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鹤别青山 > 16-20
    第15章 出事

    15.

    电影《爱玛》里有一句台词:“世界上总有一半人不理解另一半人的快乐”。

    在张青寒看来, 她汲汲营营的就是理解有钱人的快乐。

    所以当她坐在包场的电影院里,看着《爱乐之城》,歌舞响起, 脑子里心猿意马的是另一部电影台词以及注意到男人慢慢伸过来的手。

    带着细腻柔软的触感,温度适宜的合在了她的手背。

    动作自然流畅, 大方又亲近。

    按照男人的标准来说,石铳除了穿搭另类, 不拘一格外,毫无可指摘的地方, 就连他的手也修长光滑,没有任何的茧子,像个手模。

    到了这种地步,她不外乎两个选择,握回去或者抽开。

    想着《爱玛》的台词, 她握了回去。

    石铳转头,温柔的朝她笑了下,牵起两人相握的手, 在她的手背轻轻吻了一下,大方自然,很难让人抗拒或反感。

    张青寒咧唇笑了笑, 似乎甚是甜蜜动容,不知眼里是否演出青涩与害羞, 只是内心没有太大的波动。

    就连荧幕上米娅与塞巴斯汀的动人一吻, 都看的心情平静, 好像医学生观看解剖现场, 心率都比这要快一些。

    回去的路上,石铳就没有再松开她的手, 零下十几度的天,开着空调的车里,两人拉着的手上有细薄的汗液。

    轻轻蹭过张青寒的掌心,他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青寒。”

    “嗯?”

    “你好美丽。”她不知道,大屏幕上浪漫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时,她美艳张扬的红唇和冰雪般冷淡安静看着电影的神情生出怎样惊心动魄的美来。

    张青寒浅笑:“谢谢。”

    他探身,从后排的座位上拿起一个礼盒递给她。

    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中,张青寒拆开了礼物,尽管还没拆到最后,她的手已经有些在抖,迟疑地看向他。

    他笑了笑,示意她继续。

    张青寒顿了下,沉稳不变的胸口在此时加快了速度,飞快的蹦跳几乎要跃出胸口,这样的激动绝对比情侣恋爱时飙飞的肾上腺素还要来的猛烈。

    揭开盒子,列维夫鲜黄色钻石吊坠映入眼帘。

    前一段时间,张青寒陪同石铳参加拍卖会,压轴的物品是起拍价七百万的黄色钻石项链。

    张青寒坐在他身边,看他从容淡定的举起牌子,每一次抬臂就是50万的加价。

    她看着他从容的眉宇,想自己何时会有这样的气度。

    现在,那个昂贵拍下的钻石项链就在她的手心。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石铳:“你……”

    “那天看到这个项链,就觉得与你很搭。”他的目光落在她光滑纤长的脖子上,那里空荡荡,再没有这样的宝石更能修饰她这样的美人了。

    “不。”张青寒往后躲,避开了他想给自己戴上的举动。

    她依旧觉得难以置信,两人才认识多长时间,这东西如此的昂贵,怎么能这么轻易送给她。

    石铳却是好笑地按住她,乐道:“别躲。”

    他探过来,绅士的帮她戴上,以至于张青寒僵硬着脖子不敢动,她不敢相信有七百万的东西正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石铳瞧着她嗔目呆愣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

    张青寒呐呐看她。

    石铳低道:“真的,很配你。”

    他眼里饱含爱意和温柔,声线在这个寒风凌厉的夜晚变得格外缱绻温柔,水润的眸子盛着情意,慢慢朝他靠近,细腻的笑落在她的红唇上,一点点靠近。

    在陌生的呼吸靠近,一点点抽离她的呼吸,即将压下时,张青寒偏头,那个暧昧的吻落在了她的侧脸。

    “青寒?”石铳挑眉,疑惑地看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不怏,被情绪敏感的张青寒捕捉。

    “抱歉。”

    她往后撤,拉开的距离有铺天盖地的充足氧气朝她涌来,她得以呼吸,胸口堵着的气顺畅流通。

    石铳摇头,包容的笑,“没事。”

    他好笑地拍拍她后背,“快,呼吸几口。”

    他打趣着,“车里是有点闷。”

    张青寒接住他的调侃:“是呢,有人手心的汗都蹭过来了。”

    石铳笑起来,两人逗乐了几句。

    下车时,张青寒脖子戴着那个怎么都没推开的项链,以至于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推的也没有太走心。

    迎面的寒风总算浇灭了一些大脑的混乱,往山顶走的脚步依旧有些飘,手指不敢往脖子触碰,怀疑自己难不成真戴了个近千万的东西在脖子上。

    她拒绝了管家来接她的车,吹了一路的寒风到了小木屋,尖锐刺骨的寒风依旧完全无法剥离大脑的混乱,事情的走向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甚至有那么一秒她在想,是不是就这么顺水推舟下去,她曾经梦想的遥不可及的生活已经触手可得了。

    突然的黄色车灯刺过她的眼睛,她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她身旁快速驶离,张青寒浑浑噩噩的大脑里蹦进了“赵貉”两个字。

    就今晚的举动,她是否已算越界,他会怎么想,干脆摊牌说要违约,搬出去?

    然后呢?去找石铳?真的和他在一起?

    你喜欢他吗?喜欢?

    张青寒,你怎么会想这个东西?只要他有钱就够了啊,脖子上的东西压的她快喘不过来气了。

    她无法准确换算这东西是多少个大牌包包?几套房子?

    赵貉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她管他怎么想,她喜欢钱有错吗?他有那么好的生活,随便发个脾气就损失几百万,哪懂得她的生活。

    张青寒一路想了很多,进到小木屋里依旧没有个答案,漆黑的房间,静悄悄没有声音。

    她怀疑刚才离开的车是赵貉出去了,这么晚?

    她脑子一片混乱,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在乎的不在乎的,什么都能涌进脑子里琢磨个没完。

    把自己丢进沙发里,半个身子的都软了,瘫在沙发上看头顶天花板天旋地转,她好像站在一个分岔路口,前所未有的茫然。

    “操!”

    究竟怎么回事。

    脑子混乱的吹了一山路的冷风,喉咙干涩的张青寒瞥到手边桌上的小酒瓶,拿起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以前赵貉的东西她碰都不碰,现在她哪管得了那么多,她脑子都快要炸了。

    “呕……”

    苦涩难言的酒味夹杂着中草药的味道,张青寒立马反应过来这大概是赵貉治腿的药酒。

    太难喝了,她嫌恶地丢到一旁。

    “咚!”楼上传来重重的落地声,张青寒眼睛睁大,脑子都清明了几分,心虚地往楼上瞟。

    “赵貉?”敢情他还在家。

    并没有人回应,张青寒瞥瞥嘴,不打算多管,漫无目的又躺了一会,起身往楼上走。

    她有些晕晕乎乎,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发热。

    张青寒狐疑,赵貉的药酒功效这么强?

    她晃晃脑袋继续走,“砰”的一声,三楼又传来巨大响动。

    张青寒睁大眼睛,这个声音是人摔在地上的声音,她想起赵貉那天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的场景,飞快往三楼跑。

    推开门,书房内的场景让她瞪大了眼睛。

    窗户左侧整齐排列的书架上有很多书杂乱的掉落在了地面,像是被人挥手直接甩下来的,这间神圣带着点肃穆的法式风格的书房,此时一片狼藉。

    而红毯中间,赵貉面色潮红地躺在地上,丝绸外套凌乱的甩在一边,严丝合缝的唐装扯开了几个口子,白皙紧实的胸膛暴露在外,性感的喉结滚动,那双向她看来永远漆黑幽深,像深渊一般的眼眸,此时迷离腥红的望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狠狠的拧起红色地毯,像抓起她的胸口掠夺她的呼吸。

    张青寒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气。

    她快步走过去,要扶起赵貉:“赵先生……”

    “啪!”

    赵貉甩开她的手,“滚出去!”

    他的声音带着急喘,起伏不稳,脸上红的不正常,额边青筋暴起。

    又是剧烈的抗拒。

    张青寒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不对劲,“怎么回事?”

