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们已经认识了, 以后就自己联系。可以约了一起去香湖划船，看看电影，反正这些你们年轻人比我懂, 小程你主动一点。”说话的是街道办的郝大妈。
程序林点头笑道：“行，郝姨, 那今天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我和你妈以前可是老姐妹，你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呢。”郝大妈笑呵呵道。
“郝大妈, 那我们先走吧。”一个戴着眼镜, 长相端严的女人, 此时面上有些微红, 轻声道, “程主任，那我们以后再联系。”
“好好，蒋老师, 请慢走，以后联系。”程序林连忙道。
方笙笙没想到竟然会在家门口碰到教语文的蒋老师，还是撞见她相亲的时候，她看见自己, 不知道会不会尴尬。
想到蒋老师的相亲对象，她连忙转头看程贝倍，这姑娘此时脸已黑沉下来，抿着嘴眼底升腾着怒气，握着拳头要冲上去的模样，方笙笙赶紧拉住她，“冷静, 深呼吸！”
程序林这时也正好抬头望过来，愣了一下, 脸上有片刻的心慌，连忙走过来挤出笑容道：“贝倍，笙笙，你们一块回来的？”
“程叔叔，我们去逛了东门服装市场。”方笙笙看着程贝倍怒视她爸的模样，轻笑道，“贝倍看中了一条背带裤，你给她买吗？”
“买，买，肯定买。”程序林忙点头，观察女儿的脸色，带着小心道，“今天郝奶奶带了蒋阿姨来家里坐坐，现在她们要走了，你可千万不能冲人家发脾气啊。”
郝大妈挽着蒋老师的胳膊走了过来，她脸上也有些不自然，她太了解程贝倍这姑娘了，生怕她再坏了她爸的好事。
“贝倍回来啦，这是蒋阿姨，她是二中的语文老师，笙笙就是二中的吧，你们以后有不懂的，都可以请教她。”郝大妈看着程贝倍她们，故作轻松道。
“方笙笙，你也住这里？”蒋老师也看见自己班学生了，脸上有些尴尬。
“蒋老师好，我是程叔叔邻居，就住他们隔壁。”方笙笙面带笑容地回道。
蒋老师点点头，她看向程序林一眼，程序林连忙指着女儿道：“这是我女儿叫程贝倍，今年虚岁十七，在四中读高二。”
他轻推了女儿一下，“这是蒋老师，快叫人。”
“贝贝是吧，名字真好听……”蒋老师先打招呼。
程贝倍挺胸吐气，瞪着眼睛正要说话时，突然被方笙笙一把拉走，“程叔叔蒋老师，贝倍路上发现身体有些不方便，……呃，你们懂的，要赶回去换裤子，我们先走啦。”
程贝倍被方笙笙拉得直踉跄，怒火顿时转移，“你干什么，我哪有不方便，你故意让我丢人的？”
“女性这事有什么可丢人的，你这观念就不对。”进了家门后，方笙笙才放下心来。
“怎么不丢人……不是，你别转移话题，我要说的是你为什么把我拉走，我还有话要说呢。”程贝倍醒悟过来，气愤道。
“那下次我不在的时候，你再说！你已经知道那是我老师，你让她在我面前丢脸，我以后怎么上她的课？她也要不好意思面对我了，我语文成绩拖后腿，影响我考大学，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嘛？”方笙笙掐着腰回喷过去。
“你还是不是我朋友了，你只考虑你自己……”程贝倍讨伐道。
“我们曾经是难友，后来是逛街聊天的狐朋狗友，我只考虑自己怎么了？我的学习和未来重要，还是你发泄一时怒气重要？”方笙笙气势一点不减。
“什么发泄怒气？那也事关我的未来，我要是有个后妈，亲爸也变后爸，两人再生个孩子，我就是拖油瓶，他们一起天天欺负我……”程贝倍越想觉得自己越惨。
“你真当自己是小白菜？”方笙笙瞟她一眼，“真要有个后妈敢欺负你，你能点火把房子烧了。还有，你爸才和人家见一面，八字没一撇，蒋老师兴许压根没看上你爸，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想当人后妈的，你别自我感觉太好了。”
程贝倍怒视她一眼，“她凭什么看不上我爸？我爸长得帅人又好……”
“呵哼。”
“你哼什么？”程贝倍被激得怒气值火速上升，“你说，我爸哪不好，哪里让人看不上？”
“男人当然是越年轻越好，你爸都多大年纪了。还有，就你爸这种连女儿都没搞定，就去相亲的人，尽耽误女方时间！”
“你凭什么说我爸！你爸就好啦？”程贝倍自己被说可以，但不许别人说她爸一点不好，她气得上前推了方笙笙一把，“你爸就是气管炎，长得还那么凶，根本不配和我爸比！”
方笙笙不甘示弱，直接回推了她一记，也开始生气：“搞笑了，关我爸什么事，为什么人身攻击？我爸威武雄壮有男子汉气慨，对家人又温柔体贴，你个恋父情结的小丫头，懂什么！”
“你说谁恋父情结？”程贝倍炸毛。
