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饭的时候, 袁晓琴和方志强提起，程序林这次的相亲对象挺积极，已托媒人过来问了几次, 贝倍爸被媒人催得紧，终于主动约了对方, 今天晚上两人去看电影。
“贝倍可能很快就要有新妈妈了。”袁晓琴笑着道。
方笙笙想，蒋老师是真看上了程叔了, 不知道他们做通程贝倍的思想工作了没。
程贝倍和方笙笙之间, 现在是处于朋友未满、邻居以上的关系。
周末陈家小课堂她也会来参加, 但不像以前一样叽叽喳喳找方笙笙聊天了, 也没再找她逛过街。
晚上, 方笙笙做了两张试卷，对了答案后又是错误一堆，心情烦躁下, 牵着维妹去散步吹风。袁晓琴追出门给她脖子系上了一条棉围巾。
方笙笙穿过马路时，无意识的抬头望向对面一幢小洋楼的二楼，看见里面窗帘一晃，有一个人影掠过, 她没在意，继续往前走。
穿过小楼的夹道，对面就是本市有名的香湖了。湖边柳树在夜风中飘摇，洒下细碎的阴影，方笙笙吹着湖风，觉得被试题折磨的脑子轻松了一些。
脚下的维多利亚突然转身朝后方叫唤起来，方笙笙轻喝着跟着转身, 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朝她这个方向跑来，见她回头, 脚步慢了下。
看清来人，方笙笙也不是很惊讶：“谢知许，你也出来吹风？”
入冬时分，夜晚湖边温度更低，谢知许外面只套了一件黑色的薄夹克，下身一条蓝色牛仔裤，可能是匆忙出门，夹克的一边领子都没翻出来。
这身衣服和他平时穿校服的样子有些不同，看着不像个中学生，显得更随意帅气一些。
“是的，出来散会儿步，你是……出来遛狗？”谢知许双手插裤子口袋里，看着冲他汪汪叫着的扑过来的维妹问。
“是啊，今天发的试题太难了。心情不好，出来走走。”方笙笙想到功课，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有不会的，可以问我。”谢知许说完这话，头轻轻转到另一边，装作随口一说的样子，欣赏着湖边风景。
“行，下次向你请教。”方笙笙爽快地道。
“它叫什么名字？”谢知许看着正亲热的绕着他腿边转的幼犬问。
“……维多利亚。”方笙笙当时只是为了气陈舟才胡乱取的，后来大家叫习惯了，小土狗也认这个名字，就没再改了。现在谢知许一问，她还是觉得有些羞耻，吞吞吐吐地报出来。
闷笑声响起，“很特别的名字！我表妹也有一条狮子狗，取名叫丽莎。你们好像喜欢给小狗取外国名字。”
“呵呵。”方笙笙尴尬地笑了笑。
“你最近有参加乐队演出吗？”方笙笙见他最近没逃课了，难道不玩乐队了？
“他们去了海市演出，我不方便出远门。”谢知许解释道，“谢谢你帮我保密。”
“应该的。”方笙笙道。
“你们两个，牵着狗不能在这边逛，赶紧出去！”一个戴袖章的大爷过来赶人。
方笙笙才发现自己进了湖边景区地带，赶紧说抱歉，拉着维妹回头。
“那不是你朋友吗？”这时谢知许指着一个坐在湖边石板台阶上发呆的少女，对方笙笙道。
方笙笙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程贝倍！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吹冷风，还一副心事重重的忧郁状。
“程贝倍，干嘛呢？在这里学林黛玉呀。”方笙笙走到她旁边，调侃道。
“是你啊，你来这干嘛？”程贝倍抬头看见方笙笙，翻了一个白眼道，她目光瞟到了谢知许，微怔一下，“你们偷偷出来幽会？”
“幽你个头！”方笙笙气笑，“他就住前面，出来散步碰到的。”
“哦。那你们继续散步吧，不用管我。”虽然这么说着，口气却带着幽怨，一副如果你真的没情没义就走吧的样子。
方笙笙打过招呼后，是打算马上离开不想管她的，但是见她这副样子，只能对谢知许道：“我和邻居聊会儿天，不和你一块散步了。”
谢知许点点头，看着两人道：“那我先走了，明天学校见。”
“再见！”程贝倍冲他挥挥手。
方笙笙也笑着挥手，然后顿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领口：“你衣服领子没理好。”
谢知许一愣，伸手摸向自己衣领，顿时俊脸通红，快速把领子理好，有点狼狈的转身离去。
方笙笙觉得帅哥就是注意形象，早知道就不提醒他了。
维妹见他离去，汪汪的拖拽着绳子要追过去，被方笙笙使劲拉了回来，低斥道：“你这个小色狗，看到帅哥就要跟人家走，你对得起天天给你喂饭刷毛洗澡的陈舟嘛！”
维妹虽然是方家养的，但是方笙笙没怎么管过它，反而是看着很不友善的陈舟，每天回家都要跳过后墙过来和它玩闹一会儿，袁晓琴看他经常给维妹洗澡，有些意外，说陈舟原来这么会照顾小动物。
方笙笙还见过他偷偷把家里的剩饭拿出去喂巷子口的野猫，有一次拿纸箱装着几只刚出生的小野猫回来，被张大妈追着打了一条街，他还是不肯扔，后来寄养在维妹狗屋旁边，袁晓琴帮忙弄一些米汤喂着。后来那窝野猫崽不知道又被他送到哪去了。
“我今天去姑姑家了，姑姑也说了我一顿。”方笙笙在她旁边的石阶上坐下后，程贝倍幽幽地开口，“大家都劝我要懂事，不要阻挠爸爸再婚，说爸爸以后一直一个人，老了会很孤单可怜。”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方笙笙知道，今天必须做一回知心姐姐，听邻居倾诉了。
“我不想要后妈！不想家里多一个陌生人！”程贝倍语气坚决道，“等爸爸老了我会照顾他，他怎么会孤单呢。”
“接着说！”方笙笙被湖风吹得哆嗦一下，拢紧围巾，吸了吸鼻子。
“爸爸现在只疼我，如果再来一个人，他以后不疼我了怎么办？或者不那么疼我了！我不想要那样，姑姑虽然对我好，但她是表哥他们的妈妈，我只有爸爸一个亲人，我不想失去他！”程贝倍说着说着，眼眶有些红起来。
“那你现在发愁什么？坚持你的态度呗。”方笙笙把维妹按在脚边，不让它乱窜，免得它不小心掉到湖里。
“但是大家都说我这样不对！”程贝倍沮丧道。
“不对就不对吧，只要你不想，没人能强迫你改变意愿。”
“你说得轻松！”程贝倍高声道，她觉得方笙笙这丫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不是没人可以倾诉，她真不想和她说这事。“如果是你遇到这事，你会怎么办？”
方笙笙认真想了一会儿道：“程贝倍，其实你爸爸要不要再婚，决定权不在你。结婚的人是你爸，他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如果他真的遇到他想要再婚的对象，就应该克服困难，自己去解决这些问题。如果他一直没再婚，那也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是他自己也不够坚定。”
程贝倍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你又是在说我爸的坏话？”
“反正你现在不用烦，也不用管别人怎么劝你，就看你爸接下来的行动，你再考虑要不要改变自己的想法。”
在没有其他建议的情况下，程贝倍觉得方笙笙的意见似乎也可以先参考一下。
“你知道那个女人的事吧？”程贝倍小声而含糊道。
方笙笙一时没听清，待理解了，才点头，“昂。”
“我小时候很恨她，她让我爸爸和我都被人耻笑。”程贝倍咬着牙道，“她出去以后，还给我寄东西，呵，太可笑了，以为寄回来一些洋娃娃我就会高高兴兴的接受原议她！我爸爸就是个大傻瓜，还劝我给她回信，说她也不容易，这种女人我爸爸都能原谅，我害怕他再受骗上当。”
说完她突然把头低下，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过了一会儿，发出一阵呜呜的哭泣声。
维妹见她哭了起来，茫然地汪汪朝着她叫了起来。方笙笙安抚一下小狗，又轻轻的拍了拍程贝倍的背。
过了一会儿，程贝倍情绪稳定下来后，两个人才顶着夜风，哆嗦着往回走。
“你不是要找李所学擒拿吗？拜师了没有？”程贝倍问。
方笙笙听了叹气：“李所太忙了，这么一个小派出所，事情原来这么多，我每次放学去找他，他不是去调节邻里矛盾，就是协助治安大队出警去了。”
方志强为了支持女儿学武，还卤了李所最爱的猪头肉，上门请他来喝酒，李所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人来找他，肉都没夹上一口又走了。
“明天晚上陈叔回来，李所应该会来。”程贝倍作为陈家的老邻居，也是了解一些情况的，“到时候我和你一块拜师吧，你说李所会不会连我一块教？”
“这就不知道了，李所要我增重20斤才教我，你想拜师的话，说不定给你出什么难题。”方笙笙道，她有些心虚，现在才重了十来斤，不知道能不能忽悠过去。
到巷子口时，维妹突然停住不走，程贝倍大喊：“哎呀，它拉屎了！”
方笙笙看过去，头大如牛。
“幸好不是拉在湖边，不然被大妈们抓到，要罚款的。你赶紧把地上收拾干净吧，堆在巷子口，我们南里巷今年的文明街道又拿不到了，被人踩到更麻烦。”程贝倍啰嗦的说了一大堆，方笙笙觉得她是袖手旁观，幸灾乐祸。
“你牵着它在这等着，不要让人踩到，我回去拿扫帚簸箕……”她以前养的那些狗，都有人帮她遛的，她什么时候亲自收拾过狗便便。
“那你快点呀，我可不想在狗粪旁边待着……”程贝倍看着方笙笙气呼呼离去的样子，咯咯的笑了起来，心情也变好了，果然快乐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谢知许问她，她朋友昨天没事吧？方笙笙说她就是有一点小烦恼，没什么大事。
谢知许犹豫了一下说，最近他不用去和乐队练习，放学后有时间，他可以辅导她学习。把方笙笙说得一愣，想都没想，连声说，“不用不用，有什么问题我可以问陈明，他不知道，我到时候再拿到学校来请教你。”
谢知许见她拒绝，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
蒋老师今天上课的时候，情绪有些不对，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约会不顺利，方笙笙也不敢多打听。
倒是徐小凡，写作又陷入了瓶颈，一个晚上列了很多问题，拿着一条条找方笙笙解惑。给一个九十年代人灌进三十年后的古偶剧情，有疑惑是很正常，这需要一个消化和融合的过程。方笙笙尽量回忆当时的剧本和台词，帮她找一下角色塑造的思路和灵感。
放学回家的路上，陈家兄弟情绪都很高昂，一个月见一次的爸爸回家，当然高兴了，不仅伙食会得到改善，张大妈骂人的声音也会少一些，他们还可以借机和好脾气陈爸爸要一些零花钱。
晚上李所果然拎着酒来了，方笙笙有些幽怨的看着他和陈大伯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之前怎么请都没时间，这下好战友回来，就有时间了！
方笙笙在他们酒酣之余，提出了要李所兑现诺言。
李所笑呵呵的瞄了她一眼，“真的重了20斤？怎么还是这么瘦巴巴的样子。”
“真的重了这么多！”加上身上厚衣服的重量，差不离吧……
“上秤称一称！”李所还就不相信这瘦巴巴的小姑娘真的长了20斤，这肉都长哪去了！
方笙笙听到这话，立马捂着肚子道：“我先去方便一下，马上出来。”
“厕所在外面……”李所见她往家里跑，提醒道。
不一会儿，方笙笙就摸着肚子走出来了。
李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灌了几壶水？”
方笙笙嘿嘿笑着装听不懂。
她站上她爸抬出来的称猪肉的秤上，体重显示96斤。
“看吧，确实长了20斤！”方笙笙看着秤上的数字，高兴的转头对李所道。
方志强也附和道：“是吧，我姑娘真能长，别人这么短时间可长不了20斤。”
李所狐疑的上下打量她，摇头：“不可能，你衣服里是不是塞东西了？”
方笙笙坦荡的拉开灯芯绒外套的拉链，拍拍里面的毛衣，“看吧，没塞东西！李伯伯，人与人之间要多一点信任！我是那种看着瘦，但是根骨结实！”
李所拧眉瞄了她一眼，好似不怎么相信，果断道：“96还是太瘦了，再增重十斤！”
啊？方笙笙生气道：“你说话不算话！”
陈大伯见方笙笙嘟着嘴不高兴的样子，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你李伯伯太忙了，哪有时间教你，大伯也会两手擒拿术，我这几天休息，先帮你打打基础。”
方笙笙只能点点头。
陈大伯见三儿子窜到方笙笙身边，挤眉弄眼嘲笑她拜师失败，想了想道：“笙笙是不是又长高了？看着比我们明明还要高一点，我拿尺子给你们量量。”
方笙笙有些心虚地道：“不，不用量了。”
“为什么不量，你是不是不敢和我比！”陈明气呼呼地转头对他爸说：“阿爸，你肯定看错了！”
方笙笙：你和一个女生比身高，很光荣嘛！
“算你高，行吧？”
“什么叫算我高，我165了，你才162，我肯定比你高！”陈明不依不饶，他看了眼方笙笙的鞋子，“肯定是你今天穿的大头鞋鞋跟高了，你脱下来，我们赤脚比一下。”
这该死的胜负欲！方笙笙想要逃，被他拉住，李所这时突然说：“比一下，脱鞋子比！”
“那我先上个厕所。”方笙笙夹着腿道。
“你是不是借口逃跑不敢比！”陈明怀疑的打量她一眼，“你不是刚去过吗？”
“臭小子，我姑娘上厕所你也要管？”方志强上前轻敲了一下陈明的脑袋，让他放手，然后对女儿道，“你回屋里解个手，顺便帮爸爸看看锅里的猪尾巴汤好了没有。”
方笙笙点点头，借机溜进自家屋里了。
袁晓琴在里屋也听见他们说话，见女儿脱鞋，连忙道：“痰盂不在楼上，刷洗了放后院……”
然后就见方笙笙从那双她买回来，女儿就嫌弃没穿过，今天刚拿出来穿的东北大头靴里面，抽出两片厚沉的铁片……
方笙笙重新穿好鞋，让她妈把锅里的猪尾巴捞出来，她端着就出去了。
三个孩子一块量，净身高出来，陈舟182，陈明165，方笙笙164。
“都长高了，这小孩子就是长得快，才几个月功夫！”陈大伯乐呵呵地感慨道，“陈明比笙笙高一公分？怎么看着还是笙笙要高一些。”
“女孩子显个！”李所总结。
从量好身高后，陈明就蹲一边生闷气去了。他在165停留的时候，陈舟不声不响又高了两公分，最过份的是方笙笙，一个女生瞎凑什么热闹，也跟着一块长个，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方笙笙志得意满的走到陈明身边，刚要奚落报复一番，听到李所说：“笙笙，再上秤秤一秤。”
方笙笙惊愕回头，见李所笑得像一只老狐狸，她嗫嚅道：“我刚解了手，要轻一些。”
方志强连忙跟着道：“秤我已经抬进去了！”这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内情，他昨天刚给女儿秤过，才八十几斤，一晚上过去长了这么多，养猪也没这么快。而且女儿要的铁片，还是他给找的。
方笙笙也不想作弊，她实在不想刻意增肥了，这对以前那个拼命节食的她来说，是多么不尊重！
“那就去屋里秤，我一起去看看！”李所站起来，不容置疑地道。
方志强还在挠头想辙的时候，只见他女儿拔腿就跑，朝巷尾方向奔去，一边回头喊道：“我肚子不舒服，又想上厕所了……”
李所见状，哈哈大笑地坐了下来：“小丫头，还想在我面前捣鬼！”
快到周末的时候，袁晓琴提醒女儿和老师请半天假，周六要回老家，就不去学校了。
方志强和屠宰场订了猪肉，由小徒弟帮忙看肉摊，再给各家送货，先把这两天应付过去。
周六早上临行前，袁晓琴接到通知，笙笙外婆血压有点高住院了，她要去照顾几天，同行依旧是三个人，袁晓琴没去，多了一个陈舟。
陈舟这段时间以来，周末不上学的时候，都会去给方志强打下手，把他感动的不行，不管他说什么，陈舟凌晨按时在门口等着，怎么也劝不走。
这次回乡下，因为方奶奶之前邀请过，方志强和他提了一下，陈舟立马点头要一起去，利落的和老师请了半天假。
三人提着方志强夫妻准备的大包小包东西，先是坐了公交到汽车站，再换乘客车。
等了半小时，30座的客车上来了快40个人，过道上也放满了箩筐扁担等物件，没座位的人直接坐在自己行李上，车子刚开出，陈舟还在左右转着好奇往窗外打量时，车里混杂的味道再加上汽车的柴油味熏得方笙笙捂着嘴想吐了。
方志强有经验的马上拿出准备好的牛皮纸袋递到她面前，懊恼道：“晕车药在你妈妈包里，忘了拿出来了。”
他本来想问陈舟要不要，见他精神抖擞的样子，看来是不需要了，还是小子皮实！他女儿坐一次车就要吐一次。
三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桐新乡，三人下车后，方笙笙又蹲在路边吐了一回酸水，方志强把已经装满的牛皮袋子扔了后，过来拍拍女儿的背，心疼的不行。
方笙笙没想到，这个身体晕车这么严重，真的是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在路边休息的时候，正好有辆拖拉机开过来，驾驶座上的人朝这边挥手：“志强哥，是你吗？”
方志强抬头望去，也笑着朝他招手：“大壮，遇到你正好。我带姑娘回家看老娘。”
三个人又坐了上拖拉机，拖拉机上坐的都是方志强同村的人，又是一阵热闹的寒暄。
“志强，听说你在城里赚了大钱了。”
“哈哈哈，谁说的，我一卖猪肉的，能赚什么大钱！”
“听老吴他们说的，他们在工地干活，听说那里食堂都向你订猪肉，你一天得卖出去十几头猪吧，那不是赚大发了！”
“十几头猪啊，那你妹夫办的养猪场的猪，都不够你卖的！真的是大老板了！”
“那个养猪场，不是志强妹夫开的，就是志强自己弄的，请他妹夫过来帮忙。”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方志强也没多解释，只是笑哈哈的应付过去。
“这是你家姑娘吧，这城里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多俊呐！咦，我记得你只有一个姑娘吧，这小伙子是谁？不会这么早就给姑娘找了上门女婿吧？”
“哈哈哈，这我邻居家孩子，跟着来乡下玩两天，明天乡里不是有交流会吗，带他来看看热闹。”
十里八乡不同音，虽然他们说的热闹，但方笙笙基本没听懂说的什么，陈舟也是瞪着眼睛有些懵，不知道人家正在讨论他。
拖拉机又开了快半小时才到方志强的老家青河村，当他一路从村口进来，就不断有人上前打招呼。
方志强指着一条垄沟对面的几间房子道：“那就是咱们家了，你受伤后第一次回来，还记得这里不？”
方笙笙摇摇头，她当然不可能记得。
他们还没到家，就有一个女人朝他们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踉跄的孩子。
第三十二章
“哥, 你们可算回来了，阿娘已经念叨一个多月了，生怕你们临时有事, 又回不来。今天到日子，她一大早就去村口等着了, 我说你们要坐几小时的车，哪那么快到, 她偏不听, 在村口吹了风肚子疼, 刚回到家, 就有人跑来说见着你们到了。”
女人三十几岁, 长得和方奶奶有点像，看着很爽利的样子。
“阿娘没事吧？”方志强担心地问。
“没事，有点着凉拉肚子, 已经给她吃了半颗土黄素。哎呀，几个月没见笙笙，长高了，变更漂亮了。这是……陈舟吧？阿娘特地提了, 就怕你没带他一块回来。”
“小姑。”方笙笙礼貌叫人。
陈舟别扭的挠挠头，不知道怎么称呼，干脆也跟着方笙笙叫小姑。
方素云高兴应声。
这时她后面跟着的小毛头扑在方志强腿上，方志强笑着把他一把举起，“让舅舅称称二毛重了没有？”
小男孩咯咯笑了起来。
方素云帮他提着东西，一行人往家走去。
方家原来是三间老宅，前年方志强出钱, 在三间老宅旁边新盖了红砖砌的二层楼房，这楼房在村里算数得上的。
还没进屋, 方奶奶已经迎出来了，脸上表情淡淡地道，二楼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让他们把东西放楼上去。
等转过脸看到陈舟的时候，才露出难得的笑容：“奶奶就等着你呢，明天乡里交流会很热闹，还有神仙巡游，你们城里人可没见过吧，跟着你叔看看新鲜去。”
陈舟点头嗯了一声。
三间老宅是方素云一家住着，二层楼房一楼有厨房和待客厅，还有里面的一间屋子是方奶奶住。二楼三间房，一间是给方志强夫妇的，一间是给方笙笙的，还有一间空房。
方笙笙看着给她准备的房间，木床上垫着厚厚的褥子，还有绿底大花绸缎被面的大棉被，散发着淡淡的阳光味道。住的地方不错，就是房间里仍旧没有卫生间，就只有一楼的小隔间里放了一个圆漆马桶。
“给你们做了长寿面，都先下来吃一口。”方素云上楼来叫人。
“长寿面？”方笙笙疑惑，“谁过生日？”
方素云笑了，“看来你真是忘了，我们这里来客人都要准备长寿面，加两荷包蛋。”
方笙笙下楼的时候，方志强和陈舟已经端着面条吃起来了，见她过来，连忙道：“你刚才胃都吐空了，这下肯定饿了吧，快坐下来吃点面垫垫肚子。”
“又晕车了？”方奶奶在一旁坐着，皱着眉道，“在城里住着，出门就要坐那公交电车，怎么还会晕车！”
这个长寿面汤底是甜的，方笙笙吃不惯，夹了两口就推给方志强了。
“就知道你挑嘴！把荷包蛋吃了吧，这么久没回来，就是客人，吃这个吉利！”方奶奶又道，“村里早上杀羊了，中午你小姑父给你们做羊肉汤喝，还煨了一只鸡，给你补补，我看你也没胖起来嘛，还是瘦巴巴的。”
刚吃了面，过了一个小时马上又吃午饭了。午饭是小姑和小姑父烧的，小姑父王存胜中等个子，长得黑瘦，话不多，干活很麻利。
他们两夫妻本来是住隔壁村的，王存胜前几年跟村里人去工地干活，受了伤在家休养了几个月，方志强那时候想在村里办养猪场，就让他们夫妻过来帮忙，方志强出本钱，批地盖猪舍、买猪崽，又托关系去乡里的酿酒厂买酒糟喂猪，养猪场落成后就交给妹夫两口子打理，说好猪出笼后的收益大家五五分帐。
他让两人住到老宅来，顺便还可以照顾一下方奶奶。方素云觉得还是占了她哥的便宜，自家拿点工钱就行，还是方奶奶阻止了，说是儿子只是出钱做甩手掌柜，养猪才是辛苦活，五五分还是儿子占便宜。
吃午饭的时候，方奶奶一直给陈舟夹肉，陈舟刚吃了一大碗面条，现在肚子还不是很饿，吃起来比平时斯文一点。王存胜见丈母娘笑眯眯地看着人家小伙子的样子，不禁有些纳闷，饭后凑到方素云身边问：“阿娘和平时不大一样，那个小伢子哪里入了她的眼？”
方素云把他撞到一边，管自己收拾起碗筷：“你少管！”
饭后方志强和王存胜对帐，告诉他，现在养猪场搞得不错，都是他们夫妻俩的功劳，他打算再扩大养殖，到时候他们夫妻两个肯定忙不过来，还要再雇人。如果他们也要投点钱进来，到时候大家再重新分配一下收益。
王存胜当然乐意，干了两年，存款眼见丰厚起来，可比去外地打工强得多。
正当方志强叮嘱猪舍卫生和防疫要注意的事项时，有个穿着老式中山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志强，刚到村口就听人说你回来了。”
“庄叔，你吃过没？一起喝两口？”方志强见到来人，连忙站起来，把人迎进来，“小妹，再整点菜出来。”