    她手探在空中,想去碰又没落下。

    他气息的灼热似乎也烫到了她,张青寒发现自己比刚才还热了。

    赵貉滚在地上,拧着地毯的手指甲发白,用力到浑身都在颤抖,“出…出去……”

    “你到底……”张青寒问话忽然停下,想到刚才从身边擦过去的黑色轿车,忽然想起了只见过一面的周艺舒。

    她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赵貉,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些,然后就有猛烈的热意在四肢百骸燃烧,她大脑嗡的一下,想到楼下的药酒。

    她快速起身,低血糖让她眼前黑了一黑,反应过来时浑身已经在发热,赵貉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脚踝。

    “出……出去……”

    他灼热断续的声音吐出,手却紧紧抓着她的脚踝。

    张青寒混乱的大脑想躲,脚踝清晰滚烫的触感却让她极端想要靠近。

    像是赤|身裸|体置身在寒冷结冰的湖泊上,脚上的温度是唯一的热源。

    “放开……”张青寒去拽他,对上他烧红了眼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彻底迷离,不知挣扎了多久,那双眼像一头饿狼直直望着她。

    张青寒毫无阻拦的被拽进了他炽热灼烧的眸里。

    在她反应过来时,赵貉已经扑了上来,天旋地转,她摔在柔软的红色地毯上,两人倒在一起,她竟然是做了人肉垫子,身上有恶狼,湿漉漉的唇舌已经压在她的脖颈,擦过冰凉的钻石,想要将身下的猎物吞噬殆尽。

    钻石那点凉意在张青寒混乱的大脑里划出了一点清明,她的眼神清醒几分,“赵貉!”

    她用力去推,男人一口咬在了那黄色的钻石上,含着那清凉的钻石摩挲过她滚烫柔软的肌肤。

    “唔……”

    张青寒忍不住发出哽咽。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声音,灵魂和肉|体齐齐颤抖。

    她的眼神浑噩又清明,朦胧间只看得到身上乌黑的头发,她紧紧拢着,像是要推开,压在她胸前的脑袋湿润衣裙。

    她的衣物被大力扯掉,滚烫的身体被紧紧拥住。

    男人莽撞强烈的气息覆盖她,张青寒在清醒和浑噩之间徘徊。

    金黄凳子上的格纹毛毯被一把扯下,视野里天旋地转的昏黄书房陷入一片黑暗,燥热狭窄的毯子里,只有身体的触感强烈得无法忽视。

    身体极度的燥热在逼仄和紧紧的相拥里得不到舒缓,长久的掠夺让她梗起脖子喑哑叫出了声。

    “赵貉……”

    疼痛是滚烫绵长的黑夜。

    第16章 毓婷

    16.

    两人做到凌晨四点, 窗外一片漆黑,昏黄的书房始终没有关灯。

    “该死,你为什么看书要开黄色的灯!”

    张青寒像是被太阳狠狠炙烤了一番, 疼痛和汗液裹挟着她,发丝凌乱, 视线眩晕,起起伏伏的水晶灯在迷离的眼睛里像酷暑里快要融化的橙黄色太阳。

    赵貉的气息已经平缓许多, 静了一瞬,房间响起听不出情绪的解释, “……不是我调的。”

    男人的声音同样喑哑、性感,又或多或少的有几分缱绻餍足。

    书房有白光、暖光、自然光。

    赵貉没注意到周艺舒的小动作还包括把房间的光温调成暖黄色,让这个原本严肃的房间多出几分暧昧,好像教皇神圣的床褥成了使女放纵堕落的马厩。

    张青寒自然也猜到,冷哼了下又没说话了。

    混乱、狼藉、暧昧、飘着腥膻味道的书房又陷入不尴不尬的安静, 红色地毯上乱着一片书籍,扭曲褶皱的封皮清晰可见它曾被五指怎样狠狠的抓住,几片水痕让这个地毯的鲜红色泽变得更加饱满艳丽。

    一米多长的格纹毯子下, 露出光|裸的手臂和腿。

    张青寒藏在毯子中,暴露在外的脖颈红紫相间,细腻的疼痛纠缠在腿根, 脖颈的咬吮已经让她忘记那里曾戴过天价的项链,她在极力忽视身体里的异物感。

    “不是婚姻关系的男人不带套就该送去物理阉割!”张青寒又打破沉默。

    安静的房间陷入更诡异的沉默, 然后旁边的人动了动, 似是想坐起, 带起的毯子脱落, 露出女人光|裸上身。

    他又慢慢躺回,“……家里没有那些东西。”

    “呵!”

    又是一声冷哼结束了短暂的话题。

    过会, 张青寒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美丽吊灯,可能在想发生了什么,可能在恍惚真的发生了什么,喃喃着就说了出来:“原来第一次发生性|关系是真的会疼……”

    直白,赤|裸的形容。

    死寂,尴尬。

    细微的摩挲声响起,赵貉不自然的动了动身体,他想起来,困顿的身体和局促的毯子又把他锁回了这个狼狈的境地里。

    窗外静悄悄,冬日的凌晨漆黑又寒冷,似乎连风都消失了,格外安静的房间里任何响动都非常清楚。

    喉结滚了下,他说:“……是,会疼。”

    “呵呵,你当然知道了。”

    赵貉:“……抱歉。”

    “你要真抱歉我的腰不会被掐成紫的!腿现在还在抖!”

    “有药的成分……”

    “是啊,渣男,是药的原因,绝对不是你的错。”

    沉默,停顿。

    赵貉抿唇:“抱歉,张小姐。”

    “你确定现在这个样子还要称呼我张小姐?”张青寒目光从该死的一直天旋地转的天花板离开,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同样跟她躺在狭窄的毛毯下,像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的赵貉。

    “没有任何措施,你不怕我怀孕了?可能不久就会有了哦,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叫小姐多生疏又没礼貌啊,不然叫老婆?”

    “你的彩礼准备拿多少?车房呢?给我买包吗?我虽然没有土地,但是床单被罩你喜欢什么材质买就是了,不用一个个解释给我听。”

    “从现在起,我是不是就是赵夫人了?”

    “嗯?”

    “我是嫁入豪门了吧。”

    “苏南黄金单身汉的下一个老婆,啧啧啧,听起来就很不错啊。”

    她笑的恶劣又畅怀,步步紧逼问着他。

    赵貉回头,漫长的黑夜,热汗滚烫又具体,两人的视线终于再次交织,身体却不再是女娲捏出一男一女的完美嵌合,剥离,露出空隙。

    他们的目光变得清明,那里是精明、锐利、锱铢必较。

    “张小姐……”他顿了下,“我们……”

    “怎么,不想对我负责?”她抬下巴,赵貉的视线落过去,入目的红和旁边覆盖的湿意让他的眸子睁大,仓皇移开,下意识说:“不是……”

    “那就准备迎娶我进门吧。”

    “张小姐,别说气话。”赵貉说。

    “抱住你这条大腿不就是我认识你的目的吗,这算什么气话?”

    赵貉沉默。

    张青寒故作调侃的笑容消失,目光冷冷地看他,嘲讽笑道:“怎么?不愿意?在想能用多少钱打发我这个捞女?”

    她摇摇头,感慨万千:“当初,你明明用一千万就能解决啊。”

    “你说……”她挑眉,挑衅又恣意地问:“你这算不算……睡了自己待定的侄媳妇儿啊。”

    她起身,顺着地毯上爬过去,靠近他,居高临下,细长红润的手指触上他的脸,吐气如丝,笑得像个危险的狐狸精。

    “啊?你说啊?”

    热流轻轻落在他细长的眼睫上:“睡自己侄子的前女友,是什么滋味啊?”

