙笙明知故问道。
程贝倍笑了，一副你应该懂的表情：“当然是去逛街了，你知道吗东门那边开了个小市场，专门卖广市进来的服装……”她说着，还朝陈舟挥挥手，“你是先回去吧。”
陈舟本来就不耐烦，此时竖着眉毛粗声道：“那你们早点回去，不要乱逛，再出事可别怪我没跟着！”
他这几次有空就会来接方笙笙，倒不是方志强拜托他的，而是最近经常被方志强塞好吃的，他自觉报答方式就是帮忙接人。
离他们不远的杨国伟和另一男同学，本来想借机上前和方笙笙打招呼，以便认识一下她旁边那位漂亮的女生，见她们边上的陈舟倒眉怒目的模样，互相拉着赶紧转身走了。
“你说那个人是不是方笙笙爸爸的手下？”
“不会吧，听陈明说那都是谣传，方笙笙爸爸不是什么□□老大，可能是她的男……朋友？”
方笙笙刚开始还挺鄙视逛这些小市场的，嫌弃服装的质量和款式，但是一点也不妨碍她跟着程贝倍一家接一家的逛。东门市场这些店铺是零售加批发，中午时人头也是络绎不绝，其中以年轻姑娘居多，她们跟着其他人一样，拿着衣服往身上比划，逛了一会儿，最后因为囊中羞涩什么也没买。
程贝倍意犹未尽，感慨道：“那条背带裤和画报里林青霞穿的一样，下次找我姑一起来，让她给我买。”程贝倍是在她大姑身边长大，她姑只有两个儿子，把她当女儿一样疼。
两人随后又去小饰品店、音像店逛了，音像店里正在播放一首新歌：苦涩的沙吹动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程贝倍驻足听了良久，拉着方笙笙道，“好好听！”
老板见状，马上道：“这是台岛现在最流行的一首歌，带子是新进的，上午就卖空了一半，你要的话要赶紧买，不然要等下次进货了。”
程贝倍拿着薄膜塑封的崭新录音带，犹豫道：“我再想想。”
拉着方笙笙出门后，她道：“身边只有三块钱了，买不起。”
方笙笙掏出口袋里仅有的五块给她，“先借你。”
“那也不够，正版要十块一张呢。”程贝倍摇头，“等我下个月领了零花钱再说。我后天上学问问同学，她们有人买了的话，我借来录制一下就可以了，我家里还有空白带子。这样都不用花钱了。”
作为曾经的流行歌手，方笙笙不知道要怎么评价现在的盗版行为。
“你一个月零花钱多少？”程贝倍好奇的问。
“一周五块。”袁小琴是每周给她的，方志强有时会再偷偷塞她一些，她买买零食什么，也没剩下。
“那你比我多，我爸一个月只给我十五。我要告诉他你比我多！”程贝倍马上道。
“他可能会告诉你陈明和陈舟能领多少！”两兄弟是没零花钱这回事的。
两人又四处溜达一会儿，最后一人买了一根棉花糖推着车边吃边走。
半路竟然遇上许久不见的李小军，他依然是一帮人一起，耷拉着眉眼，吊儿郎当的模样，见到方笙笙，他晃悠悠带着人过来，朝程贝倍身上打量一眼，语气轻佻的道：“哟，今天身边带了靓妹！”
“军子，你认识她们，介绍介绍，大家交个朋友！”他旁边的流气青年立刻道。
“和丑的那个打过一架，一起进过局子。”李小军指指方笙笙道。
“你才是丑B，别挡道，赶紧让开！”现在大街上，不远处就是派出所，方笙笙才不怕他们。
“干什么呢，说了让你们让开，没听到啊。”虽然经历一次历险，程贝倍脾气依旧没变。
“嘿，这两个妞都挺带劲哈。”一群人里有人道。
“李小军，管好你朋友，我大伯叮嘱你别找我麻烦，见着我离远点，你没记住啊？”方笙笙牛气道。
“他大伯谁啊？”
“对啊，你大伯谁啊？”李小军看傻子一样盯着方笙笙问。
“武林派出所李所，就是我大伯，怎么，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得了？”方笙笙此时的口气，就像有人说，我爸是XXX一样。
“李所什么时候成你大伯了？”李小军嘀咕。
其他青年听到，赶紧拉了拉他，“走吧，漂亮小妹妹多的是……”
李所的大名还是很管用的。
李小军一帮人走后，程贝倍气鼓鼓道，“现在街上小流氓越来越多了，我表嫂前几天在路上，还被摩托车党扯了金项链，幸好人没受伤。”
两人说着话回到南里巷，快走到巷口的时候，见前方有三个人正站着说话。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