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座下来一个和方笙笙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冲袁晓琴他们招呼，“阿姨、姨夫。”
“涵涵，你弟弟呢？”袁晓琴笑着问道。
“他奶奶带去海市走亲戚了。”袁晓莉替女儿回答, 她转头看向方笙笙，打量后连连称赞, “几个月不见，笙笙变漂亮了, 这身衣服你穿着正合适, 看来我没选错。”
袁晓莉是本市电视台气象频道主持人, 上个月去港城交流学习时给亲朋好友带了礼物, 送给方笙笙的就是这套衣服。
一行人说着话上到三楼, 开门的是方笙笙的大舅妈郑萍，笑着把几人迎进去，看到方志强后急忙道：“志强, 你来了就好了，我今天在市场里买了一只活鸡，我们不敢处理，就交给你了……哎哟 , 你还买了这么多菜，有鱼有肉的，我们这里都有呢……”
方志强和屋里人打了招呼后，连忙跟着进了厨房帮忙，方笙笙见大舅家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客厅比较小，一组沙发上坐着外婆和外公, 外婆怀里还搂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说话，另一边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 泡面头，也是一身高垫肩的外套，她认出是小舅妈王佩瑶。
“二姐，你快过来坐，和我们说说这次去港岛的见闻，让我们跟着长长见识。”她朝袁晓莉热情的招手。
袁晓莉笑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袁晓琴也走了过去，两姐妹先和父母打了招呼：“爸，姆妈。”
“你们来啦。”两老抬头，转而看向方笙笙，“笙笙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没什么事了。”袁晓琴道。
方笙笙和邓涵过去叫了一声外公外婆。
他们笑着颔首。
袁外婆怀里的小男孩子这时挣脱出来，“我爸爸在哪？”
王佩瑶拉住他道：“你爸昨天应酬到半夜才回来，今天在爷爷奶奶屋里补觉呢，你别去打搅他。”
袁家两老是退休干部，有原单位分配的住房，现在小儿子一家就和他们一块住，但大儿子这里也给他们留了房间。
这时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孩端着茶水出来，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把搪瓷托盘上的茶水放到茶几上，让大家自己拿。
“曼菲姐，生日快乐！”邓涵走到她身边，亲热地挽着她的手道。
“谢谢！”袁曼菲笑道，“笙笙也来了，咦，今天打扮一下，很漂亮呀。”
“谢谢，生日快乐！”方笙笙也笑着祝贺道。
“你们礼物别忘了给姐姐。”袁晓琴两姐妹提醒女儿。
袁曼菲收了礼物后，本来想先放回自己房间，王佩瑶叫住她：“菲菲，把礼物拆开看看，小婶也好奇你都收到什么礼物。”
邓涵微微扬头，面带骄傲道：“菲菲姐，我这个礼物你肯定非常喜欢！”
袁曼菲把礼物拆开，袁晓琴替方笙笙准备的礼物是一件格子薄昵外套，花了她一个月工资，袁曼菲在身上比划一下，笑着道谢说很喜欢。
又拆开另一份礼物，“哗！”王佩瑶从沙发中站起来，快步走了过去，边打量边啧啧道，“SONY随身听！天哪，这得两千多吧，你们出手真是太大方了。”
袁曼菲脸上掩不住的惊喜，拿着随身听小心的翻看，“二姑，太贵重了，我爸肯定要说我。”
“菲菲姐，我说了你会喜欢吧！比衣服好吧？”邓涵拿眼睛觑了眼方笙笙，转头对袁曼菲道。
“邓涵，胡说什么，礼物都是大家的心意。”袁晓莉连忙斥责道。
袁晓琴脸上有些不自在。
方笙笙觉得站久有点累，坐下给自己拿了一杯水，悠闲的喝了起来。
