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林浅浅幻想过很多次跟鹿吟重逢之后的场景, 她们会在关系缓和之后,轻轻的亲吻。
那时候她一定会紧紧抱着鹿吟,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她。
可当下短暂的亲吻冲破了林浅浅脑子里这段时间以来的压抑, 她想要得到更多。
她想要跟鹿吟做的不只有亲吻,她想要抱她, 还想要她抚摸自己。
但她没有人权了,在鹿吟面前什么也不敢做,只敢趁着她醉酒睡着了之后,偷偷地吻她。
林浅浅舔了下嘴唇,她垂眸看着女人的脸。
鹿吟依旧没什么反应, 看来因为酒精让她的敏感度大大降低了。
林浅浅怕她发现, 没有多待,轻轻擦去女人嘴角的濡湿,起身飞快溜回了房间。贤注府
躺在床上之后,她终于听见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声,震颤着她的胸腔。
她一脑袋扎进被子里, 有点不太愿意面对。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单恋更痛苦的事情吗?
好像没有了。
除了鹿吟讨厌她这件事之外。
她居然会喜欢上一个讨厌自己的人。
林浅浅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受虐狂, 无论鹿吟怎么样撵她,她都要死皮赖脸地缠上去。
如果鹿吟第二天清醒之后,会质问她刚才的偷偷摸摸,那她一定会大言不惭地说一句,‘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怎么办呀……
她越来越不想走了……-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 鹿吟睁开了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 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嘴唇。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 她可以承受任何代价。
及时止损是她最擅长的东西,她不去伤害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甚至可以亲手推开她爱的人。
但人的自控力是有限的。
与其承认她愈发难以控制的约束力之外,不如直截了当地挑明,她在林浅浅面前毫无自控力,更何况林浅浅这样大胆地一次又一次的‘挑衅。’
鹿吟翻了个身平躺在沙发上,毯子掉在地上也懒得去捡。
她安安静静地待着,仔细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
什么也没能听到,她面上带了些焦躁。
她或许应该像钟时雾说的那样,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发展已经彻底超出了她的设想,她没办法再次避开。
在她的情绪转好,可以自主地存活之前,她似乎应该跟林浅浅达成一个共同的目的。
如何在体面地分开之前,保证各取所需。
她利用她彻底摆脱多年以来的梦魇,她利用她……
鹿吟居然想象不到林浅浅会利用自己什么。
尽管林浅浅已经二十三岁,但她始终维持一颗长不大的炽热的心,用一团又一团的火焰燃烧了她整个心房。
鹿吟觉得自己可笑。
她早已经学会了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可偏是她这种人,连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都难以启齿。
房门传来响动的声音,林浅浅穿着睡衣从里面走出来,看见鹿吟朝着自己望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藏进门里。
几秒钟过去,林浅浅才再次出来,她心虚地摸了下自己的嘴唇,“姐,你醒了啊?”
鹿吟从沙发上坐起来,盯着她看。
“你的毯子掉了……”林浅浅指了指地上的毯子,看着鹿吟把它捡起来放在沙发扶手上。
桌上的酒瓶和酒杯依旧大大咧咧摆着,林浅浅又问,“需要帮你收拾一下桌面吗?”
“好啊。”
这声答应让林浅浅格外意外,她只是随口一提,但还是乖乖地走到茶几面前,将两个酒杯摞在一起,看向女人的眼神满是不解。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吧……”林浅浅也不确认。
鹿吟摸了下自己的脸,“没有吗?”
“没有。”
“那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
林浅浅低着头,拿着酒杯去了厨房清洗。
余光瞥见女人的身影,她意识到鹿吟跟了过来。
她打开水龙头,试图将自己的语气掩盖得含糊一些。
“今天晚上来家里做客的是你……是你……”林浅浅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词语,“是你的谁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爱说不说。”林浅浅低声喃喃,“你以为我很想知道吗……”
鹿吟笑了下,“是我朋友。”
林浅浅气愤地瞪着她,对视上她淡漠的瞳孔。
谁也没舍得提前分开,好像在对出谁会先投降。
林浅浅还是败了。
她把洗好的杯子拿在手上,“我用什么擦干啊?”
鹿吟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找了毛巾擦干之后放在桌面上。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还未拆封的红酒,又找了开酒器。
“你还要喝啊?这都几点了?”林浅浅准备制止她,又想起她跟别的女人喝酒的事情,心里又不爽,“跟别人还没喝够吗?”
鹿吟也不管她,径直往杯子里倒,在林浅浅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林浅浅愣了下,快步走到她面前,“我也要喝!”
鹿吟准备给她倒。
“等一下!”林浅浅把杯子挪开,“我要换新的杯子!我不要用这个!”
鹿吟容忍她的要求,把杯子重新擦了一遍放进柜子里,拿了新的杯子出来。
终于满意的林浅浅喝到了酒,脸上的笑容这才重新展露出来,“还挺好喝的。”
两个酒杯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但林浅浅还是找出了点不同。
“我能尝尝你的吗?感觉咱俩杯子的颜色不太一样。”
鹿吟看她一眼,把杯子跟她交换了一下。
林浅浅把手里的杯子转了半圈,就着她喝过的杯沿,两双唇印紧密贴合。
“你的确实比我的要好喝一点……”林浅浅偷笑了下,又拿了酒瓶往杯里倒。
“很晚了。”鹿吟虽然口头上这样说着,但却没有伸手制止她。
“明天又不上班。”林浅浅倒了满满一大杯,“上班我也可以请假。”
说完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你明天有课吗?”
“没有课。”鹿吟跟着她学,“有课的话也可以调开。”
林浅浅呛了酒,猛地咳嗽几声。
诡异,太诡异了。
一个口口声声说不会拿工作开玩笑的人,现在跟她说喝酒喝到太晚没关系,影响上课的话把课调开就好了。
林浅浅伸出手背去试探了下鹿吟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
她又掐了下自己,吃痛地皱眉,“我也没做梦啊。”
“干嘛?”鹿吟看她动作奇怪,问出口。
林浅浅用指尖蘸了点酒,冲着女人一弹,“何方妖孽!快从我姐身上离开!”
“姐。”发现鹿吟毫无反应之后,她又喊她。
鹿吟的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
“你喝醉了吗?”
“还好。”
“我好像醉了……”
不然鹿吟怎么会是这种态度呢?
总不能是因为她偷偷亲了一口的缘故吧?
“我明天还有点事儿,我得去线下看房子。”
“哪里的房子?”鹿吟眉头微皱。
“就是上次那一套,虽然是公寓,但是那个中介不收我中介费,我只需要交房租和押金就好了。”
林浅浅挑了好久,哪怕同事给她发了一大堆租房的注意事项,但她最后还是败给了存款。
除了转租之外,很多房子都要另外交付一个月房租的价钱来当作中介费。
本来市区的房价就贵,刚开始租房中介费加上押一付一的房租,加起来都是三个月的钱了,而且押金住不满还退不回来。
她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反正你明天也没课?要不,你陪我去看看?”林浅浅朝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确保她没有要不耐烦地躲开之后,才放心大胆地抓住她的胳膊,顺便晃了晃,“姐,你就陪我去吧!万一我被坑了怎么办?我没租过房子的。”
“明天什么时候?”鹿吟看了眼她扯过来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下午,刚好看完房子,我在周边逛一逛,提前熟悉一下。”
好不容易的一个休息日,还恰好碰上了鹿吟没课,她得好好把握住机会,跟鹿吟磨合一下感情。
她还想要第二个亲亲。
鹿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浅浅继续喝着酒,客厅里陷入了沉默。
这次倒没了尴尬,林浅浅开始考虑明天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拒绝那套房子。
其实那中介她就是随手加的,一直没有要租房的意思,但那中介三天两头主动找她问她什么时候过来看房。
她是个很难拒绝别人的人,就勉为其难地把看房子的时间约在了周末。
这下正好,又有理由跟鹿吟甜蜜出游了。
在重逢之后,林浅浅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跟鹿吟相处得如此愉快,而且还是双向的那种。
鹿吟没开口对她冷嘲热讽撵她走,她也不用时时刻刻忧虑该想着什么样的好话讨好鹿吟。
“姐……”
鹿吟闻声看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林浅浅张了张嘴,想要问问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进了肚子里。
“你这酒在哪里买的?还挺好喝的。”林浅浅把自己的空酒杯递过去,示意她给自己再倒一些。
“少喝点吧。”鹿吟把没喝完的酒瓶封了口。
林浅浅不满,把鹿吟的杯子拿过来,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半,“偏要喝。”
见鹿吟拿起杯子,她还笑着碰了下,“干杯!”
随后便一饮而尽。
“我要是走了的话……”林浅浅嘴里嘟囔着。
“什么?”
“没什么。”林浅浅摇摇头。
能不能留下来,她还真不知道。
如果明天看了房子,哪哪都挺合适的话,那她自己搭建的台阶就没办法不往下走了。
“要是我走了,你可别想我。”林浅浅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想你干什么?”
林浅浅也不看她,就知道会听到这种不在乎的话。
“想着给你做干拌面,还是凌晨等你醉酒回来给你倒水喝,或者晚上敲了我的门,说自己一个人睡觉害怕?”
林浅浅扣着自己的手指,许久都答不上来什么。
“我走了之后,就不会麻烦你了。”她想了想,脸上露出困窘来,“要是能,能在金钱上再稍稍接济我一下就更好了……”
“你说什么?”鹿吟这次倒是听清楚了,但依旧问她。
“什么什么什么!这会儿你问了几个什么了!”林浅浅说不出第二遍来,“你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
骂完就看见鹿吟幽深的瞳孔,她挫败地垂头,“你就当我是喝醉了,反正这几天我也不是第一次喝醉了。”
“一会儿别又挂在我身上,让我扶着你回屋。”
“你瞧不起谁呢?”林浅浅冷哼一声,立即朝着屋里走。
许是她在鹿吟面前装腔作势惯了,没走几步就晃了下身子,还磕到了茶几。
弯下腰去揉小腿的时候,又没蹲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她难受得很,觉得自己吃瘪,格外丢脸,许久都没起来。
“我看看。”鹿吟在她旁边蹲下来,找着她磕到的地方,顺势揉了几下,“是这儿吗?”
“不是。”林浅浅握住她的手,带领着放到了自己的小腿肚,“是这里。”
鹿吟任劳任怨帮她揉着,哪怕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磕的那一下根本就不痛。
“你弄得我有点痒。”林浅浅的小腿往她那边伸了伸,用脚尖去蹭鹿吟的鞋尖,“你会不会揉呀?”
她的声音清润明亮,轻轻砸过来。
鹿吟盯着她细致的眉眼看,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下。
林浅浅‘嘶’了下,抓住鹿吟的手腕,恶狠狠瞪着她看。
“技术太差,还不给说!”林浅浅依旧努力进攻着,寻找着最合适的突破点。
鹿吟嗤笑了下,弄得林浅浅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似的,凶狠的眼神立即收敛了。
“还是有点疼的……”她的声音又软了些,想要继续得到鹿吟的优待。
可女人收了手,站起了身,连要扶一下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林浅浅一下子就慌了,她拽住鹿吟的裤腿,一双腿缠住她,可怜巴巴地抬头望她,“姐,我疼……”显驻负
鹿吟垂头看她,还是心软地蹲下来。
林浅浅不知道哪里着了魔,趁着她蹲下来,双手抓住她的双肩,又一次将唇凑了过去。
第一下吻到了她的下巴,林浅浅没放弃,继续去找女人的唇。
终于找到目标之后,林浅浅便没轻没重地去啃她的嘴,像是报复又像是怀念。
这下林浅浅完完全全认为自己喝醉了。
她就这么把自己送了上去,全然不去想鹿吟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那她总得亲够了,把便宜占完了再走吧?
她坐在地上,害怕鹿吟离开,还用脚圈住她,脚尖用力互相别住,不肯让鹿吟离开她一丝一毫。
双手也死缠烂打,从女人的双肩落在了脖颈上。
她紧紧地抱住她,把今晚当成是最后一次见面。
“姐……”
鹿吟没推开她,这让她鼻子发酸。
明明越界的行为没有被制止,但她就是不敢再继续下去了。
她的手松开了她,脚也收了回来,但眼泪却止不住了。
鹿吟始终沉默着,眸光中的情绪却明显可见,汹涌得像暗夜中漫无边际的大海。
但林浅浅此刻无心观察,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鹿吟的声音凉薄浅淡,“我扶你回屋吧。”
“不要……”林浅浅抱着自己的腿,避开了鹿吟的搀扶。
“听话。”鹿吟安抚她,“地上凉。”
不知怎的,在那个吻结束之后,林浅浅的脑子此刻分外清醒。
她没有看鹿吟一眼,却能够听出来她言语中的冷淡。
林浅浅自己从地上起来,慢悠悠回了屋。
鹿吟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自己进了屋,在关门的那一刹那只是跟自己对了个平淡的眼神之后,那扇门便隔开了两个人。
鹿吟把桌面简单收拾一下,转身回了屋子。
顺手给机构排课的负责人发了条消息过去,说自己明天临时有事儿,让把她的课往后挪一天-
晚上睡得晚,又是周末,林浅浅中午的时候就醒了,去了趟卫生间便继续回去睡了。
她彻底清醒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那是她定好的午休之后的闹钟,提醒她起床去看房子。
这会儿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林浅浅只能随手拿了件短袖,拽了条裤子往身上套。
匆忙洗漱完,她看见客厅里的鹿吟。
“姐,快走快走!我起的太晚了!”