“不了不了，我马上就要走，还要去其他家通知。”庄村长摇摇手，“你妈和你说了吧，河滩那块集体用地也要分下去了，晚上各家派代表来村委抽签，你们家，是你来吧？”
方志强还没说话，许翠花走过来道：“我们家就让小孙女去，她手气好。”
庄村长笑着道：“那可不是，十来年前分产到户时，你们家小丫头才多大，你抱在手里让她去抓，一抓就是村里最好的地。这次是特地把她叫回来的吧？”
许翠花笑而不语。
方笙笙这时已经和陈舟带着小姑的两个孩子，大丽和二毛在田坎上疯跑了。
跑到半山上时，陈舟顺着田埂跳跃而下，像只撒欢的狗子。
方笙笙不敢像他这么跳下去，不过也蹦跳得很快，大丽紧紧跟着她的后面，二毛哭着喊：“姐姐等等。”
遇到村里的几个孩子，方笙笙摸出早有准备的奶糖分给他们，身后又跟了一群人。
当孩子王当得正开心的时候，前方一个挎着竹篮的年轻女孩朝他们挥手：“笙笙，大丽。”
方笙笙愣了一下，见大丽扑过去叫大表姐，她才知道来的应该是大姑的女儿张春英，跟着叫了声表姐。
方笙笙带着表姐先回去，陈舟已经不知所踪了，来之前听方志强说可以带他去山里抓野兔，方志强还没空出时间，他已经等不及，借了二毛的弹弓一个人跑到山上去了。
张春英今年十九岁，和方笙笙一样的鹅蛋脸，五官端正朴实。她妈知道兄弟今天回来，让女儿带了一些鹅蛋和一只刚杀好的鹅过来，想让方志强带回去。
几个人进了屋，又是一番招呼，方志强想起来，把带过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腆着脸对许翠花道：“阿娘，笙笙妈妈这次都已经出门了，我丈母娘突然住院，她才来不了，这不，她给你们准备了东西，都让我一起带来了。”
说完把袋子打开，把东西拿出来。有衣服还有给孩子的一些零食。
“这是踏脚裤！”方素云看到几条装一起的裤子，眼睛锃地亮了起来，上前拿在手上摩挲着。
许翠花脸色不变道：“我本来也没指望她回来，她以前在乡下待怕了，不想回来我们这个地方，我明白。”
方志强还没说什么，方素云先帮着道：“阿娘，我嫂子人挺好的，人家是有事，又不是不想回来的。”
许翠花没理女儿。
方素云拿着手上的裤子问：“这几条要怎么分？”
方志强也不是很清楚：“你们看着谁能穿就给谁吧，反正阿娘一条，你和大姐、春英每人一条。”
方素云拿着深棕色的一条递给许翠花：“阿娘，这条肯定是给你准备的，我看着这条最大，你能穿得下。”
“我才不穿这玩意儿。”许翠花嫌弃的瞥了一眼，“这是城里那些时髦老太太穿的，我要是穿着这种细腿包屁股的玩意出门，不得被人笑话死。”
“笑话什么呀，这是今年最流行的踏脚裤，村里也有好几个人穿了，乔大娘和你一样岁数，也穿着呢。不过我看着，都没嫂子买的这几条质量好。”
方素云把一条码子比较小的白色踏脚裤递给张春英，喜得她摸着裤子，想往自己身上比划，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方笙笙没看过她妈让他们带回来的礼物，没想到竟然又是踏脚裤，虽然现在已经入冬，但是大家还都是穿这薄裤子，里面再套秋裤，真不知道这审美是怎么流行起来的。
张春英告诉许翠花他们，年后想和村里的小姐妹一起去广市打工，听说那里厂子很多，他们村里人在那边电子厂上班，一个月能拿到六百块。
听得方素云吓了一跳，“你舅妈在城里大医院上班，工资也只有三百多块吧，厂里能给每个人开这么高工资？不会是骗人的吧。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可不好跑那么远，太危险了。”
许翠花也皱了眉头：“还是留在家里吧，帮你娘养养鹅，去镇上接点零活干着，你今年十九了，有合适的也要相看起来，过两年就能嫁人了。”
方志强也道：“明年来省城吧，现在城里很多地方也在招人，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合适你干的，再给你找个夜校，去学点财务。你一个姑娘家跑那么老远，出点事怎么办。”
“对，听你舅的。”方素云连忙道。
方笙笙对表姐不了解，也不知道现在广市那边情况，没有发表意见。
陈舟吃晚饭的时候才两手空空的回来。
方志强调侃：“还以为你会给我们打只野鸡野兔回来加餐！”
晚饭的时候更热闹，人多菜也很丰盛，吃好饭，许翠花就带着方笙笙去了村委会。
方笙笙路上才听她奶奶说是带她去抽签的，因为她手气好。
她从来没发现过自己手气好，担心抽到不好的地，她奶会后悔。
等各家代表都到齐，各自抽走一张签条，方笙笙把抽到的纸张递给方奶奶，不像其他人忐忑激动紧张的表情，许翠花一脸镇定的把纸张拆开，看了一眼，表情不变地递过去给村长。
村长接过一看，登时笑了起来：“你这小孙女啊，这个手气是真好！”
又让他们家抽走最好的一块地了。
许翠花这时才面露得色，心道，自己孙女的手气，是从小到大得过验证的！
村长突然想起什么，对许翠花说：“明天神仙巡游，这次除了把各庙里的神仙请出来，还要找人扮八仙，原先找的何仙姑，那姑娘这两天脸上突然起满疹子，上午我去乡里，他们还问我们村有没有长得俊的小姑娘可以去。”
许翠花脸上顿时一喜，把方笙笙拉过来，“我孙女怎么样？白皮肤高鼻梁，长得够俊吧！”
“是啊，晚上见到你孙女，我就想，这不正是最合适的仙姑娘娘吗，再说你小孙女福气好，扮何仙姑，我看没问题。我现在给乡里打个电话问问，看他们找到人没有。”
许翠花马上催着村长快去打电话，能在神仙巡游上扮何仙姑，是一件多么体面又吉利的事！
等村长出来，点头表示已经搞定，明天早点在村口等着，他带他们一块过去。
方奶奶听了这才放心，转头对方笙笙道：“回去后你好好休息早点睡觉，明天你可要扮何仙姑，精神得好一点。”
方笙笙都无语了，不需要事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吗？她一个爱豆、一个时尚的年轻人，去农村交流会上扮演神仙？就很老土的事呀！
但是这个消息传到家里，方志强几个人都很兴奋。
方素云感慨道，每年乡里巡游活动，看到那些扮仙姑的姑娘，是真羡慕啊，那得是多漂亮，多有福气的姑娘才能去呀！没想到现在他们家也出了一个！
方志强也喜不自胜，他姑娘能扮何仙姑，再一次证明了他们家笙笙长得漂亮，讨人喜欢。
他得意之余，不由想到，还有没有需要小伙子的？陈舟也可以去，这大个子长得多精神啊！吕洞宾还缺不缺人？要不去问问村长看？
第二天锣鼓震天中，方笙笙涂着红嘴唇、头戴插着珠钗的假发套、身着朱衣绿裙、手持一根塑料荷花，站在一辆装饰着彩绸的移动车子上供乡民参观。
前面是舞龙队伍、踩高跷的艺人，后面是四人一抬、从各庙宇里请出来的神仙，她的旁边是其他众仙家，其中铁拐李大叔最激动，时不时移动拐杖和四周围观群众互动。
她则一脸木然的站着，听到旁边群众念叨：“这个何仙姑怎么不高兴？”她马上扯开嘴角，露出端庄的微笑。不管干什么活，职业操守还是很要的！
“笙笙看这边！”
方笙笙看见她爸在不远处朝她招手，手里竟然还拿着一个傻瓜相机，等她看过去时，咔嚓一声被按了快门。
“那是我姑娘，何仙姑是我姑娘！”方志强一边给女儿咔咔拍照，一边向旁边的群众兴奋地炫耀。陈舟站在方志强身边，伸头探脑的也在看着热闹。
方笙笙笑容僵在了脸上。
在乡里游行一圈，活动结束后，她终于可以脱下这一身装束。方志强不知道去哪里了，派陈舟在乡里临时弄的卸妆间外等她。
陈舟见她出来后，脸已经洗干净，穿回自己那身红色前面绣着大狗的厚毛衣，看着比刚才那个仙姑扮相正常了不少。
他指着不远处道：“我刚才看见那边有个卖牛杂羹的摊子，你要不要一起去？”
方笙笙问他：“你有钱吗？”
陈舟掏出十二块钱。两块是张小花给的，知道他跟方志强去乡下，怕他花人家的钱，大出血地给了他两块零花钱。另外十块是早上方志强硬塞给他的，让他在集市上碰到什么好吃的，自己去买。
牛杂羹要两块一碗，陈舟伸手叫了两碗，方笙笙看到老板把脏碗拿少量水一冲，碗上还留着油渍和污迹就接着给新来的客人用，她一阵恶寒，赶紧摇头，说自己不要。
陈舟在吃牛杂的时候，方笙笙先去旁边摊位逛起来。
桐新乡一年一度的物资交流会一共两天，今天是第一天，正好又是周末，人特别多。交流会期间，乡里大街两边摆满了摊子，吃喝玩乐什么都有。
方笙笙刚从一个捏面人的摊子里挤出来，突然被人一把捂住嘴巴，被拖着往人群外走。
“你这死丫头，跑出来玩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让我们好找！赶紧跟我回去！”旁边的人群转头看了一眼，见他们是认识的，也就不去管了。
马上要被拖出人群，方笙笙挣扎无果后，用力咬住那人的手掌，那人疼的松开，她趁机大喊：“救命！这人是人贩子！我是清河村方志强的女儿……”
她语速很快，还没说完，男人已经气急败坏的扬手要给她一巴掌，手掌还没落到她的脸上，胳膊就被人握住反扭了过去。
那人吃痛的大叫一声，方笙笙趁机挣脱出来。陈舟沉着脸，三拳两脚把这人打趴下了。
这时从人群里跑出来三个人，朝陈舟冲过去。
陈舟丝毫不惧，先一脚把左边的人踢飞，再一个横肘给中间那个人腹部狠狠一记，最后抓住右边的人一个背摔把人撂倒在地。
方笙笙抄起旁边摊子上横着的一根扁担，朝其中一个被踢飞又爬起来的人身上狠狠抽去，那人又重新躺下。
等乡里治保大队的人过来时，四个人贩子已经被他们两个制服了。一个卖麻绳的摊主主动贡献出几根粗绳，把几人捆的扎扎实实的，治保大队过来，只要接收一下犯人就行了。
大队长还问陈舟他们，要不要去卫生所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受伤。
陈舟摇手说自己没事。
等一行人押着人贩子离开后，方笙笙对陈舟说：“不错不错，没有白吃饭。”
陈舟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我们再去前面逛逛吧！”这次事故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方笙笙没有劫后余生的惊惧，再加上后来用扁担狠抽了那个捂她嘴巴的人贩子一顿，心里已经痛快了。所以现在还是有逛街的兴致，见她往前面人群里挤，陈舟连忙跟上，生怕她再遇到什么麻烦。
出了拥挤的大街后，人稍微少了一点，但前方乡政府旁边的空地处又聚集了一大波人。
这边有个水泥台子，平时有活动的时候，乡里领导就是站这台子上给群众讲话。今天这里四周挤满了人，台子前方放着一排抽奖箱。后面有系着红绸带的摩托车、电视机和收音机依次摆开。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拿着话筒在台上吆喝，说抽奖活动连续三天今天是第一天，奖品丰厚，人人不空手，一等奖价值两万元，大家只要花两块钱，这里的摩托车和彩电，都有机会拉回家。
其实都不用他鼓动，群众抽奖热情已经很高。大家蜂拥着递着钱往抽奖箱挤去，方笙笙也打算去凑凑热闹，对陈舟说：“我们也去抽一个吧。”
陈舟眼睛放在台上那辆红色的铃木王摩托车上，移都移不开，都没听见方笙笙说什么。
方笙笙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两张奖券，她把一张递给陈舟，另一张自己拿在手里划开涂层。
“我这个特等奖是什么？”陈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得奖，举着手中写着特等奖三个字的奖券，兴冲冲的问方笙笙，心情也不禁紧张起来。
方笙笙则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奖券发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陈舟见她没有回答，举着奖券挤进人群，往奖台那边走去。
当他拿着奖券，冲奖台上一个工作人员兴冲冲的大喊：“我特等奖！”
只见工作人员熟练的从一堆肥皂堆里拿出一块递给他。
陈舟怔住，怀疑的问：“我是特等奖！”
工作人员又拿出一条毛巾，“对，特等奖就是肥皂或毛巾，你要哪个？”
当陈舟愣愣的把一块肥皂放到方笙笙手里时，她问：“这是什么？”
“我的特等奖。”陈舟幽幽地道。刚才的一瞬间，他还以为他能推走一辆摩托车，真的太傻了！
方笙笙笑着把自己奖券给他看，“我的是一等奖！”
陈舟愣了一下，“还有洗衣粉、搪瓷脸盆……”
方笙笙慢悠悠道：“一等奖好像是摩托车。”
陈舟顿时瞪大眼睛，激动叫道：“不可能！”
等方志强把那辆系着红绸带的铃木王摩托车从拖拉机上搬下来的时候，村民蜂拥而至。知道是笙笙在乡里抽奖得到的时候，村民们立刻挤上了拖拉机，有些挤不上去了，赶紧回家拉出自行车骑上，一窝蜂的往乡里赶，他们也要去摸奖！
方家新楼的厅堂里挤满了人，庄村长拍着腿大声道：“老大姐，你这个孙女真的是有福气呀，不会真的是仙姑转世吧？”
“什么仙姑转世，不能瞎说，小孩子可受不住。我孙女是拜了我们仙姑洞的仙姑娘娘做干女儿，仙姑娘娘保佑她呢。”许翠花道。
“我们这个村里谁家没有拜仙姑娘娘做干娘啊，怎么就只保佑你们家小孙女儿？”村长嘀咕道，他也心动了呀，摩托车，听说要两万块钱呢，这运气也太好了！
许翠花也是满心惊喜，她一直确信自己孙女手气好，但没想过她手气会这么好！连摩托车都能抽到，这可不是一般的好运气，这是大福气啊！
她高兴之余，告诉村长，他们家下午要摆六桌酒席，村里人谁有空都可以过来吃酒。
村长笑着道：“要的要的，你们中了大奖是要让大家沾沾你们的福气。”
之所以赶在下午就摆酒，是因为方志强他们吃了酒席以后，还要赶回城里，他只和屠宰场订了两天的猪，明天凌晨不去养猪户那里拉几头，客户那里都供应不上了。而且方笙笙和陈舟也要周一回学校上课。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方素云喜气洋洋的带着几个帮忙的妇女，紧赶慢赶地把六桌酒席整出来。
村里男人们推杯换盏之时，方奶奶看着坐在旁边吃得额头冒汗的陈舟，问道：“
依誮
陈舟啊，你觉得你方叔人怎么样？”
第三十三章
陈舟马上点头道：“方叔人很好！”
方奶奶笑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问：“你给你方叔当儿子好不？”
陈舟愣了一下，有些懵然道：“我有爸爸。”
方奶奶笑道：“女婿是半儿，你给你叔当上门女婿吧, 天天有肉吃，这摩托车你也可以骑走。”她早就注意到这小子看中那辆摩托车了, 车子搬下来后，他在车旁就没留开过, 东摸摸西碰碰的, 不知道多喜欢。
陈舟手上的肉啪嗒一声掉到圆桌上, 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方奶奶的普通话带着很重的乡音, 听错也有可能。
坐在方奶奶右手边的方笙笙，被一口米酒呛得直咳，咳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幸好表姐给她递了一杯水过来, 她喝了一口才缓过来。
方奶奶，你这是图穷匕现啊，居心叵测啊！
她见陈舟向自己看过来，带着一脸嫌弃又有些为难的神情,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臭小子，难道还敢嫌弃自己不成？还有，他为难什么，难不成打算为了红烧肉和摩托车卖身？
“奶奶，你是不是喝醉了！”方笙笙先朝始作俑者开火。
方奶奶轻描淡写的瞟了她一眼，也不管孙女怒发冲冠的样子，拿起面前的米酒杯, 轻轻的啜了一口：“陈舟，你回去想想, 给你方叔当女婿真的不错。他没有儿子，会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疼的。我们家笙笙也是一个漂亮姑娘，福气又这么好。”
方素云早就听她老娘提过这事儿，她娘从城里回来时，就说她哥邻居四个儿子，有个小儿子懂事又皮实，两家知根知底的，说不好孩子父母能同意他入赘。
她也只当她老人家一时兴起，没想到她会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来，顿时尴尬了。
三点多散席的时候，方志强带着一身酒气，把崭新的摩托车抬上村长帮他联系的小卡车后厢绑好，拎上老家亲友送的东西，和老娘挥手作别，随着卡车离开村子。
陈舟和方笙笙也坐到了拉了顶蓬挡风的后车厢里，方志强喝了酒，上车后酒劲上来，抱胸坐着打盹，陈舟坐在方笙笙对面，眼神躲闪不敢看她，方笙笙担心，这孩子真的不会为了摩托车，答应做人家上门女婿吧。
方志强还从头到尾不知道他老娘闹的这一出，同桌听到的人，也没人敢告诉他这事。
红色铃木王在南里巷同样引起了轰动，街坊都来方家参观这辆白得的摩托车，个个都羡慕的不得了。
南里巷三号的徐宽，就是很早下海赚到钱，邻居经常去他家看录像的那个邻里，和方志强商量，把摩托车按市价九折转给他。
他说方志强反正不会骑，放着也是浪费。袁晓琴倒是愿意的，她觉得摩托车是肉包铁，很不安全，方志强学会了，她也不想他骑出去，有人要买，转手就是一万多，那真的是捡来的便宜。
陈舟知道徐宽打算买方叔的摩托车后，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现在摩托车放家里，他三天两头过来擦擦抹抹的，一点灰都被他擦干净，就像伺候自己座骑一般用心。因为是新车，他怕擦蹭，不然早就和方叔开口借出去了。
方志强还在犹豫的时候，陈舟期期艾艾的找到方笙笙：“方叔真的打算卖车啊？”
方笙笙斜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问：“和你有关系？”
陈舟抿着嘴不说话了，过一会儿又凑过来：“这是你抽奖抽到的，你可以做主，那个，只要你答应不卖车，以后我每天接送你，决不迟到，你要打谁我就帮你去教训他，你不是要学擒拿吗，我帮你求李伯伯，不然我也可以教你，我跟我学哥的……”
真的，这小子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不过说得再多也没有用，都是废话！
“摩托车已经送给我爸了，他来决定怎么处理，而我爸又听我妈的，所以你死心吧，卖定了！”方笙笙不给他留一点希望。
陈舟有些焦急道：“不能卖……”
“车子是你家的？”方笙笙嘲讽道。
“你奶奶说，只要我同意，我就可以骑走……”陈舟觉得自己还没考虑好，这车怎么能卖了呢。
方笙笙闭上眼睛，深呼吸，但是心头一把怒火愈烧愈烈，她掐着自己的人中，劝自己要冷静，不要和一个未成年的傻小子计较，他愿意为摩托车卖身是他的事，自己要表现得成熟大气，做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陈舟见她闭目养神状，扯了扯她刚及肩的短发提醒她一下。
轰一声，火焰窜上脑门，理智退避角落，方笙笙呼的扑到陈舟背上，揪住他的头发就是一顿乱拳。
陈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想用力把人揪下来，又怕把她弄伤，到时候两家人都饶不了他，就这样傻傻的被揪头捏耳揍了一顿。
方笙笙出了口气，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后，指着一脸委屈又羞愤的陈舟道：“你最好不要再提我奶奶说的那些话，如果被我爸知道你为了摩托车想做他上门女婿，他会把你抡得比摩托车轮子还快！”
“我又没答应！”陈舟这会儿再也不想做方家上门女婿了，见识了邻居野蛮凶悍不讲理的样子，不用说一辆摩托车，十辆都不行！
晚饭的时候，方志强问：“听说你和陈舟打架了？”
“谁说的？”方笙笙马上抬头，有些紧张的问。
“你张大妈说的，看见你在门口打陈舟来着，听说陈舟被你打的一点没还手……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方志强小心地道，一边不敢得罪女儿，一边又心疼那个受他喜欢的傻小子。
方笙笙：张大妈看着我打他儿子？也没过来劝阻，这还是亲妈吗？
“张大妈和你告状了？让你回来教训我？”方笙笙试探地问道。
方志强哈哈笑了起来：“没有，你张大妈说看着挺好玩，她要打陈舟的时候，要追两条街都打不到，看你揍他，还挺解气！”
果然不是亲妈！
“你们闹矛盾了？”袁晓琴端了菜过来，坐下后道，“你可不能欺负陈舟，这孩子挺好的，帮我喂小狗，还每天过来擦摩托车，多勤快懂事啊。”
呵呵，方笙笙心底冷笑，那是把车当自己的了。
“摩托车还是不卖了。”方志强下了决心道。
“为什么不卖？”袁晓琴皱着眉，“一万多块，能干很多事，我们现在这个黑白电视机可以换个彩电，再买个冰箱，还可以给笙笙买个随身听……”
“我是觉得，那天上万人也没抽到，这摩托车却被笙笙抽中了，这是多大的运气，舍不得就这么卖了。现在我肉摊那边生意也越来越好，明年家里的彩电冰箱，都能置办上，还有随身听。所以这车子就留着吧，嘿嘿，我平时出去办点事，骑摩托车多方便。”
袁晓琴哼道，“最后这句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你们男人，见到摩托车比见亲妈还亲。你要留下来我不反对，但是一定要学好拿到驾照以后才能骑，不能骑太快。”
“行，我听你的。”方志强高兴地道，“告诉陈舟那小子，他该高兴坏了，这几天天天围在我身边，问他又什么都不说，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就是怕我把车卖了，这小子也想骑它来着。”
方笙笙：你还真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以为人家只是想借去骑骑吗，不是，他是把摩托车当他聘礼了！
“那你要注意点，不能让他骑摩托，他年纪还不到不能拿驾照，出点什么事我们可担不起责任。”袁晓琴连忙提醒道。
方志强点头表示知道了，想了下问：“咱妈没事吧，要不要我明天去医院看看她？”
袁晓琴摇头：“没事，血压降下来后已经出院了，她是被正柏气得，这小子太不像话了，瞒着家里人办了停薪留职下海了，还把家里钱全带上，跑去海市买什么股票。”
方笙笙精神一振，她小舅有魄力啊，不知道会不会就是那头站在台风口的猪，能飞上天。
摩托车决定不卖以后，方志强一空下来，就推着出去练习，只要会骑自行车，胆子又够大，摩托车很快就能上手。
每次他推车出去的时候，屁股后面总会跟着两个拖油瓶，陈氏兄弟作为男同胞，对于时髦刺激的摩托车完全没有抵抗力。
陈明这个文弱书生，都跃跃欲试想亲自骑上一把。陈舟就更不用说了，最开始被迫坐在方叔后面，由他带着，后来方志强经不住他的磨缠，让他独自骑出去一段，他转动车把加速时，被方志强在远处大喊制止，只得不过瘾的放慢速度，掉转车头回来。
冬日寒风也挡不住男同志骑摩托的热情，却阻碍了方笙笙早上出被窝。
现在班里迟到的不止她一个，三不五时就有走读的同学在铃声过后才气喘吁吁的跑进教室。这时大家都羡慕起住校生了。
正式入冬以后，大家的穿着开始五花八门起来，有的是在校服外面套棉袄，有的直接把厚衣服都塞在校服里面，个个都变得浑圆起来，但是坐在教室里，还是冻的直缩脚。