    她环视这间房的糜乱。

    “你这么享受,一千万……可远远打不住哦。”她手指慢条斯理点在他光|裸的,落着深深咬痕的肩膀上,“小、叔、叔。”

    赵貉回视她,眸子幽深似海。

    ……

    *

    柴明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走进小木屋时,看到客厅沙发上舒服躺着,还把一个腿架在沙发背上的张青寒,又看向后面厨房穿着宝格丽灶衣在忙碌早餐的赵貉,更怀疑自己其实还陷在一场梦里。

    “张小姐。”他打了声招呼,定在台阶下,难得办事利落的他不知该怎么办了。

    看了看厨房,目光又落向懒懒散散躺着剪指甲的张青寒。

    犹豫几秒,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毓婷,递向她,“张……”

    他话没说话,张青寒撇来的凌厉目光让他的话顿时噎住,尴尬地笑了笑,只能找厨房里无视他的老板。

    赵貉看都没看他一眼,“我吃有用?”

    柴明:“……”

    “呵!”客厅传来不客气的冷笑,“没用又不敢担责的男人才会朝别人发脾气推卸责任。”

    柴明听得胆颤心惊,小心翼翼抬眼看老板。

    只见他威严霸道的老板咬着下颌,侧脸弧线紧绷,却没说一句话。

    柴明叹为观止,终于确定,这要买的药他是没听错。

    张青寒都习惯了她的挑衅像软刀子扎在棉花里没个动静,低下头接着懒洋洋的剪指甲。

    过会,餐桌放下两个餐碟。

    “吃饭。”赵貉吐出两个字,接着坐下用餐。

    张青寒起身过去,看他煎的鸡蛋饼,挑眉说:“有的人不是说早上不吃油腻食物。”

    赵貉慢条斯理吃饭,并不搭理她。

    张青寒浑不在意,拉了他旁边凳子坐下,赵貉吃饭动作顿了下,像是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低着头绅士用餐。

    旁边柴明手心都快捏出汗,想说老板最忌讳有人吃饭坐在他右边快贴上他的腿,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她吃完,赵貉推来一杯水。

    张青寒抱臂看他,只做不懂。

    他道:“空腹吃药不好。”

    张青寒:“就算你做了满汉全席我也不吃。”

    “别说气话。”

    “这东西伤身体,我为什么要吃。”

    赵貉终于抬起眼皮看她,“你还小,要对自己负责。”

    “我很负责啊,给自己找了个有钱男人,给自己的孩子找了个浑身镶金子的爹,我对我娘俩的人生还不算负责吗?”

    赵貉:“你在说气话。”

    张青寒摇头:“这是我美好梦想终于实现的心声。”

    赵貉沉默了两秒,“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错,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但你小我17岁,做你爹都可能的年纪,同我结婚生孩子这样的气话还是不要再提了。”

    “老点就老点呗,我又不嫌你年纪大,反正我图你钱又不是图你身体,但不得不承认……”张青寒朝旁边缩着脑袋已经想要极力让他们忽略自己的柴明说:“你知道你老板多厉害吗,残了一条腿都非常非常行的那种……”

    “张小姐!”赵貉斥责,额边青筋又突起。

    柴明脸都绿了,“张小姐我想起来,我家里的电饭煲还煮着饭快要糊锅了……”

    他一溜烟立马撤了。

    空荡荡的房间又是他俩人,陷入凌晨的微妙和剑拔弩张里。

    “哼。”

    张青寒仰头,一副打死也不吃药的模样。

    赵貉青着脸:“张小姐,愚蠢的女人才会想依附孩子捞钱。”

    “我本来就不聪明啊。”张青寒得意地看着他:“我足够漂亮就可以。”

    赵貉抿唇,沉着脸看她。

    张青寒笑了,娇滴滴又嗲,“小叔叔,你生我气了吗?不要这样嘛,说不定……”

    她去拉他的手,“我们的孩子都在这里了。”

    还未触到张青寒的肚子,赵貉触电一般,歘地站起来,气急败坏看着她,嘴唇几动。

    张青寒巧笑嫣然,挑眉瞧着他。

    “蠢笨!”

    他一甩袖子,撑着拐杖快速走了。

    “咚咚咚。”

    楼梯间全是他拐杖的回音,健步如飞,张青寒觉得她出现后,赵貉腿脚都愈发利索了。

    洗完餐盘,她言笑晏晏擦了手,哼着歌上二楼,转身进房,走廊里都是她快乐的歌声。

    关上门,卧室卫生间,白色的镜框前,明亮巨大的镜子倒映出张青寒苍白难看的脸色。

    按在大理石台面的手,忍不住在一直哆嗦。

    镜中,那双美艳的眸子冷冷。

    再无笑意。

    第17章 吃药

    17.

    李漾漾鬼鬼祟祟的在学校实验楼的某间厕所和张青寒接头。

    一盒毓婷递过去, 张青寒面无表情地扣下两片,水也不喝扔进嘴里干咽了。

    李漾漾忙道:“吃一片就行了。”

    张青寒已经面不改色的咽完。

    “……是谁啊?”李漾漾咂舌,还没从十足的惊讶里缓过神来。

    “有人看到吗?”张青寒问。

    “我办事你放心。”李漾漾拍胸脯, 不被人发现的买盒避孕药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难事,“不过你吃这药干嘛还要躲躲藏藏, 难不成,对方还想要你生个孩子给他啊?”

    张青寒冷笑了一声, 带着点嘲讽,“他可怕死我真有个孩子了。”

    “那你这……”李漾漾对上她眼下的青黑, 心里咂舌,两人昨晚闹得可真凶呐,她忍不住问:“是谁啊,不会是石铳吧。”

    这小子几年不见,有点东西啊, 这才多久能把她们院花都拿下。

    “不是。”张青寒答的干脆,李漾漾好奇心勾上了,不停追问, 她却没松动泄露的意思。

    李漾漾泄气,拍拍胸口:“不是石铳就行,那家伙家里是有钱, 但你真这么快和他有什么,想再进他家就难呢, 而且那家伙小时候少爷脾气, 现在看你俩相处挺愉快, 他应该性子改了很多。”

    她嘀咕着, 又盯着她琢磨:“不是石铳,那是谁啊?连个套都不戴, 约|炮都少见他这么没素质的。”

    两人专门找了个这个时间点绝无可能有人出现的实验楼厕所,就是为了行事方便,所以她说的直白。

    张青寒瞧着镜子黑眼圈浓浓的自己,“不重要,我先回去睡觉了。”

    “别走啊。”李漾漾拉住她想八卦:“那这男的有钱吗?”

    毕竟张青寒当初找上她,对男人的唯一诉求就是要有钱。

    张青寒撇头看向她。

    “啊?”李漾漾眼巴巴望。

    张青寒笑了:“当然。”

    李漾漾:“!”

    她放心地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实在不行还能拿到一些钱。”

    张青寒耸了耸肩,出门离开学校。

    昨日冷空气来袭,今日的校园冷冷清清,偶有几个学生走过,缩着脑袋,严严实实裹着围巾和帽子。

    张青寒摸出手机,想要赵貉安排司机来接她,电话先响了,石铳温柔亲切的声音夹着暧昧在耳边响起,像是午夜街头钟楼上响起的十二点钟声。

    在她的后脑上重重袭击一下,嗡的一声,张青寒感觉自己脑子瞬间炸了。

    钻石项链!

    起伏粘热又疼痛的一夜过后,在寒冷的街头和男人的缱绻声线里,她总算想起自己为什么今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

    一路冲回家里,就连和石铳说了什么都忘了,昨晚包场影院的暧昧和狭窄后车厢里的亲昵,都在呼啸的车速中被远远甩到身后。

    静悄悄的小木屋,她敛了呼吸,确定不会打扰到今天并没有出门的赵貉,小心翼翼上了三楼书房。

    推开门,屋里的场景让她愣在那里。

    书房焕然一新,整体变成米黄色温柔基调,原本欧式设计的飘窗和红色地毯全然不见踪影,整个书房整齐有序,地上铺着浅灰色地毯,窗户两边的书架变得整整齐齐,原本抓倒了一地的书现在又好好的排列在书架上。

    整间书房像从来便是如此,哪还窥得见昨夜的食色与疯狂。

    “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张青寒转身。

    赵貉拄着拐杖,站在走廊的拐角,他的身后十五世纪拉斐尔的肖像画《披纱巾的少女》错过他的肩头,姿态优雅,略含微笑地看着她。

    仁慈,审视。

    张青寒也翘起嘴角浅笑,“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一晚,我自然想再回来看看喽。”

    说着,她的目光刻意落向那个圆拱形的飘窗,“红纱帘换了干嘛,有人不是很喜欢在那里吗?”