紧赶慢赶坐上车之后,林浅浅便跟那个中介联系了下,确保没问题之后才放心大胆地让鹿吟启动了车子。
“地址。”鹿吟吐出两个字。
“……哦,我都忘了。”林浅浅开了导航,吐槽一句,“好好的周末,还得出门,太浪费我的休息日了。”
鹿吟看了她一眼,面容犹豫。
“怎么了?”林浅浅翻了翻房子周围的餐馆,“一会儿我们吃什么?我饿得不行。”
“你的衣服是不是穿反了?”
“没有吧,我这个衣服前后是一样高的。”林浅浅拽了下自己的领口,看到标签之后又闭了嘴,“……很明显吗?”
“有点。”其实根本看不出来,但鹿吟还是把外套递了过去,“挡挡吧。”
林浅浅轻哼一句,言语不屑,“这就嫌我丢人了……”
穿上鹿吟的外套之后,林浅浅也挑好了满意的餐厅。
万事俱备,她的脑子就开始想起昨晚的事情了。弦祝敷
她万分悔恨自己为什么是一个会把酒后记忆储存得十分清晰的人。
在鹿吟面前,她一直在出丑。
大概鹿吟也已经习惯了吧。
但昨晚,她亲了两次鹿吟。
那可是两次哎!
虽然之后的记忆不算美妙,但她确确实实做到了想要去做的事情。
不过鹿吟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
林浅浅的心依旧悬着,她知道鹿吟心里爱藏事儿,表面上一个字不说,内心里说不定记得最清楚。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开口问一问。
“姐,昨晚我们喝了多少来着?”
“半瓶。”
“那你得喝了有一瓶了吧,那你肯定喝醉了。”林浅浅自顾自地开口,“我听说了,不经常喝酒的人刚开始喝的时候酒量都差,以前没见你喝过酒的。”
“近几年喝过不少。”鹿吟告诉她,“不过都是跟朋友。”
“那你朋友还挺多的。”林浅浅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朋友朋友,又是朋友。
昨天在客厅的那个女人她也说是朋友。
这女人是不是不懂得做朋友的边界线的?
居然还要带到家里来,也不问她一声。
哪怕是合租室友,好歹也得先打声招呼吧?
林浅浅难以避免地想起来自己在国外跟朋友花天酒地泡吧的事情。
但她还是宽于律己,严以待人。
尤其是鹿吟!
她怎么能背着自己跟别的女人喝酒呢!
林浅浅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想想就已经会生气了。
“都是机构的人,同事勉强也算得上是朋友吧。”
“我看现在办公室恋情也很多啊。”林浅浅挑刺儿,“你都说喝了不少次了,万一日久生情怎么办?况且上班都在见面,下班还要去喝酒。”
鹿吟迅速回忆了几下,纠正了自己刚才的话,“也没有很多次,除了过年会被她们喊过去之外,周末也就两次。”
“你们过年还在一起啊?”林浅浅又开始生气。
“那不然我和谁过?”
林浅浅张开的嘴巴僵住,及时纠正这个马上就要发展到不愉快方向的话题。
“那我算是你朋友吗?”
鹿吟看她一眼,猜测她这个问题的用意。
“我过年喊你的话,你也能陪我过吗?”林浅浅追问,“我回国就没朋友了。”
她现在时时刻刻秉持着黏死鹿吟这个准则。
都又亲又啃了还没反应,那她口嗨几句应该更没什么关系了吧?
“而且国外的春节过得好没意思,也就圣诞节能过那么几天。”林浅浅孜孜不倦地讲,“对联没有贴,压岁钱也没人给,她们的饺子包得那么烂,买了速冻最后还都煮漏了。”
“过年看看情况吧。”鹿吟给的答案很模糊。
“现在距离过年就只剩下……”林浅浅打开日历数着日子,“现在是十一月二号,还剩下九十九天六个小时五十五分钟四十秒,三十九秒,三十八秒,三十七秒……”
林浅浅突然发现一个事实。
下周日,十一月十号,她就要过生日了。
她悄悄打量一眼鹿吟,也不知道这女人还记不记得。
“下周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鹿吟倏地问她一句。
林浅浅立刻把刚才心里的想法抛了出去。
她的心声怎么就轻而易举地泄露出去了?
作为一个无时无刻不在被鹿吟嘲讽的人,她自然不肯放过每一个报复回去的机会。
“到时候看看情况吧。”林浅浅抱胸高傲地回复。
“提前跟你说一声,下周末两天,我都是满课的。”鹿吟残忍地跟她说了这个事实,“满课的话回家不方便,到时候会在机构的寝室睡觉。”
“那你还问什么?反正都没时间。”林浅浅选择自我放弃,“到时候我在我的新家睡过去就好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真什么都不要?”
林浅浅嗔怪地瞪她,“我想要的你肯给吗?”
“说来听听。”
“算了。”林浅浅还是沉默了。
她如果说她想要弥补一次十八岁的生日,那鹿吟怕不是会把她从车上直接扔下去。
林浅浅回忆起自己的成人礼来。
那天是周六,她还在外省上大一,特意买了票大老远赶回家。
她没告诉任何人,偷偷钻进了鹿吟的床,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
最后,她想要的心愿没能达成,倒是把鹿吟的屋子吐得满地都是。
直到车子停下,两个人也没能唠出个生日礼物的结果来。
这里的小区是住宅酒店一体的,人比较杂。
中介已经在楼下等着,三个人便一起上了楼。
公寓套一,装潢看起来也不算太新,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个价格要比市中心最繁荣的区域便宜几百块。
林浅浅没有租房经验,鹿吟便在房子四处转了转,问了中介几个问题。
她靠着墙乖乖站着,像等着家长处理完事情的孩子。
“你们是一起住吗?我这里还有合适的套二。”中介从鹿吟的表情上看出来不太满意,立即开始推销别的,“还有些单间,价格也比较划算。”
鹿吟没有回答,看向了林浅浅,眼神询问着她的意见。
“我?”林浅浅没什么要考虑的,“我都行啊。”
反正她的存款租这个价位的房子已经是她的上限了,多一分她都拿不出来了。
鹿吟走到她旁边,“该问的都帮你问过了,没有仔细听吗?”
“听不听都一样啊,再贵的我也租不起了。”
“我先考虑一下吧。”鹿吟给了答复,两个人很快就离开,等着电梯。
中介赶时间,便没有陪着两个人下楼,去了另一处电梯接人。
“这房子还行吗?”林浅浅问。
她看着其实还行,但她没自己独居过,这里也没有能帮她的白人老太太。
“你要住你问我吗?”
“你帮我参谋一下嘛。”
“环境不太好,每层楼住户太多了,而且住宅酒店一体,独居不太安全。电费你需要另外交,没有加在房租里。”
“那中介跟我说了房租里面包含一部分的!”
“刚看了合同模板,那是水费和燃气费。”鹿吟发现她身后的白色痕迹,帮她拍了拍灰。
“刚才靠了墙,怎么还掉漆啊?”林浅浅不太满意,“那我再去看看单间吧,那样的话就能离公司近一点了。”
鹿吟没再说话。
林浅浅偷偷瞄她一眼,立即开始阴阳怪气,“要不是有的人非要撵我走,我至于过得这么寒碜吗?搬家之后添置东西又是一笔钱,吃穿住行哪样不花钱啊,不如我直接找个公园睡躺椅得了,反正天气还没转冷,不会冻感冒。”
“你公司附近好像有个公园,睡那儿的躺椅吧,起床就可以直接上班了,不用通勤。”
电梯门开了,林浅浅愤愤走出去,被鹿吟的话气得脑壳子疼。
她回什么国啊!她好好待在国外跟导师做项目不好吗!
就酸摆烂对着组内人笑一笑就能拖着她往前跑!
她到底是哪里想不开了非得跑回来热脸贴冷屁股,贴了快一个月都捂不热!
她上辈子难道是欠鹿吟的吗?
“走吧,去吃饭。”鹿吟快步走上来,全然不管林浅浅失去一半的理智,很快就带着她往前面走。
林浅浅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乖乖跟上去,她没说自己挑好的饭店,跟着鹿吟去了附近一家很火爆的地道菜饭馆,里面的人不少。
发现鹿吟已经提前预约了之后,林浅浅还诧异了一下。
林浅浅也不客气,喜欢什么点什么,红烧肉、宫保鸡丁,点的都是大菜。
“喝点什么?”鹿吟看了一遍,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橘子汁。”林浅浅直接对着服务员喊,“两杯,谢谢。”
“我还以为你会喝啤酒。”鹿吟回了条手机消息,声音不浅不淡。
“酒后容易失态,不怎么想喝。”林浅浅撑着脑袋,望着桌面,手里玩着鹿吟的车钥匙。
她没听见鹿吟搭话,看她一眼便对上了她的视线,又别扭地抱胸靠着椅背,挪开了目光。
旁边倏地走过两个女生,路过的时候脚步顿了下,“鹿老师?”
林浅浅跟着抬头。
“我听于老师说你今天请了事假啊。”女生往林浅浅身上看了眼,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拉长尾音‘哦’了一下。
“我请假了所以你就逃课是吗?”
“没有啊,我只是更喜欢上您的课。”女生连忙摆手,“我也请假了,真的。”
逃课的事情被戳穿,那女生飞速离开了,“您吃好喝好,我就先走了!”
林浅浅反应很快,落在鹿吟身上的视线就多了些别的意思。
原来这女人还真的身体力行做到了‘有课的话也可以调开’。
林浅浅又为自己在鹿吟心里的地位松了口气。
但她还因为刚刚睡躺椅的事情生气,哪怕得知鹿吟今天特意请了假也不想给她摆好脸色。
点好的菜端上来,送进肚子里之后,林浅浅的气才消散不少。
鹿吟悠悠进食,慢条斯理的。
她不动声色把菜往林浅浅面前送了送,看着她蛮不讲理地胡吃海喝。
吃饱喝足之后,林浅浅一口气喝掉半杯橘子汁,想着自己今天还是一件事都没办成。
“还得另外看房子,好麻烦。”
“嗯。”鹿吟应了声,没有说别的。
“我说好麻烦。”林浅浅的声音刻意放大了些,提醒着鹿吟。
鹿吟喊了服务员结账,终于睁眼看向对面坐着的人,看起来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来,鹿吟起身,“我先接个电话。”
林浅浅彻底没了要开口的意思。
她收拾了自己的包,准备去店门口等,整个人都被乌云掩盖着。
鹿吟出来的时候,径直朝着车子的方向走,抬手招了招林浅浅示意她跟上来。
林浅浅就站在原地,哪儿也不去。
如果这女人能过来跟她说几句软话,哪怕是一句话,她就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把今天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全部忘记。
鹿吟跟她对视几秒,直接上了车。
车子已经启动了,林浅浅用力咬了下牙齿,还是小跑过去飞速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她把安全带系上,发现安全带上夹了几只鹿角样式的发卡,看起来又萌又可爱。
“你还会买这种小玩意啊?”林浅浅正想嘲笑鹿吟幼稚,便听见她开口。
“学生送的。”
“送你你就用啊?”林浅浅问她。
“为什么不用?”
“用呗。”林浅浅酸酸地开口,看着中控台上还有几个,也拿了过来,“全给你夹上不就得了。”
明明来的时候还没看见的,是不是趁着刚才她没上车的时候夹上去的?
那这不就是故意气她?
林浅浅刚把发卡全夹上,余光就注意到鹿吟朝着这边凑过来。
她下意识缩了下肩膀,眸光微抬看向面前的女人,鼻子都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你……想干嘛?”林浅浅的声音瑟瑟缩缩的,手指也忍不住去扣自己的裤子。
鹿吟笑了下,伸出手摸了摸那一排鹿角发夹,说话时的视线却落在林浅浅脸上,“还挺可爱的。”
林浅浅一把把她推开,“你好烦。”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的时候,林浅浅立即下车,朝着电梯的方向快步走,头也不肯回。
鹿吟锁了车,看着面前小小的人的步伐先是特别快,再是放缓,最后几乎是原地踏步似的磨蹭。
“你走不走?”林浅浅回头看她。
“回个电话。”电梯那儿人多,信号也不好,鹿吟示意了下手机便拨了出去。
林浅浅站在原地等她,几秒钟之后朝着她那边迈了几步。
鹿吟还是在通电话,手搭在车上,姿态懒散。
林浅浅又朝着她那边迈了几步。
她现在恨死鹿吟这个工作了,为什么一天的电话不间断的?