南方冬天没有市内暖气，不比北方冬天好过，方笙笙这种已经习惯在冬暖夏凉的空调间生活的人士，更加不适宜。课间她也不在教室里待着了，和徐小凡他们一起到操场跺脚晒太阳。
谭文洁几个也在操场聊天，“你这件滑雪衫真好看，是不是广式货？”
“你这条苹果牛仔裤很贵吧，听说要三百多…”
女生们的话题都是离不开服装的。
方笙笙他们也在说话。
徐小凡犹豫一下后，对他们几个道：“我下学期可能要转回文科。”
这话说出来，有些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徐小凡当初选理科时，同学和老师都不理解，高二上半个学期里，她的数理化没有一点起色，按这成绩不用说考重点大学，大专线都到不了。
刘老师和蒋老师都找她谈话了，她自己其实也早已后悔，都不知道当初坚持选理科是为了什么了。
“那明年你就不在我们一班了。”卢海洋有些惆怅的道。
“你应该会去二班吧，就我们隔壁，以后见面还是很方便。”方笙笙道，相处半年的同桌要离开，她肯定有一点舍不得，但转文科是对同桌最好的选择。
几人畅谈放寒假后去哪里玩的话题，谭元洁突然走了过来，抬着下巴对方笙笙道：“学校元旦文艺汇演，知道吧？ ”
方笙笙不明所以。
谭元洁一脸不情愿的继续道：“乔老师让我通知你，准备一首英文歌。”
“是要我参加演出？”方笙笙疑惑地问。
谭元洁点点头。
乔老师告诉她的时候，她也很吃惊，后来听说是林老师向乔老师推荐的，她是一班的文娱委员，也是学校学生会成员，对于元旦演出表现的十分积极，谁知道她的节目还没落实，方笙笙反而先被选上了。
“我不参加。”方笙笙直接拒绝，哪有那功夫，现在距离元旦只有半个月了，而且元旦过后一周时间就要期末考了，她现在已经拿出当初背剧本的精神头去背书了，就想在期末考的时候，成绩能有所提高，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学校演出上。
“那你自己和乔老师说吧。”谭元洁气的甩头就走，她身边的女同学悄声道，“竟然还拿乔起来。”
方笙笙：知道姐当年演唱会门票卖多少吗？她还能稀罕这学校的文艺演出？
下午音乐课上，大家拿着笛子在相爱相杀时，乔老师来到方笙笙座位边，年轻漂亮乔老师一脸温柔地问：“方笙笙，听说你不想参加元旦汇演，是担心影响期末考试吗？”
方笙笙点点头。
“嗯，这样啊，老师也可以理解，这次的期末考是离得近一点。不过老师是这样考虑的，马上迎来93年了，我们希望中学生的文艺演出也能推陈出新，在新一年迎来一些改变，所以打算加入一首英文歌曲演唱，之前我也找了其他英语口语不错的同学，但是一唱起歌来就不对了，林老师和我推荐你了。我希望你能抽出一点时间来练习参加这次的演出，为班极争荣誉，也为学校文艺演出的成功做一点贡献。”
已经到荣誉和贡献的程度了，她一个中学生能怎么办，方笙笙只能答应下来。
花了三个午休的时间和乔老师他们一起选歌对发音练习演唱，顺利通过后就得到同意自己在家练就可以了。
距离演出的前三天，乔老师一脸神秘过来和她说，帮她的节目找到了一个伴奏，当谢知许背着吉它过来，准备和她在上台之前合练一次，方笙笙偷偷地问他：“你也是被集体荣誉绑架过来的？”
谢知许笑着摇头。
他是经过教室走廊时，无意中听到乔老师和其他人说，英文歌曲最好能有一个吉他伴奏，节目内容可以更丰富。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出于什么想法，竟然主动上前请缨。
乔老师也很惊讶，去年学校的文艺演出，她想让谢知许表演钢琴独奏，都被他拒绝了。但他愿意伴奏，乔老师不用再想办法找其他人，欣然同意。
谢知许对自己这段时间的一些行为和举动，自己也有些不理解，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喜欢上方笙笙，才会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可能因为方笙笙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女生，经常做一些出人意料、不合常规的事，有时觉得她是骄蛮肆意，有时又觉得她勇敢果断。她身上有他羡慕的地方，她似乎不是很在乎周围人的眼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谢知许从小到大的学习生活，都是被人安排好的，他父亲早逝，他妈妈希望他能继承父志，成为和祖辈一样出色的建筑师，但这并不是他想做的。
他小时候的生活并不像现在这么富裕，后来政策放开，国外的亲人联系上他们，他们的日子才好了起来。
他现在还经常回想起小时候，他闹着要吃肉，妈妈为了哄他，会拉手风琴给他听，还会教他吹口琴。后来循规蹈矩的日子里，音乐是一个能让他放松做自己的娱乐。
初中时，他曾经向他妈妈提出打算以后上音乐学院，妈妈沉思良久对他说，音乐是世界上最自由又最残酷的东西，每个人都能享受音乐，但是真正能进入音乐殿堂的，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天才。
而她并不认为儿子具有这方面的天赋。
在困难岁月里走过来，他妈妈也许已经忘记她自己当年学音乐的初衷，现在她通过自己的人生经验告诉他，考名校，学建筑设计，更有利于他未来的发展。
他后来无意中加入乐队，成了小解，在这个身份里，他没有任何压力和束缚，用一个陌生的身份站在人前，和人交往，这让他觉得很有趣。
至于为什么他主动要求去为方笙笙伴奏，也是他想学这个同学一次，做一回肆意的自己。
两人合练后的效果，让乔老师一干人等非常满意，觉得这个节目应该会很出彩。
方笙笙和家人说了在学校文艺汇演上唱歌的事，袁晓琴惊讶过后显得特别激动，操心她那天上台穿什么服装，要带她去逛商场选衣服，方笙笙看不上现在商场的服装，也不想家里浪费这个钱，说到时候就穿阿姨送的那套海军领毛衣套裙好了。
袁晓琴觉得那衣服现在穿太薄了，方笙笙觉得就表演的那一会儿功夫穿一下没什么关系，以前她还在大寒冬里穿过露肩礼服呢。
元旦前一天，袁晓琴还是拿回来一套衣服，白色高领毛衣配呢料格子背带裙，想让方笙笙明天表演时穿它。
既然都已经买回来了，不是踏脚裤大垫肩，方笙笙也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第二天刚一出门，就被陈舟摩托骑过溅上一身泥渍。
昨晚刚下过雨，小巷道路两边都积了一滩泥水，陈舟一大早，袁晓琴开门后，就偷偷过来把摩托车拖出去，他也不敢骑到外面，只在这条小巷上呼啸，摩托车的轰鸣声，吵得巷子里的大妈大爷一大早就扯着嗓门骂人。
幸好张小花大早上出去买菜还没回来，不然又是要追出几条街。
袁晓琴跟出来，发现女儿白毛衣的袖子上都是明显污渍，格子背带裙上也全都是，只是裙子颜色暗沉一点不怎么能看出来。
“这可怎么办？”袁晓琴着急道，“现在洗了也来不及晾干。”
陈舟知道自己惹祸了，赶紧从摩托车上下来，忐忑的走到方笙笙旁边，想着就让她再打自己一顿吧。
方笙笙表情木然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转头问袁晓琴，给她爸爸织的那件灰色毛衣，她爸没穿走吧？
袁晓琴不明白女儿问这个的意思，她刚给方志强织了一件新毛衣，但是男人的毛衣又宽又长，根本不适合女儿穿呀。
方笙笙穿着一件灰色的宽大毛衣，下身一条蓝色牛仔裤来到学校时，增加了好多回头率。大家不是因为好看，而是觉得挺奇怪才多看两眼。
当她来到学校礼堂的后台时，乔老师看见她的穿着，脸都皱起来了，“不是提醒过你最好穿裙子吗？这衣服还都不合身，你不要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表演，这么多师生看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当谢知许背着吉它走进来的时候，她朝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一番，才若有所思道：“原来你们约好了呀。”
谢知许今天也是一身灰毛衣，下面一条蓝色牛仔裤。
方笙笙：真的只是凑巧！
谭元洁今天既是主持人又有舞蹈节目，她刚表演完化蝶的群舞，又回到舞台中央，声情并茂的向大家介绍：“下一个节目英文歌曲演唱，演唱者方笙笙，吉它伴奏谢知许，歌名More than I can say，现在请大家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出场。”
说完，她转身离开，与方笙笙错身而过时，她脸上的微笑早已不见，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话筒递给她，快步回到后台。
第三十四章
方笙笙拿着话筒从帘幕后走出来, 一边大方自然的朝台下观众挥手，在两人现身的那一刻，台下学生顿时掌声一片, 还有起哄的口哨声，吹口哨的学生肯定是一班的。
谢知许在舞台靠右的凳子上坐下, 把吉它放腿上调整好位置，轻拨试弦。
方笙笙回头望向他时, 他轻轻的点头, 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一串欢快的曲调响起, 方笙笙跟着节奏轻摇, “Oh oh yea yea i love you moer than i can say……”
歌声一出来顿时让台下的学生激动起来，报幕的时候英文歌名他们并不熟悉，但是这熟悉的旋律让他们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台岛歌手唱过的《爱你在心口难开》吗。
哇哦！学校厉害了，竟然能让学生在文艺演出时唱流行情歌！
台下的学生观众瞬间兴奋起来，一阵比开场时更强烈的掌声响起。
观众席前排的学校领导和老师们，则微有些惊讶, 但没太大反应。
如果是中文翻唱，他们肯定会觉得太过直接热烈，不符合中学生汇演应有的精神面貌，而对于他们不熟悉，甚至非英语专业的老师根本听不懂的英文唱出来时，歌曲含有的热情似乎得到升华，在他们可接受范围。
当时选这首歌的时候, 也是经过一番讨论的，林老师提议唱昨日重现, 不会有大错，但是乔老师觉得这首英文课必备歌曲，似乎少了一点新意，后来方笙笙提议现在的这首，乔老师考虑了以后，觉得可以试试。
当方笙笙试唱后，音乐效果出来不错，她就定下了这首演唱曲目。
台上方笙笙一头被她出门前打理的微卷的及肩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唇上乔老师临时在后台给她涂上的口红，为整张脸添上一抹鲜活和生动。
身上松垮的大毛衣，在她随性的摆动中，让她多了一股潇洒和慵懒的味道。
而她侧后方的谢知许，穿着相似的服装，微侧着头弹吉它，偶尔两人会互动一下，相视微笑着给对方一个眼神，整体舞台效果动感和谐，让没见过世面的中学生们更加兴奋起来。
“这是一班的谢知许吧，真的好帅，那个女生是谁？”
“方笙笙，也是一班的，听说他们是一对。女生因为谈恋爱，成绩掉得很厉害。”
“这个女生是不是方笙笙？听说是个太妹！老师怎么会让她上台唱歌？”
“人家有实力，唱的确实好！”
“笙笙今天好漂亮啊。”徐小凡拍着手，激动的和身边的陈明道，“没想到她唱歌这么好听。”
“又不是没听她唱过，也就那样吧。”陈明没怎么看舞台上的人，低头摆弄着手上的傻瓜相机，这是方叔叔交给他的，让他给他宝贝女儿拍照。
乔老师在后台看着也很激动，她没有想到两个人初次登台，表现的竟然这么好，她甚至觉得不输专业歌手的演唱会。
表演结束后，两人鞠躬致谢，又引来全场热烈的掌声。这里不是乐队的演出，所以也没有学生观众敢喊安可。
回到后台，谢知许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手掌举起，方笙笙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和他击了一掌，两人相视而笑，为彼此的合作圆满结束庆贺。
元旦汇演结束后，同学们热聊了两天，讨论那天最受欢迎的节目，都说是方笙笙这一组的英文歌曲演唱。
一班的同学对他们两个人又有新的认识，没想到一个会唱歌，一个会弹吉它，还真的都挺多才多艺的。
元旦过后老刘在班里三申五令，要求同学们赶紧收收心，这几天抓紧复习，在下周的期末考不要掉链子，争取在级段里考出好名次。
期末考试结束，方笙笙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几斤肉，又还回去了。不过总算是暂时告别了天天薅自己头发紧张复习到半夜的日子。
今年过年特别早，再过半个月就是除夕，成绩单是在除夕的前一周拿到的，方笙笙没有想过几个月里面能够马上把成绩追赶上去，但成绩单上的名次还是让她大大叹气。
方志强和袁晓琴现在都已经不问她成绩，见女儿这段时间这么努力学习，再也不敢给她压力了。
不过，南里巷的这几个高中生，也就陈明成绩拿得出手，除方笙笙以外另外两个，也都是没落份子。
陈舟反正是体育生，张大妈本来也就不看重他的学习成绩，如果不是为了拿一张高中毕业证书，早就想送他去部队参军了，把这个吃货甩给国家养。
程序林对女儿的成绩却是很重视的，研究了程贝倍各科成绩，觉得这样下去大专都考不上，想着寒假给她找老师补习。
程贝倍觉得她爸爸太烦人，现在经常躲到方笙笙房间里，把自己收藏的画报和录音带都搬过来，两个人就在二楼吃着零食，听着歌，看看从租书店租的漫画。
《棒球英豪》的漫画为程贝倍打开了新世界，看得如痴如醉。
“你说我们隔壁也有一对兄弟，像不像达也和和也？”程贝倍突发奇想道。
“你是觉得那个损嘴的哥哥像和也，那个傻瓜吃货弟弟像达也？”方笙笙反问，“那你这个浅仓南是喜欢达也呢，还是喜欢和也？”
程贝倍顿时抖了抖，赶紧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
除夕的前一天，方笙笙就和父母一起回乡下了，方志强还想骑上他那辆摩托车，让母女两个自己坐汽车，被袁晓琴气的拧了一把，这才悻悻地把摩托车推回去。
方笙笙好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浓烈的过年气氛了，除了上厕所和洗澡不方便，她觉得在乡下待的很自在。
年三十见识了杀猪宴，大年初一跟着大队伍去给仙姑洞的干娘磕头烧香。
家里每天人来人往，方笙笙坐在旁边嗑着瓜子喝着茶，听上门拜年的大妈大婶们聊着村里的八卦闲事，谁家男人出去打工回来，正好把奸夫堵在了门内，还有婆媳大过年打架时把对方的脸都抓破，虽然这些人方笙笙一个都不认识，方言也是一知半解，但不妨碍她仍旧听得津津有味。
她还带着大丽两个放了几天炮仗，那种小炮，刚开始她只敢放在地上，拿着香远远点上，后来直接可以拿在手里，等引线点燃再扔出去。
这次她还见到了大姑夫妻和他们家几个孩子。
比起爽利的小姑，大姑显得老气沉默一些，大姑父则相反，嘴皮子没合过，特能说。
谈到张春英明年的打算，大姑父侃侃而谈，总结就是支持女儿去广市闯一闯。
方志强刚想说什么，被袁晓琴一把拉住，不让他开口。
袁晓琴初五要上班，本来说好是她先回去，方志强带着女儿再多住两天。结果初四那天方志强小姨来家里，拉着他亲热的问，你那个小女婿怎么没带回来？
小姨的话刚问出口，方素云听到赶紧上前找借口把她拉走，不过方志强后来还是知道了他老娘干的荒唐事，让他生气的是，老娘竟然把这事当着两孩子的面说了。
两个都还是小孩子呢，怎么能跟他们说这种话。
被儿子知道了她干的事，方奶奶一点也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道：“笙笙她妈妈当年也和她差不多年纪，刚到我们村里的时候，你不是也屁颠屁颠的，整天跟在她后面献殷勤。怎么，你当时想找她谈对象的时候，就不说她还小？”
当着女儿的面被老娘这么一说，方志强羞恼道：“她妈妈当时比她大一岁，而且后来我们处对象的时候，她妈妈已经十八岁成年了。”
“我也没让他们两个现在就定下来。”方奶奶依旧没觉得自己做错。
方志强继续扯着嗓门道：“现在也不是我们那时候了，当时大家结婚都早，现在他们这个年纪都还在读书上学，要谈婚论嫁，至少要她大学毕业以后。”
“等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么合适的对象你还往哪找？不是谁家都有四个儿子等着你的。我也是跟孩子先提个话头，也想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来做上门女婿。”
方志强的嗓门更高了：“谁说我要找上门女婿？你这老观念能不能改一改？”
方奶奶听儿子这么一说，也立时火了起来，两个人扯着嗓门对吼了一阵后，方志强拉着老婆女儿一起回城了。
袁晓琴也很生气，但见方志强怒气冲冲的样子，她反而不敢再说什么了。
方笙笙觉得她奶奶是自作自受，一点都不同情她。
方笙笙初四晚上回的家，初五一大早，程贝倍知道她回来，第一时间跑过来，告诉她不在时发生的大新闻：陈舟被他大哥揍的下不了床了，还见血了！
方笙笙瞪大眼睛，这两兄弟不是很相爱吗？怎么到血肉相见？
两人挤挤挨挨的去隔壁看热闹，见陈家一楼没人，在楼梯口喊了两声，陈明蹬蹬跑下来，“干嘛？”
“听说陈舟被打了，严不严重啊，我们上去看看他。”程贝倍说完就要往楼上冲，被陈明一把拦住。
“你们是来看热闹的吧，他没事好着呢，不用你们虚假的关心。”陈明一脸了然地道。
“什么虚假关心？你这是不识好人心。”方笙笙指责道。
“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程贝倍立刻接上。
说完两人合力拨开弱小的陈明，径直上楼。
陈明气道：“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陈家二楼前面那间是几个兄弟的屋子，放着两张高低床，左边的一张下铺上，陈舟趴在那里，陈大哥正在给他换药，看见两人突然冒出来，吓得赶紧拉过旁边的被子给他盖上，面带疑惑道：“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他刚才听到楼下的动静，让陈明下去看看，没想到来的是邻居两个姑娘。
程贝倍真气自己视力怎么是5.0这么好，这下不会长针眼了吧。
方笙笙也没想到正好撞见这一幕，不过她根本不在意，就露个背的陈舟，她又不是没见过。不过陈舟背上的那道伤口是怎么回事，这可不像是被陈老大打出来的，难道两兄弟还动刀子了？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都想让对方先开口。
程贝倍先道：“大虎哥，我们知道陈舟受伤了，特地来看他的。”
陈大哥叫陈湖，程贝倍小时候叫他大虎哥，已经叫习惯了。
方笙笙赶紧上前把一袋子苦柑递过去，“这个让陈舟吃，补充维生素，又可以下火，正好适合病人。”这是她从乡下带回来的，要过来看热闹，肯定不能空手，就把苦柑带上了。
“我才不是病人！”陈舟刚才就想坐起来了，被陈大哥一直按着。
陈湖接过苦柑，笑着道：“谢谢你们了，这个正适合这小子，让他吃了败败火，免得整天精力没处发泄，到处惹事。”
方笙笙趁机走了过去，看了看陈舟，摇头叹气：“陈舟，你干了什么事，让陈大哥发这么大火，把你打成这样！你要懂事点啊！”
陈舟鼓着脸，还不知道怎么反驳，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行了行了，别假惺惺了，你们了解情况吗，在这瞎凑热闹。”
“那发生什么事了？”方笙笙和程贝倍两人异口同声道。
因为都是关系比较好的左右邻居，陈湖也没有隐瞒她们，把事情说了一下。
原来陈舟和梁建华两人过年手里有了压岁钱，大年初二去录像厅看录像，梁建华一个朋友也在那里，后来他朋友和另一伙人发生冲突，两帮人一言不和就要开打，被录像厅老板劝阻，让他们不在在自己地方闹事，后来两帮人另外约地方，梁建华朋友把梁建华他们叫上，梁建华和陈舟为了不显自己怂，也跟去了。
这场冲突，双方还动用了铁链和刀械，幸好有群众发现及时报警，在公安赶到之前，双方已闻信作鸟兽散，陈舟因为冲在前面，被几个人围着，背上被西瓜刀砍了一刀。
两个人回来后，不敢让家人知道，先是偷摸去了梁建华家，梁建华搜罗出家里的碘酒纱布，给陈舟做了简单处理，说好如果严重，明天再去社区卫生院看看。
陈舟难得的一件新年外套破了一个大口子报废了，他当然不敢让张小花知道，换了梁建华的外套回去。
当天他一反常态的举动还是引起家人注意，不仅吃饭胃口小了，吃了饭也不出去疯跑，竟然乖乖在楼上卧躺着。
到晚上的时候发烧了，被陈湖发现他背上的伤口后，陈舟只能老实交代。不等张小花发飚，一向好脾气的陈大伯也沉了脸，让陈湖先把他送去卫生院做一下治疗，等两兄弟回家，陈舟打了消炎退烧针，背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处理过，还缝了七八针，他以为没事了，结果回到家，陈大伯就让他脱裤子趴下，指挥陈湖用皮带狠狠再给他抽上一顿。
陈湖犹豫着，想劝他爸来着，张小花先开口：“让他伤口养好了再打吧，不然打坏了，又要花钱治病。”
“就今天，必须给他一顿教训，不然再像这次一样跟着人动刀子斗殴，以后你们要见他，就要来我们南郊监狱了。”陈大伯是真的气坏了，本来以为小儿子只是调皮，没想到会到和人动械的地步，当时如果抓住，现在人都已经在看守所了。
他在监狱见了这么多因一时头脑发热而触犯法律的犯人，还有那些进了帮派泥足深陷，被唆使着犯下更大罪责的人，他不想自己一辈子在对犯人说教，最后自己儿子也进去了。
陈舟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他大哥一边抽，陈大伯还在一旁和他陈述他犯的问题，身体和心灵双重打击下，他确实有点怕了。
他的好友也没逃过，陈大伯亲自去梁家，把他们俩的事和梁建华父母说了。
梁建华父母下海开小饭店后，家里孩子问题上，基本上没时间管，他们大女儿因为小时候发烧留下后遗症，现在两夫妻就指望着儿子，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不学好，跟混社会的人动刀子斗殴，气得两人把儿子抓过来，夫妻双打，打得梁建华嗷嗷直叫唤，春节这段时间，也要在床上躺着，和他难弟成一对病友。
方笙笙两人没想到陈舟竟然是在外面打架斗殴受了伤，然后才被陈大伯指使着陈大哥又打了他一顿。
她们觉得，陈舟确实是该受一顿教训了。
陈湖说完，提醒两个小姑娘，先不要把陈舟的事说出去，毕竟和人发生械斗，是犯法的。
两人赶紧点头。
方笙笙从陈家刚出来，就看到她爸拿着一个鼓鼓的白信封回来，高兴地对她道：“笙笙，照片洗出来了，快看看!”