邓涵缠着袁曼菲拿一盒录音带试听一下随身听效果，邓伟拎着几盒礼品进来了，和刚才方志强进门和袁父袁母打招呼时，两人眼都不抬，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同，袁父起身把邓伟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王佩瑶连忙重新给他倒杯热水放面前，袁母也笑着问起他父母近况。
在袁父母拉着二女婿寒暄时，几个女人这边也在闲聊。
王佩瑶拿了积木把儿子打发到一边玩，她重新坐下后，先是拉着袁晓莉打听了港城见闻，又问邓涵爷爷是不是又要调整职位了。袁晓莉笑着应付了几句。
她又打量了一眼袁晓琴，状似无意地评价道：“大姐，你也要学着打扮起来，不然以后和二姐一块出去，真没人能猜出你们是双胞胎！”
袁晓琴脸色一僵，袁晓莉也有点尴尬。
“佩瑶，我和大姐是同卵双胞胎，五官一个模子刻出一样，见过我们的人，谁会不知道我们是双胞姐妹。”
“二姐，那是你们小时候，长大了外表和气质都会变化，就你们现在看起来，你比大姐要年轻十来岁。”王佩瑶随即掩嘴一笑，“我这个人就是有什么说什么，说话直，大姐别见怪啊。我主要是想劝你打扮打扮，你看你这棕色毛衣配这黑色踏脚裤，和我们办公室那个五十岁打扫卫生的大姐穿的一样。大姐夫虽然是杀猪的，你们接触到的那个阶层的人可能就是这样……”
“佩瑶，你去看看正柏醒了没有，让他起来吧，我看快开饭了。”袁晓莉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连忙阻止道。
“他刚说了，不要叫醒他，待会儿给他留一口饭就行了。”王佩瑶不以为意道。
“那你去厨房看看，大嫂他们要不要帮忙？”
每次一家人见面，这个弟妹嘴巴里都是讨好她的话，但也没少让她为难尴尬，她真不想她再留下说些难听的话。
“大姐夫在呢，每次家里聚会洗菜烧饭的活，不都是大姐夫在干吗，他们农村人干活习惯了，手脚快得很，不用人帮忙。”
袁晓莉见她姐脸色变得难看，真是不知该说这弟妹什么好。
“袁康妈妈，你这头发刚烫的吧？”方笙笙靠在沙发背上，喝着水，一边用眼睛瞟了一眼王佩瑶，“林青霞一样的发型？”
王佩瑶虽然不满她的称呼，但听到她后面的话，还是很顺耳的，矜持地捋捋头发道：“你看出来啦，没想到你也知道林青霞呀。”
“是呀，看出来了，你这样，就像我新学的一个词……”方笙笙顿了顿，笑容不变地徐徐道，“东施效颦！”
王佩瑶脸色瞬间铁青下来，怒视着方笙笙，“你什么意思？懂不懂尊敬长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她这一声怒喝，客厅里其他人都朝这边看来，袁晓琴也忘了刚刚还在生闷气，连忙帮女儿解释道：“她没别的意思，小孩子不会说话呢。”
“怎么了？佩瑶，你和笙笙生什么气？”袁母不解的转向这边问。
“是的，小孩子不会说话。这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会说话，你是故意呢，还是从小缺爹妈教！”方笙笙回视过去，声音不疾不缓问。
“你，你说谁没爹妈教？爸，妈，大姐，大姐夫，你们看看，她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王佩瑶站了起来，指着方笙笙，声音飚高问。
方志强这时听到声响，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葱，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
“爸，袁康妈妈这个不明阶层的人士，不见得能吃得惯我们这种老百姓烧的菜，你别忙活了，出来坐下歇歇喝点茶，你大半夜出去干活，回来还没休息就来这边忙活，你不累啊。”方笙笙不由分说的走过去，把他爸围裙解了，放到一边，拉着还在发愣的方志强，走到沙发边坐下。
郑萍刚从厨房出来，听到后尴尬地道：“是我考虑不周到，看志强手艺好，就想让他来帮帮忙。”