    趴着,从后面,如动物交|媾。

    赵貉抿唇:“脏了。”

    “哦,也是,脏的还挺厉害。”

    赵貉脸色差了几分。

    “张小姐,你太儿戏了。”他伸出手,掌心静静放着一枚药。

    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时间拖得再久一些,就于事无补了。

    张青寒目光错开,冷冷道:“我不会吃的。”

    赵貉视线冰冷起来,“如果你是想用孩子捆绑我,张小姐,你不该这么蠢。”

    “怎么蠢,私生子现在都有法律保护了,你还能不分一些钱给孩子吗?”

    赵貉:“如果真有了孩子,我会养他,但是张小姐你什么也得不到。”

    “得不到就得不到喽,这个药反正我不吃,难不成你要找人硬塞进我嘴里?”

    “张青寒!”赵貉怒道。

    “嗯?”

    张青寒抱臂,丝毫不见惧怕,笑着说,“小叔叔,你犯的错,没道理还要我吃药伤害身体来弥补啊。”

    “你真的是去学校上课了吗?”赵貉问。

    “不然呢。”

    “如果你只是想通过不吃药来让我生气的话,你做到了。”

    “这才哪到哪,我还想你跟我结婚生孩子呢。”

    赵貉:“……”

    他的脸一会青一会白,显然不知如何再跟她交流。

    张青寒哼哼,离开书房,掠了他一眼,笑着从他旁边走开。

    “你是在找这个吗?”

    黄色钻石落在眼前,那条昂贵项链从他的手指落下,银色的项链缠着他的手指,华贵绅士拿着这样的东西,钻石本身都失色了。

    张青寒顿住脚步,转身去拿,赵貉移开手。

    “还给我。”她说。

    赵貉戏谑目光从巨大钻石看向她,“石家小儿子给你的?”

    张青寒笑容消失,“你找人跟踪我?”

    “前段时间拍卖行成交了一个黄色钻石项链,竞拍人署名石,这件事关注珠宝的人都知道。”

    张青寒抿唇。

    “你违约了。”赵貉看她。

    “对,这件事毫无争议。”张青寒侧目瞧他,“只不过对象你可能搞错了。我本来是想……”

    她慢悠悠说的话在目光看向钻石时停了几秒,最后好整以暇的视线落向了赵貉漆黑幽深的眼睛,她似笑非笑:“你也算个男人啊。”

    防火防盗,防小叔。

    “吴翔林怎么就忘了,让你来看着我,可小叔叔也是个男人呢。”

    她笑的风情宛转,刻意贴近他,手指慢慢划上他的衬衣领口,美甲顺着扣子下的缝隙溜进去,在温热肌肤将要落在他的胸膛时,赵貉退了一步,张青寒也笑着抽回手,勾唇看他,性感动人。

    “他不该信你,两眼空空。”

    赵貉紧绷着脸,抿唇看她,沉下的脸色都能拧出冰水。

    他把钻石扔给张青寒,近千万的东西,他像丢一块抹布,张青寒心都要跳出来,撑开手立马接住。

    赵貉冷哼,一副看不上眼的模样,“毫无光泽,不值钱的东西。”

    “是是是,这点小东西,怎么让小叔叔看上眼呢。”

    她握紧钻石,依旧打趣地笑着他,“那小叔叔打算送我什么呢?”

    “什么?”赵貉疑惑。

    张青寒按着酸软的腰,“昨夜那么久,小叔叔都不打算送我些什么吗?”

    她看向钻石,“肯定比这要好得多,才配得上小叔叔的身份。”

    赵貉像被人踩了一脚,愤怒地瞪她:“让我送你东西,想都别想!”

    “我要的不多,嗯……”张青寒摸着下巴想了下,“先来个爱马仕喜马拉雅铂金包,塞塞牙缝吧。”

    “三十多万美元的包,你塞牙缝?”

    “嗯,对你来说……很贵吗?”

    赵貉:“无耻!我不买。”

    “哦。”

    张青寒眨眨眼,无辜地揉着肚子走了。

    三日后,柴明送上昂贵的白色哑光尼罗鳄皮包。

    张青寒拿来看了看,啧了一声,瞧向那边博古架前铁青着脸擦花瓶,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赵貉。

    “要不你还是送我栋房子吧,这包看着也一般啊。”

    “房?”赵貉嘴抽了抽,不可思议。

    “蔷薇花园的吧,我觉得那地段不错。”

    柴明眼皮跳了又跳。

    何止不错,寸土寸金,那里住的可都是娱乐明星和商界名流,他打工半辈子回来,才刚有个首付的钱。

    赵貉一口气不上不下,手里的瓷瓶差点掐烂,对着张青寒开心的脸,终于忍无可忍。

    “休想,那房……”

    五千多万的房他要是喜欢,那就是五毛,但是让他买给这个势利的女人,赵貉的肉像是一刀一刀的在被人剐下,血都要放干了。

    他气的脸都暴起青筋,终于忍无可忍说:“太贵了!!!”

    “药呢,我吃。”

    “柴明,去,买房。”

    第18章 认亲

    18.

    事后三天, 张青寒又吃了避孕药。

    赵貉沉默看她,欲言又止。

    她看也不看他,躺回客厅沙发, 翘着腿翻看杂志。

    赵貉瞧着她的动作,嘴动了动, 最后忍住走开去了顶楼阳台。

    张青寒翻了个白眼,哼着荒腔走板的调调接着看回杂志。

    今日周六, 她没有去学校,赵貉不知为什么也没有去公司, 中午吃饭,她还未想好吃什么,便听见了楼下的动静。

    她循声下楼,赵貉正把菜往桌子上放。

    她瞥见四菜一汤,“呦呵”了一声。

    赵貉在桌子顶端坐下, 也不喊她,兀自动起筷子来,饭桌侧边还多着一副碗筷, 张青寒从善如流,在他左边坐下吃饭。

    两人并不聊天,饭桌上安安静静, 只偶尔有碗筷碰撞碟子的声音,夹杂着他若有若无飘来的视线。

    张青寒故意笑出了声。

    赵貉夹菜动作顿了下, 抬头看过来。

    她浅笑, 夹着一点讽意, “你放心, 刚才上厕所,内裤上染了些血, 现在是你想有孩子,也都晚了。”

    事后不到一天她就吃了药,怎么可能怀孕,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要嘲他一下。

    闻言,赵貉的脸色却并没有好上太多。

    “明日我让陈叔送两只乌鸡过来,我不在家,你吃了。”

    “怎么?还给我做小月子呢。”张青寒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但依旧想要刺他,毕竟事情因他而且,避孕药也实实在在吃了两回。

    当然,实实在在的房子也到手了,放在天平上称重,怎么看都是她获益更多。

    张青寒在心里劝说自己压下那点莫名的不忿,让自己对这位大财主喜笑颜开一点。

    赵貉蹙眉,“你应该学会关心自己的身体,你还小,不该任性。”

    “好的啊小叔叔。”张青寒咧嘴笑,眼睛里的鄙夷却是明晃晃,“以后就算男人再喜欢,也不该纵着他折腾我的身体一晚上。”

    赵貉一噎,脸色又铁青几分。

    “噗嗤。”张青寒乐不可支地笑:“小叔叔明明很喜欢的嘛,装什么装。”

    她巧笑嫣然,“我最讨厌虚伪绅士的男人了。”

    说罢,性感勾人的视线落在他喉结上,一寸一寸往下移,“小叔叔还没有自己的身体来得诚实呢。”

    “砰!”

    赵貉怒不可遏地拍桌子,“放肆!”

    他被人忤逆的眼里有浓烈黑意,狂风一般汹涌,“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能说话这么没有分寸。”

    “小叔叔有分寸,干嘛还在前侄媳妇的身上进进出出。”她满眼无辜地反问。

    “你!”