吃饭的时候在打,上车前还要打,现在她都明摆着生气了还要继续回电话。
她的学生就那么重要?
林浅浅不想承认此刻的自己被鹿吟的工作彻底比下去了,但她只能忍辱负重,把这口气咽下去。
最后她气冲冲走过去,抢过鹿吟手里的车钥匙,开了车门之后把安全带上的鹿角发卡全部薅了下来。
鹿吟终于陪她上了楼。
等到林浅浅准备一声不吭进屋自闭时,鹿吟喊住了她。
“你不高兴?”
“看不出来吗?”林浅浅回怼。
“下周你生日,我的确没时间,今天调过课了,下周再调就说不过去了。”鹿吟坦然地告诉她。
林浅浅一时之间说不出来一个字。
没时间就没时间,用不着这么二次伤害她吧?
鹿吟正视着她,面容平静,“所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或者有什么愿望,我可以提前满足你。”
林浅浅狐疑地打量她几下,抿了抿唇,“真的假的?”
“真的。”
“什么都行?”林浅浅惊喜的表情来不及转换,上扬的嘴角被她刻意压制着,看起来有点滑稽。
“什么都行。”鹿吟拖了长音,颇有几分说什么都会心甘情愿同意的意思。
林浅浅低着头,沉思了好久。
与其质问鹿吟她们之间的关系让当下的氛围变得尴尬,她不如说一个最实际的愿望。
确认好之后,林浅浅义正言辞地开口,“那我要继续住在这里。”
第24章 第 24 章
等了三秒钟之后没能等到面前女人的回答。
林浅浅怕她拒绝, 开始为自己找补,“你刚刚说的!什么都行!”
况且这不是她的首要愿望,她都退一步了, 鹿吟也得退一步。
送佛送到西,鹿吟既然想管她, 那就得管她一辈子才行。
“房租我也可以给你,反正我不搬。”林浅浅往后退一步,靠着背后紧紧关闭的房门,给自己了一个支撑的力量。
但鹿吟始终沉默的时候,林浅浅的心就愈发地虚了。
她脸上佯装的笑容渐渐收敛, 表情也变得不知所措。
如果鹿吟还是不肯顺着她, 那她也依旧没什么好说的。
她在鹿吟面前从来都学不会正确地反驳,给自己找出最稳妥的借口。
“你屋里还需要添置些什么用品吗?”
鹿吟的回答已经格外明确了。
她知道最近林浅浅因为搬家的事情睡觉都变得老实很多,衣服不敢大大咧咧挂出来,护肤品化妆品之类的用完也规规矩矩放进行李箱,生怕搬家花费她太多功夫。
林浅浅的表情僵住, 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哪怕是记忆中那个温温柔柔的姐姐, 林浅浅偶尔也会被鹿吟突如其来的坏心思给害惨。
她小时候不爱吃饭,被林芸打一顿能规矩几天,然而就是记吃不记打。
她最喜欢的就是门口那家汉堡店,用饿肚子来反抗林芸时,就偷偷让鹿吟去给她买一个汉堡包吃, 可乐必须要加冰的那种。
后来鹿吟不依她了,她哪儿能受得住鹿吟的变化, 开始闹别扭。
鹿吟把她从房间里哄出来, 手里拎着两个汉堡。
“都是我的?”林浅浅的脸上写满了‘你终究还是玩不过我的吧’。
“都是你的。”鹿吟点头,“一个鸡肉堡, 一个牛肉堡。”
“分你一个。”林浅浅纠结着该把哪个让出去,但两种她都很喜欢。
“吃得完的话,就不用给我了。”鹿吟从厨房里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是林浅浅最讨厌的那种。
她只能吃的进去一种面——
凉拌面。
热的永远不爱吃。
林浅浅正有此意,本来她两个都能吃得下,分出去一个也只是为了向自己生闷气道歉。
“我吃得完。”林浅浅已经开始拆外面的密封袋。
“最好不要剩,会浪费的。”鹿吟已经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面条来。
“我要是吃不完,我就是小狗。”林浅浅盯着汉堡包看,“不过这次怎么没用一小截透明胶布黏一下封口?”
鹿吟不说话,依旧吃着面条。
林浅浅大口吞咽起来,满足地喝了一口冰可乐。
三四口之后,她就发觉不对劲起来。
一股浓郁的芥末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从嗓子里冒出去,从鼻子里钻出来。
她立即把口中的食物吐了出来,但眼眶发红,嗓子火辣辣地像着火了一样。
林浅浅鬼叫一声,将可乐一饮而尽,但纸杯里也没剩几口,她吃了个冰块进去,一不小心又一整块咽进肚子里,差点把自己噎死。
她气得把冰块全倒进垃圾桶。
“姐,让我吃口面条。”
“你不是不爱吃吗?”
“我想压一压味道!”林浅浅用手给自己扇着风,“是不是你给我放的芥末!我说怎么没胶带封口!”
鹿吟本来想把碗递给她,但听了后半句话,吃光了最后一口面条,顺带着把汤也一口喝光。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的!”林浅浅又冲去冰箱。闲逐傅
家里平常都只有她跟鹿吟两个人,零食还有冰箱里的吃喝也都是她们两个人买的。
此刻林浅浅发现冰箱里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
“冰箱里的东西呢?”
鹿吟示意了面前的碗,“已经被我吃掉了。”
最后林浅浅只能选择灌水,但她吃得着急且毫无防备,那一大口含了芥末的汉堡让她直接用水把肚子灌饱了。
芥末事件之后,林浅浅虽然会继续闹脾气,但再也不敢跟鹿吟犟了,从三天一大哄变成了一天三小哄,只讲究效率和次数。
她也成功知道了,原来鹿吟不止有温柔那一面,强硬起来也是满肚子坏水,专挑她软肋下手。
不过只要她听话,这些拿捏她的招数一般都不会使出来。
思绪因为跟女人的对视而渐渐脱离。
“缺不缺?缺了就去买。”鹿吟又问她,以为她是在考虑,“时间不算太晚,可以先去买些急用的。”
“不缺了!”林浅浅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什么都不缺!”
心彻底踏实之后,她的伪装就彻底松懈下去。
再加上刚才的回忆,她一下子急了,情绪立即上来,伸出手去捶女人的肩膀。
“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吓唬我!”林浅浅的声音染上哭腔,“我还以为你不让我住了!你就知道折腾我!还让我吃芥末!”
“我什么时候让你吃芥末了?”鹿吟眉尾稍扬。
“你在我的汉堡包里面放了芥末。”
“谁让你不吃饭?还要把自己锁屋子里面不出来。”鹿吟问她,“我当时给你说了多少软话?”
被误会就误会吧,这次她的确没有要捉弄林浅浅的意思。
从她从机场回家到现在,也就那一次剥橘子而已。
林浅浅自知理亏,不再理论过去的事情。
她去抱女人的腰,眼睛红红地看她,“以后不准再吓唬我了!”
鹿吟垂眸看着她,颇为无奈,“话都让你说完了,我可还没说什么呢。”
“那我不管,你答应了你就得做到。”林浅浅只是单独抱着她,很快察觉到她的手并没有拥过来。
退出怀抱时,林浅浅擦了擦眼睛,眼泪这次去得很快。
“真什么都不缺是吧?”鹿吟想起她不久前刚提的‘在金钱上稍稍救济她一下’那句话,这会儿暗示都说到这儿了,听不懂就不能怪她了。
她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分辨出来林浅浅眼泪的区别。
比如此刻的喜极而泣,顶多撑个几分钟。
果不其然在她转移话题之后眼泪就消失不见了,刚才那点悲伤简直就跟幻觉一样。
“还没想到要买什么……”林浅浅观察着鹿吟的表情,犹豫着开口,“能,能先折现一下吗?”
“折现多少?”鹿吟拿出手机,点开了转账界面。
“真给啊?!”林浅浅的眼睛亮了亮,凑近手机屏幕,顿时为自己刚才的口出狂言心里涌起了那么一丝丝愧疚。
她犹犹豫豫比出了一个数字1,想着勉强拿点算了,也没多少。
鹿吟垂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林浅浅的眼睛立即瞪大了,盯着后面的四个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傻……
不,这么好心肠的房东,她住房子还能白拿钱。
傻狍子。
林浅浅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自己给鹿吟起过的这个外号,原因跟当下的状况差不了多少。
鹿吟管她吃管她住,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而且不求回报,确实跟傻狍子没什么区别。
可能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小时候她敢当面喊,最后会被在墙角罚站。
现在她只敢在心里偷偷喊。
她想着没忍住笑出声,立即注意到了鹿吟略微看过来的眼神。
“给多了?”鹿吟问她。
“没有吧?”林浅浅收起笑容,脑子里大概算了一下,“还不到两个月房租吧?”
在鹿吟的世界里,口是心非其实多数都出现在跟别人打交道中,而且口是心非并不是指她自己。
见人说人话,见过说鬼话的人太多了,她能够轻松地分辨,并且圆滑地回谈。
但在林浅浅面前,她宁愿去相信林浅浅口中的困难是真的需要帮助,而不是故意在她面前卖惨。
这种下意识的习惯依旧留存到现在,以至于鹿吟想着是不是该再给她转过去一些。
“够了,已经够了。”林浅浅见好就收,及时帮鹿吟关上了手机。
鹿吟靠脑子猜她,一猜一个准,她靠记忆力。
故意卖惨的次数多了,她也彻底知晓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可怜,鹿吟总会帮她解决困难。
况且她现在也不缺钱,只不过是以为要租房子的时候手头上不富裕,她现在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了,那这个困难也可以随风飘散了。
“嗯。”鹿吟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不够再说。”
看到鹿吟要回屋,林浅浅又拦住她。
生日愿望和生日礼物一个都不能缺,至少她每个有鹿吟的生日都是这样的。
好几年过生日都没有鹿吟陪着了,这次她绝对不会再放过她了。
“你还差我一个生日礼物。”林浅浅的手握住门把手,“刚刚是我的生日愿望。”
鹿吟重新看她,“那你说吧。”
如果能一下子满了林浅浅的意,当然是最好的。
在林浅浅的字典里,写在第一页第一个的成语就是得寸进尺。
她一点儿也不会排除上班时也会被林浅浅各种层出不穷的麻烦打扰到的可能。
“还是老规矩,你得先同意了我才能说。”林浅浅说着便忍不住笑,“不然你反悔了怎么办?”
“行,同意了。”鹿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随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揣回口袋。
林浅浅最擅长在鹿吟心情好的时候去提出自己不做人的恳求,又总能在鹿吟生气前及时打住。
就比如当下,她觉得自己的生日礼物有百分之九十九实现的可能,剩下的百分之一是她自己失败之后能否迅速逃离现场的概率。
百分之几取决不了她的自信,只能取决于后者。
不成功便成仁,林浅浅闭上眼睛,往前简短地凑过去几厘米。线猪服
“那你亲我一下。”
须臾。
还是没能等到回复,林浅浅睁开眼睛,一如既往地给自己找补。
“突然不想要这个生日礼物了,有点亏。”她摸摸自己的鼻子,心口不一,“你等我想几天再告诉你。”
“林浅。”鹿吟喊她。
林浅浅抬眸看她,闷闷不乐,“干嘛?我临时换一个不行……”
话还没说完,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女人的唇倏地凑过来,在她嘴角吻了下。
林浅浅一下子愣住了,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
这个吻哪怕持续了不到一秒,都足以引起她的恐慌了。
她在想,那百分之一逃离当下的概率,到底是否有成功的可能。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善变了,她想要狠狠地掐一下自己来证明这的确是现实。
“生日礼物。”鹿吟很快脱身,拉开门进去,再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林浅浅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跳加快又加快,手都忍不住握拳。
她快要把心脏吐出来了。
第25章 第 25 章
回到房间的鹿吟情绪也算不上太好。
主动和被动始终是有差别的。
她现在会主动吻她, 以后就会主动跟林浅浅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甚至是强/迫做出某些行为。
鹿吟闭上双眼,给自己洗脑这是现实, 而不是梦魇。
她刚刚亲吻的也是她唯一的妹妹林浅浅,不是会斥责她是个怪物的画魔。
画魔会抛弃她, 而林浅浅会抛下一切回来找她。
她们终究是不一样的,而她也能够分辨出来。
鹿吟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把刚才的亲吻从脑子里赶出来,努力恢复平静的模样。
当下,她还不能在林浅浅面前暴露任何的异常。
在林浅浅心中, 她是那个温柔的姐姐, 或者是现在冷血的姐姐都可以。
但她绝对不能被当成一个没有人性的疯子。
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两种人最可怕。
一种是没有人性的疯子,一种是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去做的人。
很不巧的是,这两样她都占了。
前者是她现在的模样,后者是她四年前的模样-
林浅浅的理智太难回神了,宕机了几分钟之后, 身后的门又打开了。
鹿吟猝不及防看见她, “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你……”林浅浅往前爬了几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嘛?”