“外公外婆，大舅妈，我是很不赞同能者多劳这话，不能因为人能干就使劲的使唤，应该多给那些不能干的人一些机会，让他们多学点嘛。特别是一些男人，多锻炼一下他们，有助于他们认识到妻子做家务的辛劳不易，外公、小叔，二姨夫他们，就是很适合出来锻炼成长的。”方笙笙看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王佩瑶一眼，作真诚状道，“袁康妈妈，他们这种阶层的人给你烧饭吃，肯定更合你胃口吧。”
“笙笙，别胡说。”袁晓琴拉拉女儿轻责道。
方志强这时也听出点意思来了，拉着妻子坐下，笑道：“笙笙是真的长大了，说的话越来越有见解，我们就听女儿的，我也休息休息。”
他这个人性情豁达，这些年在岳家受到的差别待遇心知肚明，但也没太放在心上，主要也是不想让妻子为难。但是今天这个情况，女儿突然站出来说这话，既是替他们不平，他肯定要回护女儿这番心意。
“爸，你看她连你都想使唤，这不是疯了吗？是不是上次受伤脑子坏掉了？”王佩瑶嚷嚷道。
“别胡说！”袁父到底还是疼惜晚辈的，虽然不喜方笙笙方才的态度，但也不想小儿媳咒外孙女不好。
“你说什么！”袁晓琴和方志强夫妇默契的同时喝道。
郑萍和袁晓莉、邓伟等人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帮着打圆场，几个人连说带劝，算是把场面圆过去。
之后几个男人都没进厨房，袁晓琴姐妹帮着郑萍把一桌饭菜收拾出来，到一点半一家人才围着圆桌坐下吃饭。
吹蜡烛分蛋糕，一套流程走完，大家有说有笑开始敬酒吃饭。
“大哥真是的，每次家里有聚会，就缺他一个人，今天他女儿二十岁生日，他也能缺席！”袁正柏开席前就被叫醒出来了，此时一边给桌上的男人们倒酒，一边开玩笑地抱怨道。
“本来他都把工作推了，所有手术都安排其他时间，特地空出一天时间，结果医院收治进来一个急诊病人，需要紧急开颅手术，因为手术比较复杂，其他医生没有把握，只能把他叫去。”郑萍替丈夫解释。
“工作重要，菲菲你要理解你爸爸。”袁父对孙女道。
袁曼菲点头笑道：“我都已经习惯了，我爸就是救死扶伤的天使。”
“天使都是长相胖胖的小婴儿那种，那大舅舅就是大号的天使。”邓涵说完，自己先嘻嘻笑了起来。
见她面前的一块蛋糕已经吃完，又去盛了一块，袁晓莉眉头微皱：“邓涵，说好的要控制一下/体重，你忘了？”
邓涵嘟着嘴。
“今天难得，就让她吃吧。”邓伟劝道。
“为什么要控制体重，涵涵又不胖，能吃是福，为什么不让孩子吃？”袁母听到，马上不赞同的问道。
“姆妈，她是易胖体质，你看她小脸圆的，比笙笙大了一倍，现在是发育期，要适当控制一下，不然以后就很难减下来。而且甜食吃多了，她脸上又要冒痘痘了。”
邓涵脸登时拉长了，不高兴的转头瞪了方笙笙一眼。她是一个圆脸圆眼睛，鼻头也有点圆圆的女孩子，长相更似她爸爸一些。
“脸小没肉一看就是刻薄相，我们邓涵长得漂亮又有福气，女孩子就要像她这样才可爱讨人喜欢。”王佩瑶瞥了方笙笙一眼，尖酸道。
其他人都没搭话，袁正柏见大姐夫妻脸色不悦，连忙道：“几个月不见，笙笙是不是长开了，今天看到，吓我一跳，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山口百惠！”
“小舅舅，你太爱开玩笑了。”方笙笙眉眼弯弯，显然很开心，“怎么是山口百惠啊，不应该是波姬小丝吗？”
“咳，咳咳。”邓伟一口酒呛住，捂嘴直咳，袁晓莉连忙把手帕递给他。
“哈哈哈，是吗？是有点像哈。”袁正柏大笑，心道，哪有这么清汤寡水的波姬小丝！
方志强夫妇知道山口百惠，他们这个年纪，很少有人没看过《血疑》，但是那个什么小丝是谁，他们就不知道了。但是女儿这么自信，就觉得自己姑娘真可爱。
“刚才谁说我东施效颦来着？”王佩瑶冷笑道。
方笙笙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她。