方笙笙打开信封拿出一打照片时，程贝倍好奇的伸着脑袋过来，“哈哈哈，这是不是就是你扮何仙姑时候的照片，太好笑了，脸上涂得跟猴子屁股似地。”
“让开点，没说要给你看，懂不懂隐私。”方笙笙羞恼道。
“切，就几张照片，又不是果照……”她刚说出口，就想到方叔叔也在一边，不好意思的低下声，“不要小气嘛，我也想看。”
“没事，给贝倍看看，照相馆里的人都说，照片拍得很好，你的一张照片，他们还打算放大，放在橱窗里展示。”
方笙笙连忙抬头：“爸，你不会同意了吧？”肖像权啊，以前要用她的照片，可是要经过团队审核，付了高昂的费用才可以用的。最主要，她不想这里面任何一张蠢照流出去。
“当然要同意啦！照相馆橱窗里的照片，可不是人人都能被放上去的。那里还有我一张前年拍的艺术照，很多人经过看了，也想拍一张。”程贝倍自得道。
“呵呵，选了你站在摩托车前面的一张照片，我看着不错，就同意了。”方志强笑着道。
方笙笙赶忙翻看手上的照片，抽出其中一张问：“是这张？”
方志强看了点点头，“照相馆的人说很洋气，虽然不是找他们拍的，但是是在他们那里洗的，照片拍得好他们就可以放上去。”
方笙笙看着她侧坐在摩托上，一脚伸直支地，一脚屈着，两手搭在腿上，学着她以前和机车拍照的姿势，一脸的冷酷拽，如果不是稚嫩的脸庞，不是穿的红色小狗图案的厚毛衣，会是一张合格的硬照，现在么，就像一个中二少女。
她觉得照相馆的人不是看中她，而是看中了她身边的摩托车，洋气的是红色铃木王，她只是顺带跟着摩托车上橱窗。
算了，放就放吧，谁认识她啊，现在也没有粉丝跳出来指责她照片翻车。
晚上袁晓琴回来，知道照片洗出来了，赶紧让方志强拿出来。他们家里去年刚买的傻瓜相机，就是准备给女儿拍照用的，记录一下女儿的成长。
一共两卷照片，六十几张，她一张张看过去，把方志强给老家人拍的照片单独拿出来，以后回去带给他们。
留下的女儿照片，她一张张的仔细看过去，有女儿扮何仙姑站在花车上的照片，有她刚抽到摩托车大奖在抽奖现场的照片，有她在老家房间拥着绿绸被面傻笑的样子，有她和几个表姐弟站在屋前的合照，还有她在田坎上追着陈舟打照片，特别是方志强提的那张，她仔细看了看，觉得照片确实好看，红衣少女和摩托车，怪不得能上在橱窗，明天她路过照相馆时一定要去看看。
“咦，这个男孩子是谁？”袁晓琴指着陈明帮忙拍的文艺汇演时的几张照片，有在舞台上表演时的，也有下来后在后台拍的。
“笙笙的同班同学，听说成绩全校第一，还会弹吉它，这次是两个人一起表演，这小子长得小白脸的样子，看着就不讨喜。”方志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女儿和他站在一起，穿着同款衣服笑容满面的合照，就觉得那小子越看越不顺眼。
“怎么会呢？长得多俊啊，又高又白，看着也很斯文的样子……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和笙笙一块被绑的男同学，叫谢知许，我们在公安局里见过一面。”袁晓琴想起来道。
方志强拿过照片仔细一看，好像确实是那小子，这下更不喜欢了，害得他女儿被绑，这小子一看就是能惹事的。
对了，还有一个惹事的小子，他想起来后，一拍大腿，赶紧去把锅里的山药骨头汤捞出来，装在大盆里，给隔壁端过去。
坐在陈舟床边，看着这小子一脸傻呵呵啃着骨头的样子，他刚看过他背上和屁股上的双重伤口，原本心里再大的火气，这下也发不出来。
他对陈湖道：“你下手也太重了，你爸叫你打你就真打啊。他本来就有伤，打坏了可怎么办！”
陈湖摸摸脑袋呵呵笑着不作声。
陈舟吃着东西含糊道：“没事，都是小意思，再过两天就全好了。”
方志强转身瞪向他：“你这个记吃不记打的臭小子，以后人家一叫，你就出去和人拼命，让我知道，用剁骨头剁了你！”想想觉得这威胁太虚，又道，“摩托车你碰也别想碰了。”
陈舟这下慌了，“我就在巷子里骑也不行了吗？”
“不行！”臭小子，看着一副老实的样子，却把他老娘和他说的话，瞒得死死的，一点没透露！听说老娘还用摩托车做聘礼，真的是知道这小子的软肋啊，幸好傻虽傻，没答应下来，如果他真的敢起这个念头，现在就不是屁股和背了受伤了，他还会再给他加上一重！
陈舟一点皮肉伤，对他这种皮实少年来说，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但是现在他被陈大伯下令禁足在家十天不能出门。
第三十五章
在陈舟被禁足时, 方笙笙正月跟着袁晓琴去了外婆家拜年，小舅已经回来了，从他一手夹着公文包, 一手拿着大哥大走来走去的样子，看来是在海市股票市场赚到钱了。
过年聚餐, 他直接在市里的海鲜酒楼订了一桌请客。席间小舅妈王佩瑶早就忘了当初发现家里的存款被丈夫拿走炒股，哭得披头散发闹离婚的事, 意气风发的亮着她脖子上和手臂上的金项链和金镯子。
外婆外公仍旧沉着脸, 对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 什么都比不上铁饭碗重要。对于小儿子下海这事, 他们还没有原谅他, 如果今天不是大家都在，他们肯定不会出来吃饭。
袁晓琴和大家提了女儿抽到摩托车的事，袁晓莉连忙称叹道, “笙笙运气真的太好了！”
王佩瑶脸上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嗤道：“摩托车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想买的话随时都可以买一辆。”
袁正柏脸上喝的通红，对方志强道：“大姐夫, 我正好想买辆摩托车，你看一下你那车子要不要留着自己骑，如果要转就转给我吧，就按市场价新的来。”
“你姐夫要留着自己骑。”袁晓琴马上道，“你们想买的话自己去车行买吧。”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三天两头喝的醉醺醺的，到时候记得如果喝了酒可千万不能骑车。”
“小弟，我不赞同你买摩托车, 像大妹说的，你经常喝酒, 又没有什么自制力，哪天醉醺醺去骑车，多危险，别到时候害人害己。”袁正松在医院见过太多骑摩托车出事的人。
“听你哥和你姐的。别有一点钱就烧包。”袁父正色道。
“姐，笙笙元旦表演有拍照片吗？ ”袁晓莉问。
当初她姐还是找她帮忙一起去商场给外甥女买表演穿的衣服。
“有，我正好装在包里。”袁晓琴含蓄的笑着拿出自己的皮包。
方笙笙瞄了她妈妈一眼，心想谁会把照片随时带在身边，这是早就有准备吧。
桌上几人轮流看了方笙笙的几张照片，都称赞她拍的好看。
袁晓琴还补充了一句，那张在摩托车上的照片还被照相馆老板放橱窗外展示了。
大家当然又是一番客气的称赞，只有王佩瑶不屑的直撇嘴。
袁曼菲和邓涵都看到了方笙笙表演时的合照。
“菲菲姐，这是不是那个小解？”邓涵发现了合照里的谢知许，连忙把照片递给表姐问到。
袁曼菲也早就发现了，只是她不了解情况就没有说出来。
“谁是小解？”袁晓莉好奇的问。
邓涵马上跟她妈妈说了那天乐队演出的事。
她还朝方笙笙撇了撇嘴道：“原来你们是同学？竟然还瞒着我们。”
袁晓莉问她姐：“笙笙什么时候去学了唱歌？”她没想到外甥女还和专业乐队一起表演过。
“没有专门去学过，她就是在学校英语课上唱过。”袁晓莉道。
“姐，笙笙现在文化课成绩不是很理想，你有没有想过，让她去考艺术院校？”袁晓莉想了想，开口提议。
“艺术院校？”袁晓琴不解的道，她对于这方面信息不是很了解。
“像电影学院和传媒学院的表演或播音主持专业，有些文化课成绩要求不高，不过要另外参加艺考。需要有一门才艺，唱歌、跳舞或者乐器。我以前不知道笙笙会唱歌，所以也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我觉得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袁晓莉是真心帮外甥女出主意。
袁晓琴以前是打算让女儿去学医的，现在考虑到女儿的成绩，知道这个是很难考上的。听妹妹这么一分析，她顿时也来了兴趣，又咨询了一番，然后转头问方笙笙，她想不想去考艺术专业？
方笙笙还没有回答，袁正柏听到后，击掌道：“考表演系好啊，以后出来就是大明星！那个前两年获国际大奖的女演员，不就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吗？”
“小舅舅，人家都是大美女，你以为谁都能当明星？而且她能不能考上都是个问题。”邓涵马上反驳道。
“涵涵说得对，人要有自知之明！”王佩瑶跟着道。
袁晓莉瞠了女儿一眼，转头对方笙笙道：“笙笙你好好考虑一下，阿姨觉得你的自身条件挺好的，脸小，个子高，皮肤白，上镜会更好看。不管是表演专业还是播音主持专业都是不错的选择，以后说不定会有很好的发展。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想法，那阿姨帮你联系专业的老师，专门给你辅导一下，今年下半年就要高三了，如果要参加艺考，马上就要准备起来。”
被妹妹这么慎重其事的一说，袁晓琴也紧张起来，看着女儿问：“笙笙你是怎么想的？”
“阿姨谢谢你，我再考虑一下。”她其实还是想考警察学校的。但以她目前的成绩，还是有一点难。
电影学院是她最后的选择，毕竟文化课成绩不高，艺考那一关她还是有信心能过的。
有时候在一个行业已经做得不错，她就不想从头再来，在一个还没有发展起来的内娱里打拼，最主要是她知道做演员、做明星的感觉，但她还没有感受过做一个人民警察是什么样子的。
回去的路上，袁晓琴还一直和方志强商量这事，她以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今天被妹妹一说，像是打开了世面，觉得女儿好像还有更多的选择。
方志强见妻子兴致很高的样子，提醒道：“笙笙说她想考警察学校。”
袁晓琴不是很赞同道：“女孩子干这个工作太危险了。我也没想女儿能当大明星，就觉得如果能考播音这些专业，以后有她阿姨帮忙，说不定还可以进电视台上班，不是很好吗。”
“我们就听女儿的，让她自己拿主意。”方志强道。
作为另外一名高二生，程贝倍爸爸终于给她找了补习老师，竟然是蒋老师！
程贝倍的反应当然很激烈。
其实程序林知道女儿的想法，他开始并没有打算让蒋老师给女儿补习，只是他身边认识的教育专业的人不多，当时是和蒋老师打听有没有补习老师可以介绍，蒋老师就自告奋勇地提出自己可以给程贝倍补习。
程序林开始是委婉拒绝的，但是蒋老师态度很坚决，问是不是不相信她的水平，话都这么说了，程序林也不能再推。
程贝倍又离家出走，在方笙笙房间待着不走。
“我爸这回真的是昏了头了，竟然让她给我补习！反正我这几天不回家了，就住你这。”
“不行，我不习惯晚上和别人一块睡。”方笙笙马上回绝道，白天让她在这待着没事，晚上睡觉就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她可不习惯身边多个人和她抢被子。
“那我晚上再回去睡。”程贝倍想了想道，“那个女人不可能一直在家等着我吧，晚上她肯定要走了。我觉得她就是想趁机接近我爸，反正我是不会给她机会的。”
几天后方笙笙到巷口公共电话亭接了卢海洋从县里给她打的电话，邀请他们几个人去他家玩，他们家旁边有个全国著名的旅游景区，自然风光很不错，春节期间游客很多。
方笙笙说她问了一下其他人，再给他回复。
跟着她屁股后面出来的程贝倍在旁边听到，立刻道：“我也要去，行不行？”
方笙笙问了陈明和徐小凡，两人都想出去玩。等到大家约好出发的那天，谢知许竟然背着双肩包出现在车站。
陈明解释，是他通知了谢知许。
他昨天在路口碰到谢知许，和他提了卢海洋邀请他们的事，随口问了一下他要不要一块去，没想到他竟然答应说好。
从四个人变成五个人，更热闹一点，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坐了两小时客车到了县上，方笙笙这回有准备，肚脐上贴了药，又提前吞了晕车药，虽然人还是难受，但没怎么吐。
下车后和早就等在县车站的卢海洋碰到，卢海洋见到谢知许也一起过来，特别高兴。说自己家就在离车站十分钟路程，问他们要不要先去他家休息一下。
几个人纷纷摇头说不用，方笙笙把程贝倍介绍给他认识后，一行人就朝景区出发了。
都是年轻人，一路说说笑笑，你追我赶，还没到景区，气氛已经很热闹了。
到了景区门口要买票时，卢海洋急忙拦住他们，从口袋里摸出准备好的几张门票，说是他爸是旅游局的，单位正好发了门票，让他们不用买。幸好他多准备了一张，连谢知许也有份。
当方笙笙拿出她带来的傻瓜相机，学游客让大家在景区门口拍个合照时，谢知许也正好从背包里拿出相机，两下一对比，方笙笙立刻把自己的傻瓜相机塞回去了，有更好的选择，肯定要用好的相机拍照啊。
就一个景区门口的合影，被她摆弄着，让大家摆出各种后世的合照姿势，照了大半小时，其他游客见他们拍照造型有趣，也纷纷效仿。
相机都是调好参数以后，让游客帮忙拍的，谢知许也被拉着加入他们的各种放肆而羞耻的合照姿势里，从开始的别扭渐渐放开，他自己都没发现，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来过。
上山的起点，程贝倍要和陈明竞争谁先到山顶，她还要拉方笙笙一起，说正好三个女生，三个男生，大家一起比一下。
方笙笙才不参加，正常爬个山就够累了，谁还要去拼这个命。徐小凡这个体力弱势的才女也表示自己不参加。
最后只有程贝倍和陈明两人像两只野猴一样往山上冲，方笙笙就想到半山腰看他们跑吐了的情景。
剩下的四人，走走歇歇，顺便停下吃点带来的零食。其中方笙笙爸爸做的猪肉脯最受欢迎，卢海洋也背了一袋水果上来，大家吃了干的，正好再吃点桔子解渴。
遇到风景好的地方，又是不停的拍照。
快到山顶的时候，终于看到跑累了坐在那里休息的两人，程贝倍见他们终于上来了，站起来拍拍裤子，抱怨道：“你们也太慢了，我们都等了好一会儿。”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猪肉脯？”方笙笙把包里的零食递过去。
程贝倍和陈明立刻过来，“要，爬得累死了，正好补充点能量。”
几个人在山顶吹着山风，欣赏着宏伟瑰丽的自然景观，方笙笙则拿出她的傻瓜相机，偷偷给他们拍照。
“哎呀，我正在吃东西呢，你怎么就拍了，一定很丑。”程贝倍赶紧把手上的水果放下，重新摆了一个跨脚插腰的老土姿势。
方笙笙建议她自然点，比个剪刀手就可以了。
轮到徐小凡的时候，她又教她学一下代表月亮消灭你的中二动作，徐小凡觉得太傻不肯。她不知道，她在给别人拍照的时候，也有人正在拍她。
兴致高昂的上山，热热闹闹的下山，到山下后，大家肚子都已经饿了，谢知许提议，刚才看到景区有一家西餐厅，大家想不想去那里解决一下午饭。
陈明连忙摇头，作为朋友里最穷的一个，他身上的压岁钱可不够他去吃顿洋餐的，只怕是进得去出不来。
卢海洋表示，他妈妈知道大家今天来玩，已经在家里准备好饭菜了，大家如果不是很饿，可以和他一块回家再吃。
程贝倍和徐小凡对西餐厅很有兴趣，方笙笙随大流，她都无所谓。
谢知许道，今天他请客。
几个人纷纷推说不用，见谢知许坚持，就提议先进去看看，如果太贵，就出来。
卢海洋很有经验道：“肯定很贵的，景区里面的饭店本来比外面贵，而且这西餐厅主要是提供给来这里旅游的外国人就餐，价格就更高了。”
几个人好奇的进了餐厅，被一脸怀疑、面无表情的服务员领到了座位上。
餐厅里确实没有什么国人，只有五六个外国游客，其中两个好像还是岛国人。
几个人翻开服务员递上来的餐单，打开一看，纷纷咋舌。卢海洋不想谢知许太破费，轻声道：“要不还是去我家吃吧。”
谢知许笑着道：“放心吧，我钱带够了，不会让你们留在这里洗盘子的。”
方笙笙对他竖拇指，“大款真帅！”
几人纷纷笑了起来。
程贝倍先站起来，小声道：“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她这一说，几个人纷纷表示自己也要去。
座位上只剩下方笙笙和谢知许。
方笙笙想要点单，发现刚才那位服务员已经离开，她转头找了找，见到旁边有位服务员，正弯腰温柔地对刚落座的一对老外夫妻道：“What would you like to eat? ”
等老外夫妇点好餐，她起身见方笙笙招手，装作没看见，先去下了单，再一脸不情愿的过来，沉声道：“点好餐了？要吃什么？”
“Sorry，I don't understand.”
服务员一愣，刚她也见到这群一起进来的年轻人，难道都是外国游客，看穿着打扮不像啊，但是她也不敢大意，连忙放柔表情，温柔地问：“What would you like to eat?”
“你们这好吃的套餐都来一份。”谢知许忍着笑道。
“歹吃勿给钱！”方笙笙用老家现学的方言附和道。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僵住，点着头离开了。
虽然用刀叉很新奇，但是西餐毕竟不是很合他们口胃，像陈明就觉得那带血的牛排应该更适合他弟弟的胃口，花了几百元后从餐厅出来，大家都觉得让谢知许破费了，纷纷表示下次一定回请他。
程贝倍道：“这么贵，食物也就那样，早知道不如去吃碗热腾腾的面条。”
卢海洋笑道：“去我家吧，我爸早上出门买了很多菜回来，吃了西餐，再去吃一顿我们本地菜。”
一行人在路上笑笑闹闹，特别三个女生，见着县城的店铺，还要进去逛逛，到卢海洋家的时候都下午两点了。
卢海洋爸妈的热情招呼下，几个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本地特色菜肴，就要告辞去车站赶回城的客车了。
卢海洋父母一定要留他们住一晚，说房间有的多，都准备好了，几个人笑着拒绝，说下次再来玩。
从县里回来后，过了几天徐小凡又组局请大家一起去吃她家那边非常出名的生煎包和馄饨面，程贝倍和方笙笙也轮流请了客，陈明这个没什么零花钱的人，蹭着方笙笙请客时，也给每个人点上一碗凉粉。
寒假期间，除了卢海洋不方便来城里，大家倒是又聚了好几回，感情又拉近了不少。
元宵节刚过，年后热播的电视剧还在唱着“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时，快乐的寒假生活就已经结束了。
方笙笙回到学校时，徐小凡已经去了二班，如果不是二班的班主任一直想招揽这位文科才女，上了半个学期就换班的事，学校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新同桌也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原先是坐后排的，徐小凡走了以后，她主动找老刘调了位置。和徐小凡这位课堂看小说的才女不同，这位新同桌非常认真刻苦，每节课都坐得笔直，不停的记笔记，下课也拿着摘要埋头背诵，不知道她是不是没找到适合的学习方法，成绩依然在中下游。
开学不久，学校现在讨论最多的两个话题，一个是那部热播的台岛电视剧的剧情，一个是在女生中流传的神秘手抄本。
方笙笙和班里女生关系一般，知道她们最近经常神神秘秘的传递东西，但并不知道是什么事，直到这个手抄本流传到男生中来。
杨国伟是男生里最先拿到手抄本的，因为手抄本就是徐小凡写的那部小说，他听过故事，看到手抄本后第一时间和方笙笙说了。
说是徐小凡写的小说火了，女生们最先开始竞相抄阅，十几万字呢，一个字一个字的手抄出来，这些女生都疯了！
他现在手头这本是复印本，是有钱的学生借了手抄本去店里复印出来的，他也只能借两天，马上要还回去。
方笙笙赶紧要来一观，果然是复印本，上面字体娟秀，方笙笙翻了好几页后，才放下心来，男女主名字不是最初的谢许和方笙，改成了解绪、小深，这下同学应该猜不到。
故事只写到小深恢复记忆，下面的不知道是没复印，还是没写好。
她马上去二班找徐小凡问情况，徐小凡一脸郁闷道，她表妹寒假时来家里玩，无意中看了她的手稿，一定要借走看几天，后来确实也还回来了，没想到她这两天竟然在班里女同学那里发现这部还没完稿的小说。
徐小凡说，肯定是她表妹把手稿流传出去的，她后来还催着她要大结局，她一直没给她。
方笙笙问：“你表妹也是我们二中的？”
徐小凡一脸郁闷：“不是，在三中读高一。”
竟然是出口转内销。从三中流传到他们二中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方笙笙觉得，现在盗版满天飞，对作者影响很大吧。
“刚开始有点生气，因为不知情的情况下作品被外泄，等发现这么多人喜欢这部小说，我又有点暗喜，自己的作品得到了认可。”徐小凡道，“我打算把结局写好后，试着投稿，看能不能成功。”
一个月后，方笙笙发现程贝倍也在抄这本小说，看来这部小说真的在学生间火起来了。
但是徐小凡这里却没有得到好消息，她寄出去的小说被两家出版社退稿，回信上写着：“……来稿已读，故事文字流畅，但构思夸张失真……希望继续努力，谢谢投稿！”
徐小凡一气之下，把结局也给了表妹，没过多久，那些期待还有反转的小说迷们认清现实，三皇子真是个腹黑！这在女生中引起了激烈的争论。
其实徐小凡对人物和剧情都做了改动，她的小说重心更倾向天下局势变动和权谋斗争上，对男主的行为也有了升华，不再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是为了天下统一的大义。但是那些被伤透的女粉们，爱恨交加，有心疼女主批判老三无情无义；有为老三辩解他是为天下而舍私情。
看过手抄本的女生们自发分了派别，谭元洁曾经的小团体竟然就被这部YY小说弄得分崩离析了。
老刘也知道了手抄本的事，竟然还看了，看了以后当然是生气，所以他在教室里拍着桌子道：“你们中间传的那本小说，叫什么《穿越而来的你》，听说现在女生中几乎人手一本？你们有这功夫抄这几十万字狗屁不通的小说，不会去把我们所有科目课本都抄上几遍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低着头听训。那个前面在课堂上奋笔疾书抄小说而被老刘搜走了手抄本的女生，更是吓得一动不敢动，泪珠子直流。
“你们是高中生，不是小学生！那么幼稚夸张的故事，你们竟然为它花时间抄阅？你们基本的文学审美都没有吗？”