“地上有很多细菌。”鹿吟皱眉看她莫名其妙的动作,“不是你要的生日礼物吗?”
“我要你就给啊!”
林浅浅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女人, 上一秒还在撵她走,下一秒就这么听话地亲了她一下。
除了人格分裂之外, 她想不到第二个原因。
诡异, 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东西也收回不了。”鹿吟翻找了抽屉里面,药瓶里面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又烦躁地把抽屉合上。
她走去冰箱,拿了冰块出来装进杯子里,冰凉彻骨的水吞进去之后,那股发闷膨胀的情绪才彻底压下去。
林浅浅其实很好分别出来,她跟梦魇唯一的差别就是,从来不会嘲讽似的看向自己。
尽管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血脉压制也同样存在于她们之间。
像所有亲姐妹的相处方式一样,当妹妹的总是贱兮兮跑过来作几下,最后挨了顿打骂,还白捞了零花钱。
林浅浅不信邪,又跑过去看她找什么,发现自己一凑近抽屉就合上了。
她没心思去管别的,打量着鹿吟的眼神,眨眨眼开口,“那你能再亲我一下吗?”
这次林浅浅同样闭上眼,等着女人下一步动作。
如果再亲她一下,那她就彻底相信鹿吟喜欢她这个事实,并且任由她胡作非为。
这个女人,现在敢亲她,以后就敢把她扔床上做!
这还得了?
“张嘴。”鹿吟开口,手里剥着橘子皮。
林浅浅张开了嘴巴,晃了晃身子,有些迫不及待了。
“张大一点。”
林浅浅又听话地张大。
嘴里被塞进一个不小的东西,林浅浅下意识咀嚼,被橘子汁呛得咳嗽了几下。
她睁开眼睛,瞪了眼鹿吟,不安分跳动的心脏终于平缓。
好吧,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不过能被喂着吃橘子,也算一种别样的尝试。
况且在不久之前,她自己想要去喂她的动作可是被拒绝了。
虽然不知道进展是在怎样的情况下飞速增长的,但对林浅浅来说,她活得愈发惬意了。
这周六的时候,林浅浅在快六点的时候出发前往了画室。
偷瞄了几个开了灯的画室都没能找到鹿吟上课的身影,她只好退出了手机的相机模式,决定去办公室看一看。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上,里面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林浅浅没有先敲门,依旧往里面探进去半个脑袋,正好跟鹿吟的眼神对上了。
“进来吧。”
听到鹿吟的话,林浅浅不好再躲。
鹿吟正在照顾一个小孩子,看起来也就四五岁。
她喂着小女孩喝酸奶,桌上还放了几包零食和糖果。
“我还以为你在上课。”林浅浅在她旁边坐下,发现这女人宠溺的眼神始终落在孩子身上,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鹿吟拿了纸巾帮小女孩擦嘴,“早上有课,上完了。”
“那你怎么不回去?我还想着来接你下班。”
鹿吟示意了下面前的小女孩,林浅浅意会,小小地‘哦’了一下。
鹿吟看她一眼,又被小女孩吸引过了视线,“姐姐,我喝完了……”
“还喝吗?”鹿吟从柜子里给她拿了新的。
“不喝了。”
鹿吟把牛奶放回桌子上,把她抱到椅子上坐着,看见林浅浅一言不发,顺手把牛奶递给她,眼神询问着她要不要喝。
“别人不要的就给我啊?”林浅浅别开头,“我也不喝。”
“不喝算了。”鹿吟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于姐的孩子,她在上课,就让我帮忙照顾着。”
“……哦。”林浅浅说,“我在家里等了你一下午呢。”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发个消息也行。”
“我哪儿打扰你上课啊。”
鹿吟看了眼时间,“于姐晚上还有课,一会儿我也回不了家。”
回答鹿吟的是林浅浅大力撕开酸奶盒的声音。
“那是我姐姐买给我的!好喝吧?”小女孩迫切地想要得到赞同,眼睛亮亮地指着她手里的酸奶盒子,话语稚嫩。
“你哪个姐姐?”
“小鹿姐姐。”小女孩的小手抓住鹿吟的手腕,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很好喝?”
“不好喝。”林浅浅重复道,“一点儿也不好喝。”
林浅浅喝光了酸奶,还去拆了个棒棒糖,快速在嘴里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又去拿别的零食。
小女孩礼貌得很,又懂得分享,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偷偷地瘪起委屈的嘴巴,小声嘟囔,“你都要给我吃光了……”
“没事,改天我们再买。”鹿吟安慰着小女孩,耐心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不想去制止林浅浅,这时候的阻拦只会带来反作用。
可林浅浅看见鹿吟对小女孩的安慰,整个人都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就喜欢小女孩啊?”林浅浅阴阳怪气道,“是不是有姐病,看见个小孩就想去照顾一下。”
“你吃饭了吗?”鹿吟试图转移话题,“这附近有一家炒米粉,味道还不错。”
“不吃!”
“那我带她去吃了,等会儿到饭点了,人很多。”
林浅浅不语。
曾几何时,鹿吟也对她这么悉心照顾过。
长大之后,这种感觉就离开她了。
但到底是因为她长大了,鹿吟才没把她当小孩子看,还是她们之间的感情由亲情变成了爱情,鹿吟才对她的态度变了又变。
林浅浅思考不出正确的答案。
但鹿吟照顾了她十年,比亲生妹妹还要好这一点,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忘怀的。
她即想要回报鹿吟,又想要跟鹿吟在一起,更想让她释怀过去,不要被过去某些不属于她的错误阻绊着。
于苗拎着两份饭从外面走进来,“小鹿,我让学生给带的饭,趁热吃。”
看到林浅浅之后,她为难地皱了下眉,“哎呀,少买一份。”
“给她吧,我不怎么饿。”鹿吟把包装盒递给林浅浅,贴心地给她把筷子也分开,“够吃吗?”
“妮妮,来妈妈这儿。”于苗回了自己的工位上,也不管旁边那两姐妹的对话,“又麻烦你小鹿姐姐一下午,有没有听话?”
“小鹿姐姐给我买了好多零食。”
“小心你的牙,吃太多零食以后牙都要掉光了。”
“都是些饼干,没给她买乱七八糟的。”鹿吟跟那边对一句话,再次从柜子里拿出酸奶,朝着林浅浅开口,“会噎着,只有酸奶能顺顺了,或者我给你倒杯水?”
“我吃不完。”林浅浅吃了几口,心里还是憋着气。
她每次来这里好像都不怎么高兴,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外人。
可她明明是作为鹿吟的家属来的,她也听说了鹿吟不仅仅是机构的老师,还是占了点股份的。
别的大公司只要跟老板沾亲带故,都能在公司大摇大摆横着走了,就她要处处吃瘪,惹了满肚子的火还不能发。
鹿吟接过她的筷子,吃着剩下的饭,“晚上回去看看再吃点什么吧。”
饭点很快就过去,于苗这顿饭吃得很快,收拾下资料就抱着准备往画室走。
鹿吟冲着妮妮挥挥手,示意她过来。
“我把她带画室去,她挺乖的,也不会打扰我上课的。”于苗拉着妮妮的手,“你早些回家吧,别熬太晚了。”
鹿吟点点头,简单把桌面清理了下,目送着母女俩离开之后,知道这下顺了林浅浅的心意,一想到她以往偷笑的表情,这会儿嘴角的笑意也微微上扬起来,“走吧?”
林浅浅‘切’了下,早已经熟知鹿吟的车钥匙会在抽屉里放,熟练地拿出来朝着停车的地方去。
又一次坐上驾驶座的时候,林浅浅想着自己每天早出晚归挤着高峰地铁,是不是该去考个驾照。
但她人生地不熟的,驾照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报名。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鹿吟之后,鹿吟顿了下,“考驾照做什么?”
“开车方便啊。”林浅浅盘算了下,“只要我在你这里白吃白喝白住几年,一辆车子的钱我就省下来了,到时候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帮我挑一挑吧。”
“想得倒挺美。”鹿吟从后视镜里看她,“白吃白喝白住几年?哪儿有这么好的差事?”
“不是你自己愿意的吗?”林浅浅怕她反悔,“你别过几天又给我整一出让我搬家的事儿,我可真受不了了。”
“房租没让你交了,你总得付出点儿别的吧?”
林浅浅狐疑地瞄她,没懂她的意思。
鹿吟不图她的钱,应该也不图她的身吧……
那她还能图自己什么呢?
林浅浅想不出来。
“你说得明白一点。”
“先欠着吧。”鹿吟说道。
显然,当下把心思说出口,只会吓到她,她需要循序渐进。
既然做好了重来一次的打算,那她需要把所有准备做好,也需要考虑到所有她可能会承受的后果,甚至林浅浅会再一次逃离她。
林浅浅不是喜欢欠人情的人,唯独鹿吟除外。
欠人情就代表着总有个不明不白的牵扯在内,她喜欢跟鹿吟不明不白,喜欢跟鹿吟有牵扯。
路过一条繁华的小吃街时,鹿吟提起了不久前在办公室里不愉快中的某个话题。
“晚上就吃了那几口饭,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林浅浅的记忆很快就被勾起来,刚才被调戏的快/感也很快消失不见。
她笑容收敛,横着脸开口,“人家也想要小鹿姐姐买的酸奶。”
第26章 第 26 章
话里的意思鹿吟要是听不出来的话那她就太傻了。
“想喝就买。”鹿吟把车子停在路边, 寻找周围有没有大型超市。
但这里是小吃街,店铺多为餐饮类,顶多就是一些小便利店。
“你要是能像小时候那样提前买好, 给我一个惊喜就好了。”林浅浅的手摸着安全带,上面光秃秃的。
她想起上次那几个鹿角发卡来, 她也得去买些新的夹在上面。
鹿吟一般可用不上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算要用,也必须是她送的。
“也行,明早我买好给你。”
车子重新启动,鹿吟扔了句话, 不以为意。
“没意思。”林浅浅吐槽一句。
“那现在给你买?”
“突然不想喝了。”
鹿吟不想再跟她继续进行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 再次启动车子往家里走。
林浅浅看到自己又被这女人放弃宠爱,长叹了口气。
“我多可怜啊。”
鹿吟‘啧’了下,被她弄得有点躁。
“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有吃有喝的也还行。”林浅浅立即改了口,看了眼鹿吟的脸色之后, 悻悻闭了嘴。
回家的时候路过餐饮店, 鹿吟问了她想吃什么,随意买了两份晚饭回家。
晚上林浅浅抱着碗坐在鹿吟旁边,看着她批阅学生的作业。
厚厚的一沓看起来有好几十张,林浅浅看着鹿吟飞速地扫阅,几乎都是C, 评价最好的也只有B。
“我瞧着画的都还可以啊。”林浅浅指了指就近的一份,那份批了B-, “就比如这个。”
“临摹的, 肌肉走向都不对,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鹿吟瞄了一眼, “没给D已经很好了。”
“对哦。”林浅浅突然想起来,这些画里虽然没有一个A,但也没有一个D,“D呢?”
“如果不是明显的糊弄,现在所有的老师都不会给D。”
“为什么?”
鹿吟拿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培训第一期刚开始的时候,有次结课作业,有个老师给的D太多,被家长和学生联合投诉了。”
“谁啊?”
“问那么多做什么?”鹿吟看到旁边白色纸张上面落了个油点,摆摆手示意她坐远一点,重新把作业从第一张开始写修改意见。
林浅浅把吃光的餐盒收拾好扔进垃圾桶,拿了那张画纸过来,开始天马行空地下笔。
她先是竖横竖画了一堵墙,在下面画了个火柴人。
看来看去觉得缺了点什么,便在最上方那个油点的地方画了个大圈,又勾了点波浪线,一个完美的太阳终于出来了。
这好像是她的习惯,以至于小时候无数次在鹿吟旁边,被安安静静送过来一张纸画画的时候,她每次都会把太阳画得又大又圆。
“谁会在太阳底下罚站?”鹿吟一会儿没听见她说话,就看她一眼在做什么。
“谁说这是我了?”林浅浅改口,“谁说我在罚站了?”
“不是吗?我还以为你在画你小时候。”鹿吟重新把视线放在面前令人头大的作业上,“不过我确实没让你在太阳底下罚站过。”
“你敢!”