    直白肤浅且粗鲁的词汇描述,让从未被这样对待过的赵貉铁青了脸,瞪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嗯?”张青寒莞尔,笑吟吟地起身,“小叔叔的饭做的不错啊。”

    她趴到他身前,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吐道:“明天的乌鸡汤,我想你来煲呢。”

    说完,不等赵貉反应,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留下原地的赵貉,脸色忽青忽紫。

    兴高采烈跑到楼上的张青寒没开心几分钟,接到石铳电话的她想起上次的仓促离开。

    石铳周到体面,只关心了一番她是否遇到什么问题,在她难得良心不安一再否认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问可有机会约她出来吃饭。

    张青寒沉默地看向对面的民国黄花梨柜子,最上面的铂金包旁边放着一个精美盒子,钻石项链静静放置在里面。

    如果没有那晚的意外,这条项链,她可能吞不下也要想方设法吞下,但是现在……她的视线又移向旁边的铂金包。

    顿了顿,说:“当然。”

    当晚,张青寒便和石铳约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楼。

    离开时,正撞上餐桌边喝水的赵貉。

    她瞥了眼他,话也不说的往外走。

    一只脚刚踏出门外,又咚咚咚地跑了回来,这个家里的木地板,鲜少被人踩得咚咚响,只有她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她错开他,走进厨房关了半开的窗户,冷风彻底隔绝。

    拐回路过他,吴侬软语的丢了一句:“小叔叔,你要是想腿疼,让人家帮你按摩可是要买包包补偿的哦。”

    赵貉喝水的动作顿了下,面上已经练得平静无波。

    杯子放回桌上,他看向门口,“……早点回来。”

    刚吃了那样的药,她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应他的是啪的关门声。

    *

    踩着透明玻璃,车水马龙,灯光闪烁的苏南就在她的脚下,对面的石铳这次穿着低调,没了可以走秀的时尚穿搭,只简单黑色西装的他终于让人的注意力落在他的脸上。

    他并不算得上十分帅气,但是剪裁得体的西装和举手投足间的上流气质,还是让他那张脸变得十分赏心悦目。

    张青寒在心里叹了口气,在石铳笑容儒雅的和她聊完画展后,她从包里拿出项链盒子,推到对面。

    口若悬河的他顿了下,愣在那里,疑惑地看向她:“青寒?”

    张青寒:“这礼物太贵重了,你拿回去吧。”

    石铳笑了,摇头又推回给她:“这东西是我的,我说配你,自然你是值得的,青寒。”

    他的目光很温柔,姿态也很周到体贴,丝毫看不出李漾漾所说的少爷脾气,不过张青寒叹,自己是无福消受石夫人的快乐了。

    她坚持,目光没有再停留在那盒子上,“石少爷,不必了。”

    她的坚决让石铳咂摸出点意思来,表情僵硬了一秒又很快消失,“好吧……如果青寒你执意,那我便收回去,但是我还是想说,你值得远比这更好的东西。”

    张青寒客气的笑笑,又同他寒暄几句,便起身想要离开了。

    她和石铳,好与坏也该到此为止。

    石铳却是愣了下,起身过来挡住了她,“青寒,是不是我太冒犯了?”

    他把目光瞥向那个盒子,似在责怪自己不该送这么昂贵的东西,唐突的行为将这段关系变得莫名奇妙,分明之前她还愿意接受自己的吻。

    他这么想着,俯身过来,捧起她的脸就想吻上去。

    张青寒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立马推开了他。

    “青寒?”石铳惊讶。

    张青寒:“石少爷,我们不合适,你以后……”

    “不要,青寒,你之前不是这样。”他打断她的话,握上她的手腕,拥过来想要抱住她。

    张青寒没想到他会这样,下意识大力推开他。

    石铳没有防备,往后退了几步,腰撞在了桌边。

    “石铳……”

    张青寒抱歉地要去拉,手刚探过去,便被他狠狠打开,“滚!”

    张青寒愣了下,睁大眼看他。

    后腰的疼痛和拒绝让石铳恼羞成怒,一把挥开桌上的东西,“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推我!现在玩欲拒还迎的戏份是不是太晚了!”

    “项链!”

    张青寒瞪大眼睛,眼看着钻石项链从盒子里跌出,落到玻璃地面,碎成几块。

    冷水倒灌,她呼吸都停下,寒流直接冷入心肺。

    “你……”她惊愕的刚要喊,反应过来视线又落回地面上,那碎裂的钻石寒碜的躺在地面,那劣质的硬度和毫无光泽的表面,在昏暗的光影下,怎么看,那都不可能是拍卖会上近千万拍下的钻石。

    电光火石之间,赵貉那句“毫无光泽,不值钱的东西”闪过她的脑海。

    “你骗我?”她愕然,这根本不是那天拍卖的钻石。

    “呵。”石铳冷笑,原以为今晚必定到手,结果项链出手都还被拒绝的难堪和愤怒让他彻底撕下那副好好先生的皮囊,鄙夷不屑地看着张青寒:“艺术系的野鸡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不看看上千万的钻石项链,我敢给,你配戴吗?”

    像是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画展上的非凡谈吐,电影院的窃窃私语,后车座上的面颊轻吻,都变成一道厉风,狠狠拍向了张青寒。

    虽然她也不是好鸟,但是石铳的话还是像一把尖锐的刀,在她的心口旋了几下。

    张青寒冷冷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还给你,就算是真的,我也看不上你。”

    “哈哈哈哈。”石铳嘲讽笑了几声,“你觉得我相信的你话吗?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们学校传的风言风语,我可是一打听就知道了,不过就是想要几个包包,我送给你的包可都是真的,睡你一次足够了!”

    “既然觉得用包就能睡到我,还拿个假钻石哄我干什么?”张青寒步步逼近,“说到底,石少爷还是不自信,怕我就是再爱钱也看不上你。”

    “你这个外围捞女!”

    石铳被戳穿心思气得跳脚,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还没吃到肉,他是有些心急,真的钻石是他爸拍来要用的他不敢随意动,只想着拿个假的下一重药剂,反正这穷女人也认不出天价的钻石到底什么样,哪里想到她会拒绝他。

    一肚子的怒火在他肚子里窜来窜去,原本以为今晚借着美好的月色,吃了饭都不用下顶楼,直接可以把人带回订好的套房,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冷薄嘲讽的表情气得他忍无可忍,扬手就要扇过去。

    张青寒柔道黑带五段,怎么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正想着锤烂他的头还是踢断他的腿,忽然传来的咚咚声砸在光滑的玻璃上,像坐落在安静深山的庙宇中传来的咚咚咚木鱼声,在她混乱的脑海里划出几分清明。

    冰冷、熟悉、强势。

    她目光后移,赵貉按着拐杖,正一步一步向这里走来,身后富丽堂皇的大堂亮光在他身上落下浓烈光影,那张沉静的面孔陷在黑暗的阴影中,只有漆黑眸子划破暗沉夜空,直直射过来。

    他走的依旧缓慢,每一步拐杖砸下的声音,都像少林内含雄浑功法的达摩仗,在头脑混混的识海震开一片清明。

    高挺修长的身影,不骄不躁,身后的摩天大楼似乎都在为他匍匐。

    张青寒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狼狈,避开石铳,往后站了几步,偏头看向另一边。

    石铳却是在听到拐杖声就回了身,目眦欲裂的愤怒早已消失,此时笑容灿烂,像只舀着尾巴的小哈巴狗,欢快地迎了上去。

    “赵叔,你怎么会来这里,这天多冷啊。”他说着,已经体贴的拉了凳子,请他坐下。

    赵貉蹙眉,“我和你父亲并不是兄弟。”

    “赵叔你这话说的,我爸想做你大哥,可是想很久了。”他们圈子里的人,谁见到赵貉,不想攀个关系的,石铳知道赵貉和他父亲还算熟悉,自然要借着机会拉近关系。

    赵貉并未理他,目光看向侧边,石铳也循着看过去,瞥见仰着头,当无事发生的张青寒,脸又沉了几分,对赵貉说话的语气依旧热络,“赵叔,这是我……”

    “见到小叔叔,招呼也不打了吗?”