“说的就是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眼见两个人就要对扑掐在一起，之前发现外面响动，从里屋出来，正好听两个小姑娘叫阵，看得目瞪口呆的方志强，连忙上前，一手一个把两人分开。
程序林刚回来，正好在门口听到，此时也面红耳赤的上前拉住他家姑娘。
“我要和你绝交！”程贝倍被她爸抱着，朝方笙笙大吼道。
“稀罕！”方笙笙被方志强护在身后，伸头朝她吐了吐舌头。
“序林，不好意思啊。”方志强嘴上和程爸道歉，脸上却笑开了花，刚姑娘护着他，还夸他来着，真是美得冒泡，心里也在偷偷吐槽，程贝倍这丫头，脾气真的太火爆了，自己女儿伤刚好，小身板可受不得她一撞。
“老方，贝倍也不好，你别和小孩子见怪。”程序林也连忙温声道。他确实是个脾气温和的人，却生了一个爆脾气的女儿。
听到响动过来看热闹的陈明，这时偷偷的缩回头，啧啧叹道：真是两条惹不起的霸王龙！
程贝倍被她爸拉回去的时候，已不再追究他相亲的事了，只咬牙切齿念叨，“阴险狡诈，自私自利，人坏嘴毒，我再也不会理这个人了！”
“别这么说朋友，你们这几天多好呀，互相教对方学习，还一起逛街……”程序林劝道。
“她那么说你，你还帮她说话！”程贝倍愤愤不平指责道。
“你们小孩子吵架说的气话，我们能当真？”程序林笑笑道。
“反正我不会再和她做朋友了！”程贝倍挣开她爸爸，大步走回家，斩钉截铁地抛下话。
晚上方志强美滋滋的和妻子说起女儿夸他的那些话。
“咱女儿眼光和你一样，你当时也觉得我有男子汉气概，才和我好的吧？”
“我当时年纪小，被你骗了。”袁小琴白他一眼，笑道，随后又有点担心，“两个人吵得这么凶，没事吧？”
“小姑娘吵架可有意思了，能有什么事，过两天可能又和好了。”方志强想到下午两只炸毛的小母鸡一样的女孩子，不自觉好笑的直咧嘴。
“对了，明天菲菲过生日，你挑些好点的肉留着。”袁小琴提醒。
“行，我看看明天早市有什么新鲜鱼肉，多买点带过去。”方志强爽快地应道。
方笙笙早上起来先去公厕，看见隔壁程贝倍也正好睡眼惺忪的从家里出来，去的也是同一个方向，两人互瞪了对方一眼，到了女厕门口，程贝倍还想越过她先进去，被迎面出来的张大妈拦住，“里面没坑位别进了，臭死了，你们俩门口等吧。”
两人和张小花打了声招呼，张小花本来要走了，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好心地叮嘱：“听陈明说你们两个昨天吵架了？怎么好没两天就吵起来，你们都是高中生了不是小孩子，赶紧和好哈。”
她刚走，两人同声道：“陈明这个大嘴巴！”说完相视一眼，又扭头不看对方。
“大早上的挡在厕所门口干什么，当门神啊？”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响起，随后伸出一双圆粗的手臂，蛮横地把她们两个扒拉开。
“干什么呢？”被推到一边的程贝倍气道。
“喂，注意点文明礼貌好吧。”方笙笙也被大力推开，马上转身怼道。
“让谁注意礼貌，大早上的找不痛快是吧。”来人正是林秀娥，待她看清对面的人，撸起袖子大叫道，“原来是你这毛丫头，我还没机会找你算帐呢，今天正好替你爸妈教训教训你。”
“你想教训我？问过我爸了吗？”方笙笙嘲讽道。
“别人怕方志强，我可不怕，今天还非教训你一顿不可了。”林秀娥说完就要上前，方笙笙灵活一退。
程贝倍没有犹豫，往左一步，半挡着林秀娥的去路：“你别欺人太甚。”
“哟嘿，程贝倍，有你什么事？你这个缺妈教的野丫头……”
“你才是泼妇，母老虎！”程贝倍眼睛一红指着她骂道。
“还敢骂我，老娘今天连你一块教训……”林秀娥上前抓住她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正要扬起，“哎呦！”
她膝盖被人踢了一脚，直接跪倒在地，抬头一看是方笙笙，她扶地站了起来，冲着两人就过去，今个儿不撕个你死我活是不会罢手了！
厕所里面的人出来见到这一幕，吓的大喊：“大早上的，你们怎么在厕所门口打起来了！”
有人慌张跑去告诉袁小琴，她姑娘和林秀娥在公厕门口打起来了，她慌的把手上的油条一扔就冲出家门。
张小花在门口听见，连忙跟袁小琴一起过去，嘴里着急念叨：“她们怎么碰一块去了，我这刚从厕所回来……”
坐在门口吃面条的陈明，都忘了把碗先放下，端着面碗也赶紧跟上，心里还道，方笙笙这个不省心的丫头，这几个月，都打了几场架了。还是以前不说话老实斯文的样子好，现在一张嘴不饶人，还动不动就和人动手，真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公厕就在巷尾，没几步就到，袁小琴看着外面已经围满了人，还听到有人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母老虎这下是遇到硬茬了。”