“现在试试也不是不行。”鹿吟顺带看了下天气,“明天天气不错,晴天。”
林浅浅撂了笔,怒目圆睁望她,对她这个提议表示深深的鄙夷。
其实小时候林浅浅就对罚站这种惩罚方式很不满意。
因为在学校的时候,很多老师对于学生都会采用这种惩罚方式,无论是迟到还是上课睡觉,或者是犯了别的错。
林浅浅被罚过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但一旦回到家之后,鹿吟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她,总会让她觉得格外别扭。
鹿吟是她的姐姐,又不是她的老师。
但她似乎永远能在自己不当真的惩罚方式里找到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一种。
后来林浅浅选择反抗,于是在罚站里就多了戒尺。
再然后……
她开始喜欢罚站了。
尤其是鹿吟拿着戒尺对着她倒计时,她还会提前把三二一数完,再不济就开始数小数点。
0.9,0.8,0.7……
发现鹿吟沉默着看她时,她便怂了,诚恳地问她一句,“要不这次我把裤子脱了吧。”
二十个数字数完,一点儿疼都没有。
屁股没红,林浅浅的脸倒是红的不能看。
那个时候,她们还是纯洁的亲情关系。
笔下的纸张,火柴人的脑袋旁边多出了一个对话框,上面不自觉就写下了倒计时。
林浅浅后知后觉地把这个对话框涂掉,偷偷看一眼鹿吟,发现她还在认真批改作业之后才放了心。
手机提示音响了几下,林浅浅便去看了消息。
明遥又在跟她约饭,反正又是好久没见,林浅浅便同意了。
那边八卦地问自己跟鹿吟的进展,林浅浅便添油加醋地把鹿吟对自己疏于照顾的事情说了出去。
【明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浅浅:爱过。】
【林浅浅:且还爱着。】
【明遥:你既然都亲了,那总得往下继续进行吧?】
这个问题把林浅浅彻底打回原型了。
现在鹿吟看来对她还是挺满意的,不撵人对她也热情,就是偶尔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有点气人。
林浅浅撑着自己的半张脸,又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鹿吟‘体罚’的事情。
有些在小时候看来只是一种单纯的管教方式,成年之后就会多了层不可言说的意思。
如果她现在也会被鹿吟罚站,并且被用戒尺管教……
那不就正合了鹿吟刚才让她去太阳底下罚站的意了吗?
“看我做什么?”鹿吟头也没抬,但每次总能精准抓住林浅浅的视线。
“小鹿老师沉迷工作的样子实在是太迷人了。”
在很多种情况下,鹿吟是最不会容易受到影响的人。
办公室里,因为很多老师都很年轻,也常跟学生们打成一片,给老师庆生,直接把惊喜送去办公室的情况也有。
那时候鹿吟总能面色不改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但总有特殊情况,那就是林浅浅。
许是小时候林浅浅一有状况,鹿吟就放下自己的事情去帮助她,已经养成了习惯。
所以她没办法在林浅浅面前保持足够的专注。
也或者她跟着自己的心魔长得一模一样,这导致她总会不可避免地有些发闷,思绪难以集中。
注意力一旦发散,总得有新的去处。
这也导致每次林浅浅在她身上放了些视线之后,她能够一点儿差错都不出地捕捉到她。
“我能拍一张你的照片吗?”林浅浅打开了手机的相机模式,对着鹿吟咔嚓了一张。
她垂头看着这张难得的照片,叹了口气,“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
但多余的话林浅浅没有再说。
现在的鹿吟,看每个人都是冷冰冰的,保持着应有的客气和距离。
哪怕下午她故意去吃那个小女孩的醋,也能够看出来鹿吟照顾那个小女孩跟照顾小时候的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现在的她,也能够看到鹿吟从内心里发散出来的足够温柔的笑容就好了。
“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总是可怜巴巴的?”鹿吟侧头,把所有的画纸都整理好,用夹子夹好放进磨砂袋里,“又在用卖惨打什么鬼主意?”
“我哪里有卖惨了?我是真的惨。”林浅浅的注意力被手机上的消息再次吸引过去。
上面的几行对话她下意识就看到了。
于是乎,她站起来,走到鹿吟身边,把她的小臂从桌子上拿下来。
“姐,你往我这边坐一坐。”林浅浅心虚地别开视线。
“要干嘛?”鹿吟虽然不解,但还是面对着她坐好。
林浅浅单条腿一抬,坐到女人身上,双手搂过她的脖子,“姐……”
鹿吟微微抬眸,看她水粼粼的瞳孔,伸出手要推她下去。
“你敢推我我今天就不下去了!”林浅浅这次势必要在气势上压过她,继续试探着自己到底能够在她面前做到哪种程度才不会引起反感。
鹿吟蹙眉,身子往后去了些,另只手搭在桌上,等着林浅浅继续她的动作。
“我问你,你现在到底喜……”话到了嘴边,林浅浅开始犹豫。
行为可以试探,但有些问题的答案不仅没办法逼问出来,还会把关系闹僵。
林浅浅每次都会被这种话卡住,尽管她有很多次可以询问的机会。
她还是怂了。
鹿吟知道她要问什么,但她不去主动挑明。
一个人只需要知道在某种情况下不该说什么不该做什么就足够了。
她算不上是个坦荡的人。
不愿意主动承认对林浅浅的喜欢,只想去添染几丝断不掉的暧昧。
解不开断不掉,就这样纠缠着,似乎也是一种可以持续的办法。
气氛僵持着,谁也不肯往下去推那句彼此都知晓但答案却尚不明显的问题。
门铃声如同及时雨落下来,两个人都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东西到了。”鹿吟拿起一边破掉的磨砂袋,示意她看,“只装进了一半。”
门铃第二次响起,林浅浅没再坐着了,从她的腿上下来。
如果她问不出口的话,那再亲她一下不就好了吗?
反正鹿吟给亲,她也亲不够。
林浅浅暗骂自己怎么又犯蠢了,看着鹿吟手里拎着东西再次回到客厅里。
“下次别做这么莫名其妙的动作了。”鹿吟拆了袋子,把画纸往里面放。
“你嫌我多余?”林浅浅分不清这是提醒还是警告。
又是这种事/后话,她坐的时候不管不顾,现在分开了倒是嫌弃她。
“那倒不是。”
“我就是想坐。”
她就是想闹腾,就是想给鹿吟找麻烦。
她可耻地用小时候的招数去吸引鹿吟的注意力,试图把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一点一点增多。
鹿吟把画纸收拾好,放在沙发角落里,终于在空闲下来的时候回头看一眼她。
“你不喜欢的话推我下去不就好了?”林浅浅冷哼,“干嘛又装作被我的话吓唬到的样子?”
鹿吟没应,又去翻桌上的餐盒。
一次外卖两个人的饭,她现在才去吃,这会儿已经凉透了。
她也懒得去加热,拿着筷子拌了几下就往嘴里送。
林浅浅又被她冷处理的方式气到,整个人再次冒火。
这女人除了冷暴力她还会干什么?
上一秒和和气气地对话,下一秒就对她所有的言语和动作一声不吭,把她当空气。
小时候还会耐心地教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开始放养了。
她真的要受够了!
林浅浅冲回卧室前,只给鹿吟扔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仅想坐你腿上,还想坐你脸上。”
第27章 第 27 章
回了房间的林浅浅根本睡不着。
狠话都撂下了, 不实施一下的话她心里痒痒。
林浅浅听着客厅和浴室那边传来的细微的动静,怎么样也听不清楚。
她下了床,再次走出客厅, 像个跟屁虫一样在鹿吟后面跟来跟去。
鹿吟打电话,那她就装模做样地玩手机, 实则胡乱翻动着屏幕什么也没看进去。
鹿吟收拾垃圾往外扔,那她就跟着下楼,还嘟囔一句,“我去楼下超市买瓶水。”
拿着水出来的时候发现鹿吟在等她,便屁颠屁颠地再次跟回去。
直到鹿吟从衣柜里拿了睡衣去洗澡, 林浅浅没办法再跟进去了。
鹿吟打开浴室的门, 还笑着看她,“不进来吗?”
“你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洗澡吗?”林浅浅挺直腰杆儿,顿时来了士气。
“可以,来吧。”
鹿吟已经摸清了林浅浅的胆量的上限在哪儿,以及她进一步, 林浅浅就会怂得后退一大步的毛病。
这导致她拿捏林浅浅拿捏得更加成功了, 对她自己掌控合适的进展也愈发方便。
“我今天洗过了,下次你早点儿说。”林浅浅咳嗽一声,“不打扰你了。”
她转过身,慢悠悠逃离开鹿吟的视线范围内之后,飞速回了自己的房间躺下。
林浅浅在心里默念——
林浅浅, 你完蛋了。
你永远也翻不了盘了。
鹿吟喜不喜欢自己不知道,但她自己是被吃得死死的了, 从过去到现在, 以及遥远的未来。
她选择忘记吃瘪的这回事儿,开始回复明遥几个小时前的消息。
明遥说她现在早睡早起, 一日三餐按时按点吃,晨跑夜操样样不落,励志成为一名健康的成年人。
不过她的状况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只能等到明天见面说。
两个人之间的话题除了这些也就没有别的可说,绕了半天又聊到了林浅浅自己身上。
明遥嫌打字不方便,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暧昧有什么用!暧昧是最没用的东西!暧昧都不用负责的!哪怕她是你姐!”明遥讲着大道理,“你别怂,你怂什么,你直接上啊!你不能吃亏!”
“我也没吃什么亏啊……”林浅浅平躺在床上,细细想着。
鹿吟还真没让她吃过什么亏,对她简直不要太好了。
林浅浅思索了好久,终于想明白了。
鹿吟没让她吃过别人的亏,不过她倒是在鹿吟身上吃了不少亏。
“与其苦恼,不如直接上。”明遥继续给她洗脑,“再怎么着,她也是你姐,你是她妹妹,实在不行跪下认个错,应该就没事儿了。”
林浅浅对她简直甘拜下风,“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明遥没跟她讲几句情况,不过她倒是摸出了点儿实情。
这位好友在多年以后终于找回了遗失的母爱,开始朝着乖乖女的方向发展。
“先不说了,快十点了,我得睡觉了。”明遥看了眼时间,语气有些慌乱,“挂了啊,明天见。”
果然,她还正想着这人怎么变性了呢。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两个人没少去酒吧鬼混,通宵都是经常的事情,像两个没人管的野孩子。
现在明遥这家伙居然也有十点钟准时睡觉的时候,也不知道她那位后妈是何方神圣。
想来想去,林浅浅还是觉得鹿吟最好。
管她又不会管得太过分,简直是她心目中的完美姐姐,甚至是完美恋人。
林浅浅闭上眼睛,梦里她缠鹿吟缠得过分,最后还是被鹿吟连手带嘴给一通报复了回来。
她抱着被子蹭来蹭去,睁开眼睛发现这是一场梦的时候心中涌起来的全是失望。
就差那么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她就要爽到了!!
林浅浅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整个人发愣了几分钟,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抱着枕头敲响了鹿吟的房门。
房门不出预料地开了,鹿吟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林浅浅弯下腰从她臂弯下钻过去,三步化作两步扑腾上了床。
“干嘛?”鹿吟把大灯打开,站在门口,声音略带迟疑,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
林浅浅顺了顺自己凌乱的长发,“想睡你。”
“怎么睡?”鹿吟抱胸睨她。
睡衣倒是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带着睡醒之后的朦胧。
说不定又是在说梦话,或者又梦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种状况鹿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知晓心意但没确认关系的时候,林浅浅爬床的方法有无数种,现在也不过是在重复之前的招数罢了。
她所有的把戏鹿吟都能看得透,也心甘情愿让她用在自己身上。
“你过来啊。”林浅浅朝着她勾了勾手。
鹿吟走过去,在床边躺下,顺势把被子往自己身上盖了盖,对于林浅浅的挑衅无动于衷。
“喂?我说我想睡你,你没听见吗?”林浅浅爬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鹿吟的肩膀,“喂!”
“睡吧。”鹿吟声音冷淡。
“不是这个睡!”林浅浅大了胆子去勾鹿吟的睡衣,指尖也去抚着她的锁骨,凭着以往的记忆和习惯去摸索那颗痣的位置。
鹿吟握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她的动作。
林浅浅眼睛一亮,她就知道自己动手很有效。
她的手被女人拽住,脑袋又往前凑,去啄鹿吟的脸颊,还要蹭一蹭她的手背,再去咬她的下巴。
鹿吟闭着眼睛,任由她动作,在脑子里去找自己被她弄得逐渐发散的理智。
“不想睡了?”鹿吟开口问。
“想睡你。”林浅浅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一句话,“就像之前你睡我那样?”
鹿吟松了她的手,顺带拍了一下,“现在说话没轻没重的。”
林浅浅吃痛地叫了一下收回手,“那不是事实吗?”
她坏笑一声,手又不安分地从鹿吟的衣摆里往里伸,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晚上穿内衣睡觉不舒服,会勒的,你应该像我一样脱得干干净净。”
“口水不小心蹭你下巴上了,我给你擦一擦。”林浅浅半个身子趴在她身上,伸出手去摸她的下巴,手感好到她又忍不住亲一下。
鹿吟扯了下被她折腾下去的被子,林浅浅以为她又要去客厅,这下手和腿都挂在她身上,死死缠住她,“不准再去客厅找喝水的借口!”
鹿吟想要翻下身,没能成功,“你今天话有点多了。”
林浅浅持之以恒地开口,“我!要!睡!你!”