    赵貉突然的话,打断了石铳。

    他愣了下,后背一丝寒意冒起,瞠目看向张青寒。

    努力缩小自己的张青寒抽了抽嘴角,扭头看向赵貉。

    椅子上,他双手按着拐杖,八风不动,气场强大,石铳弯腰候在旁边,表情复杂地死死盯她。

    张青寒撇撇嘴:“有的人不是不愿意做我小叔叔。”

    “有的人不是厚着脸皮一直在叫小叔叔。”

    石铳:“……”

    “你来干什么?”张青寒咬牙,他绝对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接你回家。”

    “你当我小孩子?”

    “你是吗?”他笑着问,落在她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你不是了,还叫我小叔叔。”

    “这!敢情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是一家人啊。”

    石铳大笑起来,热络去拉张青寒,“你叫赵叔小叔叔,我勉强也算他侄子,你要不介意,咱俩就是兄妹了。”

    张青寒避开他的手,冷冷扯起嘴角,“你要是不想挨打,就滚开。”

    “小寒,太无礼了。”

    他沉着脸看闹到一起的两人,视线落向石铳:“以后不要再去青山庄园。”

    “赵叔……”石铳反应过来里面住的是谁,顿时表情十分复杂,扭头看向张青寒审了又审,最后笑着举举手,“怪不得呢,还是妹妹厉害。”

    赵貉沉脸,“你要是喜欢认妹妹,先让你父亲来让我认下你这个侄子。”

    石铳哪敢得罪他,拍着嘴一个劲道歉,“我这人就嘴贱,赵叔你别生气,妹妹……不,张小姐,你千万别跟我过不去。”

    张青寒恶心的厉害,大步离开此处。

    石铳怕真得罪人,真心实意的在赵貉面前认错,“我不知道,我要知道赵小姐和你有……不,是这层亲戚关系,我怎么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赵貉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并不理他。

    石铳脸色愈发难看。

    赵貉错开他往外走,路过碎了一地的钻石,目光撇过去,停了几秒,很快拄着拐杖大步离开了。

    石铳却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一瞬间脸色全白了。

    “操!”

    他绝望地看着地上的碎钻。

    死定了。

    第19章 孤鹤

    19.

    隔日, 石家耗资不菲拍下的真正的钻石项链,便送到了赵貉的手上。

    他爱不释手的欣赏了一番,放上收藏架。

    最近玉西集团和石家有个合作在谈, 偏偏他盯上的钻石项链中途出了岔子,被石家抢先拿下了, 昨晚的事发生,石庆那老头要想以后的合作顺利, 怎么都该替自己的蠢儿子道个歉,那他让利的事情, 才有商量的余地。

    这道歉的礼物,他昨晚都体贴的替对方想好了。

    想到这,赵貉脸上浮出了愉悦的笑容,深觉昨夜出门十分值得,哪怕腿在顶楼受了风寒疼了一夜, 看到这美丽夺目的钻石,他也觉心口一片温热。

    下楼看到张青寒,在她阴阳怪气笑着喊他小叔叔的时候, 都看她赏心悦目。

    张青寒收到他慈祥的目光,恶寒的抖了抖,那句想要恶心他的小叔叔, 不知怎么他就这么从善如流的习惯了。

    她目光落向他的腿,看他走路正常, 猜不透他是不是在强撑, 想到昨夜的冷风, 她抿了抿唇, “你干嘛要去找我?”

    “我说了,你该早点回家。”

    张青寒最讨厌他这教化命令的语气,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我男人?”

    赵貉对于她的刺人见怪不怪,“你不是一心想要认我做小叔叔,以后便这样叫吧。”

    “呵。”张青寒冷哼一声,“这样合适吗,要不是阴差阳错,我还是你侄媳妇呢。”

    赵貉:“你既然不喜欢翔林,便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

    张青寒撇撇嘴。

    还不是为了恶心你。

    她莞尔道,“可是我也不想叫你小叔叔呢,不然……我叫你Sugar daddy。”

    赵貉:“……”

    他的脸还是黑了。

    “哈哈哈哈哈。”张青寒乐不可支,抱住他的胳膊晃悠,“干嘛啊,咱俩的关系,不就很符合吗,你睡了我,然后给我买包买房,然后你也说你的年龄努努力可以当我爹,那不就是……”

    “如果你是在故意恶心我,张小姐你做到了。”赵貉目光沉沉:“但是你也糟践了自己。”

    张青寒嗤笑了声,“和小叔叔在一起,怎么能算糟践呢,有谁会觉得是我糟践了自己。”

    她这么嘲讽不在意地说着,那张脸上却完全没了笑意。

    任何人听到,都只会觉得她赚大发了,阴差阳错被赵貉睡了啊!

    就连她自己,都在让自己这样想。

    苏南黄金单身汉啊,大她17岁又如何,又老又瘸,嘴毒人抠又如何,那一夜,没有谁觉得吃亏的是她,只会心疼他被屎染上了。

    赵貉:“张小姐,你不必这么妄自菲薄。”

    “我不菲薄啊,有你做我糖爹,我骄傲还来不及呢。”

    赵貉眼前一黑,嘴动了动,目光落在喜笑颜开,盯着他满脸愉悦,乐呵呵等着他说话的张青寒脸上。

    一甩袖子。

    “无耻!”

    他拄着拐杖快步离开。

    张青寒掐着秒表。

    十秒钟后。

    嗯。

    她点点下巴,比上次甩手走人的步伐又快了三步呢。

    *

    周一张青寒回学校上课,结束早八后下午没课,她便回了庄园。

    车行驶到半山腰,她瞥见远处的马场,突然来了兴致。

    进入马场,一位年轻的女佣牵着汗血宝马正走在温暖的阳光下,宝马润泽的毛发泛着灿烂的光芒,即便是不懂马的她,也知道这匹粉金色的马有多昂贵。

    张青寒轻轻摸上去,皮薄毛细,温热的触感在手心划过。

    “我能骑一下吗?”张青寒问。

    女佣没见过她,但显然知道她,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要请示一下赵貉。

    张青寒犹豫了一下,想说算了,她不骑了。

    话未出声,身后传来一声毫不犹豫的“不行”。

    张青寒转身,“你怎么在这?”

    背后,赵貉穿着黑衣白裤的骑马服,脚上踩着长靴。这身挺立的打扮让他身形更显纤长,也将他紧致的腰腹紧紧包裹,高大挺拔,无端的透出绅士的□□来。

    他慢条斯理扯下塑胶手套,张青寒目光落向他身后的泳池,意识到他刚才在给马洗澡。

    她撇了撇嘴,该死的有钱人,马的洗澡盆比她家还大。

    昨天的天气阴冷潮湿,张青寒猜测他大概是腿疼的缘故才在家里,不禁腹诽,这守财奴的钱挣得可真容易。

    张青寒酸了,故意阴阳怪气的热情凑过去,小声说:“Daddy,借你的马骑骑喽,反正你也骑了人家,不亏的。”

    赵貉冷下了脸。

    女佣见状立马消失。

    张青寒笑起来:“干嘛这样,我又没说假话,不要那么小气,你的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赵貉眉心一跳一跳,“你会骑马吗?”

    “当然不会了,我又买不起马。”

    “那你怎么骑?”

    “你教我啊,刚好借你的马练练手啊。”

    “借这匹马练手?”赵貉嗔目指向惬意晒阳光的大金,“我这匹汗血宝马你知道费了多大周折才从土库曼斯坦运过来的吗?”

    他愤怒又爱惜的走过去,指着那泛金的毛发,“你知道这匹马有人开价一千八百万美金吗?他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能顶上你一柜子的包包,是你打两年的暑假工都赚不来……”

    他的话停顿于眼前掌心上飘着的粉色长毛。

    张青寒举着马尾巴毛,“你是说这可以置换很多包包吗?在哪置换?你这?来啊,你换吗?”