黑板擦又重击了一下桌面。“还是说，是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的故事，吸引你们了？……在这里，我再一次提醒你们，不许早恋！现在加一条，谁再在学校传播和阅读言情武侠书籍，还有这来路不明的手抄本，你们就给我离开一班！”
这话有些重了，大家的头垂得更低，都也绷着神经，生怕下一个就被老刘指名。
老刘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也看了这本佚名小说，从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我要告诉你们，这男主角的人物形象是畸形的，你们小女生还被他痴情感动吧，在我看来，那就是一个擅用自己手中权势、骗财骗色的封建阶级的毒瘤！”
方笙笙也和大家一样低着头装鹌鹑，听到老刘这话，不禁想到，老刘这应该是把小说从头到尾不落的看了一遍吧，才能理解的这么深刻。
“你不能这么说解绪！”一个悲愤带着哭腔的声音石破天惊般在教室响起。
方笙笙猛然抬头，只见前排的谭元洁忽的站起来，表情还带着一丝激动。
老刘没想到竟然会有学生公然站起来和自己叫板，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这胆子太大了！方笙笙十万分的佩服，这不是一般的粉丝啊，比脑残粉陷得还深。
王翔宇在后排急得直挠头，他没想到那本女友让他帮忙复印的手抄本威力竟然这么大，能让她站起来对抗老师，这下可麻烦了！
“你，你真的是中了小说的毒！”老刘还在不可置信中，颤抖的指着她道。
谭元洁一腔孤勇为爱出头后，可能是醒悟过来的焦急后悔或其他复杂情绪，她突然又坐下来，趴在课桌上放声痛哭起来。
除了谭元洁外，刚才班里的女生听到老刘批评男主的话，也都是一脸愤愤不平，即使前两天刚骂过男主的女生，也是一脸的不满，她们只是不满虐恋情节，虽然对男主又爱又恨，但这恨里是裹着爱的，老刘用畸形、毒瘤来形容小说笔下丰神俊朗的男主，她们怎么受得了。
谭元洁突然站起来的时候，她们有错愕，但更多的是敬佩，特别是前几天分崩的小团体成员，内心立刻又向她靠拢过去了。
见到谭元洁趴在桌上哭得稀里哗啦，老刘只能抚抚眉心，无奈的叹气。自己还没教训呢，她就哭成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第三十六章
大约学校越是禁忌的事物, 学生越是好奇探究，反正徐小凡的《穿越而来的你》在校园里刮起了一股小旋风，后来还传到大学生中, 本市年轻人谈起都知道有这部小说。
只不过大家一直不知道作者是谁，有传说是一个高中生写的, 反正徐小凡并没有因为这部小说获得任何荣誉。
反倒更是提醒表妹要保密，不要透露她是作者的事, 因为这部手抄本现在在各个校方领导和老师们眼里, 和曾经的金XX差不多, 是属于禁书了。
再火热的小说, 读者热情也有退却的时候, 何况重点高中繁重的学业一直压在学生们头上。
接下来的几个月，大家恢复埋头苦读，谢知许正常发挥后, 又一直占据榜首位置，现在抑郁的不止是林笃行，退居第二的班长丁吉文也忧伤了。
“王翔宇，这次的运动会, 你去动员一下大家积极参加吧，我这还有道题在算，等空了再和你一起统计。”王翔宇找过来时，丁吉文正被一道题困住，头也没抬的挥手道。
学校一方面要学生死命的读书，一方面又强调要劳逸结合，反正一年一度的运动会肯定是每年必要举办的。
“班长, 我去动员可以，但是你们班干部也要起带头作用, 我给你报个800米？”王翔宇笑着拿着本子，打算把丁吉文名字写上去。
丁吉文连忙抬头：“什么？八百米？我不行我不行，我五十米都气喘吁吁了。你千万别写我！”
长跑一向是运动会时学生避之不及的项目。
“行了，就写你了！”王翔宇干脆的落笔，不等班长反应过来，就赶紧转身离开了。
“林笃行，你四百米，怎么样？”他又走到另一个尖子生身边问道。
“我没空！”林笃行干净利落的拒绝。
“行，林笃行四百米！”王翔宇又刷刷记下一个名字。
“你这人，怎么这样！”林笃行表情终于绷不住了，气愤道，“你根本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到时我不会出现在赛场的。”
“我无所谓。”王翔宇耸耸肩道，“反正弃赛的不是我！”
林笃行气得直喘气，“我告诉刘老师，你这是乱来！”
“老刘和我交代过，要班干部起带头作用。你是不是班干部？”王翔宇说完不再理他，又转到谢知许面前。
方笙笙正好一路看过来，觉得王翔宇这是抓住时机，正对班里的尖子生们展开一轮报复啊。
“谢知许，你……”王翔宇话还没说完，谢知许插声道：“运动会那两天我有事请假，已经和刘老师说过了。”
“你，你怎么能请假！有没有点集体荣誉感！”王翔宇登时气极败坏道。本来他都安排了一个比赛套装，准备送出去的，这下计划落空了。
谢知许没理他。
方笙笙噗呲一声笑出来，王翔宇顿时向她看去，“方笙笙女子800米……”
“400米、800米都交给我吧，对了跳高和跳远也给我报上，还有铅球，我虽然没有体力，但是我有精神力，吐着血，也会把800走完的，爬也要爬到终点！为了我们一班的集体荣誉，为了刘老师，为了我们敬业的体育委员王翔宇，我会回家好好吃饭，练练力气，做好身体和精神的全面准备……”
“行了行了，别发神经了，你，你就跳远吧！”王翔宇黑着脸道。
“不行，说好了，四百米和八百米都归我！”
“你别不识好歹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说反话，真把你记上去，你就哭去吧！”王翔宇冷笑道。
“呵呵，我哭啥，我笑着把四百米和八百米走完，全校师生要等着看我如何坚持完成比赛的，让大家知道，你这个体育委员如何利用职权，不顾班级荣誉，让不合适的人参赛，只为达到个人报复的阴险目的！”
“你，你行，我记着了。”王翔宇指指她道。
“说好记着，怎么不动笔记下来，我怕你这个脑子不好，容易忘事。”方笙笙继续嘲讽道。
这面前如果是个男生，王翔宇早就把他揪出去外面谈谈心了，是这个有名难缠的女生，他只能闷在肚子里，气冲冲的走向讲台，“大家都知道运动会的事了，要报名的，赶紧来我这里登记。如果你们不主动报名，到时候我会根据你们各自的优势，帮你们报上去了。”
方笙笙本来也不想冲他发一通火的，其实见他找班长和林笃行他们去长跑，她还挺痛快的。垫底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点红眼病，见着尖子生出糗只会幸灾乐祸。
只是她这几天情绪起伏比较大，心情不好，正好王翔宇撞她枪口上，就被她突突一通了。
“啪，啪啪。”
方笙笙转头叹气，又来了！
时不时要见同桌扇自己巴掌，不知道今天又是为了什么。她觉得这个新同桌，精神真的绷得太紧的，不适时给自己放松放松，真的容易崩盘。
第一次见她突然扇自己耳光，她惊呆了，问了才知道她一道英语语法题重复做错了。
第二次，因为背了几次的短文，第一段都记不下来。
第三次，数学题请教了同学，听了讲解还是不会做……
这一次，她也不想问了，反正肯定是做题又出问题了。
放学铃响后，方笙笙收拾起书包，突然，一股陌生而熟悉的热流涌来，她皱了皱眉，一时不敢挪动，过了一会儿，她知道，应该是好事来了……
她悄悄的起身，转头往身后望去，卖糕！完蛋了。
她回头见陈明已经人去桌空，心里正有些着急，谢知许这时也刚好收好书包，问她道：“还不走吗？”
“嗯，我再等等，你先走吧！”方笙笙表情难看道。
“怎么了？”谢知许发现了她的异常。
方笙笙记得，自己关于姨妈的事，教育过程贝倍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可不能双重标准，何况她现在确实需要人帮忙。
现在已经五月底，今天早上出门时气温比较高，方笙笙就忘了带校服外套，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和校服裤子过来。现在想拿件衣服遮挡一下都没有。
她那个刚扇了自己巴掌，放学了还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处于低气压生人免扰模式的同桌，她也不敢去和她借外套，见谢知许正好把校服外套搭在手上，她只能道：“你衣服能不能借我一下，我晚上回去洗了，明天过来还你。”
谢知许一愣，借衣服？什么情况？
方笙笙只得指指自己裤子后方道，“我裤子脏了，要遮一下。”
谢知许脸突得涨红，连两边耳朵都红透了，他结结巴巴道：“啊，好，那，那我衣服，给，给你！”说完连忙把衣服塞过去。
“谢谢，不知道你们男同学是不是有忌讳，如果觉得不自在，我可以再买件新校服还你。”方笙笙接过衣服系在腰上。
“没，没忌讳。”谢知许说完，赶紧走出几步，又回头等她一起。
回家后，袁晓琴知道女儿月事终于来了，一颗心总算放下来。方笙笙感觉她都要烧香拜谢了。自从知道比她小几个月的邓涵，在三年前就来月事，而她一直没有动静后，袁晓琴这一年来就急得不行，自己去医院内科医生那里咨询，还想着带上她去妇科做个检查呢。
方笙笙却没怎么高兴，谁会高兴姨妈来呀，虽然它不来，大家也要着急。
想想现在的卫生棉质量，她就叹息，生活的不便又多了一项。
之后几天，方笙笙觉得谢知许看她的样子怪怪的，她有点纳闷地想，难道是现在男生没有接受过大量的讯息轰炸，见识少，被女同学的姨妈吓到了？
运动会召开的那天，姨妈已经送走了，方笙笙的跳远成绩出乎王翔宇意料，拿到了第一名！
他都后悔当初被她吓住，像这种和自己一样头脑不发达的同学，肌肉肯定是要发达一点的，早知道就多给她报几个项目了。
一班是重点班，运动会上的成绩果然是和文化科成绩成反比的，大家都发挥正常，除了方笙笙和王翔宇，其他人都没拿到什么名次。
王翔宇还借机在老刘面前进谗言：“谢知许是班里男生中个子最高的，本来让他去跳高或者跳远都有优势，他竟然故意在这两天请假，肯定是逃避比赛！”
老刘倒没什么表示，只说谢知许家里有事。
方笙笙是知道谢知许又去和乐队一起表演了，所以才没来参加运动会。
这事她以为就这样过去，没想到学校竟然有学生看到了他的演出，回来一宣传，大家就都知道了。连老刘也知道了。
把他叫去办公室严辞训导一番，当然还是那几句话，不许再有下一次，专心学习考大学。
主要老刘教训过他以后，还联系了家长，通知了谢知许的妈妈，希望家长配合学校一起管束学生，不要让他过早参与到社会活动中，因为一些娱乐分散时间和注意力，影响学习。
谢知许参加乐队的事，一直是瞒着他妈妈的，现在双方都知道以后，联手把他玩乐队的事给封杀了。
方笙笙对此只能表示同情。
年初台岛那部千年等一回播完后，省台近期又引进了一部香江电视剧，现在才播了八集，程贝倍每天都在说里面的齐浩男，程叔叔为了限制她看电视，已经做了很多工作，家里电视锁了没用，她会跑到方笙笙这里，和袁晓琴一起看。
袁晓琴总不好赶她走，就这样偷摸的看了下来。
方笙笙班里现在也有人讨论这部电视，杨国伟就是其中之一，他还预测了接下来的剧情，方笙笙以前没看过这部老剧，但是根据电视剧的一贯套路，她觉得剧情不会这么安排，说了一套自己的猜测，两个人还就此争了起来。
谢知许轻轻碰了方笙笙肩膀，给她递了一张小纸条。
方笙笙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我家里有完整的一套录像带，可以借给你。
方笙笙在纸条下面回复：不用了，我家没有录像机。
她其实并不是很有兴趣，前面几集程贝倍在看的时候，她是在自己房间写作业，偶尔才会去父母房间瞄上一眼。
纸条又递了过来：周末可以来我家看。
方笙笙想了一下，还是回了：OK
周六上午，问了谢知许是否可以带人一起去，谢知许立刻点头表示没问题，问是不是她的邻居程贝倍？
方笙笙说：“是她，她是齐浩男迷，每天都想提前知道剧情发展，让她一次看完，省得她念叨。”还要每天偷偷摸摸来她家里蹭电视，有时候激动的声音，都会影响她爸睡觉。
程贝倍知道谢知许家有全套录像带，激动的不得了，一直问他怎么会有，没听说谁有录像带，店里都租不到。
方笙笙说，“我怎么知道，等去了你问他呗。”
谢知许家就在路口对面，很近也很方便。即使再远，要坐几个小时的车，程贝倍也会义无反顾的过去。
两人临出门前碰到陈明，知道她们要去谢知许家，义正严词道：“我陪你们一起去，你们两个女生去男生家，多不安全！”
方笙笙知道他纯粹是好奇谢知许家里面什么样。住在巷子里的人家，谁不对湖边那排小洋楼好奇啊。
多了一个不速之客，谢知许开门的时候，都没带惊讶的，把他们迎了进去。房子里面的布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程贝倍和陈明两个看了直咂舌，见多识广，拥有三十年后豪宅别墅的方笙笙，对于现在的装修布置，当然没什么感觉，不说土就很错了。
三人上了二楼，录像机在二楼的客厅，三人坐在铺着白色勾巾的沙发上时，保姆阿姨笑盈盈的端了水果和零食过来。
问他们要喝橙汁、可乐、还是咖啡？
陈明马上说，可乐！
程贝倍和方笙笙选了咖啡。
保姆阿姨离开后，三人站起来绕着客厅参观起来，陈明一边打量室里现代化装饰，一边说：“谢知许，你这过的是资本主义生活呀，家里竟然随时备了咖啡和可乐！”
他们家连茶叶，都只供给偶尔回家的陈大伯喝，两兄弟只有资格往肚子里灌白开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还有钢琴！”程贝倍惊讶地摸了摸三角琴道，“真漂亮！”
谢知许把第九集的录像带找出来插进录像机里，打开以后，程贝倍就什么都顾不上，马上在沙发中间坐下，盯着电视机看了。
保姆阿姨这时把可乐和咖啡都端了进来。
几人纷纷道了谢。
陈贝倍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咖啡，掐着兰花指拿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然后整张脸都皱在了一块。
“那天我们去景区吃西餐，我还后悔没有点咖啡，原来这么难喝啊。比中药还苦。”
方笙笙指了指托盘上的方糖道：“那你多加点糖吧。”
电视播放后，两个女生就叽叽喳喳讨论开。
“你说我去剪一个伊明这种蘑菇头怎么样？”程贝倍问。
“我觉得你还是适合长发。”方笙笙打量她一眼道。
两人边看边聊的时候 ，谢知许也拿了一瓶可乐过来，在方笙笙旁边坐下。
“齐浩男衣品真好，不管是西装、还是休闲装，都很有味道。”
方笙笙看这些老香江电视剧，发现他们的服化竟然一点不过时，比后来某些偶像剧服装还要时尚有质感。只能说复古轮回一圈，和三十年后流行趋势又续上了。
“齐浩男太帅了，他演阿康的时候我恨死他了，现在真的又酷又善良。”程贝倍小迷妹表情，她想起来问谢知许，“你们家怎么会有录像带？”
谢知许笑了笑说：“我妈去香江的时候带回来的，她也是听人介绍很好看，但是带回来以后，她根本没时间看。”
电视剧嘛，总是有几个亲密镜头的。当男主角凑近女主角的时候，在场的几个纯洁高中生都不自觉侧开脸。
唯一一个不是原装的高中生，见他们都这副避嫌的样子，也收回了视线，眼神却不小心和旁边的高中生对上，只见对方立马把头扭到另一边，不自然的轻咳了咳。
为了缓解现场的小尴尬，方笙笙对陈明道：“这个男演员如果低于170，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女生欢迎。你努努力，赶紧长个吧，如果停留在现在个头，那以后找对象可难了。”
“不用你操心，反正也不找你。” 陈明讽刺道。
“你倒是想！”方笙笙哼道。
看了两集后，方笙笙想起来自己有好几张试卷还没有写，在娱乐之余竟然心系作业，她现在真的是开始热爱学习了。
但是又不能丢下程贝倍一个人在这。
“解知许，你这里有书房吗？我可以不可以去那边写作业？”方笙笙问主人家道。
“你不看了吗？”谢知许有些惊讶，刚才见她看男主角还看得一脸痴迷的样子。
“不看了太多作业了，我怕明天来不及写。”
陈明也带书包过来了。
最后变成程贝倍一个人留在客厅里看录像，他们三个去书房写作业。
见三人离开后，程贝倍不禁啧啧摇头，“重点中学果然不一样！”
书房光线很好，还有一个大阳台，正好面对着香湖。在这个环境里写作业，似乎效率更高一点。
方笙笙的几张卷子做的还算流畅，偶尔卡顿的问题，身边也有两个学霸可以请教。
“你们以后可以来我这边一起学习。”谢知许邀请道。
“这里环境是不错，但是夏天午后就太晒了。”陈明努力回忆自己老屋的好处，不想被资产阶级的享受诱惑。
“夏天有空调。”谢知许说。
“那行，以后我们就来你这里写作业了。”陈明立马改变立场。
方笙笙斜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她也喜欢空调。
六月初的时候，有教育局领导陪几个陌生人来学校参观，校领导负责接待，人还没走，消息已经传开了。
据说来的人是京市某剧组的制作团队，要拍一部校园剧，打算在本市中学取景。
学生们哗然，作为城市里的孩子，电视大家每天都能看到，但是现场拍电视剧是什么样的，大家还真没见过，而且都在想，是不是自己也有机会出现在电视上？
一班谭元洁派王翔宇去打探一手消息，王翔宇幸不辱命，回来后和大家通报最新进展。二中领导担心影响高三学生关键阶段的复习，不同意剧组进入校园取景。但是听说剧组目前只是在几个重点中学参观，附中也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即使校领导现在点头，他们也不一定就在这里拍摄。
校领导一听就紧张了，教育局的同事适时道，二中校园如果能在国家电视台频道的电视剧中出现，对学校是一个极佳的宣传机会。
二中校领导们马上犹豫了。
同学们心思浮动之际，老刘发现后严重警告一顿，大家又老实埋头学习了。
过了一周，老刘阴沉着脸进来，传达了学校的通知，校园剧的剧组下周就要来学校，打算在高一高二学生中挑选临时演员，正式进入校园拍摄是等高三学生高考结束后。
消息一公布，教室里就像被薰了烟的马蜂窝，大家一时都忘了老刘还在，交头接耳热烈讨论起来了。
“静静！静静！”老刘敲敲桌子，“虽然你们不是高三生，但是下半年马上要高三，再过半个月就要期末考了，不要被这些杂事分了心……”
除了林笃行几个一心争取名次的好学生，剧组挑选临时演员时，一班大部份学生都去报名了。
第一个被选中的是班里一个圆胖爱笑的男生，他一蹦三跳的回到教室，宣布要请同学吃冰棍，因为他马上要演电视剧了！
方笙笙和谭元洁都去报名了，方笙笙还是乔老师推荐的，据说电视剧有一个场景，需要一名会唱歌的女生出镜。
方笙笙来到简陋的海选现场时，一排人头也没抬，有的已经打上盹了，有的低头写着什么，最右边的一个男助理让她随便选一首歌演唱一下，方笙笙就唱了汇演时表演过的《More Than I Can Say》，歌声响起，那几个人倒是都抬起头了，中间一个中年男人还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唱好后，他带头拍手，一脸欣赏的样子道：“不错不错！”
方笙笙内心得意的离开，姐出马，一个小群演，还不是轻轻松松拿下！
她出来后，排在她后面的谭元洁马上进去了，看得出来，她今天精心打扮过，竟然比平时还漂亮了两分。看来大家都想出镜啊。
谭元洁回到教室后，也是一脸志得意满，偏要装着矜持地道，“还不知道呢，导演说让我等消息。”
第三十七章
过了几天, 两人被同时通知去见导演，那天的中年男人看见她们后，说根据角色需要考虑, 到时候谭同学人物出镜，方同学声音出镜。
谭元洁还不明白什么意思时, 方笙笙已经在心里朝他竖中指了。
等助理和她解释了以后，谭元洁脸登时黑了下来, 这姑娘扭头就走, 脚步快的甚至超过了先她一步离开的方笙笙。
她走了几步后回头：“你不打算去吧？”
方笙笙冷笑：“见他鬼去吧！”
两个竟然有同仇敌忾的时候。
一班第二个被选上的, 是谢知许！
他如果去报名, 被剧组看上大家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他并没有报名，是在打乒乓球的时候，被剧组工作人员看到, 还亲自带了导演去现场看人。
剧中有几个镜头，其中就有男生打篮球的，他们觉得谢知许很适合。
方笙笙一众班级学生齐齐吐槽，打乒乓球和篮球有一毛钱关系吗？即使谢知许表示自己不会打篮球, 剧组工作人员依旧三顾茅庐来邀请他。
陈明酸溜溜道：“我会打篮球！”
杨国伟也喝了同样一坛醋：“人家要的是帅哥！”
“在美貌面前，才华一文不值！”方笙笙同样叹息。这个剧组不仅不懂得欣赏才华，对美貌的理解也很肤浅，对高级脸一无所知，不知道什么是淡颜系美女！
“马小鹏被选上后，上课经常走神，自习课光聊天也不看书了, 他的期末考成绩一定会掉下来！”身边的同桌突然发出这么一句，方笙笙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马小鹏就是那个被剧组选上的圆胖男同学。
“你怎么关注起马小鹏？”方笙笙疑惑的问。
“因为期中考，他的名次在我前面，这次我一定会超过他！”同桌扶了扶黑框眼镜道。
方笙笙：……竞争意识可
依誮
真强啊！
剧组选好临时演员，就退出校园了，等一个月后高考结束再进场，校园再次恢复平静，高一二生迎接期末考，高三生悬梁刺股般复习冲刺。
六月中旬期末考成绩下来，方笙笙拿到自己的成绩单，终于有了笑容，努力的付出后她的成绩在稳步上升中。
老刘把成绩单发给大家后，很残酷的在台上一一报出每个人的名次。方笙笙觉得，老刘等一干老师的教育理念还是有待进步的，三十年后这样的操作，很容易被学生和学生家长投诉。
谢知许的大名第一个报出后，丁吉文和林笃行脸色均黯然了，方笙笙名次上升到了三十名，老刘报到她的名字时，她微笑着偷偷比了一个V，等到了四十五名时，才报到同桌名字，在方笙笙没反应过来时，手上的成绩单被她抢走。
“干什么？”方笙笙不高兴她不告自取。
“我看看，你除了英语以外，哪几门分数考得比我高！”她转动着戴着黑框眼镜的脑袋，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考得比我好！”
她这次成绩后退好几名，后排的方笙笙竟然迎头赶上来，名次还比她高这么多！
方笙笙一把抽回自己的成绩单：“下次想看我的东西，提前说一声，用上请字，谢谢！”
今天拿了成绩单后，各科老师来布置了一下暑期作业，暑期就正式开始了。同学们或兴奋或心虚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你是不是作弊了？”同桌突然转过头，对着方笙笙大声质问。