“我们南里巷又添了两只小老虎……”
袁小琴扒开人群，看到女儿后直冲过去，拉着她上下打量，着急的问：“没事吧，哪被打了，要不要去医院……”
“袁阿姨，我们没事！”程贝倍擦了擦嘴角的血丝，表情有些亢奋地道。
“贝倍，你都流血了？”袁小琴也看到旁边的程贝倍，她和笙笙都被邻里拉住，两人头发丝都有点零乱，衣服也脏了。
“没事，就是不小心磕到自己牙齿了。”程贝倍不以为意道。她没想到今天有了一个同伴后，两人一起竟然能把南里巷一虎给打趴下，她们真的太厉害了。
“笙笙，你呢，哪疼？”袁小琴转而捧着自己女儿的脸检查起来。
“我没事。”方笙笙理了一下前额的头发，轻松道，她现在是打架也打出经验来了。
“我的天哪……两个死丫头一起打我呀，谁家生出这么狠的东西……”袁小琴的样子更为狼狈，头发和衣服都被扯乱了，此时正坐在地上拍腿哭嚎。
大家伙知道她的德性，也没人上前劝她起来。纷纷以莫名的眼神看着两个小姑娘，看得袁小琴都不自在起来。知道女儿没吃亏，她就放心了，但是这么能打架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呀。
陈明在人群中，端着面条继续吸溜起来，朝他两个邻居直摇头。
方笙笙经过他身边时，嫌弃的一瞥：“你口味真重，竟然喜欢在厕所门口吃东西。”
程贝倍补上一句：“变态！”
陈明气得噎住，直咳嗽，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谢了，林秀娥要扑我的时候，你从后面抓她头发，把她牵制住。”方笙笙朝昨天刚翻脸的朋友抱拳道。
程贝倍轻哼一声，昂着头，状似随意地回道：“不用你谢，我是不想欠人情，母老虎揪我头发，还是你咬了她的手，她才松开。”
“你能不能不要提醒我呀。”方笙笙连忙呸呸道，“她大早上起来，不知道有没有洗过手，我要回去赶紧再漱漱口。”
“幸好她还没上厕所，如果是从厕所刚出来……”程贝倍想到这，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蓦地，两个人脸上一变，双双夹着腿，掉头往回走。
袁小琴和张小花在后面看着两人走开，又见她们突然掉头冲回来，连忙一起拉住她们，“怎么了？不会又要回去打架吧？”
“不是……哎呀，张大妈，快放开我，我要去上厕所。”程贝倍忙道。
“我也要去厕所，我们就是出来上厕所的，碰到林秀娥打了一架都忘了，现在很急……”方笙笙抖着腿，挣开她妈就跑。
袁小琴被这一波变动冲击的，心里五味杂陈。
“昨天还听志强说，她俩打了一架，我还担心以后就不来往了，没想到一大早就合好了，还一起和人又打了一场。”不管是以前那个经常被人欺负的女儿，还是现在三天两头打架的女儿都这么让人不放心。
“两个小姑娘，是挺厉害的！”作为东北女人的张大妈也不禁感慨。林秀娥的战斗力她可是亲身经历过，两姑娘竟然能和她打成势均力敌，真是没想到。
方笙笙穿着一身新衣服，在镜子前用发卷摆弄她的一头短发，方志强和袁小琴在一边看着，小声说着话。
“早上又和林秀娥碰上了？她竟然还敢找笙笙麻烦，我去找她去……”方志强欲起身道。
袁小琴一把拉住他，“去什么去，我们女儿也没吃亏。”
“笙笙现在这么厉害了，呵呵，不愧是我女儿。”
袁小琴眉心微皱：“以前她出门，担心她被人欺负，现在……”她顿了顿，“担心她闯祸欺负别人，一个女孩子天天打架……”
“你这想法就不对，笙笙以前像你胆子太小了，现在这样挺好。”
“你意思是像我不好？”袁小琴看着他冷冷道。
“不是不是，像你好，你看笙笙长的这么漂亮，不就是像你吗？”方志强赶紧陪笑道。
方笙笙上身白色海军领毛衣 ，下身一条藏青色及膝百褶裙，踩着一双黑皮鞋，再加上她自己倒腾过后微卷的短发，在镜子前面一照，不禁也十分满意。
“你阿姨眼光就是好，这套衣服你穿上真是好看。”袁小琴看着女儿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
“好看，我姑娘穿什么都好看。时间是不是快到了，我们赶紧走吧。”方志强提醒道。
今天是袁曼菲20岁生日，逢十就是大生日，他们邀请了亲近的几个亲戚一起过。
一家三口坐公交车来到省医的职工住宅区，在大门口时，一辆桑塔纳在他们旁边停下，后车门打开，出来一个身穿鹅黄大垫肩、一字裙套装的时髦女性，前额刘海吹的高高的，戴着现在流行的大耳环，长相和袁小琴有七八分相似。
她满面笑容的打招呼：“姐，姐夫你们也到啦？”
这时驾驶座探出一个头，“姐夫，你们先上去，我去找个地方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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