    “张青寒!”赵貉眉心又开始突突跳,瞪着她手中的汗血宝马的毛。

    “不是我薅的,他脱发。”张青寒满眼无辜

    赵貉:“……”

    “我真什么也没做,就摸了下他的尾巴,这尾巴毛自己就掉落了。你说,这毛这么容易就脱了,你还不赶快给他套个尾巴裤穿啊。不然天天这么几百万几百万的掉着,你晚上还能睡好觉吗?你这么抠搜,这不就相当于在放你的血吗?”

    “你!”

    “我?”

    “小鹤,周小姐来了。”

    在两人僵持时,显少露面的管家陈叔出现,叫走了赵貉,他却没有离开,笑吟吟地看着张青寒。

    张青寒朝他点点头,迈步往外走。

    “张小姐。”陈管家喊住她,“你要是想学骑马,不嫌老人家年纪大的话,我可以教你。小鹤……”

    他顿了下,看了眼赵貉离开的方向,没有再说。

    “嗯?”张青寒意外地看他一眼,又瞟了眼赵貉去的那个亭子,“算了,你家主人不舍得我动他的马。”

    陈管家和善的笑了笑,“小鹤虽然喜欢这活物,但总归是个宠物,怎么能和人作比较呢。”

    张青寒看了看那眸子都是青蓝色的汗血宝马,自我嘲讽的笑了笑,“怎么不能。”

    当下的社会,人不如狗的事还少吗?

    她不想自己总显得那么愤世嫉俗,毕竟她也是俗烂的一个人,所以并没多说什么,委婉谢了他之后想要走。

    陈管家又说:“小鹤的马术便是我教的,他以前是很不喜欢骑马的。”

    “嗯?”张青寒想到他的腿,“……他现在还骑吗?”

    陈管家笑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张小姐如果想学,我随时等候。”

    张青寒受宠若惊,没想到掌管整个庄园,地位显然不一般的陈管家会对她如此认真,点点头道谢,“好。”

    她转身离开,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转身犹豫着问他:“你叫他小貉?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毕竟一丘之貉这个成语深入人心,张青寒一直很好奇他怎么有这么个名字。

    白发苍苍的陈管家和颜悦色,“怎么不能是鹤有不群者,飞飞在野田。”

    张青寒没料到他掉起了书袋,看他说完笑而不语,目光意味深长,呐呐干笑了两声,勉强算是回答,摆摆手走了。

    *

    小亭子里,气氛沉闷僵硬,断断续续的哭泣让凝滞的氛围更加涩然。

    赵貉目光落在西边不远处的池子里,那是一片鳄鱼池,里面养殖了三头近四米长的鳄鱼。

    周艺舒喜欢买包,尤其喜欢鳄鱼皮做的,但是大牌做出来的款式,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她也早已厌烦。

    赵貉想着第四年结婚纪念日要送她礼物,索性让人把那处荷花池塘改成了养殖水池。只是他没想到,鳄鱼还在生长,人已经先行离去了。

    灿烂的阳光直直落在鳄鱼圆圆的,看上去有几分瘆人的眼睛上,或许是阳光太过明媚,他好像看到了鳄鱼流下了眼泪。

    身后,周艺舒擦掉眼泪,红肿着眼睛看他:“阿貉,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这都是我太爱你了,我想要挽留你,你知不知道……”

    她又开始絮絮赘述,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挂着泫然欲泣的泪珠,苍白的面颊看上去十足的可怜。

    以至于赵貉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当年还是办了糊涂事,如果不是一时心软答应,怎么会逼得一个小姑娘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却还哭的如此可怜。

    他的反思不到三秒,目光瞥见马场没有离开的张青寒,想到落下的那根汗血宝马的毛,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肉疼的神情。

    管家在和她说什么?那个愚昧无知只知道钱的女人,陈叔何必和她浪费时间。

    赵貉意识信马由缰,直到身后的人哭疼了眼睛,知道身前这个手帕都不递一下的男人不会再心软,终于收了声。

    “阿貉,你这么冷情,是会孤独终老的。”

    周艺舒撂下这么一句判词般的话,转身决绝的走了。

    青山冷风里,红柱灰瓦的凉亭下,独自站立的赵貉那个残腿又开始泛起绵绵不尽的疼意,紧紧按着拐杖的手背青筋凸起。

    一声冷笑,惊起远处几只黄腹山雀远飞。

    “孤独终老。”

    “还用你说。”

    第20章 竞争

    20.

    张青寒难得有时间逛庄园, 结束和陈叔的聊天后没有回去,抱了会梅花鹿,花园里转了几圈, 最后剥着树上拽下来的橙子,往高尔夫球场去了。

    占地1027亩的高尔夫球场坐落在青山之间, 周围山峦起伏绵延,远处雾凇裹着茫茫的松柏, 东南方向有山上垂直落下的清泉,西北角是郁郁葱葱的茶田, 偶尔对面的小山有羊群经过,放羊老人摇着银铃,随着一排移动蜿蜒的白线,慢慢消失在山野之中。

    广阔的绿草坪上,赵貉一人挥舞着球杆, 随着毫不犹豫扬起的手臂,漂亮的一球落入洞中。

    张青寒鼓着掌走过去。

    赵貉停下动作,看她时眯起了眼。

    张青寒笑笑, 朝他伸出手,“劳烦让我也试试?这富人的活动,我还没玩过呢。”

    赵貉抿唇, 显然不想给她球杆,“你不是要骑马?”

    “不耽误我学高尔夫啊。”她说着拿走他手上球杆, 赵貉猝不及防, 身形动了动, 张青寒赶紧去撑住他, “抱歉。”

    她把球杆又还回他手里,让他当做拐杖。

    赵貉的气场那样强大, 让她总是忽略他是个残疾人这件事。

    赵貉面无表情,转身拿出手帕,一边擦拭球杆一边往休息区走。

    张青寒在背后看他走路动作,虽然步履慢了些,但是没有拐杖,靠着假肢他也可以自己走。

    “干什么收起来啊。”张青寒不乐意,“我都说了我想学一学。”

    “去买球杆。”

    她努努嘴,示意凳子上那个,“你的借我用用呗。”

    “不借。”

    “哦,又是多少钱买的?”

    “对,167万。”

    张青寒咂舌,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银色球杆,“一套房了!这你不嫌贵了?”

    赵貉好笑,“花给自己的钱,我为什么会觉得贵。”

    张青寒:“……”

    她打量他的神色,瞧他在凉亭谈了那么久,面色好像还挺正常。不知为何,眼前闪过那夜赵貉面色潮红,紧紧抓着地毯躺在地上的场景,之后是仓惶、凌乱、潮湿、闷热,突然涌来的回忆像一根刺扎进她心口。

    她似笑非笑,偏着脑袋看他:“和我小婶婶聊的怎么样啊?”

    赵貉蹙起眉。

    “我看见她哭着跑走了,要不……我去帮你劝劝小婶婶?”

    赵貉漆黑的眸子直穿人心,“你很讨厌她?”

    张青寒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收起,冷着脸说:“对,你能帮我扇她一巴掌吗?”

    如果不是她愚蠢的下药,妄图通过那样的手段挽留这个男人,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

    赵貉沉默地看了她两三秒,“抱歉,不行。”

    张青寒冷笑:“道歉有什么用,她应该丢进监狱去坐牢,而你……”

    她故意靠过去,手抚上他的脸,赵貉偏头避开,她的手顺势落下又抢走他昂贵的球杆,像挥舞不值钱的铁棍一样在空中挥了一下,球杆擦过地面,漂亮的银面磨出一道痕迹。

    “哦,Sorry。”她浮夸地喊了一声,无辜地问:“Daddy,我不会玩这个,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赵貉面有怒色,“你不该拿它撒火。”

    “那我可以找谁?我的小婶婶?还是你?”

    张青寒笑容嘲讽,拍着胸口质问:“你知道我这里的愤怒有多强烈吗?你知道我看见她恨不得冲上去用最泼妇的方式揪着她的头发扇她一巴掌吗?你知道漫长的黑夜一点点被撕裂分开有多疼吗?”