陈明和谢知许几个人手上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都疑惑的看着她们。
方笙笙站了起来：“我从年级第二掉到了倒数第一，也没你这样！你如果心里不平衡，那换个你自己能接受的角度想吧，超越你的，不是倒数第一，而是曾经的年级第二。是不是舒服一点？”
离开前，她又加了一句：“别再扇自己巴掌了，适当放轻松一点，可能学习效率会更好。”
陈明跟着她后头，悄声道：“你这同桌挺可怕的，幸好是和你同桌，没有去祸害别人。”
方笙笙气笑，转身就要打他，两人追追打打一路走远。
放假后，老家养猪场的猪要出栏了，方志强要回去一趟，方笙笙跟着他一块回老家住了两天。
回去时，正好碰上村里大婶提了一袋子旧衣服过来，说是她女儿寄回来的，都是好衣服，让方素云先挑，剩下的再送亲戚。
方素云一脸感激的看了看，说都是年轻女孩穿的，她穿着不合适。
大婶说那给大丽挑几件，大一点也没事，可以多穿几年。方素云笑着说不用，她大嫂这次又给孩子买了两套衣服让带回来，衣服够穿了。
大婶觉得虽然是女儿穿过的，但都是时髦的好衣服，她是看在和方家关系好才愿意送她们的，见她们不肯收，也就作罢。
“听说你们春英也在广市，不知道和阿兰干活的地方近不近，你把她地址给我，我下次写信时抄给阿兰，都是同乡，两个人在外地也有个照应。”
“我也不知道地址，大姐也没和我具体说过，我下次碰到再问问。”方素云连忙笑着回道。
大婶走后，方奶奶沉着脸对女儿说：“幸好没收下那些衣服，不干净！”
方笙笙以为奶奶是嫌别人的旧衣服不干净。明明她把送大丽的新衣服拿出来时，奶奶还叫她把她穿小的衣服理一下，下次一起带过来给大丽他们穿。方素云也很高兴的附和。
“是啊，我才不敢把春英的地址给她，真和阿兰联系上，被她引去歪路上怎么办，再说了，有个来往都会带坏名声。”
“小姑，阿兰在广市做什么？”方笙笙好奇问。
“小孩子家，别打听这个！”方奶奶立刻道，她又转头对女儿说，“你大姐下次来，还是要和他们夫妻俩说一下，让春英早点回来，这在外面待久了，即使是在工厂里正正经经打工，不知情的人也要想岔了。”
“姐夫不肯吧，听说春英工资又提了一百，这么高工资，他怎么舍得让她回来，听说过两个月，他也要去广市找活干呢。”方素云道。
“他就会瞎折腾，如果像存胜这样本本份份，你大姐也不用这么辛苦了。算了，一代人管一代人，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也越不过父母去管个外孙女。”方奶奶叹气道。
方笙笙后来忍不住悄悄问了小姑，方素云四下看了看没人，才小声道：“阿兰是在发廊上班。”
“发廊，就是理发店做美发的，这有什……”方笙笙想到了什么，顿时也闭嘴了。
记得好像这个年代有一种特殊职业，很多都是出自发廊。
方素云感慨道：“阿兰小时候多懂事的一个姑娘，孝顺又乖巧，十二岁就洗全家人的衣服，割猪草煮猪食，下面的弟妹都是在她背上长大的，怎么现在走了这条路……”
晚上吃饭的时候，方素云还和王存胜念叨起：“村里现在好几个女孩子都在那边做这种事，这些人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难道真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在那里赚了钱，过几年年纪大了，再回来结婚生子？”
王存胜叹气：“笑贫不笑那啥，现在风气变了，以前都挺纯朴的人，现在都朝钱看了！”
方笙笙刚从乡下回来没两天，外婆那边听说又出事了，小舅袁正柏这只站在风口的猪，没有被吹起来，反而栽了一个大跟头。
股市风起云涌，瞬息万变，袁正柏投机心理又重，在年初赚了钱以后，还和亲朋好友拆借了很多，一起砸股市里，买的几支股票现在全跌停了。
现在不仅欠了一身的债，他原先单位集资建房分的一套二居室，也抵押出去了，之前和外公外婆住是为了方便啃老，这下是真的要彻底啃老了。
幸好出事的时候袁正松在场，外婆倒下去时得到及时的救治，现在只有左手有点抖，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佩瑶已经带着儿子回娘家住了，两夫妻正在闹离婚，外公外婆让小儿子去上门道歉，把人请回来，袁正柏却没有听，整天躺在房间不出门，几天后去了电视台找袁晓莉借一千块钱，袁晓莉本来已经借了他五千炒股，最后都打了水漂，不想再给他钱了，但见弟弟胡子拉茬的模样，又有些不忍，还是给他拿了钱，袁正柏拿了钱以后就给家里留了字条，只身跑特区去了。
除了袁晓琴唉声叹气了一段时间，方笙笙却没什么感觉，成年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何况又不是生死大事，一个大男人身边也带着钱，能出什么事，最多混不下去又回来了。
当然，方笙笙对这个小舅的印象还可以，虽然有些不靠谱，但人还是很大方会社交，还是希望他这次能赚到钱吧。
高考结束后，校园剧的剧组正式进入二中，即使已经放假了，很多学生还都返校去围观拍摄现场了，据说现场有好几个人被抓了当临时群演，乐得他们嘴巴都歪了，这下去的人更多。
程贝倍也怂恿方笙笙带她去参观参观，理由是给谢知许打气。方笙笙根本不接这茬。程贝倍气得说自己半个月后生日，就不请她了。
方笙笙撇嘴：“最好不要请我，还要花钱给你买礼物，是谁吃亏啊？”
最后陈明带她去了，非二中的学生，在校门口就被拦下，程贝倍是顶着方笙笙的学号进去的。
回来以后她高兴的聊了好几天，说哪个小演员真漂亮，哪个一点也不出彩，还不如自己。又提到原来拍戏真假，明明是大夏天，还让他们穿长袖校服外套，小演员个个热出一身汗。
还说看到谢知许了，听说导演又给他加戏了，他还要再多拍几场，不过几天后就可以拍好，自己生日也邀请他了。
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还暗示方笙笙，最近又有香江歌手新录音带出来，挺好听的。
方笙笙理解道：“你干脆把你想要的生日礼物写给我吧，免得我买错。”
程贝倍嘻嘻笑道：“你生日的时候，也把喜欢什么礼物提前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买！”
程贝倍生日前，被邀请的两个男生，却为送什么礼物烦恼，一个是不了解程贝倍的喜好没头绪，一个是没钱！
方笙笙把程贝倍给她开的录音带的歌单送给谢知许，让他照着买一张就行。
对于没钱的那个，方笙笙看在他一脸穷苦可怜的小模样上，绞尽脑汁帮他想办法。
“要不你制作千纸鹤挂帘送她吧。”方笙笙想起程贝倍说过她一个同学家里挂的千纸鹤门帘很浪漫，她也买回彩色纸打算自己DIY，结果没有耐心的她折了两只就放弃了。
彩色纸她都可以帮陈明从程贝倍那里拿到，这样他除了付出点劳动力，真的一分钱不用花了。
陈明皱着眉，一脸怀疑的看她：“你是不是耍我啊，什么千纸鹤挂帘？我送她这种东西合适吗？”
方笙笙说：“礼物要投其所好，反正主意我帮你出了，要不要送这个你自己看着办。”
程贝倍过生日的前一天，拉着方笙笙陪她去逛街买衣服。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聊起要买的东西，除了新衣服新鞋子，还要买水晶发箍。
方笙笙问她钱够吗？
她掏出背包里的小钱包，挥了挥道：“鼓鼓的，我爸友情赞助！”
得意的表情还没消失，手上的钱包却突然不见了。方笙笙反应比她快，追着前面一辆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喊：“别跑！”
程贝倍怒目圆睁，正要跟着迎头去追时，只见一个绿色的包裹倏的飞过，直接把摩托车的两人砸翻在地。
两个摩托车党连忙把压在身上的摩托车扶起，亮出尖锐的刀子，准备让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一点好看。
来人过来后，几息之间就把两人的胳膊都给卸了，抢劫犯垂着双臂哀嚎，还被人抽了腰间的皮带，捆绑在一起。
方笙笙正要上前道谢，来人弯腰捡起地上的钱包，正好抬起头来，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方笙笙的心砰的一声，剧烈跳动了一下，感觉耳边声音都消失了，但脑海中却响起记忆中熟悉的一句歌词：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身后一个温柔娇羞的声音响起：“陈晖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谢谢你帮我拿回钱包。”
陈晖看了一眼手中的钱包，递给她时笑着道：“小丫头，还挺有钱的！”
程贝倍咬唇垂头，嗯了一声接过来。
方笙笙看她模样，顿感不妙，还懂得伪装了，平时那骄横的模样呢？
“是方叔的女儿方笙笙吗？两年不见，变化真的很大，如果不是和贝倍走在一起，我还真认不出来。”陈晖看了她一眼，笑着道。
方笙笙立时温柔的笑了笑，提醒道：“要不要通知公安过来抓人？”
陈晖回头看了一眼两人道：“李所还在武林派出所吧？我把人直接给他送去吧。”
三人一起押着摩托车抢劫党去了派出所，两个胳膊无力的倒霉鬼走在前面，还不时被路边义愤群众左一扫帚，右边一拳头搞得狼狈不堪，陈晖推着他们的摩托车在后面押送，两个女孩子跟在旁边，不时抬头偷偷打量他。
“他怎么认识我们？”方笙笙这时才有机会悄声问程贝倍。
程贝倍惊讶的张大嘴巴道：“你这记性！他是陈明的二哥呀！”
“什么！”方笙笙比她还惊讶，顿时又朝陈晖看了一眼，陈晖身上好像是有陈家两兄弟的影子，就像是把陈明和陈舟揉碎后回炉重造，再炼个七七四十九天，去其糟粕，提取精华，再升华个十倍后出来的成品。
在派所出做了记录后，李所又关心的问了一下两丫头的情况，在两人不满的目光中把陈晖留下聊天了。
两人只能继续去逛街，程贝倍对这次要买的衣服要求更加高了。
“这件看着会不会太幼稚啊？”
“红色太鲜艳了，黄色会不会显得温柔一点？”
“水晶发箍？不要了，太精致了，还是要朴实一点。”
好不容易选好衣服，两人匆匆赶回家，快到家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眼，程贝倍道：“我先回家试衣服了。”
“恩。”方笙笙点头，说完她先进了家门，却没有进去，而是探出门，看着程贝倍进了自己家后，又马上从家里出来，去了隔壁，心里冷哼一声，还和她玩心机。
陈明正坐在饭桌前一脸幽怨的折千纸鹤，见到程贝倍进来，急忙把桌上的竹罩一抬，把千纸鹤盖住。
“什么事？”
“陈明，那个，陈晖哥在吗？”程贝倍左右看了看问。
“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陈明疑惑的问。
“哎呀，你别管那么多，你二哥在哪呢？”程贝倍马上粗声道。
陈明伸手指了指楼上：“一身酒气提着行李刚回来，现在在房间睡觉。”
程贝倍看着放在楼梯口的军绿色行李袋，轻声对他点头道：“那我待会儿再过来。”
她前脚刚走，陈明把千纸鹤从竹罩下拿出来，就发现后门探头进来一个人，他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从这里进来了？”
方笙笙四处打量了一下，也看到了楼梯口那个行李袋，她走到陈明身边，看着桌上的千纸鹤问：“折得怎么样了？”
“你不是说要九十九只吗，才折了一半！我真的疯了，一个男生竟然在折千纸鹤，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太丢脸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方笙笙笑了笑道：“我帮你吧！”
陈明道：“这么好？什么时候转性了？让人怪害怕的。”之前让她帮忙折千纸鹤，还受到冷嘲热讽，说干脆自己送程贝倍得了，到底是谁要送生日礼物？
和陈明一起折着千纸鹤，一边帮他出主意，在千纸鹤上再写点东西，增加一点诚意，陈明很是抗拒，无奈方笙笙巧言如簧，他只能表示，字他是不会写的，如果方笙笙坚持，就她来写吧。
两人边干活边聊天的时候，陈舟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身的臭汗，冲到他们旁边，把桌上张大妈准备的一大盆凉开端起，呼呼的往嘴里灌。
方笙笙嫌弃的直皱鼻。
“陈舟，臭小子，从哪疯跑回来的？”陈晖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带着磁性的声音穿过她的耳膜，让她的耳朵一阵酸麻。
方笙笙立时坐正身子，转头朝从楼梯下来的人甜甜叫了一声：“陈二哥。”
陈明顿时一阵恶寒，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同学。
陈晖朝她点头笑了笑。
“二哥，你回来了？”陈舟惊喜地叫道。
两兄弟亲亲热热的互给了两拳：“小家伙，结实不少啊！手也有劲了，跟着大哥没少练吧？”
陈舟呵呵的傻笑起来。
方志强正在烧晚饭，方笙笙看他备的几个菜，提醒道：“爸爸，陈明的二哥今天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多烧两个菜给他们送去，表示一下？”
方志强点头道：“行，陈晖喜欢卤牛肉片，我再给做一个香葱五花肉。”
方笙笙端着菜去隔壁的时候，张大妈大力推拒道：“老方太客气了，不要不要，赶紧拿回去，晚上我准备的菜也很多。”
看着方笙笙端着菜被张大妈推得快要站不稳的时候，陈晖站了起来，笑着过去把两盘菜接过来，闻了一下道：“嗯，真香！还有牛肉，方叔真的是太好了，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诶，陈晖，你怎么就端上桌了？这牛肉多贵，快让笙笙拿回去。”张小花轻斥儿子道，怎么大的小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占隔壁便宜。
“没事，妈，把我行李打开，我带了些干菌特产回来，你到时候也给方叔他们分一分。”陈晖刚把两盘菜放上桌，陈舟已经绿了眼睛一筷子伸到了五花肉上。
“笙笙，在这一块吃吧，我妈也准备了几样菜，你也来尝尝。”陈晖放下盘子后，拉着方笙笙要让她坐下，方笙笙连忙摇头，“不了，我爸烧好饭了。”
“先吃两口。”陈晖不由分说的把她按在椅子上。
“对，尝尝大妈的酸菜炖粉条，这是我们东北有名的一道菜，你还没吃过吧。”张大妈适时道。
方笙笙只觉得被陈晖按过的肩膀，还在微微发烫，红着脸，轻轻低头嗯了一声。
她刚举筷，程贝倍也端着一大盆水煮鱼进来，“陈晖哥，我爸知道你回来，做了他的拿手菜让我送过来。”声音还是那么柔柔的。
第三十八章
最后两个姑娘都被留在陈家餐桌上了, 陈明冷眼旁观两人一反常态，完全没有平日里霸王龙的气焰，变身温柔乖巧的样子。
方志强和程序林过了一会儿来找姑娘回家吃饭时, 也被陈晖留下了，还拿出酒一块喝起来。
两人问起了陈晖部队的事, 陈晖只提能说的一些事，众人听得好奇, 陈舟却是一脸欣羡。
方笙笙听到陈晖是特种兵, 眼睛都发光了, 果然有些剧给男主设立军人的职业是有道理的, 确实有加持效果, 就如她现在看陈晖，就更加神秘耀眼。
“哥，你们特种部队平时都做哪些训练？”
陈晖看着快和自己一般高, 却仍旧稚气未脱的小弟，笑道：“我看你这成绩，考大学是没戏了，以后和我一块当兵吧, 自己经历一遍就知道了。”
“他短跑成绩不错，如果能考上国家一级运动员，还是有机会去体育大学的。”陈明中肯的分析道。
张小花忍不住发表意见道：“陈舟以后还是去当兵吧，家里可供不了两个大学生，大学几年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分配工作，像你二哥这样去部队多好，吃住不花钱, 还有津贴拿，干得好就一直在部队, 以后还可以提干转业。”
离开前，程贝倍有些害羞的发出邀请：“陈晖哥，我明天生日，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吃生日蛋糕？”
陈晖笑道：“那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蛋糕我就不吃了，我明天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程贝倍不免有些失望。
程贝倍的生日宴是在中午，早上起来她就开始精心打扮，穿上连夜过水洗出来的白色连衣裙，再扎了一个高马尾，看看不是很满意，又给马尾系上了蓝色丝带，扎了个蝴蝶结形状垂挂下来。
上午的时候，谢知许在巷口碰到两个拿着礼物的女生，两人也在偷偷朝他打量，他也没在意，按照方笙笙给门牌，先找到她家。
在门口时，看到一个彪形大叔推着一辆摩托车出来，他下意识的避开几步，警惕的看着他，大叔也朝他上下打量一眼，狐疑的问：“你找谁？”
方志强心想，怎么看着有点面熟？
谢知许抬头看看门牌号，6号，是这间没错。
他连忙端正身体，礼貌地问：“请问方笙笙住这吗？”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弹吉它的……对，方笙笙住这，你是她同学吧，我是她爸爸，我去叫她。”方志强把摩托车放好，就要转身进屋叫姑娘出来。
方笙笙已经闻声出来了，看到谢知许的时候，高兴道：“你这么早来啦，先到我家坐会儿吧。”
方志强面色勉强道：“笙笙，这是你同学啊，叫上陈明一起吧，你们都是同学。”
“知道啦，爸，你快忙你的去吧！”方笙笙挥挥手。
方志强却有点不想出门了，磨蹭着推上摩托车，一步三回头，十分的不放心，这时，正好在巷口碰上陈舟和梁建华，抱着球勾肩搭背的往回走。
“陈舟。”方志强叫了他一声，见他跑过来后，叮嘱道，“笙笙有同学来了，叔叔有事出门，你帮叔去招待一下客人。”
陈舟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点了点头。
梁建华嘻皮笑脸道：“方叔，笙笙来了同学，我们又不认识，我们去不合适吧。”
方志强瞪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塞给陈舟：“去买几根棒冰雪糕什么的，带去和笙笙同学一块吃。”
陈舟高兴的猛点头，梁建华马上跟着道：“我们保证陪好客人，方叔，我也能吃雪糕吧？嘿嘿。”
陈舟拿着雪糕进门的时候，方笙笙正给谢知许开电风扇，梁建华跟在后面大叫一声：“哇噢，方笙笙，你这男同学长得很行啊！”怪不得方叔不放心，让他们来监督。
陈舟把冰棒和雪糕递到谢知许面前：“你选一个。”
“谢谢，不用了。”谢知许连忙道。
方笙笙一脸莫名，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你碰到我爸了？他让你买回来的？”
陈舟点点头，梁建华道：“不能是我们大方，请你同学吃冰？”
方笙笙根本不屑回答，觉得已经是在人前给他们留面子了。两个穷光蛋，还请自己和谢知许这种不相关的人吃冰，除非他们脑子里的水流干净了。
不去理两人，方笙笙和谢知许聊起他这次拍电视剧的事，谢知许说，本来是让他客串一下打篮球的几个镜头，后来导演又和编剧商量，给他加了几场戏。
方笙笙问他第一次拍戏的感受，他想了想道：“挺好玩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方笙笙见两个电灯泡杵在这里实在碍眼，就带谢知许去隔壁找陈明。
陈明终于把他的千纸鹤折好了，并用针线串起来，找了一个纸盒装上，舍不得用包装纸包扎，用报纸包了一下。
梁建华见三人都拿着礼物去程贝倍家庆祝生日，心里微酸地对陈舟道：“就没请我们！”
陈舟连忙摇头：“我才不去！”蛋糕又不好吃，还要学陈明折千纸鹤，想想就吓人！
程贝倍的姑姑今天也来了，给她送上礼物，和程序林一起在厨房帮忙烧菜。
三人上楼时，程贝倍贴满明星画报的房间里，还有两个女同学在。两人见到谢知许，连忙轻轻捅了捅程贝倍，红着脸道：“刚才说的就是他，没想到也是来给你过生日的？”
程贝倍为大家相互介绍了一下。两个姑娘都暗想，过后要好好审审贝倍，和这帅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送上礼物的时候，谢知许拿出来系着彩带的两盒录音带，都是程贝倍想要的，她喜的连忙感谢。
再看向方笙笙，一副你让谢知许买了录音带，那你送我什么的好奇模样。
方笙笙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程贝倍拆开一看，竟然是口红！
她惊喜道：“你怎么会送我这个？”
“你不是看了电视广告，念叨很喜欢吗？”这是一只国妆口红，前段时间正在电视上播广告，一个少女涂着玫瑰色的口红在阳光下打网球，程贝倍看得直羡慕。
“是粉红色的！”程贝倍旋开后道，这个颜色比较淡，偷偷涂上也看不出来，她热情的过去抱了抱方笙笙，“谢谢你，我很喜欢。”
轮到陈明时，看着还有两个陌生的女生在，他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直到方笙笙催促，他才慢腾腾的把纸箱拿出来。
程贝倍依旧一脸好奇的拆开。
“哇哦！好浪漫！”她的两个同学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程贝倍把里面的千纸鹤拿起来，一拿就是一串，她有些懵的看着陈明：“你送我的？”
陈明端着脸道：“嗯。”
程贝倍又看向方笙笙，难道前几天她从自己这里拿的彩纸，就是给陈明折千纸鹤？
虽然千纸鹤折得很不错，她也喜欢，但总感觉送的人不对，就有点怪怪的。
她都忘了还有两个同学在旁边，有些为难的看向陈明：“你不会暗恋我吧？”千万不要呀！
两个女同学听到，暧昧的笑了起来，肯定是借千纸鹤表白！
“怎么可能！”陈明立时反驳，就差诅咒发誓了，他指着方笙笙说，“是她建议我送的。”
方笙笙点点头：“是啊，你不是喜欢千纸鹤挂帘吗，有个免费劳工，正好用上了！对了，千纸鹤里面还有小惊喜哦，你可以拆开一个看看。”
程贝倍疑惑的拿出一个拆开来，只见里面写着一句英文，‘The wind is gentle and you are special.’