鹿吟深呼吸了几下,跟林浅浅平静下来让她好好去睡觉这个办法看来是毫无作用了。
她按住林浅浅的两只手,没使多少力气就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到了床上。
林浅浅眨巴了几下眼睛,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你……要睡我了吗?”
鹿吟的手强硬地伸进她嘴里,指腹摩挲着她的牙齿。
“有点痒……”林浅浅含糊不清地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咬我是吧?”鹿吟的手在她下牙上按了几下。
林浅浅没感觉到疼,就是口水开始抑制不住地分泌。
她伸出舌头舔了下,舌尖又触碰到口腔内的手指。
“咬你怎么了?”林浅浅不信邪,又去咬这根手指,在她指节上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
呼吸开始交错,林浅浅终于意识到当下的距离有多么暧昧。
她跟鹿吟的距离近到她只需要稍稍抬头就能吻到她。
“我记得你之前想跟我学画画?”鹿吟莫名这么问她一句。
林浅浅分出思绪去回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她之前询问可不可以的时候,鹿吟先让她戒掉落笔就先画个圈当太阳的毛病。
“蘸颜料的时候,就需要在颜料盒里这么轻轻捻几下。”鹿吟声线平静,指尖勾着她的舌头,痒意更甚。
口水分泌得愈发多了,林浅浅吞咽了几下,想要把那手指吐出来却又无可奈何。
“颜料盒不听话的时候,就需要惩罚一下。”鹿吟落在她颊边的手指按住她下颌,稍稍加重了些力气。
林浅浅的脸立即皱了起来,“疼……”
“忍着。”鹿吟冷声道,力道不减。
“我不咬了还不行吗……”林浅浅被她弄得心思全无,“我知道错了!姐……”
她呜咽着,嘴巴都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就脱臼了,“我是小狗,我不该咬你。”
“我再也不咬你了……”林浅浅怕她不信,还‘汪汪’了几下。
鹿吟松了手,“下次再咬就给你戴个止咬器。”
“那是什么?”林浅浅咽了咽口水,自觉抽了张纸巾帮鹿吟擦手。
“给小狗用的。”鹿吟好心给她解释。
“哦……”林浅浅拖长尾音。
这解释跟没说一样。
不过眼下她也没心思去拿手机搜,趁着鹿吟重新躺下她再次垮坐上去,趴在鹿吟身上冲着她嘴巴就凑过去了!
她要翻身做主人!!
鹿吟倒是没料到她还没死心。
“你晚上是不想睡觉了?”
林浅浅想当然道,“可以不睡啊。”
鹿吟的手不动声色地放在她的腰上,在林浅浅想要撑着她起来的时候便按住了她。
林浅浅还以为自己是挂到了哪里,发现腰上的那只手之后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慌乱。
“怂什么呢?”鹿吟散着长发看她,双唇微动。
林浅浅今晚本就脑子糊涂,舌头上又开始泛起刚才的痒意。
她鬼迷心窍地吻上去,鹿吟的另只手也附上她的后脑,加重了这个吻。
这个吻毫无章法,在寂静的卧室里多了些奢靡。
强势的气息让林浅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鹿吟微变的情绪,但她大胆的行为没有变过,她不懂鹿吟哪来的突变的情绪,哪怕格外难以捕捉她也注意到了。
林浅浅睁着眼睛不敢眨,一瞬间语言系统完全丧失。
这女人……
怎么永远不按套路出牌啊?
但机会也算主动送上门,林浅浅彻底撒了欢,再次回吻她。
如果世界上吻能够诉说所有的心意就好了,那么也不会有心意在沉默下被不知不觉地辜负,那些难以启齿的感情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被发现了。
可惜吻就只是吻。
哪怕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无论是偷吻还是因生日礼物鹿吟的浅啄,还是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深吻,都来得格外突然且毫无准备。
“鹿吟……”心里防线被吻搞得逐渐崩塌,林浅浅又一次憋不住情绪,她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鹿吟被她惹得咬了她的唇,听不到她的叫声,也听不到她低低地喊自己的名字。
口腔内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儿蔓延开来。
“鹿吟!”林浅浅又急得去捶她肩膀。
她不知道鹿吟为什么要咬她,还咬得这么狠,她喊了好几遍她的名字,这女人真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浅浅被迫想起某个不久前的夜晚,睡梦中的鹿吟无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她努力喊醒她,手腕还是被她抓得一片红。
跟现在一样,都有点疼。
她或许把鹿吟惹到了。
鹿吟在报复自己。
“姐……”林浅浅终于这样喊她。
鹿吟微眯的眸子睁开,看向林浅浅眼睛里的欲/念和埋藏着的怯意。
她伸出手去擦林浅浅的嘴角,又去舔她嘴角的伤口。
林浅浅往后退了下,飞速地眨了几下眼睛。
正当鹿吟想着自己略微失控的动作是不是又弄得她不高兴时,林浅浅从床上站起来,用毯子朝着她身上甩了甩。
“哪个妖魔鬼怪,快点儿从我姐身上离开!”
鹿吟:“……”
她重新躺好,吩咐林浅浅,“睡吧。”
林浅浅也没再造作,在鹿吟身边躺下来,看了看脸色之后钻进她怀里,又开始质问她,“为什么咬我?”
鹿吟这次没睁开眼睛,平静地回答她,“报复你。”
第28章 第 28 章
上班之后, 林浅浅跟明遥约的也不算方便,工作日就只能约到下班后。
两个人坐上了司机的车,去了较远的一家西餐厅。
明遥是看着时间来的, 她被规定了门禁时间。
在听她吐槽了一系列需要遵守的规矩之后,林浅浅有点傻眼了。
“你忙活这么久的事情, 就得到了这种下场吗?”
“我拿到钱了啊。”明遥也给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安慰,并且时时刻刻给自己洗脑——
她现在被管束都是应该的,毕竟那个女人帮她把钱和遗产全部分到她这里。
“我就是抽空来见你,顺便跟你说一下进度,让你祝贺一下我的成功, 毕竟我跟那群见钱眼开的家里人没什么好谈的。”明遥看着手机上自己排列的清单, 逐项跟林浅浅说着。
林浅浅撑着头,喝了口红酒,觉得这味道有点苦。
明遥的话说得太急太快,又不是她经常接触到的东西,她消化得有点慢了。
“过几天我还有事情要忙, 我得出席我爸的葬礼, 估计好一段时间都没办法跟你见面了。”明遥又把菜单拿了过来,“你再多吃点,我买单!”
林浅浅露出狗腿的笑容,“这不太好吧?”
她又点了几份看着卖相十分不错的菜肴。
西餐她真是吃不饱,还不如回家吃一碗鹿吟做的干拌面来得实在。
不过看明遥钱虽然拿到了, 但过得也算不上痛快。
这么一想,林浅浅愈发觉得鹿吟对自己的态度实在太好了。
等到自己生日那天, 她一定要给鹿吟送上一份大礼。
“刷卡。”饭吃结束后, 明遥一如既往从钱包里拿了张信用卡递给侍应生,继续跟林浅浅闲聊。
没过几分钟, 侍应生就走过来,双手捧着这张卡,“小姐,您这张卡没办法正常使用。”
“怎么会呢?”明遥嘟囔一句,换了张卡递过去。
两个人开始收拾包包准备离开餐厅,走到前台的时候,那名侍应生再次拦住她,“小姐,这张卡……”
“也不能用吗?!”明遥气愤地把卡拿回来,正反两面看了看。
手机上立即收到两条消息。
【开源节流。】
【你开不了源,总得节点流。】
“这个女人!”明遥咬牙切齿,“等我回去,我一定要找她算账!”
林浅浅暗自腹诽。
得,这账今天看来得她结了。
不过这家餐厅的消费一定很贵,她的小金库又要完蛋了。
林浅浅把自己的付款码递过去的时候,那边的POS机‘滴’了一声。
她收回手机想要看看还剩了多少钱,却发现屏幕上面显示了一行字——
您的余额不足。
这下不止小金库完蛋了,她跟明遥两个人都要完蛋了。
“付了吗?”明遥凑过来,焦急地问她。
“我,卡里钱不够……”林浅浅的话说得格外小声。
她人穷志不穷,一点儿也不想把自己的身家暴露得这么彻底。
但她又不好意思找鹿吟要钱,前几天鹿吟刚给她转了一万块,她也没想到这顿饭能吃上大几万啊……
“你的卡什么情况?”林浅浅大声地问她。
好姐妹,就要一起丢脸。
“你问这么大声干嘛?”明遥不满地拍她一下,“不就是被冻结了……”
两个人往身后看一眼,跟侍应生对视上,尴尬地笑了笑又转过身。
“我刚算了算,我卡里还差个几千块。”林浅浅用计算器算了下,“你那儿有没有几千块啊?”
“我没有现金,谁出门带现金啊?”
林浅浅哪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天地可鉴,她绝对没有要吃霸王餐的意思啊!
“你后妈几万块都不给你吗?”林浅浅盯着明遥质问,“你家不是开公司的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她让我去公司,我不想去吗……”明遥也不甘示弱,“你姐不还是培训机构的合伙人吗?几万块都不舍得给你花?”
林浅浅在心里发毒誓,她以后再也不要跟明遥这种千金大小姐去餐厅吃白饭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穷,所有的身家加起来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
纯洁的友谊以一顿付不起的高价西餐而崩裂。
明遥转身,可怜兮兮地冲着侍应生开口,“姐姐,我们能赊账吗……”
“女士,如果您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会报警处理的。”
明遥:“等一下!”
林浅浅:“等一下!”
两个人对视一眼,走远了几步。
“我给我后妈打个电话。”
“我给我姐打个电话。”
林浅浅看了眼这个时间,鹿吟在上晚课。
她在家的时候偷偷拍下了鹿吟的课表,如果没有调课的话,她现在应该没空理自己。
但如果再不付钱的话,她就得被警察抓走了。
情急之下,林浅浅还是拨通了这个电话。
课上的鹿吟正给学生们自由讨论时间,听见手机震动,准备顺手挂掉,看了眼备注之后,颇为无奈。
她果然猜中了。
林浅浅总是有一万个打扰到她的方式,无论她是在上课还是睡觉。
接通之后,那边的声音略显焦急。
“姐,我能不能再折现一万块!”
林浅浅还是给自己留了退路的,这顿饭她付了钱之后手里总不能一分不剩吧?
出门在外,她总得有点底气,可底气是靠钱支撑的。
“你那边发生什么了?”鹿吟离开教室,在走廊上继续通电话。
“我有点急事儿。”
“一万块够吗?”鹿吟不清楚她那边的状况,只能凭借她的语气去判断事情的严重性,“惹上什么麻烦了?需不需要我现在过去一趟?”
“不用!”林浅浅立即拒绝了。
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自己吃了一顿付不起的饭?
鹿吟看了眼身后的教室,转了两万块钱过去,告诉林浅浅如果有要紧的事情再联系她。
看到转账金额的林浅浅眼睛一下子亮了,颓废的背脊立即挺拔了。
付完了款之后,旁边明遥的脸色依旧算不上太好。
“走啊?”林浅浅没脸继续待在这里,先把她拉了出去。
“我在她手下至少也规矩了一个星期,出门一顿饭钱都不让我花?”明遥知道自己所有的卡应该是都被冻结了,盘算着家里那堆首饰,“实在不行我就去把我的项链卖几条,周转一下。”
她来回踱步,“我这么大人了难道还要去当伸手要钱的乞丐吗?”
林浅浅觉得自己被这句话侮辱了。
“伸手要钱怎么了?我一没偷二没抢,钱能到我手里那就是我的本事。”
明遥这会儿也跟林浅浅没办法站到同一条战线上。
“我先回家,今晚是潇洒不了了。”明遥摸了摸口袋,“你先借我一百,让我打个车。”
“司机呢?”林浅浅给她把钱转过去。
明遥咳嗽了一声,声音又压低了,“太晚了,司机下班了。”
林浅浅信她才有鬼,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这里走几步就是地铁站,林浅浅也不打算打车,但陪着明遥等着出租。
这家西餐厅地方偏,价格高昂,私家车来的比较多,这儿的出租车也比较少,两个人便多等了一会儿。
“你要不要回家想想办法?虽然我也觉得你之前的花销确实不太正常,但一下子切割得这么狠还是比较困难吧?”林浅浅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明遥冷着脸,“我现在很不爽。”
天气入秋,晚上本来就冷,她的外套还在司机车上放着。
这会儿司机听了安排没有来,她只能在这里活活挨冻。
林浅浅看了看自己里面的短袖,把自己的外套拢了拢。
她可没有任何把外套给好友穿的想法,要是鹿吟在的话,那就另说了。
那时候她还能把外套给明遥,自己又去找鹿吟可怜巴巴地穿她的外套。
但现在鹿吟不在,她不能接受任何会让自己变惨的机会。
“我当初就不应该找她。”明遥往远处看了眼,还是没能看见出租车的车牌号,“要是跟那群兄弟姐妹分遗产,我现在也不至于过得这么寒碜,现在一分一毛都不让我挥霍了。”
“你当初怎么找上的她?”