    “你根本一点也不明白。”

    她浑身颤抖发冷抱着梅花鹿,远远看着周艺舒红肿着眼睛上了私家车,在那辆黑色的车门前,站着两个戴墨镜的保镖,她可能连周艺舒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已经被保镖拦下。

    而周艺舒的视线里,可能都不曾出现过一个她这样空有愤怒的人。

    散着热气的梅花鹿给了她温暖,才不至于让她在这样的寒冬把本就发抖的身体彻底冻僵。

    这就是她和眼前这群人的区别。

    赵貉的高傲和周艺舒的愚蠢在她看来毫无区别,归根结底就是对她这样的人持以冷漠。

    她廉价而不堪一击。

    张青寒执意要恶心他,“Daddy,你真的不能帮我出口气吗?”

    赵貉抿唇:“……那晚的意外,我会弥补你。”

    “好啊。”她笑的喜悦,两眼放光,“她刚才拎的包包好好看,你买来给我。”

    赵貉的视线沉默幽深:“你只需要包吗?”

    “当然不是了,还要豪车啊,大牌的衣服啊,奢侈昂贵的东西,每一个我都想要。”

    “这样能够弥补对你的伤害吗?”他问的认真。

    “要不你娶我?成为赵夫人,分得你一半财产,我觉得这最能弥补我呢。”

    “不可能。”

    “那我明天就要看到那个包包哦。”她说着,趁他不注意,在他侧脸落下一个亲吻,“Daddy,你接着玩吧。”

    说完,她欢笑着转身跑了。

    赵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视线沉沉。

    张青寒笑容越来越灿烂,终于又在转身时彻底消失。

    冰冷的眉眼里,尽是讽意。

    *

    包是一周后放到张青寒柜子上的,从国外调货,中间周折不必多说,她捧着下巴躺在床上,只给那昂贵的包包丢去了一个眼神,接着低头填奖学金申请的资料。

    六千块钱的奖励,倒是比6万的包还用心。

    入学一年多,张青寒两个学期都是拿的一等奖,她的成绩加上参加的比赛,拿班里的一等奖是没有太大争议的事情。

    只是没料到,今年杀出个程咬金,举报她的服装设计作业有水分,成绩作废,她的奖金名额自然也得删除。

    张青寒忙着申诉,找出是哪个闲得蛋疼的家伙背后使绊子,连着几天都早出晚归。

    没费太大功夫,在朱禾和师惠菊的帮助下,她很快找到那个使阴招的同学,她一直以来的竞争对手——杨珩。

    两人自入学以来就不太对付,尤其是之前一次表演,院里推了她去参加后,杨珩专业能力也不差,自然不满意这个结果,找她吵过一架。

    杨珩家里富裕,锦衣玉食,会钢琴、小提琴、绘画等许多特长,专业课成绩一向领先,因此瞧不上清贫还高傲又目中无人的张青寒,一句“山里来的野鸡”,让张青寒一拳头把他脸砸肿连紫一周。

    张青寒学过7年的柔道,跟男人打起来从不手软,对杨珩的阴阳怪气,她忍到极致,自觉一拳已经是轻了,但是从那以后,两人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张青寒设计稿改了十几版,自然有底气证明这作业创意是她的,但杨珩要的就是用产生争议的时间,来给自己还没来得及上知网的论文拖延时间。

    评定奖学金,发表论文是重要的一项。

    “杨珩发了加急,但上到网上的时间还差了一周,他就用这种手段,让自己能超过你的分数。”朱禾解释着,气得拍桌子,“操,这男人的心眼咋这么勾勾绕绕,太贱了吧!”

    师惠菊也点头,“这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发论文就发论文,还加钱加急,摆明了不在乎奖学金这点钱,但就是不想你拿。”

    关键这事还无处可说理,现在拖延一周,杨珩的分数实打实超过了张青寒。就算她自证了清白,也无可奈何了。

    师惠菊同情的看向张青寒,“算了,这次木已成舟,下次你也发论文,不,她想参加的比赛你都报名,看她怎么跟你比。”

    张青寒不可能不生气,之前一等奖学金都是她拿,她凭自己的真才实学,那钱自然是属于她的,没有让给别人的道理。不过就目前的形势,她确实无可奈何。

    她联系了辅导员,这件事没解决,倒是又给她派了个活。

    过两天有个校企合作,在学校大会堂举办仪式,需要服表的学生充当礼仪小姐。这事并不难干,服表生向来练的就是气质佳、走路端庄,之前但凡学校需要礼仪小姐,里面必然有她的身影。

    她没想到,学校如此重视这次活动,一个简单的端茶倒水、送鲜花的步骤,让她们排练了两天。

    张青寒又忙着期末收尾,早出晚归,连着几天没和赵貉照面。

    结果,扭头在学校大会堂见到了他。

    彼时,她身着旗袍,仪态端庄的站在台下墙边,他坐在台上会议桌的中央,左右校级领导陪坐,他的视线浅浅掠过台下,微靠回椅背偏头,旁边领导察觉,已经转身俯腰听他说话。

    难怪。

    张青寒目光盯着台上大屏幕上的“开渊地产公司向苏大捐赠教学楼仪式”,心里冷哼了一声。

    原来最近校园里传的要给学校捐一栋楼的公司,到头来还是他集团旗下的。

    她平静的收回视线,亲切端庄的笑容无可指摘,任谁都无法看出她在腹诽什么,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将准备好的鲜花拿上讲台。

    校长从她手里接过,转身去递向赵貉。

    单伟今日喜悦,拉着赵貉道谢和称赞,“赵先生心系教育,功在千秋啊,我们苏大的学生一定不会辜负先生的心血。”

    赵貉从容,“单校长不必多言,我愿意捐献,自然是贵校学生值得。”

    他说完这话,视线落在了从台下离开的张青寒背影上。

    不到一秒,很快离开。

    *

    张青寒结束了礼仪小姐这件事,全身心就投入到了学习里。

    意外的是,第二天到校辅导员打电话通知她,一等奖学金还是她的,让她把申请表重新交一下。

    张青寒一头雾水,但是对面要的快,她来不及多想就赶快又修改了一下发过去了。结果事情结束不到一天,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在图书馆的她很快得知。

    “靠,我就没见过小心眼的男人,杨珩那大傻逼,不知道在哪听的瞎话,说你勾搭了企业大佬,让人家为你说了好话,学校直接夺了他的奖学金给了你。”

    张青寒:“?”

    她两眼茫然,每个字都知道意思,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惠菊,你行不行,这点事都说不明白。”朱禾忍不了,夺了电话就打机关枪似的吼着吵着解释。

    张青寒已经去了厕所,恢复正常声音,“你慢点说。”

    朱禾喘了口气,“高雨雨你知道吧,杨傻逼的前前任,这贱人,被人断崖式分手戴绿帽了还不死心,一直惦记着和杨傻逼复合,这次做礼仪小姐,她也和你一起的。”

    “嗯,然后呢?”

    那天总共有四个,两两站一边,她和高雨雨都在东边。其实她不讨厌高雨雨这人,相反,这女孩长得清纯,一副校园白月光的模样,这颜值很符合张青寒审美,但因为杨珩的缘故,她对她基本就是漠视。

    那天,两人虽然一班,从头到尾没交流。

    “高雨雨给杨珩说,她听见那个企业领导向校长夸你了,然后学校决定按照正常评选奖学金时间,把晚了一周发表论文因此加分获得一等奖学金的杨珩排除在外,名额才又落在了你头上。”

    “气死老子了!操!杨珩这大傻逼,现在逢人就说你搔首弄姿,指不定怎么在那天勾搭了那个大老板,眉目传情让人家为你说好话。”

    “操操操!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要他那个逼人满嘴喷粪讲些正常人都不信的话。”

    张青寒脸沉下来,挂了电话,寻到了学校自习室看书的高雨雨。

    “说吧,那种话是你说给杨珩的?”

    高雨雨抬头,表情淡然,那张淡雅素白的脸上浮起浅笑,有漂亮的小梨涡,“张青寒,那个老板……确实夸你了呢。”

    当然,全校的人都夸了。

    但唯独落在你背影的眼神,让她留意到了。

    即便古井无波,谁都不会察觉,偏偏那视线像极了她落在杨珩身上时的模样。

    任谁看了会觉得清白呢?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