“这风是什么和你是特别？”程贝倍翻译着道。
“风很温柔，你很特别！”方笙笙纠正道，“知道你英语不好，让你学习英语的，贴心吧。”
程贝倍最后还是欣然收了礼物。
几个人在楼上听着新录音带里的歌，一边吃着小零食。
谢知许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些不自在，只能找身边最熟悉的人说话，方笙笙正在看一本服饰杂志，谢知许凑过去的时候，头不小心碰到一起，两人摸摸脑门相视而笑。
方笙笙还很无聊的和他普及起服饰的配色原则。
程贝倍的两个同学见了，偷偷和她咬耳朵：“还以为会是你的白马王子，原来和你朋友先好了。”
程贝倍看着两人道：“他们就是同学，不是男女朋友。”
“骗谁呢。那个男生离我们远远的，客客气气的样子，对你朋友就完全相反。”
“我觉得那个陈明不错，还用心给你折千纸鹤，说没有意思谁相信啊，我觉得你们可以试试。”另一女同学悄声建议道。
程贝倍马上激动的扬声：“怎么可能！”她可是要做陈明二……嫂的。
“陈明他有喜欢的对象了！”她为了证明清白，声音不知觉提高了。
“是谁？”方笙笙在另一边也听到了，连忙好奇的追问。
陈明狠狠瞪着程贝倍，好像她再多说一个字，就把她掐死的样子。
程贝倍丝毫不惧，她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姑娘，见此干脆说了出来：“华光巷那个在小百花越剧团唱戏的姐姐，陈明从小就暗恋人家！”
“你胡说！”陈明激动地站起来道。
“我们这几个巷子的男生，除了陈舟那个没长大的小屁孩，有哪个男生不暗恋她？”程贝倍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以前经常踩着点出门，不就是为了和她偶遇吗？”
“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八卦，她竟然错过了，程贝倍到现在才说！
“你自己孤陋寡闻，那个姐姐在我们这可有名了，她是我们初中时的学姐，是我们学校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以前她在学校表演戏曲的时候，礼堂里外全挤满了人，外校的学生都偷偷来看她。”
“原来陈明喜欢的是大姐姐型的呀！”方笙笙感叹，她还以为陈明还是小少年，原来人家早就情窦已开了。
陈明羞愤道：“你们不要造谣！”
虽然有个小插曲，生日宴最后还是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美好的祝福加丰盛的午餐，如果天气不要那么热，那就更完美了。
晚上程贝倍把偷偷藏起来的一块蛋糕，拿去给陈晖吃。
陈晖并不喜欢吃甜食，但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又是生日蛋糕，他也很愉快的收下，三两口把它吃掉了。
在他漱口的时候，方笙笙也拿着东西过来了，“陈二哥，我自己用奶粉做了奶油冰棒，天气这么热，你要不要吃一根？”
上个月他们家刚买了冰箱，她今天正好用来做冰棒。
“你们吃吧，我吃过晚饭了，刚才又吃了蛋糕，已经吃不下了。”
“给我来一根，我还吃得下。”陈明走过来说。
“我也要！”陈舟道。
方笙笙脸上的笑容顿住，把塑料盒放在桌上，让他们兄弟自己拿。
她跟在陈晖后面走了出去。
程贝倍凑到她身边低声问：“你什么意思？还做冰棒这么贤惠？”
“你不是也偷偷藏了一块蛋糕？怎么只送给陈二哥，陈舟那份呢？”
两人都略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
“陈晖，真的是你回来了？我还以为看错人了。哎哟，你现在越长越结实了。”
“是陈晖啊！正好我刚煮的棱角，快拿着，别客气。”
“陈晖你还是这么俊，张姐怎么把你生出来的？你有照片不？现在现拍一张也成，我天天看着，看肚子里这孩子长得能不能像你这样。”
方笙笙跟在后面，心里冷哼，你孩子长得像陈晖，那还是你老公的吗？
程贝倍看着簇拥过来的大妈大姐们，拉着脸嘀咕道：“一个个的，老不羞！”
陈晖从热情的女士群里狼狈的逃开，正好撞上路过的林秀娥。
陈晖连忙说对不起。
林秀娥抬头刚要张嘴骂人，声音顿时咽回喉咙里：“啊，那什么，没事没事！”
简直是奇迹。
方笙笙蹲在后院陪维妹玩，方志强在里面叫了她两声，说外面蚊子多，赶紧进屋里来。
她回答知道了，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进去。
隔壁院子一个修长的身影走出来，手里拿着脸盆和毛巾，身上肌肉线条匀称，蜜色的皮肤泛着光泽……
“傻宝，快进来，隔壁兄弟又出来洗澡了，咱们不小心看到多吃亏！”方志强出来叫女儿时，正好看见光裸着上身的陈晖，赶紧把女儿拖回去。
方笙笙：……她白喂了半个小时的蚊子！
陈舟见这两天在他家里进进出出，行为举动奇奇怪怪的两个女孩，问陈明：“她们这是怎么了？”
陈明看着平时一脸高傲状的程贝倍，此时掩着嘴乖巧的笑着，另一个我行我素的方笙笙，正把垂落脸盘的发丝撩到耳后，一脸的温柔娇羞，看得陈明后槽牙都酸倒了。
“她们想做你二嫂了！”陈明一语道破。
“我们怎么会吵架呢，陈明一直辅导我功课，他这个人又耐心又细心，对我帮助很大。”耳边传来陈明鼻子堵塞的声音，方笙笙丝毫没有受影响，依然稳定发挥，“陈舟一点也不调皮，我把他当我亲弟弟一样。”
亲弟弟陈舟眼睛圆瞪着，把脸凑到方笙笙面前，看她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方笙笙忍着把他的大脸一把推开的冲动，温温柔柔道：“陈舟，最近训练辛不辛苦？明天我让爸爸给你烧点红烧肉补一补。你看才几天时间，你这小脸又黑又瘦的。”
“陈舟，我家里还有巧克力，待会就给你拿过来。你运动时可以吃点补充能量。”程贝倍不甘示弱道。
陈舟短跑成绩不错，现在被市田径队的一个教练看上，让他暑期去田径队那边训练。
陈舟想，还没做他的二嫂，就都已经开始关心他了？
陈晖笑着揉揉两个女孩的头发，觉得两个毛丫头还挺好玩的，他起身出门后，程贝倍马上对方笙笙道：“虚伪，做作！”
“你不虚伪，你不做作！”方笙笙反唇相讥。
“得，原形毕露了！”陈明摊手道，他哥前脚刚跨出门！
第二天中午，方志强炖了一锅鸭汤，分出一碗打算送去医院给袁晓琴，刚推着摩托车出门，公共电话亭大爷来喊他接电话。
是屠宰场打来的，有事要请他帮忙，让他在家里等着，马上有车过来接他。
陈晖在门口听见，主动提出帮忙送鸭汤，方志强连忙说不用，他不在意道，自己反正休假在家也没事。
方志强问他会不会骑摩托，陈晖说自己在部队骑过，当他跨上摩托车的时候，方笙笙也跑了出来，说自己想妈妈了，正好一起去医院看看他。
方志强挠挠脑袋，一脸的问号。
方笙笙跨坐在机车的后座，抓着摩托车后面的架子，陈晖发动着摩托车轰轰作响，大声叮嘱道：“抓紧了！”
车子倏得冲出去，方笙笙连忙伸手抱住陈晖的腰。
程贝倍出门正好看见摩托车冒烟的屁股，和方笙笙轻靠在陈晖背上的身影。
她气得直跺脚。
晚上陈晖在后院呼呼打着军体拳，方笙笙在一旁观看，觉得他连汗湿的乌发都是性感的。
“口水收一收。”陈明提醒。
方笙笙终于有些不好意思。
陈大伯走出来呵呵笑道：“笙笙，你不是要学擒拿吗？可以和你陈二哥请教一下。”
方笙笙都想搂着陈大伯亲上一口。太贴心了！
“她三天两头去烦李伯伯，现在李伯伯抽空就会教她两招了。”陈明道。
方笙笙不管陈明说什么，有了陈大伯发话，自顾自找陈晖学格斗去了。
你来我往间，她几次被毫不留情的摔翻在地，陈明都龇牙咧嘴替她叫疼，她却越挫越勇，出拳越发精准利落，反应越来越快，应变间，渐渐能接住陈晖几招了，当然也是陈晖手下留情，在给她喂拳，不然一招之间，她已经可以OVER了。
“不错，是个可造之材！”陈大伯看得直点头。
“所以她适合打架！”身边的人，怎么个个都是靠体力吃饭的。陈明不禁想着。
方笙笙灰头土脸之际，陈晖拍拍她的肩膀，第一次认识她一般，认真道：“听说你要考警校？好好努力，以后你会是一个出色的女警官！”
第一次，第一次听到这话，而且听得出对方是出自真心的，方笙笙开心得直笑。
“陈晖哥，我高中毕业就去参军。”程贝倍不知何时也来到陈家后院，看着陈晖幽幽道。
“哈哈，行啊，欢迎你加入我们军人队伍。”
程贝倍这才露出笑脸。
晚上程序林也来了，陪着几人一起喝酒。几个孩子在旁边待着不肯离开，主要两个姑娘，表现出来比平时粘人的多，竟然有耐心听大老爷们侃大山，点评国际形式，中X关系和海湾战争。
谈完大事，再聊聊小事。不知道是谁先提了一句，说程贝想要参军，程序林惊讶的问女儿：“贝倍，你想去当兵？”
程贝倍点点头。
“你怎么突然想当兵了？你前几天不是说想学服装设计吗？”
“现在不想了。”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能去陈晖哥的部队。本来她想考军校的，但知道军校的分数线以后，她已经不考虑这条路了，陈晖哥也没上过军校，是高中毕业后才参军的，她也可以！
“贝倍，当兵很苦的，你能坚持吗？”陈大伯问。
“能！”现在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能动摇她的决心。
“你去部队以后，回来一趟都难，你舍得爸爸吗？”程序林问。
程贝倍咬咬嘴唇，她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多么天真。她还说她会陪爸爸一辈子，不会让他孤单，现在为了陈晖哥，自己就想离开爸爸，她，她是不是像那个女人一样自私自利？
其实众人都没把她的孩子话当回事，包括程序林，他一向知道女儿做事只有三分钟热度，等明年高考后，谁知道她又冒出什么想法了。
而且当兵也不是说当就能当的，女兵招收比例极低，她也不一定能选上。
程贝倍就带着一脸的忧郁，一肚子的心思回家了，本来她还想找方笙笙聊聊的，想到她现在也在觊觎陈晖哥，就不想去找她了。
知道陈晖就快回部队，两个人来得更勤了。
大早上过来时，陈晖刚打好一套拳，身上军绿色薄T被汗水浸湿，胸腹肌肉线条隐约可见，他用毛巾擦拭脖颈汗水，一边和两人打招呼，两个纯洁少女都羞涩的移开视线，又不时用余光偷瞥一眼。
陈明从后院竹笼里抓着一只兔子出来，见到比上学还早起准时的两个人，都懒得打招呼了。
“呀，是小白兔，好可爱！”程贝倍走过去，想接过陈明手里的兔子，“让我抱抱，我最喜欢小兔子了！”
方笙笙想起某人看到小燕子奶奶养的一只灰兔，吐槽过，兔子边吃边拉，太恶心了！
她见陈晖目光柔和的看向程贝倍，嘴角笑容温煦，脑子警报立刻响起。
“抱什么抱，马上要杀掉了，中午我妈要做红烧兔肉!”陈明没把兔子给她，只是伸着脖子朝楼上喊：“陈舟，下来杀兔子！”陈舟自从跟着去杀了几次猪，家里的活禽就由他负责了。
程贝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知道做何反应。
方笙笙立马反应过来，娇嗔跺脚道：“恩……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这么可爱，你太残忍了！”
陈明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手一松，兔子掉落在地，立刻灵活的朝前窜走，被另一只手快速抓住，揪着耳朵拎起来。
陈舟提着兔子，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她：“你怎么不说猪可爱！”
“女孩子心比较软，那贝倍和笙笙中午不要过来了，免得看到红烧兔肉，心里难受。”陈晖体谅的建议道。
两个爱兔小姑娘：……
临行前，方笙笙和程贝倍拿着送别的礼物去了陈家，被陈明告知他哥刚出去。
两个人在等人的时候，互相看着对方，越看越不顺眼，不知因什么话头，突然绊起嘴来。
吵着吵着，竟然有动手的趋势，方笙笙警告她道：“我可是练过的，把你打狠了，你可别哭着回家告状。”
程贝倍撸着袖子道：“怕你不成！来呀！”
方笙笙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荷尔蒙分泌异常了，怎么会为了一个男的，在这里和小姑娘叫板，真是太滑稽了。
刚想转身离开，后面的头发被揪了一下，她顿时恼怒转头，两个人就这样掐在了一起，一旁的陈明拦都来不及拦。
只见方笙笙刚把程贝倍绊倒在地，程贝倍顺势一拉，也把她拉了下来，两个人抱着一起，在陈家一楼的水泥地上打着滚，薅着对方的头发，往对方肉多的地方死命掐去。
“妈，妈，快来啊！”陈明慌张的大叫，他从来没见过这阵势，上次见两人杠起来，但马上被她们亲爸拉开了，今天是真打到一块了。真的太凶猛了！
张大花正在里屋给二儿子准备出门吃的饭菜，听到后拎着勺子就跑出来，看到外屋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天哪，快，快把两人架开。”她把勺子递给儿子，就要上前拉人。
无奈两个姑娘打出火气，一时根本分不开。张大妈抬头对陈明道：“赶紧的，一个一人，把她们拉开。”
陈明慌张的把勺子放下，磨蹭着不知道上前拉谁，两个母夜叉，他谁都不敢碰啊。
第三十九章
两个女孩被一言难尽的父亲接回去时, 张小花拉架累得直摇头，叹气道：“这两姑娘，以后谁家敢娶回去当媳妇啊！”
陈明脸上还有一道抓伤, 也不知道是姓方的还是姓程的母老虎留下的，他呲着牙偷乐：自作自受, 还想做他二嫂？婆婆这已经把她们除名了！
陈晖回家吃过上车饺子，拿起行李袋就要出门, 张小花跟在后面殷殷叮嘱, 让陈明陈舟两兄弟把他哥送到车站, 陈晖连说不用也不行。
三人还没走到巷口, 后面追上来两个女孩子, 因为回家整理过了，现在仪容已经能见人了。
“贝倍、笙笙，你们怎么也出来了？不会是送我的吧？不用不用, 快回去吧。”陈晖连忙摆手。
两人坚持跟在后面，走到大路上时，前面等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女孩，约莫二十出头, 长发编着一条松垮的辫子垂在胸前，一袭翠绿的连衣裙，整个人有种端庄温婉的古典气质，她朝这边盈盈一笑，陈晖脸上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他把行李袋递给陈舟，小跑着迎上去。
两人在那里低头喁喁, 这边三个人，眼冒着火光盯着他们, 似要把他们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华光巷小百花越剧团的……”程贝倍咬牙切齿道，“狐狸精！”
“白莲花！”方笙笙胸膛大力起伏地道。
“你还夸她？”程贝倍不可置信道，这么大度？那对自己怎么下那么大死手。
“我说的是装纯洁，装善良，装清高的白莲花！”方笙笙冷笑道，眼睛没有离开前面的两个人。
陈明的心也碎了一地，程贝倍的生日宴上，他极力否认，但那确是事实，他一直暗恋着华光巷的这个姐姐，没想到，她竟然和二哥好上了，以后可能就是自己的二嫂，有比这更糟心的事吗！
只有陈舟一个人，站在一边看着失魂落魂的失恋三人组，偷偷咧嘴。他又不是真的懵懂无知，当然知道这段时间两个邻居讨好自己的目的，想到其中一个——幸好他当时没有被摩托车诱惑，哼，活该！
“……找一个承认失恋的方法，让心情好好的放个假，当你我不小心又想起他，就在记忆里画一个X”
失恋三人组之一的程贝倍，最近房间里一直循环播放这首歌曲，坐在窗前托腮叹息作林黛玉状。
最先恢复过来的陈明，去找了方笙笙：“谢知许叫我们去他家写作业，有香江最新武侠剧录像带，还有空调，去吗？”
他发现谢知许在他们巷口转悠两天了，起先以为他在等人，第二次见他还在，忍不住过去问他是不是有事？这人才若无其事说正好路过，顺便邀请他们去他家玩，特地让他和方笙笙、程贝倍都说一下。
“不想去。”方笙笙坐在电风扇面前，热风没能把她的烦躁吹走，却不影响她低头刷题。暗恋受挫后最好的恢复方式，就是刷数理化，以毒攻毒。
“行吧，那我自己去了。”
程贝倍那，他根本就不打算去问，那丫头天天循环播放那首音乐，老房子隔音效果又差，听得他脑壳疼。而且她那副比起方笙笙来更加要死不活的样子，肯定也没心情外出。
陈明到了谢知许家后，见只有他一个人，谢知许装作不经意的问：“方笙笙不来吗？”
“她现在不想见人！”陈明道。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谢知许忧形于色道。
“她……”陈明想了想道，“失恋了！”如果方笙笙在这，肯定要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真是——大嘴巴！
谢知许愕然：“失恋？”
“恩，反正你别问了，不然她知道我泄露出去，我就完了。”陈明指着自己脸上犹留的一丝划痕，“你看，就她俩抓的，太凶残了，以后我们还是离女人远一点。”
陈明做作业时，见谢知许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刚想开口和他聊聊天，谢知许却突然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听到旁边已经做了隔音的乐器房，传来一阵闷闷的架子鼓的声音。
方笙笙在家里刷了几天题，心情也好起来了，劳逸结合的和小燕子玩起了跳皮筋。
梁英也跟着她们胡乱跳着，见小燕子把裙摆轻拎起来，以防挂到皮筋上，她也学着直接把花裙子大力掀起来。
小燕子见到，脸红耳赤的上前，急忙让她把裙子放下，并且小大人一样语重心长的教育她姐姐：“说好了，不能掀裙子，不能露出里面的裤裤，女孩子是不能这样子的，知道了吗？”
梁英还在呵呵的傻笑。
“姐姐，你要保证做到！”小燕子跺脚道。
方笙笙过去摸摸小燕子的脑袋，“别急，咱们慢慢和她说。”
梁建华和陈舟踢着球，你推我挡的从巷子里进来。
“喂，方笙笙，我刚才在路口看见你那个男同学站在那发呆，是不是等你？”梁建华嘻笑道。
方笙笙翻了一个白眼，根本不想理他，比起懂事的小燕子，他这个哥哥简直一无是处。
梁建华讨了个没趣，又转头对妹妹道：“小燕子，回去和奶奶说一下，煮一锅绿豆汤冰着，渴死我了。”
小燕子嘟着嘴，拉着姐姐梁英先回去了。
周末袁晓琴带着女儿回娘家看袁母，袁外婆身体还是那样，接着康复训练就行，手抖也渐渐轻了许多。
袁正柏还没有回来，倒是寄了信回家，说自己在那边找到事做了，让家里人不要担心，如果他赚了钱就会给家里寄过来，先把欠的债还了。
王佩瑶已经带着儿子回来了，现在人离婚可不是简单的事，非到万不得已，大家都还是忍着把日子过下去的，她在娘家也不可能一直住下去，期间袁父袁母登门和亲家道歉后，她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回到家后，还是天天摔摔打打，一副别人都欠了她的样子。袁父袁母有时候心烦，只能避到大儿子那里。
袁晓琴她们过来，她态度比以前更加嚣张，满嘴的数落和讥嘲，方笙笙可不惯她的毛病，来一句回两句，她气得扬手，方笙笙直接一挡之击间把她撂倒了。
袁父他们看得目瞪口呆都没反应过来，刚要开口，就见方笙笙一脸严肃道：“外公外婆，你们要是没原则护着她，说我一句不对，这辈子，我都不会登你们的门！”
青春期少女这么激愤的话一出来，不管他们原先想说什么，这下都不敢开口了。
“当初可是你们求着我回来的，把我骗回来，又合着这死丫头来欺负我！”王佩瑶从地上站起来，恨声道。
刚才那下摔得太突然，她一时不敢上前动手，转身去拉在袁母怀里吓哭的儿子，“走，跟妈走，再想求我回来，没门！这婚谁来劝都没用，我离定了！”
袁母和袁晓琴连忙拦住她：“佩瑶……”
“让她走！”方笙笙指着大门道：“你们还缺祖宗伺候吗！”
袁晓琴气得轻拍她一把：“别再说了！真闹到你小舅家散了，你才消气吗？”
方笙笙蓦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小舅炒股是我唆使的？她戴着金首饰炫耀时，我没有及时提醒她要同富贵共患难？她踩着亲戚发泄，你愿意忍她，凭什么拉着我一块忍！你被她欠了几千块钱，还愿意受她这个气，你无私伟大爱护兄弟，我自私自利受不了气！”
“谁说我欠了你们钱？”王佩瑶激动道，“那是袁正柏炒股欠的债，关我什么事！”
“是啊，不关你事，你的新衣服新首饰是不是还在？别紧张，我又不是找你要债的，被你欠钱的人可没催过你！”方笙笙转过脸不想看袁晓琴了。
“要债你们去找袁正柏。顺便通知这混蛋一声，让他回来和我把离婚手续办了，儿子我要定了，我还要给他改姓，你们袁家就等着绝户吧！”
方笙笙听了后，顿时笑不可抑，“绝户？袁家男孙是什么稀有基因？还是濒危保护动物？还是有男孙在，死去的祖宗都能活过来？”她看向袁父他们道，“我是不是还得告诉大舅和曼菲姐一声。”
袁父顿时哑言。虽然他们看中男孙些，但表面上可不表露出来，再加上现在小儿子不争气，以后能靠的只有大儿子，也不敢把大儿子一家也得罪了。
方笙笙枪头又对准王佩瑶：“别一天到晚拿离婚要挟，真的一声不吭把婚离了，我还敬佩你是条好娘们！我小舅确实是个不负责的混蛋，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再敢找我麻烦，见一次骂你一次，别拿什么长辈身份压我，等你做得像个人再说。”
甩了甩被袁晓琴不停拉扯的手臂，她转头道：“你也别对我说教，如果你早点给她颜色瞧瞧，她敢在我们面前放一个屁？你要忍气吞气顾全大局，别拉着我一起。”
见袁晓琴红了眼睛，袁母见外孙女态度越来越不像话，忍不住道：“笙笙，你怎么变了这么多，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你骂完小舅妈，又说你妈？她们都是长辈，你小舅对你也……”
“外婆，话我都说完了，你先吃点药压压，免得再被气到，知道内情的，是我小舅两夫妻不争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你气倒的。我是变了，以前胆小不懂事，现在知道了，有些人，给脸不要脸，捧高踩低，就不能惯着！”
说完，不顾袁晓琴拉扯，拉开门就出去了。
闹了一场，她也有些没趣，事情并不是她挑起来的，但是她发作过，彼此相处就变得尴尬，如果袁晓琴不能理解，她也无所谓，反正也就高三一年，真的考上大学，她就会离开这个家，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
胡思乱想间，步行到了南山公园。南山公园很大，后面连着香山，现在没那么多养生和锻炼身体的中老年人，夏天傍晚的公园人不多，一般周末才有年轻人选择来这里约会。
她反正现在也不想回家，就慢慢往里面走去，想彻底冷静下来后再回家。
稀疏的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来，远处的晚霞夺目绚烂，她往公园深处走去，脚下传来枯叶的沙沙声，让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和香山接踵的密林深处，走出来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她余光瞄到，吓得后退几步。
女人却一步步朝她走来，她正想着会不会是疯子时，来人的脸却慢慢清晰，她疑惑地叫了一声：“梁英？”
“笙笙，我要回家，我要找小燕子！”梁英朝她走过来，拉着她的衣服苦着脸道。
方笙笙看着她脏乱的衣服和脸上乌黑的泪痕，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迷路了？幸好碰到我，不然你走丢的话，小燕子要急死了。”
梁英拉住方笙笙的衣服道：“我害怕！”
“知道害怕还乱跑？”方笙笙怕她太紧张，只好笑着安慰道。“行了，没事了，我带你回家，走到外面我给你买奶油雪糕吃。”
梁英脸上顿现喜色，咂巴一下嘴道：“我喜欢吃雪糕。”
方笙笙笑了起来，见她停在原地又不走了，问：“怎么了？”
“我裤子丢了，小燕子要骂我了！”梁英愁眉苦脸道。
“什么裤子？你不是穿着裙子……”她话没说完，只见梁英掀起自己的裙摆……
似有惊雷而下，又似寒冰封体，方笙笙慢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上前，把梁英的裙摆放下，眼睛从她大腿内侧的血迹上收回，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它扭曲，尽量放柔表情，以免把梁英吓住。
“有个哥哥请我吃糖，骗我，我迷路了。”梁英歪着脑袋努力表述道。
“那个哥哥有没有欺负你？”方笙笙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小燕子说不能脱裤子，我和他说了，他不听，还打我。”梁英指着脸上的红痕，想起刚才的一幕，她哭了起来，“他是坏蛋！我不吃糖了，他还不放我走，我疼，呜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别哭，我们去告诉李伯伯，把那坏蛋抓起来好不好？”方笙笙忍着心头的巨震，安慰梁英，如果说，刚才在袁家，她心口烧了一把火，现在她觉得自己胸口压着一座火山……
她冷静下来，想问梁英刚才是从哪里出来的，先去把她丢的裤子找回来，她觉得需要保存证据，但是梁英怎么也不往密林里走了，她也不放心梁英一个人在这，只能尽快把她送去找李所报案，等李所派人来寻找了。
拉着梁英快步走出南山公园，快到大门时，梁英突然停下激动叫了起来。
方笙笙看向从公园另一边过来的几个人，带头的是一个三分头一脸痘疤的男青年，里面还有一个熟人李小军。
“坏蛋！坏蛋！”梁英指着他们大叫道。
方笙笙把梁英的手拉紧，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把他们的脸记下来。
“傻妞，这是你妹妹吗，找你来了？”带头的男青年直勾勾地看着方笙笙，一脸不怀好意道，“长得不错，要不要大家一起玩玩？”
“城哥，这丫头又丑又凶，听说和李所还认识。”李小军上前道，他和身边几个混混平时就围堵勒索学生要点钱花，和人打打架，并不敢真闹出什么大事，不然李所也不会放着他不管。
这个城哥不一样，是真敢冲人捅刀子的，他哥江护山杀过人，是在逃通缉犯，他找上李小军一伙人，要收人做小弟时，李小军他们本不服气，被他划了两刀后，就只能跟在他后面了。