说来林浅浅也好奇,听明遥之前说,她跟这位心理医生完全不认识的。
一个为了争夺家里遗产让陌生女人当了自己的后妈,一个帮助陌生女孩抢夺遗产嫁给了一个卧病在床的男人。
巧的是,结婚没几天,甚至连面也没怎么见过,明遥的爸爸就住进了icu。
天意助人了。
“我有个亲姐姐,一直在国外上班,工作压力大就有点抑郁了,我后妈是她的心理医生。”明遥想了想,“不过这女人倒挺有能耐的,之前我劝过我姐几次,让她去家里的企业上班,但她一直没同意。现在她被我后妈劝回来了,没问题的话年前应该就要回国了。”
“本来想着我自己占大头,这下倒是可以让我姐帮我分担了。”明遥说着,表情上又轻松了一些,“我还是适合啃老,啃我姐的老。但谁能想到我姐回国前,所有的财产暂时都由我后妈保管。”
林浅浅被她的话又弄得想起了鹿吟,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扰鹿吟上课。
刚才付款的时候着急,她只想着要钱了,也没来得及问一问鹿吟的情况。
出租车终于来了,林浅浅把明遥送上了车,自己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
鹿吟在上晚课,那晚上十点才会下课回家,但明天还有课,所以也有可能今天就不回来了。
思来想去,林浅浅没坐回家的那趟地铁,反而换了条去画室的线。
到达的时候,就已经九点多了。
林浅浅没去办公区,反而朝着画室的方向走,她打开图片看鹿吟在哪一间教室上课,抬头仔细去看门框上方的牌子。
最近几天秋雨开始落,从林浅浅下地铁的时候就下起了小雨。
不过她一直不喜欢打伞,雨只要下得不会一下子把人淋成落汤鸡,那她一定是懒到挨淋的。
她扒拉几下微湿的长发,摸了下口袋,里面没有装纸巾。
林浅浅又去用袖子擦额头跟脸,还打了个喷嚏。
旁边似乎有老师经过,林浅浅听到了对话的声音。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交谈和误会,她往周围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
她站在走廊拐角处,紧挨着鹿吟所在的教室,又开始嫌弃地整理脸颊上的水珠,凑近反光玻璃看上面模糊的自己的脸。
林浅浅看了眼时间,还差几分钟到十点,但很快后门就开了,里面的学生吵吵闹闹开始往里面出。
她奇怪地往里面探了一眼,踮起脚尖偷瞄教室里面的状况。
但高个子的学生太多,她怎么也看不见。
等到学生零零散散走完了之后,林浅浅才从后门踏进去,鹿吟正垂着头给学生答疑。
教室内依旧吵闹,她没能注意到这边。
林浅浅也不去打扰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她上一次打量她是在酒后的那个夜晚,她大了胆子去吻她。
那个吻没有让两个人的距离变远,仿佛在冥冥之中打开了某个潘多拉的魔盒,让关系变得似远似近,暧昧难缠。
鹿吟身边空掉了。
“姐!”林浅浅挥手看她。
鹿吟终于抬眸看她,发现她的额前长发湿漉漉贴在颊边,脸上却还是带着纯真且满是热烈的笑容。
她想起最近的一场梦来。
亲吻的频率愈发多了之后,频繁的接触让梦魇开始消失,真正的林浅浅似乎开始和画魔融为一体。
好几个夜晚,林浅浅躺在她身下,双颊像被暴雨打透的红玫瑰,声音细软缠绵,尾音震颤。
她一遍遍在混沌中吐露着,“姐,我还是好喜欢你,你也爱我一次吧……”
第29章 第 29 章
可惜了, 这里是公共场所。
不止她们两个人,不然鹿吟无法停止自己的遐想。
“姐!”鹿吟没应,林浅浅便又喊了一遍, 势必要听到回答来。
鹿吟从讲台上走下来,手里抱着几本书, “你怎么来这儿了?”
她走近,静静地看着林浅浅,想要擦一擦她额前的雨水,但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来接你下班啊。”林浅浅跟着她往外面走。
鹿吟思索了下,才迈开脚步。
“怎么了?”林浅浅往窗外望了眼,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明天早课, 本来不打算回去了。”
“……哦。”林浅浅就猜到会是这样。
“等我把书放回办公室,就走吧。”鹿吟还是改变了主意,发现林浅浅身上还没有干掉的雨水,衣服略显濡湿,“淋雨来的?”
“坐地铁的时候下了雨, 没带伞。”
外面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一些, 林浅浅已经做好了冲回办公室的准备,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鹿吟拽回来。
“走这边。”鹿吟说,“办公室里有干净的外套,一会儿换上。”
林浅浅见她开了道门, 里面通向办公区,“原来这里还有密道啊。”
鹿吟走得快, 她小跑几步跟上去, 悄悄拉过鹿吟的手。
跟她齐步走的时候,又偷偷用余光瞄着鹿吟的脸色, 发现她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开始十指紧扣。
虽然是她单方面的握紧,但她心里也涌起了满足。
不过鹿吟的指尖很凉,只有触碰到手心的时候,才感觉到些许温热。
“麻烦解决了吗?”鹿吟走进拐角,见她不专心,拉紧了她示意她跟好。
林浅浅被手心传来的力道弄得惊呼了声,“解决了。”
鹿吟迟疑地看她一眼,“解决不好就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那肯定啊,我麻烦你还不是顺手的事儿?”林浅浅对着她眨眨眼,得到女人无奈的眼神。
十指紧扣的手没有松开,林浅浅紧攥一下松开,又紧攥一下,玩得乐此不疲。
鹿吟一手抱着书,另只手也没办法腾出来去开门,扯了下也没能松开,还得到了林浅浅的怒骂。
“你干嘛!拉一下都不给?真小气。”
“开门。”鹿吟淡淡开口。
林浅浅脸微僵,把拉着的手松开了,双手示意了下门把手,腰还弯了弯,姿态恭恭敬敬。
鹿吟推开门走进去,先把外套递给了林浅浅让她换上。
“我说你们该换个电子门了吧?”林浅浅不满,“就那种刷脸的。”
“这里之前是一所私立学校,旁边扩建了商业楼之后就废弃了。”鹿吟解释,“没发现画室那里有很多废弃教室吗?”
这种画室跟办公室以及办公区紧挨着的楼型搭配很罕见,两边互不打扰,也格外方便。
这也就是为什么画室那边教室始终在翻新,但没有彻底改造的原因。
之前有考虑过找一处新的教室楼,但始终没有合适的,画室跟办公区离得太远也不方便。
现在有要前来了解的客户,一体参观也更节约时间了。
况且鹿吟也很少去办公区那边,那里的职员都是给机构做宣传的,她只想安安静静当老师,几乎也只在教师办公室跟画室两头跑。
不过于苗倒是天天哪里都得去,虽然都是机构合伙人,但她也跟于苗当初商量好的一样,除了教学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甚至越来越大,鹿吟没急着走,开了电脑登记上次的作业成绩,以备课程结束时给每个学生量身定做一个‘毕业档案。’
“饿吗?”鹿吟怕林浅浅等得不耐烦,便问。
“吃了饭才来的。”林浅浅摇摇头,“你忙吧,现在雨下得大,等一等再走吧。”
她换上了外套,没有拉拉链,站起来参观办公室内的装潢。
说起来,她来这里也不止一次,上次跟着公司来拍摄,去的都是画室,拍摄的也多数是一些优秀画作,办公室这里她还真没怎么细看过。
墙上张贴了一个栏目,上面是机构所有的在职老师。
林浅浅在第一排看见了三个人,鹿吟,于苗,还有一个人,她见过,但一直不知道名字。
是鹿吟视频通话,以及那天来家里的人。
下方写着,这个女人的名字叫钟时雾。
“她也是画室的老师?”林浅浅指着问鹿吟。
鹿吟抬眸看一眼,“不是,是机构的合伙人。只是注资了,但不怎么来这里。”
她想了想,还是解释得全了一些,“这里负责事情最多的就只有于姐,有客户谈合作要找她,她还要负责招生,也会带班,不过人数比较少,偏私教吧。”
“这样啊,我还以为……”后面的话林浅浅没有说出口。
把这个女人当成自己的假想敌这件事情,林浅浅可没那个脸说出来。
这种在鹿吟面前丢人的事情她还是少干比较好。
“以为什么?”鹿吟跟她对上眼神,“你想什么呢?”
这话听着倒不像是对她冷嘲热讽,好像真的在摸索她的内心,势必要找出她那个一点儿都不对的看法来。
“我当然在想,万一你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
林浅浅心一横,把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别的不讲,她确实很害怕自己一回国,发现鹿吟已经背着她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女友。
她把一切都抛掉回来找她,正如四年前鹿吟放弃所有把她送离自己身边一样。
如果以后的发展真的不如人意,那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我得监督你。”林浅浅自己答自己的话,不打算从鹿吟的嘴里能到能让自己开心的话,“我这么好一个姐姐,总不能让别人独占了……”
“不会的。”鹿吟开口,不知道是在回答她哪一句话。
她收回了视线,键盘声音又一次在办公室内响起。
林浅浅在她身边坐下来,托着脑袋看她,“这么多C,上次那个被联合投诉的老师是你吧?”
“是我。”鹿吟很果断地承认了,“画的烂就是烂,我不会给任何一个人在成绩上放水,况且这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考试,连平常作业都在应付,这种人上再多培训班都是浪费时间。”
林浅浅不怀疑鹿吟的专业,更不会怀疑她的教学能力。
尤其是在管教学生这一方面,毕竟小时候的她深受其害。
“监督你,你继续忙。”林浅浅不会在画画这方面跟鹿吟较真,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别的,只好随意糊弄一句。
林浅浅跟着目不转睛地看成绩,发现一个女生每次都是A+,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个人看来很满你的意啊。”林浅浅偷偷在登记过的那摞里偷偷翻找,发现鹿吟没有介意之后把整摞都拿了过来,“画得真是不错。”
连她这个外行人都看出来了。
“一个班总是会有几个尖子生的,哪里都不例外。”
鹿吟说着,眼睛里露出明显的赞赏之意。
林浅浅有时候没办法完全共情那种同类人惺惺相惜的感觉,但她也能够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理解。
就比如鹿吟这种艺术天才,对于碰到同样优秀的艺术生时,眸子里总会下意识流露出欣赏。
虽然林浅浅知道这种欣赏格外纯粹,但她自己并不纯粹,还会别扭地偷偷吃醋。
甚至在小时候,鹿吟的颁奖台上,她都会吃第二名和第三名的醋,凭什么这两个人可以有跟鹿吟并排合影的机会?