“不要脸！”邓涵瞥了她一眼，轻声嘀咕。以前聚会的时候，她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二氧化碳来，现在竟然好意思当大家的面自夸自擂。
饭后大家坐下休息，郑萍提议邓涵为大家演奏一曲。
邓涵和方笙笙同龄，今年考上了音乐学院附中，家里给她规划的就是走音乐领域的路线，她的钢琴是从小就练起的，弹奏的很好，她和表姐袁曼菲经常在聚会时表演。
客厅里有一架立式钢琴，是袁曼菲的，她以前弹得多，上大学以后社团活动多，就比较少在家弹琴。
邓涵接受了表演邀请后，站起身，轻拉裙摆，给大家一个开场礼，告诉大家她要表演的曲目，袁晓莉在旁一脸欣慰的笑着，还上前给女儿整了一下衣领方才退下。
邓涵以前只是演奏钢琴曲，这次选的是经典曲目自弹自唱，当她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唱时，大家都表现很重视的倾听状，王佩瑶甚至闭着眼轻摇着脑袋，好似被音乐陶醉失智一般。
袁晓琴每次见到这个场景，心里总有股说不清的滋味，她轻轻转头看向女儿，只见她掏了掏耳朵，有些无聊的模样。
最早是菲菲在学钢琴，后来涵涵和笙笙看见姐姐弹琴的样子，也想学，那时候方志强来城里不久，刚开了猪肉摊，他们又要存钱买房，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给女儿交昂贵的钢琴学费，后来劝说她学钢琴没意思，好好读书和舅舅一样做医生。
但是每次菲菲她们表演弹钢琴的时候，笙笙的眼神都会流露出羡慕之色，她看到不自觉有些难受。
邓涵表演好，立刻迎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纷纷称赞她歌声动听，演奏水平又有进步。
外面大人在聊天，袁曼菲拉着两个表妹去她房间玩。
见她拿出一套化妆工具在梳妆镜前摆弄时，邓涵好奇又羡慕的在边上看着，方笙笙则抽了书架上的服饰杂志靠在柜子前看起来。
“菲菲姐，你能帮我也化一个吗？”邓涵见表姐用小刷子往眼皮上刷灰色的眼影时，眼神亮闪闪的问。
袁曼菲一边化妆，一边应道，“可以，不过你妈妈看到骂人的话，可别怪我！”
“我妈妈自己也化妆。”邓涵不满地说。
“大人当然可以化妆，你还是中学生。”袁曼菲道。
“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大学，到时候我天天化妆，穿丝袜超短裙。”邓涵语带憧憬道。表姐是大学生，现在什么都可以干，大家也都把她当大人对待，穿衣化妆都是自由的，还可以约会！
袁曼菲给自己化好妆后，果然用眉笔帮邓涵描了描，又用自己口红给她涂上。邓涵美滋滋的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样子，一边道，“我也想画眼影。”
“那个不行，眼影太成熟了，不适合你的气质。”袁曼菲劝道。
方笙笙转头看了邓涵一眼，她本来是浓眉大眼的小姑娘，眉毛没有修过的情况下，直接描浓，再涂了正红色的唇膏，生生把一个可爱小姑娘给搞笑化了。本人却还是美滋滋的很得意。
“笙笙要不要画一下？”袁曼菲问，不想厚此薄彼。
方笙笙连忙摇头。
“晚上我们学校有音乐演出，最近很有名的一支乐队在我们那里表演，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好啊，我要去！”能去大学校园里听乐队演出，对邓涵来说是一件很时髦的事，立马频频点头。
“那笙笙也一起吧。”袁曼菲虽然惊异于大表妹今天的表现，但有事也不好落下她。
“好啊。”上次那个凡人乐队的表演没机会看，对晚上这个乐队演出她也是有点兴趣的，都是在大学校园表演，不知道会不会是同一支乐队。
晚上由邓伟开车把三个女孩子送到省大门口，叮嘱了几个人一番后他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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