他出声提醒，其实也是不想事情闹大，不像他们几个平时最多口花花，据说这个江护城真的对妇女下过手，他担心这个丫头的臭脾气发作，对上城哥吃了亏，他也要被牵连。
“去你妈的，老子还怕李怀民那老头！”江护城一把推开李小军。
方笙笙拉着梁英继续往外走，没有理他们。
梁英走两步又停下来，转头指着江护城叫道：“坏蛋！坏蛋！”她不理解笙笙怎么不帮自己把这坏蛋抓住。
“你这傻瓜，再乱叫，老子打死你！”江护城举拳威胁道。
梁英委屈的哇哇哭了起来。
“刚才弄你的时候也这么哭，哈哈哈，如果不是看你长得白胖，对着你这傻瓜，老子还真……”话没说完，脸被棍子狠狠抽了一记，他惊愕的摸着嘴角渗出的血迹，眼冒火光的看向面前的人。
方笙笙手持半截小棍，抽了江护城一记后，这根地上刚捡的，拇指粗的小树棍已经断了。
“CNM，老子弄死你！”江护城朝方笙笙扑过来，几个回合下来，光有技巧没有力量的方笙笙还是处于下风，一脚被踢倒在地。
梁英哭得更厉害，不敢跑，也不敢上前，只在原地喊道：“坏蛋！大坏蛋！”
江护城□□着弯腰，一把揪住方笙笙的衣领，用力扯开打算让她出出丑时，衣服崩裂的瞬间，方笙笙握住倒地时刚摸到的一片碎玻璃片，狠狠的朝他肩膀扎去。
鲜血冒出来后，不待江护城发狂回击，方笙笙迅速压制住他，江护城跌倒在地时，她果断扑上去，玻璃片避开要害，再次朝对方狠狠扎去，脸上溅上了血，但她眼睛如寒冰般冷静，手掌已被玻璃片割破，依旧稳稳的拿着，不停在对方身上制造伤口。
李小军等人已经被吓呆了，他们只担心城哥伤了这女的，没想到反被这女孩捅得全身窟窿冒血。
见江护城已经失去反抗之力，方笙笙才站起来，忽的一脚，狠狠的踩在他的□□上，他又发出一声惨叫。
李小军等人不自觉夹紧双腿，见满脸是血的方笙笙，眼睛阴冷的像他们瞥过来时，吓得连忙后退。
公园人虽少，但到底是公共场所，还是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一会儿就聚集过来几个人，大家见到现场惨状，惊呼：“不好啦，杀人了！”
几个附近的民警赶到现场时，只见一个明显智力有缺陷的女孩被好心大娘拉住，哇哇哭着。挤进人群后，心里咯噔一下，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不知道是死是活，旁边站着一个赢弱的少女，满脸是血，手上还握着玻璃片，显然就是行凶的人，少女的上衣被扯开，露出里面粉色的胸衣，她似乎毫无所觉，路人要给她披件衣服，她都惊的避开。
女民警马上上前，安抚让她放下玻璃片，又接过路人的衣服给她先披上，温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方笙笙其实很冷静，虽然是第一次伤人，但她并不害怕，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把这人渣干倒在地。
她简洁的和现场民警陈述了事情的经过，让他们带梁英回到公园深处，找到梁英的底裤，留下她被侵犯的证据。
江护城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救治，方笙笙和梁英、李小军等人，还有最先赶到的几个群众，一并被带回了区公安局做笔录。
在做笔录时，方笙笙自我陈述：“知道邻居姐姐受到了侵犯，我本打算尽快带她离开现场，寻找警察帮助，在公园门口遇到一伙人，梁英认出其中一人……听那人口出污言，我情绪激动之下，抽了他一记……被他撕了衣服，在受到侵犯的时候，我用地上捡到的玻璃碎片进行自卫……具体刺了他几下，我已经不记得了，当时很害怕，只想保护自己，不让他再伤害我们……”
民警做好笔录要离开后，方笙笙对其中一个女民警说：“你们带梁英去检查了吗？如果她真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后避孕措施，希望你们及时帮她处理一下。”
女民警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竟然会想到这个，点头道：“医生会帮她处理好的。”
询问李小军等人时，民警觉得他们慌里慌张的样子，和单独扣押问询依旧沉静冷静的少女，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不知道他去QJ那女的，真的不知道，我们几个今天约了在公园里面烤叫化鸡，再打打牌。城哥，就是江护城他约的我们，但很晚才到，到了以后又约我们去打台球，我们刚出门，就碰那两姑娘……听他话里的意思，才知道他好像把那傻……就是那女的给那啥了……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打起来的时候，我们都没出手！”
“你们看着他殴打、意图侵犯未成年女性，见到刑事犯罪却不作为，也是要担负一定的法律责任！”
“那女的太厉害了，根本不用人帮，你不知道……”李小军刚开口说话，被民警一个眼神，瞪得坐了回去，“她不是没事吗，还把城，江护城弄得半残……”
江护城送医院，因玻璃碎片不大，身上小窟窿多一点，流得血多一点，缝上几十针包扎后就没事了，就□□伤得有些重，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以后生活。
他被押送回公安局后，做笔录时，开始抵死不承认自己犯下QJ罪，受害者因智力问题，不能清晰表述，但是经过相关专家引导，她的证词确系有效，能证明受过江护城侵犯。且受害者经验伤后，CNM新鲜破裂，又有证人证明江护城亲口承认过侵犯受害者的事实，证据链完整，他的QJ罪是肯定逃不掉的。
至于他的伤，系意图侵害他人，对方属正当防卫，当然，他的另一项罪责，殴打及意图侵犯未成年人的罪责也加了一项。
方笙笙在区公安局临时关押室待了三天，方志强急得嘴上冒火痂，如果不是李所一再保证方笙笙不会有事，他都快把区公安局大门给拆了。
李所把从同事那了解的情况和他说了，方笙笙本来没什么问题，做完笔录就可以回家，但是她最后袭击嫌疑人那一脚，导致嫌疑人可能致残，有防卫过当的嫌疑。但她确系受害者，江某又是现案嫌疑人，公安那边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后，肯定会把人放了。何况方笙笙再过一个月才满16周岁，属未成年人，非主观恶性刑事犯罪，一般不会给予处罚。
虽然李所各种分析宽解，女儿没出来的时候，夫妻俩仍然焦灼不安。袁晓琴更是哭个不停，后悔不已，如果女儿不是和她生气，也不会提前离开，一个人去公园。
方笙笙回到南里巷的时候，也是流言传得飞起之时。
第四十章
方笙笙右手掌包着纱布, 从摩托车后座下来，巷子一头聚集的一群人本来七嘴八舌聊着，见他们回来, 一时静声，默默看过来。
“方笙笙, 你没事吧？”程贝倍紧张的跑过来，拉着她问。
陈明也走过来, 一脸担心的样子。
他们知道方叔叔早上去接她, 一早就在门口等着。
“没事。”方笙笙没想到还没当上警察, 就有机会在局子里过夜, 还一待就是三天, 从开始的镇定到不安，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就是没有后悔两个字, 最多觉得自己处理细节时，还有些不够谨慎。
“快进去洗一洗，躺下好好休息。”方志强停好摩托后对女儿道。
“笙笙，”袁晓琴红肿着眼睛出来, 拉着她上下打量，看到她的伤手，又是一串眼泪。“你这孩子，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刚才聚集的一堆人，陆续走了过来，“晓琴，记得用艾叶给孩子洗洗, 去去晦气。”
“要不要跨个火盆？从那个地方出来不吉利吧。”
“笙笙，梁英真的被祸害了？”
“你说什么！”方笙笙父女俩声音同时响起。
看着方志强拉下来的那张凶脸, 领居慌张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梁英昨天也被老梁他们送到乡下去了。”
“别跟风瞎传，破坏我们巷子里孩子的名声！谁要是再多话一句被我听到，我饶不了他！”方志强严肃道。
“是有个混混打算欺负我们，不过他没得逞，”方笙笙扬扬自己的伤手道，“被我捅成了窟窿，还一脚踹断了他的子孙根 ，现在正在吃牢饭呢。各位大妈大爷大婶大叔，你们以后聊天可要注意，真相我今天已经和你们说了，如果大家和外人一起散播谣言，别让我听到，不然我激动起来，把传是非的人当坏蛋处理了……我可是见过血的。”
一帮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呐呐道：“这孩子怎么这样！”
“听说她真捅了人，血呼啦流，可吓人了。”
“这是比林秀娥还厉害！”
众人退去后，程贝倍看着她道：“你刚才的样子可吓人了，你上次和我打架，手下留情了吧。”
“你刚才说那个什么根的，在他们面前说多不好，你还是女孩子……”陈明犹豫道。
方志强和袁晓琴深以为然，只是他们现在一个字也不敢说女儿，怕刺激她。
“有什么不好，与其让他们私底下议论不如明面上和他们说清楚。”
南里巷大部分邻里还是和善讲道理的，总有一两个人，被警告后，还是忍不住说些闲言闲语。
方志强碰到过两次，其中一个还是林秀娥的丈夫，他正幸灾乐祸地说些难听话，看到方志强后吓得屁滚尿流，就差跪地讨饶。还是被方志强扛起来一顿折腾，最后倒挂在门口。
另一个说闲话的大娘，她倒没事，不过家门口被堵了一块大石头，都不知道方志强从哪搬来的，她刚指使着一家子大大小小合力把石头挪开，她脚趾头还差点被砸了一下，结果没一会儿，方志强又把它扛回去，继续堵着门。
门被堵了一个星期，耽误家里老老小小上班出门，被家里人好一顿说。
方家另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就是女儿方笙笙。被她发现说闲话的是林秀娥，上次还需要程贝倍帮忙，这次一个人就把林秀娥打的鬼哭狼嚎。
其实林秀娥就是壮实下手狠，如果真的跟男的动手，她肯定是打不过的。但男的根本就不敢碰她，怕她撕衣撒泼反被告耍流氓。
方笙笙虽然力气不如她，但是学了几手擒拿以后，对付她正好够用。
和母老虎打一架的效果确实很好，这下巷子里彻底没人敢多一句闲话了。
相比方家父女天天找人干架，梁家人则是整天唉声叹气，梁奶奶是老人家就不用说了，以前经常坐在门口跟人家唠嗑，现在都不敢出来，说丢死人。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梁父还拿着菜刀去公安局，说要把那畜生砍了。
但是回来面对邻里亲戚，他却像脊梁断了一般，直不起腰。
梁建华倒是怒气冲冲的和陈舟两个人，去围堵了李小军几人几次，把李小军打的都不敢回家，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他这般泄愤行为，对事情也没什么帮助。
梁英依旧被送去了乡下外婆家。小燕子对发生的这些事似懂非懂，大人也不会跟她说，她经常抹眼泪，就是担心姐姐在乡下受欺负。
八月中旬的时候，小燕子哭着跑来告诉方笙笙，她妈妈打算把姐姐嫁人。
方笙笙一听，牵着她的手，快步去了她家。
“笙笙，我们很感谢你把那混蛋抓住。这段时间，还帮我们制止了大家乱传流言。”梁母此时愁眉不展，“但你毕竟是小姑娘，有些事你还不理解，梁英这情况，我们做父母的肯定要早点帮她做打算。我们不能照顾她一辈子，总要给她找一个好人家，现在小燕子外婆那里，正好有一个合适的人，就是年纪大点，腿有残疾。他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婆娘，相信以后会对梁英好的。”
梁父坐在那里低头抽着烟没说话。
梁奶奶只是抹着眼泪，手里握着一串念珠，直道：“造孽哟，我们梁家清清白白，一辈子没害过人，没做过坏事，怎么生个孙女得了这个病，现在又出了这种事。不把她嫁人留在家里怎么办，那些坏小子知道她这么好哄，以后都来欺负她，那真的要出大丑了！”
梁建华和陈舟一脚刚跨进家门，听见这些话，立马退回门边，老实站在一边。
“爸爸妈妈，奶奶，不要把姐姐送人，她还什么都不懂，怎么能嫁人？你们都说姐姐是小孩子，为什么让小孩子去嫁人！”小燕子眼泪流淌，伸手不停的擦拭。
方笙笙知道这是别人的家事，这是别人的女儿，轮不到外人来管，何况她现在在人家眼里，也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但是，公园那天碰到梁英开始，这件事她已经脱不开手，她不可能不管。
努力压制住火气，她看了一下梁家父母道：“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为什么你们装不知道？就像小燕子说的，她姐姐还是一个孩子，怎么嫁人？你们把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女儿，推给一个陌生人，你们相信一个外人会无条件对她好？连她的亲生父母都做不到！
不要冠冕堂皇说什么为了梁英好，不就是你们自己不想照顾了吗，把她当一个包袱甩给别人。你们生下她，没有照顾好她，让她生病把脑子烧坏。她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人，她长大以后，你们有没有教过她要保护好自己？只有一个比她还小的妹妹，懵懵懂懂地告诉她一些要注意的事。你们但凡花时间精力多教她一些，可能今天她就不会碰到这种事！”
梁父梁母欲言又止，梁奶奶气得胸膛起伏：“你这姑娘怎么这样？在外头教训别人家长辈！”
方笙笙又看了一眼梁奶奶道：“不想她留在家里，是担心她再被人祸害，让你们丢脸？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做人父母兄弟的，都死了吗？扔出去不管她死活，是可以眼不见为净，但这样的父母亲长，就不配做人！”
梁家几人脸色都黑沉下来，这什么姑娘，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但毕竟她实实在在帮了大忙，也不能跳起来和她计较，免得让邻里再看笑话。
她走出门前又转身回头道：“如果你们还打着把梁英嫁人的主意，我会去公安局告你们遗弃无行为能力子女，逼迫、包办、买卖子女婚姻！还有那个老光棍，你们要是敢把梁英送到他家，我马上让公安局捉人，告他QJ罪，还想做老新郎？我让他蹲大牢去！不要认为我是开玩笑！”
方笙笙说完，怒气冲冲的出门，看见门边的梁建华两人，她狠狠瞪了一眼，哼一声就走了。
梁建华有些心虚的后退一步，觉得外人都知道替自己大姐出头，他反而不敢站出来说话，想到这，他大声道：“阿爸，姆妈，我也不同意让大姐嫁人。你们别想着丢不丢人的事了，赶紧把人接回来吧！外婆那地方更加人多嘴杂，大姐在那里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她也是你们女儿，你们真舍得啊。”
“我以后会更听话的，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姐姐。你们让她回来吧。”小燕子依旧呜呜的哭着。
方笙笙回去时，身后还跟着陈舟，“你说的很好。”他突然道。
方笙笙头也不回道：“好什么好，也要他们听得进才有用。”
开学前，梁英已经回家了，在乡下待的一段时间，她瘦了一些，抱着小燕子道：“以后听话不乱跑。不要去乡下了。”
程贝倍还私下感叹道：“梁英到底是女孩子，遇到了这种事，不知道对她有没有影响？”
方笙笙睨了她一眼道：“不就是被狗咬了一口，把狗腿打断了，以后她照样吃吃喝喝，开开心心，有什么影响？”
“你真这么想？”程贝倍问，“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你也能想得开？”
“我会先把那条狗剁成稀巴烂，倒进粪坑冲走，再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要是不放下那伤口，那狗就在粪坑里永远冲不走……”
“干嘛拿狗来比喻，太侮辱狗了！你看维多利亚，多可爱多无辜！”程贝倍摸着凑到她脚边的维妹，撸了撸它的脑袋道。
新学期新气象，后面黑板报上，赫然写着几个加粗大字，距离高考倒数XXX天。
高三生的压力顿时扑面而来。
食堂午饭时间，徐小凡等人又一起聚齐了。大家聊着暑假的见闻，徐小凡说她爸爸带她去了京市大学参观，一心想激励她考上这所名校。
卢海洋说假期时照顾家里生病的老猫，不过它最终还是离世了。
陈明说他二哥回家探亲，他们一家六口难得聚齐，还去照相馆照了一家合家照。
方笙笙插口道：“对啊，那个合照后排呈凹字型。”
“某人也想进到我们全家照里，可惜枉费心机，徒劳无功。”陈明阴阳怪气道。
“展开说说，好像有故事？”徐小凡好奇的凑上前追问。
陈明反而闭口不言了。
方笙笙看了他一眼，竟然不继续揭她的底？
“我和你说，陈明二哥，绝美！”她大大方方的和徐小凡八卦起来。
“真的假的？”徐小凡看了一眼陈明，有些没信心的，她偷偷瞥了今天一直沉默的谢知许一眼，轻声问，“比谢知许还帅？”
声音虽然小，但是在场的人还是听到了，方笙笙见谢知许也抬头看着她，等着她回答，“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她真是一个机智的社会人！
回教室的路上，陈明走近方笙笙边上质问：“对了，你偷拍我二哥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
陈明是见方笙笙把他二哥的两张照片，以每张五块钱的价格卖给程贝倍那个傻妞，他见到后眼睛都红了，原来赚钱这么容易吗？
“你想怎么样？”方笙笙问。
“不义之财，见面分一半。”陈明露出贪婪的嘴脸。
“吃饱回教室睡一会儿，梦里什么都会有。”方笙笙嘲笑道。
“我就好奇，你到底是不是喜欢陈晖，怎么还把他照片卖给程贝倍？”陈明见分赃没戏，也是意料之中，倒也没生气，只是不解她的操作。
“好朋友要有福同享。”方笙笙狡猾地笑，“另外，我总要把洗照片的成本赚出来吧，给贝倍的是经典版，我还有珍藏版。”
“方叔叔猪肉生意做的都没你精！”陈明评价道。
虽然教室后头明晃晃的高考时间提醒，毕竟刚开学，大家还没有马上进入状态，午休时间也都在闲聊暑假的生活，还有围观电视剧拍摄的一些事。
杨国伟转过头来准备和方笙笙瞎侃时，对上一个凌厉的眼神，他老老实实的回身坐正了。
“现在高三了，我希望你能配合不制造噪音，给彼此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同桌郑重其事道。
方笙笙：……如果不是暑假期间天天怼人骂人，现在战斗力还没恢复过来，她真的打算和这个同桌好好讲讲道理。
现在，她只想申请换同桌。
“不过我们同桌时间也不会太长了，我和第一排的付玲玲提出交换座位了，她还在考虑中，相信很快我就能离开这里。”
“那真是太好了！”方笙笙直言不讳，小小拍着手掌欢庆。
同桌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付玲玲会答应交换位置的原因，应该就是谢知许坐在后面吧。她自从换过来后，时不时转过头，不是偷看，就是借机想说话，可惜谢知许最近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一张脸更臭了，根本不和她搭话。
他虽然摆着一张冷脸，但是方笙笙小团体聚会聊天时，他竟然都在，但不参与不讨论。
方笙笙问陈明，“他暑假里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受什么刺激了？”
陈明暑假期间经常去谢家蹭空调，总能打探到什么吧。
陈明道：“可能是我和他说了你的事？”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事，其他原因他也想不到了。
“什么？”方笙笙立时激动了，“你把我那事告诉他了？陈小明，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都保密吗？我不在乎局子里待了三天，但是不想梁英的事让更多人知道……”
“你想什么呢。”陈明连忙摆手道，“我没和他说那件事，就，就和他说你失恋了，他后来又问我，你喜欢谁……”
“你也说了？”方笙笙瞪着他道。
“他问了好几次……我想他也不是大嘴巴的人，就说了。”陈明有些气虚，他想了想又分析道，“他是不是自信心受伤了？因为你以前对他又是情话又是情书的表白过，这么快移情别恋……”
“谁移情别恋了，你别胡说！”方笙笙气得掐了他一记。
陈明唉哟一声，恼怒道：“敢作敢当，你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方笙笙后来几次转头，想和他说点什么，但又无从说起。
还是有一天一起骑车回去的路上，谢知许突然问：“说好的暑假时来我家写作业，你后来怎么不肯来了？”
和方笙笙并骑的陈明听到这话，默默的把车速放慢，落在他们后面。
“……我这个人学习习惯不太好，写着写着，就想先睡一觉，就是作息不是很固定，在家里方便一点。”方笙笙想着理由道。
暑假前期是因为陈晖在，她肯定要守在家里和他多一些相处的时间，没几天就失恋了，再后来又是梁英的事，她只想一个人在家刷题消化情绪。
“我听陈明说你心情不好，还以为有什么事。”谢知许目视前方，风把他的衬衫吹的鼓鼓的，他突然加速骑到了前面，没有回头，直接大声道，“那周末一起复习吧！”
方笙笙的自行车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道：“好啊。”
高三的上半个学期很快过去，虽然是日复一日重复枯燥的紧张复习，但随着黑板上时间一天天刷新，很多重点都来不及巩固、新问题来不及消化的紧迫感中，觉得时间又太过于匆匆。
这个寒假，她几乎没怎么出门，方志强夫妇俩看她整天坐房间书桌前写写背背，他们走路和说话声都放低了，生怕打扰她用功，能做的就是不停炖些汤汤水水给她补充营养。
正月又一次在大舅家聚餐时，她本来都不想去，袁晓琴劝她出门走走，放松一下心情，而且大舅这几个月已经叫了她好几次去吃饭，正月这次聚餐再不去就不好了。
方笙笙以为又要花精力和王佩瑶吵一架，没想到这次见到她，竟变得特别客气。难道是自己上次教训她的话起作用了？她有这么厉害，要不去当教导主任算了。
后来才知道，王佩瑶是听说她手上见过血，还进了局子蹲过几天，现在哪还敢招惹她，果然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王佩瑶没有和小舅离婚，是因为小舅又赚到一些钱了，人虽然一直没回来，但是一直寄钱回来，陆续把之前欠亲朋好友的债务还上，虽然债还没还完，但袁家的嫡孙是不用改姓了。
这次聚餐，大家还聊起了袁曼菲的男朋友。男生就是方笙笙她们听演唱会那天碰到的那个男同学。上个月袁曼菲突然带他回来见了父母，袁正松夫妻对他的到访很意外，两人还是很客气的招待了他。
等男生走后，夫妻们就开始对女儿进行盘问。
两夫妻原来打算让女儿毕业后再出国进修两年，袁曼菲自己也想出去，一直在准备托福考试，现在听她的意思，想毕业后就结婚，放弃出国的打算了。
郑萍建议让那个男同学也去考托福，两个人可以一起出国，袁曼菲说男朋友家是小县城的，家里条件一般，如果出国只能拿全奖，而这个希望不大。
这段时间他们正在为这事头疼，今天郑萍和袁晓莉提起了这事，几个人听了以后，都劝袁曼菲要慎重，再考虑考虑，不要轻易下决定。
吃好饭以后，其他人还在聊天的时候，方笙笙拿出课本在一旁看着，一来是为了抓紧时间多学一点，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
自从上次在外婆家发过飚，现在两老对她态度淡了很多，说话也故意落下她，不过她根本不在意。
袁晓莉倒是对她一直不错，之前也问过她是否要准备艺考，后来知道她没这个想法以后，也就没再提这事了，毕竟不是自己女儿，她也不好干涉太多。
邓涵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发育原因，人又圆润了许多，和中年发福的邓姨夫越来越像了。
特别是袁晓莉在吃饭时夸方笙笙越来越高挑漂亮，邓涵看她的眼神很是不服气。
方笙笙确实又长高了，去年她刚来的时候才162，现在已经168，一年长高6公分，之前骨头隐有疼痛，袁晓琴为些还紧张的去咨询过医生，说是青春期生长的正常反应，她才放心。
现在她出门，经常有人夸她漂亮，不像刚来的时候，一听就是客气话，现在能感觉到是真心夸奖了。
就像袁晓莉说的，她长开了。五官像袁晓琴，脸形和神态像方志强，巴掌大的鹅蛋上生气勃勃，有种妩媚又英气的美。
“装模作样，”邓涵见方笙笙出来做客还装着认真学习的样子，偷偷对袁曼菲说，“她说不想考电影学院，肯定是知道自己艺考通不过。听说要考警察学校，还不是因为警察学院分数不高！”
“笙笙还是挺厉害的，上警察学院，以后出来只能做警察，女孩子干这个职业挺不容易的。”袁曼菲还挺佩服大表妹的决心。她自己就是不知道如何选择，一边是一直以来的出国打算，一边是和男友的感情，上次会突然把男友带回来，何尝不是想通过家里人的压力，让自己做个决定。
“小警察，又辛苦又没钱！”邓涵不屑道。她已经听父母他们私下提过，打算让她考国外的音乐学院，提前送她出国。她一脸骄傲的想，自己干嘛和方笙笙计较，她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方姨父只是杀猪的，方笙笙以后最多混个小民警，而她会是最年轻美丽的华人音乐家。
方笙笙印象里，警察学校分数一向很高，毕竟大部份都能通过公考进入公安系统，端上公务员的铁饭碗。
但是现在这个职业好像并不是那么吃香，国内好的公安警察院校，历年的录取分数线都不高。
随着高考临近，报考志愿是大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最近的一次模拟考成绩，方笙笙考出了480的总分，和她以往成绩相比，已经有所提高，去年省理科的本科线最低分数线是470，但是去年是因为试题较难，把分数拉低了。所以她这个成绩，要报一个好学校，还是比较危险的。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