那么优秀的一个鹿吟,就应该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睥睨所有人才是。
然而后来鹿吟放弃了出国进修的机会,放弃了画画,还自己将她的右手废掉了。
林浅浅无法忘记那一天,她看着鹿吟的右手缠满了绷带,亲手烧毁了那封推荐信。
这四年或许有专业的康复师帮助鹿吟,但究竟真相如何,她又是怎样再次回到这一个行业的。
林浅浅无法随意揣测,那样对于鹿吟实在太不尊重了。
她把视线落在窗外,为了透口气把窗户打开了。
外面的雨依旧没停,不过要比刚才小一些。
“雨停了吗?”鹿吟跟过来,双手搭在窗沿上。
“还在下。”林浅浅乖乖答,转头望向身边的女人,“姐……”
鹿吟侧眸望她,“怎么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
林浅浅看着她,偷偷在心里说出来。
如果上天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她想要亲自对鹿吟说出这一句话,而不是永远面对着鹿吟的好,只敢在心里肆意乱想。
“我有点儿冷,你这个外套好薄啊。”林浅浅埋怨道。
“那你还开窗?”鹿吟帮她把拉链对准,再往上拉,凉凉的拉链坠子扫着下巴。
“有点儿闷,就开了。”林浅浅小声嘟囔几句,看着鹿吟把电脑关了,拿起了包和伞。
两个人一起走出门,听见路过的学生打了招呼,鹿吟又点头回应。
一把黑色的伞被撑开,搭在林浅浅脑袋上。
“姐,我帮你拿包。”林浅浅自告奋勇把鹿吟的包揣在怀里。
这是一把单人伞,伞下的空间并不算大,林浅浅挽过女人的胳膊,跟她一起踏入了雨中。
“你冷不冷呀?”林浅浅一张嘴,冷空气就灌入口腔里。
她把鹿吟的外套穿走了,这女人就只剩下身上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袖口处还染上了些许彩色颜料。
林浅浅从后面搂过鹿吟的腰,试图给她渡过去一些暖意。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林浅浅跟着鹿吟走,跟不上这女人的一双大长腿,步子被迫迈得急了一些。
“你慢一点呀!”林浅浅又开始埋怨她,却发现鹿吟的步伐更快了。
“你是故意的!”林浅浅竟然开始小跑。
停车场离这里不算近,没走多远雨就近乎停了。
林浅浅跑出伞外,去踩地面上最长的那个影子的脑袋,作为自己的报复。
她笑着回头望她,发现依旧撑着伞的女人,脸上满是笑意。
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雨天,鹿吟撑着一把伞来接自己放学一样。
那是她直到现在都记得格外清楚的一个场面。
记忆跟当下重合,如同电影里慢放的镜头一般,周围格外寂静,只剩下细微的雨滴声,安静又空远。
晚风吹动着女人微凉的双眸,残存的光影在林浅浅心间摇摇欲坠。
她们之间的开始该从这一刻继续进行下去的,就像接轨了往日那个完全一样的节点。
就像一团整齐的圆形毛线团,本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开。
但两个人谁也没肯认输,都固执地将这个线团越缠越紧,越缠越紧。
第30章 第 30 章
周遭的冷气在坐上车子之后才消退不少。
在办公室待了不少时间, 回家也要十一点了,明早鹿吟是早课,还要一大早跑过来。
林浅浅自知耽误了鹿吟不少时间, 也让她麻烦得来回跑,但她脸上没什么内疚的意思。
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到只想要时时刻刻跟鹿吟待在一起的人。
如果鹿吟今天不回去, 那她就陪她在员工宿舍睡。
林浅浅内心的小九九鹿吟并不知道,如果林浅浅一如既往地暗示她想要她回家,那她也不会在这里过夜。
她很想陪伴她,跟她一样,也想要把这没见的四年弥补回来。
鹿吟觉得自己的罪已经被自己吃过的苦抵消得不少了。
毕竟小时候的她, 被鹿随教育着艺术至上, 而她只想把自我放在第一位。
于是在她的人生里,除了画画之外,她把林浅浅也加了进去。
她不是喜欢吃苦的人,至少鹿随还在的时候,也致力把她培养成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但她好像没那个命, 也有可能这就是她不听话的后果。
鹿随去世的时候, 她年纪尚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芸带着林浅浅进了家门。
她深知鹿随死亡的真相,却还是难以把仇恨放在不相干的林浅浅身上。
鹿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病的,或许是她开始把林浅浅当成亲妹妹照顾的那一天,也就是林浅浅进了家门, 她第一次喊‘林浅’的那一天。
她想要给她安上一个新的身份,这样也不至于每次看到她时, 总会有一种愧对母亲的内疚感。
可和自己的妹妹上/床也是一种报复吗?
鹿吟无法得知答案。
在离开家的时候, 她孤立无援,也一无所有。
她没有钱, 她为了打官司把父亲送进监狱,花掉自己的所有积蓄去请了最好的律师。
积蓄里包括她的画稿费用以及各种比赛奖金,除此之外,她这么多年没有任何金钱来源。
便宜的出租房里,每夜都响起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咳嗽声,以及开了窗但怎么也散不开的烟味儿。
她在餐馆上班,只为了能够找到一份可以结算日薪的工作,但她的手还伤着,没办法举重物,每次大半夜回去,伤口总是会裂开,钻心地疼。
没过几天她碰上了醉酒的中年男子,揩油没成功倒是被她拿起凳子自保,老板就将她开除了。
廉价的服务员好找,但餐馆的名声坏了就是大事儿了。
她白天夜晚四处上班,勉强周转着,始终不知道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还能维持多久。
如果日后的每一天都将是如此,她该抱着那幅左手画下来的画一同葬入大海。
一年之后,钟时雾终于找上她,鹿吟一眼就认出那是母亲的好友。
钟时雾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鹿吟一点儿也不否认这一点。
很久之前,钟时雾的母亲所在的医院发生了医闹,身为医生的母亲留下血书自杀自证清白。
鹿家是艺术之家,总要无偿做些善事,一方面为了行善积德,另一方面也为了维持淡薄名誉的好名声。
鹿随帮助钟时雾打官司,将她身上的污名洗白,而后钟时雾便开了家私人医院,做着心理医生的工作。
钟时雾第一次见到鹿吟,看她颠沛流离的状况,愧疚难安,“抱歉,我来得太晚了。”
除此之外,钟时雾再也没有多说一句。
她拦下三番两次想要自杀的鹿吟,发现她内心的压力早已经将她逼得毫无人样。
那个时候的鹿吟彻底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母亲死了,心爱的妹妹被她推远。
把自己的珍爱刻在画上,然后陪着自己一起去死,对她来说应该也算是一种美好的解脱。
钟时雾夺走她的画,强迫她苟活,一点一点让她把希望寄托在画上。
画画被鹿吟重新捡回来,妹妹也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在她身边。
好像一瞬间,她心里珍重的所有东西都回来了一样。
但她们始终都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勉强存活的假象。
副驾驶的林浅浅打了个喷嚏,鹿吟下意识打开了暖气。
“姐,现在是秋天。”林浅浅提醒她一句。
“把衣服穿好吧,现在的天气很容易感冒。”鹿吟收回了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心不在焉。
下了车之后,林浅浅又去拉鹿吟的手,发现她的手依旧冰凉,她便双手握住她的,给她取暖。
鹿吟任由她拉着,盯着电梯的显示灯。
“你想什么呢?为什么不说话?”林浅浅捧起她的手哈气,“手也好凉,暖都暖不热。”
鹿吟没应,反握她的手,跟她一起进了电梯。
这个点,电梯里已经没人了,林浅浅也没藏着掖着,整个人都抱着她。
鹿吟不说话这种状况,她从来都不会当成那是在生气,她只会把这种行为当成一种默认,默认她什么都可以做。
哪怕鹿吟下一秒真的会对她发脾气。
回到家门口,林浅浅看着鹿吟开门,又看着她在玄关处换鞋,再熟练地倒了杯温水……
这次是冰水,因为里面加了冰块。
“你就不能跟我坦诚相待吗?”林浅浅想要跟她对话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现在的她总是会去揣测鹿吟的内心很多次,“你在想明天的早课,还是什么?”
林浅浅走到她身边,就着她的杯沿喝了口水,嘴里含了个冰块,冰得她皱了下脸。
“现在的天气喝冰水很容易感冒。”林浅浅有模有样学着她说话,“你要把衣服穿好。”
她伸出手去系鹿吟的衬衫扣子。
鹿吟的衬衫扣子最上方两颗永远不系,锁骨永远暴露在外,看得林浅浅心痒痒。
她把女人的锁骨藏在衬衫之下,准备去系最上方的一颗扣子。
鹿吟倏地握住她的手,“去睡觉,明天送你去上班。”
“我不。”林浅浅顺势靠近她,“除非你告诉我心里在想什么?”
这女人心里面一定在嘀咕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今天没有哪里惹到她的,不可能一路上这么沉默。
鹿吟盯着她的唇,走神了一秒钟。
她不想听林浅浅这种故作矜持的质问,这种距离下的问题总让人难以避免地想象到欲盖弥彰的亲吻。
“过些日子,我再告诉你,好吗?”鹿吟试图松开手。
她现在还没有把握,她现在不想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现在的生命不由她一个人抉择了,全由面前的林浅浅一人掌握。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林浅浅一点儿也不满意,“你干嘛总是这样故作玄虚?”
杯子中的水被晃得颤出来些许,鹿吟稍稍前倾,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林浅浅用力攥住她的手,又去扯她。
杯子在桌面上倾倒,水哗啦啦落了整个桌面。
“鹿吟!”林浅浅大声地喊她。
她已经有点生气了。
鹿吟忍耐她的骄纵,单手抽了纸张去擦桌子。
“你能不能别总是保持沉默?”林浅浅松开她的手,“哪怕你敷衍我一句,也比什么都不说强啊……”
“去哪儿?”鹿吟看着她转身的背影。
“睡觉啊……”林浅浅回头看她,呆站在原地。
鹿吟点点头。
林浅浅咬了下嘴唇,努力忘掉自己因沉默而产生的委屈。
她挤出开朗的笑容来,抱胸高傲开口,“我就知道,有的人故意喊住我,就是想给我一个晚安吻。”
“林浅。”鹿吟双唇微张,“过来。”
林浅浅依旧学她,一个字也不说,侧过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发现鹿吟没有主动过来之后,林浅浅便说,“算了,反正在国外有的是人想给我晚安吻。”
随后,她听见女人的一声轻笑。
鹿吟彻底放弃吻她的冲动,因为她被这句话激得有点不悦。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接吻,她没办法及时停止。
目送着鹿吟即将推开门,进入卧室,林浅浅有点着急了。
“真不亲啊……”
鹿吟的手停留在门把手上一秒,去扯了林浅浅过来。
林浅浅毫无反应的时机,她下意识挣脱,却被女人禁锢在门前。
她始终来不及揣测她的想法,却能够深刻地感受到深吻。
女人欺压过来,手也按住她的肩膀,好像怕她要逃跑似的将她整个人钉在门上。
“姐……”林浅浅小声喊她。
“别喊我。”鹿吟不去看她的眼睛,虽然紧皱着眉头,但声音变得分外柔和。
“鹿吟……”林浅浅又换了法子喊她,也不知道有没有顺女人的意,
得到的后果就是血腥味又一次在口腔内弥漫开来,但这次是林浅浅下的口。
没有别的原因,她被吻得有点窒息了。
鹿吟似乎很不满她的反应,跟她的距离贴得很紧。
身后是门,面前是女人的怀抱,林浅浅哪儿也去不了。
鹿吟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落在她后颈处,虽没有强硬的力道,但总多了些掌控的意味。
林浅浅被弄得仰起头,与女人唇舌交缠,津液交融,难舍难分。
气息互相喷薄,林浅浅的外套脱落,露出里面薄薄的棉麻上衣。
锁骨处的细长带子被解开,她察觉到迎面而来的凉意。
两双眼睛对上,鹿吟看到怀里的人,眸孔中满是眷恋而略带胆怯的目光。
曾几何时,她也会像现在这样,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棉麻上衣被林浅浅踩在脚下,她胡乱地勾起来甩到一处,慌乱中不小心踹到女人的小腿,又连忙缩回来。
“要在这儿吗……”林浅浅还是忍不住问她。
她想了很久了,但始终无法得知鹿吟的想法。
这一刻到达时,她还是有些无法掩盖的慌张。
她们,真的很久没有如此亲密过了。
“林浅……”鹿吟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在飘荡的情绪里稳稳抓住散开的最后一丝理智。
这是一道线。
如果真的做了,那就彻底没有回头路了。
鹿吟知道她永远无法成为自己的妹妹,她也不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妹妹。
但她必须控制好所有的节奏,她不想让事情失去自己的掌控。
如果放任事情自由发展,一旦失控,她没有重来第三次的勇气。
人怎么可能会得到两次机会呢?
她已经在最后一搏了。
“算了。”鹿吟倏地松开她,从地上捡起她的棉麻上衣,“抬手。”
林浅浅抱着自己,眼眶含泪,“你做什么?”
“不做了。”鹿吟的回答根本对不上她的质问。
“为什么?”林浅浅愣住,又及时打住,“好吧……”
她不想再深问下去了,她知道自己的话得不到结果。
鹿吟总有自己的想法,她怎么揣测也没办法得知。
只要鹿吟不想告诉她,那她就永远没办法知道。
但她还是很生气,她扯过女人手里的衣服,自己穿了上去,又捡起地上的外套搭在角落的衣架上。
鹿吟从柜子里翻找出一瓶红酒,往杯子里倒满灌下去。
倒了第二杯的时候,林浅浅夺过她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呛得咳嗽,满脸通红,甚至蹲下来去咳。
桌上刚才的冰块还没化开,此刻又多了一滩水。
林浅浅也不嫌弃,伸手拿了个冰块塞进嘴里,试图让自己彻底清醒。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盯着鹿吟骂,“你滚吧。”
总得有个撒气的地方,她又很是厌恶那种摔东西的人,就只能对眼前的罪魁祸首下手。
“滚哪儿去?”鹿吟问她,“这是谁的家?”
“我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宠物。”林浅浅不解气,使劲骂她,“凭什么你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
“你给我钱,给我吃的喝的,我就要当你的狗吗?”
她受不了了!
这种事情哪有临阵脱逃的?
下一秒,鹿吟把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她深呼吸了几下,机械地去翻找抽屉里的药瓶,里面依旧空得彻底。
而她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这样去翻找了。
“我不想这样!”林浅浅的眼泪还是没能忍住。
她总得满一下意吧?
这样任凭鹿吟安排她,她太不安了,随时失去的感觉在她心头萦绕,她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从回家到现在,她被撵出去再自己哀求着回来,还有钱,在女人面前得来的所有东西都像是乞讨一样。
鹿吟合上了抽屉,彻底放弃去找会让自己平静下来的药物,她只能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林浅浅身上。
“你想要什么?”她平静的问她,声音里有着细微的震颤,但转瞬即逝。
“我什么都不要……”林浅浅蛮横地擦掉自己的眼泪。
“我要你!”
“我要鹿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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